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浪地球2】【杜勒斯服务器之战】【《索多玛天空的群星/Stars above the sky of
《索多玛天空的群星/Stars above the sky of Sodom》
*Written by-LaplandJäger+微博博主@空巢老舰加贺桑-NorthPoint,基于微博博主@蟹武大D脑洞*
*关于为什么杜勒斯这个唯一的地上基站填进去四队人死了一半在阿美丽卡独特国情下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打成了黑鹰坠落这件事*
*原博指路*
卷首语:
“耶和华说:‘索多玛和蛾摩拉罪恶深重,人们怨声载道。我现在要下去看看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否如所说的那样邪恶,如果不是,我也会知道。’”
“亚伯拉罕又说:‘求主不要发怒,让我问最后一次,倘若在那里只找......
《索多玛天空的群星/Stars above the sky of Sodom》
*Written by-LaplandJäger+微博博主@空巢老舰加贺桑-NorthPoint,基于微博博主@蟹武大D脑洞*
*关于为什么杜勒斯这个唯一的地上基站填进去四队人死了一半在阿美丽卡独特国情下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打成了黑鹰坠落这件事*
*原博指路*
卷首语:
“耶和华说:‘索多玛和蛾摩拉罪恶深重,人们怨声载道。我现在要下去看看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否如所说的那样邪恶,如果不是,我也会知道。’”
“亚伯拉罕又说:‘求主不要发怒,让我问最后一次,倘若在那里只找到十个义人呢?’耶和华说:‘为了那十个人的缘故,我也不会毁灭那城。’”
——(创:18-20)(创:18-21)(创:18-32)
0.
当本杰明·斯皮尔斯确认了自己的存活,他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吸进肺部的寒冷空气。他的防寒作战服肯定破了个口子,沉重的四肢尚有感觉,但不知是来自失血还是破损的外骨骼。而当这位自太空电梯被破坏那年便开始服役的游骑兵试图抓起面前的NoveskeN4卡宾枪,他伸出的右手被一个满脸万字、狼锁与黑太阳纹身的暴民踩在地上。叛军已经摧毁了挡在互联网名称与数字地址分配机构杜勒斯中心门前的最后一道防线,一发和本杰明那早早离世的祖父同龄的AT-4在他身前的悍马引擎盖上炸开。现在周遭响起的零星的枪声,是那些杀戮者们在给和本杰明一样奄奄一息的幸存者们补枪,克里斯蒂安·赫克托少校还没来得及抽出手枪,他的头颅便在一名暴民枪口下炸开。
他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准备接受自己头顶上的枪声,但他的脑子随即带动胃部如教堂的钟摆般晃荡不止,一口吐在了眼前踩着他右手的靴子上。随即那靴子抬起来一脚朝他脸上踹来令他仰面朝天。那名新纳粹蹲下来,一把堪称百年古董的M1911A1手枪指着本杰明的额头。
“给我一个为那些躲进地下的蜥蜴人卖命的理由,阿兵哥。”
和那声音一起引起他注意的还有那人伸到自己面罩上的枪口,身边开始在数据中心大门上安装炸药的“索多玛营”武装分子,以及更远的天空中不时撕开那层不再蔚蓝的幕布的月球残骸。在这片记载着阿波罗11号那英雄的轨迹的天空下,寒风中飘扬的星条旗正熊熊燃烧。
本杰明·斯皮尔斯突然想起来上一次他见到这番景象是什么时候——那时因为内华达州停在晨线外的缘故,从父亲的病房那结上一层厚厚冰霜的窗户向外看,已经无法望见因距离的遥远而小了很多的月亮。军队难得的假期对他而言便和弥留之际的父亲等同,那时他回到里诺市那家挤满了辐射病人的小小医院,站在至少能保证不断供暖气的病房里,右手插在军大衣衣兜里无助地攥着手机,手机上刚刚发来与他无关的第三十五次地下城抽签结果。他望着躺在轮椅上堆成山的毯子里的父亲不知该如何开口,后者却先笑了笑。
“别比我先走,不然到时没人记得先给我穿上那件老伙计。”
那位曾参与拉斯维加斯地下城建设的工人指着衣架上泛黄的工作服说道。
窗外是本杰明一路上熟悉得不得了的枪声,警笛声,以及带着西海岸口音的叫骂声。医院门口的星条旗被一个赤裸着针眼遍布的上身,纹着燃烧地球的变性人点燃并用力挥舞。谁也不知道那个生物磕的药能让此人在停转期的温度下发疯多久,但本杰明知道,那燃烧的星条旗正在这晨昏线附近永恒的黄昏中解体,崩坏,直到再也没有人记得它原本的颜色与意义。
“说话啊,阿兵哥,该不会你也是个进不去的可怜虫吧?”
那个拿手枪指着他的武装分子带着戏谑的口吻喊道,仿佛苏丹宫廷里遭阉割的弄臣,引来周遭其他叛军的一阵笑声。但本杰明自然顾不上这些,他的耳机里是后备三队即将抵达杜勒斯以及“断箭”已经得到响应的讯息。今天无论是和先遣队一同出发的DEVGRU红队,还是他与他的游骑兵战友,加上后来160航空团送来的各个军种的志愿者,以及中国人和俄国人,都至少肃清了半座城市的叛徒。他记得这些装满了各种他所叫不上来的致幻剂和毒品的头盖骨在自己的瞄准镜中飞起来的模样,似乎够本了。但对于大门内争分夺秒重启互联网的科学家们而言他还可以做得更多。
本杰明·斯皮尔斯左手抓住抵在自己脑门上的手枪套筒,右手拉开背心上手榴弹的保险,顺手拽过身上之人的衣领用尽外骨骼的最后一点电源将其压在身下。
“为了让我家里那老东西死得有点意义。”
I.
“兵者,诡道也。”
——孙武《孙子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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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Пыль глотаю теряю сознанье”
“吞下沙尘 我失去了知觉,”
“Воды не осталось совсем…”
“水一点不剩…”
“去你妈的波兰佬,我说了一百遍别在公频上放你那种能让奶牛原地旋转的波兰音乐了。”
“但这是俄语歌。”
“我让你找点阿富汗战争时期的音乐,不是苏联人打阿富汗时期的!”
美国海军特种作战开发团第4战术开发与评估中队”Red/红队”-“Calvin/加尔文”分队的波兰裔指挥官扬·瓦考夫斯基海军上尉耸了耸肩,看着自己的同僚,“Mayflower/五月花”分队指挥官马克·李海军上尉把前车车窗摇下朝自己伸出一个国际友好手势。然后想象这个典型的美国乡巴佬为了出这口恶气啃了一嘴沙子和雪的模样。五辆悍马组成的车队在7号高速公路上奔驰,寒风裹挟着无尽的沙尘和雪花朝孤独的车队席卷而来,让人不禁担心车顶自动炮塔上.50重机枪和40mm榴弹发射器会不会卡壳成栓动。当然比起这些向来可靠的老伙计,两个上尉还有更多东西需要担心。四台掠夺者无人机的遥感画面尚未在他们四周捕捉到任何热源,与之相连的平板上,无尽的灰色同地平线上杜勒斯镇逐渐清晰的轮廓对比鲜明。
或许简报中说的没错,能抽到地下城入住资格的辖区居民早就一股脑地涌进了华盛顿特区市中心,那里至少还能保障最基本的治安与食物配给。至于那些上帝的弃儿,要么正组成车匪出现在任何一条公路上,要么紧锁房门等待属于自己的最终审判。
马克·李揉了揉长时间专注在平板上的眼睛,看了一眼暂时被沙与雪掩埋的天空,他当然知道现在月球还不会撞上来。但就算人类把那些原本用于互相毁灭的力量爆发在那颗不代表任何种族与意识形态的星球上,如果他们没法完成重启全球互联网的任务,无论是月球残骸还是无法统一点火的七千座行星发动机,都意味着人类文明的尽头。
“派驻东海岸多久没见过月亮了,现在那玩意倒是自己过来啦。”
耳机里响起瓦考夫斯基上尉的声音。
“死波兰佬别乌鸦嘴,华沙停在昏线那边多久了没听你说看腻。”
“拜托,我自己都不记得华沙长什么样了,海拉,你说呢?”
马克回头看向后座,趴在特迪·阿曼多博士膝盖上的机械犬“Hela/海拉”的液晶屏幕闪了起来,中间的笑脸和右上角的汗滴符号相映成趣。它的多功能平台变成了阿曼多博士的临时塔罗牌桌,他满嘴西班牙语马克听不懂也不想听懂。他身边的卢卡·崔普博士则皱着眉头,望着风雪稍弱后些许放晴的天空出神。李上尉本有不少问题要向这位和他并不处在一个世界的学者求教,可自己现在只能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平板上的无人机影像。
崔普博士确实没有和李上尉处在一个世界,因为此时他眼前的并不是沙漠化的东海岸与六月的飞雪,而是晨昏线另一头的群星。地球停转的那年他刚刚从MIT/麻省理工学院拿到博士学位,成为父亲所在的研究所中最年轻的成员。老亨特·崔普博士对此的回应是最后一次家庭旅行,他们的越野车行驶在尚未被涌向两极的海水淹没的公路上,那个曾在2026年抓起AR-15突击步枪朝冲击研究所的暴徒扫射的老学者攥着方向盘,一言不发。当他们经过安克雷奇时卢卡试图谈起“数字生命”的可能性,毕竟亨特·崔普的大名在那个领域未被禁止时人尽皆知。但父亲摇了摇头,让他看一眼车窗外的星星。
在那被定格的夜空之上,无数星辰仿佛被遗忘的古老王冠。在那永恒的极光织成的帷幔之下,是建设中的安克雷奇行星发动机。那巨大的黑色钢铁轮廓孤独地驻守在世界北方的小小角落。
“你的意思是,在我们选择了这条路以后,我们的荣誉需要为了全人类重新书写。”
“所以,现在我们站在一条起跑线上了,我会做得比你更好。”
“所以现在我得冲在前面,要是我成了,你就下去接着做研究。要是我没成,那我的纪念碑估计顶得上你进所里后发的文章吧。”
“对吧,老爹?”
回答小崔普博士的只有杜勒斯死寂的街道,风沙摇晃着路旁汽车残骸的车门令它不住地拍动车身生锈的骨架,仿佛加勒比海岛殖民地吊在悬崖上的铁笼中,粘着焦油和羽毛的海盗尸体。
“Dulles SMU,这里Overlord。华盛顿特区一号发动机周边的骚乱目前呈现升级态势,数字生命派叛乱武装与暴民已公开组建数个战斗单位开始进攻杜勒斯国际机场。据线人情报,叛军‘所多玛营’之先头部队已进入杜勒斯,但Stalker并未观察到这一部队调动。保持警惕,尽快完成任务。Falcon1-1与1-2将在5分钟内上线准备提供低空支援,祝好运。”
“Dulles SMU收到。”
“这儿哪都不正常。”
“听说一个月前叛逃的那个无人机中队现在还在失踪。”
“那咱们就祈祷它能一直失踪下去吧。”
瓦考夫斯基望着一座仍在燃烧的二层小楼嘟囔道。悍马自动炮塔上的.50机枪流畅地转动起来,如同高草丛中的瞪羚警惕地环顾四周。首都圈的异动已非一日之寒,在这个没法在地下城资格上保证一人一票但基本保证了一人一枪的国家尤甚。“数字生命”计划已经被永久禁止,但那反对“移山”——现在应该叫“流浪地球”计划的91%的民众可不会立马消失,更不用说在地下城资格抽签尚未结束的当下。本已支离破碎的民意掀起暗流,让这片土地从阿拉斯加的永夜雪原到消失的密西西比河口都不得安宁。他和马克·李,以及整个红队都已经是这场秘密内战的老兵,他们的敌人早已不再是在长袍下藏着炸弹的阿拉伯人或者普什图人,而是躲在平平无奇的别墅或地下室中,用精巧而致命的数控机关保护自己的“数字生命军”骇客们。
他们的意识早就储存在数字生命卡中,在某个无人得知的地方以某台计算机运行着。他们已经在这场战争中把自己的肉体置之度外。
或者说这也是他们给追随自己的暴民开的空头支票。
瓦考夫斯基上尉从快拔枪套中抽出G57手枪,其他海豹队员也先后作出了类似的反应。夹在大腿中间的KACSR-16自动步枪可没法保证车窗一被打碎就能抵在肩膀上,况且他身上正裹着一层防寒作战服和一层轻型外骨骼,本来做了扩大设计的悍马仍显得有些逼仄。区域广播已经要求杜勒斯居民待在家中,任何持枪上街者一出现在无人机或者自动炮塔的遥感视野中就会立马挨一梭子弹。
“Dulles SMU,这里是Stalker,注意你们左前方的教堂,一辆民用载具从教堂后方街道驶出。”
“收到。”
轿车似乎要在车队前横穿主干道,但在路中央停了下来,林肯轿车修长的车身令悍马车队无法通过。一名身着防寒服的男人从驾驶室走下,瘦削的脸印证着他正经受长期营养不良与冻伤的折磨,这与他的座驾格格不入,也招来了车队头车顶上.50机枪和两架无人机的自动瞄准。
“我的车抛锚了,伙计搭把手吧!”
他朝头车喊道,有些虚弱的声音是许久没吃上热菜的后遗症。
“双手举高!待在原地不动!否则我们会立刻开枪!”
头车驾驶员戴维中士朝他喊道,马克·李见状把手枪放回并拉开怀中NoveskeN4卡宾枪的枪栓。
“你们听到了吗?我说我的车抛锚了,需要——”
在与数字生命派叛乱武装多年作战中活下来的DEVGRU成员只会警告一次,戴维中士直接从车窗探出身来,端起步枪往那个男人的小腿扫了一梭子弹。子弹刺穿了男人的身躯也扯开了他小腿的裤管,厚厚的防寒衣物下闪着外骨骼的金属寒光。这原本是UEG作战人员专属的科技造物支撑着男人挺起身子朝车队冲去,只是在他把袖管中滑出的遥控器握在手心前,.50机枪便直接把他撕成了碎片。
“接敌——”
一辆停在主干道右侧的大卡车突然发动,径直朝头车右侧飞撞而来。尽管头车与第二辆车的40mm榴弹发射器迅速调转枪口把整个驾驶室炸成一团铁泥,却没能阻止它以堪比太空电梯的速度将头车撞到教堂旁的街边小屋上。头车里的海豹们还未及时撤出,一发自更前方的视野之外射来的反坦克导弹直接让它化为一团火焰与碎片。四架无人机迅速作出反应,但它们搭载的XR338机枪枪管刚刚开始转动,整个机身便坠落下来,两名上尉手中的平板顿时雪花一片。当李上尉下令全队倒车时,尾车刚发动不久也遭遇了和头车同样的命运,又一辆泥头车从左侧冲上主干道将尾车碾在道路右侧的中餐馆墙上,长长的车身阻断了前后方的道路。余下三辆悍马的自动炮塔飞快运转着试图寻找目标,第一名露头的武装分子很快在道路右侧的购物中心楼顶上被四挺.50一起撕成肉泥——在他把肩上的AT-4射出去之后。
“妈的,彼得博士和德鲁博士死了,进教堂,不然在这都是个死!”
李上尉瞄了一眼平板上四位核心科学家的生命线便把它塞进自己的背心中,指挥剩下的二辆悍马冲过路旁的绿化带直接开到教堂门前。剧烈的颠簸加上爆炸让特迪·阿曼多没收拾好的塔罗牌飞在车厢中,恶魔、塔楼、祭司与皇帝等种种形象如走马灯般在卢卡面前闪过,阿曼多博士口中不住大骂“PUTAPUTAPUTA”的节奏紧跟着头顶上.50机枪的射击声。当这样的颠簸和西班牙语脏话终于结束时,李上尉一脚踹开车门,克里斯·菲茨杰拉德中尉一手持枪指向购物中心楼顶,一手护着两位博士躲在悍马的发动机后。卢卡与特迪一前一后提着重达60磅的550W计算机,咬着牙靠着轮胎蹲下。
海拉趴在教堂门前,朝门缝中伸出蛇形摄像头,显示屏转过来让李上尉看到了门内挨着长椅或柱子瞄准门口的敌人。他和瓦考夫斯基对视了一眼便完成了任务分配。加尔文分队依托三辆悍马的环形防线阻挡外围的叛军,五月花分队的海豹们折下头盔上的多功能目镜,在马加什·拉斯洛中士引爆自己装在门上的炸药后朝里扔出烟雾弹与震撼弹,照顾着各自的射界依次突入。马克·李凭借轻型外骨骼加持的惊人速度,窜到了第一根承重柱前,先给柱子后的敌人露出的脚来上一枪,第二枪便结果了那摔倒在自己跟前的暴民。
海拉背上的多功能平台打开,泰瑟枪的电流击倒了两名躲在承重柱后盲射的敌人,他们的头盖骨随即在马克·李的枪口前炸开。跟在他身后的SAW射手爱德华·沙利文中士负责教堂二楼高台上的射界,重型外骨骼支撑着他直接将M250B通用机枪架在肩上,先是将高台上的三名自动步枪手压制而后射穿保护他们的砖石栏杆。五月花分队分作两队沿着两侧的承重柱推进,队尾的队员们不断扔出新的烟雾弹遮蔽着教堂里敌军的视线,海豹们多功能目镜的热成像模式让战斗变成一边倒的屠杀,那些把找来的防寒衣物一股脑往身上裹的武装分子很快被尽数消灭。
在四处传来的“安全”声和补枪声中,李上尉来到一名垂死敌军的跟前,他肥胖的身躯显然摄入了不少廉价的玉米糖浆饮料与一美元芝士披萨,奇形怪状的脏辫散在自己脖子被击穿后溢出的血泊中,伸出手扯着李上尉的下摆,不断咳出鲜血的嘴艰难地呢喃着“HELP”。
“喉咙都被打穿了就别想着能要到什么情报了。”李上尉想着,给那纹着一个燃烧球体的额头直接来了一枪。
“瓦考夫斯基,教堂安全,带着那两个VIP赶紧进来!”
“Dulles SMU汇报,我部已接敌,受困于基督救世主罗马天主教堂,距离目的地1.3英里。已有12人包括两名VIP已经KIA,敌军拥有大量轻武器与反载具武器及反无人机设备,请求立即派遣近距离空中支援并开始派遣后备一队,完毕。”
“Overlord收到,近距离空中支援已就位,后备一队待命中,完毕。”
“Falcon1-1上线。”“Falcon1-2上线。”“准备沿HarryByrd市内快速路6点至12点方向扫射,注意DangerClose。”
李上尉完成状况汇报后看了看在教堂宣讲台下缩成两团,由克里斯和爱德华两人护着的两位博士,他们都显得有些惊魂未定。阿曼多博士望着教堂中央的耶稣受难像画着十字,而卢卡博士只是呆滞地望着耶稣像脚下溅上鲜血的烛台。自出发以来和爱拌嘴的海豹们不同,两位博士除了其中之一脏话有点多外,好像都没怎么说话。五月花分队指挥官走过去,在他们面前蹲下,抽出保温水壶递了上去。卢卡·崔普博士呆滞了一会,随后一把将其抓来往喉咙猛灌,却被尚有余热的水烫得不住咳嗽。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谁都害怕,你算冷静的,你老爹会为你骄傲的。我理解……”
“没事——我老爹经常——带我去靶场——”
卢卡一边咳嗽一边强作镇定地回答道,只是他发白的嘴唇和把水壶递给特迪时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心情。
“我不会给亨特·崔普丢脸,永远不会。”
“这个Chiquito刚进研究所就天天唠叨这句话。”
特迪·阿曼多博士接过水壶说道,他看起来较卢卡年长不少,可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李上尉笑了笑,拍了拍小崔普博士的肩膀:
“起来吧,我们继续走,你今天还要拯救世界呢。”
“陆军的武装直升机把悍马也弄坏了,剩下的1.3英里只能步行了。”
瓦考夫斯基上尉朝他喊道。
“了解,反正悍马也是跟陆军借来的。对了,你不画个十字么?这里是天主堂。”
李上尉回答道。
瓦考夫斯基上尉看着墙上连壁画和浮雕都难以幸免的涂鸦,墙角散落的针管和一滩滩说不清来源的斑点,再看看李上尉背后被二楼高台上的尸体溅上鲜血的耶稣受难像,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II.
“我们不过是战场上的斗士,在这人间炼狱的雨中行军之时,无忧无虑的容貌全遭践踏。”
——莎士比亚《亨利五世》
距互联网恢复还剩5小时1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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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的摩/华盛顿瑟古德·马歇尔国际机场早已不再如往日一般接受如织的游人。无论是中央航站楼上指向天空的近防炮与导弹防御系统,还是远处跑道上注视着一架架C-17“全球霸王”运输机起降的一架AC-130空中炮艇,抑或在新建的掠夺者无人机库旁降落的两架AH-64EX“守护神阿帕奇”武装直升机,都在齐心协力地磨灭这里作为民用机场的旧日遗迹。
第75游骑兵团第一营D连的游骑兵们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供直升机起降的跑道一边,MC全地形迷彩加上适配的外骨骼虽然提供了不错的保护色,却也让他们在一圈陆军战斗航空旅地勤人员中间格外扎眼。似乎所有人都在合眼享受大战前难得的平静,但只有疯子才想穿着防寒服在机场跑道上睡上几个钟头。本杰明·斯皮尔斯下士已经朝西南方的华盛顿行星发动机看了好一会,不时能听见华盛顿特区方向传来的枪声与爆炸声,周围的直升机起飞时载着意气风发的士兵,归来时却带着伤员或是满满当当的裹尸袋。傻子都知道华盛顿特区周边的事情正越发麻烦——事实上全世界今天都在遭大麻烦,但这些躺在跑道上闭目养神的游骑兵却仿佛与此无关。本杰明把手腕翻过来看了一眼时间,拍了拍靠在自己背上的雷克斯·麦克维尔上士——后者的重型外骨骼上背负的卡尔·古斯塔夫84MM无后坐力炮让被挨着的自己不太舒服。
“到点了,还没到咱们出发。说好的啊,要是今个能挨过这一遭记得明天你请客。”
本杰明侧过身来看了看身后人的反应,后者先伸出右手竖了个中指。
“妈的,老兄你不至于这么抠吧?”
雷克斯右手缩了回去,再伸出来时多了一包烟。
“这才对嘛。”
本杰明还没来得及把打火机掏出来,雷克斯突然又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巨大的力道仿佛要拍死一只苍蝇。本杰明转过头去还没来得及开骂,雷克斯便再给他竖了个中指,然后在渐行渐近的MH-60V“胜利者”直升机的螺旋桨声中朝一边指去。
如果不是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和胸前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和通信集成中心(NCCIC)的工作证,加上岁月在他头发上的白色烙印,人们很难把亨特·崔普博士和他的学术成就联系起来,仿佛有“骑兵队长”之称的保罗·朗之万。他高大的身躯加上腰间临时配发的G57手枪,在套上防寒工作服与外骨骼后很容易融入停机坪上的游骑兵们中间。在他手下工作的新人们一开始总容易被他不怒自威的气质吓到。尤其是当他与大卫·阿曼多博士再次爆发争吵的时候,跟在他们身后的伊兹拉·卡丁和詹森·彼得两位稍年轻些的博士也不打算自讨无趣地插嘴。
“官大一级压死人是吧,西语佬?我不是跟你说了卢卡那崽子再发疯的时候要拦一拦他?起码说他两句呢?”
“你家那崽子啥样你比我清楚,cabrón,我老弟都搭进先遣队了轮得到我来拦他?再说了,所里谁不知道这几个主动请缨的小屁孩家里都有那么一两个没抽中地下城签的?让你没听我的,‘科学的尽头就是神学’,现在要让我拿塔罗牌给你算一卦也来不及喽。”
“说得好像你也抽中了一样。算了算了,现在该给这帮小王八羔子擦屁股了……”
“好了女士们都给我起来!”
在外骨骼加持下,迈克·科克伦中尉从地上直接蹦起来的动作稍显滑稽,但他极富号召力的声音直接把这群粘在停机坪上的全地形迷彩色贴纸撕了起来。
“趁着那群鸡奸犯还没掌握制空权,我们要护送后备一队直接在杜勒斯中心上空索降,然后围绕目标构筑防线并派出兵力接应先遣队,一直守到这些Nerdy们把互联网接上,最后咱们明天要么能上黄网要么能上天堂!RANGERS——”
“LEAD THE WAY!!!!!!!”
从MH-60V直升机的舷窗往外看,老崔普博士不仅找不到任何杜勒斯先遣队的痕迹,反而因为长时间站在因气流而颠簸的机舱中而头晕目眩。于是他决定和其他三位博士一起坐下,闭上眼睛回忆自己所见的杜勒斯的景象:“所多玛营”的旗帜在城市西侧飘扬,和那燃烧的地球一起高悬于半空的,是尖木桩上UEG士兵被剥光衣服的冻僵尸体。被喷上万字、狼锁与黑太阳符号的消防车在市区里横冲直撞,巨型水龙头喷出掺杂了巨量大麻粉末的喷雾。偶尔有叛军冲上屋顶,防寒服外套着鲜艳的比基尼,媲美吉尼斯世界纪录的彩虹色长指甲朝直升机编队扣下AR自动步枪甚至是.22猎枪的扳机,但很快便被机载机枪打成肉末。在镇里四处升起火焰,可那浓烟的味道并不是烧轮胎而是烧柴火,更像是在烤某种肉……
“dixit itaque Dominus clamor Sodomorum et Gomorraemultiplicatus est et peccatum earum adgravatum est nimis…(耶和华说,所多玛和蛾摩拉的罪恶甚重,声闻于我……)”
大卫·阿曼多博士在直升机的嘈杂声中默念着《创世纪》古老的文本,亨特·崔普并不知道彼之所言为何。
“Galaxy-64,两分钟了,准备出发,马上下去,建立LZ。”
直升机在数据中心上空悬停,一名随机的游骑兵拉开舱门,将自己背心上的挂钩与阿曼多博士的外骨骼相连。与此同时,四架MH-6“小鸟”直升机直接降落在互联网名称与数字地址分配机构杜勒斯中心所在的北弗吉尼亚社区大学的主要建筑上,游骑兵们从其上跳下占据了最近的制高点。
“两分钟准备……一分钟准备……三十秒准备……出发!”
“绳索着地。”
“…si inventi fuerint ibi decem dixit non delebo propter decem.(……他说,为这十个义人的缘故,我也不毁灭那城。)”
老阿曼多博士念罢按天主教的顺序捏起五根手指,上下左右画了个十字,回过头来对老崔普博士竖了个拇指,后者点点头作为回应。
他相信只要他们为之效忠的事业得以存续,人类便不会以他们在杜勒斯看到的景象迎来自己的结局。
“第一名队员抓住绳索——R——P——G!”
一枚防空导弹几乎在它的发射器掀开屋顶的作为掩护的太阳能板那一瞬间便射出,飞行员的规避动作保住了大半个机身,但直接把那还没来得及挂上索降绳的游骑兵和老阿曼多博士甩出机舱。亨特下意识地去抓却被安全绳束缚在原地,从机尾处传来的爆炸声和眼前天旋地转的世界,加上飞行员强作镇定的报告声,都在提醒他大事不妙。老崔普博士于是继续闭上眼睛,回忆着自己最后一次双脚离地的感觉,回忆着那场阿拉斯加旅行中妻子带自己在一万英尺的高空看见的极光,那不是茉莉·费雪——啊不,那不是茉莉·崔普第一次带他在天空中看星星……
“WE ARE GOING DOWN!!!!!!!”
“他妈的,后备一队情况不妙。”
此时的先遣队早已被涌入杜勒斯的“所多玛营”从主干道上逼走,穿行在除了海拉谁也不认识方向的小巷中。五月花与加尔文两个分队的剩余人员分成两路纵队,和两边的墙壁保持一定距离走在小巷两侧,不同的枪口警戒着各自的射界,克里斯与爱德华把两名科学家护在整个队伍中间。一架尾桨燃烧,摇晃着坠落的黑鹰直升机引起了警戒上方射界的两位上尉的警惕。随后是第二架机舱被防空导弹直挺挺地命中,在空中爆炸解体。
分队指挥官们命令队伍停了下来,马克朝瓦考夫斯基问道:
“我们是继续护送VIP还是前往坠机点?”
“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护送先遣队VIP。后备一队的行动资源比我们更多,那是他们的事情。”
“但现在我们的密码生成器给炸了,单凭一台550W也重启不了互联网。如果坠机者之中有后备一队的VIP和设备……”
“如果是我老爹,他绝不会允许你们更改主要目标。”
卢卡·崔普博士的声音传来,两个上尉回头望去,那位年轻博士的脸色仍然苍白,神情却冷静得可怕。
“据说后备一队有一整个游骑兵连护送,他们会作出接应。况且就算后备一队的技术员全部牺牲了,后备二队会带着技术设备马上顶上。别说老亨特,就算是我坠机了,我宁愿给自己一发子弹也不会当你们的累赘。我绝不会让亨特·崔普失望。”
“我跟我那老哥也一样。”
和卢卡一起提着550W量子计算机的特迪凑上来说道。
“好的,那我们——”
马克话音未落,海拉的显示屏突然变为红色。他凑上前去调整显示屏的模式,然后看见了显示屏连接的蛇形摄像头所展示的景象:一群“所多玛营”的武装分子堵死了拐角对面的前路,而负责后向警戒的贝齐·克利夫兰与精确射手莱恩·谢菲尔德两位三级军士长带来了更糟的消息:后方拐角后的叛军为数更多。
“下水道,我知道海拉能行。”
正当两个上尉准备开始作战部署,卢卡突然指着自己脚边的井盖开口道。
“因为正是我和老亨特一起把全美城市排水系统导入了部署在美国的D-307A机械犬的云数据中心。”
“那还等什么?Overlord,这里是杜勒斯先遣队,目前我们被人数不明的武装分子堵在距离目的地约1300码的别墅区,暂未交火,准备通过下水道接近目的地。”
“Overlord收到,祝好运。”
“Galaxy-64,这里是Overlord,已观测到你部坠机,约有一个排的敌军步兵向坠机点靠近,已侦测到机上有一名VIP存活,请确认机上VIP状况并及时回报。”
“Galaxy-64,这里是Overlord,已看到你与敌军交火,机上VIP状况如何?”
“Galaxy-64,这里是Overlord……”
“什么他妈破烂玩意!”
珍妮弗·莱特中尉将因为设备破损只剩下电流音的耳机扔开,狠狠敲下手中MP5冲锋枪的拉机柄,单手将其架在破损的窗口上朝举着电锯冲在残骸前的武装分子扣动扳机,然后朝那具尸体脸上的盖伊·福克斯面具狠啐一口。作为全中队打遍男女的掰手腕冠军,MP5的后坐力对于珍妮弗的右臂而言不值一提。她继续朝挥舞着各种冷兵器朝残骸冲来的暴民扫射,用一整个弹匣的子弹令其他刚刚吸饱了各种毒品的叛军不得不就地寻找掩体。她随后打开折叠枪托将其抵肩,右手卡好拉机柄后抽出新的弹匣装上,再将其复位继续新的射击。
她断掉的左臂虽然被她手牙并用地缠好了止血带也洒好了止血粉,仍然有不少鲜血正沿着断口外的断骨茬流下。
“崔普博士,醒醒!”
她被破损的驾驶舱卡在自己的座位上动弹不得,只能转过头来朝机舱里被安全绳挂好的亨特·崔普喊道,但仍处于昏迷状态的后者已无法作出回应。伊兹拉·卡丁博士身上的安全绳同样完好无损,但他全身的血液早已在脖子上被碎玻璃切开的动脉伤口处流干,而詹森·彼得博士更不幸一些,他的安全绳在坠地时断开,也就是在那时他才被抛出窗外,现在他的一部分正在螺旋桨上挂着。
“UEG的狗腿子听好了!我知道你们也有不少人没抽中进入地下城的资格!为了这个注定要把你们抛弃的政府买命有什么意义呢?数字军会接纳你们!你们的肉体会在余生中纵享所多玛与蛾摩拉的极乐,你们的精神会在数字生命中永恒!”
“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趁着还有时间把你们这群强奸犯和妄想症统统杀光!”
“听话,好姑娘,不然我保证不了你今晚是什么下场!”
“废话!我今晚就要在下边干翻你们祖宗八辈!”
当珍妮弗意识到她已经打光了最后一个弹匣,她只是苦笑着丢开MP5,右手抽出手枪抵在太阳穴上。她好想伸出左手抚摸贴在仪表盘一旁女儿的照片,可尚且能移动的左臂只剩下红黑交杂的模糊血肉与白花花的断骨茬子。仍在流淌的鲜血与一滴清泪落在那张稚嫩的,将会在自己的幸运儿战友抚养下,安全而坚强地在奥斯汀地下城活下去的脸庞之上。
女儿的面容在逐渐模糊的双眼前难以分辨,但她知道自己的骨肉已代她回家。
“后备二队啊,你们一定要顺利……”
“Eagle Net,这里是Overlord,后备一队已全员KIA,护送部队已经全面接敌,叛军已经有意识向杜勒斯数据中心集中兵力。同时华盛顿特区周围的暴动与部队叛变局势已进一步升级,各单位均在交战状态,缺乏足够的预备队。现要求你部立即集结所有运力护送后备二队抵达目标点,叛军拥有一定反无人机与大量单兵及少量固定防空火力,运输过程可能出现一定伤亡。目前弗吉尼亚州陆军国民警卫队第29步兵师第116步兵团正从东西两面夹击叛军,可能能够压制叛军一定的防空火力。”
“Eagle Net收到,一小时内我们将抵达杜勒斯。”
“动作快点,所有能挪得动步的都赶紧穿上装备!10分钟内要是停机坪见不着你们的屁股老子把你们全身绑上C4扔给那群鸡奸犯!”
“中尉,你们是留守部队,你们就不需要——”
“你是怕我没抽到签临场叛变吗?我这有一整个排都没抽到签!但我要让我家里那老头子在下边活得好好的,其他的弟兄就想着穿着军装痛快点死,免得不知道以后哪天给冻死给辐射病折磨死!”
“妈的老子豁出去了!今天就算是见到耶和华也要让他认出我是第160特种作战航空团的NightStalker!”
“伙计帮我翻翻我的包,外骨骼套上了没那么方便。对就是那个MARSOC的黑桃魔术贴,老子来这特训不是为了见耶和华的时候跟那帮陆军混在一起!”
“赫克托少校,我估摸你们的运力足够给我们四个家伙留个位置,中国人民解放军驻UEG军事参谋团直属紧急任务分队布拉格堡连络小组全体成员请求一同前往!我们中两人来自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对付这种情况是我们的老本行!”
“那还不赶紧去把你的外骨骼套上,彭晨涛军士长!等等,先把那顶头盔给老子扔过来!”
无数各种改型的CH-47与UH-60运输直升机的螺旋桨在辽阔的停机坪上掀起海啸般的风浪,第160航空团的持剑人马徽章骄傲地闪耀在铁灰色苍穹下的机身上。包裹在轻重外骨骼下身着不同迷彩防寒作战服的军人们先后冲上直升机,不时有D-307A机械犬与多功能门框机器人冲上直升机与他们为伴。当彭晨涛三级军士长带着自己的三名部下与克里斯蒂安·赫克托少校搭乘的CH-47运输直升机的起落架刚刚离地,一个外骨骼下套着特训期人员迷彩服,连头盔也没戴好的金发姑娘气喘吁吁地跳了上来,她脖子上的红色围巾异常显眼。
“俄罗斯联邦武装力量驻UEG军事参谋团紧急任务分队特训期成员,娜塔莉亚·米哈伊洛夫娜·果斯莫杰米扬斯卡娅少尉前来报到!上一次你们美国人没赶上在柏林插旗,这一次你们也别想比俄国人先到杜勒斯!”
III.
“如果你又问:‘那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我想我可以用一个词来回答,那就是‘胜利’,不惜一切代价的胜利,不畏一切恐惧争取最终的胜利,无论这条路有多么漫长和艰难。”
——温斯顿·丘吉尔于1940年6月18日演讲
距互联网恢复还剩2小时40分
INTERNET RECOVERY IN 160 MINUTES
“班长,你在美国佬面前吹什么牛逼啊?还他妈‘对付这种情况是我们的老本行’,去年咱们在台北发动机旁边处理的那堆杂种要是手里有对面一半的家伙,哥几个怕不是早就去见马克思喽。”
“老甘你少tm废屁话,懂不懂啷个叫“入乡随俗”?赶紧去给劳资汇报敌情。“
“射界内一切正常,周围制高点安全,除了更远处那群杂种的旗子啥都看不到。”
“那就汇报都是些爪子旗子。”
“个板马的,现在又起沙尘暴了,现在杜勒斯西边给他们点着了,热成像模式更看不到。南边主要是一群行为艺术家把俘虏钉在木桩和十字架上充当旗帜。打着燃烧地球的‘所多玛营’旗帜从波托马克小学到新生俄罗斯教堂顶上都能看到,以及,新生俄罗斯教堂顶部的十字架两分钟前被敲掉换成了万字旗。往东边占据蜜糖之地小学的敌人打着万字旗跟狼锁还有黑太阳,东北边近一点的驾校是我们的人。东南边他们没来得及打旗,估计是美国佬的国民警卫队已经打进来了。”
“妈嘞嘞,这方面他们也比台北那群逼玩意玩的花。”
北弗吉尼亚社区大学自然科学馆的楼顶东北侧,四名中国军人已经筑起了自己的临时阵地。东面与北面的围墙除了作为火力点需要凿开的射击口,均由门框机器人所携带的战场临时掩体3D打印设备加固,足以抵挡.50口径以下的子弹射击。甘守城二级上士将CS-LR5狙击步枪的枪口架在一个射击口上,朝自己的的班长彭晨涛汇报着自己所见的敌情。丁然上士则作为观察手协助着他的工作,当然他的工作也不止是观察手——由他和杜岩军士长携带的QJZ-37重机枪架在围墙上,不过这只是最后手段之一,因为一台门框机器人和他们一起部署在科学馆楼顶,“横梁”上的.338口径转轮速射机枪扫视着正北面没有一点掩体的广阔草坪——或者说之前草坪所在的广阔沙地。彭晨涛则与前线指挥官克里斯蒂安·赫克托少校确认着战场情报,然后回过头来顶着横向刮来的尘土与雪花,朝西南方“雷诺楼”楼顶的友军竖了个大拇指,来自美国海军陆战队特种作战司令部的MarineRaider们点点头继续架设自己的固定火力。
“Overlord,这里是GoldEagle,后备二队两名存活VIP已就位,同时先遣队另外两名VIP已通过下水道进入数据中心,双方设备刚好互补,恢复互联网工作正在开始,随时更新进度,请求Striker单位增援(空中炮艇),完毕。”
“Overlord收到,目前天气状况进一步恶化,我们暂时没法派出Striker,Stalker将于五分钟后下线。祝好运,完毕。”
“这里是GoldEagle,所有制高点单位回报情况。”
“Snow Wolf3-1回报,正北方一切安全,完毕。”
“Chiron1-1回报,视线内安全,正在通过Chiron1-2的指引攻击BrethourCt一线的敌军,完毕。”
“Shaman3-1回报,视线内安全,PotomacView Rd一线未出现敌军,完毕。”
“Shaman2-1回报,视线内安全,已在西北方向观察到国民警卫队的友军进入主干道,距离约2英里850码,沿途一切安全,完毕。”
“Overlord收到,保持观察。MayFlower指挥官,VIP们状况如何?”
“May Flower指挥官回报,一切都在正常进行中。”
马克·李上尉回复道,看了一眼中央机房中,正紧张地进行各种他所看不懂的运算与设备操作的四位核心科学家。卢卡·崔普与特迪·阿曼多两位博士的防寒服上还挂着不少下水道的秽物,但后备二队的哈德森·约书亚与马修·奥丁博士也顾不上那么多,或许是因为他们在空中看着叛军的行为艺术时就已经把该吐的东西都吐完了。先一步抵达并打开550W进行操作的小崔普博士已经成了这些科学家们的中心,不断给其余三人下达指令解决软件与硬件的问题。在中央机房一言难尽的照明条件下,他瘦削的脸在550W显示器的荧光中闪耀,紧锁的眉头与和缓又能看出一丝被压抑的紧张的语气,在特迪看来像极了年轻时的老崔普博士。
当然也只有小崔普博士自己知道,他在看见残缺的后备二队抵达时,几乎要冲破自己心中防洪堤的,名为恐惧的滔天大浪。
“亨特·崔普博士,久仰大名,你不知道为了把你从那群刚刚把你剥光的鸡奸犯手里抢过来,我的人差点要跟那些只会用我甚至不知道具体形状的下半身思考的畜生火并。我问那些鸡奸犯和新纳粹的指挥官,‘这人的工作服呢?尤其是能直接检测你的心跳的生命观察设备哪去了?’那帮蠢货居然跟我说和那架黑鹰残骸一起烧了,好可惜啊。原本想看看UEG愿意为你付出几条命,现在他们可是直接把你判为KIA丢掉一边了呢。”
当老崔普博士的头罩被摘下,他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张凳子上,身处某个不知名的房间内。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条聊胜于无的毯子,寒冷的意义化为无数根刚从木卫二的冰下海洋中取出的钢针,扎穿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直达神经,令他瞬间从坠机的晕眩中清醒过来。无论是眼前审讯者身着去掉标识的UEG工作服,还是三面光秃秃的墙壁,都隔绝着他对杜勒斯镇之堕落景象的记忆。只剩下审讯者背后墙上挂着的,属于“所多玛营”的燃烧地球旗帜提醒着亨特·崔普,自己还没有从这场真实的噩梦中醒来。
“就像他们把我们当成抹布用完即弃那样。”
说话者的嘴掩埋在满脸浓密的络腮胡中,亨特看不出他的嘴型,但他的谈吐表现出与将自己弄醒后一路押解于此途中,那两个拖着自己的武装分子完全不一样的气质。这身去掉标识的UEG制服更是暗示着此人背景的非凡。亨特注意到他的姓名条仍然保留着,“DR.ROCKE”的字母老崔普博士一眼就能记住。
“不过你的价值可不小,要不是你的座机停在了杜勒斯数据中心上空,我甚至不知道军方为什么要在杜勒斯镇投入那么多部队,而不是去支撑杜勒斯机场的防御。”
这位不知背景的“罗科博士”转过身去,从“所多玛营”的旗帜下扛起一柄大锤。
“所以你现在也得继续发挥价值,告诉我,UEG要在数据中心做什么,在让你疼之前我只问一遍。”
亨特·崔普博士轻蔑地笑了笑,许多年前当他在某一天放学后被一群人高马大的“黑果汁”堵在某一条小巷中时,站在他对面的来者同样看上去威压十足,就是居中者眼角的淤青显得有些滑稽。
“嘿,书呆子,以后别给茉莉·费雪那个小婊子出头,明白么?”
“我去你妈的。”
那天好像是亨特·崔普人生中第一次骂脏话。
“我去你妈的。”
今天估计也不是亨特·崔普人生中最后一次骂脏话。
一记重锤朝他的左膝袭来,就像多年以前打在他脸上的第一拳一样。只是这一次他已经没法再飞起一脚让对手捂着裆部倒在地上。直冲大脑的疼痛感令他几乎瞬间晕厥,可他仍然清醒,仍能感到自己膑骨处传来的疼痛。他下意识地抬起左脚脚板,那里却再也没有知觉。一针肾上腺素早就打进他的体内,放大着他的痛感也清醒着他的神志,让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混混们群殴的下午,在他最终被打倒在地奄奄一息之前,他从未放弃抵抗。
“告诉我,UEG到底要在数据中心做什么!”
“我说我去你妈的!”
他作出了和当年面对混混们最后一次警告时一样的回答,随后第二记重锤砸到他的右膝处。他的牙关几乎咬碎,凸起的青筋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十个指甲深深地嵌在椅子扶手中,从喉咙中挤出的嘶吼好似一只被围猎的雄狮,塞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无尽的愤怒的双眼死死瞪着眼前的罗科博士,目眦欲裂。而审问者也意识到自己暴力手段的失败,扔开大锤掐着老崔普博士的喉咙对他嘶嚎起来:
“你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给UEG和联邦政府那些蹲在夏延山地堡里吃着牛排吹着暖气的政客继续卖命!我父亲停转之后得了辐射病连医院都进不去,最后在自己家后院吞枪自杀!我和母亲、妹妹连一张地下城的门票都抽不到!”
“明明你也是数字生命领域的权威,明明你也进不去地下城,你给那些把你用完了就抛到一边的官僚和上帝的弃民卖命有什么意义!”
“我……去……你妈的……”
纵使在肾上腺素的加持下,亨特·崔普的意识也开始在缺氧中涣散。面前罗科博士络腮胡上不输于自己,仿佛下一秒其中血丝就要炸裂开来的双眼变得模糊,幻化成多年前收到自己同样回答后掐着自己脖子的混混。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让那混混惊得从他身上跳起,他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呼吸仿佛再也无法享受的新鲜空气,看着眼前的混混们惊愕地朝他身后转去,双手高举。“从这里滚开,畜生,否则我将代亨特行使他的正当防卫权。”茉莉·费雪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她手中上了膛的Glock17手枪指着那些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混混。
“算了,既然你这么想做那群衣冠禽兽的耗材,我这就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罗科博士站起身来,朝在地上喘着粗气,双眼翻白的亨特·崔普啐了一口,吹了个口哨让两名身着白色长袍与只露双眼的尖顶高帽者进入审讯室中。二人扛着一个临时做好的巨大十字架,白色长袍的下摆染着深浅不一,或点或面分布的血迹。他们把亨特从椅子上解开,掀开他身上的毯子,用凿子和大锤将赤身裸体的老崔普博士硬生生地钉在十字架上。然后将其抬出房间沿着一处楼梯拾级而上,沿途无数身着不同衣物,脑子和血管里奔腾着不同毒品的叛军们挥舞手中的武器,疯狂的叫好声淹没了远处的枪炮声。他们把钉着老崔普博士的十字架立在帕克维尔中学的钟楼上,从这里刚好能看见数据中心。
“对了,差点忘了给你介绍个新朋友,道格拉斯·普拉斯基少校,国民警卫队第116步兵团3营指挥官——啊,那是旧时代的称呼了。不过这不要紧,等到他的部队和我们一起攻下杜勒斯中心,我们就知道那群裹着西装的蛆想在那里干什么了……”
肾上腺素已无力支撑失血过多的亨特·崔普在风雪交加的钟楼上,对自己脚下弹冠相庆的叛徒们骂出一句话。在他已经无法看得更真切的视线尽头,自西面驶入城市主干道的国民警卫队的M1A2主战坦克,已经朝拱卫着数据中心南面的制高点北弗吉尼亚社区大学高等教育中心开了第一炮。
“Shaman2-1回报!西部主干道上的国民警卫队不是友军!重复一遍,西部主干道上的国民警卫队不是友军!他妈的那帮叛徒把坦克开来了!距离我部800码!”
“Snow Wolf回报,正在同抵近校区西北侧路德教堂的叛军交火,我部仍能压制敌方火力。”
“Chiron1-2回报!敌人已突入驾校中!我部正往斯特灵早教中心收缩兵力,需要预备队增援!”
“Chiron1-1收到,已向你部派出预备队。”
“Overlord,这里是GoldEagle,国民警卫队第116步兵团3营已叛变,基本可判定杜勒斯西部已完全沦陷,目前我部仍能控制北弗吉尼亚社区大学及其东北面的斯特灵早教中心,正逐步向校区中心收缩防线,我部会死守至最后一人,届时将呼叫断剑。请让后备三队做好准备。”
“李上尉,瓦考夫斯基上尉,现在我命令你们从里面把中心大门焊死。如果我们外边的全都死光了,那就由你们这些从耶稣诞生就待在杀戮屋里的海豹们,保卫四位VIP的安全到最后一刻!”
在数据中心门口,由走散归队的游骑兵与160特种航空团搭载来的MARSOC、1stSFOD-D、SFG从叛军那“顺”来的四辆悍马,加上门框机器人在沙包上自动打印出的加强掩体,以及五台门框机器人自己,共同筑起了最后的防线。现在这道防线因为预备队的投入而显得寂静了些许。本杰明·斯皮尔斯下士再一次拉开枪栓检查手中的突击步枪,娜塔莉亚·米哈伊洛夫娜·果斯莫杰米扬斯卡娅少尉把PKP-SP轻机枪在掩体上架好,把红围巾拉上脸贴在枪托上。只剩仿佛浓缩了整个贝加尔湖水的蔚蓝双眼,出神地望着那些投入战场的预备队士兵们的背影。
“娜塔莎,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说如果,毕竟八成今个咱都得栽在这,如果今个你和一个美国人死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本杰明刚刚开口就被趴在他身边的雷克斯踢了一脚,而娜塔莉亚只是笑了笑。
“我只关心一点,现在地球要完蛋了。而那帮包括我曾曾祖父还没杀光的杂碎在内,就是想把我们所有人一起拖下去。我只在乎,今天我们还要一起把那些人类社会的渣滓一起杀个干净。”
“和同志死在一起又是什么感觉呢?”
她朝本杰明与雷克斯投来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转过头去忧伤地望着远处新生俄罗斯教堂顶部的万字旗。
第一块月球残骸碎片在那放晴后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天空飞过。
“Crossroad,这里是Overlord,包括杜勒斯西侧战斗区在内已有大量国民警卫队加入特区叛军一方。现命令你部第7轰炸机联队第9轰炸机中队紧急起飞至特区上空,届时你部将沿指定坐标进行轰炸,并随时回应GoldEagle的断箭请求,完毕。”
随着那群并非今日第一批却是最为壮烈之一批赴死者的牺牲,第一波月球残骸而非月球自身穿越地月洛希极限,如一场六千五百万年未有的大雨朝地球倾泻。这些在穿越大气层时早已被加热成一个个火球的碎片,它们在刚刚放晴的天空之上突入,撕开这层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也掩饰着地球上一切的幕布,遮蔽了晨线一侧的天空后又将其点燃。在那七千座待机的行星发动机和三千座尚未完工者一旁,无数近防炮与近地轨道防御系统朝被点燃的天空倾泻着更多火药造物。燃烧的月球残骸拖着身后长长的尾焰从天而降,机炮炮弹的火舌与防空导弹的轨迹自地面奋不顾身地迎面而上,仿佛两支正在交锋的军队朝各自的阵线冲锋而去。
在这片人类的军事科技同宇宙的自然造物进行激烈厮杀的天空之下,八名机长和他们的机组成员在德克萨斯州戴斯空军基地的停机坪上奔驰着,他们的目的地是尚未被陨石侵略的八架B-1B“枪骑兵”战略轰炸机。这些六万英尺高空上的死亡骑士昨天才刚刚退役,而原本收到退役通知准备各谋生路的飞行员们也刚刚被再一次集结起来。作为自全球停转以来不断撤裁后全美仅存的战略轰炸机编队之一,第7轰炸机联队第9轰炸机中队将完成人类史上最后一次战略轰炸。
“刚才是那个逼往我披萨上放菠萝的?那点面粉跟酵母你知道我从津贴里边省吃俭用多少个月从黑市上买到的吗?我咒他下巴长得跟那群哈布斯堡猪一样!”
“省省吧,谁没掏钱啊?那菠萝还是邦妮亲手种的,以后想吃也没得啦!”
“44年以来吃那些四等人专供吃了多久了?咱中队最后一天想吃点好的饭吃一半又要给五角大楼使唤了!”
“你要有意见你咋现在还在这?”
“因为等下要么咱能收工回来继续吃,要么能在天上看地球被炸成灰,你不觉得这很爽吗?”
茉莉·崔普中校可没有心情和那些还在回味没吃完的散伙饭的疯子们谈笑风生,尤其是那个意大利裔领队维克特·安杰尔上校,他看到不知为何长在披萨上的菠萝时的神情比看到第一块陨石落地时惊恐一万倍。她的座驾在队尾,和中队里另一个西班牙裔女机长邦妮·埃蒙莎中校击掌后,她便同自己的副驾驶加上两位武器官迅速在座驾中各就各位,调试着机舱里复杂却在无数次重复后闭着眼睛都能摸到的设备。她的手指掠过仪表盘上那张在阿拉斯加拍下的照片,那定格在胶片上安克雷奇行星发动机之上无尽的星河与极光,同如今不断撕裂天空落下的月球残骸格格不入。
“LET’S ROCK’N ROLL!!!!!!!”
“座舱盖合上。”“左侧前后襟翼正常。”“右侧前后襟翼正常。”“武器系统检查,启动HMD面罩。”“6个外挂硬点与3个内置弹舱均装填完毕,投弹设备正常。”“设置并检查热诱弹。”“武器和反制装置反应良好,可以执行任务。”“末速正常,高度正常,底盘正常,没有故障灯号。”
“Superbia上线。”“Avaritia上线。”“Luxuria上线。”“Ira上线。”“Völlerei上线。”“Invidia上线。”“Acedia上线。”“Claudia上线。”
“依次起飞,Superbia起飞顺序为1……Claudia起飞顺序为8。”
八架B-1B“枪骑兵”战略轰炸机在这些尽忠职守的地勤人员的军礼与注视下,仿佛头顶波兰式方帽身骑骏马挺着长枪的骑兵,将手中长枪直指云霄一飞冲天,迎着无数月球残骸落下的方向。
“Overlord,这里是Superbia,我已成功起飞,两小时内抵达任务区上空,完毕。”
“Overlord收到,祝好运。”
IV.
“再见,太阳系。”
——全人类
距互联网恢复还剩80分
INTERNET RECOVERY IN 80 MINUTES
“Gold Eagle,这里是Overlord,Stalker与Striker单位在上线前被陨石击毁,暂时无法提供空中打击与火力支援任务,目前后备三队处于待命状态。请立即汇报你部情况。”
“Overlord,目前我部外围防线均被突破,制高点都联系不上了,我已和残部占据目标点正门及楼顶位置死守。RPG,趴下!Overlord,是否仍能听到?”
“一切清楚。”
“Overlord,这里是GoldEagle,BrokenArrow!!!Broken Arrow!!!Broken Arrow!!!派出后备三队!!!重复一遍,派出后备三队!!!BrokenArrow!!!Broken Arrow!!!Broken Arrow!!!把杜勒斯给我从地图上抹了!!!”
"Overlord收到,后备三队已出发,祝好运…”
来自不同军种的残兵现在都撤到了最后的环形防线当中。本杰明从最内侧的快拆背心堆中拿够了弹匣与手榴弹,给科克伦中尉的尸体合上双眼便快速往前线跑去,这些背心的重伤员或牺牲者主人们正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边。娜塔莉亚手中从俄罗斯带来的PKP-SP轻机枪早已打光了弹药,她奋力地从一名海军陆战队特种作战突击团SAW射手的尸体上抱起他至死依旧紧握着的M250B通用机枪继续射击。翻飞的子弹壳一头扎进一位D-Boy的衣领中,他一边骂出声来一边给手中的突击步枪重新上弹。
赫克托少校完成最后的汇报便在悍马的前轮胎掩护下扔出一枚手榴弹,多功能目镜中是计算好的外骨骼加强下的投掷轨迹,手榴弹在最后一批冲上来的暴民当中爆炸,但这些耗材们也在毒品的加持下完成了耗光五台门框机器人的转管机枪备弹的任务。门框机器人们随即合上自己的精钢“大门”,掩护着脚边加装了M250B轻机枪与40MM榴弹发射器的机械犬们进入战斗位置。但随即防线中的所有人被终于进入最后防线里的两辆M2A5“布雷德利”步兵战车压得抬不起头来,正当雷克斯上士装填好最后一枚古斯塔夫无后坐力炮弹,纳闷着为何叛军没有直接把那辆摧毁了所有西南方制高点的M1A2主战坦克开来时,一块小陨石刚好不偏不倚地在那两辆步兵战车的位置砸出了四分之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深坑,间接回答了他的疑虑。
彭晨涛等人占据的自然科学馆是外围防线中支撑到最后的制高点,他们配属的门框机器人的转管机枪的弹药早已耗尽,合上“门”来作为一道坚实的掩体。甘守城打光弹药的狙击步枪堆在重机枪旁边散落一地的弹壳上,而他本人则和丁然加上重机枪一起消失在敌军坦克炸出来的巨大缺口中。杜岩身上的最后一枚手榴弹早就扔了出去,手枪也已空仓挂机,只剩彭晨涛举着手枪从侧后方瞄准倒着一名武装分子尸体的天台门口。
制高点周围已经是各色旗帜的海洋,更多的暴民略过已不构成威胁的两人朝数据中心冲去,但楼梯间也正传来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你光荣弹呢?”
“不小心扔了。”
“你这么神经大条一个东西我咋就被你忽悠来了呢?算了,掩护我,我去翻一翻门口躺的那个逼。”
“你看看天上,咱还用得着吗?”
杜岩抬起头,战术目镜已经算好了一块朝楼顶飞来的陨石的轨迹,转红的界面响起警报声。
“想想北边沙地上躺着那群狗日的,被你老子我忽悠来值当不?”
“值。”
“一会到了上边先别急着去见马克思,先数一数咱俩拉了多少垫背的。然后我得带你先把我爷爷辈拜完,从参加过第五次反围剿的那个……”
“UEG的狗腿子听好了!两分钟内放下武器打开数据中心大门!我知道你们也有不少人没抽中进入地下城的资格!为了这个注定要把你们抛弃的政府买命有什么……”
“我曾曾祖父一百年前一路打到柏林,不是为了让我现在向你们这群新纳粹渣滓投降!”
娜塔莉亚回敬道,将手中的M250B伸出掩体在外骨骼支撑下作无依托射击,环形防线里又朝外扔出一批烟雾弹,但烟雾对面的来者也作出了相应的动作,两批烟雾弹在双方阵地间的无人区炸开。
在国民警卫队第116团3营叛变技术人员的操纵下,三台门框机器人的转管机枪朝几乎打光了全部重火力的最后防线推进,国民警卫队叛军在“所多玛营”麾下从北面赶来的新纳粹与3K党暴民掩护下,在战术目镜和外骨骼的加持中稳步前进。雷克斯上士朝敌军的一台门框射出了最后一枚84MM无后座力炮,随即被来自叛军的流弹打穿了头颅。两台打光了自己所有备弹的机械犬启动了自毁程序,以转管机枪无法跟上的速度冲到它们脚下爆炸。然而,作为国民警卫队叛军之肉盾的新纳粹与3K党还是杀进了阵地中和最后的幸存者们短兵相接。
肉盾身后同样装备着多功能目镜的叛军们直接朝阵地中扔出一轮手榴弹,目镜中的轨迹同样精准且致命。当娜塔莉亚试图从腰间的弹药包中抓出一个新的弹链袋,她突然从自己的大腿上摸到了鲜红的动脉血。一枚飞过的弹片划破的伤口虽然被肾上腺素暂时麻痹了痛觉,但也宣告了她最后半分钟的生命。她将已经开始发冷的双手伸进红围巾里试图寻找最后一丝温暖,那是她被选入UEG总参紧急任务分队远赴重洋来到这里前,与她那年过半百,同样获得了进入“领航员”号空间站资格的父亲一起接受的来自母亲的赠礼。火红的颜色一如列宁墓前的长明火,照亮昏线那头正处永夜中的俄罗斯。她曾和父母一起许下诺言,要一同见证莫斯科一号行星发动机与长明火交相辉映的景象。
“Гнилой фашистской нечисти…(腐朽的法西斯妖孽......)”
她模仿着母亲的歌喉轻轻唱道,从背心上摸出两个手榴弹,挨个拉开保险攥在手中。
“Загоним пулю в лоб…(当心你们的脑袋......)”
娜塔莉亚·米哈伊洛夫娜·果斯莫杰米扬斯卡娅少尉从掩体后一跃而起,冷峻而决绝的视线对上一个挥舞着万字旗冲在最前方的新纳粹。
“Отродью человечества(为人类社会的渣滓,)”
“сколотим крепкий гроб!(准备好棺材!)”
当本杰明·斯皮尔斯确认了自己的存活,他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吸进肺部的寒冷空气。他的防寒作战服肯定破了个口子,沉重的四肢尚有感觉,但不知是来自失血还是破损的外骨骼。而当这位自太空电梯被破坏那年便开始服役的游骑兵试图抓起面前的NoveskeN4卡宾枪,他伸出的右手理所当然地被一个满脸万字、狼锁与黑太阳纹身的暴民踩在地上。叛军已经摧毁了挡在互联网名称与数字地址分配机构杜勒斯中心门前的最后一道防线,一发和本杰明那早早离世的祖父同龄的AT-4在他身前的悍马引擎盖上炸开。现在周遭响起的零星的枪声,是那些杀戮者们在给和本杰明一样奄奄一息的幸存者们补枪,克里斯蒂安·赫克托少校还没来得及抽出手枪,他的头颅便在一名暴民枪口下炸开。
他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准备接受自己头顶上的枪声,但他的脑子随即带动胃部如教堂的钟摆般晃荡不止,一口吐在了眼前踩着他右手的靴子上。随即那靴子抬起来一脚朝他脸上踹来令他仰面朝天。那名新纳粹蹲下来,一把堪称百年古董的M1911A1手枪指着本杰明的额头。
“给我一个为那些躲进地下的蜥蜴人卖命的理由,阿兵哥。”
和那声音一起引起他注意的还有那人伸到自己面罩上的枪口,身边开始在数据中心大门上安装炸药的“所多玛营”武装分子,以及更远的天空中不时撕开那层不再蔚蓝的幕布的月球残骸。在这片记载着阿波罗11号那英雄的轨迹的天空下,寒风中飘扬的星条旗正熊熊燃烧。
本杰明·斯皮尔斯突然想起来上一次他见到这番景象是什么时候——那时因为内华达州停在晨线外的缘故,从父亲的病房那结上一层厚厚冰霜的窗户向外看,已经无法望见因距离的遥远而小了很多的月亮。军队难得的假期对他而言便和弥留之际的父亲等同,那时他回到里诺市那家挤满了辐射病人的小小医院,站在至少能保证不断供暖气的病房里,右手插在军大衣衣兜里无助地攥着手机,手机上刚刚发来与他无关的第三十五次地下城抽签结果。他望着躺在轮椅上堆成山的毯子里的父亲不知该如何开口,后者却先笑了笑。
“别比我先走,不然到时没人记得先给我穿上那件老伙计。”
那位曾参与拉斯维加斯地下城建设的工人指着衣架上泛黄的工作服说道。
窗外是本杰明一路上熟悉得不得了的枪声,警笛声,以及带着西海岸口音的叫骂声。医院门口的星条旗被一个赤裸着针眼遍布的上身,纹着燃烧地球的变性人点燃并用力挥舞。谁也不知道那个生物磕的药能让此人在停转期的温度下发疯多久,但本杰明知道,那燃烧的星条旗正在这晨昏线附近永恒的黄昏中解体,崩坏,直到再也没有人记得它原本的颜色与意义。
“说话啊,阿兵哥,该不会你也是个进不去的可怜虫吧?”
那个拿手枪指着他的武装分子带着戏谑的口吻喊道,仿佛苏丹宫廷里遭阉割的弄臣,引来周遭其他叛军的一阵笑声。但本杰明自然顾不上这些,他的耳机里是后备三队即将抵达杜勒斯以及“断箭”已经得到响应的讯息。今天无论是和先遣队一同出发的DEVGRU红队,还是他与他的游骑兵战友,加上后来160特航团送来的各个军种的志愿者,以及中国人和俄国人,都至少肃清了半座城市的叛徒。他记得这些装满了各种他所叫不上来的致幻剂和毒品的头盖骨在自己的瞄准镜中飞起来的模样,似乎够本了。但对于大门内争分夺秒重启互联网的科学家们而言他还可以做得更多。
本杰明·斯皮尔斯左手抓住抵在自己脑门上的手枪套筒,右手拽开背心上手榴弹的保险,拽过身上之人的衣领用尽外骨骼的最后一点电源将其压在身下。
“为了让我家里那老东西死得有点意义。”
从身下之人惊恐的眼中,本杰明看到那划过天际的陨石,以及A-10C“雷电II”攻击机熟悉的轮廓。
“Overlord,这里是Superbia,已抵达指定位置上空。已经和Arclight指挥官及Wizard指挥官连线,护航编队已形成。”
“收到,已将轰炸区坐标和相应导航传输至你部全体成员目镜,对GoldEagle的断箭任务中断,已有新单位代为执行。注意轰炸位置有大量敌军无人机起飞,其代码无法识别,推测为一月前叛逃后失踪的‘鸵鸟’无人机中队。现将新单位之频道编入作战频道以便联络。”
“Mustang指挥官上线。”“Yankee4-5上线。”“Hitman2-1上线。”
茉莉·崔普早已做好了在无护航条件下赴死的准备,但由8架F-15EX“鹰”式战斗机和4架F-22A“猛禽”式战斗机组成的护航编队直接给她打了一针定心丸。不久,她错愕的眼神盯着雷达上出现的12架A-10C“雷电II”攻击机,加上飞在它们编队前作为领队的两架老旧E/A-18G电子攻击机。而公频上也很快响起中队里鲁伯特·辛普森中校的惊呼:
“Yankee4-5,你个婊子养的东西那么多人死就你还没死啊?”
“谢君吉言,Avaritia,等你死的时候我会请一群加纳人把你扛起来吹拉弹唱的。”
“就你这个电子战教官拿着的那点破薪水你请得起谁啊?海军的航母都拆完了,你们是怎么把咆哮者拉出来的!”
“你来这难道是为了拿退休金的吗?相信我,这两架咆哮者可是海军刚刚从坟场里拉出来的!也就我们这些老骨头敢开这玩意上天了!”
“Superbia,这里是Overlord,检测到有新的空中友军加入你方编队,已将其频道统一编入作战频道。”
“看看是哪些被无人机挤下岗的家伙来了!”
“SEAD训练都停多久了,你还会打反辐射弹么!”
“我打不出来的话,你就等着吃防空导弹吧!”
24架F-35C与12架F-35B的标识出现在雷达上,互相熟识的飞行员们的叫骂声瞬间将公频塞满。新加入作战编队的来者来自刚刚解散不久的海军舰载机部队与海军陆战队航空联队,与一早出发的B-1B编队一样,从一个旧时代飞入一个仿佛不再需要它们的新时代。各种型号战机那银白色的机身早已淹没在被点燃的黑色天空中,不时有战机被来自更高天空的陨石击落,但这支银白色的军队仍在前行,仍在编队,仍在作战。当人类将自己的家园改造为飞船,载着让文明永续的梦想以宇宙为天空驶向更为遥远的彼岸,这些无法飞出大气层的昔日骑士们显得如此渺小、脆弱而无用。但现在,当宇宙第一次将自己的险恶向人类全盘托出,退役的骑士们却重新跨上自己被嘲讽为过时的座驾,在这以往战场指挥官绝对禁止行动的空域之中完成最后一次起飞,最后一次编队,最后一次战斗。
“牛仔们,看到那群把咱们的活抢了的无人机吗?咱们没赶上2044在加蓬的那场仗,风头最后都被中国人和俄国人抢去了,现在机会来了!让那帮还在钻研无人机的Nerdy跟UEG联合空军的高玩们好好看看!”
“各Wizard单位继续护航任务,其余所有非轰炸任务单位,随Arclight单位组成战斗编队迎击叛军UAV!”
战斗机群与轰炸机中队只一瞬间便完成分离,前者如一柄弯刀朝下方的UAV机群狠命斩下,又如巨人弯下自己年迈却刚劲的腰,托举起后者安稳前行的路。
“我会解决左边的UAV,右边交给你。”
“牛仔们!我们是2500年以内最后一代战斗机飞行员!很高兴最后与你们一起飞行!”
一架坠毁的无人机残骸落在帕克维尔中学的操场上,与早些时候坠落又经烧毁的黑鹰为伴。不久,更多无人机残骸伴随着陨石一同从高空落下,剧烈的震动让弥留之际的亨特·崔普博士恢复了不少神志,他比谁都清楚这样的回光返照的状态。他看着自己脚下同罗科博士爆发争吵的叛军军官道格拉斯·普拉斯基,看着天空中不断落下陨石与炸弹,让新生俄罗斯教堂被万字旗玷污的穹顶化为烈焰,让看得出自己正横在轰炸路线上的叛军四散而逃,仿佛耶和华已然降下天火洗涤所多玛与蛾摩拉的一切罪恶。
钉在十字架上的博士笑出了声,他在一片爆炸声与惨叫声中肆无忌惮地大笑着,他认出了云层上属于最终进场的B-1B战略轰炸机编队的轮廓,他知道自己爱人的座驾必然位列其中。老崔普博士回忆起那场阿拉斯加之旅,军队里难得的假期令茉莉也能抽出身开着滑翔机先行一步,老友大卫·阿曼多博士家的私人机场为他们敞开。茉莉带着他从一万英尺的高空中探寻极光的模样,再以一个有惊无险的俯冲令他体验失重的刺激。他那时也像这样大笑着,任凭极地寒冷的空气灌满自己每一处肺泡。
就像当行星发动机还没拔地而起时,他们在茉莉家的麦田上空,那没有陨石滑过的天空做过的那样。
剧烈的爆炸就连地表之下的数据中心都没能幸免,就连居于中央机房的小崔普博士都打了个踉跄,隔音的房间化为死寂的囚笼考验着他的神经。他有些不安地看了守在机房门口的克里斯·菲茨杰拉德中尉一眼,后者把守着自己的射界没有对他作出任何回应。赶在那些临时飞来的A-10C攻击机对守军的“断箭”作出响应前,一部分国民警卫队与暴民抢着挤进了被炸开的大门,晚一些的人都被30MM机炮的贫铀弹头撕成了肉渣。然而他们也很快对上了“自耶稣诞生便待在杀戮屋”中的红队成员们。利用外围部队阻击的宝贵时间,海豹们把每一处走廊,每一个房间甚至每一张办公桌都变成了战场。坐镇中央监控室的瓦考夫斯基上尉不断给一线作战人员下达指令,单向透明的战场信息抵消了海豹们的人数劣势。
可一双眼睛总没法盯紧所有的监控,一个监控系统也总有遗漏之处。
“好了,现在就剩最后一组密码!哈德森,马修,接下来由两位老师负责输入。特迪,你来负责核对。我现在去协助一下菲茨杰拉德中尉。”
“我来核对?”
“阿曼多,咱们这谁在靶场待得最久大家都知道。”
卢卡·崔普话音刚落,几声明显经消音器处理的枪响从克里斯·菲茨杰拉德中尉头顶上的空调管道中响起,手枪子弹打进中尉后背的防弹插板,冲击力让他倒在地上。紧接着,空调管道的网口从里面推开,跳下来一个为了在其中爬行而脱去外骨骼的国民警卫队叛军。他还没来得及给克里斯补枪,手枪套筒便被中尉伸出左手抓住,中尉右手随即抽出自己的手枪让来者的胸部与额头多出三个弹孔。但从房门外突然传来枪声,中尉只得拿起步枪朝门外作压制射击。卢卡反应过来抬手朝纵贯机房的空调管道从右往左射击,几声惨叫后从另一端的网口又跳下来一个叛军,手中瞄准卢卡的消音手枪突然卡壳。而当卢卡信心满满地扣下扳机时,自己的手枪也突然空仓挂机。
“不是吧,非得是这种时候!”
卢卡心中暗骂,随后丢开手枪朝那叛军扑过去。
“你们三个继续工作,别管我!”
两人扭打在一起,但卢卡很快认识到靶场经验不等于打架经验。很快他就被叛军压在身下,远处压制着门外敌人的克里斯根本帮不上忙。叛军完成了自己的手枪排障抵在卢卡心脏处,而卢卡则按照父亲教过的那样死死抓住手枪套筒。但叛军左手很快飞向卢卡的眼珠,而卢卡也伸出右手将来者的手腕抓住。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从耶稣诞生到今天都他妈才2058年,而你却要为一个耗时2500年的计划卖命?认清现实吧!我们都会死,没有人能看见所谓的新世界。只有数字生命才是唯一能让我们都活下去的选择!”
叛军朝小崔普博士大骂不止,手指朝他的眼珠一英寸一英寸地推进。
“去你妈的,你都在发什么疯?我只知道我不想在想亲我老婆时,嘴里要塞一个硬盘!”
“那就一起去死——”
两声枪响让那叛军的嘴彻底封上,第三声枪响让那叛军的头颅在小崔普博士面前炸开。一名身着标准UEG制服的军人在确认了屋内状况后朝门外用汉语喊着“安全”,白色的嘉禾与太阳系图案在蓝底的魔术贴上交辉,其下五星红旗的魔术贴在机房冰冷的光线中闪耀。在他身后的门口处一名同样贴着UEG与中国国旗魔术贴的军人在为菲茨杰拉德中尉包扎伤口,他身边站着拿着手枪却没有机会发射的特迪·阿曼多博士,而在更远处的550W安放的位置上,哈德森·约书亚与马修·奥丁博士紧紧相拥,老泪纵横。
“我们成功了吗?”
小崔普博士问道。
“100%”
特迪·阿曼多博士回答道。
世界在卢卡·崔普博士的眼中安静了下来,他试图站起来却因一阵瘫软而倒在地上,约书亚博士与奥丁博士一同将他扶起。他朝两位临时受自己指挥的前辈喊,自己能走。可他听不见自己喊出来的声音,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他拯救了地球,或者说带领杜勒斯分部率先完成了拯救地球任务的三分之一。他想笑,想哭,可他僵硬了一天的脸已经无力作出任何表情。直到那拯救了他的高大军人立在自己身前,朝在场的四位科学家敬了个军礼。
“UEG-CN/中国人民解放军驻地球联合政府军事参谋团直属紧急任务分队指挥官,宋新阳少校。目前外围敌人均已净空,但北京分队的进度仍停在97%。现在——”
“我相信你们,你就是个好样本。”
被搀扶着的卢卡虚弱地回答道,朝这位在最后关头救了自己一命的中国人挤出一个微笑。
“现在我只想去地上看看。”
他们一路经过留下不少战斗痕迹的走廊,房间与办公桌,叛军与暴民的尸体在那些躺在地上的人们中占据了大部。海拉的残骸在角落里冒着烟,左手绑上三角巾的马克·李上尉抚摸着它屏幕上定格的X默不作声地陪伴在一旁。他说,当他和五月花的残部被压制在一个会议室里,这条机械犬在打光了自己的泰瑟枪储电后,扑上了一个经它计算来不及扔回去的手榴弹。和四位核心科学家一起进入地底的红队成员低着头为他们让开道路,在回到地面的路上,不少参与了最后战斗的UEG-KPF与紧急任务分队成员们向他们致意,却没有人展露笑颜,没有鲜花或是掌声,卢卡甚至能在后备三队成员的脸上捕捉到些许刻意隐瞒的悲伤。
今天牺牲了太多的人,但他要亲眼验证这样的牺牲是否值得。
他要亲眼验证,卢卡·崔普没有让亨特·崔普失望。
“放下来,轻轻地放下来。”
“他抽到地下城的签了吗?要是没有,等我们都下去以后,再过上几百年,差不多就跟从耶稣降临到现在那么久吧,会有人给他在地下城修个纪念碑吗?”
“好了,米哈伊尔·米哈伊诺维奇,占地十平方米的纪念碑可比不上十平方米的小屋,起码能再塞一个人进去……”
“你信教吗?安德烈·迪米特里耶维奇?”
“我是天主教徒,但我觉得现在为十字从哪边开始画而争论没什么意义。”
“抬下来吧,兄弟们,抬他下来吧,抬走。”
“去哪里?抬到哪里去?”
“抬着吧,抬着吧……”
亨特·崔普博士的尸体被四名UEG-PKF部队的士兵从钟楼的十字架上取下,放进裹尸带中由同样的四名军人抬着。与这个小组同行的机械犬试图帮忙,但四名脸色灰暗的军人只是一言不发地抬着这具尸体,直到大地上一阵剧烈的颤动令他们突然神志清醒,抬起头直视着东方华盛顿一号行星发动机耀眼的,直冲云天的蓝色射流。此时无论是疲惫的卢卡和扶着他的两位核心科学家,还是在城中到处搜寻战友遗体未果的后备三队护送部队,以及红队或轻或重地挂着彩的队员们,还有天空中刚刚完成了自己最后一次战斗的飞行员,都呆呆地注视着这仿佛巴别塔一般将大地与天空相连的人类造物。北京分遣队在最后关头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在更东北方的巴尔的摩、费城与纽约的行星发动机同时响应。而在更远的地方,从北极到南极,从晨线到昏线,从一条昔日的边境线到另一条昔日的边境线,七千座行星发动机同时点火,同时作用,如同擎天的蓝色巨柱撑起在燃烧中行将倒塌的天空,将仍砸向地面的月球残骸化为齑粉。正如人类中的群星们在这一天同时经历的那样,同时推动着这成为飞船的家园开始流浪,直至抵达新的故乡。
“Adiós, el sistema solar.”
“Goodbye, solar system.”
“বিদায়, সৌরজগত।.”
“अलविदा, सौरमंडल.”
“Adeus, o sistema solar.”
“До свидания, солнечная система.”
“さようなら、太陽系。
“Auf Wiedersehen, Sonnensystem.”
“Au revoir, le système solaire.”
……
“再见,太阳系。”
搜寻SnowWolf-3一行人遗骸与遗物无果的宋新阳,关掉平板上迟迟不敢下笔签字的人员失踪报告,转头望着行星发动机的巨大射流,和杜勒斯地表上安然无恙的人们一同低语。
CAST:
(按出场顺序)
I.
扬·瓦考夫斯基/Jan Wakalwski
美国海军特种作战开发团第4战术开发与评估中队“Red/红队”-“Calvin/加尔文”分队 海军上尉
马克·李/Mark Lee
美国海军特种作战开发团第4战术开发与评估中队“Red/红队”-“Mayflower/五月花”分队 海军上尉
特迪·阿曼多/ Teddy Armando
美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和通信集成中心(NCCIC)在职研究员 博士
卢卡·崔普/Luca Tripp
美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和通信集成中心(NCCIC)在职研究员 博士
路易·彼得/ Louie Peter
美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和通信集成中心(NCCIC)在职研究员 博士
阿尔比·德鲁/ Albie Drew
美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和通信集成中心(NCCIC)在职研究员 博士
亨特·崔普/ Hunter Tripp
美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和通信集成中心(NCCIC)在职研究员 博士
Overlord
美军战场指挥官
Stalker
美军战场信息侦查与预警系统
Falcon1-1 Falcon1-2
AH-64E“守护神阿帕奇”武装直升机飞行员
戴维·巴格拉基昂/David Bagration
美国海军特种作战开发团第4战术开发与评估中队“Red/红队”-“Mayflower/五月花”分队 海军三级军士长
克里斯·菲茨杰拉德/Chris Fitzgerald
美国海军特种作战开发团第4战术开发与评估中队“Red/红队”-“Mayflower/五月花”分队 海军中尉
马加什·拉斯洛/Matyas Laszlo
美国海军特种作战开发团第4战术开发与评估中队“Red/红队”-“Mayflower/五月花”分队 海军上士
爱德华·沙利文/Edward Sullivan
美国海军特种作战开发团第4战术开发与评估中队“Red/红队”-“Mayflower/五月花”分队 海军中士
II.
本杰明·斯皮尔斯/ Benjamin Spears
第75游骑兵团第一营D连 陆军下士
雷克斯·麦克维尔/ Rex Mcville
第75游骑兵团第一营D连 陆军上士
大卫·阿曼多/David Armando
美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和通信集成中心(NCCIC)在职研究员 博士
伊兹拉·卡丁/ Ezra Kadyn
美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和通信集成中心(NCCIC)在职研究员 博士
詹森·彼得/Jensen Peter
美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和通信集成中心(NCCIC)在职研究员 博士
迈克·科克伦/Mike Cochran
第75游骑兵团第一营D连 陆军中尉
茉莉·崔普/Molly Tripp/Claudia
空军全球打击中心第7轰炸机联队第9炸弹中队机长 空军中校
贝齐·克利夫兰/Betsy Cleveland
美国海军特种作战开发团第4战术开发与评估中队“Red/红队”-“Mayflower/五月花”分队 海军三级军士长
莱恩·谢菲尔德/Lion Shepherd
美国海军特种作战开发团第4战术开发与评估中队“Red/红队”-“Calvin/加尔文”分队 海军三级军士长
珍妮弗·莱特/Jennifer Wright/ Galaxy-64
MH-60V“胜利者”直升机飞行员 陆军中尉
Eagle Net
布拉格堡基地通讯主官
克里斯蒂安·赫克托/Christian Hector/Gold Eagle
美国陆军第160特种作战航空团 陆军少校
彭晨涛/Snow Wolf
UEG-CN/中国人民解放军驻UEG军事参谋团直属紧急任务分队布拉格堡连络小组长
前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央军委联合参谋部情报局直属特种侦查大队一中队“雪狼”三班长 武警四级军士长
杜岩
UEG-CN/中国人民解放军驻UEG军事参谋团直属紧急任务分队布拉格堡连络小组
前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央军委联合参谋部情报局直属特种侦查大队一中队“雪狼”三班队员 武警四级军士长
甘守城
UEG-CN/中国人民解放军驻UEG军事参谋团直属紧急任务分队布拉格堡连络小组
前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央军委联合参谋部情报局直属特种侦查大队一中队“雪狼”三班队员 陆军二级上士
丁然
UEG-CN/中国人民解放军驻UEG军事参谋团直属紧急任务分队布拉格堡连络小组
前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央军委联合参谋部情报局直属特种侦查大队一中队“雪狼”三班队员 陆军二级上士
娜塔莉亚·米哈伊洛夫娜·果斯莫杰米扬斯卡娅/Наталья МихайловнаГосмодемьянская
俄罗斯联邦武装力量驻UEG军事参谋团紧急任务分队特训期成员 海军少尉
III.
Chiron1-1 Chiron1-2
美国陆军第1特种部队D作战分遣队(三角洲)A中队及B中队指挥官
Shaman3-1 Shaman2-1
第75游骑兵团第一营D连3排及4排指挥官
Striker
AC-130空中炮艇
哈德森·约书亚/ Hudson Joshua
美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和通信集成中心(NCCIC)在职研究员 博士
马修·奥丁/ Matthew Odin
美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和通信集成中心(NCCIC)在职研究员 博士
Crossroad
戴斯空军基地通讯主官
维克特·安杰尔/Victer Angel/Superbia
空军全球打击中心第7轰炸机联队第9炸弹中队机长 中队指挥官 空军上校
鲁伯特·辛普森/Rupert Sampson/Avaritia
空军全球打击中心第7轰炸机联队第9炸弹中队机长 空军中校
尤利乌斯·肯尼迪/Julius Kennedy/Luxuria
空军全球打击中心第7轰炸机联队第9炸弹中队机长 空军中校
邦妮·埃蒙莎/Bonnie Hermosa/Ira
空军全球打击中心第7轰炸机联队第9炸弹中队机长 空军中校
黑尔默·舒尔茨/Heimo Scholz/Völlerei
空军全球打击中心第7轰炸机联队第9炸弹中队机长 空军中校
埃弗斯·墨菲/Ives Murpfy/Invidia
空军全球打击中心第7轰炸机联队第9炸弹中队机长 空军中校
诺亚·昆顿/Noel Quintion/Acedia
空军全球打击中心第7轰炸机联队第9炸弹中队机长 空军中校
随第160特种航空团赴杜勒斯志愿者来自单位:
美国海军陆战队特种作战司令部/MARSOC
美国陆军第1特种部队D作战分遣队/1stSFOD-D
美国陆军特种部队/SFG
IV.
Arclight
UEG护航编队F-15EX“鹰”式战斗机编队指挥官
Wizard
UEG护航编队F-22A“猛禽”式战斗机机编队指挥官
Yankee4-5
临时起飞者EA-18G咆哮者电子作战机 前美国海军航空兵
Hitman2-1
临时起飞者 A-10C“雷电II”攻击机 前美国陆军航空兵
宋新阳
UEG-CN/中国人民解放军驻地球联合政府军事参谋团直属紧急任务分队指挥官
前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央军委联合参谋部情报局直属特种侦查大队一中队“雪狼”中队长 陆军少校
米哈伊尔·米哈伊诺维奇·福尔曼/Михаил Михайнович Форман
UEG-RU/俄罗斯联邦武装力量驻地球联合政府军事参谋团直属紧急任务分队成员 海军少尉
安德烈·迪米特里耶维奇·拉夫岑科/Андрій Дмитрович Лавченко
UEG-KPF乌克兰籍队员 陆军少尉
【唐佳瑜✖️顾英雄】不是对手(番外4)Once Lover
* 番外与正文无关
「高墙未曾困风景,不过自诩孤独人」
01
圣诞夜那天,医院里格外冷清。
仁和心脏中心一片寂静,只有少数危重病人由家属陪着在病房过夜,而大多数人恢复差不多都踩着时间办理了出院。科里的医护人员只留了几人值夜,其他人都赶在下班的时候离开了。
心外留下来的主治医,只有顾英雄一人。顾主任永远都会挑在节假日最没有人愿意值班的时候留下,心外的同事都知道。
“顾主任,您的电话在办公室响了,我给你拿来了”
同样留守的一名护士急急忙忙的跑向特护病房,正好撞见往外走的顾主任,把手机递给他。
顾主任查房检查病人的时候一向不喜欢带手机...
* 番外与正文无关
「高墙未曾困风景,不过自诩孤独人」
01
圣诞夜那天,医院里格外冷清。
仁和心脏中心一片寂静,只有少数危重病人由家属陪着在病房过夜,而大多数人恢复差不多都踩着时间办理了出院。科里的医护人员只留了几人值夜,其他人都赶在下班的时候离开了。
心外留下来的主治医,只有顾英雄一人。顾主任永远都会挑在节假日最没有人愿意值班的时候留下,心外的同事都知道。
“顾主任,您的电话在办公室响了,我给你拿来了”
同样留守的一名护士急急忙忙的跑向特护病房,正好撞见往外走的顾主任,把手机递给他。
顾主任查房检查病人的时候一向不喜欢带手机,他不希望病人被打扰,也想要每一次的探查都能专注高效。心外的同事都知道这一点。
“阿瑜,圣诞节了,你那边很热闹吧,你有没有放假啊”
顾英雄谨慎的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角落,手机已经响很久了,他这才接起讲话。
“没有,顾英雄,你现在方便讲话吗”
唐佳瑜的声音平淡无波,竟是在这样的节日叫了他的全名,顾英雄不自觉掩掉接电话时的喜悦。
“方便”
“那好,我们离婚吧,应该过两天离婚协议就会送到,你记得查收一下”
她的话语仿佛浸透了寒冰,连多一句的问候都不再愿意说出口,开门见山的表明来意。
“阿瑜,今天是圣诞节,我们......”
顾英雄极力调整着复杂的心绪,却发现自己好像拿不出什么理由说拒绝。
“嗯,圣诞快乐,这是我们一个星期以来第一次通电话,希望你工作顺利,再见”
那边没等他组织完语言,就挂了电话。
他们这一场婚姻持续了十余年,开始的时候就一片安稳平静毫无激情,过程中更是寡淡的毫无色彩,直到今天终于结束,有时候顾英雄自己都想,他们到底是凭什么坚持了这么多年。
当年唐佳瑜离开仁和的时候不过刚毕业,甚至连住院医都做得勉强,如今十几年过去,已经是克梅德极富声名的心外专家。
没有恋爱,只有结婚。期间他们见面交心的次数寥寥无几,顾英雄已经忘了他们上次通电话具体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唐佳瑜收到国内几家三甲医院的邀约向他提起,而他刚结束了一台从鬼门关抢人的手术,满脑子都是术后恢复的内容,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他们总是这样,永远都在各自忙碌,这些年里交集愈发少的可怜,所有的共同话题也不过是围绕着手术科研还有病人,一点都不像一对夫妻。
他总是安慰自己,这样疏离总归是需要适应的一个过程,他们身不由己,却也让这段婚姻持续道过了七年之痒。唐佳瑜并不是不懂事的人,他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们更般配。
可她到底还是放弃了,意料之中的结局,接受起来倒也没有那么困难。
顾英雄站在住院楼的走廊向下望去,仁和医院那条著名的回廊依旧在那里不变。几年前的圣诞,唐佳瑜忽然趁着休假跑回国,就是站在回廊那里等他,那年大雪,她鼻尖被冻得通红,堂堂外科医生竟还是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双手,两只手环握在一起摩擦生热。
他赶到的时候,已经距离她抵达过去了半小时。唐佳瑜脾气很好的笑,并没有出言责备,一声一声的唤他“大熊”,眼角眉梢尽是喜悦。
她已经很久没有那样亲昵的叫过他了。以前她开玩笑的时候喜欢假正经的叫他“顾主任”,阴阳怪气逗他的时候她也喜欢这么叫,可是今天她连生气时的称呼都没有出口。
他扯动嘴角,似乎忆起了什么开心事,却很快又收敛了下去。他对她一点都算不上好,即使那年她千里迢迢跑回来,深夜最酣畅淋漓的时候,他还是被一通电话叫走,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家里。
或者,那都称不上是她的家。那里只有她的衣物用品,还有一个不常回去的工作机器顾英雄,而她的十几年都不曾靠近所谓的家。
唐佳瑜很少生气。或许年少的时候她的脾气还在个性也有锋芒,可是结婚这么多年她一直都体贴温和善解人意,好像她天生就是这样一位好妻子,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却一直宽容体面,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维系着婚姻。
她今天也没有生气。顾英雄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她对他早就没有了希望和期待。
02
在离婚第三年初春的时候,唐佳瑜空降了安和心脏中心主任。
顾英雄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要靠在办公室里午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当年的小唐愤然离开仁和时,掷地有声的发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即使我现在走得一点都不风光,但不妨碍有朝一日我再回来。那时的我一定会堂堂正正坦坦荡荡,拥有属于我的一席之地”
唐佳瑜她还做到了,只是她连仁和都不再肯进了。
当初那封离婚协议被双方签了字,顾英雄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竟复制了一件保留,完好的夹在当初邮政送来的原封里,藏在抽屉的深处。
他还欠她一句抱歉,可是已经没机会没立场再说了。喜欢唐佳瑜想要追她的人一向很多,尽管她的职业并不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陪伴,然而她自身的魅力已经足够具有吸引力。
顾英雄听到了关于唐佳瑜的很多事情,真真假假参半,科里的医生护士都有议论,不论虚实总归都是供大众消遣的八卦。
却没人能想到,盛夏还未过去,他们就有了见面的机会。
薛正伦死在了唐佳瑜的手术台上,朱伟宁不在国内,而顾英雄作为他唯二的亲传弟子在知道消息后即刻前往安和心脏中心。
他在手术室外看到了她。唐佳瑜一个人坐在地上,身子倚着墙壁,身上墨绿色的手术服还没脱去,一只手拽着摘掉的眼镜,另一只手轻掩面部。
其实,在来之前看到薛正伦最后留给他的检查档案时他已经有所准备,手术难度极大风险很高,即使让他来做也不会有比唐佳瑜更好的效果。更何况死因是致命的过敏。
“顾主任,您来了”有其他医生从手术室出来,站在唐佳瑜身边,率先发现了他。
唐佳瑜于是抬了头,苦战了八个多小时,她脸上写满了疲惫。
“顾主任,里面请”她抬手示意,带着他走进了手术室。
“我们的最终判断是鱼精蛋白过敏,如果有任何疑问您都可以检查,可以来问我”
她又叫他顾主任了。这次不再是阴阳怪气的玩笑话,满面疏离。
三个小时后,顾英雄走出了手术室,仁和来了人带着薛老的遗体回去,而他去找了主刀医生唐佳瑜。心外的护士长强作镇定,把他带到了唐主任的办公室门口。
唐佳瑜把他带到了一间狭小封闭的会议室,合上门,长桌两侧是曾经命运交叠的两个人。
在顾英雄近乎审讯的逼问下,唐佳瑜态度良好的复述了整整两遍手术的完整过程。她一样一夜未眠,又因为之前高强度的手术,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几分沙哑无力。
“您问完了吗”她终于没忍住反问。
却看到顾英雄坐在那把椅子上,安静的流泪。
唐佳瑜第一次见他哭泣的样子,沉默的递了纸巾放在他面前,顾英雄一手扶着桌面隐忍而颤抖,头深深的低着,眼泪在他黑色的衬衫裤装上晕开,无声悲痛。
“是不是,这辈子,我都留不住我想留的人”
他离开安和的时候,忽然喃喃的说,声音放得很轻,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03
那天顾英雄到底是没能直接离开。
安和急诊收了一个右心室和主动脉同事重伤的镜面人,唐佳瑜带着他走到心脏中心出口被一个电话求救,至少需要两位可以左右手都能平衡修补缝合的人。
“顾主任,需要求您帮个忙”她的表情柔和了很多,依旧礼貌客气,拿出了求人的态度。
“在安和的行医证明我很快就帮您办好”唐佳瑜知道他不会拒绝。
时隔近十五年,他们又站在了同一间手术室,两个人配合还算默契,不留余力的展现着不同于常人的尖端技术,并无暗自较劲想要争出高下。
围在手术台边的一众医生看得直呼过瘾,一时竟无人察觉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涌动。那位病人很幸运,及时得到了抢救脱离危险。
“这次谢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唐佳瑜这样说。
顾英雄苦笑着摆手,“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责,何来感谢”。他侧头看去,唐佳瑜两手揣兜半闭着眼睛挪动脚步,颈部有些僵硬的扭动,累极的样子还像当年那个小朋友。
“阿瑜,这些年你.........”
“顾主任,这里是安和,还请麻烦您叫我一声唐主任,或者唐佳瑜”
唐佳瑜打断了他吞吞吐吐的话语,把行医证明递到了顾英雄手上,还贴心的附带了一根笔。
“没什么,我其实只是想说,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知道薛老师去世没有你的责任,不需要碍于他的身份有别的情绪”顾英雄签完了字,只留下这一句话。
“嗯”她点点头。
04
顾英雄这么多年很少碰酒精。大概是从小就立志要做外科医生,所有人都说酒精对人体不好,对于外科医生尤其有害,轻则缩短职业生涯,重则伤及神经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想做一辈子的医生,不允许自己的职业生涯陨落,不像变成像朱伟宁那样退居二线不再上手术台。可是顾英雄忽然改变了主意。
薛正伦把一生都献给了医学事业,对于自己,他什么都没能留下,从未成家没有儿女。
顾英雄曾经仰望他的恩师,立志做出和他比肩的贡献,让自己发挥最大的价值。薛正伦却笑他太傻,明明薛老最看重最宠爱的就是这个二弟子,可他也最不希望顾英雄走他走过的路。
“小顾啊,如果遇到一个很喜欢的人,就考虑结婚成家吧。孤独终老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风光,你也没必要因为耽误了几个病人心怀愧疚,这世上多得是救不完的人”
薛正伦以前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前两年身体渐渐不行了,竟开始关注他的终身大事。
可是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离婚了。恐怕这个世界上,除了唐佳瑜和他,真的就再没人知道他们曾经有过最亲密的关系。
顾英雄对着家里空荡荡的餐桌举杯,杯里晶莹的液体泛着诱人的色泽,他忽然很想试试醉了是什么感觉。他找到了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今天刚失去了如父般的恩师。
酒的味道没那么好喝,却也并非难以下咽,顺着喉咙很快就滑下去了,带来一阵让人上瘾的轻微灼烧。餐桌上方有一张显眼的照片,是唐佳瑜升任主治医那年他们匆匆留下的合照。
九年的婚姻,没有婚纱,没有礼服,没有婚礼,连一个简单的仪式都不曾有过。
他不知是在怕什么,就好像这一切只要开始的悄无声息,结束的就不必痛彻心扉。
唐佳瑜也从未强求过这些,结婚那年她年龄尚不满30。她满脑子都是上手术,想着如何攻克别人不能做的难关,事业爬坡的速度很快,却难免不足为外人知的艰辛。
她总说没关系,什么样都可以,有没有陪她不那么要紧,理智的可怕。
只是第五年的时候,她似乎格外留意国内医院的信息,征询过他很久关于回国的机会。顾英雄总说,在哪里救人都一样,要她好好珍惜难得争取到的机会不要轻言改变。
再后来,他们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单一,她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急着找他商量,交流也渐渐少了。
顾英雄并非没有察觉,可是他做不到改变,只能等着对方忍耐的期限到了,自动离场。
他一直都知道,命里所有的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他走了一条不归路,注定没有资格再留住什么感情。上天赠予他一双治病救人的手,天赋异禀,能力超群,而他早已做好决定,一生都自愿困在高墙里,完成单一的使命。
酒还是没有喝完,寥寥半杯喝下就放在那里,他依旧放不下明天。
可是她怎么就那么喜欢这种苦涩又危险的味道,一喜欢就是这么多年,很是长情。
---未完待续---
【令后】萧瑟(24)
今日小公主满月,依惯例本应该大办宴席,但因容音方才推行节流之法,提倡一切从简,加上后宫无其他嫔妃,参宴人数甚少,这才免了繁琐礼节,在长春宫简单地办了个满月宴。
“小胖子?哎呦这满月之后更胖了嘿,来,朕抱抱!”
“别老叫人家小胖子,日后真成了小胖子怎么办?”容音哭笑不得。
“小胖子好啊,长得壮壮的,日后才好保护你的皇额娘啊!是不是呀?小胖子?”
容音忍俊不禁,侧脸轻笑一声。想到那纠结了一个月的事,犹豫一番后还是开了口:
“陛下,一会儿臣妾想带着雨融去给太后请安。”
璎珞笑容瞬间凝固,把小公主交给乳娘带下去,抚着容音的双肩深叹一口气道:
“行,等朕处理完朝事陪你们一起去。”
“不必...
今日小公主满月,依惯例本应该大办宴席,但因容音方才推行节流之法,提倡一切从简,加上后宫无其他嫔妃,参宴人数甚少,这才免了繁琐礼节,在长春宫简单地办了个满月宴。
“小胖子?哎呦这满月之后更胖了嘿,来,朕抱抱!”
“别老叫人家小胖子,日后真成了小胖子怎么办?”容音哭笑不得。
“小胖子好啊,长得壮壮的,日后才好保护你的皇额娘啊!是不是呀?小胖子?”
容音忍俊不禁,侧脸轻笑一声。想到那纠结了一个月的事,犹豫一番后还是开了口:
“陛下,一会儿臣妾想带着雨融去给太后请安。”
璎珞笑容瞬间凝固,把小公主交给乳娘带下去,抚着容音的双肩深叹一口气道:
“行,等朕处理完朝事陪你们一起去。”
“不必了,这请安本是臣妾应尽的职责,雨融生下来到现在都没抱去给太后看看,实在是有失礼数。如今满月了去请安,陛下还亲自护航,您与太后毕竟没有血脉相连,关系本就敏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处处提防她老人家呢,到时候那些好事之人又该议论了。”
“朕是担心太后还会因为常寿的事怀恨在心,再为难你。”
“臣妾已经吃了教训,太后也该解气了,今日去臣妾好好陪个不是,再见了孩子,怎么说也得给我们的雨融一个面子吧。”
“你陪什么不是,你又没错。”
“让太后不高兴了,就是儿女们的失职,臣妾既然是皇后,理应孝敬太后,何来无过之说?”
璎珞听了这话心里不知为何一阵酸楚,沉默一阵。又想到容音怎么说也算太后娘家那边的人,又是太后那时候为自己亲选的嫡福晋,大概不会过于刁难,这才松了口:
“那你让明玉陪着,有任何事,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朕。”
容音见璎珞如此小心翼翼地保护,不禁眉梢一挑轻笑几声,轻声道:
“遵命。”
宴席一散,容音就带着雨融在明玉、尔晴的陪同下去了慈宁宫,不料路途中忽降大雪,好在听了璎珞的叮嘱裹得严实。
到了慈宁宫,不出意料地吃了个闭门羹,桂嬷嬷只说太后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容音刚想打道回府,那尔晴又劝道:
“娘娘,既然咱们是来道歉的,就应该拿出些诚意,小公主生得乖巧可爱,若是太后见了一定会喜欢的,娘娘不如让桂嬷嬷将小公主抱进去给太后瞧瞧,说不定太后也就消气了。”
“你说的轻松,这大雪天气,把小公主抱进去了,难道让娘娘在殿外等着吗?”明玉反驳道。
“太后看在小公主的面上,也该请娘娘进殿的。况且若是娘娘与太后之间的误会一直不解,怕日后也会让陛下为难。”
“可是!”明玉依然觉得不妥,正打算据理力争。
“尔晴说的对,”容音打断明玉,思索一番后说道:“总不能因为有圣恩庇护就一直逃避。只是融儿还小,对桂嬷嬷又不熟悉,只怕哭闹再扰了太后清净。尔晴,你说话有分寸,从前本宫有孕不便尽孝时,也都是你替本宫来为太后念经,太后自来喜欢你,你抱融儿去求见试试,说不定太后会让你进去的。”
“好,那奴才试试。”
说着,尔晴接过小公主走向大殿,找桂嬷嬷好言道:
“桂嬷嬷,从前太后身体不适,总爱听奴才念经,不知是不是可以让奴才抱着小公主进去,说不定也能让太后心情舒畅一些。”
桂嬷嬷打量一眼容音,心里好生痛快,继而对尔晴招呼一声:
“进来吧。”
尔晴回头与容音对视一眼,见容音点了点头,便抱着小公主入了殿。
“真是欺人太甚!依奴才看,这桂嬷嬷就是对以前公主府上的事怀恨在心,故意刁难娘娘!奴才回去就告诉陛下!”明玉见桂嬷嬷没有通报太后就领着尔晴进殿,便知道太后身体不适根本就是个幌子,因而愤愤不平。
“你那张嘴呀!上次的事本宫还没找你算帐,谁允许你在陛下面前多嘴太后打了本宫?”
“奴才也没说错呀!陛下说过让奴才护好娘娘的嘛,可奴才蠢笨,除了把娘娘受的委屈告诉陛下,根本就无力保护娘娘……要不是奴才看护不周,娘娘也不会难产……”
见明玉满是自责,容音温柔一笑,轻声安慰道:
“有你在,本宫很安心。”
明玉瞬间精神起来,望着容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道:
“娘娘让小公主就这样进殿,就不怕太后对小公主不利?”
“不许妄言,太后那么疼陛下,小公主是陛下的孩子,太后如何会对她不利?”
“奴才就是觉得娘娘这样不妥……”
明玉始终觉得容音身为皇后不应该如此委屈自己,可容音心里,不让璎珞左右为难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太后是璎珞最敬重的人,容音不想与她为敌,甚至,希望能得到她的认可。
容音希望能始终与璎珞共进退,所以,只要璎珞心里还尊太后为皇额娘一天,自己就必须敬重太后一天。因此从前抄写女则也好,被教训要处处谨言慎行也罢,容音从来没有抱怨过,如今太后因常寿一事怪罪,她也并不觉得委屈,她只当做是婆婆教训儿媳,哪怕这个教训差点要了她的命。
可事情哪有容音想的那么简单,就连璎珞都想不到,太后要的哪里只是给容音一个教训。容音在纷飞大雪里苦等,一站就是两个时辰,那弱不经风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般严寒,冻得嘴唇发白,阵阵发晕。从午后到日暮,那刚足月的孩子怕都要找奶喝了,这下又听见啼哭,容音心急如焚,却仍由明玉怎么通报,里面都没有回应。
“娘娘!怎么办啊!小公主定是饿了!这个尔晴!怎么两个时辰也不出来!太后不让娘娘进,那就抱着小公主出来嘛!”
容音皱了皱眉,见太后无意原谅,想着不能再如此拖下去了。
“明玉,去请陛下。”
“可是娘娘您……”
“本宫无碍,你快去,融儿等不了。”
“是!奴才这就去!”
璎珞刚刚打理完政务,正打算往长春宫去,路上就碰见了慌慌张张地跑来的明玉,只见她老远就大喊道:
“陛下!不好了!你快去慈宁宫救救小公主吧!!”
“什么?皇后还在慈宁宫?”璎珞瞬间色变。
“一言难尽……只是陛下再不去,怕是娘娘也快撑不住了!”
还未等明玉话音落地,璎珞就已经冲向了慈宁宫,一路步履匆匆,若不是雪地里实在影响发挥,她恨不得来个百米冲刺,明玉和高宁馨在后面跟着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独留了璎珞一人闯进慈宁宫的大门。
“容音!”
“陛下……”
璎珞见容音发顶肩头都载着雪花,便知道她已经在殿外站了多时,人还没到她面前就急切地脱下斗篷,三两步冲到她身边给她护上。
“这么大雪天,你怎么在外面站着?!”
“先不说这些,陛下,融儿被带进去两个多时辰了,方才一直在哭,现在……现在没声儿了,臣妾……”
“朕知道了……高宁馨!”
“哎!来了来了!”高宁馨一路狂奔,也才刚刚入大门而已。
“你们先护送皇后回长春宫,请医官医女都来把个脉,朕一会儿就来。”
“不!陛下,臣妾要等融儿……”
“容音听话,先回去,朕在这里,朕一定把小胖子给你带回来,相信朕。”
看着璎珞笃定的眼神,容音愣了愣,好像瞬间安心了许多,想来交给她自然是没问题的。于是点点头应下来,便在高宁馨和明玉的护送下往回去了。
不料,未等到长春宫,便听到明玉一声高呼:
“来人呐!皇后娘娘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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