
【雪迷宫/北燃】欢歌
*接结局铁路桥洞搏斗后|双战损|剧情向|2.1w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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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在一片车声嘈杂里,郑北先听见风声。
从桥洞一头倏地吹过来,从他鼻尖拂过,没有吹着他。汗和血湿黏温热,裹得他透不过气。脚步声纷纷而来,有人叫他名字,来到他身边,无数只手按住他的伤口。
但这些都很远。
郑北的目光追着风声,它刮过这条窄窄的闸道,铁路桥一重压一重,一直压到郑北无力抬眼去看的尽头。
他把目光落下去,灰色的路面上,有一点儿血迹延伸着,那应该是姜小海的血。在郑北昏迷的前一刻,他模糊地看着姜小海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对了,姜小海。
“老张...
*接结局铁路桥洞搏斗后|双战损|剧情向|2.1w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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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在一片车声嘈杂里,郑北先听见风声。
从桥洞一头倏地吹过来,从他鼻尖拂过,没有吹着他。汗和血湿黏温热,裹得他透不过气。脚步声纷纷而来,有人叫他名字,来到他身边,无数只手按住他的伤口。
但这些都很远。
郑北的目光追着风声,它刮过这条窄窄的闸道,铁路桥一重压一重,一直压到郑北无力抬眼去看的尽头。
他把目光落下去,灰色的路面上,有一点儿血迹延伸着,那应该是姜小海的血。在郑北昏迷的前一刻,他模糊地看着姜小海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对了,姜小海。
“老张……老张,带人去前面搜,叫支援,姜小海身上有伤,他跑不远。”
我应该爬起来,郑北望着空荡无人的闸道,在心里想。当时,郑北也是这样告诉自己,这样逼迫自己,可是他怎么也动不了,那些伤口流着血,也流光他的力气。
后来……后来还发生了些事情……
他皱着眉,用力眨了眨被汗水浸得酸涩刺痛的眼睛,才看清了,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有个什么白色的小纸团。
它静静摆在灰色路面中间,像是快被淹没的一片洁白羽毛。
郑北望着它出神了片刻,忽然挣扎着坐起来,他声音沙哑,挥开拦着他的那些手臂,哑着嗓子说:
“等会儿……前边儿那个是啥?我、我过去看看。”
他挣扎着站起来,推开扶着他的手,向前方走去。越走近,那东西也就越清晰了,直到郑北走到近前,才看清了——
是一块儿大白兔奶糖。
01、
半个小时前。
顾一燃从码头赶到拦截姜小海出哈岚的国道岔路口,刚推开车门,就听见几声枪响。
声音不是很远,他跨下车,扶着车门往枪声传来的地方望去,连绵的玉米地翻着深绿的波涛,那几个塑料大棚的棚顶像是汪洋中的舟楫。
又一声枪响,让顾一燃的心猛地一提。
“我过去看看。”
他冲载他过来的同事打声招呼,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枪,便从国道旁边老乡挖出的浇地渠迈过去,跑进玉米地的深处。
玉米已经开始结穗,这片黑土地向来慷慨,给了它们肆意的生机。它们窜得很高,生得茂密且壮实,能没过顾一燃的头顶。他奔跑在其中,玉米叶子带着毛绒的倒刺,一道道抽打在顾一燃的脸上,留下红肿的划痕。
跑到塑料大棚旁边的时候,顾一燃站住了,他在脑海中飞快构建着郑北和姜小海的路线,片刻后,他灵机一动,一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他能抄条近路。
有的时候,顾一燃对自己这些“灵机一动”是暗暗得意的。而这一次,当他从铁路桥旁边的斜坡有些狼狈地跳下来时,面对眼前的情景,他对自己“灵机”的这“一动”感恩戴德。
顾一燃从天而降时,姜小海刚刚走到桥洞一侧,将自己的枪捡起来。他大口喘着气,装弹夹,上膛,踢开郑北的枪,将枪口对准郑北,一气呵成。
郑北没爬起来,闭着眼倒在地上,看起来是力竭了。
姜小海扣在扳机上的手就迟疑了一秒,也就是这么犹豫的一瞬,有个人叮呤咣啷地从坡道滚下来,吓了姜小海一跳。
他看清来人,忽然笑了:
“呦,顾老师啊。”
顾一燃拔枪的速度比他的身手利落,他人还蹲着,枪已经对准了姜小海:
“别动,放下枪。”
姜小海用他惯有的无辜表情眨了眨眼睛,很真挚地说:
“是别动啊,还是放下枪?顾老师,你把我整糊涂了。”
顾一燃的目光放在对方的枪口所向之处,郑北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意识,自己和姜小海相对而立,形成一个对峙的死局,姜小海没有放下枪的意思:
“顾老师,赌吗?你开枪的同时,我也能杀了郑北。”
风从桥洞吹过来,吹在顾一燃面上,带过来血腥气,是郑北的。他抿了抿嘴唇,唇角有一道玉米叶划破的伤口,此时撕扯出一点儿刺痛。他望着姜小海,知道自己的答案早就被对方洞悉。
“衰咗……”顾一燃嘀咕了一句。
他自然是不敢赌的。
“姜小海,放弃吧,就算我不开枪,你也走不了。”
顾一燃能做的只有拖时间,其他人很快就会赶来,只要他再……
“你们的支援马上就来,是吧?”姜小海笑起来:“没时间了,顾老师,做个选择题咋样?”
他用枪口点了点郑北:
“我不可能再进去,那帮警察一到,我就会开枪。我这条命,赔上一个郑北,挺值的。”
“别说废话,什么选择题。”
“要么,我和郑北一起死;要么,你放下枪,让我走。”
顾一燃真是被他逗笑了:
“衰仔,你真係够胆发梦嘅。”
姜小海懂粤东话,他在这样的境地下依然游刃有余:
“你们那儿有句老话咋说来着,冇鞋挽屐走,马死落地行吖嘛。”
“你当我傻吗,姜小海。要是没这把枪,你早就杀了我和郑北跑路了。”
“没错,顾老师,所以这才是个选择题。你不放下枪,我和郑北一起死。你放下枪,郑北可能会活,可能会死,决定权在我。”
”但我保证,”这个词说出口,姜小海看到了顾一燃的表情,又笑了,“对,一个毒贩的保证好像没什么说服力,不过我还是要说,我保证郑北不会死。”
他的笑意落下去:
“我姜小海从不食言的。”
顾一燃皱着眉头,他举了太久的枪,手腕上的青筋绷得紧紧的。姜小海的眼睛笑眯眯的,他悠哉地活动自己中枪的腿,语调很愉快:
“这是个概率问题,顾老师,你可得快点儿决定,你们的人要来了,时间紧迫啊。哦,我无所谓的,其实,我还挺期待和郑北一起走的,挺好,真的。上一次,他丢下我了,这次他也该还我一程了。”
顾一燃知道自己不该被这话干扰的,但是他没能做到。这算得上他第一次和姜小海正面接触,他得承认,对方是个能看透人心的人。
姜小海看出来顾一燃的动摇,他决定再接再厉:
“我听李文龙说了你父亲的事儿,顾老师,你家里没人了吧?真巧,我也算是家里没人了。不过你看看,”他朝郑北扬了扬下巴,“你看看他,这人天天操心一大堆事儿,照顾一堆人,他有爸妈,有妹妹,有那么多好朋友好同事,一大堆人指望他,都等着他回家呢。”
姜小海的声音很平静,像拉家常一样,每一句都精准地挑破顾一燃心里最隐秘的恐惧和伤口:
“顾老师,你愿意把郑北的死讯带给他们吗?你会告诉他们,你曾经有过一个做选择的机会吗?到那时候,到底是谁杀了郑北,你心里的答案会放过你吗?”
这最后一句话像轰鸣一般,在顾一燃耳边炸出刺耳的盲音。手心已经沁出了汗,将手枪冰冷的枪柄握得湿暖黏腻,他做出最后的挣扎,仿佛猎物被咬住咽喉后的最后一声哀鸣:
“郑北不会希望我这么做。”
姜小海撇了一眼郑北,他的眸光闪得太快,顾一燃没抓住机会。他们职业习惯是瞄准躯干,此时如果他想击中姜小海的神经中枢区,就必须抬手,他不敢赌对方的反应能力。
“那肯定的,”姜小海挑了下眉,说:“但现在我枪口下要是你的话,郑北会咋做呢?”
他终于露出一丝不耐烦:
“顾老师,别磨叽了,快点儿吧,趁我还想活呢。”
这时一段不到一分钟的静默,顾一燃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终于,他长长叹息了一声,肩膀松下来,垂下枪口。
“放地上。”
顾一燃照做了,姜小海点点头,接着命令:
“踢过来。”
他们的距离不算近,那把枪被顾一燃踢出两米来远。姜小海满意地撇了下嘴,枪口一转,枪声倏然响在秋风里。
子弹穿透顾一燃的大腿时,他甚至没能将目光从郑北身上收回来。腿上炸开一小股热流,顾一燃没低头,只是看着姜小海很从容地走过来,可惜腿伤让这份从容打了折扣。
对方走到那把枪旁边,抬起手,又一枪,顾一燃的肩头也是一热。
姜小海这才弯腰去捡那把枪。
他把那枪别在裤腰里,走到顾一燃身边的时候,说:
“没事儿,顾老师,我的枪准着呢,这都是小伤。”
他还是很客气地说这句话,顾一燃没回答,他现在没有任何优势,就像姜小海说的,决定权已经在姜小海那边了。
他不能激怒姜小海。
“怎么不说话了?顾老师,你好像并不惊讶。”
顾一燃看着姜小海,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姜小海和顾一燃没什么交情,他知道这个人是花州来的毒品专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除了自己最了解雪天使的人。
这个人在他的印象里,就是个比较有性格又挺脆弱的知识分子。
但现在,这个笑容让姜小海意外了,他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偏了偏头:
“顾老师,笑啥呢?”
顾一燃推了下眼镜,手指摩挲了一下鼻梁:
“好笑呢,我们的选择题里,什么时候有我自己的选项了?”
他们放在谈判桌上的一直是郑北的性命,顾一燃从没想过自己交出枪后,还有活命的可能。非要说惊讶,顾一燃倒是惊讶自己怎么还没死。
姜小海发出“呵”地一声笑,然后他突然笑得停不下来,用手枪点了点顾一燃的胸口,手背抵着鼻翼笑到抽噎。
好不容易,他止住笑:
“顾老师,你想多了,我怎么会杀你呢?”
他撕下顾一燃的裤腿,往他大腿上一裹:
“我要带走你。”
他将枪抵着顾一燃的腰上:
“快走吧,我好像听见警车声了。”
屏息静听,似乎远处真的有阵阵警铃,但更多的是风吹动玉米地的声音,有列车沿着铁路驶来,汽笛声从旷野传来。
顾一燃把目光放在郑北身上,他昏迷得很深,身下流出一个小小的血泊,让顾一燃担忧极了。
可是短短十几米的距离,顾一燃不能走过去。
他知道跟姜小海离开的下场,大概率是不会很好的,他和郑北的最后一面,可能就在此处了。
真是造化弄人,顾一燃想。
本来,顾一燃以为他和郑北会分别在花州的校园,他拒绝对方,他们萍水一面;后来,他以为他们会分别在哈岚的机场,任务圆满完成,他礼貌相送,他如愿回花州;再后来,那一次,他以为电话里就是最后了,他为他尽力留下最后的线索,便再也见不到。
想来,这次还比那一次幸运些。可是……
可是,只有十几米,只有十几米。
郑北,郑北。
风从远方翻着绿叶的浪涛,大片的庄稼吟唱着永恒的歌,填满此时的静寂。静寂中,顾一燃从口袋中拿出自己唯一的一颗糖。
还是晓光在树林里分给他的那一颗,当时他没吃,放在口袋里,想着如果郑北再晕倒呢。
他艰难地蹲下身,将这颗大白兔奶糖放在地上。
郑北,没什么给你的。
吃颗糖,压压惊吧。
02
郑北盯着这颗大白兔奶糖。
它应是在谁的口袋里揉搓颠簸了许久,蓝白的糖纸皱皱巴巴地松散了,隐隐露出一点儿糯米纸,显得有些寒酸狼狈。
但它被人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地上。
郑北缓缓蹲下去,伤口的剧痛让他发出一声叹息。他将糖捡起来转动着仔细端详,那上面有一点儿血迹,和糖纸上兔子脚下那块红色的花纹重合在一起,让人很难一眼发现。
郑北盯着它,失血使他的头脑混混沌沌,抓不住破碎的思绪。
只觉得心口堵得难过。
“郑队,郑队,你的电话搁这儿呢。”
有人将电话递在他眼前,他才想起自己的电话在追捕姜小海时掉了。那电话在他接过以前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张雪瑶。
“北哥,顾老师到你那儿了吗?他去找你了,坐的斌哥车。”
斌哥……
郑北抬头在周围的人脸上搜寻了一圈:“单斌呢?”
大家面面相窥,往警车那边喊:
“哎!单斌!单斌的车呢?”
“诶?奇了怪了,我记得刚才还看着了呢。”
郑北站起身,但膝盖一软,踉跄了下,扑在地上,又被众人七手八脚架起来。他用最后的力气说:
“呼他呼他,问顾一燃……”
对讲机那边,单斌的声音传来得很快,郑北听得一清二楚:
“啊?顾老师没过去吗?我在这儿拘姜迎紫呢,我看他下车往那边儿溜达了,你们后边儿的车没拉上他吗?”
大家又是一阵茫然,因为开车这一路谁也没看见顾一燃。眼看着郑北拧得越来越紧的眉头,大家都不敢说什么,重案组的张队联系完武警部队,忙过来安抚说:
“北哥,别着急别着急,咱先去医院,我们这边搜捕的时候看看,顾老师估计还搁后面晃悠呢。”
“对对对,”大家架着郑北往回送,“郑队,救护车来了,先去医院。顾老师走得慢,我们在这边布控放卡,一会儿他过来,我们拉上他去医院找你。”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郑北太累了,肾上腺素的效力正在散去,他看到了自己浑身的刀伤,看到了就会疼。他疼得神志不清,觉得大家说得是很有道理的。
医务人员把担架放到地上,让郑北躺上去,然后拿绑带固定。腿刚固定好,郑北突然咬牙挣命地要坐起来:
“不对,不对……”
顾一燃跑得很快的,按他们说的时间,顾一燃不可能还落在后面。他反应,大家是想让他尽快去医院治疗,这些都是忽悠他的。
顾一燃一定是出事了,他费了好大力气,还是没能让顾一燃平安。
在场的人都是搞了多年刑侦的,姜小海的逃脱,顾一燃的失踪,没有人会把它们当做侥幸的巧合。
只是挣动两下,郑北就感觉天旋地转。随着眩晕一起而来的是寒冷,郑北知道自己不太好了,这让他绝望。
他不该躺在这儿,他不能晕过去。
风雪中走了这么多年,郑北,郑北,你还是当年那个毫无办法的孩子。
你怎么就不长进呢?
有人在等你找到他,你不能辜负了他。
郑北听见有人和他说话,大概是会找到顾一燃之类的话。他还能说什么呢,他也没什么别的指望了,眼前一片黑蒙,人影幢幢,他不知道自己揪住了谁的衣领,只是说:
“多费心,多费心……”
身下一阵晃动,应该是上了救护车。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郑北将手里的奶糖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03
北方的山林在夜里褪去它的热烈,露出冷酷凛冽的一面。
顾一燃被姜小海拖着,跋涉在山里。他肩膀上的枪伤没来得及包扎,被夜里的冷风一吹,半边身子都是麻木的。
东北的昼夜温差太大,晌午时的阳光炽热,弥补秋风的寒凉。到了晚上,气温便直线下降,有时候能跌破零度。
顾一燃身上的薄夹克抵御不了山林里刺骨的冷,整个人控制不住地一直发抖,汗水包裹着他,像一层冰壳。他咬紧牙关,默不作声地走着,姜小海走在他旁边,枪已经收起来。
很奇异,姜小海的身上也是有伤的,可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走路有些趔趄,现在,姜小海在复杂的山道上健步如飞。
走到不知哪里的一个半山腰,姜小海停下来,转头冲顾一燃一笑:
“顾老师,不用总瞅我,小伤而已,我们这种人早习惯了,把你的心放肚子吧。”
顾一燃靠在树上,很没好脸色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有郑北,他也不太在乎姜小海会不会生气。
笑容不过是姜小海的一种面具,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顾一燃,笑意就没有了,变得和这个夜一样冷。他伸手拽住顾一燃的衬衫衣摆,从扣眼的位置用力撕出一个豁口,“撕拉”一声将衣角撕下来。
顾一燃被这股力量拽得一个踉跄,肩膀让血痂糊住的伤口重新撕裂开,疼得他眼前发白,一下子跪在地上。
姜小海跟着蹲下来,扶住顾一燃的肩膀,说:
“顾老师,吸一口气。”
紧接着,顾一燃还没反应过来,姜小海就把那块布料捅进了他肩上的伤口里。
疼痛像是爆炸在了顾一燃的脑子里,他甚至痛得发不出声音,只是抓住姜小海的手腕,拼命地挣动。然而姜小海的力气很大,把他死死地抵着树干上:
“嘘嘘,别动,就快好了。”
他是用着力说这句话的,手上继续将那块布实打实地按进顾一燃的伤口里,子弹造成的创口很深,构成了一个狭窄的甬道,姜小海把那块布一点点填进去,像是在堵住一个木偶身上的破洞。
顾一燃的手滑下去,他没力气挣扎了,汗从身上每一个毛孔渗出来,他整个人在这几秒钟之内被打湿了,水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
他颤抖地喘息着,发出很痛苦的呜咽和呻吟,让姜小海想到自己曾经养过的一只兔子。兔子是养来吃的,过年的时候,秦义把它打晕吊在桩子上,准备剥皮。
趁着秦义取剪刀的空挡,姜小海摸了兔子的脑袋。
它就是这样发出呜咽的。
很可怜。
姜小海松开手,将手上的血抹在顾一燃的夹克上。他拍了拍顾一燃汗涔涔的脸,把对方歪斜的眼镜拿下来,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顾一燃闭着眼喘气,他已经完全脱力了,姜小海与其说在救他,不如说是在折磨他。但姜小海选择在这个时候给他处理伤口,很显然,自己是对方很重要的一个筹码。
“顾老师,我们再歇十分钟吧,然后就要赶路了。”
这话说在风里,被树林的喧哗声搅得听不清,顾一燃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
“你以为,你还能逃多久呢……”
“能多久算多久呗,那能怎么办,我费这么大劲,束手就擒那多不甘心呐。”
顾一燃不再答话,他得抓紧这几分钟休息一下。虽然姜小海可能暂时不会杀他,但如果自己太拖姜小海的后腿,对方肯定会杀了自己独自上路。
他不怕死,可他也不能轻易地去死。
为了这个案子,郑北带着他们这帮人,从春忙到秋,这么多人,这么多个日夜,这么多的心血。现在,晓光还在医院躺着,郑北也受了重伤,他知道郑北可以撑过来,可是然后呢?
他不能让郑北醒来得到的第一个消息,是自己的死讯,是姜小海依然在逃。
况且,只要他还跟姜小海在一起,姜小海就不算真的逃走了。
想到这儿,顾一燃竟然觉得有一丝好笑。他被姜小海半死不活地挟持着,竟然还能想出这么死要面子的结论,何尝不是一种阿Q精神呢?
姜小海一直观察着顾一燃,所以当顾一燃落尽血色的脸色浮现出一点儿笑容时,饶是淡漠的姜小海,也有点感兴趣:
“顾老师,又笑啥呢?都混这份儿上了,还乐观呢?”
“混到这份儿上了,”顾一燃睁开眼睛,望着姜小海,“才好需要乐观的嘛。”
他并不是真的能看到姜小海,本来今天是月亮地,山道上还有些微光,但没了眼镜,顾一燃就“瞎了”,触目一片漆黑模糊。
这是为了防止顾一燃逃走或反抗,姜小海想得很周全。
再次上路,顾一燃就只能被姜小海拉着走。他凝望着黑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姜小海不管不顾,树枝常常钩划到顾一燃,在他的脸色留下些灼热的伤口。
倒不会很痛,因为顾一燃已经失去了辨别疼痛的能力。他觉得,好像哪儿都没疼,又好像哪儿都疼。
最难熬的是寒冷。
再撑撑,他告诉自己,撑到天亮吧。
有一个念想,顾一燃不敢说,连在心里都不敢——也许,也许非常非常幸运的,他还有机会和郑北说话呢?他就能告诉他:
郑北,这不是你的错。
04
阳光没有照进病房,但郑北醒了,因为下雨了,雨幕抽打在窗户上,声音很大。
天光黯淡,郑北看了会儿天花板上两只交替起飞的苍蝇,抬手扯掉了自己手背上的吊针。他坐起来,玻璃吊瓶相撞,叮当作响,他才发现自己胳膊上还挂着一针。
这一针没能扯下来,因为郑南死命按住他,带着哭腔喊:
“你干啥呀?!”
他沉默地抬头看着郑南,好像这场暴雨从窗子吹袭进了他的眼睛,那眸光摇晃,只剩将熄的一点点。郑南知道这双永远亮着光火的眼睛为何要熄灭,她拉着郑北的袖子,小声嗫嚅:
“哥,你别这样,求求你了,我害怕……”
“姜小海呢?”
郑南把郑北的手攥住,握在自己腿上,才放心下来:
“我听国柱说,还、还没抓到。”
郑北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点点头,垂下眼帘:
“那、那——”
他的目光突然忙起来,看床,看地,看窗外,似乎突然才发现似的,郑北打断了自己的话:
“下雨了。”
“下大半天了,下午这阵儿又下大了。”
“哦。”郑北想了想,“我昏迷了多久?”
“小一天儿了,昨天下午三点来的医院,现在都快两点了。”
郑北又点点头,他眨了眨眼睛,捏一捏眉心,又瞟了两眼郑南,还是那句:
“那、那——”
“没有呢,哥,”郑南看不得她哥这样,她知道,郑北最想问什么,又最怕问什么。她小心翼翼地看一眼郑北,低声说:“顾老师……也没找着。”
房间中只有风雨声,这句话说在其中,让风雨声变得更聒噪了些。郑北愣神片刻,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声音提起来,像是刚刚强行将魂魄按在躯壳里,说:
“咱俩搁这儿干坐着干啥啊,去叫叫大夫,看我这身体什么进度了,着急呢。”
郑南“啊”地一声,站起来,嘟着嘴一边埋怨一边往外走:
“都怪你,一起来就作妖,把我吓得都忘了。”
她走到门口,又猛地站住,回过身犹豫道:“哎——”
“哎呀,”郑北一挥手:“你去吧,我不拔了不拔了,你、你找护士过来把我这针再扎上行了吧?”
他再次像平常的郑北了,于是郑南稍稍放心,转身去找大夫。郑北目送着妹妹消失在门口,生动立即像一层痂从他身上脱落下去,剩下被空气凌迟的血肉。焦灼从他的内里燃烧,把他的喉咙紧紧扼住了。
他灵魂的某个部分在嘶吼咒骂,要他立刻奔跑,跑进雨里,跑遍哈岚,跑到这世界每一个可能有顾一燃的角落去。
郑北用力闭上眼睛,将这些疯狂死命地按在心底,压得他胃里绞痛。忽然一阵狂风扑在窗户上,玻璃发出很大地一声响,郑北抖了一下。
这雨真大。
会淋湿他吗?
冷静,郑北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指望着你呢,他指望着你呢……
顾一燃,顾一燃。
雨中的哈岚显现出北国特有的、冷硬的灰色。
车内一片寂静,张雪瑶开着车,从车内后视镜中和丁国柱交换了一个眼色,调动起笑容,说:
“哥,你说你就这样儿出来了,南南多着急啊,要不你给住院部打个电话吧,好歹说一声儿。”
她等了会儿,没得到回应,转头去看时,郑北倚在副驾驶出神。阴天下雨的,天看似黑得早,他的脸在车灯的光线中明明灭灭。
收回目光,她叹了口气,叹得很轻,不敢让郑北察觉。
这样的气氛很熬人,风声雨声引擎声,只把这份让人煎熬的寂静衬得更深。张雪瑶在这样的时刻最想念晓光,有时候,他们太需要他的那份直率和吵闹。
可是晓光现在成了他们中最安静的一个了。
那天,张雪瑶奔向郑北时,他背着晓光刚刚从树林里走出来,拿着空膛的枪疯狂地扣动扳机。那时的郑北已经有些不清醒了,疲惫是一部分,她想,是晓光的重伤击溃了他。
这样不好,郑北像大哥一样照顾他们,把他们当做责任,他们心里都热乎。但是这样不好,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一开始,张雪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总是太张扬,太莽撞。她喜欢自己的性格,生在一个“沉默”的家庭,良善的父母给了她肆意疯长的空间和力量。
但那一次从歌厅回来,郑北发了大火。她嘴上说错了,心里其实是有一些委屈和赌气的。所以她故意去了距离最远的地方调查,回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郑北来和她唠了唠,把她送回了家,但她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看表也没几个小时就要上班,她索性起来,到局里眯一会儿。
所以,顾一燃打开灯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起来,还以为自己是做梦:
“顾老师,你怎么这么早?”
对方穿着一身运动服,推了推眼镜,还是那副淡淡的脸色:
“我跑步。”
挂钟的指针指在四点半,谁四点半跑步?
她没说什么,又想起自己白天里那些难为情的事来。郑北训斥她时,顾一燃就坐在对面。顾一燃和其他人是不同的,顾一燃从花州远道而来,身上带着那种在刑警身上很难看到的温柔和文气,她乐意在这样的人面前展示自己的优秀,而不是在他面前挨训。
所以她现在懒得搭理他。
“不应该啊,还有心理负担呢?”
顾一燃说着走过来,扯了张凳子,坐到她旁边:
“郑北今天说话是过分了些,不过也是为你好的嘛。”
老生常谈的话罢了,只不过顾一燃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粤东腔,轻声细语的,她乐意听听。谁知道对方说完,话锋一转:
“其实呢,我这个外人不该说这些话,但郑北这个人,我这些天接触下来,觉得他是个好队长,好领导。只是……有的时候,他总想背上所有人一起向前跑,谁也不放下。”
张雪瑶趴在桌子上,刚刚她想打断他,说顾老师,我们也拿你当自己人的。但是她没找到时机说这句话。
“挺好,”顾一燃点点头,“也挺累。”
张雪瑶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即将天亮的凌晨,顾一燃和她坐在空荡的食堂办公室里,沉默半晌,又驳回了他自己的话,他说:
“其实这不好,做了缉毒警察,郑北这样不好。”
她想问为什么,但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那时他们还有些生分,她到底是没问。
不要紧,这些日子的血与火给了她答案。
她只记得最后,顾一燃站起来,脚步轻快地走到门口,她才想起叫住他:
“顾老师,北哥也背着你呢。”
门外没有灯,晨光也还没有来,顾一燃所站之处,是一片柔和的幽蓝。他回转身,怔愣了一瞬,蓦地笑了:
“我不需要,我跑得很快的。”
这件事,她从没告诉过郑北。
只是在那之后,每次出任务,她总是告诉自己,别冲动。
你在郑北的背上呢。
车驶进了警局大院,在这样的大雨里,警车像挨挨挤挤的鱼,在灰色的水泥地上来去。车灯流转,被照亮的雨幕一片连着一片,茫茫地落下满地白。
整个哈岚的警察都很忙,这个时候,郑北怎么躺得下。
老舅夹着件外套,正等在雨蓬下面,看到车,打起伞快步走过去。他们还没打开车门,就听见老舅的声音:
“哎呀——南南在电话里都急哭了,你说说你,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快快快,穿上。”
郑北身上是住院服,本来国柱说把办公室那套衣服给他带来。郑北说时间紧急,再不快点郑南就回来了,所以没来得及拿。
郑北下了车,一阵风雨夹枪带棒地和他撞个满怀,似乎直接吹进他身上的伤口,把寒气扎在他骨头缝里。
“没事儿,我搁哪儿都是坐着。再说了,今天的针都打完了,我搁医院干着急,不老心静的,还不如回来心里踏实。”
老舅把衣服给他披上,又把领子紧了紧,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话说得挺利索,你看你这腿脚儿,还不赶我了。”
这话没夸张,郑北虽没伤筋骨,但有两刀扎得挺深,伤口缝合了好几层。这时候他非要活动,用国柱的话说,缝好的肉都没反应过来呢,人就下地了。
每走一步,郑北都觉得自己的伤口要开线。
他倒是不逞能,在雨里慢慢蹭着走,丁国柱和张雪瑶打着伞在旁边搀他,被他一胳膊肘推开:
“诶呀可不用你俩啊,先上楼里吧,这家伙你俩雨伞流下来那点儿水,全接我脑瓜顶上了。”
俩人从善如流,几步跨上了台阶,刚进门没走几步,又默契地一起转身,缩着肩膀小步往回溜,远远冲着郑北做嘴型:
高——局——
完了。
郑北有心躲避,奈何行动不便,只能拉着老舅:
“挡一下挡一下。”
“郑北!”
高局是既闻其声又见其人,他很快地从楼里走出来,站在雨蓬下面。郑北从老舅身后硬着头皮挪出来:
“高局……”
他做好了被狠呲儿一顿的准备,但对方向前走了几步,下到台阶上,把郑北上下看了几遍,只说了一句话:
“上来,姜小海打电话了。”
05
山路走了一夜,凌晨时分,最冷的时候,顾一燃没盼来太阳,先等到了雨。
雨刚开始下得不大,树叶还没落,雨滴被浓密的枝叶挡着,并没有把顾一燃的处境变得很糟。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他水米未进,加上伤重和跋涉,他能感受到自己马上就要濒临极限。
在他们不知道翻越了多少连绵的山脊后,姜小海终于停下来,找到一个避风的山洞休息。然而,不知怎么就那么巧,这么荒的山,这么多山洞,偏偏他们进的这个里面已经有人先来了。
顾一燃的视力不佳,反应也不够快,他瘸瘸拐拐地走进山洞,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觉得洞里有个人影一阵风似地举着什么东西扑上来,姜小海迎上去,模模糊糊地跟扑上来的人纠缠在一起。
顾一燃站在洞边儿,没动,也没跑。
不多时,那人就不动了。
姜小海的呼吸声很粗重,他拔出捅在那人身体里的匕首,回过头,已经做好了看到洞口没人的准备,却发现顾一燃还在,甚至已经坐下了。他不禁疑惑地皱起眉,似笑非笑地问:
“这么不擅长抓住机会吗顾老师?”
顾一燃靠着山洞的石壁闭目养神,他的嗓子彻底哑了,发声艰难,却有种平静的悠闲:
“你冇搞错啊?我有机会咩?”
他们已经走过了一整条山脉,而这是前端最高的一座山峰。山路陡峭,他没有眼镜,身体状况糟糕,一个人根本下不去。
况且,这场山洞里的较量,姜小海不会输,自己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抓回来。
浪费这个体力干嘛呢,不如坐下歇歇。
姜小海叉着腰乐了半天,歪头细细看着顾一燃:
“别说,我好像懂郑北为啥和你关系好了,顾老师,你真挺讨人喜欢的。那是咋说的?钟意你。”
顾一燃在自己的两处枪伤上摸了摸,又轻轻按着,判断它们有没有发炎感染,嘴上说:
“我可担不起小马哥的钟意。”
窸窸窣窣地脚步声,是姜小海走到他近前,鼻梁上有了熟悉的重量,顾一燃睁开眼睛,眼前久违地清晰起来。
借着洞口的光,他看清了姜小海的脸,对方的脸色比起昨天要苍白许多。
不用想也知道,他自己的会更差。
顾一燃不知道姜小海为什么在这时候把眼镜还给自己,他抬眼看着姜小海,对方把一瓶矿泉水拧开,放到他手里:
“嘉驹总说我是个很能忍的人,但是顾老师,我真的很佩服您。”
这种恭维话没什么意义,顾一燃瞥了姜小海一眼,低头抿了一口水润了下干涩的喉咙,便将目光投向这个山洞。
他第一眼看到那个已经被姜小海杀死的男人,那人仰面躺着,手边还有把斧头。
姜小海的细心程度是恐怖的,所以早在他们进山洞前,姜小海就大致观察了这个山洞。他没发现男人,是因为男人察觉到了他们,藏了起来。
这样荒凉的山洞,能躲在里面并且二话不说扑上来行凶的人,绝不会是普通老百姓。
这也是刚刚顾一燃没有任何动作的原因之一。
山洞中还有些水和吃食,甚至有铺盖。姜小海重新走到那人身边,翻翻找找的,说:
“顾老师,咱警局今年除了办我们的案子,还有什么大案要案的犯人在逃吗?”他“啧啧”有声地感叹,“这哥们儿可不是个善茬子。”
口气热络得好像他也是警察似的。
顾一燃把眸子落在眼角,斜睨着姜小海,没应声。他冷眼观察半晌,终于提起一口气,把自己撑起来,缓慢艰难地走了过去。
姜小海不知从哪个乱石旮旯里拽出一个破公文包,在里面翻找出个皮夹,抽出张塑封小纸片:
“呦,讲究人儿,身份证还是反光防伪的呢。”
他翻来倒去地看了会儿,将身份证递给走来的顾一燃。这张身份证显然是这两年新办的,哈岚这边的身份证大部分都是人工填写,也就前年有个新技术,后边办的身份证才弄了个防伪塑封。
顾一燃皱着眉,将尸体的脸和身份证上的细细比对,越看越觉得有些熟悉。刑警队有时会请他帮忙用电脑打个资料,他似乎在某个通缉令留底上看过这张脸。
大概是个什么轮胎厂车间工人杀亲案,凶手入室杀害前丈母娘后,又当街砍杀了前妻和前妻的姐姐,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了。
如果是车间工人,倒是怪不得有新身份证了。
也不知道姜小海如何在顾一燃冷成块板子似的脸上看出答案的,他抿着嘴,挺满意:
“还歪打正着了,顾老师,我这能算戴罪立功吗?”
顾一燃低着头,从镜片与鼻梁之间看过去,瞪了姜小海一眼。他想说你要没杀他就算,但他思索半晌,还是说:
“算,你愿意现在自首的话,我给你证明。”
姜小海佯装严肃地点点头:
“行,我会好好考虑的。”
顾一燃懒得搭理他,他把身份证丢到尸体身上,转身走到离尸体有些距离的地方重新坐下去,喝了几口水。
可能是身体终于反应过来该启动自保机制了,没过多久,顾一燃开始发烧。
体温升高得很快,顾一燃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浑噩。他尽量表现得从容自若,并不想让姜小海知道自己的状态。
雨下得更大了,山风呼号,把雨水吹进山洞里,漫湿了洞口。
顾一燃再睁开眼时,山林已经在深蓝的夜色里沉没了一半。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或者是晕过去了。他心中一阵后怕,不动声色地扭头去看,发现姜小海站在山洞口,正望着雨幕出神。
他一动,姜小海就回过头:
“醒了?正好,顾老师,等个电话。”
顾一燃把目光落下去,发现对方手里确实攥着一部手机,应该是那个死掉的男人的。他正想问,那手机突然响起来,姜小海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接起电话:
“挺快啊,你是还在警局呢吧,咋的,连院都不住了?”
花了一点儿时间,顾一燃才把散乱的神志归拢起来,意识到电话里的人是郑北。
“顾老师啊,那你得等等,他现在不是很方便。”
顾一燃皱着眉头看姜小海,他一抬头,就觉得有些眩晕,有些想吐,大概是失血后太久没吃东西,也可能是高烧的缘故。
顾一燃知道姜小海这话是在激怒郑北,他不知道现在的郑北是什么状态,只能从姜小海的表情上去推测。姜小海一直是笑呵呵地听着,看不出什么端倪。
“郑北,我和你玩儿个游戏咋样?”姜小海这么说着,把目光投向顾一燃:“顾老师,也带你一个。”
顾一燃警惕地看着他。
“我可以让他接电话,你们随便聊,你们大可以用各种方法打暗语交换信息,我不拦着。只有一条,郑北,”姜小海慢慢踱过来,蹲在顾一燃旁边,“要是让我听出来了,我就立刻杀了顾老师。”
顾一燃接过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郑北的话正说一半:
“……啥条件,我都会考虑,要不然换我——”
“郑北。”
电话那头一下子安静了,顾一燃平静地望着姜小海,对电话里说:
“这个游戏没有意义,杀不杀我,是姜小海说了算,和我们的通话没关系,和你说了什么也没关系。”
电话里静了会儿,传来郑北的声音:“我知道。”
说到这儿,顾一燃突然就没了话。他想说,再听到你的声音真好,又或者,能再听听你说话,也知足了。
但都说不出口。
“嗓子咋哑了?”到底是郑北先开口,他问:“伤着了吗?”
顾一燃清了清嗓子,想到他要说的话,就带上笑意,弯起眼睛:
“没事,擦破点皮儿。”
那头儿就笑起来,然后吃痛得“嘶——”了一声,顾一燃垂下眼帘,轻轻叹息一声:
“郑北,回医院吧,别硬撑了。”
对方不接他的茬儿,又找了个话题:
“你吃饭了吗?”
顾一燃就笑了:
“这凄风楚雨、荒郊野岭的,上哪里吃……”
“顾一燃。”
郑北忽然打断他,声音带点儿颤抖:
“别犯浑……”
姜小海蹲在顾一燃对面好整以暇地看戏,他和顾一燃对视着,洞里没什么光线,只有外面剩下的最后一点清光,全投进顾一燃的眼睛里。
他望向姜小海的目光八方不动,像决绝的星子,要义无反顾地坠落下去:
“我真的快饿死了,郑北,尽是赶山路,身上浇得透湿,一口饭都没吃上呢,我都想老舅的酸菜炖粉条了。”
郑北那头传来喘气声,是他动起来,山路,下雨,顾一燃知道,他一定去看地图了。
其实,他们并没有顺着闸道往哈岚外跑,因为姜小海知道,随后武警搜索一定会向着那个方向四散开来。
姜小海走了一条返回哈岚的路。
这也是他能逃开搜查的原因,大部分警力都放在出哈岚的方向,这边的人少,姜小海反侦察的能力有很强。
“好,等你回来,老舅做一大锅,就给你一个人吃。”
顾一燃短暂地笑了一下,突然说:
“我们路过了一个道观,郑北,这是东西向的一道山脉,在最西边的这座山,有个山洞,我们现在就在这儿。山洞里躲着轮胎厂526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被姜小海杀了。”
他不疾不徐地把这些都说完,姜小海含着笑意,看着顾一燃,他的笑意很冷。
郑北那头儿乱糟糟的,他听到很多人的脚步声,可是这么多嘈杂里,郑北最安静。
顾一燃陡然愧疚。
他本来说,要为郑北活着。
“郑北,郑北。”
“顾一燃,姜小海呢?他在你旁边吗?顾一燃,你让他接电话,我和他说,我们还可以谈的,我们可以当没听到,我们可以不过去。”
郑北的话说得很快,顾一燃看见姜小海对他做了个停的手势。
“郑北,把我和我爸妈埋一起。”
没等郑北回答,顾一燃挂断了电话。然后,他将电话递到姜小海面前,淡淡地说:
“我不玩游戏。”
06
郑北裹着件军大衣,坐在车里。
车停在山下的公路旁,他透过车窗望去,满山都是手电的光。张雪瑶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哥,山洞里有具男尸,就是526轮胎厂那案子的犯罪嫌疑人,已经死了,颈部致命伤。”
国柱转过头对郑北说:
“我说啥来着,北哥,燃哥他不是那莽莽撞撞的人,他又不是晓光,那要没把握,能库库往外说啊。”
不莽撞吗?背地租来的房子,反锁的房间,按摩店粉色的灯光,雨夜的巷口,还有独自拿枪站在门边的背影,和将他压在门上时的嘶吼……
顾一燃,你说,你是个稳稳当当的人吗?
包括这次,为什么要乱跑呢?如果他好好的跟着瑶瑶,或者跟着单斌,就不会被姜小海抓走。他知道,顾一燃是担心他,没想到他会让姜小海逃脱,说到底,这些不过是他逃避的理由。
是我,郑北想,是我让他失望了。
从警局开过来的路上,郑北无数次想到从前,顾一燃对他说的那些话。那些话和今天电话里的话重叠在一起,潮水一样冲荡着郑北的心魂。顾一燃说的对,他太愿意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多么致命的命门。
因此,姜小海才要和他玩这个游戏。
只不过是姜小海对他的嘲弄罢了。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可怜。”
仓库旁边的居民楼里,姜小海是这样说的。而今天,姜小海又让他明白了这句话。
他想救乐乐,他想救小海,他想救每个有机会回来的人,他低着头,在北国的风雪里走了一程又一程,白茫茫一片,他什么都看不到。
甚至都看不到自己了。
他有什么了不起的?轻轻巧巧地就想为大家的人生负责。
姜小海和顾一燃没有太多交集,如果不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绪,姜小海是不会带走顾一燃的。正因为自己是这样的人,顾一燃才会被带入如此境地。
是我的错,郑北想。
“北哥,整座山都搜过了,没有其他发现,我们收队吗?”
对讲机里,张雪瑶的声音传来,惊醒了郑北。
“收队。”
像一个即将被扼死的人又得到了一口空气,郑北得以喘息片刻。
姜小海没有杀顾一燃,在顾一燃如此挑战他的权威和掌控后。郑北只能祈祷,姜小海留着顾一燃是有别的用处的。顾一燃这么着急把位置说出来,是因为姜小海有了电话,就能联系到接应人,在他打给警局之前,应该已经联络过了那个人。
顾一燃知道,这是他们掌握姜小海行踪的最后一次机会,所以他不顾一切地把它说了出来。
可是你咋办呢?顾一燃,你要我怎么救你呢?
“郑北,你救救我。”
昏暗的车内,郑北的脑海中忽然就响起顾一燃的声音。那次,郑南去找顾一燃看粤语电影,顾一燃偷偷给他打电话求救,他笑着打趣他,逗他说,就不救你。
郑北突然发现,顾一燃在哈岚多灾多难的半年多里,每到生死关头的那通电话,他从来没有说过,郑北,你来救救我。
一次都没有。
他永远都是告诉他位置,告诉他嫌疑人,告诉他这次危险背后到底潜藏着什么罪行。
顾一燃从不求救。
别怕,郑北对自己说,别活在恐惧里,这样的顾一燃不会轻易地就死了。他是你从花州飞越几千里请来的,他是你放在手心一点儿点儿焐热的,他不会丢下你。
他不在你的背上,他走在你的身旁。
从那一夜开始,姜小海销声匿迹。
哈岚所有出城的路口都被布控得死死的,郑北摸排了姜小海所有的关系网,审得梁嘉驹都黑着眼圈说:
“你们赶紧把顾一燃找着,别再来折磨我了。”
最终,他把目标锁定在何老嘎身上。这人是个混混,不是哈岚本地人,以前在大兴安岭林场干活,后来不知道得罪了谁,跑到哈岚这边的农村,在沟子里包了点儿地种。
这个人跟姜小海、梁嘉驹的关系网,看起来没任何交集。
起初,郑北他们分析模拟姜小海的逃跑或藏匿路线时,归拢了一些条件——假设一,姜小海要离开哈岚。那么他只能翻野山野路。周边的城市也已经设卡排查,他大概要在山里逃上一个月,才能保证不被发现。姜小海的野外生存技能不强,他一定需要一个非常厉害的向导。
假设二,姜小海不准备离开哈岚,想要藏起来。那他一定会远离县市,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落脚,毕竟他还带着一个顾一燃,一定得是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所以他找到的这个接应人,得有个这样的地方。
那么,综合这些特质,这个人会是谁呢?
何老嘎就是在这时候被郑北注意到的,更准确来说,他是先注意到了桌子上的咸菜罐子。
咸菜是姜小海送的,早就不吃了。郑北这段时间太忙,那东西往旁边一推,一直没收拾。这时候,他望着这咸菜罐子,突然就想到姜小海说的,这是他姐自己腌的咸菜,纯天然,连小黄瓜小辣椒都是大棚里种的。
大棚。
找到了突破口,接下来的调查就很快了。他们很快走访了姜迎紫家小区的邻居,找到这么一个经常会给他们家送菜的农村“亲戚”。
这个人就是何老嘎。
何老嘎的大棚,就是那天郑北追着姜小海跑过的那一片大棚,而且,他住的那个叫朱家沟的村子,距离顾一燃提供的那座山只有十多里地远。
这是个完全推演出的东西,可是现在,他们必须抓住它。
正好那天是朱家沟的大集,何老嘎也去卖菜了。张雪瑶他们暗中盯着他,何老嘎卖光了菜,买了点儿苞米面儿和酸梨,又称了半斤绿豆,几块生姜,二两麻油和一点儿花椒。
买得挺全和,张雪瑶回来和郑北说。
张雪瑶是跟着老熊的队一起去暗访调查的,郑北没去。
他每天上午发烧,下午打针,晚上再发烧,挺忙。
郑北的伤完全没养,每个刀口都红肿着,止疼片一板一板地吃,敷料一天换好几片,不然,渗液会洇湿他的衣服。
老舅说,他完全靠顾一燃这根棍儿支着,这事儿完了,他也就完了。
高局说,他这样的状态怎么搞工作,工作要有讲究张弛有度,这样会出问题。
可是,他们说归说,每天郑北挣扎着盯案子,挣扎着审犯人,他们默默地把一切安排好照顾好,没说过让他回医院的话。
他们知道的,如果逼着郑北回到医院,那些伤口就不是红肿渗液,它们会溃烂生牙,从内里咬进郑北的血肉,把他整个人都啃噬殆尽。
只有国柱说的话比较可心,他说,北哥,你这样,燃哥回来,心里得多难受。
好啊,郑北咬牙切齿地想,就让顾一燃难受,难受得吃不下饭,捧着饭碗掉眼泪,说郑北我这辈子都乖乖听话,以后出门就钻你口袋里待着。
真的,他真想把顾一燃装自己兜儿里,走到哪儿都丢不了。
有一天夜里,被伤口和担忧折磨得痛不欲生时,郑北甚至想,顾一燃死了也好。
他死了,就把自己所有希望都抹尽了,自己不会因为外面的一阵风,一阵冷,或者谁的水杯打破,就惊得心脏骤跳,怕顾一燃正在受苦,怕顾一燃已经出事,怕那破碎的声响是古老的噩兆。
他死了,就带走郑北一千万种顷刻就要成真的梦魇。
郑北就能简简单单地欠他,简简单单地还他。
想这些事时,郑北睡在医院。医院的病床临窗,月光洒得满床都是,每一缕都锋利,千刀万刃地,剐净郑北的皮肉。
郑北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疯了。
07
深夜里,有人放起了焰火。
一片漆黑中,顾一燃沉沉睡着。
焰火在他的鼻尖上跳跃,一圈圈变作光晕,将他笼罩在温暖的橘黄色里。远远地,一首歌唱了很久很久,他听得清那些熟悉的声音,那是一首祝贺的歌,祝他生日快乐。
欢声和笑语一层层盖在他身上,他感到了热。
郑北,把窗子打开吧,今天夜里没风的。
风大了,是要下雨吧。
好大的雨,把焰火浇熄了。橘黄色被冲成颓败的泡沫,黑灰色的雨水留在马路上,把衬衫上的血迹洗刷出来,在黑色的路上鲜艳得像开着的花。
爸,拉我起来吧,地上很冷,又很湿。
血沾湿在顾一燃的衣服上,渗进去,渗到了他的皮肤里,又流出来。他感觉到了痛。
再忍忍,他想,很快,有个人会带着一身寒冷的风走到花州,走三千里,把他带到橘黄色的光中去,那里有欢歌,有祝贺。
何老嘎端着碗,碗里黑糊糊的一坨粘稠液体。他像剥一个破败的玉米一样,一层层拨开顾一燃身上盖着的被子和衣服,露出他肩膀上的伤口。
那本来是个枪伤,但此时红肿、破溃、青紫,迸裂,何老嘎咂咂嘴:
“诶我天,你把他碾车底下啦?这都搓揉碎了。”
姜小海坐在炕头啃着一个酸梨看电视,他的眼神没分给顾一燃,只嘴上说:
“他惹我生气来着,一个没忍住,揍了他两下。”
对于这个“两下”,何老嘎不敢苟同。他伸出三个手指头按了按顾一燃锁骨上方的诡异凸起:
“啧,这里边儿断了吧?这家伙别死我这儿,埋了占我两分儿地,我明年还想种点儿鬼子姜呢。”
“不能,”姜小海把梨核一扔,从炕上蹦下来,炕让何老嘎烧得滚热,他坐着烘屁股,“离心脏老远呢。”
他走过去,把顾一燃连人带被褥往炕稍一扯,又抬手将他身上盖的东西推个七七八八:
“好人也让你烤干巴了,你当捂大酱呢。”
“他半夜老招呼冷,我寻思就多盖点儿。”
“那是发烧烧的。”
姜小海伸手把何老嘎手里的瓷碗拿过来,挖了一坨糊在顾一燃的伤口上。那东西染脏了顾一燃的衬衫领子,顾一燃皱着眉,额头一会儿就沁出了汗,顺着脸往下淌。
姜小海很满意:
“你看,这不立刻就发汗了。”
“我咋瞅着像是疼的呢?不是,你要是不诚心救,咱给他勒死放仓房儿去得了,晚上我开三轮给他扔水库去。你说这罪让他遭的。”
“咋不诚心,”姜小海上了炕,掀开盖在顾一燃下面的被子,他腿上的伤口好些,姜小海确实只踹了两脚,他知道那里有根大血管,所以收着力气,“要不是他绊脚,我早走了。”
“要不说呢,你留着他干啥?他惹你生气不就为了整这出儿,你看他一放躺,你不走,过两天警察来了,咱俩全白玩儿。”
姜小海给顾一燃的腿也糊上,端着碗偏头看何老嘎:
“你就咋着都想整死他对吧?”
何老嘎把褂子一拢:
“我膈应南方人。”
姜小海知道,何老嘎是害怕了。何老嘎这人很怪,他虽然不算多聪明,但长年生活在山林里,他的直觉非常敏锐。
从赶集回来后,何老嘎就很焦躁。
“集上人多吗?”
这个问题有点儿突兀,何老嘎摇摇头:
“不太多,前几天刚下过雨,道不好走,有的人儿都不来。”
姜小海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问:
“大集旁边那个加油站,加油的轿子多吗?”
这倒没怎么注意,何老嘎努力回想了下,一拍脑门:
“哎你别说,今天确实有几个轿子。这地方加油也就跑大车的,谁开轿子来,今天有个白车,还有俩黑车,都去加油了。”
三个轿子……姜小海蹲在那儿思索了会儿,他看着顾一燃,对方的脸色非常差,前两天还吃些粥饭,昨天开始,就只是昏沉沉地睡。
“老嘎,咱可能真得准备跑了。”
“那他咋整?”
何老嘎看看姜小海,又看看顾一燃,他似乎猜到了姜小海的心思,连忙打预防针说:
“那大山林子可带不了他,再说了,他这样带进去也活不了几天儿。”
“我知道,”姜小海把碗放在炕里面的窗台上,顾一燃开始发抖,姜小海把被子拉回来,给他掖得严严实实的,“你后园子不是有口井吗?咱们走之前,把他下进去,上面拿水泥封死了。”
“活着下啊?”
“再说吧。”
何老嘎想说那你还治他做什么,但他没说。姜小海大部分时候是个敞亮人儿,但何老嘎知道他是个挺大的人物,要不也不可能整出这么大的阵仗。这种人都很怪,让人捉摸不透,何老嘎不想惹他,只问自己该问的:
“咱啥时候走?”
“天擦黑儿就走。”
大雨笼罩着顾一燃,他的耳边是雨从石棉瓦滴下的声音,很清脆地落在地上,一下,又一下。
声音越来越大,吵得他难受,他挣扎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一片浓酽的阳光投在他的脸上,正是黄昏时分,园子里的葡萄架上结着一串串沉甸的葡萄,一只山羊悠闲地走过去,抬头大嚼着,把嘴巴染成黑紫的颜色。
一下又一下的声音还在,不是水声。
他侧过头,是姜小海坐在门槛上嗑着瓜子。听到动静,他扭过头,还是那句:
“醒了啊?”
顾一燃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藤椅上,面向着一个半荒废的园子,从方位可以判断出,这是在房后。藤椅是一张躺椅,自己被层层裹在被子里,像个包在废纸里的破零件。那个叫何老嘎的男人从门口提着个袋子,他越过顾一燃,在院墙下将袋子里的水泥倒出来。
顾一燃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姜小海从地上拿起个搪瓷缸子,给他喝一点儿水,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终于坐不住了?”
“没办法,追得还真紧。”
“我还以为,你会拿我换你姐呢。”
姜小海笑了一声,他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回身说:
“顾老师,你是不是特别不明白,我干嘛把你抓来?”
顾一燃没说话,姜小海就继续说:
“其实,我一开始,就想乱枪打死你来着。但是你知道吗?你当时的表情特别有意思。我这辈子见过各种各样死到临头的人,他们害怕、愤怒、求饶、威胁或者视死如归,但他们的眼里都只有那个要杀死他们的人。你不一样,顾老师,那天,你都没正眼瞅过我。”
心理学不是顾一燃的强项,他听姜小海这样说,就在心里愁得直叹气。
郑北,你的这位“乐乐”放在犯罪心理学研究科目里,一定可以出篇很棒的论文。
“你从花州过来,没多久吧,我记得是因为秦义那批货的事儿,郑北成立专案组把你整过来的。但你和郑北你俩好得挺快,我就想看看,郑北这人满口仁义道德的,和他走一路的,到底得是什么样的人。”
“普通人罢了。”
“就是这个,”姜小海一指顾一燃,他很兴奋地走过来,坐到顾一燃椅子前的地上,他抬头仰视着顾一燃,“顾老师,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看着好像一点儿男人脾气都没有,说话慢慢悠悠,拖着长音儿,但是呢……”
他拍了拍顾一燃受伤的腿,这条腿因为发炎已经肿得不成样子。顾一燃的腮帮子立刻就咬紧了,但他垂眼静静望着姜小海,什么声音都没有。姜小海笑了:
“但是,我认识的人里你他妈最有种。”
顾一燃皱着眉,笑了一声。他与姜小海这样沉默对峙片刻,终于叹了口气:
“小海,别逃了,你逃不了一辈子的。”
这话听着好笑,姜小海笑得直抹眼泪,他很无奈地“哎呀”了一声,说:
“逃不了,这半辈子不也逃过来了?”他转回身望着夕阳,“就是可惜,咱哥俩的缘分就到这儿了。”
铁锨翻动水泥的声音渐渐没有了,顾一燃向墙下看去,何老嘎放下手里的工具,去挪水井上盖着的石头。
“对了,你还记得那天在集上的事儿吗?”
那到底是几天之前,顾一燃其实不太清楚了。他只记得,那天在山下,姜小海狠狠地殴打了他,他甚至以为,姜小海是打算直接打死他泄愤。
但是最终,姜小海还是停手了。顾一燃在昏昏沉沉中被架上一辆三轮车,再清醒的时候,是在一个农村的市集上。姜小海给他买了根油条,他吃了一点儿,两天没吃东西的肠胃受不了,吐了。
后来,姜小海给他买了碗羊汤喝,因为集上有个杀活羊的,就在他们三轮车旁边。姜小海就在那里津津有味地观看,顾一燃捧着羊汤,目光越过那个摊子,落在那辆带笼子的卡车上。
车上还剩一只羊,它很焦躁地踱着步。
“顾老师,你知道羊为什么被杀吗?”姜小海突然在他身边开口,“因为它们太蠢了,不会逃。就算逃,它没有獠牙也没有爪子,照样要被杀掉。”
“顾老师,羊生来就是要被杀的。”
顾一燃把目光从羊身上转到姜小海脸上,姜小海很满意,他接着说:
“郑北他总想救我,似乎我回头了,自首了,就能得救。他见过哪头羊能在屠刀下被救吗?郑北他总觉得自己的道理能套到所有人身上,可有的人,出生就在屠刀下了。顾老师,你说,郑北怎么那么可笑呢?”
顾一燃很认真地听姜小海说话,集市充满喧闹声,人们的叫卖,活鸡活鸭的哀鸣,这些都不能搅乱顾一燃脸上的平静。姜小海的问题,他没回答,只是很缓慢地从三轮车上跳下去,落地时踉跄了一下,痛得弯下腰去,姜小海能听见他的抽气声。
然后,他直起身,异常艰难地往那个杀羊摊走去。姜小海看戏似的望着对方一瘸一拐的背影,看着顾一燃跟那个卖羊肉的说着什么。他沟通得不是很顺利,人家推搡了他一下,差点儿把他推倒在地。
顾一燃也不恼,锲而不舍地和人家说着什么。
卖羊人打开卡车上的笼子,把那头羊赶下来时,姜小海幸灾乐祸似的笑容褪去了。
当顾一燃牵着那头羊走回来的时候,姜小海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顾一燃一步步走过来,他的脸上有很多淤青和擦伤,但他看起来如同一泓静水,什么尘土都无法沾染这份干净。
姜小海跳下车,走过去,从顾一燃手里扯过绳子:
“行啊,还藏着钱呢。”
顾一燃瞥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擦身而过时,姜小海听见顾一燃说:
“怎么就不能救呢?他不可笑。”
集市上的小插曲,只不过是顾一燃的脑子一热。姜小海再提起这件事,他甚至有些尴尬。谁会在被歹徒挟持的时候去买一头羊呢?这件事如果被郑北知道,很难想象得被他笑成什么样。
可是,郑北,这头羊是我为你买的。
我不许你的真心被人这样糟蹋。
顾一燃不答话,姜小海就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知道,当时我是啥心情吗?就我看到你牵着这羊回来的时候,我是咋想的?”
“我想,郑北,我真他妈恨死你了。”
“凭啥呢?顾老师,我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一样的人,命咋就差这么多?他郑北凭啥就白白得到这么多,凭啥好的人生都是他的?好父母,好妹妹,好朋友,好同事,就连他妈的从南方随便调来个人,调来的都是你顾老师这么好的人。”
“凭啥呢,顾老师,我太恨郑北了。你不恨吗?我们才是一样的人,我们什么都没有。”
“顾老师,你说,郑北是不是得失去点儿啥才公平?也别说我不地道,我就从他那儿拿走你这一个人,不过分。”
顾一燃窝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姜小海的控诉莫名让他失神,他想起郑北每晚的梦魇,想起郑北走在春天的那场雪里,背影是那么孤寂。
郑北是个很苦的人。
在整个专案组里,每个人的个性都很鲜明,但是细细想来,只有郑北,他把自己活得那么透明,融化成一道影子,粘合着每个人,做一个好儿子,好哥哥,好队长,好大哥,好警察。
但是,他活得没有他自己。
羊儿发出一声惨叫,惊醒了顾一燃。他循声看去,才发现姜小海已经站在院子里,他一手捉着那头集市上买来的羊,一手拿着刀。
那羊在他手里叫了两声,就安静地等着。还没等顾一燃反应过来,姜小海一刀攮进羊脖子里去,血一股一股地嗞出来,溅了姜小海一身。
顾一燃闭上了眼睛。
“顾老师,我说过,没有哪头羊能在屠刀下得救。”
羊的尸体倒在地上,姜小海抹了把脸上的血:“我早就不是羊了。”
08
郑北是在去朱家沟的路上接到姜小海的电话的。
“郑北,顾一燃我给你留那儿了啊,你自己找吧。”
对方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什么意思?姜小海到底在哪儿,顾一燃被他留在了哪儿?
朱家沟派出所的人和队里的人都已经布控在何老嘎家周围,何老嘎并没有出门。
不对,如果姜小海没有搭上何老嘎的线,那他完全可以销声匿迹下去,或者悄无声息地离开哈岚,根本没必要给郑北打这个电话。
这个电话,无非是为了扰乱郑北,因为他就在何老嘎的家里。
等到郑北开到朱家沟,早就在那里的张雪瑶从院子里冲出来:
“哥,里里外外找遍了,没找到顾老师啊。”
郑北从车里迈出来,第一步没站好,膝盖一软摔了个马趴。张雪瑶吓一跳,赶紧拉他。郑北坐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站起来:
“诶我,好悬摔死我。”
张雪瑶不敢说什么,她扶着郑北,郑北转头看她:
“你抖啥?”
他想了想,脸色一变,脚下的步子就加快了。他飞快地走进院子,进了屋,国柱带着手套,手套上全是血。
郑北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不不不,哥,这、这这不是燃哥,是羊,羊。”
“哪儿呢?”
“后院。”
郑北从仓房的小门走到后院去,这院子里一片狼藉,一头山羊的尸体倒在园子中央,左边的菜地,葡萄架倒了,葡萄藤扯得乱成一团,没有下脚的地方。
右边有个被水泥封住的菜窖,水泥刚刚被刨开,两个人从里面爬出来:
“菜窖里没有。”
园子里光线很暗,郑北环顾了几圈,看着新鲜的葡萄藤和被踩得汁水横流的葡萄,突然说:
“把架子给我移走,看看这边儿有什么,细细地找。”
葡萄架子倒是好移动,等那些东西被清理干净后,郑北拿着手电来来回回地看。武警牵着狗,也在这一片儿来回地嗅闻。
有一片地的土很松,郑北跺了跺,底下是空的,他后退下去,让人们把那里挖开,他站在一旁,突然明白张雪瑶在抖什么。
干了这么多年刑侦,这样的场景太熟悉。
那下面会有什么,也……
“郑队!找到了!”
郑北几步走上去,老熊忽然转过身一把拦住他:
“你先别看,先别看。”
郑北没说话,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只是把老熊用力一拳推开,跨过土和水泥块,把手电往下面一照——越过正在往下爬的警察,齐腰深的水里,有个人形的东西被塑料布裹着。
好像被谁一锤子凿中似的,郑北脑子“嗡”地一声。
反应过来的时候,郑北发现自己坐在地上,张雪瑶和老熊和他说着什么,他听不见,只觉得胃一下一下捣着疼。他抹了把脸,湿的,大概是汗,大概是泪,他不清楚。
只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很怪异,很安静。
远远地,井里传来一声喊:
“哎!活着呢!顾老师!顾老师!”
“哗啦”一下,郑北的世界重新喧嚣起来。
他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
“快快快!拉上来,”他抓住张雪瑶,“去,把车打着,我们这就去医院。”
有人胡乱地摸着他顾一燃的脸,胡乱地在他耳边说话,把他吵醒了。
他在车上,在一个人的怀里,是郑北。
郑北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什么,顾一燃听了半天,大概是深情的呼唤加上痛彻心扉的忏悔云云。对方的脸贴着他,挺暖和,因为那口井太冷了。
在郑北开始轻轻亲吻他的鬓角时,顾一燃还是觉得不妥,他举起手,摸了摸郑北的头:
“行了啊,怎么还上嘴呢。”
郑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顾一燃睁开眼,郑北低头与他对视了会儿,突然俯身把脸埋在他身上。
“没事儿,”顾一燃拍了拍郑北,“哭一哭不算丢人。”
郑北正要说话,突然副驾驶传来非常豪放的哭声,惊天动地似的把他吓了一跳。他猛地抬起头:
“哎呀国柱,不丢人也不能哭成这样啊,一会儿前边老熊以为咱车拉警笛了呢。”
顾一燃就笑了。
你看,就是这样的欢歌。
郑北低下头,他看着顾一燃,突然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来,那是他在兜里一直装着的,某个人留给他的。他剥开糖纸,塞进顾一燃嘴里:
“吃块儿糖,垫垫。”
你看,这就是祝贺。
【完】
KT // 太太太可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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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婚后爱双向爱恋小甜饼
全文8000字,预祝51快乐(51:??
长发男子抱着一箱物品走进自己的小居室时,好闻的雪松香也慢慢充盈了空间,堂本光一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
眼前这位长发奈良人,是家里介绍过来的相亲对象。
其实准确说法是妻子,因为他们昨天刚从区役所登记回来。
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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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婚后爱双向爱恋小甜饼
全文8000字,预祝51快乐(51:??
长发男子抱着一箱物品走进自己的小居室时,好闻的雪松香也慢慢充盈了空间,堂本光一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
眼前这位长发奈良人,是家里介绍过来的相亲对象。
其实准确说法是妻子,因为他们昨天刚从区役所登记回来。
在法律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夫妻。
夫:堂本光一
妻:堂本剛
区役所STAFF审核着自己递过去的结婚申请书,头也不抬地纠正:妻子这一栏填原名。
“我们是同姓。”剛这样应道。
大概是惊讶于这种稀有姓氏也能恰好相恋,STAFF这才抬头看了看桌前站着的两人。
「很配」。纵是见过千百对前来登记的新人,STAFF也忍不住在内心发出了感慨。
是很配的一对堂本夫妻,虽然……为什么帅哥都在和帅哥谈恋爱???
但其实两位堂本并没有在谈恋爱。
他们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始于三月中旬,光一被家里召回。对于家族里例行的季度聚餐,光一没有多大警惕,以至于在埋头苦吃时被提到名字时还有些措手不及,按着父亲的话语,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位长发先生。
直到这一刻,光一才知道这位美人是先生。
半年前,光一向父母坦诚对女性不感兴趣,家族聚餐里自己对面的位置总算空置了下来。然而这次赶着回去看F1的比赛,光一比以往来得早,席间又吃得急,压根没留意到这回对面又坐了位美人。
哦,应该得称为“美男”。
留着不常见的长卷发,脸圆圆的,眼也圆圆的,可爱又好看。
似乎和自己一样,也对这样的事情无可奈何。
堂本光一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面前这位帅气的相亲对象提出能不能谈谈时,剛觉得得救了。
他刚从夏威夷回来,连奈良的鹿都还没喂熟,就被家里叫来大阪。想着反正可以顺便逛乐器店,还能买上几套备用弦,便答应了这场意料中无聊的饭局。
平心而论,剛觉得30岁还是单身挺好的。
在奈良老屋的餐厅里,说着这话的剛明显觉得坐在对面的堂本老爷也点了点头。老爷自然有他的考虑,他的确觉得剛单身着方便安排婚事,也挺好的。
作为财团日后的继承人,剛其实理解。当然,如果他可以不继承这财产的话他就不用理解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反正终归来说,他的未来人生很大概率不会像之前那样自由自在,他可能要娶个没有感情但是家族实力雄厚的大小姐,可能要放下音乐和文学,和副社长一样去工地巡视,也会和父亲一样坐在办公室里开永无止尽的会。
不过他都接受,毕竟他生在奈良的堂本家。
然而这一切终究只是剛提前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
当他把自己收拾得斯文精致,跟着父母出席这所谓的家庭聚餐,戴着社交假面木然进食时,始终还是有些发怵。
除了对面这位先生很帅和看起来很赶时间之外,剛听着长辈们礼节性的交往问候,脑子里空空的。
一想到以后还得再面对更多这样压抑的场合,剛的内心一阵哀鸣。
直到面前这位先生,用低沉好听的声音问自己,能不能出来谈谈,剛觉得自己似乎得救了。
他们交换了名字,堂本光一似乎是这时才知道剛与自己同姓。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帅哥对自己铺垫了一些话,说着相亲辛苦、条件不合之类的,难得有你这么合适的对象人选时,剛几乎以为自己遇上了传说中的推销。然而下一秒,堂本光一的话锋一转,问起:“Tsuyoshi kun是不是也觉得这样很累?”
疲于应付这些交际,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不知道到底下一次会是谁坐在自己面前,两个人都像商品一样供人挑选,今后的人生大约也是会这样渡过。
越这样想着越觉得难过。
“那就这样吧。”剛忽然说。
堂本光一一愣,他没想到面前这位相亲对象居然这么快就应允了自己的提议。
他们两家实力相当,是不错的强强联合选择。堂本光一在东京分社做着社长,主要负责建筑工程这块,刚好与剛家里急切需要拓展东京圈业务的发展方向一致。而剛也可以借此机会离开奈良本家。
“我们可以签婚前协议,婚后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你想去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要出国也行,来东京的话可以暂住我家。”光一开出了颇具诱惑力的条件。
彼此当个有家室的人,好好地拥抱属于自己的自由。
一个非常符合剛的理想的提议,所以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当然堂本光一没想到的是,这位剛先生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奈良小公子。搬家公司两大车货在六本木双子楼地下停车场等着自己按下专属电梯通行键时,剛抱着一箱小物件先到了自己门口。
“这么多吗?”光一本以为剛只是过来暂住,没成想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员工进进出出,居然也将剛的东西一箱箱地堆满了这个宽敞的客厅,像是一堵坚实的墙,以至于光一拿着ps4的手柄已经完全感应不了。
“诶,很多吗?”剛眨着眼睛,有些不安。他将奈良老屋其中一个房间的东西搬了过来,甚至还精挑细选了一轮,只把常用的物件打包了过来。在来东京的路上,剛忽然想起少带了睡衣。
“这……”光一也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剛在LINE上和自己说着今天会搬东西过来,还拍了照,光一说没事,我明晚在家。
可完全没想到有这么两大车七八十个箱——
“商店是关门了吗?”剛有些不太确认。
“嗯是。”光一看着这人坐在地上慢慢整理着一箱帽子,又突然掏出一个小鹿摆件,有点搞不懂这个人了。
他的衣服都估计没堂本剛的帽子多。
他提前空出了一间房给剛,现在看来也压根不够大,剛的东西大约得堆到他的健身房里。
“光一可以借我一套睡衣吗?”剛仰着头,问着正上方的自己。
堂本光一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会觉得堂本剛是个美人,而他们登记上的照片看起来普通低调,只是个规整精致的男人。
果然是角度问题。
穿着不规则长袍的男子像奈良的鹿一样仰起头看着自己时,堂本光一被击中了。
早知道买个机器人帮忙递睡衣,这样就不用看到奈良小鹿圆滚滚湿漉漉的双眼对着自己说谢谢。
“哈??????”长濑刚闷下的这一大口啤酒差点要毫无形象地喷出来,坐在对面的生田和上田都惊讶地放下了手中的炸鸡。
虽然他们这几个会社人士来这种烟雾缭绕的地方本来是有些格格不入,然而食物美味的冲击完全抵不住堂本光一刚刚说的几个短句所带来的震撼,
“半个月前,”
“我结婚了,”
“对方挺可爱的,”
“怎么办?”
桌上目瞪口呆的三人和挠着头苦恼地问怎么办的堂本光一,令刚下班赶到的二宫觉得自己来错了场。
“诶?——”三人同时发出了惊呼。
——太太居然是位男性。
像奈良鹿一样可爱的男性,这是个什么奇怪的形容。
堂本光一这直白的理科生脑子里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能形容自己太太的词,这么一通形容似乎还不如拿出那张严肃又古板的“结婚照”来得直观。
当然,他手机里也不仅仅有那张用于结婚登记的照片,还有上周剛传过来的几张合照。
照片里的白墙被ps上各种贴纸,甚至还换了个街景。
是剛提出的:“我家可能会……突然查岗。”
毕竟剛这态度转变比他清空奈良房间的速度还快,这般火速逃往东京实在是令奈良堂本家不放心,于是剛在光一难得早归的夜晚,试探着问光一能不能一起拍些照。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除去剛坚持每张照之后都要换件衣服。
于是光一的西裤上开始配着白T,黑T,灰短外套,黑长外套,红黑衬衫。
这般折腾一通后,奈良小公子总觉得缺了什么,哒哒哒拉开了堂本光一那清一色黑白灰的衣柜,试图找些可以和自己像是「夫妻」的穿搭。
当然后来检查这么几套合照,剛终于发现别扭之所在:光一是人形立牌吗?
怎么拍照时表情和动作都不带变化的?
剛嘟囔着走回自己房间,光一却在这被当成拍照背景的白墙前强撑着,待到这位太太离开方才缓了一口气。
有些口干舌燥。
大约是假装情侣合照时贴得太近,而房间新风开的温度太高。
“好配!”虽然光一说着只能看这张,但众人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悄悄把前后都翻了一遍。二宫看完发出了由衷感慨,虽然光一前辈一如既往的讨债脸,但也是可以进杰尼斯的那种讨债脸;而另外一位先生,看起来精致可爱又不阴柔,想必本人也一定非常好看。
“哦光一前辈的外套在太太身上?”眼尖的生田发现了太太毫不掩饰的巧思。
“别看不该看的!”光一故作严肃地呵斥着。
这桌人除了长濑都是光一在东京读大学时的学弟。他们那会组了个游戏社,经常一起打FF,毕业后也没断掉联系,大约也多得FF出的第15作,是个网游。
“光一的太太是艺术家吗?”上田说出了第一感觉。
“嗯,应该是吧。”
剛带过来的行李里,有三把吉他和两把贝斯,还有几个线都缠在一起的效果器和拾音器。光一想着反正最近会社里忙,在家的时间不多,便把自己的游戏室收拾出来给了剛使用。
剛倒也不客气,开心地埋进了光一的游戏室。
有那么一晚,光一深夜应酬回来,看到剛睡在了游戏室里的小沙发上。
光一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心下一动,从柜里拿出薄毯,轻轻走过去想要给剛盖上,结果长久地走神伫立着,看着这位自己法律上的妻子。
剛从朦胧中看到一个身影站在自己面前,迷糊着醒来时,看到是光一又有些安心,黏糊地说了句“光一回来了呀”。
堂本剛你结婚申请书上是不是谎报年龄了,你根本不是30你是13岁吧!
光一问怎么不盖个毯子,剛睡眼惺忪地说怕打扰到光一上班。
这般乖巧的样子让堂本光一有了深深负罪感,第二天下午六点下班准时回家。
会社员惊讶得仿佛太阳打西边出来。
新婚太太委屈,不知道这个豪华的家哪里能不能动,也不敢打扰工作繁忙的丈夫。然而光一准时下班,回来就碰见太太刚洗完澡出来,目光有些飘忽着一边擦过肩的长发,一边问自己要不要吃饭。
堂本光一发现自己对下班回家有了一丝期待,虽然两小时后,太太端上来了一锅没有味道的咖喱。
还不如自己动手。
或者下次教剛怎么做。
然而这一瞬间,无味的咖喱忽然惊醒了堂本光一。
他和堂本剛是契约婚姻,而不是什么感情爱情浓到深处想要确立法律意义上的羁绊。
堂本社长又恢复了以往的加班时间,甚至原有休息日也在办公室里坐着,会社员背后哀嚎着,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熬来的曙光幻灭了。
长濑嗅到了不一般气息:“光酱是喜欢上了太太?”——所以才愿意放下洁癖,加入兄弟几个在脏乱嘈杂环境里的烧烤闲聊局。
“嗯。”光一没有否认,他的确是想问问兄弟们有什么办法,能让太太对自己动心。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心动,再这样dokidoki下去,他可要破坏契约里的规定了。
“光酱确定是喜欢太太这样的吗?”长濑再次确认一番。毕竟在长濑过往的认知里,堂本光一可能更喜欢钱和工作。
“我是喜欢这个人。”
虽然自身也有些意外,向来理性派的自己居然会对这位奈良小公子一见钟情。
“太太有没有什么情绪?”氛围高手生田斗真吃完了盘里的烤肉,火速就位。
“好像最近有些不太开心。”
仔细想想,似乎最近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哀怨了些。然而每当是自己的目光落在太太那处时,这人又总会借口练琴写作避开了自己。
“那光一前辈应该有戏。”二宫跟上了话题。
“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很难确认这是单纯的询问进度,还是夹带了八卦私心。
“到……”光一忽然意识到,虽然住在自己家里,吃着用着自己的,然而剛这般细心的人什么都备上了一份,唯一算得上的「那一步」居然是刚到的那晚,剛借了自己一套睡衣。
算是皮肤间接接触?
三人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位连间接接吻都没有的新婚丈夫。
“那可以直接摁住太太问要不要爱我嘛。”上田的方法论刚列出来,直接被爆锤了一通——收好你的不良少年行为。
倒是二宫在手机上搜寻了一会,忽然发现了ins上一个叫tsuyoshi.domoto24的用户。
点进去挨个翻看,在一大片甜品照里,二宫显微镜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衣角。
恰好是堂本光一今天穿的这件西装,因为袖口使用了少见的花边纹样,二宫还特别留意了一回。
ins账户上流水账般记录着今天吃了什么,偶尔会加上一句つまらない,在页面更新的文件夹里是一个戴着贝雷帽的长发男子弹贝斯的短视频。
是那头标志性的长卷发。
二宫的眼神和长濑恰好对上,忽然心生一计。
剛有些诧异光一今天回得早。
一身西装革履的人不知何时就已经站在了房间门口,探出半个身,待到自己练完这一曲抬头看到了人影,才问自己要不要去温泉旅行。
明明还是炎热的夏天。
以及,他们最近有些疏远。
生疏得可以。
最近光一总在自己醒来前出门,几次剛在睡前干脆不关门,然而早上也只能听到光一轻轻带上外面的门的声音。晚上也总是深夜才会回来,剛压根熬不住,总会不甘心地早早睡着。
压根没有说话的机会。
「故意的吧。」又一次没能逮到堂本光一的早上,剛闷闷地想。
一会还要给奈良堂本家回惯例的问候电话。剛近来接听这样的电话总是有些心慌,生怕哪天堂本光一就提出解除婚姻关系,家里便会发现自己这一切都是伪装的,而自己也会失去这短暂又美好的自由。
或者说,失去堂本光一。
虽然他本来也不属于自己。
可一旦想象以后他不在身边,自己居然有些心慌。
什么嘛明明现在也和他不在身边没差。
尽管有着疑问,剛还是答应着,想着要带哪几套得体的衣服。
猜测大约是光一的社交里需要自己作为太太身份出席的场合,他们的协议里有写明。不过直到和其他旅伴接上头,剛才知道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在初次见面的午餐上,光一挨个介绍着这几个朋友,有看起来很靠得住的长濑先生,也有鬼灵精怪的后辈,据说都是一起玩游戏的队友,难怪可以周末一整天都在家打游戏。
剛一度以为,光一是对这个世界没有兴趣,所以难得的休息日也只会在家打游戏,连逛街也只会浏览网页橱窗下单。
如果可以的话,一起出去逛逛吗?
……之前拍好的照片要不够用了。
后半句话被剛吞了回来的,大约是感觉到光一最近对自己有些冷淡。
像是特意避开自己一般。
不想自讨无趣。
如果是带自己出来见朋友,那应该就不是了吧。
剛心头的大石放了下来。
光一的朋友们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而生疏,丝毫不见外地踏进池子泡起了温泉。上田先嫌弃着二宫最近缺乏锻炼腹肌消失,回头又看了看光一前辈,这人似乎一直都保持着健身习惯所以无可挑剔,话头都不知该如何起,甚至考虑是不是得从剛喷的香水开始聊起。
幸好生田接茬讲起以前大学的事,几乎要把人的老底都揭穿一样,聊着光一当年天下无敌的壮举。
剛这时才知道,光一曾经也是个吉他手。临时被拉去校园祭上演出后,被探听在物理楼常坐的位置上忽然就冒出了很多情书。结果堂本光一半学期没来上课,这一封封的情书愣是都没送到他手上。
久而久之,甚至还有了那位堂本光一是个gay你们都别想了的传说。
「这算什么天下无敌的壮举吗?」剛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但心中渐渐升起了疑惑。
他有些尴尬地拨弄着垂肩的长发,稍长的发尾浸在温泉中,剛干脆把它绕着手指缠弄起来。话头一个个过去,讲着以前实验失败的糗事倒又全是自己无法融入的理科生世界,勉强能跟上的就是长濑出海时似乎钓到了一级保护动物。待到轮到自己时,居然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那Tsuyoshi怎么和光一结婚的?”生田抛出了话头。
虽然原定计划里没有这个问题,但在场的各位都期待着剛的回应,甚至连光一也……用着这般热切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新婚太太。
这般炽热的眼神里,一瞬间剛有种自己与光一已经热恋了很久的错觉。
“家里介绍相亲,就结婚了。”晃过神来,面前几个人还在等着自己的答复。
剛不自觉地歪着头想了想,给出了答复。
闻言,光一居然有一丝失落。
剛当然看到了这一幕。
长濑意识到情势不对,打着哈哈试图将话题带回正轨,不料二宫却问:“一见钟情吗?”
真理派的二宫是律师,总能留意到这些非逻辑现象。
“嗯。”剛回应着。
虽然严格来说,是第二眼的一见钟情。
大约是因为坐在自己对面埋头吃着牛排时的样子让人觉得是真的饿了,而不是那种有意忽视的失礼。
然而把自己叫出去,声情并茂地痛诉着相亲烦恼时,剛忽然觉得如果相亲对象是堂本光一,其实对于自己来说也并不算是烦恼。
甚至还有些喜欢。
喜欢他现在这样说话头头是道的样子,喜欢他席间的商业应酬话,一点也不令人反感。
如果和这么一个人生活,应该会很有趣吧。
于是剛答应了,大老远带着自己的家当,来和堂本光一生活。
堂本光一吧大概是理科生求证思维所致,脑筋挺直的,以至于这么直来直往的,毫不掩饰,让剛犹豫了很久这人到底是在躲着自己,还是躲着自己。
是在躲着自己,觉得自己出现在他家里有些多余。
还是躲着自己,觉得再这样相处下去会处出感情。
还好是后者。
趁着光一出去外面时,剛忽然开口问了在座各位。
这出乎所有人意料,他们明明还有好多问题没有循循诱导,居然被堂本太太抢了先机——
“诶?”
——如果可以的话。
光一出去接认识的酒商送过来的气泡清酒,回来时觉得气氛似乎不太一般,几人盯着自己手上这几瓶刚放进冰镇桶里的酒。
不过就是和奈良堂本家打听了剛平日的习惯,知道他喜欢喝春鹿酒厂酿的气泡酒。
而且剛明显就是喜欢这个酒,一改刚才勉强应酬的样子,半杯半杯这样倒着出来喝着。接连两瓶下肚后,光一反而有些担心剛能不能撑过接下来要经历的那一轮拷问。
“那剛前辈之前有谈恋爱吗?”了解到剛之前在热情的夏威夷住了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那里的外国人,不论是比基尼美女,还是强壮的男人都比这边的人擅长表达自己的心意。
就这么随意地相处才没多久,连向来难处的上田都觉得太太是个蛮有趣可爱的人,想必外国人会更不吝啬表达对剛的好感。
“没有。”提及此,剛还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似乎直接跳过了那些学生时期懵懂阶段,比起人类,他更喜欢家里的狗,院子里的樱花树,以至于剛一度以为自己是个无性恋者。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总归得隐藏好,免得母亲直接把自己送去心理医生那里治疗。
所幸第一次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就是堂本光一。
在来大阪的长车上,前排的母亲确认着是哪家财团会有这么奇葩的公子,堂本老爷给母亲保证着对方是个不错的公子,自家不会吃亏的。
果然是不会吃亏,对方帅得惊为天人。
剛有了心动的感觉,原来先前只是没遇到喜欢的人。
还好。
“光酱呢?”生田趁机call出不可侵犯的爱称,若是放在平时大约已经被光一一顿暴揍了。
“他这种宅男只会和游戏机恋爱。”长濑面无表情地吐槽。
“哪有……”突然被这么一说,堂本光一也认真思考起来。
似乎在剛之前,还真的是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人。
「喜欢剛。」——可不是在这个时候就说出来的话。
“不过我是没搞懂结婚有什么用,而且结婚申请书也太麻烦了吧地址的写法都好有讲究完全和平时寄信的地址不一样。”上田似乎一直没有恋爱消息,他的社交状态里更多的是和这个旧友有了争执,和那个同事冰释前嫌,以至于说起结婚申请书麻烦时,众人还有些诧异。
一会再找上田八卦。这样想着时,忽然听到剛的回答:“可以有人和自己一起生活着。”
剛很喜欢光一的家。
尤其是看着这冰冷的空间渐渐充满了生活气息,让剛有种莫名的太太自觉。
光一不在的时候,他喜欢去光一的浴室里洗澡,看着自己样式繁多又色彩缤纷的洗浴用品和光一那简洁的黑白盒摆在一起,水流从光一默认的淋浴头里喷出来的时候,剛忽然想起前几日替光一去开业主会,一位不认识的太太问着自己是不是堂本太太时露出的和善的笑颜。
光一恍然意识到这几日里,在浴室中萦绕着的雪松香气是因为主人长时间的停留。
明明剛只是说缺了点什么,从自己房间的浴室借用一下。
而其实那样东西光一早已买好,放在法拉利的副驾座上,一直没有拿上楼。
似乎是习惯了这香气之后,生怕哪天他把物件置办齐全了,就再也闻不到这个味了。
堂本光一你在害怕什么。
在座各位面面相觑,婚后生活其实对万年单身的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概念,住家生活对他们而言是只需要打开网页下单和打开门就能收到的外卖和快递。
“我很喜欢和光一一起生活。”话题忽然又绕回了这里,剛用着早上刚睡醒的语气说着。
堂本光一心里咯噔了一下,大约是喝的酒有些上头,剛身上露出水面的皮肤尽是嫣红的,一时间分不清是温泉蒸的,还是清酒烧的。只是觉得放任剛再这样说下去,自己大概也会变得与他一样脸红。
这一刻,光一有些后悔采纳了这个真心话之旅的作战企划。
“Tsuyoshi喝醉了吗?”光一在剛耳边小声问着。
“没有啦。”剛否认着,“光一不喜欢和我一起生活吗?”
话题抛回了光一这边。
光一彻底愣住了。
他喜欢房间里有剛的气息。
家里都是剛的生活痕迹。
玄关有奈良小鹿摆件,游戏室里有剛选购的落地圆灯,厨房里放着一些看似实用但是完全用不上的小工具,客厅里会插上新鲜的花,偶尔会在叠好的衣服里抽出不属于自己的物品,等着剛趁着自己睡觉时悄悄摸进房来找寻。
半醉半醒间说的话是真的吗?
光一不太确定。只想起那天下班回家看到太太认真地看着房讯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害怕失去他。
“如果不想失去我的话,那就留住我呀。”剛似乎看穿了自己内心一般,忽然说。
不知是什么时候,友人们已经撤离了这里。
是事先约好「确认太太也喜欢你」的一个信号——如果可以的话。
堂本光一看着剛,从旁边站起来,转而面对面地坐在了自己身上。
“Tsuyoshi?”太超过了,契约里可没说还要这样。
“光一不想要我吗?”剛低着头小声问着自己。
若不是身上的重量压实了光一的思绪,他几乎要以为这只是自己喝醉后做的一个猖狂的梦。
梦里的太太实在是太可爱了。
看着剛那烧红了的耳廓,光一深吸一口气,双手托起太太的脸,认命般承认:
“想要。”
君が欲しい。
【喆记】
起因是忽然有人给我来了句“太太太可爱了”,然后发现断句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大约说一下引用部分,因为写得急其实也不多:
1.
「雪松香」
——取自le labo 东京的味道描述,据说是244用的香水。
忽然想起去年初一个后辈的采访里,说光一身上的味道像香皂味hhh不过也有很多舞台共演同事说光一身上香香的,所以其实蛮好奇光一的味道(?)
2.
“我们是同姓。”剛这样应道。
——出自20160920 Utakon前采,剛说的。
3.
留着不常见的长卷发,脸圆圆的,眼也圆圆的,可爱又好看。
——私设是2016-2017年间的长发造型。
可是ftr不同时留长发_(:з」∠)_
4.
大约也多得FF出的第15作,是个网游。
——其实我没考究日本那边FF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网游的。曾经FF15挖矿工的我,就选择了15
顺便期待一下SE做的5砖CG部分还有什么好东西没爆出来ww
5.
而且结婚申请书也太麻烦了吧地址的写法都好有讲究完全和平时寄信的地址不一样。
——出自2016年DB圣诞SP。
Daigo说自己去年结婚(和景子),然后因为地址写法不对所以写了好几份结婚申请书。
6.
君が欲しい。
——Kissからはじまるミステリー的歌词。
最后,感谢阅读!
本文只在 lof KT // 太太太可爱怎么办-堆放地_JUN (lofter.com) 发,其余地方看到的均为无授权盗文。
【KK】[现实AU]Unpunctual Lover(10)
古板老成天然帅气的座长大爷X天马行空可爱男前的小恶魔二爷。
时间设定2008年,因为没有J家,KK两人年近三十才与对方相遇的狗血爱情故事。
HE。
狗血OOC可能有雷各种BUG情节纠结后期偶尔放肉预定。
警告以上,请愉快食用!_(:з」∠)_
本章狗血虐!本章狗血虐!本章狗血虐!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正文再再又又又开始了的分割线+++++++
音乐会结束之后反响很好,剛和光一的冠名番组也得到了更多关注,广告代言的邀请也多了许多。
但是让剛有些不解的是,真正交到他手头上的代言合约却没有几份,尤其是和光一共同代言的合约,几乎没有。
明明是两个人作为团体一...
古板老成天然帅气的座长大爷X天马行空可爱男前的小恶魔二爷。
时间设定2008年,因为没有J家,KK两人年近三十才与对方相遇的狗血爱情故事。
HE。
狗血OOC可能有雷各种BUG情节纠结后期偶尔放肉预定。
警告以上,请愉快食用!_(:з」∠)_
本章狗血虐!本章狗血虐!本章狗血虐!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正文再再又又又开始了的分割线+++++++
音乐会结束之后反响很好,剛和光一的冠名番组也得到了更多关注,广告代言的邀请也多了许多。
但是让剛有些不解的是,真正交到他手头上的代言合约却没有几份,尤其是和光一共同代言的合约,几乎没有。
明明是两个人作为团体一起声名大噪的,为什么分开的工作反而多了起来?
原本剛倒是也不太在意,但是时间久了,剛就发现,他见到光一的机会,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音乐会结束后,剛及时搬出了光一的家。毕竟没有了正当理由,剛不能冒着风险常年住在光一那个人尽皆知的家里,如果长此以往,早晚会出问题。
剛搬回自己家之后,难免会有些失落,虽然恢复了个人空间,但是家中的寂静孤独也让人难以忍受,也就开始越发渴望能够和光一在一起的工作。
剛一开始以为,可能是自己不太适应搬出光一家,过于渴望一起工作,所以产生了共演机会变少的错觉,直到后来有一次参加MS,剛才发现,光一和他之间,或许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亲密无间。
“剛桑和光一桑今年年初以KinKi Kids的名义共同举办了音乐会,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哦~不插电音乐会啊~很厉害嘛~”tamori桑推了推墨镜,仔细地阅读着提示板上的信息。
“啊,过奖了,谢谢谢谢……”光一和剛立刻恭敬地连声道谢。
“那,会出DVD吗?听说这次音乐会一票难求啊,据说千秋的门票,还在网上被炒到了原价的五倍啊,真厉害~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音乐会啊……”tamori桑赞叹道。
“啊,这次音乐会我们确实有做收录……”
“我们确实有做收录,是做留存和研讨用的,但是DVD嘛……可能……制作方面会有问题,我们自己也是很希望能够发行的……”
剛原本想说,都有收录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有DVD出的,可是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光一抢了话头,而且听光一的意思,这个DVD,恐怕还出不了。
光一的这个反应,剛事先完全没有想到,难道光一得到了什么自己不了解的消息?
“啊啊~这样啊,真可惜,不过,光一桑最近好像有发售新的个人CD吧?哎呀,真是辛苦了……”
tamori桑这句话一出来,坐在一旁的剛立刻就愣住了。
个人CD?
什么个人CD?
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等等,这个意思是,在知道双人DVD不会出的情况下,光一居然还推出了个人CD?
现在正是两个人风头正盛的时候,光一居然独自背着他发了个人CD?
刚才光一在休息室里也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难道也是因为这个?他是不敢亲口告诉自己吗?
不过,发CD就发嘛,虽然不厚道了点,但是又不是什么坏事,为什么要瞒着自己?自己还能拦着他不成?
剛的脑子里面来回转了好几个弯,但是倒没有怀疑光一什么。
“是的。”
光一回答。
剛扭头看了光一一眼,凭借这么多天来的相处,剛立刻就能发觉——光一的心情非常差。
“能给我们介绍一下这张CD吗?”
“啊,好的,这张CD收录的是我个人演唱的歌曲,其中有一部分曾经在我的舞台剧shock当中演出过,也有未发表的歌曲……”
光一解说着,但是脸色出奇的难看,一般人可能不会注意到,但是剛发现了,光一的手都已经偷偷握成了拳。
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
无论光一是怎么想的,剛都相信光一不会背叛自己。在这个时候,剛还是想要安抚一下光一,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剛也不好做些什么,只能坐在一边乖乖等光一说完,然后抢在别人说话之前,拿起了话筒。
“我家的光一,没怎么发过CD这种东西,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剛说着,故意凑到光一和镜头之间,装作抢镜头的样子,顺势把手放到光一的拳头上,轻抚了两下。
“喂!你只是想抢个镜头而已吧!”tamori桑用手里的提词板打了一下剛的脑袋。
剛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委屈道:“哎呀,人家也好想上电视嘛!”
演播室里又响起了一阵笑声。
“那么,接下来呢,是堂本光一桑的个人CD中的曲目MUSE,广告之后是由KinKi Kids两人带来的曲目——恋泪。”
剛听到这个安排,这才想起,自己的日程表上,并没有显示过光一的日程,自己不在的时候,光一或许还做了更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已经习惯了无论公事私事都与光一共享的剛,这时候才突然顿悟,自己和光一,其实仍旧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剛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光一,光一紧抿着嘴唇,一脸肃穆,好像还是不太爽的样子,不过应该是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奇怪了,他生个什么气?
MS收录结束之后,剛追在光一身后,肚子里一堆问题想要找他问清楚,但是光一一出演播室就接下了经纪人递过来的电话,紧皱着眉头在电话里不停地争吵着。
等到光一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剛才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但是又觉得气氛似乎又不太适合开口。
“怎么了?”剛状似无意地问道。
“没什么,公司的事。”光一叹了口气,不愿意把怒气撒到剛的身上。
剛看着光一很烦恼的样子,也不忍心再去烦他,一肚子疑问也就没问出口。
“剛。”
剛正在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光一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突然开口说道。
“怎么了?”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剛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光一会自己先提起,“有哦,因为怕你觉得困扰我就没有问了。”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故意瞒着你什么,”光一把玩着手机,表情却是异常的肃穆冷峻,“个人CD的事,说出来可能谁都不会信,我自己也是刚刚才知道。”
“什么?”
“公司擅自以我的名义发行了新CD,收录的曲目都是过去我为shock创作曲目的时候录制的标准demo,甚至连专辑封面的设计,用的都是过去拍摄的、没有披露过的定妆照。”光一摁了摁眉心。
“可是……你发CD……本人却不知道,公司怎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剛不解,“这不算违约吗?”
“确实是违约……我怀疑这件事并不单纯。公司做了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光一眉头紧皱,“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
剛看着光一困扰的表情,心下不忍,就向光一走了过去。
“嗯,我知道了。”
剛拍了拍光一的肩膀,露出宽慰的笑容,“就算你真的不和我说也没关系,我会相信你的。”
“……”光一抬起头,看见剛的笑容,也跟着笑了一下,这是他今天露出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不过,今天我还要去公司处理一下这些事情,不能送你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没关系啦,你当我今年几岁了啊。”剛戳了戳他的肩膀,“你的事比较重要。”
“嗯,你先走吧,不早了。”光一握住他的手,放到嘴边吻了一下。
“嗯,你也早点休息哦。”剛把包背好,弯腰迅速地亲了一口光一的额头,又冲他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光一目送剛消失在休息室门口,门一关,整个休息室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一个人在房间里静坐了一会,光一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又打了一个电话,拨通没响几声,电话那头立刻就接了起来。
一接通,对方就急切地说着什么,光一没有理会,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不用解释了,我全都知道了。”
接着,没等对方回应光一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光一拿起外套,下到地下停车库取了车,并没有像刚才说的那样去公司,而是径直回了家。
他需要一个独处的时间,来厘清自己的思绪。
一进家门,pan酱就迈着小短腿晃着小尾巴跑了过来。
光一“啪”地打开了玄关的灯,放好钥匙外套,脱了鞋,弯腰抱起pan酱,往沙发上一躺,让pan酱稳稳地趴在他的胸口。
自从剛搬走了之后,光一本以为,自己的生活会立刻就被打回原形,恢复成原来颓废无趣的样子——打游戏到深夜,日夜颠倒,吃速食产品,空啤酒罐和速食餐盒堆积如山。
可是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真的被改变了。
而让他坚持下来的最直接的原因,居然是抚养pan酱。
Pan酱的肠胃很脆弱,不可以吃生冷的狗粮,有的时候为了给pan热狗粮,他也就干脆顺手给自己做点吃的。而且吉娃娃的生物钟非常准时,绝对不可以被打乱,到了点就睡觉,准时准点睡醒。
光一为了配合pan酱的生活习性,也不得不早睡早起吃好喝好。
不得不承认,剛是对的,抚养了宠物之后,自己的生活确实不一样了。
跟动物相处,确实是一种很奇特的体验。
动物不像人,它们不会说话,不会懂得算计,不会虚与委蛇,它们所有的反应,都是纯粹真实的。
但是它们也不像机械,它们有生命,温暖,柔软,鲜活,有情感,也能带动人的情感。
在光一失落的时候,pan酱温柔的依偎和触碰,都能让他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治愈和感动,这是在与人类交往的过程中,完全不可能得到的一种感受。
剛是对的,他永远是对的,每一次和剛产生分歧,事实都会一次次地证明这一点。
剛对于光一来说,太过重要了,才交往了几个月而已,剛就成了像空气一样的必需品的存在。
光一最近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自从音乐会结束之后,一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光一分身乏术,跟剛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这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说,当然是相当煎熬的。
但是如果不能谨慎处理,可能光一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剛了。
光一静静地躺着,脑子里面拉拉杂杂地想着许多事情。
整个家中都寂静漆黑,只有光一进屋时随手打开的玄关灯还在寂寞地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幽幽地透进客厅里,昏暗的灯光让人更加容易冷静下来。
光一把一只胳膊枕在脑袋下面,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pan酱脖子上的绒毛。
这是自从剛离开之后,光一第一次静下心来慢慢整理思绪。
光一并没有把所有的事实都告诉剛。
他自然是有着自己的考虑的。这些烦杂的事务都是自己的,与剛无关,也不需要让剛来替他分担。
剛,只需要无所顾虑地笑着就可以了,光一不想用任何个人的烦恼去烦扰剛。
何况,他有自信可以独自解决所有的问题。
光一想事情想得出神,挠pan酱脖子的动作也渐渐停了下来。
“汪!”
pan酱轻轻叫了一声,光一回过神来,又开始继续抓挠pan酱的皮毛。
“你倒是会享受……”
光一看着pan酱舒服地眯起眼睛,随口吐槽了一句,心里还在乱糟糟地飘动着千头万绪。
墙上的龙猫挂钟一分一秒地跳动着,发出机械的冷漠声响,光一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抚摸着pan酱的颈背,就在昏黄的灯光下静静睡着了。
剛来到独自一个人的休息室,今天也依旧没有见到光一。
自从那天MS结束后,剛已经快半个月没有见到光一了,这对于之前几乎是朝夕相对的两个人来说,简直难以想象。
剛的心情也烦闷起来,他当然是有跟光一通过电话的,如果光一有时间,就打打电话聊聊天,没有时间就发两条信息说说话。
虽然不太爽这种仿佛在进行异地恋一般的交往方式,但是剛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光一那么忙。
从这个月开始,光一舞台剧表演的准备工作已经被提上了日程。
每年的春初和夏末,光一都会进行长达一个月的舞台剧公演。
而作为光一公司的王牌舞台剧,它的排练和商讨都必须谨慎进行,从公演前的两个月就必须开始了。
高强度的排练和高标准的舞台设计布置,决定了光一不可能再同时进行其他多余的工作。
剛看了看手机,没有新消息提示,如果光一彻夜开会或者排练太过劳累,就不会给剛发信息了。
剛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躺着,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啊……好想他……
光一把除了必要的固定番组和广告代言以外的工作,全部都推掉了,现在剛只能盼着每个月两次的双人番组收录来与光一相聚了。
真是难熬……
等到番组收录那天,剛已经三个礼拜没有见到光一了。
剛早早地赶到了摄影棚,光一直到早晨10点多才姗姗来迟,当他摘下棒球帽露出苍白憔悴的面容的时候,剛心疼得不行,等到其他staff都退出休息室之后,剛立刻坐到了光一身边。
“光一……”剛知道自己谈起恋爱来会很黏人,不过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粘光一,才三周没有亲眼见到就已经这么想念了。
“我没事。”光一看见剛眼神中的担忧,冲他轻轻笑了笑,“每年忙起来都会这样的,我已经习惯了。”
“有注意准时吃饭吗?”剛像幼儿园老师一样事无巨细地询问起来。
“嗯,剧组的便当会准时送来。”光一乖乖回答。
“睡觉呢?你看你的黑眼圈,要注意休息哦!工作那么辛苦晚上就不要打游戏了。”这回又是老妈子的口吻了。
“除了开会之外都有好好睡觉,准时准点。”光一说起来还有点自豪。
“真的?”剛不太相信。
“真的,打游戏会吵到pan酱啊。”光一解释道。
“这倒是……”剛点点头,认为自己把pan酱领进光一家这个决策真是太正确了。
“你不用担心我啦,我皮糙肉厚累一点又不会怎样。”光一伸展身体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剛侧着身子也跟着他躺了下来,紧紧盯着光一的脸,生怕错过了他的丝毫表情,“我都见不到你了,想想你还不行了?”
“……”光一被他说得心里一动,抬起手把剛搂进怀中。
“对了,你公司冒你的名发CD的事你搞清楚了吗?”剛还记挂着这件事。
“应该只是公司在艺人的CD出版的计划调度上出了问题,你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问题。”光一这个回答就明显是敷衍了。
“是吗?……不过,这样还是很奇怪不是吗……”剛又不笨,光一的公司处心积虑地翻出他很久之前录制的demo,冒着违约被告的风险偷偷摸摸匆匆忙忙地制作发行,要说没什么目的,谁相信啊?
“剛。”光一打断剛的猜测,“你是相信我的吧?”
“那是当然……”剛不明所以,“可是我担心你……”
“可能在电视番组上演出的经验我没有你丰富,但是在处理公司事务的方面,我绝对比你了解的多。”光一摸摸他的头,“你再担心也只是徒增烦恼,你要相信我都可以解决的。”
“嗯……”剛点点头。
“我为了舞台剧的事拒绝了很多工作,是不是也影响到你了?”光一现在在电视台的工作就只剩下他和剛两个人的冠名番组了。
“还好吧……不过工作少了的话,压力什么的比之前轻松了很多,有很多空闲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也挺好的。”剛表现得很乐观。
“抱歉……”光一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大部分邀请KinKi Kids的工作都不得不放弃,而剛的工作减少也可以说是自己的责任。
“不用道歉啊,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剛毫不在意地说。
但是光一还是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剛突然伸手揉了揉光一的眉心,光一被他吓了一跳。
“咱们这么久才能见到一次面,你不要摆脸色给我看啊,笑笑嘛,呐,这样~”剛捏了捏光一的脸颊,硬要捏出个笑容来。
“嗯……”
光一抓下了他的手,握在手心,终于露出了笑容,“剛,你相信我吗?”
“当然啦,怎么了?”
“没什么,这就够了。”
剛被光一说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他心里还藏着什么事没跟自己说,不过想想光一那个闷葫芦的性格,藏事也不奇怪,剛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是也没有再多问了。
就是不能跟光一在一起,自己的工作也确实少了很多,剛实在闲的没事做,真是有些难受了。
百无聊赖间,剛就叫了几个知交好友一起出来吃吃饭啊聚聚餐聊聊天什么的,地点就定在一家在艺能界挺有名气的餐厅。
自从自己忙起来就没什么机会和朋友们聚会了,怪不好意思的,所以这次剛主动请客,邀请老朋友们出来喝喝酒联络联络感情。
“哟,剛!”
剛刚走到餐厅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好友的招呼声。
“啊,小久。”
石川久是剛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一定要算算朋友的远近关系的话,小久应该是“密友”这个级别的了,因为各种原因也有挺久没有见过面了,所以剛这次也特地把他叫来了。
“真是好久不见呀,”小久走上前拍了拍剛的后背,和他一起进了餐厅,“怎么突然想起来叫大家吃饭了?难道——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能有什么大事啊,我最近是事太少了闲得慌啦。”剛熟稔地跟他闲谈起来,“反正呆在家里也没事干,就叫你们出来聚一聚咯。”
“没事?我前段时间还看到好多你的新闻呢,你最近搞了个组合啊?还挺火的?而且对方也姓堂本?啊,你这次也叫上他了吗?”小久一下子抛出了一堆问题。
“没叫。”剛习惯性地只回答最后一个问题。
“诶?为什么不叫?你们最近不是老在一起吗?”
小久不是业内人士,对剛和光一近况的了解只限于电视和报纸上所展示出来的那些。
“小久啊,你没事别老抱着电视看啊看的,多陪陪你老婆好不好啊。”
想到光一最近忙得都没时间跟自己相聚剛就不开心,不想跟小久多解释。
“好好好,我不问就是了,提我老婆干嘛……对了,我还得给我老婆打个电话,跟她说我晚点回去……”
小久进了包厢,把包往旁边一放,就赶紧掏出手机去给老婆打电话了。
剛也快要步入30岁的世界了,身边的朋友十个有九个都已经结婚了,动作快的,孩子都满地乱跑了,剛这样的黄金单身汉就变成朋友间的稀有物种了。
剛和小久在订好的包厢里坐了一会,点好了酒菜,没过一会其他一些友人也陆陆续续到达了,包厢里热闹起来。
自从剛传出负面新闻的那几年开始,他身边的朋友就越来越少,留下来的,不是心地极其善良柔软的人,就是真心实意待他的朋友,还有的,就是不离不弃的家人。
剛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这些人更加值得信任,剛可以敞开胸怀与他们开心地畅饮一番,肆意地吵闹嬉笑,回味一下过去青春时代的一丝热情和无忧无虑的痕迹。
但是跟剛相处时间最长的小久,却觉得剛的状态不太对劲。
“小久,你怎么不喝酒啊?”自己酒量还上不了什么台面的剛,还拎着酒壶去给别人劝酒。
“我开车,哎呀,剛你也别喝了,你过来。”小久担忧地拉着剛的胳膊,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抢下他手里的酒壶放到一边,“剛,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啊?心情不好?怎么会?跟你们在一起我可开心了。”剛喝得脸颊红扑扑的,一脸灿烂的笑容,确实不像不开心的样子。
“可是你以前也不会这么喝酒啊,你不会喝酒,喝多了伤身体,你自己不是知道的吗?”小久看剛还想找酒喝的样子,赶紧把酒壶放得更远。
“唔……我就是开心嘛……”剛晃着手里的空酒杯,但是脸上灿烂得都有些虚伪的笑容却退了一半。
小久突然想到了最近在网上看到的一些谣言,心下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劝剛。但是剛不能再喝了,这点他是很确定的。
“你别喝了,今天喝够了,我带你去洗手间洗洗脸吧,你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了,真是的,根本就是个猥琐的的中年酒鬼大叔!”小久一把抓下了剛手里拿着的酒杯,像以前一样对剛的吐槽随口就来。
“什么!中年酒鬼?😱”剛好像真的被小久的形容给吓到了似的,用微凉的手背贴上红通通的脸蛋,“好热……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像个满脸横肉的大,大红,红……红章鱼啊??”
“是是是,红得都不能见人了!”小久站起来,伸手把剛也扶了起来,“快去洗洗脸吧,你这样子要是给谁看到了,你的超可爱爱豆的名声就砸啦!”
“唔……”剛委屈地撅着嘴,眼睛湿漉漉的,脸颊红彤彤的,与其说像满脸横肉的章鱼,不如说是像个有着红棕色皮毛的小熊猫,非但不猥琐,还可爱得让人想要揉揉他。
剛乖乖地被小久拉着离开包厢,一走出酒气熏天热热闹闹的房间,走廊的风吹了过来,剛的酒劲就已经差不多缓过来了。
“行了,我没关系的,不用扶了,谢谢小久。”剛甩掉小久的手,晃晃悠悠地往洗手间走,小久不放心地跟在他身后生怕他喝多了撞到哪。
“剛,你真的没关系吗?”小久念念叨叨的,“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一定要说出来哦,放在心里要憋坏的。”
“没事啦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剛摆摆手,虽然小久确实是他非常信任的好朋友,但是自己和光一之间的关系,慎重起见,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他无非就是因为见不到心上人,所以郁闷无聊了点,又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心事。
“你不用跟着我的,我自己去洗手间就行了……”剛回头冲小久挥了挥手,让他回包厢。
“谁跟着你了,我要UNKO好吗?”小久一脸自豪地绕过剛的身边,在他之前径直走向了洗手间。
“……”剛不知道不过是个unko怎么会让他这么自豪,只好不明所以地摇摇头慢悠悠地继续往洗手间走去。
“剛?”
还没走两步,剛又被人叫住了。
尽管还有点晕,但是剛还是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光一!”剛回过头来,红彤彤的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
“你怎么在这,还喝了这么多酒。”光一一脸不愉地走过来。
“我,我在家太,太无聊了,跟朋友们……出来聚聚……聊得太开心了就,多喝了点……”剛的脸上笑盈盈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知道自己喝多了估计要被光一教训了,所以就笑嘻嘻地企图应付过去。
“你又不能喝酒,怎么还喝了这么多,脸红成这样。”光一想要捏捏他的脸,但是注意到两个人现在毕竟还是在公共场合,光一就忍住了,“你喝完了吗?还是赶紧回家吧,你这个样子别在外面待太久。”
“唔……我知道了……”光一的语气还是有些严厉,剛乖乖地答应了,抬手摸了摸脸,“那,那你,你在这里干嘛呢?”
“工作的应酬。”光一立刻回答,脸上随即显出了一丝厌烦,“反正我也不想去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没关系啦,我去洗手间洗一下脸,马,马上就回去,你还有工作的话就,就继续去好好做吧……”剛大方地笑了笑,摆了摆手拒绝了光一的提议,“工作不可以逃的哦~你注意,少,少喝点酒就是了……”
剛还想要跟光一说点什么,毕竟他现在半个月都不一定能见到光一一次,每次通电话的时候光一也总是显得很疲惫,弄得剛也舍不得多说什么赶紧挂了电话让光一去休息,现在,能跟光一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剛倍加珍惜。
“你……”光一犹豫了一下,“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
“没事没事,我不要紧,我朋友会送我的。”
剛确实很希望光一能放下工作送他回家,现在,立刻,马上,抛弃一切,和自己在一起,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可是他不能这么自私,他知道工作对光一的重要性,他不想让光一觉得自己的存在阻碍到了他的正常工作——
所以,他总是说着违心的话。
“你快点回去啦……”
不是的。
请留下来陪我。
“工作比较重要哦!”
只要你再说一次,我就立刻和你离开这里。
“早点做完早点回家休息,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哦。”
让我陪着你,再次相拥着入睡吧。
剛笑眯眯的,湿漉漉的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光一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情。
“……”光一紧紧地盯着剛的脸,沉默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啊,工作……果然还是工作比较重要。
“那就快去吧!我先走一步啦,拜拜~”
剛笑了笑,还没等光一回答,他就转过身,继续向洗手间走去。
每次都是这样。
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剛先走开,通电话的时候,也总是剛先挂断。
即使真的有些吃力也好,就算真的是要硬撑着劳累过度的身体,只要能够多听到一些剛的声音,对光一来说,就是最好的宽慰了。
可是剛总是对光一的事情表现出过度的尊重——尊重光一的工作,尊重光一的私人生活,不多询问,不多干涉,看上去或许很理智——
但是在对方的眼里看来,却有些……
疏远。
光一站在原地,紧紧盯着剛摇摇晃晃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包厢。
打开包厢的纸门,风格雅致恬淡的房内,只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抱歉,久等了。”光一走进包厢。
坐在桌子那头的年轻女子打扮休闲又不失端庄,大眼睛乌黑灵动,皮肤白皙光泽,头发随意盘起,却显出了一种不加修饰的自然魅力,她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身上特有那种青春活力的气息。
“啊,光一桑,我还以为您不会回来了呢。”宫近美里子俏皮地用手指挡住嘴唇轻笑着。
“怎么会。”光一笑了笑,入了座。
剛趴在洗手台上,接了好几捧水往脸上狠狠地泼了几下,脑袋倒是不是特别晕了,但是却隐隐地疼了起来。
剛抬起头,在莹白的灯光照射下,自己的脸色血红,但是嘴唇却是惨白的。
刘海和鬓角都被水打湿,颤颤巍巍地往脸上滴着水珠,剛紧紧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那些可怖的红色血丝展示出他的身体状态有多差。
这个时候,跟那个时候……
剛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睛,摇了摇头。
不,完全不一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再复发过了,不会的。
剛又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泼到自己的脸上,冰冷的水接触到火热的皮肤,却更让他回忆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体验。
突然袭来的窒息感和恐惧感,让剛神经质一般地猛地拍上了水龙头的开关,喘着气抬头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你真恶心。】
那个如恶魔一般纠缠不休的声音又在脑海里响起,剛的呼吸立刻混乱起来,镜子中血红的双眼凶恶地瞪视着自己,他用颤抖的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不,不用想这些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根本不在乎,我根本不在乎,不,不……”剛低声暗示着自己,把脑袋深深地低了下去。
【为什么像你这么恶心的人却能活下来?】
女人恶毒的声音像一根冰锥,狠狠地刺入了剛的脑袋里,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不,不,我,不……不是的……我……”剛捧住自己的脑袋,无意识地摇着头。
【你为什么不去死?】
【骗子!!】
【你凭什么厚颜无耻地向他人索求爱?你也配?】
【是你背叛了我!!】
【你怎么会这么蠢的?】
……
【你真恶心。】
【你真恶心。】
【你真恶心。】
“不,不会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不,我,不……不,是,是……是,是的,是这样的,我是这样的……”剛抬起头,血红的眼眶里已经被泪水填满了,他抬起手抚摸镜子里自己的影象。
“光一桑,我这次来这里见您的目的相信您已经很了解了。”宫近美里子放下了手上的筷子,“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一定会答应你?”光一抬眼瞥了瞥美里子,也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我一向看不惯你家族的做派。”
“我家族的做派如何,跟我个人没有必然的联系。”美里子双手扶在桌边,向光一倾了倾身子,“重要的是,您觉得,我怎么样?”
“你跟有自信?”光一不为所动。
“我有这个自信,我自认为没有人比我更合适……站在您身边的那个位置上。”美里子坐直了身子,精致的唇角微微翘起,形状优美的杏仁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整个人似乎都因为充足的自信和洋溢着的青春活力而在闪闪发光。
“这样啊。”光一似乎也有些被她有些耀眼的美貌给触动到了,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那么,您愿意给我这次机会吗?”美里子漂亮乌黑的眼睛充满希冀地望着光一。
“不,不,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行了,让我回去吧……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再也不想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剛从低声的唔咽渐渐转变成了高声的呼喊和哭叫,他一拳砸到了镜子上,呼吸变得粗重急切起来。
“呜呜……我不行了……真的……撑不住了……”
剛跪坐在地,用双手揪着胸前的衣襟,肺部像个破风箱一样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一般。
好痛苦……好痛苦……不想再这么痛苦下去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让我……让我……
剛把火热的额头贴在地面上,紧紧攥起的手指把胸前的衣襟扯得变了形,衣扣也崩了开来。
扣子掉落在地板上,转了几圈,停下了。
“好,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光一端起桌上的乌龙茶,敬了美里子一下。美里子欣喜若狂,但是因为良好的修养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赶紧端起桌上的茶杯回敬了光一。
“那么,日后就,请多指教了!”
“剛?剛!你怎么了!又发病了吗?剛!!”小久从厕所隔间里走出来正准备去洗手池,就听见了剛痛苦的呼喊。
不行了……好痛苦……为什么不干脆让我解脱……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苦……
剛一时间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过于紧张的胳膊不自然地抽搐着,嘴里还在艰难呼吸的空隙间断断续续地冒着胡言乱语。
“剛!剛!我去给你找纸袋!!”小久左右看了看,却找不到什么可以用的急救用品,只好咬咬牙,冲了出去找人帮忙,留下剛一个人在洗手池前的地上挣扎着。
好痛苦……谁来救救我……让我解脱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剛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呼吸更加困难起来。
“剛!剛!!我拿了纸袋过来!!”小久情急之中找清洁工借了一个呕吐袋,他把剛从地上抓了起来,剛剧烈地颤抖着,胸口急促地起伏,小久把呕吐袋撑开,罩在了剛的口鼻处。
就在这么一会,餐厅经理听说有人在店里发病了,也赶紧赶过来处理,并且在第一时间拨通了急救电话。
“不早了,女孩子这么晚不要在外面待太久,我送你回去吧。”光一站起来,示意服务员把他们的外套拿过来。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回去。”美里子说道。
“不行,女孩子晚上一个人走路太危险了,反正我有车,我送你吧。”光一穿上服务员递上来的外套,这时候走廊上传来一阵杂乱的人声,像是出了什么乱子。
“好像出事了?”美里子探头看了一眼走廊。
“出什么事了吗?”光一扭头问起了身边的服务员。
“我也不太清楚,”服务员一直都等候在包厢附近以便随时服务,所以了解的也不太多,“好像是有客人发病了,不过已经及时处理了,救护车也来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嗯……”光一点点头,拿出车钥匙,“好了别管了,我先把你送回去再说。”
“啊,谢谢……”
“只要你别把我的车弄脏就行了——我是说,上了车之后,你什么都不准碰。”光一特地嘱咐道。
“……我可不可以不坐你的车……”
在剛还在捧着纸袋用力呼吸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了。
他被紧急注射了镇静剂,接着被担架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已经勉勉强强有了些意识,他强撑着把手机交给小久,让小久先联系上他的经纪人再说。
小久不敢怠慢,赶紧按照剛的指示找到了经纪人,经纪人也立刻赶到了剛所在的医院。
剛的过呼吸症是老毛病了,但是这个经纪人却是个新的,对于剛过去得过呼吸症的事情细节并不是很了解,一时间也有些吓得着了慌。
上一次发病还是三年前的事情,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调理,所有人都以为剛已经痊愈了,连剛自己也这么认为。
但是这次发病又快又急,谁都没有料到。
而且糟糕的是,这一回,剛的所有演艺活动恐怕都得暂时停止了。
剛过呼吸发病的病因是神经性过度通气,而这次过呼吸症的发作,也就代表着——
剛的癔症也再次复发了。
谁也没有那个勇气让一个精神不正常的艺人上台表演。
而剛这次发病正不巧是在业界人士集聚的公共场合,要掩藏他发病的事实应该是不可能了,所以公司还是决定,以医治过呼吸症为由暂停剛的演艺工作。
于是在第二天的各大娱乐报纸的头版上都挂上了“SHOCK”的大新闻。
“KinKi Kids 一夜双响炮!!”
“堂本刚与友人聚餐 过呼吸症发作被迫停止一切演艺活动”
“堂本光一的神秘情人——同一餐厅就餐 搭档进了医院 他却春风得意??”
报纸版面也被分成两半,一黑一白,黑色的部分,是剛入院的消息,白色的,是光一开车送美里子的偷拍照片。
除了剛生病住院的消息之外,光一的这条新闻却是谁都没有料到的。
“KinKi Kids”这个组合竟然会以这种形式登上各大娱乐报纸杂志的头版头条,不仅让饭们无法接受,社会和娱乐界都是一片哗然。
这个组合年初才刚刚举办了口碑甚佳的高品质音乐会,成立不到一年,人气直逼国民偶像,甚至还有了冠名番组,应该正是事业上最佳的上升期,却在这个关口遭遇了这样的事。
这两条新闻,从各个角度来说,都是噩耗。
两条新闻发生的地点一模一样,时间相差无几,一个在生死间苦苦挣扎,一个则佳人在怀春风得意。
不得不引人遐想这其中究竟有怎样的纠葛。
甚至有些激进的饭毫无根据地指责是光一在对剛下毒手。
就在社会舆论一片嘈杂甚嚣尘上的时候,位于这个事件中心的两个人,却都对这些纷争一无所知。
剛被注射了镇静剂之后就陷入了沉睡与昏迷之间的状态,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而光一,不知道自己在剛的饭的眼中几乎已经成为了“谋杀犯”的形象,依旧照常去帝国剧场参与舞台剧排练,公司和经纪人都没有向他做任何通报和指示。
只是他发觉其他staff的眼神和态度似乎都变得有些奇怪。
在休息室,光一一张报纸也没有看见。
在进行完一整天的工作之后,光一才有机会拿出手机,查看一下剛的来信。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条讯息都没有。
光一觉得奇怪,难道是昨晚自己因为不满剛太过生疏的态度而故意选择了工作的行为,真的惹剛不高兴了?
可是以往剛就算再不高兴,至少也还是会发两条信息来“例行慰问”一下的啊?
光一想了想,还是选择直接打电话过去问一下。
电话也不太正常地隔了很长时间才接通,而且接电话的,居然是剛的经纪人。
“啊,光一桑!”经纪人发现电话这头是光一,心情立刻复杂了起来。
“怎么是你?这是剛的个人电话不是吗?剛呢?”光一还有些不明所以。
“光一桑……”经纪人有些迟疑地开口,“您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昨晚您十点半左右也在XX餐厅不是吗?”
“是啊,怎么了吗?”
直到这个时候,光一才隐隐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昨晚剛桑过呼吸发作,被直接从餐厅送到了医院急救的事,您难道不知道吗?”经纪人的话语间满满的都是怀疑和讽刺。
“什么?过呼吸?!急救?!”情况急转直下,变成了光一一时间难以负荷的消息。
“哦,您是不知道,您还在跟情人聚会呢,”经纪人语带嘲讽,“亏得剛桑过去对你照顾有加,没想到你居然几次三番背叛他。”
光一一开始还不懂经纪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稍微仔细思考一下,他就明白了。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剛的安危。光一对过呼吸症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他只知道,过去shock剧组中偶尔也有得过呼吸症的,自从发病过后,光一就再也没在剧组里见过他们。
光一想要知道剛在哪个医院,情况如何,但是剛的经纪人却很不配合。
“你怎么不去问问你们公司的人?”剛的经纪人说完这一句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光一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身体一阵麻木冰凉。
他知道,他和剛的搭档,这段缘分,已经彻底走到头了。
【TBC】
+++++++我是一边上课看shock一边写文的分割线+++++++
这篇写得特别波折,写着写着就甜了写着写着就走偏,总是找不到感觉(:3▓▒
删删改改才写出来,不过感觉情节终于有所进展了,好害怕会写出bug来啊啊啊啊😂
说好的不虐小天使来着……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就……我也不懂了😂我坏掉了(:3▓▒
欢迎大家继续踊跃发言交流感想!我哪里写出了bug或者安排不合理及时告诉我的话我会回去改的(。•ˇ﹏ˇ•。)大家有什么意见也可以来跟我聊吼ヽ(゚∀゚)ノ~
见异思迁(KK)01
想想的确KK从来都没写过虐
踏出舒适区(X
写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点羞耻
设定已经被我改了800遍了
#ABO设定
#没有三观
#婚内出轨预警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雷文预警
#不是先婚后爱是先离后爱
#我都打这么多预警了拜托你右上角关掉吧
01
pm 7:00
东京中央酒店最大的宴会厅内灯火通明宾朋满座,整个东京有头有脸的人少说也来了大半,大家西装革履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不知情的人仿佛以为这里是什么婚宴或是公司年会,还办得规模如此庞大。
然而实际上这只是堂本家三岁小孙子堂本悠太的生日宴,只不过除了角落里放着的五层生日蛋糕以外,这里更像是一个大...
想想的确KK从来都没写过虐
踏出舒适区(X
写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点羞耻
设定已经被我改了800遍了
#ABO设定
#没有三观
#婚内出轨预警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雷文预警
#不是先婚后爱是先离后爱
#我都打这么多预警了拜托你右上角关掉吧
01
pm 7:00
东京中央酒店最大的宴会厅内灯火通明宾朋满座,整个东京有头有脸的人少说也来了大半,大家西装革履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不知情的人仿佛以为这里是什么婚宴或是公司年会,还办得规模如此庞大。
然而实际上这只是堂本家三岁小孙子堂本悠太的生日宴,只不过除了角落里放着的五层生日蛋糕以外,这里更像是一个大人们谈生意的社交场合。因为名义上的主角因病没有到场的缘故,干脆连切蛋糕这一步都免了,更是让这场生日宴距离原本的主题相去甚远。
堂本刚挽着堂本光一的手臂陪着他和好几个重量级的来宾一起碰了杯聊了天,又跟他一起在舞台上致辞感谢大家的到来。这本来是舞会刚刚开场的时间,但是堂本刚实在是坐不住了,在多次的查看手上腕表的时间之后,趁着跟某某财团的董事问完好,堂本刚侧头凑在堂本光一的耳边低语。
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夫。
“我答应悠太回去陪他的。”
堂本光一伸展手臂揽着堂本刚的后腰,顺便把他手里的空酒杯换成一杯装满了香槟的,然后带着他向某某外交官夫妇问好,而堂本刚面色自然的向对方关怀自己儿子的病情表示感谢。
“小孩子得流感可是要重视,就是可惜这么热闹的生日宴,小孩子肯定爱热闹的。”
如果这位夫人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能更认真一点,也没有努力的想要向堂本刚展示她手腕上前不久刚从拍卖会上拍下来的宝石手链的话,也许他会觉得对方更加真诚一些。
“是的呀,不过医生已经看过了,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要好好休养。”
“堂本家的小孙子嘛当然要金贵一些。刚桑的这枚蓝宝石戒指真的漂亮,本来我志在必得的,没想到被光一桑抢了先。”
女人说话的时候目光还落在堂本刚右手食指的戒指上,然后稍稍偏移一些落在他左手无名指戴着的钻石戒指上。虽然这枚钻石戒指的价值并没有这枚流传已久的宝石戒指高,可是这枚戒指代表着堂本刚是堂本财团现任会长的夫人,就不得不令他人感到羡慕了。
堂本刚懒得接这样的场面话,却又不得不摆出一副真诚的笑容来,张开嘴还没出声,手揽在他腰上的堂本光一先开了口。
“我太太喜欢,价格高低就不重要了。”
价高价低是不重要,本来这枚戒指的底价就很高,大家一千万两千万往上报的时候,他堂本光一直接翻了好几倍,谁敢和他抢?
“结婚四年了夫夫俩感情真是一如既往的好,真令人感到羡慕啊。”
自从四年多前整个日本最让年轻ONEGA们趋之若鹜的钻石优质单身堂本光一突然宣布婚讯,再到婚后怀上蜜月宝宝没多久就生下堂本财团的继承人。虽然外界一向捕风捉影,却也没拍到任何的实锤证明两个人婚姻有任何问题。再加上堂本刚虽然出生华族家族却早已没落,更令外界感到羡慕他到底是交到了什么样的好运能得到堂本光一的青眼堂本家。况且不止是堂本光一和他一心一意的经营婚姻,堂本家上一代的继承人堂本光一的爷爷堂本隆也对他疼爱有加。
虽然堂本刚在作为堂本光一的伴侣之后,不论是出席社交场合,还是代表堂本家做一些慈善的活动,都向来落落大方不落人后,但因为家族没落的缘故,还是时常会有人质疑他这个堂本家的太太名义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但是外界的质疑归质疑,无法相信归无法相信,堂本家的这对夫夫在出席任何场合的时候,要么十指紧扣,要么手挽手,也从没有任何一方被拍到过什么绯闻,堂本家的小孙子也聪明伶俐,怎么看着家人都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面对对方或假意或真心的对他婚姻的称赞,堂本刚也只是保持礼貌的微笑。
等到把参加会晚宴的重要级别的宾客通通都打过一遍招呼之后,堂本光一这才稍微低下头凑在他耳边。
“让司机送你回去,从后门走吧。”
说完还凑在堂本刚的嘴角亲了亲。
“少喝点酒,注意身体。”
“好。”
堂本刚今天是从家里坐车来晚宴的,而堂本光一是直接从公司下班过来的,因此他现在离开还是坐自己来的时候家里开出来的车。植村是堂本隆专门为他安排的司机,大概是堂本刚从宴会厅出来的时候堂本光一的助理就已经和司机打过了招呼,等他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植村已经在入口处等待他,而车子上的空调也已经开开,温热的环境让堂本刚此刻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
“太太,要让医生过来一趟吗?我看您的脸色不是太好。”
前几天悠太一直在发烧,堂本刚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的一直在照顾儿子,知道自己如果身体在出现状况的话就没有办法亲自照顾悠太,堂本刚已经按时的在吃药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但今天在宴会上也喝了好几杯酒,本就不堪酒力的他此刻当然不会太舒服。
堂本刚没有说话,植村就沉默着发动了车子开向堂本家的大宅。
前后座之间的挡板慢慢的被放下来,堂本刚放松了身体,以一个非常违背他一贯得到的礼仪教养的姿势靠在后座上,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目光落在自己右手戴着的宝石戒指上,即便在有些昏暗的车灯下,这枚戒指也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一看就知道这颗宝石价值不菲,怪不得今天在会场上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这枚戒指上。
一个不需要言语就能效率极高的展示两个人婚姻平稳的方式,不是吗?
堂本刚有些心烦的把戒指摘下来塞进西装的前襟口袋里,手指却无意识的在左手戴着的婚戒上婆娑。
今天本来是不想出席这场宴会的,本来一个缺席了寿星的生日宴就很好笑,再加上悠太那孩子生病之后就非常的黏他,他并不太想离开家里、离开儿子身边去参加什么生日宴。但这不是他堂本刚可以决定的,这是作为堂本家会长夫人的堂本刚必须要出席的场合。堂本光一年中的时候看上了城东的一块地,一直没能以一个合适的价格谈下来,而今天打照面的这对外交官夫妇正巧跟相关部门的某些负责人是大学同期。他一个人去见人家夫妇两个人是很难打开话题的,而有堂本刚在的话就可以从旁协助。所以即便堂本刚很想留在家里陪儿子,他并没有跟堂本光一开这个口,而是一直到自己估摸着可以离开的时间才跟堂本光一说这句话。
堂本刚靠在车后座闭着眼睛养神,心里不由得对自己现在这种习以为常的状态感觉到好笑。结婚四年多,孩子也三岁了,他跟堂本光一已经可以保持一种不需要言语沟通的默契,也就真的没剩下什么话可说了。
到家里的时候悠太正在挂点滴,长相和他光一爸爸有十分相似的小家伙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眼角甚至还挂着泪痕。堂本刚这下就没有想其他任何事情的心思了,他轻手轻脚的爬上床把小家伙抱进自己怀里。
“刚爸爸……”
“嗯,我回来了,悠太有觉得舒服一点吗?”
连发质都随了他光一爸爸,有着一头柔软的小短发的悠太向自己的刚爸爸怀里靠了靠,语气越发的委屈巴巴起来。
“我想要吃蛋糕,生日要吃蛋糕的。”
堂本刚这才想起来他原本是打算从会场带回来一块蛋糕的,那个蛋糕还是一个月之前特意从国外定制的,挑了小家伙会喜欢的口味。但他走的时候心情繁杂,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那打完针之后,我去厨房给悠太做个蛋糕好不好?”
“有蜡烛吗?”
“当然啦,我让人帮悠太准备三根蜡烛,待会儿就可以吹蜡烛了。”
堂本刚向来对于儿子有着很大的耐心,四年前他和堂本光一结婚的时候堂本财团经历了一场危机,那时候堂本光一根本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他一边要打理家里上下,一边还要陪同堂本光一参加一些社交场合为堂本财团度过危机寻找助力,同时还得照顾肚子里的小家伙,吃了十足的苦头。可是当他看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被抱到他怀里的时候,堂本刚就觉得他吃的那些苦都是值得的。
这是,他和光一的孩子。
但是小家伙似乎对此还是不满意,几乎是一张缩小版的堂本光一的脸上表情要比他爸爸鲜活很多,确认了自己会有蜡烛之后,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堂本刚。
“光一爸爸会跟我们一起吹蜡烛吗?”
小家伙今天已经在家里昏睡了一天,烤蛋糕再加上吃蛋糕肯定已经很晚了,堂本刚盘算着也许让小家伙晚点睡是赶得上堂本光一结束晚宴回家陪着一起吹蜡烛的。
“待会打完针了我给光一爸爸打个电话问问,悠太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
小家伙一听到今天,可以由刚爸爸和光一爸爸陪着他一起吹蜡烛,脸上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来,乖乖的摇了摇头。
“悠太不难受了,可以吃蛋糕。”
“悠太真乖,那刚爸爸去烤蛋糕了,待会儿针打完了就让管家先生带悠太出去。”
再次摸了摸悠太的脑袋,因为儿子的乖巧而露出欣慰的笑容来的堂本刚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走出儿童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给堂本光一打电话。
他从晚宴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快要接近尾声,只是堂本家作为主办人堂本光一势必要逗留到最后才行。他留意了一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堂本光一是可以接他的电话的。
手机那头传来了若干声的嘟声,电话才被接起来。然而响起的却并非是堂本光一的声音,而是另一个堂本刚陌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年纪还小的男孩子,声音也小小的。
“您好,光一先生在洗澡,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堂本刚麻利的挂掉电话把手机收回到口袋里,动作流畅的仿佛他根本没有打出过这个电话。站在厨房里播放着音乐搅拌蛋糕胚的面糊的时候,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盯着搅拌导致的那个小小的漩涡发起呆来。
今天是悠太的三岁生日,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的生日,即便在这样的日子里,也完全不能早点回家吗?自己已经不再奢望堂本光一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可是这是悠太的生日啊,一想到小家伙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渴望,堂本刚觉得自己的心口疼的发闷。
但是大人的事情是大人的事情,堂本刚最不愿意的就是这些事情会影响到小孩子,这三年来他每天都在努力的想让悠太在一个幸福的家庭美满的环境下长大,即便堂本光一不能陪在悠太身边的日子,他也竭力的替他解释,希望悠太能够不被这些影响到,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小孩子。他自己在一个不幸的家庭里长大,无论如何,他希望他的孩子不会重蹈这样的覆辙。
把蛋糕胚放进预热好的烤箱后,堂本刚再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拨通了电话。
蛋糕胚从烤箱里被取出来了的时候,管家先生抱着揉着眼睛看起来气色好了一点的悠太进了厨房,小家伙乖乖的坐在儿童座椅上,捧着脸看着堂本刚一点点把奶油抹在他的蛋糕上。
“要吃草莓!要好多好多草莓!”
“好。”
堂本刚被悠太这幅贪吃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虽然长相就是翻版的堂本光一,悠太的性格要开朗很多,对于吃东西的热情也要比他光一爸爸高很多,不过口味方面倒和堂本光一有很多相似之处。点点儿子的鼻尖之后,堂本刚从冰箱里拿出特意买的草莓,在蛋糕上满满的摆了一层。
小家伙趴在桌子上,眼睛亮亮的看着堂本刚手指灵活的把蛋糕做的很漂亮,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坐直了身体。
“光一爸爸呢?我们要一起吹蜡烛的。”
把三根蜡烛插在做好的草莓蛋糕上,堂本刚的身形一顿,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分改变,笑着摸了摸悠太的脑袋。
“光一爸爸还在工作,虽然他很想很想回来陪悠太过生日,但是真的是没有办法回来......”
小家伙眼睛里的光暗下去,趴在桌子上撅着小嘴,跟堂本光一无比相似的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却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来。
“嗯,光一爸爸很辛苦,我知道。”
堂本刚摸了摸悠太的脑袋,语气故作轻松。
“但是刚爸爸找了其他人陪悠太一起吹蜡烛哦。”
“安德烈叔叔!”
“我们悠太真聪明。”
堂本刚看着小家伙又亮起来的眼睛,伸出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尖,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小家伙因为喜欢的叔叔陪他过生日的快乐冲淡了光一爸爸没有回家的黯然,心里却并没有表现出的那样开心。
他还是得找堂本光一谈一谈,他可以不在乎堂本光一如何对待他,可是他不能不在乎堂本光一如何对待悠太,他对这份婚姻的最低期待,就是堂本光一可以做一个好父亲。
安德烈是堂本刚大学时代的旧识,也是他在大学后两年交换去西班牙读大学时的房东,对方是个高大英俊的西班牙人,有着爽快的性格和开朗的笑颜,比堂本刚大了五岁,大学念了一年就辍学成为了一个魔术师,现在在整个世界范围内都享有盛誉,最近正在世界巡演当中。
他那边是早晨,身上还穿着睡衣意味着按照西班牙人的作息,安德烈其实是被堂本刚的电话叫醒的,头发也乱蓬蓬的完全没整理。但是安德烈依旧是满脸笑意的通过视频通话给悠太表演魔术,可爱的小玩意儿不断地从他的手里变出来,最后是一个非常可爱的指头大小的小玩偶。小家伙开心极了,自己捧着IPAD目不转睛的看着安德烈变魔术给他看。
“现在我要把这个交给悠太的爸爸喽。”
小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屏幕里安德烈向上一抬手离开了屏幕,下一秒堂本刚的手就放在了悠太面前,刚刚还在屏幕里的小玩偶就出现在了堂本刚的手里。小家伙惊喜的叫出来,接过堂本刚手里的小玩意儿仔细的看,发现小玩偶和他很相似,还穿着自己最喜欢的一身衣服。
“是悠太!”
“是的,这是我给我们悠太准备的生日礼物哦,喜欢吗?”
“超喜欢!”
堂本刚在西班牙念书的时候就经常和那时候还只是喜欢在街头巷尾表演魔术的安德烈做配合,在一个三岁的小孩子面前不露馅就更简单了。
这个小玩偶是安德烈亲手做的,特意从正在巡演的国家寄过来,今天早上送到堂本宅,给悠太的生日礼物。堂本刚在大学时代住在安德烈的祖宅的时候,见过他做手工的样子,金发碧眼的男人看起来人高马大,做起这些细小的手工活却很认真。他都可以想象得到,安德烈对着悠太的照片仔细的做着玩偶的样子。
连堂本光一都不见得对儿子有过这样细腻的心思。
小孩子最吃这一套,也不在去想光一爸爸没有陪他一起过生日的事情了,捧着小玩偶跟视频通讯那头的最喜欢的安德烈叔叔一起吹蜡烛说小话。堂本刚在一边把蛋糕上吹灭的蜡烛放下来,然后切出一小块来放在悠太面前。
“也给安德烈叔叔一块。”
“好。”
堂本光一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父慈子孝的画面,他手里提着一个月前特意托人在海外定制的积木套盒,悠太不知道在哪个电视剧里看到了说想要,但是早就停产了,小家伙在听了刚爸爸的解释之后也乖乖的没有再说想要。
原本大步准备走向厨房的脚步一顿,在听见悠太稚嫩的声音说着最喜欢安德烈叔叔的时候,堂本光一把手里的礼物交给身后的管家,摆摆手示意他先离开,才缓步走进了厨房里。
“光一爸爸!”
悠太很崇拜他光一爸爸,这会儿看到堂本光一走进来,立刻就伸手想要抱抱,堂本光一走到他面前,第一个动作却是关掉了正在进行中的视频通话。
也许是脸上的神色吓到了悠太,本来开开心心的小家伙向堂本刚的方向缩了缩,怯生生的看向堂本光一。
堂本刚见状,飞快的伸手扯了扯堂本光一的袖口。
有脾气可以冲他发,不要对着小孩子,更何况他实在不觉得身上穿着的已经明显不是在酒店里的那身西装而且身上的味道也是酒店里沐浴露味道的堂本光一有什么可生气的。
这个动作软化了堂本光一的神色,他伸出手摸了摸悠太的脑袋。
“叔叔很忙,不要总是打扰他,爸爸陪你好不好?”
“好,那光一爸爸再吹一次蜡烛好不好?”
重新给已经被切了两块的蛋糕点上蜡烛,堂本刚一边插蜡烛一边觉得很好笑,这块蛋糕就跟他和堂本光一的婚姻一样,明明已经不完整了,却还非要怎么勉强的继续下去。吹了蜡烛又陪着小家伙吃了蛋糕之后,悠太明显的露出疲惫的神色来,堂本刚叫了仆人来把小家伙抱回卧室了,转过身收拾蛋糕。
然后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堂本光一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还有属于他的薄荷草的味道,但是更明显的是来自酒店的沐浴露的味道。
这个怀抱很温柔,却让堂本刚在盛夏夜里,觉得很冷。
他感觉到堂本光一落在他侧颈上的轻吻,还有对方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悠太都三岁了,我们给他生个妹妹好不好?”
如果这发生在一个普通的时间点,也许堂本刚真的会点头,顺从的向身后的人打开身体,再共同的养育一个孩子。可是这个时间点,在悠太三岁生日的这一天,他的光一爸爸还要忍不住的在酒店偷吃,甚至连孩子的礼物都没用心准备。
他凭什么能这样说出想再要一个孩子的话题?
堂本刚的手落在堂本光一抱着他的手臂上,然后把对方的手臂轻轻的抬起来,从他的怀抱里退出来。他是想问问堂本光一的,但是话到嘴巴还是忍住了。他从小到大所得到的教育让他没办法放下自己的尊严去问堂本光一为什么非要选在这一天晚归,没办法质问他究竟做了什么——而且又有什么可问的呢?
堂本刚出身华族,但是从他爷爷那辈家里就已经落败,再传到他那个父亲手里就更是所剩无几。他唯独剩下的就是身为贵族的骄矜,他没办法放下它。
“我今天陪孩子睡。”
然后像是害怕再看到堂本光一的表情一样,飞快的迈步离开厨房。
回到悠太的房间里的时候,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堂本刚没有上床睡觉,而是拿着手机轻手轻脚的走到阳台上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像是在等待他的电话一样,拨通的一瞬就接起了电话。
“刚,你先生似乎很不高兴?”
“没事,他只是在宴会上喝多了。”
“喝多了到会随便挂掉儿子的通讯电话?刚,在我面前就不需要逞强了吧。”
电话那头的安德烈从笨拙的日语切换到了西语,却还是老生常谈的那些话题。
“刚,如果你想要和他安稳的过日子,你就需要和他好好谈谈。如果你想离婚,你知道,我一直都在这里。”
安德烈是堂本刚的初恋,现在想想那段恋情真是轻松又浪漫,远离家乡的地方,跟一个随时可以制造惊喜的人恋爱,对于从小就收到严格的教育的堂本刚来说是无比怀恋的一段时光。
但他也清楚,安德烈不适合他,他像一阵风一样,抓不住也永远不会属于谁,与其等着有一天在这段感情里受到伤害,不如早早脱身离开。他回日本之后,接受了父亲的安排跟堂本光一相亲,最初的日子里,他觉得堂本光一是个踏实又沉稳的人,虽然不会像安德烈那样时时的给人惊喜,但是令他觉得安心。
他想要和这个人共同组建一个家庭,共同的生活。
堂本刚挂掉了和安德烈的电话,窝在阳台看着外面的夜色,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如果没有孕期里收到的那些照片,他或许真的会陷入到对这个人的爱里面吧。
tbc.
【授权搬运自微博】邪瓶《麒麟归位》@慕云追月
从盗五结束,张起灵失忆处开始衍生,讲述吴邪和王胖子协助小哥寻找记忆的故事。
楔子(摘自笔记5)
从格尔木回来之后,胖子混得相当不错,在琉璃厂也开了堂口。我们在他的新店里碰头,几个月不见,闷油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气色,除了眉宇间对这个世界的陌生,其他倒是给我熟悉的感觉,这让我多少有点心宽。见到他的时候,他靠在窗口,也没有看我,眼神如镜,淡得比以前更甚,好比心思已经根本不存在于人世之间。...
从盗五结束,张起灵失忆处开始衍生,讲述吴邪和王胖子协助小哥寻找记忆的故事。
楔子(摘自笔记5)
从格尔木回来之后,胖子混得相当不错,在琉璃厂也开了堂口。我们在他的新店里碰头,几个月不见,闷油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气色,除了眉宇间对这个世界的陌生,其他倒是给我熟悉的感觉,这让我多少有点心宽。见到他的时候,他靠在窗口,也没有看我,眼神如镜,淡得比以前更甚,好比心思已经根本不存在于人世之间。
我先说了点客套话,他毫无反映,就问胖子他的情况如何,医生是怎么说的。
胖子摇头:“不就是那样,据说是回忆起一些片段来,医生说是受了强烈的刺激,得精神刺激才有可能好转,不然每天炖猪脑都没用。”
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在那陨石之内,在最后时刻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你有什么打算没?”说了点无聊的,胖子就问我,“我这儿就四十多个平方,可实在局促,你要让他住在这里,我连相好都不敢找,别人一看我藏着个小白脸,还以为你胖爷我是兔儿爷。”
“你这人真没良心,人家可是不止一次救过咱的命,你担心这不靠谱的干啥?”我没好气道。
“他又不住你那儿你当然站着说话不喊疼,你要我出钱给小哥找个房子,那咱是一句话,他要住四合院我都给他拿下,和我住一起就不行,这和救命不救命没关系。”胖子道:“你看要不这样,我掏钱租房子,你掏钱找保姆,咱们把他安顿在这附近,给他好吃好喝,没事周末过去探望一下。”
“你这他娘的整得好像金屋藏娇一样。”我道,“他又不是傻子,你得问问他自己的想法。”
于是胖子便看向闷油瓶:“小哥,你自己说怎么着吧,今后有什么打算?”
闷油瓶闭了闭眼睛,似乎在思考,隔了很久才道:“我想到处去走走”。
我道:“走走?到哪儿去走走,有目的地吗?”
他淡然道:“不知道,到你们说的那些地方,长沙,杭州,山东,看看能不能记起什么东西来。”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这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他想记起点什么东西来,现在他脑海里基本是一片空白,他的过去是一个巨大的谜题,但是谜题越大,对人的折磨就越小。然而如果他在游历过程中,记忆开始复苏,在他脑海里浮现出的情感片段对于空虚的人来说是诱惑力极大的,一点点的提示都会变成各种各样的线头,让他痛苦不堪。
我理解,对于失去记忆的人来说,人生的所有目的,应该是找回自己的过去。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无法回避,但是我实在不想他再走上那条老路。
胖子看我脸色有变,知道我心里有个疙瘩,拍了拍我,提醒我道:“顺其自然,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你想把他硬按在这里也不现实。”
我叹了口气,如果这样,只有实行第二个方案了,就是和他一起琢磨这些事情,看着他,我们到底是过来人,很多东西可以避免他走极端。
“那你就别琢磨了,我看还是按照小哥说的来,咱们给他报个旅行团,准备点钱,让小哥自己出去走走,”胖子道:“要不咱干脆替他征婚,把他包给一富婆,以小哥的姿色,估计咱还有得赚,以后就让他们自己过去,你看如何?”
这不是扯淡吗,我心说,摇头不语,琢磨起胖子刚才的说法,总觉得那是个好办法,胖子还没想到点子上。
这就决定还是帮闷油瓶查吧,我们插手好过他到处乱跑。不过这事情我没法一个人干,我这边忙得要命,而且局势混乱,让闷油瓶跟着我到处跑肯定不行,他那种人我又制不住,万一他突然想起什么来,突然又溜了,我去哪儿撞墙都不知道,得拖胖子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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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意打定,我拍板道:“你们都跟我回杭州,胖子你带点北边的货去临临杭州的市面,小哥和我先找三叔留下的资料,看有啥线索。”
“这主意成,胖爷我可折腾够了,去西湖边看美女顺便做几单生意,就当度假。”胖子乐:“小天真,杭州可是你的地头,吃住行可得全包了。”
娘的,我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这回亏大发了。
【瓶邪】从长白山回来后我怀孕了(9.5)
9.5
长白山深夜/
今天是我追着闷油瓶在长白山度过的第三个晚上,我知道离我们分别的时间很近了,我忽然有一种错觉,当年在陨玉之下,那句“没有时间了”也是对我的诅咒。
这一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说话,我恨闷油瓶比木头还木头,我搜刮我和他在一起的所有经过,把他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都说了,可他一言不发,最后我闭上了嘴,因为体力消耗过大,身上没劲了。
我知道,我心里也没劲了。
长白风雪依旧,连绵无尽的山脉被世界上最纯洁的颜色所覆盖。
我站在高处往后眺望,霜色满目,有好几个瞬...
9.5
长白山深夜/
今天是我追着闷油瓶在长白山度过的第三个晚上,我知道离我们分别的时间很近了,我忽然有一种错觉,当年在陨玉之下,那句“没有时间了”也是对我的诅咒。
这一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说话,我恨闷油瓶比木头还木头,我搜刮我和他在一起的所有经过,把他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都说了,可他一言不发,最后我闭上了嘴,因为体力消耗过大,身上没劲了。
我知道,我心里也没劲了。
长白风雪依旧,连绵无尽的山脉被世界上最纯洁的颜色所覆盖。
我站在高处往后眺望,霜色满目,有好几个瞬间我以为这个世界只剩下我和闷油瓶。
这天晚上我们搭了帐篷,生起的火光映照闷油瓶的脸,他抽着我递给他的烟,平静说着他的打算——只要我离他不超过一百米,他随时都能用石头打中我,把我背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我醒来,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我知道他是认真的,闷油瓶是个不太会开玩笑的人,他要走,就是一定会走,他说我找不到他,就是真的找不到他。
心里泛起一股浓浓的悲哀,我不知道我还能再说什么,我本来已经决定在我自己定下的那条线与他分别,可他早一步在我们之间定下了诀别时间。
我在睡袋里躺了十几分钟,辗转反侧,根本没办法睡得着,又想起托黑瞎子整的蒙 汗 药,他说劲儿很大,我说有多大,他说超级大,我啐他一口,他才说至少比一般的安眠药强,市面上根本搞不到。
挠了挠蹭得蓬乱的头发,我坐起来开始翻黑瞎子的药,我苦笑着想,最开始我怕闷油瓶轻生,灌了药带回去找个心理医生开导他,这东西怎么最后反而用到我身上了。
……对啊 ,怎么最后用到我自己身上了。
还没等我思索一下,闷油瓶就进了帐篷,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他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最后他拿着守夜的装备,平静地对我说道:“再见。”
我坐着看他,闷油瓶很高,挡住照明的风灯,逆着光、弯腰在帐篷里看我时格外有压迫感。
我道:“朋友一场,明天再走吧,我不会再跟着你了。”
他点点头拿着装备就离开帐篷了,他虽然点了头,我却突然很绝望,因为我知道我早上醒来可能就不会看到他了。
你一个很好的朋友,执意要葬身在茫茫大雪之中,偏偏你还无法阻止。
你们之间相隔的是比生死还要沉重的东西,但很薄,我似乎可以触碰到,可仅限于此了,永远也打不破,我却逃不开。
我转过脸,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我突然想到我的蒙 汗 药,情不自禁动了点歪脑筋。
倘若我哄骗闷油瓶喝一包,那至少我睡醒后他可能不会消失,我还能目送着他离开,反正都要离开了,他总不能因为我给他喝了包安眠药而揍我吧?
我把睡袋拉开,开始翻黑瞎子给我的药,这王八蛋要价极高,不过也给了我好几包,剂量极大,可能是想要我死。
把热水壶拿出来,我看了看里面装着之前在篝火那里烧的热水,应该够闷油瓶喝一壶的;找了个纸杯子,我听黑瞎子把这药吹得天花乱坠,什么易溶于水又无色无味,小花都喝不出来。
我用牙把包装袋撕开,就往杯子里倒,这一倒我就恼了,黄色的药粉一进去,一杯清水肉眼可见得浑浊了起来,这不是摆明了里面有东西么?
还没等我搅和开,突然帐篷就被撩开了,闷油瓶似乎要进来拿什么东西,一探头就撞见我这个作奸犯科的犯罪行为。
我:“……”
闷油瓶:“……”
我能感觉闷油瓶好像视线落在了我身上,我不敢看他,盯着帐篷,此时感觉到这个帐篷对我有莫大的吸引力。
“吴邪,”闷油瓶开口我就一激灵,我感觉他的视线很沉重,顿了一会儿他道:“你在干什么。”
我吓得想死,但嘴上仍然扯谎:“小哥,我看你守夜辛苦,刚想给你倒杯水你就进来了。”
想了想,我试图吊起谄媚的笑容,说道:“小哥,喝水。”看闷油瓶的表情,我估摸我现在和“大郎,喝药”的潘金莲没有区别。
闷油瓶不说话,我看他盯着我手里的纸杯,于是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结果一低头就看见纸杯杯壁上蹭了黄色的药粉。
“……”
我平静地用食指蹭开蒙 汗 药 粉,感觉到闷油瓶的视线似乎更加沉重了。
闷油瓶比我还平静,他笃定道:“吴邪,你下了药。”
我面不改色:“你在说什么啊小哥,这可是代餐粉。”
事已至此都点破了,我破罐子破摔,还想最后拼一把,于是我又撕了几包药撒进去。
反正这是蒙 汗 药,喝几包顶多从今晚睡到明晚,于是我英勇无畏地举起纸杯,潇洒道:“你要不信,我就先敬你一口。”
闷油瓶速度极快地摁住我的手,道:“不要。”
我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是我先喝不是你喝,不让我跟着你现在还不让我喝代餐粉,几个意思啊?
我不管他,可他的手紧紧摁住我,我趁他拉我的时候,伸长脖子一口叼住杯沿,闭着眼嘬了一大口。
闷油瓶反应极快,一把捏住我的下颌,可我这次更快,直接就咽下去,闷油瓶并拢两指探我的嘴,似乎想催我吐出来,我疯狂摇头摆脱了他的控制。
这时,我才突然想到这好像不是代餐粉,也不知道黑瞎子这药效劲儿到底多大,原来还在的火气一下子就下去了,明白闷油瓶应该是看穿我了。
我苍凉地想,要是一会儿闷油瓶让我干杯,那我在临睡之前一定给黑瞎子发个消息让他救我,不然我一定早一步比闷油瓶死在长白山。
闷油瓶目光沉沉看着我,眼睛里的淡漠与平静让我惶惶不安,觉得他早就看透我了,甚至有些生气。
我有点心虚,但也强装镇定地把喝了一口的水递给他,同时做好了他掐着我脖子给我灌药的准备。
可他看了我很久,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我愣住了,那水并不好喝,没搅和开的药粉还有点剌嗓子。
愣怔之后,我意识到事态发展喜人,心说老子虽然喝了一大口但是闷油瓶可是喝了一整杯啊!
我他妈内心狂喜又不安——狂喜是因为绝对能放倒这个钢铁脊梁,不安是因为我怕他没在长白死成,被我毒死了,那他妈的可太戏剧化了,张家古楼我进不去,只能把他放进我吴家祖坟了。
我这么想着,等闷油瓶出了帐篷后,立刻给黑瞎子发消息让他找人来接我们,可能俩人都昏迷不醒的那种,顺便提醒了一下给闷油瓶洗个胃。
我怀着这种心情入睡,模模糊糊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感觉一团邪瓶邪火烧了上来,我热得想死,难以言喻的渴瓶邪望焚烧了整个身体。
我挣扎着睁开眼,满身大汗地坐起来着,看见闷油瓶撩开帐篷进来,在我身边坐下,我想喊他名字,结果张口却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闷油瓶看着我,在我旁边道:“吴邪,你下了药。”
我拽住他衣服,挣扎道:“那是……代餐粉……”
闷油瓶:“……”
我意识到哪里不对了,那黄色药粉好像不是什么蒙 汗 药,谁家产的蒙 汗 药让人半夜烧起来啊?黑瞎子你他妈给的我什么药啊?
不是,为什么闷油瓶没事啊!?
似乎是感受到我的茫然无措,闷油瓶看着我,顿了顿道:“这药瓶邪性极烈。”
我他妈当然知道,正在这亲身实践呢,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没事。
闷油瓶继续道:“这种药对我不起作用,所以我让你别喝。”
我眼神空洞:“…………”
是了,我怎么忘了,闷油瓶体质清奇,他的血能驱虫能驱粽,驱个毒应该也不在话下,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想说什么话,刚开口,却只剩呻瓶邪吟了。
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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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我写了一万多字的份上给点评论吧()
但是不要催更我谢谢我三次真的太忙了这个小火车我写了一个周,然后我改到现在谁能想象我身边的闺蜜已经睡了五个多小时了我好羡慕55555
ps看置顶
【瓶邪】如此废腰
*哄瓶子需废腰
*含有部分黑花情节
*请自带去污粉
——
闷油瓶已经十九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就在十九个小时前,太阳正好落下,屋内稍显昏暗还未开灯,借着薄弱的太阳余光,闷油瓶看着我,我面色平淡地看着地板上的碎玻璃渣,玻璃渣上仿佛仍能清晰地看到那个露出八颗牙齿笑容灿烂的美女在朝我比心。
就在这前一秒钟,我还捧着玻璃杯,一口一口喝着里面暖胃的温开水,边喝边欣赏着玻璃杯上对着我笑容盈盈的美女,摆着的造型更加凸显她身材火辣,我笑了笑,不由得感慨难怪胖子最近天天拿着手机看她的视频,看到激动时恨不得把整个头都塞到手机里。可下一秒钟,玻璃杯就从我手中滑落,毋庸置疑地摔在地上,碎成四...
*哄瓶子需废腰
*含有部分黑花情节
*请自带去污粉
——
闷油瓶已经十九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就在十九个小时前,太阳正好落下,屋内稍显昏暗还未开灯,借着薄弱的太阳余光,闷油瓶看着我,我面色平淡地看着地板上的碎玻璃渣,玻璃渣上仿佛仍能清晰地看到那个露出八颗牙齿笑容灿烂的美女在朝我比心。
就在这前一秒钟,我还捧着玻璃杯,一口一口喝着里面暖胃的温开水,边喝边欣赏着玻璃杯上对着我笑容盈盈的美女,摆着的造型更加凸显她身材火辣,我笑了笑,不由得感慨难怪胖子最近天天拿着手机看她的视频,看到激动时恨不得把整个头都塞到手机里。可下一秒钟,玻璃杯就从我手中滑落,毋庸置疑地摔在地上,碎成四五瓣。
根据我拿着玻璃杯的力度以及当时的环境条件来看,玻璃杯显然不是由于我的疏忽落在地上。我看着嫌疑人闷油瓶,此刻正面无表情地望着我。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小哥,你摔它干嘛?”那可是新买的啊!新买的就这么让你糟蹋了!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不知道咱们现在负债累累吗?
闷油瓶看着扯着笑容的我,然后视线移开,目光落在地上的碎片,闭口不开。
我看着他这幅样子,知道他是不跟我解释了,做错事了还理所当然的样子,什么毛病?于是我故意板着脸道:“你不跟我解释的话就别吃饭了!”
不知是不是我这句话刺激到他了,闷油瓶居然从昨晚到今天早上一口饭都没吃,像是故意跟我置气般,一到饭点就搬个凳子坐到小满哥的窝旁,盯着那只老狗发呆,小满哥本来以为闷油瓶是来喂饭的,高兴地摇着尾巴汪汪叫了几声,却见闷油瓶手上并未拿饭,眼神还死盯着它,于是收起了尾巴,嘴上呼噜呼噜的,讪讪地回了窝里趴下。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生气,也隐约知道闷油瓶为什么打翻那个杯子,当时不过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我望着看似在晾衣服实则在偷瞟我的闷油瓶,忍着笑意,开口道:“小哥,你饿不饿?”内心里想着但凡你头发丝点了下我都立马冲进厨房里给你热饭热菜,厨房的台面上还特意留着一碗我从胖子嘴下夺来的卤牛肉。
闷油瓶拍衣服的手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望着我,看了一会儿后,开口道:“不饿。”
刚准备往厨房走的我停了下来,脚步一转往着门口走去:“我今晚去瞎子家吃饭,叫胖子不用等我了。”我不顾身后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闷油瓶,径直往黑瞎子家走去。
青椒炒肉丝,青椒炒豆皮,青椒炒土豆丝……满桌子的青椒绿瞎了我的眼。
黑瞎子显然看出了我的惊讶,他笑了笑:“这不今天小花不在家嘛,他嗓子不能吃这些。”
我点了点头,小花唱戏,对吃的东西都格外注意,对嗓子不好的东西他是沾都不沾。曾经闲聊时他笑着对我说瞎子爱吃辣,又爱疯,他不行,他们不是一路人,凑不到一块去,但谁能想到,瞎子最后竟然放弃了东奔西走的生活选择陪着小花安稳地住在这里,只能在小花不在的时候偷偷吃青椒。
瞎子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看着我勾唇笑道:“你很久没来了。”
“是啊,这不想您老人家了嘛。”我顺嘴说道,顺便夹掉了土豆丝里放的几颗干辣椒。
“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能有啥事啊?天天逮鸡逗狗追鸭,日子过得舒服着呢。”
“吴邪。”瞎子指了指自己的脸:“算了吧,你这张脸是什么情绪都写在上面,你平常瞒瞒村里那王大丫子可以,瞒我还得再练几年。”
我听着瞎子把村里的痴儿搬出来,一时不知道他是在贬低我还是在内涵他自己。我把头伸到他面前,指着自己的脸:“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看出你满脸写着‘我不高兴要安慰要抱抱’,来吧大徒弟,师父给你宽厚的臂膀借你哭哭,抱就不行了,你师娘看见会吃醋的。”说着就把肩膀往我这边靠。
我推了他一把,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不开玩笑了,吴邪,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瞎子收敛了之前的嬉皮笑脸。
我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也没打算瞒着黑瞎子,于是就把我和闷油瓶昨天的那档子事一五一十地跟瞎子说了。
“你说他还不吃饭是不是在跟我怄气?”
“我跟你说,你这样。”瞎子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我凑着耳朵靠过去,听他神神秘秘地唠叨。
瞎子说完时,我面露犹豫,看着他笑得一脸不靠谱的样子,不禁开始怀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他许是看破了我的担心,开口道:“放心吧,你师娘生气时我就这样干的,保证他第二天没力气再跟你怄气了。”
我看着头上红通通的灯牌,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后终于快步走了进去,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粉色的盒子,我把盒子揣进口袋,大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走近家门口时,看到一个黑色影子倚在门口靠着,看到我来后立马放下抱着胸的双手,直直地望着我。看样子闷油瓶已经等我很久了,我想着,不由得之前的阴郁一哄而散。我上前,欣喜地望着眼前人。
“吴邪……”
未等他说完,我就捧着闷油瓶的脑袋吻了上去,不能说吻,简直是毫无章法地一顿乱啃。闷油瓶明显愣了下,由着我嘬来嘬去,等到我累了,才撬开我的唇齿,带着节奏吻起来。
等到闷油瓶开始下一步动作时,我才气喘吁吁地将他推开:“等下……先进屋里。”
我摸了下唇角的残留,看着气定若闲的闷油瓶:“吃东西了?”
“嗯。”
“吃的什么?”
“包子。”
“什么馅的?”
“酸菜。”
我啧了一声:“怪不得这么酸。”
闷油瓶推开房门,屋内的灯光让我眯了眯眼,我刚开口说句话,一恍惚间就被闷油瓶按在墙上。
“你等下,”我戳了戳闷油瓶的肚子:“我给你留的牛肉你吃了吗?”
“吃了。”
我笑了笑:“那就好。”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个盒子:“用这个。”
……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闷油瓶已经起来了,我闻着空气中甜腻的香味,知道他是去做早饭了。我扶着酸痛的腰,伸手够着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给黑瞎子发了个信息:‘谢了,对了,下次对小花温柔点。’
如梦令(四)
沉醉
吴邪和解雨臣一起长大,他们很像,就想三十年前的吴三省和解连环。
吴邪单手掐住禁婆的脖子,用脚尖挑起刀,在另一手心里转了个圈,恶狠狠的捅进禁婆的心脏,那东西尖叫一声抽搐着从嘴角流出腥臭黑水,很快就不动了,缠绕在众人身上的头发瞬间枯萎,迅速失去了韧性。身后的伙计几下扯掉了他身上的头发,倒出几块固体酒精扔过去。吴邪从兜里掏出一个火机打着扔到禁婆身上,静静地看着它被火苗吞噬,半晌没有说话。
“霍家伙计过来。”吴邪背对着他们道。
几个惊魂未定的伙计走到他身后站定,其中有一个领头的看起来稳重些,虽然也喘着粗气,但是看起来比其他人形容好上不少。
“小三爷,”他拱手道,“您吩咐。”
“霍...
沉醉
吴邪和解雨臣一起长大,他们很像,就想三十年前的吴三省和解连环。
吴邪单手掐住禁婆的脖子,用脚尖挑起刀,在另一手心里转了个圈,恶狠狠的捅进禁婆的心脏,那东西尖叫一声抽搐着从嘴角流出腥臭黑水,很快就不动了,缠绕在众人身上的头发瞬间枯萎,迅速失去了韧性。身后的伙计几下扯掉了他身上的头发,倒出几块固体酒精扔过去。吴邪从兜里掏出一个火机打着扔到禁婆身上,静静地看着它被火苗吞噬,半晌没有说话。
“霍家伙计过来。”吴邪背对着他们道。
几个惊魂未定的伙计走到他身后站定,其中有一个领头的看起来稳重些,虽然也喘着粗气,但是看起来比其他人形容好上不少。
“小三爷,”他拱手道,“您吩咐。”
“霍青,你在霍家年份不短,认出来了吗?”吴邪擦着匕首问道。
霍青看了看被烧的扭曲发黑的尸体,忍不住闭上了眼。
“是。”
吴邪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他问到,“回去该怎么说,知道吗?”
“知道,”霍青道,“只是仙姑……”
地上禁婆的尸体中被渗出黑色的水,火焰也渐渐烤干了禁婆的骨头,骨香越发浓烈,要不是他们提前服下了硝黄丸,只怕是要在这香气里睡上三天三夜。吴邪看着地上渐小的火苗熄灭,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掩住了一地焦灰。
“仙姑早就知道,瞒不过她。”吴邪说,“其他人应该怎么说你自断吧。”
话音未落,他突然转过身来掷出一把匕首,同时利剑一般的眼睛看向张起灵的位置。匕首尖插进墙中,簌簌震掉一些白色墙灰。
“小三爷?”霍青一惊,也跟着看过来。那地方确实空无一物,吴邪摆摆手,命令伙计们收好装备,拿着那块缺了的瓷盘踏出了格尔木疗养院。
这样的吴邪他没见过,似乎比空白的十年中更年轻,又像是那十年凭空嫁接在了一个年轻的吴邪身上。
他太像吴三省了,张起灵想。
定主卓玛坐在帐篷里,手中的玛尼轮一圈圈旋转。吴邪坐在另一头,正喝着酥油茶。缺口盘子摆在两人中间的桌上,黑眼镜在吴邪身后站着,似笑非笑的嘴角看起来很不像个好人。
“陈文锦留给你们的,肯定不止这些。”吴邪笑了,“不如您再多说几句,好让我多省些功夫和人命。”他打量着定主卓玛手中的玛尼轮,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我年轻,做事浮躁不留退路,您既然深夜叫我来此,说明陈文锦留下的必然不止这简单的几句话。”
扎西眼皮一抽,手不着痕迹的压在了自己的腰刀上。吴邪面不改色,指了指身后的戈壁滩继续说道,“我虽没进过沙漠,可也知道无人区有去难回这个道理,这样困难的路,少几个人不是少呢?”
定主卓玛听了扎西的翻译,浑浊的眼珠动了动,这一行她不是自己一个人,自己的孙子是因为不放心才跟来的,她得保证孩子能安全回去。
“陈文锦说……”定主卓玛顿了顿,用口音很重的汉语说道,“自西南方入,可得生门。”
西南方?吴邪回头看了一眼黑眼镜,对方百无聊赖的玩着一把匕首,匕首的锋刃在他指间游来荡去,却没划开任何一条微小的口子。
“西王母是奇门遁甲的创造者,不会把生门死门搞错,”黑眼镜笑着说道,“但是我觉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不如等到了地方再说。”他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小三爷,我这夜班儿时间到了,再问,要加钱了。”
吴邪挑了挑眉,对着扎西和定主卓玛点了点头,起身回自己的帐篷去了。吴邪走出定主卓玛的帐篷,看到了对着火堆发呆的张起灵,对方身上遗世感十分强烈,吴邪脚步一顿,拐了个弯走到他身边问道,“在想什么?”
张起灵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吴邪并不追问,只是陪着他默默地站了会儿,说道:“放心,我们会出来的。”
张起灵闻言动了动,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道,“为什么是我们?”他说,“或许我的终点就在塔木陀。”
吴邪蹲下身去用匕首拨出一根木炭插在沙地上,抬起头来对着张起灵笑笑,“就算你死在这儿,我也会把你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带出去。”
吴邪起身后退了一步,吹了吹滚烫的匕首说道,“至于为什么,我以为你知道的。”
说罢,他没再看张起灵疑惑的眼神,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帐篷,很快他的帐篷里就熄了灯,张起灵看了看被他插在地上的木炭,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
在大部队到达塔木陀的那天,吴邪才知道定主卓玛为什么没有传达陈文锦的那句话。因为整个塔木陀,是一个巨大的圆形陨石坑。当年那老太婆见到过塔木陀的样子,所以这句话对她来说,等于一句可说可不说的废话。
“靠!”吴邪踹了一脚旁边的汽车轮胎,“这他妈的,能分得出方向才怪,没有参照物,看太阳都没戏。”
吴邪宣布队伍原地休整,他看了看蹲在地上搭帐篷的黑瞎子,气更不打一处来,小花推荐的高手是个什么玩意儿,除了会找人,一路上屁也不放一个。但是他不能发火,据说黑眼镜跟小花交情匪浅,他可不想回去之后被人追杀。
“小三爷,”黑眼镜忙里偷闲的跟他搭话道,“听说过长生爱情故事吗?”
“什么长生爱情故事?”
黑眼镜抖了抖裤子上的黄沙,望着郁郁葱葱的塔木陀说道,“就是周穆王和西王母的故事。”
吴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这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为后人提供了很多文学创作的机会。例如有个诗人叫李商隐,他就曾经写过一句脍……”
“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张起灵扎好了帐篷,说道。
“对,就是这句。”黑眼镜嬉皮笑脸的指了指一望无际的沙漠,“西王母自称神女,所以不能离开自己的国土,只好日日夜夜望着穆王来的方向。”他看着吴邪,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所以你猜,为什么是西南?”
吴邪掏出自己的指北针看了看,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不对,周穆王一路西行没错,但是柴达木盆地地处西北,周穆王前来自东向西,怎么会舍近求远?”
张起灵皱了皱眉略一思索,对吴邪道,“江左。”
突然发现男朋友不爱我了
哈喽,大家好久不见,今天是周末,所以,我就为大家写了一篇文,希望你们喜欢吧,好久不写,感觉有些生疏了(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有没有想我啊☺)
私设如山!
勿上升为蒸煮!!
内容纯属虚构!!!
谢谢你们的观看,喜欢的话,点个赞呗!
本文以第一人称叙述(肖宇梁)
(人物可能会ooc,不喜勿喷,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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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肖宇梁,好像不用介绍你们也知道,我有一个男朋友,还是一个特宠我的男朋友,他叫曾舜晞,没错,你没有看错,就是这个他,当然,我其实不是个同,只不是我喜欢的人和我...
哈喽,大家好久不见,今天是周末,所以,我就为大家写了一篇文,希望你们喜欢吧,好久不写,感觉有些生疏了(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有没有想我啊☺)
私设如山!
勿上升为蒸煮!!
内容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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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以第一人称叙述(肖宇梁)
(人物可能会ooc,不喜勿喷,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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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肖宇梁,好像不用介绍你们也知道,我有一个男朋友,还是一个特宠我的男朋友,他叫曾舜晞,没错,你没有看错,就是这个他,当然,我其实不是个同,只不是我喜欢的人和我同性而已,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啦,我呢,平时都是叫他阿晞的,他叫我宇梁,或者哥,但是,他一但叫我哥,不是有事求我,就是就做了什么错事,总之,我一听到这个称呼,就差不多知道他啥意思了
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阿晞还是特宠我的,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完美的人,啊,用语言都道不出的好
可是,他虽宠我,只是有一件事,他怎么也不答应我
我还记得,阿晞当初是这么说的,咳咳,听好了
“肖宇梁!我今天是有通告的,我不是叫你昨天晚上要注意点的吗”
“可是……我已经掌握分寸了啊”
“肖宇梁,你在这个样子,你就一个星期别睡卧室,客房你也别想睡!”
“别啊,阿晞~那…我下次注意”
“下次?你说过多少遍下次了?后来呢,转身就忘”
“阿晞~别生气了嘛~那这样吧,一个星期减少次数行嘛”
“嗯,可以”
“那这样吧,一个星期五次”
“……”
“四次?”
“……”
当时,我见阿晞还是没有回答,于是,我咬了咬牙,说道
“三次”
阿晞依旧没有反应,于是……
“好,就这么定了,阿晞,一个星期,三次”
“……肖宇梁,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阿晞没说,就当是默认了啊”
“我……行,两次”
真的,我超委屈,明明是三次,阿晞非说两次,哼!
啊,有点跑题了,我这次主要想说的是,我发现,阿晞好像不爱我了
至于为什么,原因就是阿晞已经有一个月没怎么理我了
其实吧,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毕竟做我们这行的,一段时间忙,一段时间不忙,是很正常的,但是,之前阿晞无论怎么忙,回家都还是会理我的,结果呢,这次,他理都不理了,我就有些怀疑,为什么呢?
难不成……是阿晞外面有人了!所以就不喜欢我了,瞬间,我的脑子里面就脑补了一场狗血的韩剧
不对不对,我用力摇了摇头,把这种想法排除,阿晞是绝对不可能背叛我的
难道…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嘛?我的生日?不对!我妈的生日?也不对!我爸?更不对!岳父的?好像也不是啊,岳母的?不对不对!结婚纪念日?还是不对啊!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去问了阿晞的经纪人小姐姐
“小晞啊,前半个月是挺忙的,通告赶得有些紧,但是,这半个月,小晞就没什么了啊,理应回去陪你的,怎么了?小晞没有陪你吗”
“没有啊,阿晞每天早出晚归的,每次回家都累的不行,直接就躺床上了,我想问,也问不出来啥啊,就只能问你了”
“你问我也没有用啊,我也不知道”
“行吧,那麻烦了,姐”
看到了嘛,就连经纪人小姐姐都不知道阿晞在干嘛,完了,阿晞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对我没有兴趣了,伤心…
直到这天,我出门刚走不大一会,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没错,就是阿晞的,可是…阿晞为什么会在这呢?
结果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
把我震惊了,阿晞的周围有很多小孩子,每个看起来都不大,就是幼儿园的小孩,然后,我有看到阿晞那一脸无奈又有些宠溺的表情,我明白了
感情这几个天不理我,是因为在照顾小孩?
我承认,我好像吃醋了,还是跟几个小屁孩吃醋了,总之,我十分不爽
“阿晞”
“嗯?宇梁?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啊”
“碰巧看到的,这…是怎么回事”我指了指阿晞周围的小孩
“哦,他们啊,我其实就是在帮我朋友家的亲戚一个忙而已,说什么,让我看几天孩子,原本我以为也就一两个,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后来我才明白,这家人开了个私人幼儿园”
“所以,阿晞,你是因为这个,才不理我的嘛”
“我没有不理你啊,宇梁”
“可是,你这几天都不和我说话了”
“没有啊,那是因为我太累了嘛,好了,今天过去,明天我就可以陪你了,怎么样”
“你说的,阿晞,不许反悔”
“嗯,不反悔,好了,过来帮我一下……”
嗯,这个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后来,阿晞也陪了我很久,再后来,阿晞就又忙了起来,不过是因为有新剧要拍
所以嘛,阿晞还是很爱我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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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草率,见谅!
【瓶邪】代沟系列短篇完整修改版6-10
《代沟系列短篇》完整修改版,为了方便大家观看,特别整理了修改版给大家!希望大家看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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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5:http://suisuijiushisan.lofter.com/post/1cecbada_a6546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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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部分:http://suisuijiushisan.lofter.com/post/1cecbada_a6546b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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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迷恋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身在江湖的人最难的往往不是维持地位,而是退隐江湖,毕竟不当大哥很多年的人,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尤其干我们这一行的,又有几个得以善终。
好在我混江湖那会的理念就是不树敌,我的目的并不是钱,每每赚钱了就大方地钱财散尽,拉拢一切能拉拢的人脉为我效力。我的这一优良品质和这么多年在道上混到的神经病头衔,让我得以在半退休之后没有仇家寻仇。
当然我现在能过得如此安逸,也跟我背后的某些势力分不开,近点的比如我二叔,远点的比如我爷爷,不过他老人家入土为安这么些年,早就不太顶用了。
见识过道上真正的腥风血雨,现在的那些毛头小子在我眼里无异于跳梁小丑,我根本不放在眼里。而唯一一个真正与我“为过敌”的小子现在每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以他的智商根本翻不出什么花来,我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他别跟外头闯祸,到头来还要我给他擦屁股。
“老板,你能不能不把狗拴在门口啊,客人都不敢进来了……”王盟很没有出息地抖成了梭子,贴着门边几乎是滑进来的,生怕小满哥会突然暴走把他的膀子撕下来一样,我也是奇了怪了,他平时也不怕狗,怎么会突然怕小满哥怕成这个样子。
小满哥看也不看他一眼,趴在门边上打了个哈欠,今天阳光好,小满哥就乐意跟门口晒太阳,它活了这么大年龄为老吴家做了那么多贡献,我怎么也不能剥夺它这唯一的爱好不是,所以我没理王盟,任由小满哥在门口趴着。
反正现在会上门的客人大多是王盟的旧客,毕竟我的小铺子关门很久了,找我的多半会去我另外一个堂口,也早就交给小花打理了。
现在这个铺子是我把王盟那个蠢招牌摘掉以后重弄的,主要用途就是供我发呆、供小哥睡觉、供小满哥晒太阳。
我最后一次带小满哥出去还是去接闷油瓶的时候,那时候东北冷得很,小满哥毕竟也是一条老狗了,回来以后身体就有点不利索,我把它送到我二叔那里,让他给小满哥调理调理,这段时候养好了我二叔就又给我送回来了。
小满哥平时看着挺有性格,除了老吴家的人跟谁都爱答不理的模样,不过再怎么牛逼它还是条狗,狗怕恶人,所以它对闷油瓶的态度很殷勤,有时候太阳光照到屋里来,它就摇着尾巴蹭到闷油瓶脚边去睡,十足的狗腿子模样。
我心说每天喂你吃喝的好像都是我,有空我还给你梳梳毛,你对闷油瓶那么殷勤做什么,他又不是我们老吴家的人。
今天阳光好,晒得人昏昏欲睡,我以为今天也会和以前一样平淡度过,就倚在躺椅上看一本小说,小满哥却突然站了起来,警惕地望向门口。
它的耳朵高高竖起,我知道这是有人朝店走过来的预警,但是它没有摆出攻击的姿势,这让我有点奇怪,就走到门口去看来者何人。
原来来的是熟人,我的两个伙计,坎肩和营长,坎肩是弹弓世家,接小哥的时候帮了我不少,我半退休以后他就跟小花干干活,偶尔接个私活赚点外快。
营长之所以叫营长,是因为他老说自己当兵的时候是可以当营长的,但是因为脾气上来把当时的营长揍了一顿,就只能退伍了。他是东北的汉子,膀大腰圆力大如牛,以前下斗带着他有什么体力活都让他去干,顶好几头驴。
小满哥认识他们,见我过来了就又溜边躺下了,我问他俩干啥来了,坎肩从兜里掏出白沙殷勤地递过来给我点了,道:“本来也不敢来打扰东家,这不是听说了一件事才特别前来拜会嘛,您知道我这年龄小出道晚,当年好些传奇人物没赶上见,怪可惜的。最近听说您招了个新伙计,是当年道上挺有名气的哑巴张,我和营长都很崇拜他,所以才来想见见。”
我心道原来不是冲我来的,是冲闷油瓶来的,这不能算出乎我的意料,也不能算在我的意料之中。
闷油瓶放在十年前那在道上也算倒斗一哥,明码标价的出场费现在看来也颇为可观,夹喇嘛的时候要是能带上他简直威震一方,粽子轻易不敢起尸,也就我当年不知道行情,把他当成拖油瓶那么看待。
闷油瓶在我这的消息我没刻意瞒,瞒也瞒不住,道上的那些人精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都等着看我下一步怎么行动,谁知道我根本没打算启用闷油瓶,直接把他老人家藏在西湖边上开启了养老模式。
没人信我掉了半条命摆了那么大的阵仗接回来人,只为了把他供起来当祖宗,他们都认为我有发财的路子,现在只不过是韶光养晦,等时机一到就立刻把闷油瓶用出去然后发大财。
没想到第一个憋不住来找闷油瓶的居然是我自己的伙计,而且这个目的还说不出来地蠢,我知道坎肩和营长的目的绝对不仅仅只是想要见见闷油瓶,不过他俩比较知根知底,也犯不上担心什么,有什么不对劲的我自己都能收拾他俩。
我带着他们进了屋,指了指还跟那窝着假装冬眠的闷油瓶道:“喏,人就那呢,禁止触摸禁止拍照禁止合影禁止要签名,他脾气可不好,吵醒了后果自负。”
营长和坎肩一看就乐了,营长就道:“东家你不想让俺们见就直说呗,也不能随便拉个人就说是哑巴张啊,拿俺们当傻狍子涮忒不厚道。”
我说怎么,营长摸了摸头:“哑巴张跟到现在咋地也过了十几年了,再咋小也得有个三四十岁了吧,您屋里这小哥瞅着还没我岁数大,蔫不出溜的,那小身板子我一捏都能捏碎咯,咋可能是哑巴张啊。”
我不太清楚道上对闷油瓶到底是怎么传说的,估摸着跟真人相去甚远,我近日来闲得蛋疼,想耍耍营长,就道:“你觉得你能捏碎他是吧?行,给你找个机会,让你大显身手一下。你跟他掰腕子,要是你能赢,我手上的所有堂口都归你,当然输了你也不吃亏,出了门你就能满世界炫耀了,你是跟哑巴张掰过腕子的人。”
营长连忙摆手道:“别介啊,我哪敢要东家您的堂口,这么的吧,我要是赢了您就把真的哑巴张叫出来给俺们见见,行不?”
我笑了笑:“那你多吃亏啊,这样吧,你赢了我银行卡里的钱全归你,你要是输了你和坎肩就给我白干三年,怎么样?”
“成,就这么说定了!东家你可别反悔啊!”
我知道闷油瓶其实没睡着,我们说的话都听着呢,我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小哥,我的全部家当可都压在你身上了,你要是输了咱们可连明天的饭钱都没着落了啊。”
王盟缩在墙角冷笑一声:“俩傻逼。”
他跟坎肩一直不怎么对付,一见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连茶都不乐意倒。坎肩看他也不顺眼,在他看来王盟就是个叛徒,不明白我为啥还把这个傻逼放在身边,立刻就回击道:“你丫说谁呢?你个傻逼有什么资格张嘴啊!轮得到你说话吗?”
“就说你呢!老子说话的时候你丫还穿开裆裤呢,傻逼,有眼不识泰山,我好心给你个建议,这比赛还是别比的好,到时候胳膊再给人薅下来。”
我嫌他俩吵,摆了摆手:“都给我闭嘴,当事人都没说话你俩吵吵什么?滚一边站着,王盟搬个桌子来!关门关门,今天不营业了,小哥别装睡了,起来干活了。”
营长把袖子一撸,粗壮的胳膊就露了出来,那膀子估摸着比我现在的腰都粗,他把胳膊肘朝桌子上一杵,把红木桌都震得抖了三抖。
闷油瓶还是一副睡不醒的老样子,站在桌边耷拉着头跟幽魂一样,手都不乐意从兜里掏出来,好在他还给我几分薄面,我喊“预备”的时候终于把手摆了上去。
他那发丘二指一亮出来营长和坎肩脸色都变了,这玩意也算身份凭证,俩人听说过没见过,如今一见立刻信了三分,不过现在是比力气,他们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甚至更加起劲了,毕竟如果营长能赢了,说出去是非常长脸的,身价倍增。
我一看双方选手准备完毕,就喊道:“预备……开始!”
营长大喝一声,青筋暴起,一个猛发力就朝左边猛压过去,似乎胜利在握,但是不论他怎么使劲闷油瓶的手都纹丝不动,好像是定在那里一样。
营长瞪大了双眼,根本不信面前这个看着蔫不出溜的豆芽菜居然那么有力气,他咬了咬牙,又是一个猛的,脸都憋红了,这么冷的天豆大的汗珠子顺着额头朝下淌。
我有点同情他,这么用力万一爆血管怎么办,怪可怜的,估计这场比赛以后对人生都会产生怀疑。
高下立现,毫无悬念,闷油瓶任由他掰了两分钟,最后连身体都没动,啪地就把他的手给按桌上了。
王盟啪啪啪地鼓掌,坎肩和营长已经目瞪口呆,那啪啪啪的声音清脆得就像打在他俩脸上一样。营长用力过猛已经脱力了,甩着手跟坎肩念叨半边身体都麻了。
闷油瓶简直太长脸,我决定明天给他批一箱子猕猴桃奖励他一下,然后琢磨着明天得给闷油瓶报个健身房啥的好好练练,他这么有本事的人再给我养退化了多不划算啊。
小满哥似乎也知道闷油瓶赢了,难得开金口“汪”了一声,一人一狗坐回老位置,继续冬眠。
坎肩和营长已经确定闷油瓶确实是哑巴张本尊,激动得脸都红了,尤其是营长,红光满面的,兴奋得不能自已:“哎呀妈呀,老早就听说张爷的威名,今儿个一见果真牛逼,我都快把半个身子压上去了,没咋咋地!服!真服!东家,这么个人物你都能收到麾下,让俺再给你干十年八年的俺也愿意啊!”
坎肩也溜溜地跟着拍马屁:“就是就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以前听胖爷说东家您跟张爷交情过命我还不信,真是目光短浅!”
我说得了吧,一看就知道你们俩不可能只是冲着见见小哥来的,说吧,到底干嘛来的。
坎肩这才嘿嘿一笑,说了他的真实目的,原来他接了一个私活,那个斗听说是挺肥的,但是难度也高,已经下去好几批人都折进去了。有铁筷子找了他和营长,他觉得就他俩不一定靠谱,听说我这有一牛逼大发的主,想请小哥出马。
我对钱这个东西早就不感兴趣了,下斗这事这些年也下吐了,一点心思提不起来,不过我不能越丁代庖,就让他们自己去跟小哥谈,营长傻不拉几道:“咋谈啊,俺俩也不会哑语啊。”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盟狗腿地给闷油瓶倒了水送过去,听营长这么说立刻道:“说你傻逼你还真傻逼,大张哥只是不爱说话,谁说他是哑巴了?”
王盟学着黎簇和苏万的样子喊闷油瓶大张哥,主要目的是为了套近乎,让坎肩嫉妒。
当然闷油瓶不是跟谁都说话的,坎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是个人精,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没对付过,可惜对上塞子塞死的闷油瓶一点用没有,他说得口水都干了闷大爷愣是没抬头瞅他一眼,连小满哥都没抬过耳朵。
坎肩没法子,无奈地瞅着我,我两手一摊,我本来就是故意让他去的,怎么可能帮他说话,点了根烟站在边上看热闹。
闷油瓶半天不吭声,我烟一点立刻睁开眼朝我这瞄了过来,我想假装没看见都不行,我说戒烟也说了一阵子,总是戒不掉。我抽的时候闷油瓶也不说话也不阻止,就跟那盯着我,直到我把烟掐了为止。
当然我也尝试过假装看不见背过去继续抽,总坚持不了半根就只能举白旗投降,乖乖掐烟了事,后来就不在闷油瓶面前抽了。
坎肩坚持不放弃,还跟那巴拉巴拉巴拉,我本来以为闷油瓶绝对不会答应这件事情,没想到坎肩说完地址他就抬了眼,居然还就答应了,我立刻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好像自己家的小孩没经过同意就跟同学出去玩一样,立刻道:“那我也去。”
“不行,我去,你不去。”闷油瓶立刻表示了反对,绕口令一样,我拽着他上了楼,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闷油瓶跟我说那个斗他去过,有一个东西放在了里面,他要去拿回来。我立刻说我也去,我现在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可以帮他,我去找那个筷子头,把这个斗要过来,再搞点能干的人,人多好办事。
我知道凭闷油瓶的本事他一个人去也是可以的,但他不是一个爱逞强的人,有时候能借力的他也借一下,然后达成自己的某些目的。
他放在斗里的东西会是什么?他把这些年来赚的钱都换成金条埋在斗里?坎肩一提才想起来,所以准备去把那些棺材本起出来?
闷油瓶拒绝了我,他讲自己跟着坎肩他们一起去就行了,我知道他是不希望我再踏回去,但是这个头开了,保不齐以后还有别人来找他下斗,他去过的坟不计其数,万一他哪个斗里都留了点什么,难不成还一个个都去挖?
我就道大家都去要不然大家都别去,你要是敢給我偷摸去玩失踪,明儿我就去跳西湖,你回来只能去西湖里头捞我,你看我敢不敢。
脸是什么,呵呵,老子混了这么多年早就不要脸了,只要能留住这家伙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能给他玩个全的,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软的不行就缠死他烦死他,我神经病我怕谁。我说到做到,我就不信他还真能为了个斗把我的命置之不理。
我看他表情淡淡,很是烦躁地撸起了袖子:“你是不是不信啊?爷现在就去跳你信不?”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突然走过来攥住我的胳膊,他的手刚好攥在我手腕的伤疤上,激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然后我听到他说:“我信。”
我还没来得及得意,他又说:“但是你不能去。”
“……”
“行,我不去你也别去,你要拿什么东西你给画个地图标上,我让坎肩去拿,保证不少你的,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行不行?”
闷油瓶还是摇头:“我不去,他们进不去,进去了,也出不来。”
我一听这么危险更不愿意让他去了,我真的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非得要去拿,难道又是跟劳什子的张家有关的?
小满哥摇着尾巴爬了上来,蹭了蹭我又蹭了蹭闷油瓶,闷油瓶破天荒地蹲下摸了摸它的头,小满哥特别高兴,蹭得更欢了。
“吴邪,我会好好地回来的,”闷油瓶说,“那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我想去拿回来,就去这最后一次了,行么?”
行么?
闷油瓶从来没问我过“行么”,他从来都是说去就去从不问询任何人的意见的,我立刻就飘起来了,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太真实。娘的,还行么,行得不能再行了,你他娘的就是说去月球上,我也立刻就给你造一个还不行么。
为了把闷油瓶这次倒斗的危险性降到最低,我给胖子和小花都打了电话,让他们喊了几个比较能干的伙计让闷油瓶带上,又亲自给安排了车和装备,差点直接从杭州给送到目的地去。
吃饭的时候胖子嘲笑我简直就是十八相送,当年昭君出塞也没这个架势,我给丫嘴里塞了个大鸡腿让他边儿玩去,他哪懂我这种当家长的心,孩子在外头就算再有本事,还是担心他的吃喝拉撒。
等闷油瓶回来的日子过得很慢,一等就是半个多月,等到闷油瓶终于回来,小满哥的毛都快被我给薅秃了,它见了闷油瓶可高兴了,摇着没剩几根毛的尾巴热烈欢迎。
我连忙抓着他检查了一下,好在他也没瘦也没哪儿伤,就手背上还裹着绷带,拆开一看发现是他自己的手笔,浅浅的一道放血痕,怪不得他说他不去别人进不去,原来是需要他的血。
我问闷油瓶道:“小哥,你东西拿回来了吗?”
闷油瓶点了点头,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木盒递给我看,我连忙擦了擦手双手接过。开玩笑,这可是闷油瓶专门去拿回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宝贝呢。
小木盒有些年头了,因为是樟木做的所以还很完整,没有被虫子啃咬的痕迹,我一看这盒子还挺精美,单独摆出去也是个文物,立刻有些心潮澎湃,想着这盒子里得是多金贵的一个玩意。
结果我抱着无比的希望打开一看,发现这个盒子其实是空的,里面的颜色有点奇怪,好像什么东西贴在上面一样,灰不拉几的,我就问他:“小哥你去拿的就是这个盒子?这是什么盒子?”
闷油瓶摇了摇头:“为了里面的东西。”
“但是这是个空的啊,里面的东西掉了?”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从我手里把盒子拿了回去,眼神中好像掺杂了一丝丝痛苦,一闪而过我没有看清,不过我知道他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我对他不想说的事情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执念了,就说小哥你回来肯定还没吃饭,我给你做饭吃去。
闷油瓶的下斗果然引来了一些人,都是来请哑巴张再次出马的,价码一个比一个高,要是全答应了都能在北京买一套四合院玩玩。
除了这些人以外,坎肩似乎已经把闷油瓶当成了神一样崇拜,我即便没下斗也大概能猜得到,闷油瓶这种人在斗里确实很容易让人个人崇拜。
为了进一步拉近自己跟偶像的关系,坎肩干脆在我小铺子旁边租了个房子,每天早上就来,一直待到我关店,从早到晚磨着闷油瓶想让闷油瓶收他为徒,他一来王盟就炸毛,他俩就得跟那吵,我也懒得管。
后来坎肩来磨我,想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成为闷油瓶的徒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了他十一个字。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
《切肤之痛》
在我二十五岁以前,我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刀子划过皮肤的痛感,是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
那时候调皮的我去揪同桌小姑娘的耳朵,不巧她正在削铅笔,锋利的小刀就这么从我的胳膊上划了过去,血染当场,我跟她都哭得昏天黑地。
回家以后我攥着贴了纱布块的手跟我妈嚎了三个小时,换来一顿丰盛的晚餐和一大袋金币巧克力。我已经不记得那伤口是怎么样的,只记得我一边哭得冒鼻涕泡一边抠巧克力塞进嘴里,也不管吃下去的巧克力上是不是沾着我的鼻涕。
小时候的我很怕受伤,因为那会很痛,后来长大了才明白,有时候受点伤是必要的,更多的时候你想受伤都只是一种奢望。那时候的我受伤了可以跟老师哭,跟父母哭,跟任何一个大人哭,现在我长大了,我只能看着我皮开肉绽的伤口,冷静地思考该怎么把这个伤口处理好,避免它影响我的行动力。
但是不论我怎么冷静,怎么习惯受伤,受伤带来的疼痛都是无法避免和习惯的。痛苦是没有办法习惯的,你可以提高自己对疼痛的容忍度,但是你没办法习惯疼痛,无法屏蔽疼痛。
我曾经问过黑瞎子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失去痛感,他告诉我可以试试看高位截瘫,连着脑子一起瘫痪的那种。
所以我身上每一刀划下去都是真的疼,疼得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疼痛会让人冷静,我只好一直这么告诉自己,然后继续自己切自己。
偶尔我也会去医院看病,看儿童输液室里的孩子因为扎针痛哭流涕,我很羡慕他们,羡慕他们疼了就可以哭。而我,该哭的时候不会哭了,该笑的时候也笑不出来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或许是因为我脖子上的伤口实在太疼了吧,我提不起什么力气去捏住动脉,失血过多让我的体温在雪地中降得更快,我感觉我的胳膊骨折了,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地方,不过我已经感觉不到了。
我尝试动我身上所有能动的地方,很可惜,除了我的脑子还能跑火车以外,我身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还能动。我全身麻痹,唯独疼感还在,真是操蛋,就不能把疼也一起带走吗。
我会在冰天雪地里,因失血过多或者体温过低而死,不论哪一种都让人觉得很可笑。
我并不担心我的计划,那些计划没了我也没关系,我早就做好了我死以后的准备,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不会因为某个人的退出或者死去而终结。
但是我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那件事情除了我谁都做不到,我也不想假手任何人。
那是一个十年之约,我苦苦奋斗了九年,明明只差一年一切就可以结束了,可最后的最后我被割喉了,要死在西藏了。他娘的,西藏跟长白山相隔多远?都是死在雪山里,我宁愿选择长白山,至少他出来的时候可能会看到我的尸体。
我自嘲地想,他或许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就那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我还在等他,他却忘了和我的约定,多么讽刺,最讽刺的是,即使这样,我还是在想他。
如果我不去,胖子会去接他吗?接到他以后,胖子会好好照顾他吗?他在青铜门里呆了十年,出来以后还会不会说话?他还会不会记得我?如果他问起我在哪里,胖子能不能学会撒个谎骗他?
我努力地回想他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想完以后我绝望地发现我居然还没有死,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多十分钟我就会死了,可是他跟我说过的话加起来,居然还不够我回忆十分钟。
杀千刀的,老子脖子上被人开了一个好大的口子,老子没法接你去了,你麻溜地自己出来吧。
闷油瓶,我快死了。
“喂,醒醒。”
我睁开眼睛,意外看到了一张肥腻的脸,我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好在上面没有豁开的口子,只有一道已经长好了的疤痕,摸起来有点凹凸不平,总比没命好。
这个梦做得我浑身酸疼,咬着牙坐起来,有些吃惊地问胖子:“你怎么来了?昨儿给你打电话不还不乐意来呢么,小哥呢?还跟下头假装冬眠呢?”
胖子朝火堆里丢了半截枯树枝,听我这么问手一顿,用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道:“睡傻了吧你,我不在这还能在哪儿,小哥还没出来呢。”
我迷茫地从地上坐起身来,看到了一扇巨大的青铜门,耳边还流淌着那首“SEE YOU AGAIN”,我掐了自己一把,疼得要命。
原来我做了一个梦,我不知道是该松口气好还是怎么着,只能狠狠揉了一把眼睛。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但是胖子的手机还有电,那应该也不是很久,他似乎点了单曲循环,歌声还在继续。
没有老友你的陪伴 日子真是漫长
与你重逢之时 我会敞开心扉倾诉所有
回头凝望 我们携手走过漫长的旅程
与你重逢之时 我会敞开心扉倾诉所有
……
此情不变 此爱难逝
此情不变 此爱难逝
莫逆之交的我们 绝不会背叛彼此
只因这深情厚谊基于我们真实意愿
这友谊让我们肝胆相照 荣辱与共
即便我离去 也请将我铭记
……
我刚刚做了那么一个梦,现在再听着这首歌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尤其是这歌的调子不算欢快,在空旷的山洞一回荡平添三分空灵,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我伸出手把音乐给掐了,胖子奇怪地扭头看我,我说:“我做了个噩梦。”
胖子很不以为意:“我以为你要说什么,你啥时候做过美梦?这有啥奇怪的。”
“我梦见小哥出来了,但是他是阴历出来的,他出来以后我们已经走了,他就去杭州找我,但是没找到,他就去卖水果了。后来我找到了他,把他接回我的小铺子里,白天他跟我一起看看店,晚上就睡在我屋外头的那个破沙发上……”
胖子道:“这不是美梦吗?”
我道如果我没醒就是美梦,但是我醒了,现在我还是跟你这个死胖子呆在长白山,所以这就是个噩梦,而且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可怕的噩梦。
胖子的肚子露在外面,我看着那些斑驳的疤痕,就问胖子:“你当初在肚皮上用指甲画画的时候,疼不疼?”
“那你不说废话吗,能不疼吗,疼能咋地,疼也得干,不干小哥不折里头了?”胖子毫不在意,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有些事情疼也要干,尤其是对我们这一行的人来说,谁也不会拿身上的几道口子出去显摆,每个人一脱衣服,都不会是细皮嫩肉,风里来雨里去,谁比谁苦,谁比谁容易。
我拍了拍胖子,迷惘地盯着面前巨大的青铜门发呆,因为用蛇毒读取信息太多的缘故,我在幻境和现实中不停来去,事到如今已经有些分不清哪边是现实哪边是梦境。
我没有能分辨梦境和现实的陀螺,每次醒来我都要用很长的时间去适应,这个过程非常地痛苦,偶尔我会怀疑一切,看每个人都像是假的,做每件事都觉得还在梦中。
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我对胖子道:“叫坎肩,把所有能带进来的炸药都带进来,我要炸了这个青铜门。”
胖子试图阻止我,没有成功,连小花都冒险进来了一次,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阻止我这个疯狂的行径。胖子说万一小哥马上就出来了,正跟那开门呢,你啪啪啪啪一串二踢脚,小哥再给你炸死了怎么办啊。
我说那只能算他倒霉了,不论怎么样我必须把这个青铜门给炸了,不炸我不安生,如果你们害怕你们就全出去,我一个人炸。
他们最后还是依了我,运了不少C4进来,把青铜门到处贴得都是炸药,像是要炸碉堡。
我深吸了一口气……
“砰——!!”
“啊啊啊啊!!!”
我张开眼睛,看到了我小铺子的天花板,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又他娘的是梦,还他娘的是梦中梦,好不容易才睡着,就不能做个美梦吗。
楼下一阵嘈杂,吵吵闹闹的,间接还伴着《see you again》的音乐,我总算知道为啥会梦到青铜门了,该死的王盟,放歌都不会放,我知道刚才那个声音八成是王盟叫的,有点想扣他工资,不知道他刚刚砸了我什么东西,那么大一声巨响。
我听了一会,发现除了王盟的声音还有一个特别大特别熟悉的声音在嚷嚷:“你能别嚎了吗?又不是你的手断了,你嚎啥!”
“哎呀你小声点,老板在睡觉,你要是把老板吵醒了,咱们都没好下场!”
“得了得了,快去把车钥匙拿来,胖爷得麻溜地送小哥去医院,这腕子折了可大可小,万一送晚了耽误孩子前程,发丘二指不废了么。”
腕子折了?发丘二指……
卧槽!!
我连鞋都没顾得上穿,直接赤脚冲下楼,果然看到胖子那个肥硕的身影,他们围成一圈还在叽叽喳喳地吵。我一把推开胖子和王盟,看到闷油瓶的手扭成一个很诡异的角度,他正捧着手腕试图自己给自己正骨。
我一下就炸了,顾不得去质问他们,冲上去把闷油瓶搂在怀里,吼道:“开车啊!去医院啊!他娘的看着就能好啊!?”
王盟立刻冲了出去,估计是找车去了,胖子看我那个要吃人的劲头觉得我有点夸张,他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毕竟闷油瓶受过的伤每一次都比这个重,还嬉皮笑脸地道:“天真你别这么激动,我刚看了没啥大事,就断了根骨头……”
“就他妈断了根骨头!?断了骨头不是大事啊?死胖子这是不是你干的!?”我如果有毛大概现在全都炸起来了,有点不敢碰闷油瓶的手,我也断过骨头,知道断骨头是很疼的,尤其是手腕骨。
他这个手腕子十年前为了救我就断过一次了,这次如果还是断那根骨头,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他本来就可能会有骨质增生,再落下一个习惯性骨折,下雨阴天能疼死。
王盟开着车磨磨唧唧地总算来了,我把胖子赶去坐前座,扶着闷油瓶坐在后座上,我让王盟开快点,别管什么限速红灯。王盟立刻一脚油门冲了出去,车轮碾过减速带的时候人都从车座上颠了起来,我立刻道:“王盟!车能开稳当点吗!?颠到小哥的手爷把你脊椎骨碎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以前我自己哪儿哪儿折了都没这么大的火气,不就是疼吗,爷早就习惯了。但是现在断了骨头的是闷油瓶,而且是莫名其妙就断了,我都没看见过程。
我生气之余还有莫名的愧疚,我以为他以后再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了,以我现在的能力,至少在我活着的这段时间里他可以高枕无忧地过普通人的生活,哪有普通人三天两头断骨头的。
送到医院我挂了个急诊,但是今天不知道刮了什么风,十几个骨折的。王盟一打听是有一个公交车出车祸了,全一车给拉过来,那些患者一个比一个惨,有几个白花花的大腿骨都从肉里戳了出来,整个骨科鬼哭狼嚎。
我憋了一肚子的火,问胖子:“到底怎么搞的?给我说清楚,小哥这手腕子到底怎么弄的?”
胖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跟我事情这样那样地一说,原来胖子一大早就来了,我失眠症一直没好,昨天熬了大半宿才睡着,早上就没起来还沉浸在噩梦里。
王盟一说我还没起他就没吵我,在下面坐着等,等的过程中他看到了我给闷油瓶准备的一些健身器材,那是我为了避免闷油瓶身体退化特别定制的,闷油瓶每天会花四五个小时在它们身上。
胖子一眼相中了我给闷油瓶特别定制的哑铃,那个哑铃有一组特别沉,我和王盟两个人都举不起来。胖子一看劲头就上来了,要显摆一下身手,他显然是忘记了自己的年龄,觉得自己还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来着。
结果他刚举起哑铃就脚下一滑,闷油瓶反应比较快,立刻想去扶他,显然胖子的体重加上哑铃不是一个小数字,就算是闷油瓶也一时没有抗住,他的手腕子被胖子结结实实地压着砸到了桌沿上,咔吧就断了。
我盯着胖子,那眼神着实有点想吃人,十分地狰狞,有两个护士从我身边路过远远地就躲开了,估计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迷路进了精神科。
胖子摆手:“我错了,我向党和人民承认错误,都怪我都怪我,别生气,气坏了身体算谁的啊,小哥这腕子要是好不了我养他一辈子还不行么?”
我一脚就踹过去了:“咒谁呢!?我跟你讲,要是小哥这腕子好不了我就撕了你的膀子!你看我做不做得来!这也就是你!要是换个人,老子把他两百零六块骨头断成四百一十二块!”
闷油瓶捏了捏我的肩膀,我一下就冷静下来了,扭过头紧张地问:“小哥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有没有压到胳膊?王盟王盟!我养你吃白饭的是不是?给我插队去!找人打电话!一个小时内小哥看不上病我就让你先住院!听见没?!”
我本来就没睡好,一连好几天梦中梦地折腾,醒过来头疼欲裂不说,又暴跳如雷了这么久,火气蹭蹭蹭地朝上涨,看谁都不顺眼。
王盟立刻耷拉下脸,都快哭了:“老板,真不行,现在人太多了,咱们这行跟医院没什么联系,我真没法子……”
闷油瓶把一件外套罩在了我身上,对王盟说:“去买身衣服和鞋。”
王盟如蒙大赦,立刻得令狂奔而去,我看到身上的衣服是闷油瓶的外套,立刻紧张地去看他的腕子:“你瞎动什么啊,捏着捏着别松手。”
又等了十几分钟,护士终于出来叫我们进去,医生只摸了两下就叫护士拿夹板来,我问需不需要打石膏,医生咔嚓咔嚓地在电脑上打字:“打什么石膏,没事就石膏石膏的,捂坏死了算你的算我的?大小伙子的折个腕子而已,年轻人恢复能力好,个把月就好了!你是他家属是吧?家属别跟这瞎吵吵,打扰我看病,去去去!付钱去!”
闷油瓶的手上了夹板吊在脖子上,发丘二指软趴趴地耷拉着很是没精神,我看着他的手心里憋屈得不行,这事还没办法报仇,我总不能真撕胖子一膀子下来,他也不是故意的,纯属误伤。
我把闷油瓶划入了重点保护动物的那一拨,三餐基本靠喂,我一喂胖子就咧嘴,说我小题大做,我就道要不是因为你小哥现在右手灵活着呢,他理亏就只好闭嘴。
我把我的床让给了闷油瓶,生怕他睡沙发不小心滚下来再摔着胳膊,我自己就跟床边打个地铺,晚上刷牙牙膏我都给他挤好了摆杯子上。
胖子美其名曰弥补自己的错误霸占了我的沙发,说要照顾小哥,我哪放心让他照顾,他自己都照顾不好。他就挤兑我,说我现在根本就是闷油瓶的小媳妇,折了个腕子就恨不得二十四孝事事代劳,以后可咋办。
我不跟他一般计较,他根本就不懂,我这种是家长心态,俗话说的好嘛,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呸,好像也不太对,反正我这种心理非常正常,他就是嫉妒我心疼小哥而已。
闷油瓶看着年轻,谁知道他多大年龄了,万一恢复能力不复当年,养不好以后习惯性骨折可怎么办?
我一想到以后闷油瓶一用腕子就骨折我就胃疼,大半夜地爬起来给我老爹挂电话,我知道这个点他不一定睡,想问问骨折的病人吃什么好得快。
我爹一听有点急,以为是我骨折了,我就说不是我是小哥,他手腕骨折了,我要给他做点吃的补补手。我爹一听就无语了,好半天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说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也不一定会做,过几天他买了材料亲自来一趟,给我演示一下。
我回屋的时候闷油瓶靠在床头摸自己的手腕,我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疼?”
闷油瓶摇了摇头:“不疼。”
我看他那个死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可能不疼吗?那是骨头!他活得久疼就退化了?说疼谁会笑话他不成,跟爷这硬撑!呸!
我啪地一拍桌子:“说实话!到底疼不疼!”
闷油瓶沉默,他看了我一眼,总算改了口:“我可以忍耐,这点疼,不算什么。”
我心底的火气蹭蹭蹭地就涌上来了,要不是顾着他吊起来的那蹄子,我直接就上去揪他的脖领子了,我俩这样不知道的看到还以为是我胳膊折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确实,喊疼对伤口一点好处没有,喊了也不会好多少,但是我就是不乐意看他这副什么都憋在心底的样子,看了就冒火就来气。
我怕我忍不住会发火,所以下了楼抽根烟冷静一下,胖子正在玩电脑,看我下来抽烟也过来蹭了一根,问我:“咋地啦,脸拉得比长白山都长,谁惹我们天真吴邪生气了?”
“滚!”
“你看看你这个样,多少年没气得像个包子一样了,怎么小哥断个腕子你就犯病了?这么多年的忍耐力哪儿去了?得亏一切都结束了,不然就你这个脾气,还不全都给搞砸了。”
“你也说了一切都结束了,爷装了那么多年,现在还不许爷恢复恢复本性?有没有天理了?有没有人性了?”
“你以前可没有这么爆的脾气,怎么了到底,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还不了解你,说吧,到底怎么了?”
“……没事,就是憋屈。”我揉了揉头发,一口气抽完了手里的香烟,尼古丁刺激了肺和鼻粘膜,疼得难受。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搂得东倒西歪:“啥憋屈的说给胖爷听听,胖爷是你的贴心小棉袄,是你的诸葛孔明,给你出谋划策。”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知道这几天我很反常,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看谁都不顺眼,王盟都被我抽得找不着北了。
焦虑、狂躁、心神不宁、神经衰弱,我不用看医生都知道我自己的毛病,我知道这跟我那几个梦有关系,我在害怕,我在用一种暴力的方式确定我现在身处现实世界,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虚幻的,不是做梦。
我快疯掉了。
我跟胖子说了一下我的问题,他问我以前有没有怀疑过现实世界是个梦,我说有,但是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胖子叹了口气:“天真,你其实没有意识到,你不是怕世界是一场梦,你是怕小哥是一场梦,你说你好不容易把小哥盼回来了,他还乖乖地答应不乱跑,就跟这呆着,这多好啊,所以你就本能地怀疑这是假的,生怕自己一睁眼被打回原形,说到底还不就是没有安全感嘛!”
我正诧异胖子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一番话,他又开始不正经了:“所以我跟你说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把小哥拴在你裤腰带上,你走哪儿带哪儿,这样你就很有安全感,就不会怀疑人生了。”
我确信我找错了商讨的对象,翻了个白眼就回去睡觉了,闷油瓶似乎有话跟我说,最后也没说什么就睡了。我疑心他是闻到我身上的烟味,但是我最近很爆,他怕管我会起反效果,所以干脆不说了。
安全感啊,真是个玄妙的东西,我叹了口气,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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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骨玉米山药汤
功效:补肾养血,健脾开胃,增强免疫力,营养价值丰富
主料:排骨,玉米,山药
辅料:姜片,胡萝卜,盐
1、小排骨洗净,飞水;
2、锅中放多量水,小排骨,姜片,烧开后转小火;
3、焖煮45分钟后,加入胡萝卜,玉米续煮10分钟;
4、 加入山药,继续焖煮5分钟;
5、 出锅前加适量盐调味即可。
“爸,这汤行么,我怎么记得排骨玉米山药汤是给孕妇喝的啊?”我麻利地把山药削皮切块,顺手把菜刀当匕首那么转了两个圈,为自己利索的身手点了三十二个赞。
“去去去,年轻人不懂别瞎说,这汤主功效补肾养血健脾开胃,骨折的人就是要养血续筋,这汤且和小哥喝!是吧伯父?”胖子利索地把我老爹带过来的新炖锅洗刷干净,朝我翻了一个大白眼,“再说了,你看看你那小心劲儿,人家家里就算有孕妇,也没你照顾得那么小心那么勤,赶明儿胖爷给小哥淘换身熊猫睡衣,穿上才符合他的尊贵身份,他就是咱们家乃至全世界的重点保护动物——熊猫。”
我家的厨房小得可怜,我,我老爹再加上这只胖子,三个大男人把屋子挤得满满当当,转个身都费劲,我踹了胖子一脚:“我问我爸你搭什么腔,谁跟你是咱们家,我说你个死胖子到底什么时候回北京啊?我这铺子本来就小,污染空气吧你就。”
自闷油瓶的手伤已经过去快一个礼拜了,这头胖子死活赖在我家就不走了,我一说让他回北京他就躲,白天干脆跑得不见人影,
我怀疑他在北京惹了什么事,不然怎么不年不节地跑来了还不肯走,他捧着肚子直叫屈,说我诬陷他,白瞎他的一片好心,他是真真切切地想我和小哥了,不能怀疑他的一颗红心。
我老爹给我俩挤得都快瘪了,窝在小角落认认真真地洗排骨,他对我和胖子的相处模式很不适应,更不适应胖子自来熟地勾肩搭背,好在闷油瓶不在他面前,不然他剁排骨多半会剁掉自己俩手指头。
闷油瓶伤了手,现在属于我家的重点保护动物,这几天阳光特别好,我听说晒太阳对骨头长好也很有作用,就给闷油瓶搬了个小凳子,让他在门口晒晒太阳。小满哥特别高兴,每天就塞在闷油瓶的腿下面趴着,期待闷油瓶偶尔能伸手摸摸它的毛,一人一狗一晒就是一天。
我爹今天是特别来给闷油瓶炖汤的,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食材,他知道我家里肯定没有炖锅,所以带了一只锅来。胖子一看自告奋勇,说自己手艺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会做,非挤进厨房帮忙。
炖汤这事我不在行,干脆把厨房让给他俩,也省的我麻烦,我搬了个凳子坐在闷油瓶旁边和他一起晒太阳,小满哥朝我摇了摇尾巴,闷油瓶还不如他,连眼皮子都没抬。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闷油瓶有时候一整天都抬头,有时候就一直盯着我看,好几次我都跟他正好对上眼,他也不躲,就跟我互瞪,我问他有事么他也不说话,我一转身他还是盯着我,我实在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闷油瓶的心思你别猜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不明白啊不明白。
晒了一会太阳,闷油瓶破天荒地开了金口:“吴邪。”
“啊?”我给太阳晒得昏昏欲睡,他这么一叫差点从凳子上滚下来,我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立刻紧张起来,“是不是手疼啊?”
他摇了摇头,认真道:“要睡进屋睡,会感冒。”
我心想难道你一晒一天一点不困?这倒也是一种本事,瓶子好不容易开了点盖,正好趁机聊聊天,立刻就道:“没事我不困,不然咱俩聊会天呗。”
闷油瓶当然没说好,但是他也没说不好,我立刻问道:“小哥你手最近恢复得怎么样啊?医生说这种伤大概要一个月才能好,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就跟我说,我让胖子给你买。”
“用不了那么久,十几天就能好。”闷油瓶捏了捏还吊在脖子上的手腕,估摸了一下时间,回答我道。
他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地强悍,跟地面上的小菜鸡不是一个水平的,在地下的时候条件那么恶劣,肚子上开几个口子他照样生龙活虎,抹一把草木灰就行。
我正想趁着热乎劲再跟他说几句话,手机就响了,心想哪个瘪犊子这么不会看时机,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小花,他最近忙得很,好一阵没有给我打电话了,我有点奇怪,下意识走到屋里去接了。
解雨臣特别给我打电话的理由刚一说,我立刻就想把电话撂了,他在电话那边吼:“吴邪!你挂我电话试试!你知不知道那个心理医生多难约!人家这是要来杭州演讲我才能趁机给你约了仨钟头,要是跟北京你得排队到二零三零年!就下午,地址时间给你发过去了!”
我呵呵一笑:“劳您关照劳您记挂,自从得了精神病我觉得我整个人精神多了,整个人都萌萌哒,我不想改变,我不看心理医生。你要是真想让我看,你直接给我找一个精神病医院,心理医生不顶用,不符合爷的级别。”
解雨臣笑得比我还呵呵,很贱很贱地道:“你要是不去我就告诉张起灵,我让他押着你去,你看我做不做得出来,他手机号我可知道,有本事你让他关机,胖子也在你那儿吧,有本事你让他也关机。”
我还没来得及骂娘,电话他先给我撂了,我咬牙切齿恨不得毁天灭地,闷油瓶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谁的电话?”
我不知道是该担心以他的耳力是不是听到了我和小花的对话好,还是该惊讶他老人家居然关心起我的人际交往,还特别站起来走到屋里来。我这些年没练别的,光练瞎话了,立刻顺溜地道:“哦,是我摄影界的朋友,说好久没见我了,下午约我出去喝个咖啡。”
闷油瓶不疑有他,只是道:“不要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我立刻举手再三保证:“我就喝个白开水,绝对的。”
小花一直蹿腾着我去看心理医生,已经蹿腾好几年了,前几年我希望把我自己的那根弦绷得紧紧的,拒绝了他的提议,因为我知道我一旦躺下就不一定爬得起来了。
现在我更不乐意去看医生,我不愿意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完全放松自己,把深藏在心底的秘密都跟他坦白,让对方评论一个故事一样对我的人生评头论足。
开玩笑,爷跌宕起伏的人生那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凭啥说给别人听还得给别人钱。
但我知道小花说得出就做得到,他要是真给闷油瓶说了这事,我的老脸也不用要了,了不起我去坐三个小时,不说话心理医生总不能撬我的嘴。
想出了对策我总算轻松了几分,厨房已经传来了香味,我早上吃得不多,肚子有点咕咕叫,立刻凑头过去:“爸,反正你也沾手了,顺便做个中午饭吧,也别走了,中午就在我这吃。”
我爹好像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摆了摆手连头都没扭,道:“就知道你得这么说,带菜过来了,等着吧。”
胖子一手的水也不擦就过来搂我肩膀,挤眉弄眼道:“行啊天真,终于知道你这贤妻良母的体质遗传谁了,敢情伯父比你还贤惠呢,你妈肯定特别幸福。”
我给了他一肘子:“滚,别他娘的老跟我爸犯浑,我爸可是知识分子,跟你没有共同语言,你看看你的年龄行么,你比我爸小几岁啊?伯父伯父的,装嫩?”
“胖爷这是为你着想,不占你便宜啊,我要是跟你爸叫大哥,你就是我侄儿懂不懂?这孩子缺心眼咋地,得得得,你胖爷我就是一文盲行么,你瞅瞅你念了几天书嘚瑟的,念书多有啥用?咱们现在还是同行,”胖子动了动鼻子,突然道,“伯父,这汤得了吧?我估摸着现在火候最恰当!”
我一听立刻捞起勺子在汤锅里搅了搅,捞出我觉得最好的几块肉和玉米,满满的一小碗色香味俱全,闻着就叫人胃口大开,要不是相机放在楼上,我都想拍几张。
胖子很不要脸地凑过来,伸手就要拿我手里的碗:“谢谢天真同志,真是太有同志爱了,谢谢谢谢,胖爷觉得瘦了不少,正好补补。”
我拍掉胖子的手,护住我手里的碗:“你他娘的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看你这个吨位,还好意思说要补补?你用得着补哪儿?这是我爸给小哥煮的,你想都不要想!”
胖子满不在乎地道:“你看你说的,咱伯父煮了那么大一锅汤,小哥再怎么喝也喝不完啊,你忘了你上回给小哥喂出肠胃炎的事了?你就是再心疼小哥也不能这么不科学啊,来来来,给胖爷喝一口,胖爷替小哥尝尝咸淡!”
我当然不可能把最好的这一碗给他喝,胖子自讨没趣念叨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己给自己盛了一海碗,喝得呼噜呼噜的。我剜了胖子一眼,找来筷子把排骨里的骨头抽掉,又用小勺把玉米粒刮下来。
胖子喝汤喝得吸溜响:“行啊,天真小媳妇做事就是周到,知道的小哥是腕子折了,不知道的以为他全身瘫痪。你懂不懂排骨和玉米的真谛?排骨就是要有骨头啃才香,你这么搞不如煮个猪肉汤,白瞎伯父一番好意,是吧伯父?”
闷油瓶刚刚进屋是为了喝口水,已经又坐回门口晒太阳,小满哥对这种肉没兴趣,比胖子都有出息。我搬了个凳子坐在闷油瓶身边,闷油瓶扭过头看我,又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汤碗。
我咳了一声:“小哥喝汤,我爸专门来给你煮的,对恢复骨头啥的特别好,是吧?爸!?”
我那么大声地叫唤我老爹想装没听见都不可能,但是他就是装没听见,我知道他对着闷油瓶很不自在,好在闷油瓶跟胖子性格不一样,不然我老爹早就撒丫子跑了,某些方面来说我还是挺像他的。
我正准备喂闷油瓶,胖子就出来了,赶着我们让我们进屋里去,一脸看不下去的模样:“您二位能考虑一下来来往往路人的心情吗?这大中午的还没吃饭呢,就看着你俩跟那你一口你一口地秀恩爱,回家还吃得下去饭吗?不是我说你天真,你要是再这样养小哥,他早晚给你养得四肢都退化了,你天天喂顿顿喂,胖爷的眼都要瞎了!”
我呵呵一笑,对小满哥说:“去!咬这胖子喉咙!咬死了他身上的肉都给你吃!”
小满哥没动,它不太爱吃肥腻的食物,尤其是胖子这种一口下去光喷油不喷血的,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同情地说:“狗不理。”
胖子一把把我拍进了屋里:“当你的小媳妇去吧!”
吃完饭我爹没待太久,临走前特别拉着我到角落,跟我语重心长地说了好长一段话,我没太听懂,大概就是什么你妈叫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现在看你过得好像还挺开心的,你妈也就放心了,不过这事呢我总觉得不太好,你也大了我说的话你也听不进去,自己的感情问题还是要自己看着办,不能光看眼前,也不要一头就扎进去了,也得想想以后,想想对方是不是真的是你要的那个人云云。
他走了以后我一直在琢磨他说的话,越想越不明白,我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怎么还扯上了感情问题?谁一头扎进了什么里?我老爹最近转行念哲学了?
我想得太入神,一不小心就到了一点,小花给我约的心理医生是两点半的,我让胖子帮我照看一下店,就火急火燎地开车朝约好的地方赶,堪堪在14:25到了地方,差点跑断气。
心理医生没有计较我差点迟到,她是一个五十岁上下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一笑起来特别有亲和力,我一看她就想起我奶奶,不是说她们长得像,而是她给人一种怀旧的感觉,特别亲切。
专家就是专家,她屋里的椅子舒服得要命,我一躺骨头都化了,心说走的时候一定要搞一张回去。她先跟我闲话了一会,玩循序渐进,虽然我知道她在搞什么,却不会觉得很烦,甚至有了倾诉的念头。
我本来准备仨小时啥也不说的,后来一想这钱还得我自己掏,小花八成已经从我卡上划走了,这么一个专家得花多少钱啊,不说话多不划算。
左思右想,我挑了闷油瓶的事情跟她说了,没直接说闷油瓶的名字,给他起了一个代号X,显得比较神秘。我的叙述能力其实不错,但是扯上闷油瓶怎么都觉得说不清,也不知道老太太能不能听懂。
老太太听完问我:“我已经事先了解过吴先生的婚姻状况,知道吴先生是未婚的,我冒昧地问一句,吴先生现在有在交往的女朋友么?”
我对我老光棍的身份毫无忌讳,就说我还没有女朋友,老太太又问我有没有谈过恋爱,我只好又说我没有,想想挺可悲的,活了快四十年没有交过一个女朋友,我自己听了都觉得挺震惊的。
对啊,我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女朋友呢,人说男人四十一枝花,我现在正好含苞欲放的年龄,又多金又有品味又很有气质,还长得很像吴彦祖,为啥就没有谈过恋爱呢?现在的女人都怎么了,眼都瞎了么?
老太太露出一个比X还神秘的微笑,笑得我心里毛毛的,她胸有成竹地道:“那我明白了,吴先生您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只能通过我学过的知识给吴先生一点我自己的建议,我知道吴先生跟我说的不是您问题的全部,但是是吴先生目前最纠结的问题。那恕我冒昧。我想,您这个并不是什么病,大概是对这位X小姐爱得很深而自己不自知,所以才会产生一些患得患失的想法。
“吴先生的经历我略微了解了一点点,这些经历让您的信任度很低,但是在这位X小姐回来以前,您的症状并没有这么严重。您说过,X小姐是一位能够带给你安全感的人,那为什么她回来以后您的安全感反而降低了呢?那是因为您太怕她会再次失踪了,您承担不起她的再次离去,甚至开始怀疑世界是虚假的,所以您加倍对她好,生怕这又是一场梦,也希望就算这是一场梦,至少能拿这些经历来安慰自己。
“您没有什么恋爱经验,又觉得X小姐跟您在一起的几率太小,所以潜意识很害怕,故此一直打压自己心里的爱意。可是您克制不了对她好的欲望,一边对她好一边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单纯的友谊,时间长了,这当然会出问题的。”
她说的每一个字单独拆出来我都明白,但是连起来我就听不懂了,她说什么?说我、爱、闷、油、瓶?说我、很、爱、闷、油、瓶?说我、很、爱、闷、油、瓶、但、是、没、胆、表、白!?开什么玩笑!?
我立刻否定:“这绝对不可能!我不可能喜欢他!绝对不可能!”
老太太好像早就料到我会反对,微笑道:“那您觉得,如果换一个对您很重要的朋友,或者是您很重要的亲人,您能像照顾X小姐一样地去照顾对方么?您愿意为对方做到剪指甲或者喂饭这种私密事情的地步么?”
“……”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我想象了一下我这么对待胖子的场景,还没想三秒就差点把自己恶心吐,换成别人好像也不行,但是这不代表我就要承认我喜欢闷油瓶,这太惊悚了。
我就道:“X对我来说是有不同意义的,他跟我别的朋友不一样。”
“如果真的只是亲密的朋友,那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您没有意识到么,您对X小姐的态度就完全是在恋爱中的人的态度,您仔细想想,您不觉得对一个普通朋友做到那个地步,会很奇怪么?”
最后她告诉我,如果想解决我的这些问题,就应该大胆地去跟X小姐表达自己心中的爱意,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从X小姐的反应来看,她不一定是我想的完全不可能接受我,说不定也是喜欢我的。
我看着老太太,心想如果我现在告诉她,X不是小姐而是先生,她会不会吓得从椅子上直接滚下去?为了某些原因,我没有同意她录音和记录任何东西,现在很是庆幸。
看完医生我疯得更厉害了,听君一席话,毁灭人生观,三个小时不到我就从直变弯了,整个人生轨迹都改变了,这老太太是小花派来灭我的吧?
我再三跟老太太说明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喜欢X这件事情。老太太说她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她用她的生命保证,她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如果我还有需要,可以去北京找她,她很乐意给我帮助。
我心说得了吧还去找你,找你一回人生都改变了,再找你还指不定发生什么呢,还是算了吧。
我从大厦走出来的时候脑子都是懵逼的,走路都飘飘的,满脑子都是“我喜欢闷油瓶”这六个字。
这真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我怎么会喜欢他呢,他是个带把的,我也是,同性相斥啊,这是几千年亘古不变的道理。而且那可是闷油瓶,闷油瓶是什么人物?他早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跟他谈人世间的情情爱爱简直是在侮辱他。
喜欢上闷油瓶还不如喜欢上胖子,至少能跟胖子在一起的几率大一点,然而我并不会喜欢上胖子,说来说去还是一个伪命题。
有些事情糊涂比明白好,我不知道我喜欢闷油瓶的时候我还只担心他走,现在我要担心的事情更多了,简直得不偿失。
不对,我不能就这么妥协了,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这说不定只是我自己的错觉而已,我其实还是直的,我不能人云亦云,一老太太说我喜欢闷油瓶我就真的喜欢了?
我抱着抢救一下的想法,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妈还挺高兴挺热情,问我是不是有空,有空就带小张回家吃饭什么的。
我咳了一下,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妈,妈,这事不忙说,主要是什么吧,就是你前段时间不是给我介绍了不少对象吗,我那时候忙没顾上去,这几天我不怎么忙,可有空了,要不你再介绍几个,我见见?”
我以为我妈会欢呼雀跃,然后立刻送来一打女孩子的照片,任君挑选,让我一次见个够,结果我妈用很焦虑的声音问我:“怎么了?你是不是跟小张吵架了?你爸刚才还跟我说你俩挺好的,这才多大会儿,你怎么就要跟小张分手了?”
我在一天之内遭受了第二次精神重击,我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我的另外一个梦,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个古怪的音:“……啥?”
我啥时候跟闷油瓶开始过啊!?何谈分手啊?这都从何说起啊?
“妈懂,你这把年龄没谈过恋爱,好不容易谈一个有点不知所措,吵吵架都是很正常的,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要分手,这多不好啊,如果是你的错,你就回去道个歉,如果是小张的错,你就让他给你道个歉,不就行了么?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家里现在有客人,晚上妈再给你打电话啊!”
我在风中凌乱,正常的母亲反应应该是什么?会是我妈这个样子的吗?我跟这个世界脱节太久已经落伍了么?我可是您唯一的亲生儿子,您只要表示一下反对,我立刻就把自己拍得直直的,为什么您比我还淡定地接受了我弯了的这个事实?您儿子还能抢救一下啊!
被亲妈放弃的我孤立无援,手忙脚乱地给小花打了个电话,好半天他才接起来,懒洋洋地问我干嘛,心理医生见了没有。我舔了舔嘴唇:“小花,咱俩是兄弟对吧?你不忍心看你兄弟我孤独终身对吧?”
“你想说什么?我敷面膜呢,别打扰我。”
“我就是想说,你路子广,给我介绍个女朋友呗。”
电话那边传来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小花惊恐地问我:“那心理医生跟你说了什么!?卧槽!!这话你千万别跟张起灵说,他要是知道我给你介绍一个心理医生以后你就想找女朋友,他还不把我的脖子掐断了当球踢啊!”
我说:“没说什么,这事跟小哥有什么关系啊,我就是突然觉得我已经奔四十去的人了,还没有一个女朋友,这多不正常啊。”
“嘟——嘟——嘟——”
小花把电话给挂了,我估计他是去找心理医生了,想问问我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我再打他就已经不接了。
我仰天长啸,这都什么事啊,我就想做一个正常性取向的男人为什么这么难?我还能抢救一下的啊!我不想放弃治疗啊!!
更可恶的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跟闷油瓶在一起了?我真的没有啊!比结束更悲惨的是什么?是还没有开始!我就他娘的想找个女朋友,怎么就那么难呢?
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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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照片!》
我在二十五岁的时候陷入了一次人生危机,从此展开了长达十三年的反抗战争,期间死伤无数尸横片野,这一事件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彻底粉碎了我做一个遵纪守法好市民的美好愿望,把我变成了一个苟延残喘的神经病,期间种种悲痛略过不提。
等到一切终于结束以后,我以为再也不会遇到什么能改变我人生的事情了,爷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但是我忘了“世事无常”四个大字,导致我人到中年还是遭遇了惨绝人寰的打击,三十八年的三观就此崩塌碎成了渣。
我需要一个非常安静的环境来整理我的情绪,把千丝万缕一点点梳理清晰,最好能找一个没有闷油瓶的环境,有他在我没法平静,一看到他的脸我就心虚,生怕他看出我对他有点什么想法,回头就把我踹墙上去。
我没觉得我对他有什么的时候,帮他洗个澡啊剪个指甲啊喂两口饭啊都做得挺顺手,自从被那老太太粉碎了人生观以后,我离他近点都觉得心跳加速,多看他两眼都觉得在占他便宜。
闷油瓶意识到我有点怪怪的,好在他的优良品德就是有疑问也不问,让我松了口气,但是他不问我又有点不爽,他但凡多问一句我可能就很没出息地和盘托出了。
我不知道是想他问还是想他不问,心里好像有几百只猫爪子拼命地抓,总算知道了啥叫抓心挠肝。
这厢我心情还没平静,那厢又有客上门,我门可罗雀的小铺子突然就热闹起来,先是小花火急火燎地跑来了,看样子那老太太真的很有职业道德,什么都没告诉他,他干脆跑来找我旁敲侧击,打着关心我的旗号满足他的八卦之心。
黎簇和苏万放了假,组团跑到杭州来,美其名曰关心大张哥的伤势,还带了所谓的慰问品。我还没来得及把俩小崽子踢出去,黑瞎子这厮也跑来了,他说他担任着黎簇和苏万的监护人的责任,不能放任未成年人到处乱跑,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看热闹来的,居心不良得很。
这么几位朝我店里咔吧一摆,我的小店基本就塞满了,连王盟都被挤出去了,来的客人跟门口打眼一看就不准备进来了,根本没有落脚的地。
店里来的人再多也不影响闷油瓶,他在他的座位上一扎根就冬眠了。我坐在他旁边,左手边黎簇和苏万叽叽喳喳,右手边胖子跟黑瞎子聊得火热,正对面解雨臣缠着我聊天,他们一张嘴都是京片子,把我口音都带跑偏了。
从小花嘴里我得知了胖子为啥不敢回去,原来他不知怎么招惹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家里有点背景,非要胖子娶她,不娶还不行,胖子就跑我这避难来了。
我心说这姑娘口味挺肥腻啊,胖子这样的都吃得下嘴,也不怕噎死,大晚上的一摸一手油,早上洗脸得费多少洗面奶啊,品位太差。
苏万不知道跟黎簇聊了什么,跑到黑瞎子身边偷偷地跟他咬耳朵:“师父啊,你以前不是说大张哥的发丘二指很厉害么,他现在伤了右手,你要是跟他打一架,没准能赢。”
黑瞎子咯咯咯地笑起来,还没等他说话我一杯子就扔过去了,苏万吓得抱头逃窜:“师兄我错了!别打我!!我的头禁不起你踹啊啊啊!”
我一拍桌子:“闹够了没!你们还要在我这里呆多久!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行不行!我这小铺子容不下各位大佛!滚回家行不行!再不回家老子关门放狗了啊!!”
理所当然没人理我,他们该干嘛干嘛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比我这个主人还像主人,我又不能真的放小满哥咬他们,想上楼避难又怕他们把我铺子给拆了。
如果搁前些日子,他们来了也就来了,毕竟都是给我卖过命的兄弟,今时不同往日,来的人再多我也招待得起,不就是吃喝玩乐一条龙临走带点土特产吗。
但是这几天我心乱如麻,因为某些原因我思考的时候一定要非常安静的环境,不然就会很难受,而且我习惯在梳理思路的时候记录和录音,避免记忆错乱日后不好整理。
关于闷油瓶的事情我记录得很多,零零总总也凑了一个厚本子,但凡有他的一点点消息我都要记录下来,不敢遗漏任何一点。
我在这些年间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在我的计划里我所走过的所有道路,或多或少都有闷油瓶出现过的身影,这些除了能辅证我的思路是对的以外,也让我能够了解他的一些过去。
在我看来,闷油瓶简直就是张家建设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因为他的存在,导致我一直以为张家人都是石头一样的性格。但是后来我发现他就算放在张家人里面也是一朵鲜艳的奇葩,百八十年都不定出现一朵。
“东家东家,我给您送柿子饼来啦!可新鲜了!”坎肩兴高采烈地抱着一大袋东西冲进我的小铺子,差点被胖子的腿绊了个大跟头,又来一麻烦人物,我有点崩溃。
坎肩前段时间回了老家,今天才刚刚回来,所以不知道我铺子的情况,不过他反应比较快,立刻点头哈腰地跟道上的各位大佬打招呼,分柿子饼给他们吃。
屋里又多了一个人,我干脆把空调给关了,光人挤人就够暖和了,要是不够暖也别怪我,冻着了就该回家去了。
胖子这些天跟我和小哥过得实在太素了,这么多人一来就有点小激动,想起他当年那些纸醉金迷,连声叫我:“哎哎哎!天真同志,现在人都齐了,你作为地头蛇怎么着也得招待咱们出去玩玩吧?老窝在这屋里多没劲,唱K洗澡马杀鸡,来点带劲的啊!”
还唱K洗澡马杀鸡?我冷笑:“你想去你自己去,我看杭州这地界你混得比我好,我下午有别的事,就不陪各位爷了。”
胖子嚷嚷着说我不讲义气,说我有好事不带他,扔下这一屋子人独自风流。我说我下午参加摄影展,您要是对照片有兴趣您就跟着去,我带你好好风流一把。
这次摄影展是一个新人的头回展览,地点设在一个大学的展览馆里,我摄影界还有那么几个朋友,所以特别邀请我去看看。
这事本来我不乐意去的,毕竟什么人文风光我这些年看得多了,刺激的宁静的什么没见过。但是现在家里这么多人,我愿意出去躲个清静,顺手把闷油瓶也带上,他肯定也嫌吵。
胖子立刻兴奋起来:“是什么照片?人体艺术?”
我啐了他一脸:“呸!龌龊吧你就!是风景人物,你有兴趣?走啊,我带你去逛逛?”
黑瞎子耳朵支得老长,一直在偷听我和胖子说话,立刻搭腔:“摄影展,我有兴趣啊,我就乐意多看看这些花啊草啊人啊的,带上我呗~”
“我也去我也去!”苏万和黎簇一看好像有什么热闹可以看,立刻举手。
我踹不着黑瞎子,给了俩小崽子一人一脚,凑什么热闹凑什么热闹,一个瞎子俩文盲,还看摄影展?呸!谁都别想跟爷去!
“东家,前面红绿灯拐弯对吧?”坎肩开着车哼着小曲问我,他好像很高兴能没有生命危险地跟我出去一趟,毕竟地面上的摄影展比地底下的野外生存轻松多了。
我不爽地“嗯”了一声,坐在前座的胖子在听歌,摇头晃脑地非要放什么小苹果,我看他是头大肥猪才对。
“我说吴邪,你那摄影展里有wifi没有啊?”解雨臣摆弄着手机,坐在我右边翘着二郎腿很是风骚。
我没好气地说:“没有!想要网滚回北京去!”
解雨臣根本不理会我的愤怒,头也不抬地对闷油瓶说:“吴邪更年期了啊,张起灵你得管管,再这么下去他会忧郁得秃顶,你见过龙猫没?一忧伤脑袋上就掉一圈,亮晶晶的变成地中海。”
我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的头发剪秃,我看咱俩谁更在乎头发!”
真是够了,我还以为去摄影展可以躲躲清静,结果被黑瞎子蹿腾得都非要跟着我去,平时一个个的连单反长啥样都不知道,摆明了就是想烦死我,敢情他们是组团来杭州恶心我的。
大学是一个比较有青春活力的地方,尤其开展子的还是一个艺术院校,这么冷的天还是有美丽冻人的女孩子穿着超短裙,那大长腿白白的嫩嫩的,看得胖子眼睛都发直。
“哎哎,天真,你猜那姑娘是学什么?腿真长!跳舞的吧?”胖子扒着车窗探头朝外看,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我很看不上他这副鬼子进村的色狼样,批评胖子:“你说说你,年过半百的人了,没见过姑娘是咋滴,小崽子见得少丢丢人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这样?”
胖子根本没空理我,一个劲地跟坎肩说:“开慢点!没看见那些大妹子打网球呢么!慢点慢点!”
我心说至于么,不就是腿长,老子腿也很长,腿毛剃一剃比她们还直还细,呵呵,肤浅。
车一路开到大礼堂门口,摄影展的牌子已经挂出来了,还打着横幅。可能是因为摄影师没什么名气,来看的大部分是没事干的学生,小猫三两只。
礼堂本身并不大,摄影师布置得还挺用心,很多照片和装饰拉了铁丝吊在天花板上,还有很多巨幅照片,猛地一看挺有冲击力,有点小震撼。
人太多一起逛走不开,我们一进去就四散开了,各看各的,闷油瓶既来之则安之,也随意地挑了一些作品去看。
这个摄影师的天赋很高,照片的采光和构图虽然不够好,背后的故事感却能抓得很准,偶尔看到不错的,我会停下脚步看两眼简介,看我的猜测和照片的真实故事是不是一样。
闷油瓶跟我走同一条路,他不看那些简介,所以一直都在我前面。看了近一半,闷油瓶突然在一幅约莫两米高的照片前停下了脚步,目光破天荒地在上面停留了很久很久,还凑过头去看上面写的简介。
胖子根本也不会看这些东西,他达不到这么高的欣赏水平,很快就走完了一圈,走马观花也不知道看了什么。他看闷油瓶那么认真地在看,就也凑过去看,一看就乐了,大嗓门地招呼起四散的人群:“哎呦我操!阿花!瞎子!快来看快来看!哈哈哈!这照片拍得真棒哈哈哈!!!”
有热闹不看王八蛋,解雨臣本来一直在低头玩手机,听胖子喊意识到有热闹,就麻溜地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我说过了,我不叫阿花,你再叫我阿……哎呦卧槽!”
胖子咋咋呼呼的不奇怪,小花这么激动就很耐人寻味,居然连胖子叫他阿花都不计较了。我心里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心说这是看到了什么,一个两个都跟抽风一样,我对这种不太好的预感很熟悉,这是我会出糗的信号,这个预感一直很灵,每次我有这个预感都一定会丢大脸。
但是这是摄影展,我能出什么糗?想到这里我又觉得是自己神经过敏,放心大胆地走了过去,认真端详起那张引起大骚动的照片来。
这是一张在雪山上拍摄的人像,照片的主题是一个年轻的西藏喇嘛,独自行走在白雪茫茫的大山之中,他穿着厚重的喇嘛服,没有戴帽子,两只手合在胸前正回头看向镜头的方向,不过眼神比较飘忽,看得出是摄影师的抓拍作品。
我一看这张照片脑子就轰的一声,头发都要炸起来了,照片上的这张脸猛地一看有点陌生,仔细一看特别熟悉,这他娘的根本就是我自己的脸!照片上的喇嘛根本就是我!光头锃亮的我!
这些年来我的这张脸根本就像量产一样,到处看到都不奇怪,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的也不在少数,我知道我自己很帅,不过每次看到自己的脸还是有点不适应。
这是我在西藏被割喉前的照片,我剃了光头打扮成喇嘛,独自一人走上雪山准备我的最后一击,但是没过几个钟头我就被人割了一刀,在那么短的时间段里,没想到能被人抓拍到这么一张照片,实在大意。
照片上的人双手合十似乎十分虔诚的模样,我自己知道那其实是我嫌冷在搓手,被抓拍下来以后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我刚刚还觉得那摄影师的抓拍感很棒,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张照片的简介是这么写的:这是摄影师在西藏遇到的一段十分奇妙的佛缘,当天的天气非常地寒冷,但是这位上师独自一人行走在风雪中,表情淡然从容,丝毫不畏凛冽的寒风,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我们从他的眼睛里能够看出放下一切的大彻大悟,像是天池水一般的平静安详,这或许就是西藏给人的感觉,神秘、宁静、安详,笔者认为这大概就是修行的意义吧。比较遗憾的是,摄影师拍下这张照片之后上师就不见了,没有来得及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我看完心里呕得要死,这简介到底是谁写的,恶心死人不偿命,还佛缘咧!他怎么不说他看见佛祖了?我剃光头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是我人生中的一大黑历史,现在居然被人挂出来大咧咧地展示,谁都能看到都能评头论足一番。
我十分不愿意去回想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所以我的镜头从来没有对准过自己,我不想看到任何一张跟这些事情有关的照片里出现我自己,照片能够忠实地记录一切,也能无时无刻地提醒我某些希望忘记的事。
我看着这张巨幅照片,脖子上的伤口又流出血来,皮肉绽开结满了血冰渣子,我大口地呼吸希望缓解一下大脑的缺氧,却只是徒劳,那些氧气从脖子上的伤口全漏掉了,根本进入不到我的肺里,更别提出声呼救。
我回到了那个梦境,那片雪地,那个悬崖,只有我一个人苦苦挣扎,不会有人拉我一把,一切都要靠自己……
“吴邪。”有人捏住了我的肩膀,力道很大,疼痛感把我从自己的世界拉了出来,刚回过神就听到胖子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天真你这照片拍得简直绝了!啥时候出的家咋不跟胖爷我说一声?”胖子笑得东倒西歪,靠在解雨臣身上还直往下秃噜,如果是以前一定会被小花踹开并嫌弃他一身脏,不过现在小花明显没那个工夫理会他,只顾着拿着手机咔嚓咔嚓地狂拍,脸都要笑歪了。
我们这一伙人的声音太大引来了门口的保安,保安估计在学校里跟学生耀武扬威惯了,跑过来很不客气地嚷嚷:“你们干嘛呢!说了这里不许大声喧哗,不认字是不是?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
我根本不把这种小角色放在眼里,袖子一撸问他道:“这个展览的摄影师在哪儿?”
保安这种常年厮混在低层的人物都很会看人脸色,发现我们不是学生以后已经怂了几分,再一看我胳膊上狰狞的十几道疤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说在后面办公室呢,我就让他把人给我叫出来。
我们这么闹动静实在太大,屋里可不止我们几个人,好在坎肩很上道,没等我说就已经开始在赶人清场了,有想拍照的立刻被胖子吆喝着制止,很快闲杂人等都被赶了出去。
一头雾水的摄影师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看到我们在拆墙上的照片,那摄影师一下子就急了,扑过来挡在照片前面,急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拆我的照片?我的展览是报备过的!手续都没有问题的!如果不相信可以跟我去和校方确定啊!”
坎肩跟我请示了一下,意思是要不要揍这小子一顿,我毕竟还是一个文明人,我们虽然是盗墓贼但是我们不是黑社会,先礼后兵,不能一上来就揍人,那多不礼貌。
我瞄了一眼他胸前的牌子,确定了他的身份,还是很客气地说道:“陈曦先生是吧?你好,你拍的这张照片里面的人是我,你挂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本人非常不满意你这种行为,当然了,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所以只要你把这张照片撤下来,并且交出所有的底片和备份,这件事情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陈曦疑惑地打量了一下照片,又打量了一下我,立刻道:“不可能,这张照片是我在西藏拍的,拍的是一位艰苦修行的上师,怎么可能是你?”
胖子就道:“谁说这不是他?咋地换身衣服你就不认识了?眼神这么不好还搞摄影呐?我们吴邪同志就乐意玩玩COSPLAY,剃光头穿身喇嘛服满山遍野地溜达,锻炼身体不行啊?”
陈曦不死心,仔细地盯着我看了半天,表情一下就变了,嘴巴张得可以塞个鸡蛋,我觉得他认出我来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我看着他倍受打击的小表情感觉仇报了一半,总算舒畅了两分,伸手接过坎肩递过来的烟,没敢当着闷油瓶的面点,叼在嘴里道:“怎么样,确定了吧?别扯这些没用的了,底片交出来照片我拿走,办完了你展览照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陈曦瞠目结舌,看来在他摄影生涯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毁灭三观的事情,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上、上师……你你你你还俗了!?”
我心说什么眼神,我看起来哪像和尚了?爷英俊潇洒帅气迷人还没娶过媳妇,怎么可能会跑去出家,要说我们这些人里谁比较像和尚也只有闷油瓶了,论超脱淡然谁能比得上他。
我强忍住揍这小子的冲动,憋着一肚子的火道:“老子从来没出过家,剃光头穿喇嘛袍就是喇嘛?你肤浅不肤浅?”
胖子看陈曦一脸不情愿,走上去推了他一把:“陈曦是吧,你今儿不把底片麻溜地交出来,胖爷把你打成晚霞你信不信?少磨磨唧唧的!”
陈曦本来就理亏,我们又这么连着吓唬,立刻就有点害怕了,他虽然很不舍得这张他的心血力作,还是带着我们去了他的办公室,把电脑和硬盘里面的照片调出来给我看,保证就这么两个备份。
我要求他把电脑和硬盘交给我,我带回去彻底把资料删除,然后就会送回来还给他,如果我以后发现他还有别的备份,就别怪我不客气。为了让他长点教训顺便出口恶气,我让坎肩把吊在半空中的艺术装饰给打掉了,一行人像土匪打劫一样扛着那照片扬长而去。
胖子撺掇我把照片挂在铺子的墙上,说可以招揽生意辟邪除魔,从此以后妖魔鬼怪不得近身。我没理他,哪个老板没事把自己的照片挂店里,这得多自恋。
胖子还跟那磨磨唧唧的,我嫌他烦,又想起在大学里是他先把大家招过去看我笑话的,一转身就从小花手里掏到了那姑娘的电话号码,发了一匿名短信过去,好好地阴了他一把。
至于其他人,呵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吧。
照片虽然拿回来了,我心里这口气却一直憋着发不出来,等晚上那些龟孙子都走了,就一个人搬了个凳子坐在那照片前头抽烟。当然我是等闷油瓶睡了以后才偷偷溜下楼的,也许他没睡?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我需要尼古丁才能稍微平静,虽然它们会刺激我的鼻粘膜和口腔,引发让我痛不欲生的疼痛。
连抽了五根烟我才放下打火机,其实我还想再抽,但是这已经是我能承受的最大数量了,再多抽一根我估计我肺都要完,无奈地停了手。
我怕闷油瓶闻到我身上的烟味,打开窗户让风吹了半天才上楼进屋。我进屋的时候不小心按开了灯,灯亮的一瞬间闷油瓶就坐了起来,看到我以后叹了口气,从床头抽了几张纸走过来捂在我鼻子上,我才意识到我流鼻血了,伸手一摸下巴一手红。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只好闭口不言,任由闷油瓶捧着我的脑袋帮我擦掉血迹,我有点心惊肉跳,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抽烟的年龄,被老爸抓住了心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闷油瓶在我俩鼻孔里都塞了纸团,我想我的模样大概有点蠢,他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不舒服,我只能无奈地打哈哈:“最近有点上火哈,明天我得拿点牛黄解毒丸来吃了,小哥你也得注意别上火了!”
闷油瓶淡淡道:“你抽烟了。”
我心里一紧,心说还是被发现了,我是负隅顽抗一下呢还是坦白从宽呢?想起以前那些跟闷油瓶负隅顽抗的人的下场,我决定还是坦白从宽的好,省的被闷油瓶一招秒杀,诚恳道:“就抽了一根,嘿嘿,小哥你知道戒烟这个东西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抽了这么多年了,说戒就戒也不可能是吧。”
医生三令五申要求我把烟给戒了,可店里总共就王盟和闷油瓶俩人,前者不敢管后者也没强硬地管,我就假装戒烟这事不存在,总忍不住偷偷抽一根两根的。
闷油瓶没再说什么,洗了洗手上的血就上床睡觉去了,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就完了?没打算骂我?我揉了揉鼻子,抱着小庆幸的心理也洗洗睡了。
睡梦中,我看到了闷油瓶,他穿着一身厚重的喇嘛服在齐膝的雪地中行走,大红色的身影在一片苍茫中格外显眼。我跟在他身后艰难地追,却做不到他那样行走自如,风雨中我几乎睁不开眼抬不起腿,嘴里一直在喊——
小哥小哥,你等等我。
你等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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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沟系列短篇之十《失眠》
吸烟有害健康。
我盯着香烟包装上小小的一行字看了又看,还是抽出一根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闷油瓶的手果然很快痊愈了,连医生都夸他身体棒棒哒,但是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他的手腕痊愈而好转,因为他开始意识到我的身体早就不如十年前,戒烟这事刻不容缓,开始管起我抽烟的事情来。
他不怎么管的时候我就已经很不敢在他面前抽烟了,都是趁他不注意躲起来抽,抽完还要出门吹寒风散味,有时候遇到风大,被吹得瑟瑟发抖也不敢进屋。每每这时我就有点悲哀,这屋子是我自己的,我反而像做贼一样是为哪般。
自从那次抽完烟流鼻血被他发现,他就没收了我所有的烟,一通搜刮后连一个烟屁股都没给我留下,我戒烟的话已经说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收缴我的存货。后来我一想反正还可以再去买,白沙这烟又不贵,坎肩每次来都会孝敬我几包,我总不至于饿死。
结果我低估了闷油瓶帮我戒烟的决心,我一出门他就跟着我,像小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我只能看着超市货架上的香烟暗自咬牙,转头去买所谓的戒烟薄荷糖。
此路不通另外一条路也被堵死,他居然还去威胁了王盟和坎肩,让他俩不要给我买烟,他并没有说如果给我买了会如何,但坎肩和王盟自行脑补了八千字,在得罪他和得罪我之间痛苦抉择,最后很没出息地双双选择了背叛我。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活人还能被尿憋死?我就不信我搞不到烟,这不今天来了几个客人,我趁闷油瓶不注意跟其中一个买了一包,藏在衣服里瞒过了他的眼睛,又趁闷油瓶去洗澡时偷偷跑到阳台抽。
好不容易才抽一口,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我抱着侥幸的心理又点了一根,想着闷油瓶洗澡没这么快出来,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多吸两下,一只手就从我背后伸过来把烟给拿走了。
“嘿、嘿嘿,小哥你这么快就洗好了啊……”我讪讪地笑了两声,转过身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比较无辜。
闷油瓶是刻意来逮我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只围了一条浴巾就跑到阳台来了,热水激得他胸口上的麒麟都烧了起来,和闷油瓶一起盯着我瞧,看得我压力山大。
他看了看烟盒,问我:“抽了两根?”
“啊……嗯,就抽了两根,咳,这天挺冷的,小哥咱们进去再说吧!冻感冒了怎么办啊,进去吧进去吧!”我虽然脸皮够厚,也没胆子当着闷油瓶的面扯淡,找了个借口把他朝屋里推,企图打哈哈蒙混过关。
或许我的认错态度良好,闷油瓶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掐死我或者把我拍到墙上去,我还暗自松了口气,心想如果是这样我干嘛那么害怕被他抓住,了不起就是道歉写写检查呗。
结果我还是大意了,闷油瓶第二天起床没吃饭,吓得我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抓着他就朝医院跑,结果全套检查下来身体倍棒,手腕子也恢复得非常地好,是个没有任何问题的大好青年。
闷油瓶不吃饭我就算拿铁棍撬也撬不开,我问他为什么不吃他也不理我,一直持续到第三天上午他才吃了饭,我一算刚好两天,心里咯噔一声。
闷油瓶这意思是不是我抽几根烟他就不吃几天饭?我有点不确定,所以我很作死地又抽了一根来试试,果然被闷油瓶发现以后他又一天没吃饭。
我很想拍桌叫他少给我耍横,爷混了这么多年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傻逼了,爷说一就没人敢说二,跟爷耍横的人是什么下场你也不看看!
然而现实是我很怂地捧着一碗白米饭狗腿兮兮地凑到他面前,求着他吃一口,保证我这辈子一根烟都不碰,看都不看一眼,以后谁再跟我敬烟我就打断谁的腿。
闷油瓶是什么人物,他知道我这个人说话跟放屁差不多,尤其是这种承诺,我就是拿一户口本发誓他也不信,扭头就朝楼上走,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很想掀桌跳脚,长本事了啊,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还敢要挟我!你爱吃不吃关老子屁事啊,不吃老子还省粮食了呢,你不吃饭老子根本不在乎……可能不在乎吗!?
跟闷油瓶较劲注定是我输,老子认怂还不行么,不抽烟还不行么,这辈子就跟香烟二字断绝关系还不行么。
为了保证闷油瓶一天吃三顿饭,我只好彻底戒了这口烟,没了尼古丁我的焦虑无从纾解,立刻就反应在了我的睡眠上,失眠症状越发严重。
闷油瓶手好以后就又挪回了沙发,我虽然高床软枕地睡着,睡眠质量还不如当年睡在坟堆里,每天晚上都眼睁睁地躺到天明,就算睡着了,也是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
没有做过噩梦的人大概不能理解我的感受,在梦里的那种真实感足以逼疯每一个人,我不是独自在雪山中行走被一刀割喉,就是炸了青铜门之后看到闷油瓶的尸体,拿着小刀把他的两根手指切下来,醒过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回神。
有人说梦境是真实反映人心中的恐惧,现实中的我过得越安稳,梦境中的我就越不得安宁。我花成倍的时间希望自己睡着,真的睡着以后又巴不得自己赶快醒过来。
今晚也是一样,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孤枕难眠,偏偏这几天的月亮都特别亮,照得屋里亮堂堂的,我闭上眼睛睁开眼睛都一样地亮,根本睡不着,只好坐起来裹着被子放空自己,开始无所事事地发呆。
屋子里非常地安静,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声没有一丝动静,我突然生起一个很奇怪的念头,想打开门看看闷油瓶还在不在外面。
我不敢开灯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光打开门就用了我十几分钟,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打开,生怕把闷油瓶吵醒误会我是想趁机抽烟。
好在闷油瓶还在外面,他正好面朝着我门的方向,裹着被子睡得正香,我打开门的动静非常小,并没有惊动他。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干脆蹑手蹑脚地搬了一把凳子坐在门口,盯着他的脸有一阵没一阵地想事情,干坐了一整晚。
我不知道闷油瓶有没有发现我如此鬼祟的行径,总之他没问过我,我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每天晚上就搬个凳子坐在门口盯着他看。想想还好闷油瓶心理素质过人,也没有半夜起夜的习惯,不然半夜迷迷糊糊一睁眼就看到面前有一人盯着自己,也是挺刺激的。
我知道这种行为很变态,但是只有这样才能略微舒缓一下我内心的焦躁不安,我不敢告诉闷油瓶我在纠结什么,因为我觉得他不能理解。
就像小孩子的糖果掉了会哭嚎不休,在大人看来就很不能理解一样,他们会觉得不就一颗糖么,掉了就掉了,再买就是了。大人不会知道这颗糖孩子盼了多久,也不知道孩子丢了这颗糖以后再也买不到一样的了。
我的纠结在闷油瓶的眼里大概连颗糖都不如,他大抵会给我这种行为定义为“矫情”二字,毕竟他经历的苦痛比我多多了,也没见他因此变成神经病,由此可见这是我自己的原因,而非客观因素所造成的。
唉,他是百年孤独,我是悲惨世界,活脱脱的两本世界名著。
睡不好,脸色自然不好,我这阵子胡子拉碴的一下就老了好几岁,我对着镜子摸着我的脸,拿起剃须刀准备好好刮个脸,不然都没脸见人。
人倒霉起来连剃须刀都是坏的,我按了好几下都没见它转,现代高科技就是靠不住,还是我的大白狗腿好使。然而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我的大白狗腿,只找到了我的大白砍刀,我比划了一下,感觉拿着这膀子长的大刀刮胡子画面实在太美,万一不小心用刀尖把头发剃了就真瞎了,还是别干这事。
我记得闷油瓶来的时候我给他买了一个剃须刀,虽然共用一个感觉有点那啥,不过换个刀片还是可以的,我们俩都不是那么讲究的人不是。
“小哥!我给你买的那个剃须刀你放哪儿了?借我用用!”我把大白砍刀扔回原处,朝卫生间外面吼了两嗓子,没一会闷油瓶就拿着剃须刀进来了,我一看发现连封都没拆。
我怀疑是闷油瓶不习惯这种现代高科技,还是喜欢那种老式的手动剃刀,就说:“小哥你没用这个啊?是不是不喜欢这种款式的,那我等会让王盟给你买个老式的去。”
闷油瓶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不长胡子。”
我承认他这话一出我就惊呆了,视线不由自主地就朝他裤裆那里瞄,满脑子都是“不会吧小哥不长胡子难道小哥是太监不不对小哥不可能是太监但是他怎么会不长胡子呢正常男人都有胡子他不长胡子难道他真的是太监不不可能他不会是太监就是有人天生不长胡子没错就是这样”……
闷油瓶一看我那傻逼的表情就知道我又在意淫奇怪的事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吴邪,不要乱想。”
原来他为了能长时间佩戴人皮面具,很小的时候就把脸上的毛囊破坏掉了,所以他不会长胡子,仔细想想以前在荒郊野岭的时候,好像真的就只有他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我只有一次见过他脸上有胡子,但是后来我发现那只是煤渣而已。
虽然知道了因果,我的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在他两腿之间默默停留了一会,这不能怪我,换谁听到一个大男人不长胡子第一反应也都是他是个太监,我绝对不是那种爱天马行空的人。
闷油瓶临出门前突然问我:“吴邪,你最近是不是睡不着?”
我正打开剃须刀检查里面的刀片,他这么一问我吓得一哆嗦,以为他发现我半夜坐一边偷看他的事情了,刀片就这么从手指头上划了过去,血刺啦就喷出来了。
好在这些年我也练出来了,很有出息地没叫出来,只是捂着手支支吾吾地说:“没啊,我睡得挺踏实的,你看我早上都赖床不乐意起,怎么突然问这个啊小哥?”
闷油瓶本来已经准备出去了,看我手破了又扭头回来,从镜子后面拿了医药箱,帮我贴了个创可贴,然后说:“我明天要出去一趟。”
他说他要出去一趟,一没说去哪儿二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可能真的就那么让他去了,立刻也顾不上剃胡子了,跟在他身后连问:“小哥你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啊?你一个人去啊?要不要带点钱啊?怎么去啊车票定了么?”
我的主要目的还是问他到底干嘛去,闷油瓶告诉我他要去买点东西,必须他亲自去买,他已经跟卖家联系好了,明天去后天就回来。
我知道问他买了什么也是白搭,他如果愿意告诉我一开始就会说出来,而且他也不愿意带我去,不然他不会说“我明天出去一趟”。
我问他需不需要钱,他说他有,我心说你这个穷鬼连身份证都没有,怎么会有钱,还是给他拿了张信用卡带着,嘱咐了好几遍密码,怕他忘了。
给他钱的时候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小满足,总算理解了那些没事喜欢包养高学历大学生的土大款的心理,给比你强很多倍的人钱真的是一种很有快感的事情。
闷油瓶走的时候还从他的小柜子里拿了点什么,我没有看清楚,他速度很快地揣进了背包里,我只看到那是一个金色的东西。
闷油瓶的这个柜子还是我给他准备的,让他放点私人物品什么的,还很多事地给了他一把锁。我本来想着他能有什么东西放,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给他买的,谁成想人家真的有很多小秘密,那把黄铜锁每天都锁得杠杠的,每次路过看到都让我很想手贱一把。
送完他一回家我就跑他那个柜子前头盯着看,锁确实锁上了,但是钥匙就放在一边,我一伸手就能打开。这简直在考验我,我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像那些家里有叛逆期儿子的家长一样,溜门撬锁就为了偷看儿子日记,我是开明的家长。
最后我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手,把锁给打开了,我安慰自己,这是为了闷油瓶好,我作为他现在的监护人,这种行为绝对不算是偷窥。
柜子里的东西一目了然,除了他上回拿回来的古董小木盒,最多的就是捆得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目测大概有几十万,应该是上次他跟坎肩下斗的工资,怪不得他说他有钱。
我心道这不是坑我们小哥呢么,小哥可是在民国就有2000块大洋身价的老泰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几十万块钱打发谁呢真是,明天就得给坎肩打电话,让他把吞的那部分吐出来。
闷油瓶的柜子里并没有我想的很神秘的东西,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我很怕在这个柜子里看到某些东西,比如跟张家有关的老东西,那意味着闷油瓶还在为张家的使命奔波,我会疯掉的。
我知道闷油瓶现在所谓安稳舒适的生活,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在满足我自己,我想他留在我身边,我觉得这样最好,所以我这样做了。
我没有那个本事把一切都摧毁,只是让“它”元气大伤不得不休眠而已,虽然早就已经没有真正的张家存在了,但是张家人还在,只要还有人,元气大伤算不得什么。
时间对长寿的张家人来说没那么残酷,几十年过去他们照样生龙活虎,唯一会随着时间逝去的只有我们这些普通人,那些我是管不了了,可小哥还管得了。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没有外界力量的介入和掺和,他大概真的会为张家付出一生,到死的那天都还在奔波不休。
闷油瓶也好,张家也好,现在都只是暂时休眠,如果有一天他又突然开始运转,我能用什么办法阻拦?跪下来抱着他的大腿哭?然后被他一脚踢掉脑袋?
想想看,有什么事能比喜欢上一块石头更可悲?我还每天把他揣在怀里暖着捂着,期待他某一天能开出花来,木头还可以长长木耳,石头怎么可能开花。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把一块石头种进了雪地里,每天给他施肥浇水,希望他能长出芽来,但是没有。我一直等啊等啊等,都还是光秃秃的一片雪地。
不会长出东西来。
我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十点半了,整个脑仁都在疼,起了床发现铺子没有开门,王盟不知道跑哪儿疯去了没来,闷油瓶也还没回来,我没心情开门营业,给小满哥喂了点吃的,一人一狗坐门口等人。
闷油瓶是一个很遵守承诺的人,他说什么时候回来就会什么时候回来,我并不担心他是借机跑路了,毕竟他的宝贝小盒子还在我手上,如果他敢跑,我就把那个盒子劈了当柴烧。
“你说小哥是去买什么了?”我摸着小满哥的毛,跟它碎碎念,它甩了甩尾巴,汪了一声。
“坎肩说小哥跟他要了很多现金,但是柜子里只剩那一点了,他拿钱干嘛去了?你天天跟他呆在一起,他有没有给你说过?”
“汪。”
我跟小满哥说闲话说得口干舌燥,它毕竟只是一条狗,就算闷油瓶跟他说过什么它也没法告诉我,我只是想找个发泄的途径,跟谁说都不保险,只好跟小满哥说。
这个世界上只有狗对你最衷心,人都是靠不住的,这是我爷爷告诉我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在吃狗肉火锅,啧。
我跟小满哥坐在门口说了一天的话,有几个女大学生路过,被我和小满哥的英俊潇洒吸引,还借着喜欢狗的借口跑过来跟我搭讪,当然我是没有理她们,她们主动给我留微信号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闷油瓶这个杀千刀的,说晚上回来就真没早一刻钟,天刚黑透他一只脚就踏进了家门,没有风尘仆仆的样子,背包也没有鼓出来,我松了口气,问他买了什么。
闷油瓶打开背包,小心地拿出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东西,一层一层地解开给我看,我数了数,外面至少包了二十层油纸,真正的东西只有我拳头那么大一点。我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也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看,发现里面是一块陈年的老香,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
我大失所望,有点无奈地道:“小哥,你出去就为了买这个香?”
闷油瓶说:“这种香的原料已经灭绝了。”
他的回答虽然有点驴头不对马嘴,但是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说这香特别珍贵,他好不容易才搞来这么一点,我猜他消失的一大部分的酬劳,就是买了这个东西。
一想到这么一点香就搞掉了闷油瓶那么一大笔钱,我就觉得它散发出来的都是人民币的味道,我手一抖差点把油纸里的一点点渣渣颠簸掉,立刻用手接住,好家伙,一抖差点掉好几万。
“小哥,你晚上吃饭了没?我给你煮点面吃?”我把那香祖宗一样裹紧放在桌上,问闷油瓶道。
闷油瓶果然还没吃完饭,我按照我老爹教我的办法下了碗阳春面,味道应该不错,至少闷油瓶连汤都喝掉了,我以前最拿手的面是方便面,现在年龄大了就不怎么吃了。
闷油瓶回来了我整个人神清气爽,晚上又能坐着看他一夜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谁知道睡觉前我正躺在床上琢磨该坐哪张椅子比较舒服的时候,闷油瓶就推门走进来了。
我有点莫名其妙,一般睡觉的时候他不进我屋,眼见着他走到我身边,把手里小香炉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把那块人民币味的香削掉了一小块,点燃了放进香炉里。
这个香的味道非常独特,比禁婆的骨香还迷离,我这半残废的鼻子竟然还能闻得到,或许是我太长时间没有闻到过味道,一闻着就感觉特别舒服特别喜欢,那个味道好像直接渗入骨髓,闻多了还有点上瘾。
“你失眠。”他点完香才开了金口,用的是陈述句,我也不敢在他面前睁眼说瞎话,只好点头承认。
闷油瓶问我道:“为什么?”
我努力想了想,就说:“说不好,身上难受也不算,就是眼一闭上就不得劲,老是想以前的事。”
“你心不安。”
“也算也不算吧……”不安心吗?我有点不以为然,那么多艰难困苦的日子都过去了,现在正该我安心的时候,有什么好不安的,即便是不安心也没有什么法子,我已经改不掉了。
闷油瓶在我床边坐下靠在床头,一伸手把我抱了过去,我猝不及防,扯着被子就这么半个身子横躺在了他怀里。
我老脸一红:“这是干嘛啊小哥?”
他没吭声,只是将拇指按上了我的两个太阳穴,我才回过神来他是想给我按摩,他对手指力量的控制能力出神入化,力道微妙地按着我头上的穴道,我不用说我哪儿难受,他好像全知道。
我没舍得闭眼,毕竟这种机会太少了,我有十年没有见过闷油瓶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搁十年前我或许还不敢这么大大咧咧地盯着他,但是现在的我是谁啊,我不止敢看,借我俩胆我都敢摸他。
他低着头,神情认真地替我按摩,眼神一如既往地平淡。黄种人的眼睛其实很少是深黑色的,多半都是棕色或者深棕,小哥的眼睛却是黝黑黝黑的,像黑曜石一样,我多看两眼就感觉自己要溺毙了。
这些年我见过很多喇嘛,再如何道行高深也比不上他这种神情,这导致我在面对那些喇嘛的时候总有几分不屑——爷见的世面多了,你们算个屁,跟爷面前装啥逼。
其实我对闷油瓶的心情是很复杂的,我以为这个人会变成我心中的白月光,从此不会想起,永远不会忘记的,没想到最后我和他谁也没死,居然还能住在一起。
我不敢奢求太多,人这一辈子得到的是要用拥有的去换的,我给不起筹码,得不到这么厚的一份礼。可是人性就是个贪,闷油瓶在我身边呆得久了,我就有点飘飘然,觉得他是属于我的了,上面贴着“吴邪所有”四个大字,谁敢伸手就剁他爪。
给他按得太舒服,我有点迷瞪,迷迷糊糊间听到他的声音,有些缥缈,跟做梦一样,我已经分不清那是不是真的闷油瓶的声音。
他问:“我在你身边陪你,你能安心了么?”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回答,直接进入了睡眠,一夜无梦,总算不用再守着那块光秃秃的雪地等石头发出芽来。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我睁开眼觉得可舒坦了,这一觉睡得,从此长睡不愿醒啊!多少年没睡过这么安生的一个觉了。我抱着怀里的东西不愿意撒手,舒服地叹了口气,又揉了几下。这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这个手感不太像被子,像、像一个人的手……
我战战兢兢地一低头,发现我手里的果然是手,那只手从我身上搭过来搂着我的腰,我的右手跟他十指交握,左手绕过他的手腕子紧紧地攥着。我的后背紧紧贴着这只手主人的胸膛,体温从睡衣透过来,烧得我整个人都热起来。
我对这只手太熟悉了,这他娘的就是闷油瓶的,说明在我背后搂着我的人也是他,幸福来得太突然,我刚睡醒的脑子消化不了这么大的惊喜,愣住了,也没想着放开攥着闷油瓶的手。
我一动闷油瓶就知道我醒了,他打了个哈欠,那呼吸全喷在我后脖子上,我鸡皮疙瘩一下子就全起来了,下意识松开他的手转了个身。
我都怀疑我自己是故意的,因为我根本还在他怀里,我俩身高又差不多,这么一转我额头直接贴上了他的,嘴唇和嘴唇之间估计只有两厘米的距离。
太近了。
我的老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当初见血尸也没跳这么快,为啥闷油瓶会在我床上?为啥他搂着我睡?这姿势太他娘的情侣了,亲昵得过头。
我既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又不舍得闷油瓶温暖舒适的怀抱,就想着等他推开我,谁知道闷油瓶居然还把我朝他怀里又搂了一下,摸了摸我的头:“睡得好吗。”
我怕一张嘴说话就漏了音,颤巍巍地点了点头,我的鼻尖随着动作蹭了他的几下,暧昧得像一对恩爱夫妻。
闷油瓶问我:“够不够放心?”
我下意识问:“什么?”
他说昨天我拽着他的手不肯放,一想挣开就哼唧,一头都是汗好像做了什么噩梦,他就抱着我,我才安静下来,所以他一整晚都抱着我睡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没有松开抱着我的手,好像怕一松开我就会觉得害怕一样,眼睛很认真地盯着我。
我不记得做了什么噩梦,但是我相信小哥不会撒这样的慌,立刻觉得丢人丢大发了,居然缠着小哥要抱抱才睡熟。
不过有他在我确实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他给我的安全感不是斗里的那种,是心里的那种,他的淡定从容好像会传染一样。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说,他身上的气息特别能治愈我。
我就说:“能。”
闷油瓶做了一个让我怀疑我还在梦里的动作,这个动作我几乎可以铭记整个下半生,直接就刻在了我的骨头里。
他略微抬头亲了我的额头一口,然后我听到他说:“那以后,都陪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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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余生》七月初七(接十年,日常向)
到秋天了,感觉是个很温柔的季节,想写一点平平淡淡的东西,偏哥视角会多一些。
接十年之后,每一篇前后有联系,也可以单独成一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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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
这天是七月初七,下了雨,楼外楼没有空位,晚饭是三菜一汤,吴邪把鸡蛋炒焦了,张起灵后来记了很久。
立秋已经过了,杭州似乎还没有降温的意思,不论下雨或天晴,空气里都泛着一股子解不开的燥热。
张起灵就是在这一年的八月,跟着吴邪他们回了杭州。
他回来的第一天,杭州就开始下雨。
这个时节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阵喧嚣...
到秋天了,感觉是个很温柔的季节,想写一点平平淡淡的东西,偏哥视角会多一些。
接十年之后,每一篇前后有联系,也可以单独成一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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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
这天是七月初七,下了雨,楼外楼没有空位,晚饭是三菜一汤,吴邪把鸡蛋炒焦了,张起灵后来记了很久。
立秋已经过了,杭州似乎还没有降温的意思,不论下雨或天晴,空气里都泛着一股子解不开的燥热。
张起灵就是在这一年的八月,跟着吴邪他们回了杭州。
他回来的第一天,杭州就开始下雨。
这个时节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阵喧嚣过后又归于寂静。张起灵一打开吴山居二楼书房的窗,带着潮气的风便直面而来。
阴云没有被雨水遣散,灰蒙蒙地压在山上,一块一块将天际分割成浓淡不一的阴影,风一吹就没有方向地挪移。整座城市经雨一洗,顿时变得朦胧湿润。
天色渐渐暗了,由此处能看到几乎整个西湖。湖边上的人三三两两,似乎并没有因为雨天而减了情致。
吴邪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其实张起灵很想见他。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想见他的动机是什么。
前几天他听吴邪和胖子讨论,似乎想要搬去福建的某个村子去。也许那个村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他选择没有多问。
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吴邪还没有回来,张起灵打算独自出去买饭。
吴山居楼下是没有快餐店的,他要走几分钟,到路口的饭店去。
今天外面的人似乎特别多,尤其是情人,张起灵算了算日子,才想起今天是七月初七。
他突然明白吴邪不在是正常的,或许他已经有对象了。他们会约会,吃饭,做情人间的事,再往后就是谈婚论嫁,结婚生子,像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一样过完自己的一生。
说到底,他们之间终究是不同的。
张起灵想,那个姑娘也许是长发,皮肤白净,有一双灵动或者安静的眼睛,家教大概很好,和吴邪有很多共同话题,偶尔或许会开开小玩笑,笑起来应该会挺好看。
吴邪应该是喜欢这样的吧?
人渐渐多起来,行人从张起灵身边匆匆忙忙走过。有情人比肩而坐,耳鬓私语;孩子倚于父母怀抱赏花观鱼,嬉笑打闹;也有白头老人湖堤信步,闲话家常。从任何角度拆出一幅画面,就不止一个故事。
张起灵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个世界于他不算陌生,但似乎终究是遥远的,疏离的。
已经见不到老式的手机了,这些年科技更迭很迅速,杭州也能看到比以前多的外国游客。十年对于他并不算太长,却足以让这个世界发生不小的变化。
走着走着天上就飘起了雨丝,像丝丝缕缕的细线一样,在头发和手指间缠绕开来,刮到身上也不会立即将衣服打湿。细雨落到水坑里毫不张扬,远还没有行人溅起的水花大。
张起灵回到吴山居的时候发现灯亮着,正想上楼,就看见吴邪坐在楼梯最上面,手里捏着一根烟。
“你去哪了?”他看到张起灵就站起来,掐灭了手里的烟。
楼梯是木制的,随着吴邪起身的动作“吱嘎”一响,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楼梯间装的是小灯,光线有些昏暗,吴邪的脸只被打亮一半,烟雾从烟头升起,丝丝袅袅地在昏黄的灯光里旋转,缓缓翻腾,渐渐散开。
他身上的白衬衫也像是染上一层陈旧的黄,袖子被卷到手肘处,这让吴邪整个人看起来像误闯进了一场胶片电影。现在的他身上有一种从时间沉淀下来的味道,张起灵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买饭。”张起灵看着他,上楼把饭菜摆到桌上,“只买了一份,以为你在外面吃。”
他听胖子说吴邪这些年脾气不大好,但回来之后他并没那么觉得,直到刚才。虽然吴邪刻意压抑了语调,但张起灵还是感觉到他有些生气和焦虑,即使他想不明白原因。
也许和女友吵架了——似乎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他为什么在这个日子那么早回来。
同时他注意到桌上放了些菜,显然吴邪是打算回来做饭吃的,这让他多少有些意外。
“本来想带你去楼外楼吃的,不过今天是七夕,没位子了。”吴邪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一些,一边去洗菜切菜一边道,“其实也无所谓了,你不知道,你走以后,楼外楼的菜越来越难吃了。”
“我以为今天你会和别人在外面过。”张起灵把饭分成两份。
吴邪背对着他,张起灵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听到他沉声说:“我没有对象。”
也许张起灵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因为这句话小小松了一口气。
他只买了一份木须肉和一份糖醋藕片,肯定是不够两个人吃的,于是吴邪又去炒了个西红柿炒蛋。
“小哥,我和胖子打算去福建一个村子里住,你和我们一起吧。那里环境挺好的,很安静,山上有个瀑布……”
“好。”没听他说完,张起灵就回答了他。
但吴邪似乎没料到他答应得那么爽快,回过头来:“那以后都不走了?”
张起灵抬头看他一眼,点了一下头。
吴邪似乎有些无措,铲子都没拿稳,半晌回过神来,去翻炒锅里的菜,鸡蛋有些糊了,冒出阵阵轻烟。吴邪急急忙忙把番茄倒下去,又去关阀门,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挑出烧焦的鸡蛋,剩下的只够装半盘,吴邪又煮了个紫菜蛋花汤。
两个人面对面默默吃着饭。
木须肉是快餐店用大锅炒的,炒得有些老了。藕片选的是这个时节的嫩藕,咬下去十分清脆爽口。番茄炒蛋撒了点葱花,颜色很好看,只不过番茄比蛋多。
吴邪是杭州人,习惯加糖,这番茄炒蛋吃起来就酸酸甜甜的,张起灵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
“你答应了,不会反悔吧。”吴邪嗦着汤问道。
张起灵抬眼看看他,沉声道:“不会。”
“也不会忘记。”
“嗯。”
吴邪从桌子底下把手机拿出来,在他面前扬了扬:“我录音了,以后你要是再失忆,我就一遍一遍放给你听,听到你吐为止。”
“嗯。”
于是那嗦着汤的人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连紫菜吸溜进嘴里的声音听起来都轻快了些。
后来搬到雨村,很多情况下都是胖子做菜。只有每年七月初七这天,不论身处何地,张起灵都会做这几个菜。
他是想提醒吴邪,也提醒自己,有些承诺是他再不会忘的。
【忘羡】论一对兄弟班是如何炼成的(1)
●现代双教师pa
●高冷严谨生物老师叽×浪到飞起物理老师羡
●艺术,它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朝气蓬勃(?)的校园,每一位同学的脸上都写满了“不”“想”“开”“学”四个大字。
高一的新生们聚在公告栏边寻找自己所在的班级。有些个子矮的女生被挤在人群外头,踮高了脚尖也瞅不到一个字,只好拍拍前面的同学寻求帮助。
“你好……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下我是哪个班的?”
被拍中的人是一副大男孩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高一新生,可又没有穿学校规定的校服,带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身上是一件偏深的黑牛仔夹克,一米八六的个子在人群中十...
●现代双教师pa
●高冷严谨生物老师叽×浪到飞起物理老师羡
●艺术,它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朝气蓬勃(?)的校园,每一位同学的脸上都写满了“不”“想”“开”“学”四个大字。
高一的新生们聚在公告栏边寻找自己所在的班级。有些个子矮的女生被挤在人群外头,踮高了脚尖也瞅不到一个字,只好拍拍前面的同学寻求帮助。
“你好……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下我是哪个班的?”
被拍中的人是一副大男孩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高一新生,可又没有穿学校规定的校服,带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身上是一件偏深的黑牛仔夹克,一米八六的个子在人群中十分显眼。他转过头,身子微弯地看着面前一米六三的女生,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微微弯着:“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被他微挑的桃眼看得微微有些愣,说起话来竟有些不利索:“罗……罗青羊。”
“罗青羊?”他挑了挑眉,笑道:“真巧。你是高一(5)班的。”
“巧……巧?”罗青羊有些反应不过来,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连公告栏都没有看都知道自己是哪个班的人,“你……你跟我在……在一个班吗?”
对方伸出手摸摸她的头,脸上的笑容十分慈详:“算是。”说罢他迈开长腿跨出人群,单手手拎着一个轻飘飘的双肩包搭在肩上,留给罗青羊一个十分潇洒的背影:“记住啦,你的班主任叫做——魏无羡!”
待回过神来,罗青羊开始犯了嘀咕:“魏无羡……?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新老师吗,怎么就任了班主任呢?靠不靠谱啊……”她有些失落,“为什么没进蓝老师的班啊……”
这厢,刚刚才慈爱地帮助过自己班女学生的魏老师并不知道自己的教学带班实力已经遭到无情的质疑。他随手捞了一个看起来比较靠谱的男生,勾着人家的肩道:“嘿兄弟,高一教师办公部怎么走知道吗?”
被勾搭的男生有些受惊,他瞅瞅身边的这位有些吊儿郎当的陌生兄弟,犹豫地开口道:“大概是顺着这儿直走再左拐然后上楼梯……(1)班到(8)班的在二楼,(9)班到(16)班的在三楼,楼梯口右手边走廊。”
魏无羡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道:“那高一(5)班在哪儿呢?”
“(5)班应该在二楼,楼梯口左手边走廊的第一个班。”男生推了推眼睛道。
“得嘞。”魏无羡收了手,拍了拍对方的肩笑道,“谢了兄弟!”
男生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皱了皱眉:“是一个班的吗……这位看起来有点不良少年的样子啊……”
现在,我们的魏老师连自身属性也也遭到了质疑。然而,他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十分愉悦地上了楼,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高一教师办公处(2)。
里头稀稀拉拉地坐着七八位老师,大都在低头备着教案。
他站在开着的门口十分有礼貌地叩了两下门:“报告。”
听到声音,坐在靠窗位置的人第一个抬起了头。
他身上是一件纯白色的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腕上戴着一块设计简约的黑白色腕表。面容干净俊美,面部的棱角线条十分流畅漂亮,带着几分冷意。头发被打理地一丝不苟,在窗外的阳光下微泛着金色的光,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更给人添了几分严谨和老成。他望向站在门口的魏无羡,眼神很深很沉,琥珀色的眸子微有些亮,脸却是板着的,连一丝表情也没有。
魏无羡也一眼看到了窗边的那个人,不由地一愣,心情有些复杂。“算是老熟人了,真是冤家路窄啊...”魏无羡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还是这样一副死了老婆一样的苦大仇深。”
靠门口些的是位年纪稍长些的女老师。大概是有坐在门口的就要应人的习惯,其他老师都没有搭理魏无羡,只有她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进。有什么问题吗?”
魏无羡回神,朗声道:“请问魏无羡魏老师坐在哪里?”
“魏老师?”那位女老师抬起头看了魏无羡一眼,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个新来的(5)班班主任吧,应该还没来呢。你是他们班的新生?找他什么事?”
魏无羡:“……”
魏无羡只觉得十分惊讶。心下想着:“我知道我帅气又年轻,可已经嫩到了被人误认为是高一新生的地步了吗!?”
虽然被人往小了认是好事,可魏无羡还是有些接受无能。他张张嘴,正想纠正一下自己的年龄,便听见靠在窗边的人冷然开口道:“这里。”
“……”魏无羡有些没搞懂,“啊?”
那个人微不可查地抿了下唇:“对面。”
魏无羡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迈开腿走到那人的对面,迟疑地指了指:“……这儿?”
对方只是低着头写着自己的班级备录,没有答话。
以对他多年的了解来看,魏无羡知道这就是默认了。他只好收起最后一丝侥幸的心思,拉开转椅,在整个办公室略带惊诧的目光下坐了下来。
刚刚那位应他女老师十分艰难地咳嗽了两声,尴尬道:“啊……小,小魏老师啊,你好你好。”
魏无羡靠着椅背,身子微微后仰,冲着她抬了下手:“老师好!”
那名女老师更尴尬了,悻悻地低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魏无羡回过头看向对面的人,笑嘻嘻地伸出手:“蓝老师——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对面的蓝忘机笔下未停:“不是初次。”
魏无羡夸张道:“妈耶,我以为这么多年没见,蓝老师已经不记得我了呢!”
其实他知道,蓝忘机不可能不记得他。两个人高中时期做了整整三年的同学,甚至高三时还坐了一年同桌。他们的高中也是在云深高中,也就是现在所在的这所学校上的。这所学校是姑苏蓝氏集团名下的一所直属高中,在整座S市乃至整个Z国都是升学率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以校风雅正、校规严苛闻名。从这儿毕业的学生,哪怕初中时期是再令人谈之唏嘘的纨绔子弟,走出来以后也绝对是风度翩翩品学兼优的“别人家的孩子”,端得是一派人模狗样。
当时他是凭着几大集团间的利益关系和江澄一起进来的。蓝忘机是他们年级学生会的纪律部兼学习部部长,简直是全校的优秀楷模,从谈吐举止到学习成绩,从天文地理到琴棋书画,简直挑不出一丝毛病。而魏无羡就不一样了,天天带着头爬树翻墙、违反校规校纪,从没有一天肯按照校规把校服拉到胸口以上,成天被五好劳模蓝忘机盯着扣分,甚至还有多次惹得他破功发火的记录。所以,即使是七年没联系过,魏无羡也坚信蓝忘机一定记得自己这个令他糟心的存在。
蓝忘机听到魏无羡这句话,笔尖顿了顿,握着笔的手微用了些力。他轻吸口气,没有再搭理魏无羡,脸上显得更加面无表情了几分。
魏无羡却没有发现这些小变化,他趴在桌子上抬眼瞅着蓝忘机,手指轻敲着桌子:“诶,我说蓝湛——我还能这么叫你吧?蓝湛,你怎么也在这儿当老师?”
蓝忘机先是默了默,随后淡声道:“叔父之命。”
“如果我没记错……你哥现在是这儿的校长吧?真够可以的……俩兄弟都进军教育界,你家公司谁接管啊?”魏无羡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蓝忘机。
蓝忘机道:“父亲还能看顾。”
“好吧……”魏无羡晃了晃头,觉得也不好过多过问人家的家事。他换了一个话题:“诶,我记得你从前不近视的啊?”他说着,朝着着蓝忘机的眼睛初抬抬下巴,“怎么,上了个大学还带上这玩意儿了?”
蓝忘机终于将眼睛从备案上移开,看了魏无羡一眼,顿了顿,慢慢将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放在桌子上,向魏无羡那个方向推了推。
魏无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偏着头瞅了瞅那副眼睛,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
他的手指成功地穿过了镜框。
魏无羡先是一惊,等明白过来以后笑得震天动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蓝湛!你居然戴镜框哈哈哈哈哈哈——!你,你说……你是不是太年轻,镇不住那些小崽子们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几个老师被魏无羡的笑声引得频频侧目。
蓝忘机伸手按住魏无羡因为大笑而不停颤动的头,以免他磕到下巴,语气里带了些无奈:“小声些。”
魏无羡并不理他,笑得直诶呦诶呦地捂着肚子。
蓝忘机皱了皱眉,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魏无羡这幅开怀的模样又止住了话头。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眼里也被魏无羡的笑声染了几分笑意。
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
蓝忘机收回手,顺带着带上自己的眼镜。他起身拿起整理好的备案,指尖在魏无羡脸边的桌子上点了点。
“别笑了,上课了。”
熟悉的话语,恍惚间仿佛回到七八年前,那段无忧无虑的高中时光。
魏无羡堪堪止住笑,内心深处涌起一种难言的情绪。
仿佛一切也没有发生过,没有经历过背井离乡、艰苦难捱的日子,他还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爱同江澄斗嘴,喜欢撩拨蓝湛的少年。
见魏无羡终于安静下来,蓝忘机理了理衬衫,转身离开。
踏出办公室的那一刻,他的嘴角终于压不住似的,轻轻上扬。
【博君一肖】楼下的房客2.0(14)
*来啦来啦,今天也要好好生活!
*感谢 @牛绵绵 @小万子 @Barm @怪诞 @雨非。 @来日方长. @linna @星小晴3366 @星辰闪耀 等朋友对上一章小房东的打赏支持~啾咪
*“空调遥控器没电了,也有人替你去买电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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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博下班的时候药店已经关门了,眼药水没有买到,下意识坐电梯到肖战的楼层。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总是下班之后要上楼待一会儿,并不是每次都会一起睡觉,但现在一提到留宿,已经不...
*来啦来啦,今天也要好好生活!
*感谢 @牛绵绵 @小万子 @Barm @怪诞 @雨非。 @来日方长. @linna @星小晴3366 @星辰闪耀 等朋友对上一章小房东的打赏支持~啾咪
*“空调遥控器没电了,也有人替你去买电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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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王一博下班的时候药店已经关门了,眼药水没有买到,下意识坐电梯到肖战的楼层。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总是下班之后要上楼待一会儿,并不是每次都会一起睡觉,但现在一提到留宿,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尴尬。就像喝水那样寻常。
他拿对方给的备用钥匙开门,看到沙发上除了肖战还有赵卓彬。
真是厉害,脚伤还没好,拄着拐就上楼了,简直英勇。王一博腹诽,这人怎么大半夜还待着,死皮赖脸。他对肖战的占有欲好像有点强了起来,之前明明知道周琦曾经留宿的时候,心里也没有多不痛快。
“你来干什么?”王一博语气不善,这个时间他归在两个人独处的温馨时间,就算仅仅是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各自管各自做事情都很好,有时候肖战会敷面膜,王一博就给他削苹果,面膜纸的开口不大,不方便张嘴,他又把苹果打成汁,找根吸管给对方用。
“为什么一定要吃苹果?”肖战现在已经不需要再依赖可以长期储存的苹果了,就算是不小心买到寡淡如水的西瓜,两个人也可以一人一半。
王一博从小听那句著名的“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长大,除了“喝热水”,那就是“吃苹果”,准没错,他淡淡地把杯子递过去监督他喝掉:“对身体好。”
赵卓彬的腿翘在沙发上,像苦情菟丝花,他额头上的包还没有完全瘪下去,为了方便脱穿包扎,特地穿了条宽松的运动短裤:“晚上好。”
好个屁。王一博走到沙发边上,原本他的固定位置上(他自己定的,在肖战习惯坐的位置的左手边,这样他可以一边右手玩手机,一边用左手搂住人)现在多了一个人,他憋着不爽的情绪,忍了忍,还是没好意思让这个伤病员爬远点。他换了个位置坐,离肖战的位置有点远,看着对方下意识揉眼睛:“别揉,手脏。”
“喔……”肖战把手放下来,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一博,小赵说要我们骗周琦去郊游。”
“不是,哥,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赵卓彬感受到王一博目光里森森的寒意:“我这是邀请大家一起玩,我请客,大家自驾去周边的城市玩一下。”
虽然很奇怪怎么肖战就突然开始喊对方“小赵”了,当然如果公然说人家“小草包”确实不太礼貌,但总归背地里骂习惯了,感觉总是有些微妙。王一博忍不住嘲讽了一句:“你是约不出来吧。”
赵卓彬被戳到痛处,想反驳又萎下来,垂着头调整了几秒心情,转而狗腿起来:“对对对,这不就靠您们几位帮帮忙了嘛。”
“自驾游,谁驾,你这腿还能踩刹车?”王一博自动忽略生硬的马屁。
“当然不是我……”赵卓彬摇头:“我不开生命安全的玩笑。”
“周琦不会给你当司机的,如果她知道她要开三个小时去杭州的话,上高速前你就已经被丢到闵行摊鸡蛋饼了。”肖战觉得这人也是傻得可以,这么大个人了,思虑不周。
赵卓彬觉得自己在他俩面前就像一段莲藕,长满孔洞,一戳一个准,全是痛处。
“哥,那你们能帮忙开吗,这两天我死皮赖脸,终于多跟她聊了几句话,还不是想乘胜追击。”赵卓彬想着在医院的时候,周琦对他的态度并没有那么坏,两个人聊了些东西,关于家庭,虽然周琦没有细说,但赵卓彬倒是很坦荡。两个人都是不愿意被家里束缚的,周琦因为这一点而对赵卓彬有了些许同病相怜的好感。
“你怎么这么喜欢她,这样有意思吗?”王一博从茶几上拿了颗火龙果抛接着玩,这是肖战买的,他猜不出里面到底是红心还是白心。
“喜欢哪有什么有没有意思的……”赵卓彬嘀咕的声音不算大,但屋子里现在就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一个男人连追求的勇气都没有,那就是孬。”
王一博愣了愣,火龙果没接着,磕在了地板上裂开一点点,汁水淌出来,他看到里面是白瓤的。
肖战瞪了他一眼,眼神暗示他自己把地拖干净,王一博从茶几上揪了两张纸巾先粗糙地善后,把火龙果放回到茶几上。
赵卓彬还在继续说,“我觉得我喜欢她没有什么错。虽然我之前做错了,但是我没有再错下去,我正大光明追求她,如果我努力到死心还是失败,那我就不继续了,人离了谁还不是照样过,但我还是有不想离开的人,我想和她在一个公司里工作,想跟她交往,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和她结婚。”
看得还挺通透。
不得不说,肖战在内心对他已经改观了,这人可能就是单纯的傻,没有什么坏心眼,应该就是缺心眼。
王一博虽然觉得他追求周琦的路还很漫长,但他这番言论确实够爷们儿的。他干咳一声:“我没有自己开过跨城的车。”他大学的时候跟着宿舍里的人报了学校附近的驾校学车,驾照是拿到手了,但就是缺少实操机会,如果让他上高速,他自己都有些怕。
“我倒是开过,”肖战看王一博被说动了,也顺势下个梯:“不过,被当成工具人,这笔账我记着了。”
肖战是个比较敏感的人,作为男性,他要更加感性些,特别是谈着恋爱的时候,对情感的感知会更加的敏锐,就像他听到赵卓彬说的那套“人离不离开谁”的理论,其实是非常赞同的。
作为成年人,他并不觉得少一段感情足够让他要死要活,很多事情缺憾,却不致死,就像没有挖勺的布丁、长出霉斑的雨伞,被洗衣机洗脱羽绒的棉袄,过得下去,还凑活,冷暖自知罢了。
但最好,是说最好,他想在和王一博的感情之中窥见永恒。
成年人的永恒不是海誓山盟,海誓山盟不可以当饭吃,不可以用来交社保,甚至不可以当一节空调遥控板里的电池。
但永恒是,有人给你送饭,有人陪你一起交社保,有人会跟你说,“电池没电了,我去帮你买回来。”
赵卓彬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了看王一博又看了看肖战,“真的吗?那你们是答应了吗?”
“但是你最好还是先养养腿,我不想在西湖边上给你推轮椅。”王一博表达感情的方式或多或少还是有点别扭,但至少现在,他看到这个腿上缠满固定绷带的不速之客,已经没有想要把对方尽快丢出去的想法,反而在内心悄悄期待起他成功的一天。
恋爱也需要赤子之心,如果说这样太夸张,那换个方式,只能说赵卓彬在这方面还不算太笨。
他看着对方甚至是不加掩饰地准备回去,脸上在想什么简直一目了然,翘着腿把拐棍夹在腋下,一瘸一拐地往玄关走:“我走了我走了,明天还要上班。”
肖战本来想送他,起身之后被王一博拦下来:“我去。”
王一博把赵卓彬送下楼,又等到对方打上车,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他还记得地板上的火龙果渍没擦干净。
(TBC)
PS:一个不情之请,最近LOF对我的限流有些厉害,如果有缘刷到这篇更新,可以不要吝啬红心蓝手吗,谢谢啦
【博君一肖】楼下的房客(03)
*看似冷漠其实有些闷骚的街舞舞蹈老师×表面温和实际上小辣椒房东
*大家的手写产出我都看到啦,如果我没有去留言或者红心蓝手可能就是错过了,记得要私信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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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床倒是蛮好,没有特别软也不会硬到硌人,王一博也没有很认床,衣架之类的还没买,所以衣服没有挂出来,只是把行李箱摊开着随取随用,像两瓣开心果壳。他简单地洗漱完裹了张空调被就睡,虽然其实他本人还是偏向昼伏夜出的类型,但奔波一天累得好像卸下全身的劲,几乎沾枕就睡了。
早上半梦半醒的时候他听到屋里有人打电话,声音也不是很重,但隔壁房间...
*看似冷漠其实有些闷骚的街舞舞蹈老师×表面温和实际上小辣椒房东
*大家的手写产出我都看到啦,如果我没有去留言或者红心蓝手可能就是错过了,记得要私信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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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床倒是蛮好,没有特别软也不会硬到硌人,王一博也没有很认床,衣架之类的还没买,所以衣服没有挂出来,只是把行李箱摊开着随取随用,像两瓣开心果壳。他简单地洗漱完裹了张空调被就睡,虽然其实他本人还是偏向昼伏夜出的类型,但奔波一天累得好像卸下全身的劲,几乎沾枕就睡了。
早上半梦半醒的时候他听到屋里有人打电话,声音也不是很重,但隔壁房间窸窸窣窣,后来还“咚”了一下。
“有老鼠?”王一博以前在学校住宿的时候有见过老鼠,拖鞋那么大的都有,闪电似的蹿飞快,其中有一只与他们寝室斗智斗勇两年,被称作“黑旋风”。
他本身还有些困,一想到老鼠就立刻清醒了,踩着拖鞋往外走,手表上的时间是九点,他有点纳闷。
上海老鼠起这么早的吗?北京的老鼠都是半夜开工。
他在客厅看了一圈,最后发现一根在角落里支着的晾衣杆,拎起来就往声音来源冲,但他也怕把东西吓跑,所以开门的时候声音很轻。
“亲亲,不好意思啊,我们家这款没有M码了,库存查过了,对,没有了,L码?也没有了……”
声音在门打开之后清晰起来,王一博举着个晾衣杆冲进去,与蹲在地上翻找东西打电话的人四目相对。
对方显然更加惊慌,手抓住手机缩在胸前,眼睛睁得很大,一副白日撞鬼的样子,看到是王一博才捂着胸口舒了口气:
“打扰到你休息了吗?”
王一博缓缓放下杆子,略微尴尬地一笑:“啊?没有没有……”
“我做网店生意的,你隔壁我用来做仓库了——之前也有跟你提,可能会经常过来拿货之类。”肖战从地上站起来,显然他是睡醒之后直接下了楼,遮光眼罩还挂在脖子上。
“哦,好的。”王一博没什么意见,反正房租这么低捡便宜肯定有代价。
“你拿那个干什么?”肖战看到对方手里老长一根棍,想着这房客什么毛病:“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小偷吧?”
王一博愣了下才意识到这是说他手里的晾衣杆,戳在地上点了两下说:“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就是大早上的起床看看家里缺什么,待会儿一起去买。”
靠,何止小偷,我还以为是大老鼠。
“噢,那行,我这边点完货了,先走了。”肖战把脚边的塑料袋丢回到柜子上,走了一半想到什么又折回来:“哎,不如加个微信吧,电话多不方便。”
当时签完合同两个人有存彼此的电话方便联系,但实际上当代人除了外卖电话和快递小哥很少用这个功能,就算万不得已,也以社交平台上的语音电话为主。
“哦,行。”王一博转身回房间,从床头柜上把手机从充电线上拔下来,“我扫你吧。”
肖战倚在那个没有门的门框上,斜斜的,看起来像一支柳,他看一眼手机的电量,催王一博快点:“百分之二的电量了,快来,我昨天晚上插头滑出没注意,一晚上没充上电。”
他点开微信个人信息里面的二维码递过去,听到轻轻的一声“滴”之后快步冲出门离开。
王一博看着跳出来的用户信息,望着肖战离开的方向挑了挑眉:“DAYTOY_X?”
海绵宝宝的头像还挺可爱。
过了大概半小时之后好友申请才过,那个时候王一博试图回笼觉失败,认命般地在床上玩手机醒脑,看完一个1M的最新编舞视频切出去看李泽荣发来的消息,才看到好友通过的通知。
王一博给肖战的备注是“房东肖战”,冷冰冰,但是简单明了。
他先不忙打招呼,点进对方朋友圈看了看,壁纸是一张露着牙齿的兔子照片,怪可爱的,朋友圈内容居然很坦荡,可以一直滑到好几年前,不过这人朋友圈也不多就是了,虽然根据他近几个月的更新频率来看,很有可能是定期会删除整理。
两天前发了一条:“苍天啊!出租房子好难啊!!!我还是个二十八岁的孩子啊!!!”配图是一张流泪的海绵宝宝。
哦,二十八岁啊,那比自己大了六岁嘛。
王一博提取有效信息速度很快。
昨天晚上才又更新一条:“终于把房子租出去了!耶!”没有配图,加了一个自带的比耶手势表情。
他刷新了一下,发现多了一条“请问做房东要高冷一点吗?”,刚点进去又显示此条不存在。
眼花了?
王一博把界面切出来,发现肖战已经给他打了招呼,“你好,我是肖战,你的房东。”
他本来也想对称地回复,但想着好像有点傻,于是简简单单回过去“好的,王一博。”
肖战刚发了一条朋友圈想征求一下列表意见看是不是要做个成熟稳重的房东,发完就反应过来好像忘记设置可见权限,本来陷在沙发里啃苹果,一个激灵弹起来删除。
“我操,别是看见了吧……”他想着实在是尴尬,也不搞什么朋友圈了,先发句问候过去。
对方隔了几分钟才回复,靠,简简单单五个字,好拽啊。
肖战第一次见他就觉得这人看起来不太好接近的样子,戴着棒球帽,一身街头潮牌,脖子除了垂到胸口的金属项链,还挂了副黑色的耳机,眼神挺凶的,面无表情的时候像是上门来催收高利贷。
他比王一博写备注要多带一点主观情感色彩,直接写了四个字“楼下酷哥”。
刚才举着根晾衣杆冲进门的时候真的差点被吓到心脏停跳,不过睡相蛮可爱——他先在心里给自己正个名,不是变态,纯粹是早上进屋路过的时候,瞄了一眼没有门的卧室,不过分吧。
他看到王一博把自己裹得像一根老式蛋卷,就弄堂口用铁锅烙的那种,可能是空调冷气开太足,手脚都蜷缩起来。
对方的嘴开了一点点,没有打鼾,肖战在路过门的最后一秒脑子里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
“酷哥睡觉会流口水吗?”
(TBC)
1.
“疼不疼啊!”
“不疼啊,这有什么疼的,不就掉了层皮吗!”
“啧,王一博,你骑摩托的时候能不能小心点啊!”
“哎呀我当时不是想着压弯吗,谁知道劲儿没使对车把就歪了。”
“你丫的,你就是逞能。”
“嘿!谁逞能!我很厉害的好不好!你知道多少人压弯的时候横着就飞出去了吗,哪像我啊,一下就按住……”
“……”
“没,没有。我乱说的,我保证注意安全,真的,不会出事的,真的战哥,我胡说的。”
“……”
“真生气了?别不理我啊哥,战哥?战战?宝宝?海绵绵?”
“……去你的,别碰我。”
“哎——哟——疼疼疼疼疼疼!好疼好疼!哎哟好疼啊!”
“哪儿疼?”
“嘿嘿,宝宝!”
“...
1.
“疼不疼啊!”
“不疼啊,这有什么疼的,不就掉了层皮吗!”
“啧,王一博,你骑摩托的时候能不能小心点啊!”
“哎呀我当时不是想着压弯吗,谁知道劲儿没使对车把就歪了。”
“你丫的,你就是逞能。”
“嘿!谁逞能!我很厉害的好不好!你知道多少人压弯的时候横着就飞出去了吗,哪像我啊,一下就按住……”
“……”
“没,没有。我乱说的,我保证注意安全,真的,不会出事的,真的战哥,我胡说的。”
“……”
“真生气了?别不理我啊哥,战哥?战战?宝宝?海绵绵?”
“……去你的,别碰我。”
“哎——哟——疼疼疼疼疼疼!好疼好疼!哎哟好疼啊!”
“哪儿疼?”
“嘿嘿,宝宝!”
“……别嬉皮笑脸的,你先呸呸呸!”
“好好好,呸呸呸!一定不会出事儿的啊,你放心,我好着呢。”
“现在说的好听,穿上那身衣服你就变了,冲得比谁都猛,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
“瞎胡说。肖战你自己看看,你就现在你自己看看我这一身装备,从脑袋上戴的到脖子上挂的到口袋里揣的,我记得可清楚了!”
“你嚷嚷什么你嚷嚷!我又不聋!”
“那你别生气了,来亲一口。”
“啾!”
“海绵绵真乖。”
“我也不是生气,我就是看见你腿上那片纱布我就心烦。”
“我知道,我都知道。放心。”
2.
“那时候的事你都没跟我说过。”
“没什么好说的呀,就是好久都没工作,正好休息一下学点东西,然后减减肥。”
“饿吗?”
“饿啊!能不饿吗!王老师你这种大明星体质不会懂的,你不是看过我之前的照片吗,挺胖那会儿。每天中午就吃一盆草,真的是草!全是绿的!然后还要去健身房,还要上台词课表演课,晚上又没得吃,真的超惨!”
“……”
“嗯?干嘛不讲话?在想什么?”
“想你啊。”
“我靠王一博!你这是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太土了!”
“没有,我真的在想你。想那个时候的你。”
“……哦。其实就也还好啦,就,就还好。”
“那时候遇见你就好了。”
“噗,那时候你也过的一般吧?遇见我你想干什么?”
“想请你吃顿饭,然后带你去玩,带你坐我的摩托车兜风。”
“哎你,你突然这么认真,我都,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说好。”
“哦……好。”
“嗯。睡觉吧。要哪里?要抓耳朵还是手指头?”
“耳朵吧,你过来点。”
“盖好了吗?不冷吧。”
“嗯……好神奇呀王一博,之前我跟别人说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样,今天跟你一说我才觉得,我那时候确实挺惨的。”
“以后不会了,你随便吃,想吃啥我给你买啥,谁欺负你我就帮你骂他,我就不跟他拍戏,也不让他来天天向上!”
“听你鬼扯!你给我老实待着!”
“哎哎哎别掐我别掐我,来来来手指头也给你,你都拿着,别掐我了。那我不管他,我管你总行了吧?我心疼你,我带你吃好吃的,抱着你哄你,这总行吧?”
“……我要睡觉了!”
“肖战!睁眼!”
“好好好行行行,都听你的行了吧王老师!”
“再说最后一句。”
“嗯?”
“往后有我了,饿不着你,也委屈不着你。我保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