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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名思义就是风云两位老头体验现代生活，有云风cp成分，第一篇不明显，后面会多起来。后续会不会有其他角色转世不一定，目前就步天。

“天儿……”

见到眼前这位比他亲爹还像他亲爹的人，步天不知为何有点想哭，但更多的是怀疑人生，眼前人不仅像中年版的自己，而且还知道自己的名字！电视里的那些个狗血情节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活了这么久突然得知自己可能、也许、大概不是亲生的，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你认识我？”怎么开口就是废话，对面都知道自己名字了怎么可能不认识……

“或许……”

或许？什么意思？

“云师兄，转世之人虽没有前尘记忆，但依他见到你时的难过神情来看，应当就是转世的天儿。”聂风一颗冰心似明镜，就连步天一瞬的恍惚也被他尽数看透。

转世？什么情况？

一通交流后……

“所以……我前世也叫步天？你是我前世的爹，你是我前世的师叔。”这个解释比自己不是亲生的要好接受点，应该吧？

不是说好建国以后不能成的精吗？暂且不提二老活了千百年这回事，为什么两位的脚程能赶上车？起因是“风师叔”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成了什么样子，“前世的爹”就提议让自己带他们看看。步天只能科普新疆查的多严，两位黑户没法跟他一起走。

步惊云一句“无碍”，风云就通过走偏路的方式成功绕了出去，当然也多亏了步天整理打印了好几张地图，二位老古董才没有因为日新月异的新世界变化太大而迷路。

到了查的没那么严的地区，步天就可以让他们坐车上一起了，虽然对风云来说不是很必要，但这是小孩出于对长辈的关怀，总不能让他们徒步大半个中国吧？

在出发前，步天在附近商场买了换洗衣服、被子、一些食物，和围棋，在天山时步天问过风云平时都靠什么消磨漫长岁月，得知他们一直以来都在下围棋喝茶，老年人的世界他不懂，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新青年，让他过这样的日子他绝对受不了。傍晚带风云去洗浴中心洗了个澡，换了身现代的衣服，穿着古装招摇过市实在是不太好。

步天纠结了几秒开口：“……爹、风师叔，没有身份证不能住店，晚上就委屈你们睡我车里了，车里有被子和一些吃的，还有围棋，你们无聊了可以玩。”叫爹感觉奇怪，他已经有一个爹了，只不过他一般喊“爸”，但是不叫爹又不知道应该叫什么。（咕咕空：叫老不死的）

聂风欣慰地看着步天：“天儿即便是转世了仍旧这般懂事，处处为我们考虑。”

步惊云面上看着没什么表情变化，可步天却能感到他的欣慰与怀念，或许这就是父子连心？

步天想他前世一定是抱着遗憾离开的，遗忘了一切记忆也法遗忘这段父子情分，从见到自己前世的爹开始，没得理由地做了这么多，仿佛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应该这么做，应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

（4）

     确定自家确实是一门亲戚的赦生忽然就多话起来。

     主题当然只有一个“堂哥你怎么就这么能打！？”

     “啧啧，赦生你多大才叫我的‘兄长’！？太过分了！？怎么就那么顺当叫他堂哥呢！？”

     “螣邪郎你吵死了！让堂哥说话！”

     忽然成了焦点的黥龙其实很不习惯，可是毕竟是久见的亲戚，不说也不是，就把父亲对自己的训练过程说出来了。当然，忽略一切父亲不可靠的事情，全部都是经过黥龙高度美化后。如此一来，另外两个团子就越听越带劲了。

“呜呜呜，以后我不去一殿练习了！我要跟着战神练习！”

“不许跷练习！”赦生团子怒了。“战神的训练也要带我一个。”

黥龙一边想着两边都要的赦生你是要闹那样，一边对魔界的现状有点疑惑了。

聪明的螣邪郎捕捉到了，也知道自己这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堂兄弟太久没回魔界，就自发的给黥龙科普起现在魔界的现状。

说到九祸统领鬼邪两族这件事情上，他自己是有点隔阂的，不过赦生敌视着他。

“赦生你这是什么眼神！？”

“你不是答应父王不说女后坏话的吗!?”

“我没说她坏话！”

“你说了！”

“我没有！我只是说，我们将来要从她手里接回鬼族，鬼邪两族回归平行关系！”

“你就是在说女后坏话！”

赦生是九祸嫁过来后才生下的，理论上应该是最亲近九祸的，实际九祸对他也确实是最亲近的。不过这只是相对而言，而亲近的后果，其实就是赦生反而对九祸的称呼是最较真的，螣邪郎偶尔还会脱口“大母”，赦生从来是“女后”不离口的。

黥龙当然感受到两兄弟的剑拔弩张，也大概明白螣邪郎的愤怒所在，也清楚赦生为母争辩的意思。结果眼下他反而觉得自己更不要说三道四的好。而且这两兄弟，他自己觉得感情还是蛮好的，大概也有他们自己的处理方式，最好还是别干涉。

“你们聊，我去拿些吃喝的给你们。”黥龙赶紧离开一触即发的现场。结果出来就遇到了站在一边有点落寞的玄影。

“黥龙。”

“叔，叔父！”

“是要去取食?螣邪郎和赦生想必又吵起来了吧，他们向来是这样的，没吵到你？”

“还，还没有。”

“那陪我走走如何？”

“不胜惶恐！”

跟在朱武身边，黥龙倒是早就练就了一身跟着那个大人都不慌不忙的态度。

玄影见状就直入主题了。

玄影给黥龙讲述朱武和九祸曾有的纠葛，还有朱武离开魔界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想黥龙听到这些风言风语。

黥龙当然呆住了。

“你也长大了，这其中的一些风言风语，怕是你也听出来了。”

“螣邪郎估计不会与你说的，因为他嘴上虽然不提，其实他也是佩服九祸，把她当家人的。赦生嘛，可能听见就要打，毕竟，他那么亲近九祸。”

“我今日与你这么说，无非是因为你长大了，觉得兄长不应这样一味护着你，一味不让你知晓就当没事。更因为，我希望你能留在魔界，让你的力量，称为魔界的利刃之一。”

“叔父。。。。。。那你对这事是如何看待？”

“无妨。”

“哈？”

“在我娶九祸之前，我就做好了承受这一切的准备。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九祸走下去，支持魔界走下去。仅此而已。”

“爹亲，真的，太保护我了。。。。。。”

“那是自然，因为你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啊！”

“所以，我只要有爹亲就够了。”

“啊？”玄影不解。

“叔父你还还是我叔父，滕邪郎和赦生就是我堂兄弟，至于女后，还是我叔母，就像爹亲是爹亲一样。”

“你说得都对，可是我想你。。。。。。”

“既然这样，爹亲就可以留在魔界了是不是！？”

玄影愣了愣，最后明白了就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嗯，当然，兄长可是魔界的战神。”

“我这就去跟爹亲说！”

玄影目送黥龙的离开，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精光。

黥龙从来没有这么欢呼雀跃的跟朱武说过话。

太过欢呼雀跃，朱武都不忍心说出真相了。

朱武说：“我们要在这里再待一段时日，黥龙你需要适应魔界的环境。适应完了我们再谈回归魔界的事情。父亲这里也有太多需要整理的事情了。”

黥龙略有失望，他大概觉得自己成了父亲的负累，但是父亲这么说了，还抱住他了，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朱武打发黥龙去团子里头玩耍的时候，玄影就出来了，脸黑的不行。

“别这样，该脸黑的人是我才对吧。”

“兄长你还是责怪我？”

“你现在活像挽月一样。”

“。。。。。。兄长，玄影求你了。”说着玄影就要跪下了，朱武一个闪身过来扶住。

“你这是做什么！？”

“兄长，你没听到是吗？玄影和你说，他们三个都把你当作他们的梦想了，你就是我们魔界的理想。”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模范。也许存在着距离更适合让他们幻想我吧。”

“兄长，莫再逃避你的责任好了吗？”玄影不死心的拉住朱武。

朱武只好说：“你还是先起来吧。”

话说到这里，不过又是陷入一场僵局。

朱武某种程度在消极抵抗，既不许玄影张扬他回来的事情，又不允诺何时回归。

只是每日知道三个小团子训练。

直到魔君来了。

原因是补剑缺要来这边找材料帮魔君手下某个炼剑，魔君看着玄影久久不回，就也跟来看了。结果就撞个正着。

玄影让魔君也帮忙劝朱武。

朱武跟魔君就喝了一晚上的酒。

第二天醒来，就不见了朱武人影了。

黥龙拿着朱武的留信在玄影房门前站得直直的。

“莫念。儿从狼叔。”

六个字，多一句话都懒得说。

“黥龙会好好学习，成为能让别人再也说不出闲话的存在，让爹亲可以安心黥龙在任何地方！”不知朱武和黥龙说了什么，但是黥龙就自我美化成这个模样了。

狼叔砸砸嘴，朱武这货怎么就能样出这么乖巧的孩子呢！？这不科学！？

是的，非常不科学。黥龙从举止、风度和性格都跟朱武完全不同，还是往好的方面上的不同。黥龙的说法是，黥龙自知不及父亲的万一，为了配得上银邪，黥龙只能更好好磨砺自己，强化自己。

狼叔几乎要老泪纵横了，不过九祸却首先背过去了。

“要是朱武有黥龙一半懂事，魔界就不需要我这个女后了。”

初见黥龙，九祸便心生如此感叹，再见黥龙，九祸简直要感动的和玄影相抱而泣。

该说朱武还是有一点良心的吗？起码他留下了黥龙这个好孩子。

“不，我想，黥龙太想留在魔界了，兄长疼他罢了。”

在外游历和战神亲自指点，黥龙的实力比他的先天残疾更让人惊讶。

同辈之中，猜想能跟黥龙一较高下的，也就吞佛童子了。

为何是猜想呢？无他，因为强大的吞佛童子总是避免跟同袍互殴。

吞佛童子清楚魔界各人有立场之分，但同时某种程度上，他又是同袍概念最重的人。

“也许某日，吾会厌倦这等规则，从执意遵守，成为第一个破坏者。”

螣邪郎说吞佛就是这样神秘兮兮的，不用理。

黥龙只是点点头。

四团子里头，论性子，其实黥龙应该跟固执又直来直往的赦生比较合，但其实黥龙却跟螣邪郎比较好。

原因无他，滕邪郎在对自家人的时候，只要你不是赦生，其实真的挺好。而黥龙又比赦生圆滑一点，两个人又同年同月同日生，没多久倒成了好兄弟。

这其中也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黥龙怕机灵的滕邪郎听到些许风言风语。

没别的，现任鬼王之子与公认最该当鬼王的人的儿子，在玄影身体不便的眼下，随时退位让贤的时候，该如何抉择。

黥龙知道，滕邪郎很重视玄影，也重视鬼族。

螣邪郎也明白黥龙怕他误会，很快就和黥龙说破了。

“别人我不认输，但是是你的话，我不放弃，不过就对你充满期待。我觉得你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如果是你带领鬼族，本大爷认了。”说着就说到自己决定跟赦生一起加入第一殿的想法。

黥龙原本想说“我只是想要战神之位，鬼王当然必须还是你”，却被这句硬生生给吓得下巴都合不起来。

滕邪郎却是很坦然。

“我不放心赦生啊！怎么劝都不肯放弃，其实你我都明白，他的性子，确实是去第一殿比较合适。”

“嗯，最不合适的是你。”

第一殿那种直来直去的打斗模式，跟打架占三分，技术来七分的智将螣邪郎是蛮不合的。

“你说话越来越讨厌了。”滕邪郎抱怨道“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这种人嘛，哪里呆不下去是不是。鬼族那边顾及着父王，战事上也确实没第一殿那么吃紧。。。。。。我总归也要历练。不能放任赦生这个傻子是不是？”

说到底还是为了赦生。这句话黥龙是没说出口了。

“说起来，赦生不肯留在第二殿吗？”

“理由估计和我不想留在鬼族差不多。”

说到底，都是自家孩子，口上说着不会特别照顾，风气上也没先例，可是一想到要被人说三道四，要被老家伙们看着，就宁可跑别的地方去了。

“所以，鬼族就暂时交给你了。还有父王也是。”

“嗯，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吧！”

朱武还是舍不得黥龙的，总是寄了不少东西回来，偶尔还爬个窗回来看看孩子。有时候也遇上回来探望的螣邪郎他们。托这个福，玄影一直和朱武保持联系。

黥龙千万没想到，这个联系，竟然是为了最后这个结局而存在的。

第一波天雷打向鬼族领地，道魔无用，回天乏术，在魔界上下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朱武赶回来了。不消解释，来不及道别，他只是接过狼叔准备的法器，就走向了天雷之中。

谁都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因此谁都没能出声，包括黥龙。

朱武舍身自我封印，护住了鬼族大半土地，但是事情远没完结。

螣邪郎拍拍黥龙肩膀。

“兄弟，走吧，既然活着，就不能浪费大伯的牺牲。”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两个人拉着赦生就要走了。

赦生却说，他要修习杀僧取业。

螣邪郎和黥龙都愣住了，就在螣邪郎要开口的时候，黥龙第一次让他别说了。

“那么为了各自的梦想，我们自己好好努力吧。”

黥龙看向深处朱武封印的地方，如此说。

梦想，离魔太遥远的一个名词，但是却那么确实存在于这三个魔者脑海之中，并且，贯穿他们的一生。

FIN

说好的只是坐班客服呢？？？怎么还要充当服务员，最后还要跟着他们一起打扫卫生。苍回到旅馆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水龙头果然一点水也没有流出来，苍徒然倒在床上，掏出手机翻看粉丝评论：

“这次的主题是[恐怖]吗？哈哈我承认我被吓到了[doge]”

“耳机党福利→2：15”

→“可恶啊被骗了，赔钱！”

→“大家千万要相信他口牙”

→“审核快乐音”

“所以哥住的其实是凶店吗hh”

→“只是设备老化吧，之前看视频哥是聋哑人生活挺拮据的”

……我只是哑巴好吧，哪有你说的那么惨。

苍把进度条拖到2：10处，此时音乐还是正常的，到了15秒处，背景突然一阵猫抓玻璃似的声音，但这个声音只出现了这么一次，想来也是设备老化问题，苍随后发布了一条致歉声明：很抱歉视频未经检查就发布，以后会多加注意的，设备也会更换的。

……

“嘀嗒……嘀嗒……”

苍是被不知何人的低声细语吵醒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破庙里，中午刚下了一场雨，未被蒸发掉的水珠子顺着屋顶的茅草一滴一滴往下落，自己是一名进京赶考的穷书生，因数日积雨目前正同一名剑客暂居于此。

破烂的窗户纸上映出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谈话声正是这两人发出的，苍屏息来到窗前，今夜无月，无从辨认这两人的衣着，苍只得侧耳倾听，只是方才还清晰可闻的声音此刻突然哑火，苍正要去戳破窗户纸去看个究竟，只见那明明背对着他的那两人竟将头齐齐向他扭过来——

“啊！！！”苍生生被吓醒。

“……啊……啊……”并且很悲哀地发现自己又不能说话了。

尽管之前在八楼食堂发生了很不好的事，但那碗海带汤的功效实在神奇，简直可以上电视广告的程度，既然要以真人的声音叫出正确的菜名才能让服务员为自己点菜的话，那么我到一个不需要服务员点菜的地方不就行了么——八楼食堂免费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原因，这次去食堂，门口居然贴心地放了菜单，以防万一苍拿了一本，原来那碗汤不叫海带汤，叫什么“返璞归真汤”，此外这上面的菜名全是些稀奇古怪的脱离大众认知的和食物本身毫不相干的名字，像什么“鬼哭狼嚎”，这谁能看出这是“辣炒土豆丝”啊！！！

苍走上前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对着汤底看了又看，怎么看都觉得这就是一碗平平无奇的海带汤，看够了后苍对准自己头顶浇了上去。

“哗啦”苍扒拉掉黏在自己鼻头上的海带叶，嗯怎么回事？

周围本来熙熙壤壤的人群在苍对着自己泼汤之后突然止住了脚步，齐刷刷地看向他，表情一脸惊恐，苍没往心上去，毕竟正常人谁没事自己泼自己啊，“不好意思，我会打扫干净的，请问——拖把在哪里？”没有人理他，周围人仍保持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苍决定不理会人群自己去寻找拖把的位置，但不知怎的人群好似在阻拦苍的行动，更奇怪的是昨天只是因为自己没念对菜名就歇斯底里的服务员今天却一个也没见着。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您挡住我的路了。”

对方没有说话。人群躁动起来逐渐向苍的位置逼近，突然——

“食堂守则上不是写了“禁止扔饭”吗？为什么不遵守！”是店老板的声音。人群自觉为其让出一条道，老人大步流星地向苍走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抻走，“我要好好教训你这个浪费食物的！”苍知道他是来为自己解围的所以乖乖跟着他走了。

苍真心觉得自己跟这个八楼食堂命里相冲，不然为何每次到这里都会发生一些糟心事？

两人进了电梯，店老板才把苍放开，“好啦，下次别这样了，如果不是我今天上来补货你就完了知道吗？”

“抱歉，但是，为什么我会完？”虽说浪费食物不好，但那不过只是一碗汤，不是吗？还是免费的汤。

“你？你的哑……病好了？”

“嗯，不过是有时效的，是因为那碗呃返璞归真汤。”这个名字叫着真别扭啊。

“那就奇了，据我所知那碗汤只有‘驱邪’的作用啊……好了，到了，下次注意着点吧别再违规了！”

“诶——您等等！您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因为这点小事我就会完？”

“因为这就是规则，规则面前无小事，被写进规则里的都是大事。”说这句话的时候，老人红色墨镜下的眼神突然变得可怖起来，明明刚才还是一脸慈祥，与自己刚入住时的那副样子判若两人，苍打了一个寒颤，但愿只是自己想太多。

这是苍第一次乘坐这个酒店的电梯，电梯的出口和楼梯的出口位置不一样，所见到的画面也不一样，楼梯与各个房间紧密相连，电梯则是还要经过一个多边形大堂，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照片：当代及往代管理层介绍，营业执照，各种评奖……

原来这个酒店有几百年的历史，现在的老板名叫补剑缺，初代老板不知道叫什么下面没有介绍，由于年头久远加之照片可能被折叠的太久，折痕处已磨损的不像样了，而老板的脸刚好在“十字路口”处，并且很可惜，作为创始人他在墙上只有这么一张照片，苍有点替他惋惜了。

为什么要把照片折上呢？为什么折痕刚好在脸上呢？一般人就算为了收纳折照片也会避着点脸吧，更何况一般人很少去折照片。

苍一面墙一面墙的看过去，最终停留在该酒店当代管理层及一些员工的巨幅照片上：照片像是精心保存的标本，完美地封存了他们的笑容；与食堂那些假笑服务员不一样，他们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只是站在照片面前也会被他们那时的气氛所打动，不过——奇怪，怎么没在上面看到那名红发青年。

苍想起来，他甚至连他叫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吃准备趴床上小憩一会儿再去上班。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

那讨厌的滴水声又来了，苍其实可以不去管的，只是这声音总是让他感到莫名的心悸。

“嘀嗒……嘀嗒……”

受不了了！

苍从床上爬起来，在房间内四处寻找水声的来源，不是卫生间里的，不是隔壁的，苍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后最终将目光放置在一个绝不可能会有水的地方——当你把所有可能的结果排除后所剩下的再怎么不可能也只能是唯一解了——那张相片！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上面的井绳似乎比之前看到的多了几圈？小心把挂绳从钉子上拿下，接下来的画面让苍忍不住捂上嘴巴，一阵凉意从尾锥骨直窜头顶——

相框后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然而相框所在的这面墙的背后只是一条空旷的走廊。

这个洞通向哪里呢？苍先是用拖把探了探，又用手电筒照了下，再三确认好这的的确确深不见底而不是什么光学幻觉后苍带着这个问题爬了上去，洞的高度堪堪够他胳膊完全直立起来的长度，行进了一段距离后苍有点后悔，这个洞不知道长短万一自己在行进的过程中缺氧了怎么办？

幸运的是苍的担忧没有实现。

洞的出口也由一张相片挡着，苍没处理好，相框直接掉地上摔碎了。

苍从洞里出来后简单看了一下，整个空间给人的感觉非常老旧，但又很温馨，从地上捡起那张从相框中分离的照片，待看清上面内容时苍吓了一跳，照片再次从手中脱落——

那是自己幼年时的样子！

自己旁边的是一位有着黑色及腰长发的人，他的脸不知怎么被扭曲了，苍无法从面容上辨认出他来；两人的背景是一座山，苍当然认识那座山，自己老家嘛，不过苍实在是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曾和一个黑头发的人在这里拍过照片。

苍扭头看向那张照片原先所在的位置，那下面有着一行小字：“我和我最好的朋友”，苍推测这个房间是那个黑发少年的，因为自己不会去分最好的朋友这种幼稚的事；再看，这面墙上挂满了照片，全是和自己有关的，苍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凑近去看，所有照片下面也都有一行小字，是对照片内容的解释说明：自己单人的，自己和发小的，和亲人的，还有幼儿园毕业照、各种奖状……有趣的是，这些照片里其他人的脸也都被扭曲了。

起身开始检索这个房间，昏黄的灯光，满眼的千禧年风格的家具装饰，墙上的挂历写的2012，苍想房间的主人应该是个怀旧的人。

看了一圈后才觉得自己该回去上班了，于是往门口走去，门上贴着“好孩子家规”，苍嗤笑了一声，这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喜欢设规矩；门上的玻璃窗户被纸糊得结结实实，看不到一点外面的情况；门被从内上了锁，没有钥匙拧不开，旁边的衣帽架上倒是有一把钥匙，不过苍不确定是不是这个门上的，钥匙上拴了一张字条，苍取下展开一看，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顷刻间渗透全身——“在家老实待着，不要进食不要喝水不要把你身上的墨水蹭掉，任何人敲门都不能开，那怕是我！”

熟悉的字迹，似曾相识的话，苍好似遭了一记晴天霹雳；LCD电视机，过时的明星贴画……这就解释地通了，这就解释地通了！为什么这里会有我的照片，为什么我对我“最好的朋友”全无印象，为什么……除非，除非——

这个房间是2012年时的我家！

这个酒店为什么要专门腾出一个房间来仿制我的过去？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呢，究竟是谁搞出来的恶作剧，挖出了我的过去，还仿制出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空间！

不知道为什么，苍的脑海里闪过那名红发青年，旋即又被自己否定，自己的直觉告诉自己不是他干的，那会是谁呢？这个酒店里认识我的，对我有着恶意的……

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将手勉强支在电视机上试图稳住身形……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咚……”

苍猛地抬头，一阵颤栗从脊背流向四肢百骸，苍咽了口唾沫，有些茫然地望向门口。

“开门，我回来了。”

苍心里一惊，这个声音、这个场面！一切都是那么的逼真，好像自己真的回到了八岁那天，我那时开门了吗？开了吧？苍哆哆嗦嗦地拿出钥匙，有些犹豫。

然而人是不可能回到过去的，那么门口的这个是谁？为何如此大费周章，甚至模仿我父亲的声音？直觉告诉苍，此刻正在门外的……是一个很恐怖的东西。

他准备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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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苍的出生年月为官方出场日

*雪天的客栈，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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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淡淡的日轮被云翳遮掩着，将要跌进西边的山谷去了，层云交错间，一缕薄薄的残霞被挣扎着奋力喷出，笼在新雪上恍若将干未干的血雾。

掌柜伸手剥去木栏杆上早已褪色脱落的红漆，恹恹地抬起头，放眼望去便是满目白雪落千山，这深雪之下，莫说人迹，连鸟兽都月余未曾见得。他长叹一声，自三年前他从老父手中接过这间客栈，生意便愈发难做起来。关内各派局势紧张，连带着北境不得安宁，客栈本坐落在连通中原的商道上，昔年四时车马不绝，如今路被却大雪尽数掩埋，愣是寻不出半点痕迹。流年不利，他只盼捱过这个冬天，开春后去别处讨个营生。

正欲回屋拿烟斗抽几口闷烟，一直卧在脚边的黄狗却忽然起身，定定地盯着谷口，鼻头耸动，似是发现了什么活物。掌柜朝那方向略略瞥去一眼，却被惊得愣在原地，只见一道披着披风的高大身影出现在沉沉暮霭尽头，正朝这客栈走来，身后却不见车马，亦无随员。这天寒地冻的，怎会有人孤身出谷？他疑心是自己的幻觉，便揉揉眼，再看，那道身影仍稳稳地行于及脚踝的雪中，如履平地。见此情形，掌柜顾不上严寒，急急往前迎了几步，要将来人看个清楚。那人走得很快，转眼间便距他不过十余丈，借着暗淡余晖，掌柜才发觉这个满头霜发的男人背上居然还背着一人，被他用披风掩着，以挡穿谷朔风。冬季商队稀少，掌柜暗忖着这两人是落单的镖师，却又不见镖旗与兵刃，又想着是避难的江湖客，但他们身上更无行囊。他在此地待了二十余年，从未见过这等怪人，他们如此凭空地出现在雪地上，宛若鬼影。孤虎离群，只怕来者不善，思虑至此，掌柜不免有些心惊肉跳。踩雪声渐近，他愈发觉得眼前这个霜发男人更似一座行进的冰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意。男人在自己几步开外停下脚步，视线相对，他的眼神比这数九寒天更为刺骨。

如此情形避无可避，掌柜只得满脸堆笑，强撑着发软的腿，颤声道：“大人可是来此投宿？”

天色已暗，风声渐起，那披风被吹歪一角，几缕黑发逸散在空中，男人侧过头探查背上人的状况，确认一切无虞后，便从喉间挤出个简短的回应：“嗯。”

掌柜忙不迭地应下，转身一脚深一脚浅地小跑回屋内，拿出火折子将油灯尽数点亮，活像见了什么深山鬼怪。黄狗在男人尚未靠近时便溜走躲到了桌椅下，眼下正倒耳夹尾，满眼惊惧地盯着门口，未等那身影跨过门槛，便哀叫一声遁入柴房，再不敢现身。

霜发男人走入屋内，略略环顾四周，并未出言。掌柜见状恐多生变故，唯有抢上前去，扮作殷勤引他上楼，选定了间向南的厢房，点上灯便闪至一旁，听候吩咐。

那人直至此刻才终于开口：“就要这间。”他的声音沉而哑，语调甚至有几分怪异，好似已长久未与人交谈过，但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压迫力。掌柜只觉被一块常埋冰下的玄石划过脊骨，一身冷汗都结成了霜，来不及点头便打了个寒战。来路不明的诡异男人，实在难以捉摸，若是稍有行差踏错，自家房顶恐怕就要被他一掌掀开，他心中不禁暗自叫苦。

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掌柜还未来得及对这尊大佛再起更多忧愁，转机便已出现。并非这人突然转了心意要走，他且将背上的男人安置于床榻上，又转过身，伸手将什么物什放至案几，掌心移开后，几两碎银如变戏法般静静地躺于其上。

“房钱。”霜发男人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要一盆热水，一碗米粥。”

银子在烛火下闪动着浅白的光，掌柜看直了眼睛，眼下光景不好，这几两银子已足够他大半年吃喝不愁。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个正为生计发愁的店老板，掌柜愣了片刻，随即绽开今日以来第一个实心实意的笑容，嘴上诶、诶地应着，脚底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银子收入囊中，便疾步下楼去置办男人吩咐的东西。

黄狗见主人冲入柴房，呜呜咽咽地迎上前，他拍拍狗脑袋：“伙计，你可有好日子过了，咱难得遇上位大主顾。”边说边拾了柴火，进厨房起锅烧水。

热水送入房内时那个男人正背身负手立于窗前，窗户只开了两指宽，露出一线夜色如浓墨，男人好似有重重心事，见他进来亦无过多动作，仅示意他将热水盆放到榻前。

躺在榻上那人毫无声息，安静如死尸，到底是何人要在如此境况下被带着穿越谷地，掌柜不免好奇，便趁机偷眼看得一看。但见此人面容沉静，眉目端正，可惜盲了一只眼，白玉有瑕。看这面相也不似恶人，甚至有几分出尘飘逸之气质，不知因何这般不省人事，他心底起疑，然则不敢多言，只默默退出房外。

不多时，粥亦煮好。掌柜照旧送去厢房，推门时却见霜发男人已移步至榻前，正为那昏迷不醒的男子擦身。此情此景让他一时难以置信，方才还冷若冰霜的男人此刻如同被换了魂，手上动作柔和至极，仿佛怕惊扰那人好眠。

男人全神贯注地做着手头的事，留下一室寂静，唯余清洗棉布时搅动的水声和衣料相触的簌簌声不时萦绕在房梁之上。掌柜心知他已察觉有人进房，但此刻自己仍是不好开口，唯有将粥放至案几，再蹑手蹑脚地离开。

掌柜将门掩上，忖度道此人做这事时竟如此细心，与外表反差甚剧，不知是何方神圣，或许是哪家的公子与贴身侍卫逃难，途中遭变，丢了行囊又一病不起，眼下在去求医的路上呢。正转身欲走，他却无意瞥见房门的棂纸因年久裂出道口子，一个念头自脑内浮现，思索再三，掌柜终究是败给自己的探究心，做贼般趴了上去。

屋内仅点了一盏油灯，虽稍显昏暗，倒也足够窥视之人看个大概。只见那霜发男人用棉布仔仔细细地擦拭过对方身子，竟连侧颈与指尖都一一照应到，本是件繁杂的活，那人却做得游刃有余，然而这份自如又不似源于娴熟，他手上动作缓慢，带着难以捉摸的节奏与无法言喻的柔韧，一眼便知此人是练掌的高手。掌柜这十余年来接待过不少武林中人，其中亦不乏庸中佼佼，但功力深不可测至此的，还是头一回见。无人能担保此人不会突然起意，要杀人灭迹。若真动了手，那后果可想而知，被银子烧热的血又一点点凉下去，他不免担忧这钱自己是有命赚没命花，当即便要起身，谁知刚有动作，身子力道稍换，底下的木板就被压出吱嘎声。这动静本不大，传到做贼心虚的人耳中则宛如惊雷在天边炸响，掌柜整个人都木了，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只得自欺欺人般紧闭双目，屏住鼻息，盼自己未被人察觉。

他等待片刻，四周仍是安静得很，衬得客栈外摧卷雪片的冬风格外凛冽，掌柜心底稍宽，复又睁开双眼，心想着待那男人熄灯睡下后，趁着夜深风大悄悄离开，必不会再生差错。

此时房内的男人已端着碗，侧身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喂粥。那个昏迷不醒的男子靠在他肩头，长发被细致地收到耳后，如方才那般，他的动作很慢，极尽轻柔，亦毫无纰漏，看似别扭，可总有股浑然天成之感。

仿佛对对方的身体已如指诸掌。这古怪的念头当即惊了掌柜一跳，实在是荒谬至极……却又无从反驳。他不愿再想下去，只求能全身而退，尽早脱险。

空瓷碗被放下时发出略带沉闷的响声，霜发男人又拿起半干棉布为那人擦了遍脸。一切事毕，但那霜发男人却并未重新扶人躺下，反倒收紧胳膊，将人锢在他的怀中，侧过头低声耳语着什么，冷硬的面上竟浮现出些许情深意重的神色来。

掌柜顿时大骇，差点要叫喊出声，但男人未给他失态的机会，因为下一刻他便亲眼见到男人用手拨开怀里人的额发，在他眉心印下轻吻。

随后他转过头，一道锐如利剑的目光刺破棂纸，将房外那人直刺了个对穿。

掌柜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只觉自己像那误闯虎穴的野兔，直至被森森虎目咬住才惊觉已无路可走。那人方才与他对视了，他，他早就知晓自己站在屋外……一连串凄惨的死状在脑中闪过，恐惧瞬间席卷了全身，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手脚并用强撑着如烂泥般的身子要往楼下跑。此时客栈内的油灯大多已烧尽，四下昏暗，他惊慌至极，不慎一脚踩空，狠狠跌到地上，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

掌柜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榻上，四肢无力，头重如山，炉里炭火烧得正旺，黄狗冲着他汪汪叫。

他扶额，却摸到头上起了个肿包，闷痛让他一时眼冒金星，而后猛地想起前晚的一切大小事故，惊觉这并非发梦。

房门几乎是被撞开，掌柜跑上跑下，却再没见到半个人影，他又冲至屋外。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地面上银装素裹，已是完全不见任何人离去的踪迹。

他喘着气回到客栈内，皱眉思索是否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待了太久，害了癔症。忽然，他看见一旁的空桌上不知为何多了半两银子，正泛着泛出几许浅白光华。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钱其实是从神医那抢来的。）

第九章·Carry me to Bethlehem

步惊云把车停在了咖啡馆楼下，坐在二楼的窗前。时间还早，店里妆着半人高的虎尾兰，只有几个穿着套头衫大学生模样的本地青年，见了他都露出诧异的神色。煮咖啡的热气从指缝里氤出来，隔着指尖的茧，也只觉得微微热。从落地的玻璃窗望下去，晴空的日光把柏油路切成锋锐的两块。麦穗样的金色和蓝调的，干燥沥青冷酷的灰。五六个孩子在影子的两边跳动。他无言地看着人群，在这过一条街就是圣殿广场的咖啡厅，目睹着一场教徒的婚礼。

……

美哉小城，小伯利恒！你是何等清净！

无梦无惊，深深睡着，群星悄然进行。

快带我去到伯利恒，朝见救主为爱降生。

忆昔当年贫寒马槽上，安睡着荣耀至高神。

——十一年前。

聂风轻掩上了大殿的门，在背对着他的人群中找到了那两条熟悉的辫子。他从左侧廊下抄到第三排。站在孔慈身后，听着她结束最后一段的赞美诗。

“风少爷！我给你留了位置。”

“抱歉，小慈，我来晚了，你来多久了？”

“不很久……”

少女望向他的双眼中闪着澄澈的光。略带羞涩地别过头去，两条麻花辫的间隙露出一截瓷器样的头颈。恬美圆润的鹿眼，最亚洲式的，平淡秀丽的鼻子。嘴唇却是有些肥圆的，透着十五岁的娇憨，是最符合CHINA DOLL双关玩笑的形象。她是东方幻想中伫立在码头痴等着US SOLDIER的渔家女，古画仕女身边侍立的小寰，和幽若站在一起像一对怪异的对照组。孔慈总穿着一件有点土气的红色衬衫，人却是最安静的，宛如一片鸭蛋青色的背景。

“下一首是新生王歌，你会不会唱？我给拿了册子，我会唱，你看好啦——风少爷，你跟着我唱好啦。”

两人随着众人起立。音响奏起管风琴殿乐，孔慈的声音淹在合唱里，有一种飘渺的忧郁。

她父亲早年间去世了。孤儿寡母随着继父的姑表兄弟来了美国，一头栽入华埠的蟑螂窟与老鼠洞中。母亲是个传统意味上的好女人。骡子一样温驯耐劳，只懂得做工与祈祷。她唯一一点寄托便是每周在闵恩教会的一次礼拜。她普通话不好，对同乡会的依恋便比他人更甚。她从这里谋到在天下武馆做洒扫的差事，夜间便在练功房打地铺。孔慈随她母亲的习惯，管雄霸三个徒弟都叫少爷。她母亲这么叫，声音带着仆妇般的赔笑，仿佛这一点力所能及的谄媚叫她更安心。聂风少年的记忆中时常有孔慈抱着一篮汗湿的练功服费力上楼梯的背影。常年居住在地下，她的皮肤染上了白炽灯的冷，像晨雾未散时天空透出的浅浅青色。她要将衣服送去两个街区外的洗衣店。最初的衣篮几乎和她一般高，她和她母亲同去。母亲死的那年衣篮到她的腰。再后来纤巧的背影边多了一团黑云。一个令人侧目，高大阴郁的少年。

“世界众生酣睡正深……天军虔敬守夜。晨星啊！同来颂扬，同来礼拜虔诚。同来感谢至尊上主，同祝世界和平……”

沿着Grand ST往东走十几分钟就是Corlears Hook Park。春天的时候绿草如茵，天气好的时候幽若到曼岛来，他们偶尔到这一片闲步，一直走到35号码头。公园里栽着廉价的红色郁金香，返来的加拿大雁带着雏鸟在草坪上随意啄食。幽若看着双手背在身后哼着赞歌的孔慈和望着白色大桥下游船不语的步惊云，在长椅上闲闲地搁起一条腿，对聂风做了个不堪重负的表情。

“你总说让小慈陪我，她那个样子？她应该找个阿米什村子去住。我说基督徒都是怪胎，从早到晚没有不提起他们那个要命的主的时候。她拖地的时候也是唱这个……看在上帝的份上……你看我都这么说话，我都会唱！同来感谢至尊上主，同祝世界和平……”

她说着合着孔慈的调子哼了两句。聂风没忍住笑了出来。雄霸认为大小姐合该有个人伺候，虽然幽若极力反对，但孔慈还是每周到她那里去两次做些洒扫，有时也烧饭。

“幸好今天你得空。对着云师兄和她，我能说些什么？”

“别这么刻薄。”

聂风说，

“小慈天天为我们祷告呢。”

“那我可指望她了。到了天堂真见到她那个主，我就说孔慈已经代我赎过罪了——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

听到身后秦霜叫了一声。他刚忙完会务，赶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终于找到你们！喝点吧，天还怪冷呢。”

他把一提DUNKIN的咖啡放在长椅上。一杯热巧克力，递到孔慈手里。

“吃什么，波记还是PHO？”

“波记！”

幽若不假思索地答。波记可以拼台，步惊云每次坐在那张小桌边都像一座石山，五个人的食物堆在桌前委为壮观，温馨拥挤，在她有种别样的幸福。

“要做吗？”

秦霜看着眼前的牛腩河粉问。其实和孔慈一桌吃饭，这是惯例。

“嗯。霜少爷，把手给我吧。”

她微凉的左手牵着秦霜，右手牵着步惊云。从来没有人对这饭前祷告提出过异议。幽若知道和孔慈吃饭总有这样的活动，她坐在风的身边，几人各怀鬼胎。

“天父，恳求您赐福这间餐厅及员工为我们服务及预备食物的辛劳。感谢您将幽若小姐，霜少爷，云少爷和风少爷带到我的身边，一起享用餐点，并享受这点轻松的时光。祝福我们在餐桌前的对话。奉耶稣的名，阿门。”

“阿门！”

聂风咬字格外地重。牵着步惊云的右手，紧张得手心几乎要发汗。他知道云师兄是不会念的。如果这世上有神，步惊云也只会用9毫米口径的枪对准他的眉心，斥责他所安排的命运。上帝会是他的仇人，但孔慈不是。

她祷告时微微蹙起双眉。有时声音很低，只看到微微颤动的嘴唇像烛火在风中摇曳。无辜的鹿眼使她看起来像约翰福音10:11中迷失的羔羊。神是好牧人。好牧人为羊舍去了命。

“我孔慈，在上帝和众人面前，承诺嫁秦霜为我的丈夫。从今以后，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愿意爱你、尊重你、安慰你，并始终忠于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愿上帝帮助我，阿门。"

步惊云看着她。苦痛像传说中亚马逊丛林无休无止的雨季一样聒噪。为什么浑身并无创口却会这样疼痛？他感到体内一切水分快要干涸，可痛依旧持续绵延。她走了，着婚纱的背影，像世界破了一个洞，只余下寂寞的留白。他又将被推回无尽孤寂的深渊中去吗？除了仇恨什么都不能有。那个地方太痛苦也太寂寞，他就要撑不住——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他微微侧头，看见聂风垂眸复杂地看着孔慈的背影。她背过手去拽了拽头纱的末梢，有意无意叠起手指，说谎的手势，不算数的。聂风也看见了吗？他看着他的眼神复杂，像是怜悯。他那天穿了一套浅灰色的西装，披肩的长发束在身后，整个人从未这么冷过。

无论如何，手势给了他希望。他把这当作孔慈对他秘密的宽慰。在过去，她总是用微凉的小手，抚慰着他躁动的灵魂。步惊云当时不知道那手势是她对另一人的表白。后来的事是饮鸩止渴，可渴极了的人也顾不得了。

——亲爱的天父，我来到祢面前，带着悔改的心，求祢宽恕我所犯的过错。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伤害，我愿承认自己的软弱和不足。求祢赐我一颗谦卑柔和的心，学习宽恕他人，如同祢宽恕我。

天父，祢真的愿宽恕我吗？或是我犯有更大的罪，才需受如此的苦难？

无暇的肘弯，热的唇吻过的，始于浅青色血管上的一个针眼。她身上被打了一口井。雄霸用注射器拴住她，她是犹大。其实又何必呢？从来，她也没违拗过任何指令。静脉血是地下水，逐渐汇集成孔洞的河流。她每次注射后都感到困顿，倦得只得瞌着眼轻轻祷告。身体像鸽子一样轻软，有时候被抱着，置身于一片濡湿而低的积雨云中。六尺五寸的男人，内里却还是个受伤的孩子。做着爱侣才会做的事，他的索求无度昭示着他的痛苦。这痛渡到了她的身体，尽管她不懂那是什么。

半梦半醒地接受他的吻。纵容自己被当成盛纳痛苦的容器，他又向她索爱。天父，你的安排我无法看透，可我太累了。我已尽我所能赎着我生来的罪，我只祈求一点温暖。在吗啡带来的片刻安宁中她伸手想去触碰梦中的风，可摸到的是蜷曲的鬓发，和她一样支离破碎又无计可施的人。

“——风。”

婚后她有了大嫂的身份。终于可以单叫他的名字以示亲近。她不是幽若小姐，从小她便知道天下会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部分。越是光鲜越龌龊，地下室长大的孩子惯能闻到大都市腐朽的味道，因而知道自己早晚要上祭台。预知命运，忏悔才显得未雨绸缪。她的眼窝随着年龄增长微微凹陷，鹿眼中的神情更显仓皇。有时她随着秦霜到武馆，或是去第五分局接他下班。她的丈夫是双料间谍，他们俩何尝不是另一种史密斯夫妇。到武馆四楼去，里厢关着门，男人们在谈论会务。她便倚在走廊的窗前百无聊赖地下望。那窗边有一扇谁也不去开的门。可能是本身外接逃生通道的设计没能实施，一开便会直坠下去。小时候还有人在这玩耍试炼胆量。现在大了，却只剩她一个人伫立。大多数时候她只看到会众出入的日常。有时知道秦霜忙不完，她便和云相会。她盈盈下望搜寻的人影。很偶尔却绝不会漏去。挺拔矫健的青年将背包单肩掮了，轻快地飞过Mott St与Grand St的路口，一头长发潇潇洒洒地甩在身后。她羡慕地看着，好像那是活人的生气，而她是阁楼上的幽魂。聂风只觉得孔慈育发地忧郁了。

“——师兄，你想起小慈，是不是？”

在盐湖城停宿的这个夜晚，黑暗中，聂风突然问起了他。步惊云感到聂风坐到了床沿，伸手搭在他肩上，侧躺下将他的头圈入怀中。聂风的心脏在勃勃跳动。那是一种熟悉的气息和宁静，他知道以惯常的沉默相应不会有任何问题。于是他没说什么，将头埋在那具温暖的身躯中，无需更多的解释。他的伤口在平静的生活中开始溃痛。但痛才能开始痊愈。风的身上有种魔力，他是光和热，像毛衣和体温的气味，提醒着习惯黑夜的人他的存在。他一度畏惧这一点温度会弃他而去。可这个夜晚，在客途的圣诞前夕，他在隐痛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慈，你到会客室去坐着。我今晚顾不上你了——”

秦霜说着从皮夹里抽了一沓钱塞到她口袋里。帮会的作风，什么都用现金。聂风冷眼看着，是模范丈夫的样子。谁知道他晚上并非是要在写字楼里加班而是处理黑帮事物呢。他抱胸斜倚在门框上，一切准备停当。这次只是寻人，按理不是什么大事。地点在上州居民区，非情急不开火。秦霜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外衣，二人下楼上了车。他们夜里刚到比肯市就和几路人马撞了个正着。所幸是居民区，大家投鼠忌器，只是持械僵持了一阵。秦霜抬出天下会的名号稳住了局势。返程途中却被一伙人马截住了去路。对方军事化的阻击方案完全区别于一般帮派。混乱中泥菩萨被人劫走，他们只有两个人无法追击，最终决定由聂风先返回，秦霜则组织附近一带的天下会众展开搜寻，暂时留在上州。

聂风回到武馆时已是凌晨了。四楼的走廊上灭着灯。可他听见隐隐的声响，一点轻喘声，听得他心里生起不祥的感觉。他挪步往孔慈的隔间走去。越近那声音越清晰，他感到双手逐渐发冷，因为那单薄的门板压不住语声。他听见孔慈的声音带着潮湿的声线。低语像鹿的哀鸣。

“云……我们不该这样……”

她的手抚过步惊云的鬈发。她叫他名字的时候总有种叹息的语调。步惊云那时只觉得她的怜爱是他唯一可以逃去的地方。仿佛只要埋入她的身体，背后的黑暗就会离他远一分。他早已将对孤独过剩的恐惧映射在悸动中。同在黑暗中的俩人预备着往下堕去，粉身碎骨无人生还。

渐走渐近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他认得那是谁的脚步声。在聂风说话前披衣打开了门。

……

步惊云拔枪的瞬间手腕就中了一记重腿，枪脱手飞出。聂风也解下自己腰间的配枪。孔慈走出房间，呆望着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吗啡的镇静效果还在她身体里起着作用。眼前的世界宛如抽帧电影，可她比任何一刻都要清醒和冷静。

——主啊！保守我走在祢的完美旨意中，请帮助我调整脚步，能行在祢为我预备的道路上，并在今天让祢更进一步掌管我的生命。

风吃了一记重手……云是想要他的命吗？如果一切罪责都在我的话。天父，我已竭尽我所能。请聆听这最终的祷告吧。

——主啊！我要将我的软弱、局限和缺点都交给祢，并求祢让祢的能力在软弱的我身上显得完全。恳求祢住在我里面，也帮助我住在祢里面。

她光着脚走在回廊冰冷的大理石砖上。寒冷从脚心传上来，她迎着街道上弥散的灯光走向那扇她倚靠的窗，仿佛被夜游神的狂猎队伍收集的游魂。约翰福音中的字样一句句跃入她的脑海。呼吸越来越急促，此刻她是如此兴奋。她的心飞在半空，因为即将要去做一件事。没有人夺我的命去，是我自己舍的。 我有权柄舍了，好牧人为羊舍去了命。她从所未有地接近天父，比降生在此世后的任何一个瞬间都要自由。

——主啊！求祢接纳我的灵魂。我为我所爱而牺牲。向爱我的赎罪。信靠祢，求祢赦免我，接纳我进入祢的国度。我将我的灵魂交在你手里！

孔慈虔诚地叩首，坠出那扇通往无处的门。身后的惊叫被抛在脑后，迎向她的是初夏夜晚温柔的风。

四代

    当Dante的背撞到墙上时，他猛然从昨天晚饭新口味披萨里到底放了什么的思考回过神，聚焦在眼前不到20厘米的地方。

    为什么是20厘米，Nero就离他有那么近。小朋友的脸色看不出喜怒，深蓝的双眼也不像言情小说一样能表达情绪。可以看得出在细软的白发下Nero皱着眉，但Nero总是皱眉的。是他过长的刘海经常替他掩饰得没那么凶神恶煞。

    Dante快速反省了一下最近自己干嘛了，又快速回想自己刚刚在干嘛。他经常这样，就是你发个简讯过去只喊了他名字，他能想起半年前把罐装可乐摇了再给你那种人，而你被可乐喷了一脸还在心痛好浪费的样子真是太爆笑了。

    Dante笑了一下，笑得发自内心，“怎么了，小鬼？没什么获胜感言？”而他不会主动承认任何一件事，否则这个下午他和Nero的拳头就有得聊了。

    对，他们刚刚——在Nero把Dante怼到墙上还往他耳边插上绯红女王之前，他们姑且在打架。女王的刃离Dante的发丝不过一掌宽度，回想到这里Dante看了一眼，他肩上有墙壁被捅出缝的碎屑，他有点想掸一下，不过这个动作可能激怒Nero，还是算了。

    “获胜？”Nero开口，讽刺的尾音上挑。“哦，让我猜猜，我们在比谁坚持不眨眼睛时间更久？”

    Dante眨了眨眼睛，条件反射。

    这个距离能感觉到男孩的呼吸，或许是因为他们，准确来说，Nero一个人剧烈运动过，所以他的呼吸沉重。Dante基本只是在运转战斗习惯，用一些刻在骨子里的挥剑和闪避方式应付小朋友，他们答应了这次只用剑，叛逆和红后刮擦碰撞，某次交锋时Nero注意到Dante的目光完全在红后身上，而且这人逐渐安静起来，对，没有“嘿怎么回事”和“来啊宝贝”诸如此类。

    不是说Dante平时废话很多很烦，而是Dante就是打架的时候废话很多很烦，如果他没在烦你，他就没在投入和你打架这件事。（当然，就算他在烦你也不一定是在跟你打，可能就是想烦你而已。）

    他在看着Nero的武器而不是Nero本人，至少说明了他没通过这个男孩的身体——那些肌肉紧绷的前兆、步伐、视线，一切能提供更多战斗信息的细节——来判断Nero会怎么出招。

    他就是看着，来了就挡一下或者避开，持剑者的身影反而只用余光捕捉，进行简单又安全的基本应对，就这样Nero也花了点时间才一脚把Dante踹到墙上去。

    Dante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毕竟他不想用更敷衍的沉默应付的话就得说点什么，“好吧，我在敷衍你。”天啊。

    Nero也震撼了一下，一时拿不定Dante是在找揍还是考验他。

    红衣男人用出其不意捞过谈话的主权，这是他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时学到的技巧之一，还有另一个技巧是假装看杂志。

    “我在想昨晚那张披萨到底放了什么。”他坦率的说，叛逆已经垂下去拄在地上变成个支撑了，Dante在剑和墙壁两个依靠点下摆了个服装杂志那样的放松站姿。

    事到如今差不多也该接受了，这个神秘人的日常就是赖在沙发上椅子里打发时间，每天最大的娱乐就是一日三餐，还偶尔错过，还都是披萨。

    活该教团嫌弃他世俗不敢拉去供着，Dante可以连着三个月啥也不干，世界和平，他就在那边慢慢等着停水停电睡得安稳，偏偏有种不知道哪儿来的固执，或者说傲气？真的有吗？他不做猎杀恶魔以外的工作，不为金钱所动，反正死不了，就像一台只有性命攸关的时候启动一下的机器，没人需要他的时候他也不需要自己。

    给不久前还是个彻头彻尾人类的Nero造成了巨大的不适应，就如大家所见，Nero年轻着，活力四射，每天有数不清的想做的事，放置下去就会自己开始干点什么，而放置下去Dante，Dante就会睡着。

    Nero用那种初来乍到问他怎么可能成天就睡觉的态度问，“你为什么在想披萨？？”

    Dante露出“有什么问题”的困惑表情。

    男孩咬了咬嘴唇，把武器从墙上拔了下来，他本来想冲Dante发火之类的，像是你他妈的专心点跟我打，你他妈的是不是找揍，你他妈信不信我真的给你一拳，这样那样的，但Nero突然拳头没什么力气，只够把红后背回背上。

    之前说什么来着，眼睛不像言情小说一样透露情绪？好的，那么Nero是一个能用眼睫毛说话的男人。

    他看起来有点失落或者失望，不像猫也不像狗，猫会妨碍你在做的任何事命令你摸它，狗会咬着球眼巴巴待在原地等待，但是Nero就是个乖小孩，戳戳你要你陪他玩皮球，你说没空，他就只是被告知无法跟你玩这件事，本来要做的路线断了，一个人低头站在那儿看着皮球，不知道干嘛。

    当你有恩于Nero时，他就变得很乖。不是指他不会呛你了，他还是会屁孩一样跟你讲话，但是不会逼迫你，不会故意找你不自在，甚至蛮讲礼貌的，在你用扔的给他汽水时先道谢再骂你。

    Nero说，“算了，回去了。”

    我觉得我只是在缠着你，虽然你并没有什么要紧的时间算得上被我浪费，但你比起我更在乎披萨（见鬼！这叫什么话？）让我觉得你根本不想理我。

    不对，不能具体到披萨，否则Dante更喜欢披萨简直是无可争议到无聊的事实。应该说他在战斗中想七想八走神。

    本来还有一些你居然他妈的敷衍我之类的常识性抱怨，全被这混账获取掌控权的惊人开场剥夺了，摆在Nero面前的只有揍他和走人两个选项，同时发生也行。

    但是Nero没说出来，不是说Nero就不坦率或者矫情什么的，而是他觉得冲Dante吼这个问题根本没意义，显得他自己像个白痴，不打就不打了。

    “回哪里？”

    Dante也把叛逆背回去，之前他们选了个宽敞僻静的工厂打，不是特地选的，只是刚好路过。Nero往外头走，Dante也跟上去，毕竟Nero是甩脸走人的那个。

    “我坐你的车，你路上把我放下，我要回Fortuna了。”男孩潇洒的说。

    Nero把自己塞进后座，紧接着Dante司机也从善如流地把自己塞进后座，Nero看了他一眼。

    “好吧，我不是故意敷衍你的。”传奇猎魔人Dante，别人逼他道歉他疯狂糊弄，别人不用他道歉他反倒要来道歉。

    但整个局面看起来就像是——Nero要走了，Dante立刻弥补一下错误挽回Nero。

    Dante想的和Nero想的天知道是不是一回事，但总之男孩对这个烂人撇了撇嘴，“那是为什么？”

    “我集中不了注意力。”男人很诚恳，如果他去学校上课大概也会如此坦然的对抓他开小差的老师说。

    好的，Dante这个解释说了等于没说，那不然呢？只是把他主动敷衍Nero变成无意识的在敷衍Nero而已，让别人更没处撒气。——其实也没什么，他们只用剑，没人想突然砸栋房子所以禁止魔法子弹和魔法右手，以剑对抗，Dante想应付Nero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相对而言，Dante可能更不擅长穿衣服。

    他好像只是让男孩更无处发泄的气急败坏了。

    Nero在生气什么？不够强到逼Dante集中？算了吧，那不是人类级别。那是生气Dante不更注意他一点？Dante干嘛照顾他呢，他又不是这家伙什么人，他对Dante没有吸引力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哦，所以这个男人一副想要Nero多和他待会儿的样子在说只不过Nero对他没吸引力罢了，真有内涵。

    Nero沉默了一会儿，说“知道了，开你的车去吧。”

    Dante为Nero乍一看完全没有生气觉得惊奇，这小子甚至没有大喊大叫哪怕一句，态度堪称温柔，是青春期过了吗？他浅蓝的眼睛追逐上去，直到Nero皱了皱眉头瞪回来，好像Dante是个用奇怪眼神看他的变态。

    “不然你再留下来陪我一阵吧。”他突然说。

    “哈？为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Nero不知道第几次开始沉默，这种情况从视觉效果上看起来是一些含嘴唇的小动作，思考模样的转移视线，有多想表现自己漫不经心就有多丰富。

    他问，“多久？”

    好极了。

    “直到你烦了为止。”

    “我现在就很烦你。”

    “你没有。”Dante像接下所有工作时说他能搞定这事一样说道，“我证明给你看。”

    他脱Nero衣服的方式如此直白自然，事出突然，根本只像要在男孩身上找块胎记或者疤痕证明什么。Nero意识到这人想干嘛后疯狂的挣扎了三四秒钟，以至于后备箱有什么东西在他蛮力下弄翻了，他又立刻僵在原位，像遵从某种情趣时不要真的挣脱玩具手铐的规矩。并且在红衣男人往他脖子边上凑时向反方向偏头，以避开的姿态露出更多皮肤。

    Dante朝着脖颈哈了口气，完全带着体温热度的那种，在极近距离直接流淌在Nero的皮肤上，男孩敏感到不像被吹了一下而是被捅了肚子一刀，发光的爪子挠在红外套上，如果再用力一点就能抓到猎魔人的背。

    “就这样。”仿佛只是用过激手段打赢一场幼稚园官司，Dante给被他按在后座上的小鬼透了透气就拉开距离，20厘米，Nero的表情超级好懂，写了“我他妈要杀了你”几个大字。

    “好吧，开玩笑的。我打算开着摇滚把你干昏过去，以免你叫得天下皆知。放我去发动车子，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