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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极

[乐叶乐]我跟你讲个笑话

补档1

*ooc


据说,联盟内部最初很困扰,到底要不要让张佳乐参加这次世界联赛。

这个选手,技术是好的,荣耀弹药专家第一人。

能力也是好的,联盟这么多年进过决赛最多的就是他跟叶修了。

心态也挺好,你看第五赛季没了搭档他还拿了MVP。

状态也不错,打到现在没什么下滑,还能换个战队继续打。


可就是拿不到冠军。


他的四亚传说流传甚广,广到什么程度呢,已经和小李的奥斯卡,水果的格莱美,村上的诺贝尔,荷兰的世界杯一起,成了个梗,被写入了wiki百科。

他的名字在荣耀圈内外都变成了个形容词——

“我今天考试考了张佳乐。”

“我昨天跑步跑了倒数张佳乐。”

“你今天也太...

补档1

*ooc





据说,联盟内部最初很困扰,到底要不要让张佳乐参加这次世界联赛。

这个选手,技术是好的,荣耀弹药专家第一人。

能力也是好的,联盟这么多年进过决赛最多的就是他跟叶修了。

心态也挺好,你看第五赛季没了搭档他还拿了MVP。

状态也不错,打到现在没什么下滑,还能换个战队继续打。


可就是拿不到冠军。


他的四亚传说流传甚广,广到什么程度呢,已经和小李的奥斯卡,水果的格莱美,村上的诺贝尔,荷兰的世界杯一起,成了个梗,被写入了wiki百科。

他的名字在荣耀圈内外都变成了个形容词——

“我今天考试考了张佳乐。”

“我昨天跑步跑了倒数张佳乐。”

“你今天也太张佳乐了吧。”

“我怎么就这么张佳乐。”


或许有人有恶意,但张佳乐知道那是少数人,所以本人并不在意,有时还会主动拿着开开玩笑。

但临到了开始商议出战名单的时候,荣耀内部管理层突然开始忌讳了。


中国人对于讨个彩头这种事情一向是很在意的。

更何况这一次是中国荣耀竞技界向国际游戏竞技行业迈出的第一步,也是接下来行业发展的最重要一步,叫个幸运E来,感觉就像是自己给自己立了个黑色Flag。

而且仔细想一想,张佳乐年纪也不小了,第二赛季出道的了。

总局和联盟脸对脸看了看,觉得这也算个能跟粉丝和评论员说得出口的解释,于是决定还是不让张佳乐参加了,找个其他人凑活凑活吧,能打的不少呢。


就这么拍板制定了初选名单,为了显示重视,名单是由冯主席亲自发给领队的。

领队正在打荣耀,面对主席非常冷淡,只把名单接收过来瞟了一眼,“张佳乐呢?”

冯主席说本来就没张佳乐。

领队哦了一声,“那叫他们把张佳乐加上。”

冯主席说叶修你别闹这是说加就加的吗?这是联盟和总局的一致决定。

领队冷笑:“他们决定?我专业他们专业?”

“这个和专业不专业没关系……”

“那还能和什么有关系?”

“不是,上头说张佳乐运气不好,可能会带衰队伍……”

“放P,”领队难得怒了,“张佳乐衰是他自个儿的事儿,带衰队伍,我还说联盟和总局有他们这样一群猪脑子是在带衰整个电竞行业呢。”


冯主席无言以对。


摸了摸兜里的速效救心丸,冯主席叹了口气,“一定要加上吗?”

“恩。”领队放了个大招,把对手打残血了。

“成。那我就说这是你的决定。到时候出什么事儿你全权负责。”

“我负责就我负责。”领队一套连击把对方血量清零,开心了起来,“再说了,张佳乐就算真带衰也没什么好怕的。还有我呢。”

“你什么?”

“我属冠军的,有带旺队伍的buff,比他们张家的debuff强。”


冯主席不忍直视,“你属冠军,你克亚军吧。张佳乐这多年硬没拿到冠军大概都是被你克的。”

“很好,老冯你说了个好梗,等我拿去问张佳乐——”

“你就可劲儿输出吧,总有一天OT了被人打死。”

“呵呵呵。”


张佳乐当时自然对一切一无所知,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了自己的出战资格,叶修与冯主席跟联盟总局进行了一次态度强硬的抗争。

他那时正恨不得咬死叶修,顺嘴也想咬死冯宪君。

因为叶修说话算话,真把冯主席的那句话拿出来嘲讽张佳乐了。


叶修V:@张佳乐 冯主席好奇呢,是我克亚军(你),还是你克冠军?


由此可见叶领队果然是个用脸T遍全联盟的人形自走怪,不过是把差不多的意思换了个说法,嘲讽值硬是比原话高了个百分之两千。


张佳乐V:滚!

叶修V:我知道了,是冠军克你。


当天张佳乐到底克谁又被谁克的话题再次被轮成了一个梗。

好事的网友还把老梗也拿出来玩,一个劲儿建议张佳乐去买件耐克穿穿。

张佳乐气了个倒仰。

这直接导致两个月后他启程去B市跟联赛队友集合的时候,心下立誓,半个字儿也不要跟叶修讲。无视他,忽视他,坚决不理他。


但跟叶修刚一见面,他的誓言就被打破了。

叶领队似乎是因为终于被老爷子放了出来,B市的霾天在他眼里是蓝的,地道的下水在他眼里是清的,光秃秃没了叶子的树在他眼里也是绿的,那股憋在家里憋出来的暴躁气息终于散去,人又恢复懒洋洋的和善样子,看见张佳乐进来了,很热情跟人打招呼,“哟,张佳乐,来挺早啊。你耐克穿了没有?”


张佳乐怒从心头起,“叶修你妹!”

叶修呵呵呵回头找到他妹,“妹,我跟你讲个笑话。”

苏妹妹笑眯眯很配合,“什么?”

领队很深沉,“张佳乐的冠军。”

说完,领队自己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张佳乐脑中“锃”一声,有根弦发出了断裂的声音。


于是喻文州和黄少天刚下车,就看见叶修和张佳乐从他们面前跑了过去。

叶修在前面跑,张佳乐在后面追。

没到二十米叶修就跑不动了,张佳乐追上去掐着他脖子勒。

然后是周泽楷和苏沐橙跑过来,一个拉张佳乐,另一个扶叶修,总算把这场全武行终结。


蓝雨正副队在风中凌乱。

黄少天憋了半天,“……他张佳乐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他要揍叶修怎么也不带我一个呢?”


可怜一代话唠,说这话时居然还磕巴了,想来也是被这奇景吓得不轻。

“他俩关系之前有这么差吗?”黄少天回头问喻文州。

喻文州从凌乱中回过神来,看了看被两个人拖着还在互开嘴炮的叶修和张佳乐,眼睛眯了眯,“也许。”


总之,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插曲。


随着参赛成员的到齐,外国战队的资料送达,以及赛事规章的下发,配备翻译厨师志愿者等工作人员的加入,一切都开始走上正规日程。

作为唯一一个不需要避讳各战队私密资料的退役选手,叶领队尤其的忙,什么都归他管,什么都需要他来。张佳乐吃饭的时候都不一定能碰到叶修,自然没什么机会再跟他互喷垃圾话。

对此张佳乐特别伤感。


“我没看出来你还有受虐倾向。”王杰希冷静的点评。

“呸!我这是可惜你知道吗?”张佳乐拿着筷子对碗里的西兰花戳戳戳,“我刚想好了一句特别棒的嘲讽。哈哈,等我碰到他我要喷他一脸。”

王杰希看了眼对面,“你回头。”

“呵。”张佳乐一脸你驴谁啊,“王杰希你怎么这么无聊?多大人了还玩这种游戏。”


“谁要喷我一脸?”

“槽!”张佳乐吓得跳了起来,跳起来的同时还来了个侧身180°大回旋,果然是叶修,“你这人走路怎么无声无息……这黑眼圈怎么回事儿?你几天没睡觉了你?”

叶领队一脸将死的困倦,“有吃的吗?”

张佳乐看了看盘子里的西兰花,“没了。你去食堂问问啊……欸!欸!我吃剩的……”

“我去了。食堂没饭了。”叶修没骨头一样拉了个凳子就瘫了上去,毫不介意的把张佳乐盘里剩的西兰花都倒进了嘴里,一边有气无力的嚼,一边有气无力的解释,“我本来想问问有没有泡面,张新杰这个禽兽,他跟食堂方面讲战队人员需要均衡营养,所以食堂根本就没进泡面……啊,我要饿死了……”


“你到底是做了什么累成这样。”张佳乐一脸嫌弃,而后拍了拍叶修的肩,“泡面我倒是带了几盒过来,一直没吃,你要么?”

叶修奄奄一息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毒么?”

张佳乐怒极反笑,“我看你还是就这么饿死好了。”

“别别,张佳乐大大我错了。”叶修站起身来没皮没脸往张佳乐身上一挂,“走走走我们去吃泡面。哎呀张佳乐大大我跟你讲,我泡泡面的手艺可好了沐澄吃了都说赞。”

张佳乐愤怒,“泡泡面要什么手艺啊!还有你别挂我身上!”

叶领队据理力争,“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瞧不起泡泡面这种技能呢?我跟你讲……”


张佳乐一脸不爽,拖着挂在身上的大号肩部挂件向楼上宿舍走,一路上叶领队都在孜孜不倦的给他科普方便面的三十六种泡法。

王杰希就在这样的BGM下,淡淡的咽尽了嘴里的胡萝卜,发出了一声非常有神棍气息的飘渺叹息——

“被喷了几句垃圾话,嘴角翘得都收不住了。你说你这不叫受虐倾向,那就只能叫爱情了。”



这依旧只是个无伤大雅的插曲。


日子在一天一天向前有条不紊的推进着。张佳乐原本以为出发去苏黎世那天他会很激动,但没有。那天B市下着蒙蒙细雨,将这个多年来笼罩在灰雾中的城市遮蔽得更加严实,以至于繁华与喧嚣都成了黑白照片中的默景。叶修则坐在比默景更加灰暗的角落里,飞机还没起飞就把眼罩盖上了,看上去很累很累。

张佳乐本来想嘲讽他,但他坐在前头,跟叶修隔了老远,想看一下叶修的脸,都得站起来将身子别过一个艰难的姿势过去。

好吧,他心想,看在你这么鞠躬尽瘁的份上,这次放过你。


到达苏黎世,苏黎世是晴天,碧空蓝得发亮,亮得张佳乐花了眼,有点恐慌。

他转头去找叶修,却看见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上前去,不知何时又套了一身合体的西装,带着一种他从没见过的温和风度,彬彬有礼的用英语和瑞士方面的接待人员攀谈起来。

张佳乐呆呆的看着,陌生感像是中欧的阳光,从头到脚刺穿了他。


“叶修……”

“干嘛?”


张佳乐猛一回头,看见了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叼着烟,耷着肩,眯着眼,似乎永远不会变。

苏黎世的阳光突然就变得友善了起来,那一瞬甚至让他觉得有些怀念,他记得百花当年也是在这样一个阳光永远温暖明媚的城市。

那种温暖在他脑海里十分留恋,即便离开也被记忆发酵成了甜。


叶修就着这种泛甜的阳光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叫得那么缠绵悱恻不知道还以为你暗恋我呢。”

“谁他妈暗恋你。”

“呵呵。”

“那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谁?你弟。”

“恩。叶秋。”

“叶秋……你拿你弟弟名字登记联盟的?”

“啊。”

“真可怜。”

“是啊,脸都不敢露。”

“呸,我说你弟真可怜。被你这么个哥哥冒充,多惨啊,不知道背地里挨了多少冤枉骂。”

“胡说,三冠在手笑看疯狗,他多大的荣幸呢。”

“你要点脸吧……”


张佳乐拎着自己的行李跟在叶修身后向前走去。

苏黎世的阳光真暖啊。

让张佳乐觉得自己被暖融融得化了,漂浮在带着花香和烟草香味的空气里。

他有种预感,接下来一定是场顺利的征程。


他的预感向来只管一半用。

第五赛季,他有预感百花一定是冠军,结果一路顺畅打过来,却在季后赛永远失去了繁花血景。这次好一点,他们有惊无险到了总决赛,一路也没有遇到什么大麻烦。

叶修和喻文州制定的王杰希与张佳乐群攻干扰掩护牵制,然后周泽楷孙翔黄少天剑枪矛三对一强攻战略成功解决掉了劲敌韩国队。

外国人都被那场不要牧师不惜火力不管指挥不按常理出牌的团队战打蒙了。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高歌猛进气势轩昂捧回冠军的时候——


叶修病了。


张佳乐看着这个人白得发青的脸,心里好笑,又没上场,怎么累成这个样子呢?

叶修强撑着眼皮看他一眼,笑,“别担心,好好打。”

张佳乐吸吸鼻子,“谁担心谁啊。”

叶修不说话了,半响,呼出一口带着无边缠眷的气,“担心你啊。”

“什么?”张佳乐没听清。

“没什么。”


决赛前天晚上,张佳乐翻来覆去睡不着。

其实叶修说担心他,这句话他听见了。

只是当时他不知道如何回应,他慌的很。


他已经知道最初联盟初选人员没有他的名字了。

联盟和总局里也有爱八卦的工作人员的,有些事情既然有那个影子,自然就会曝出来。

虽然大部分人都是“张佳乐都去不了联赛谁还能去LZ不要瞎胡扯”这种态度,但张佳乐自己知道是真的,那天庆祝半决赛大胜,叶修喝了不知谁敬的酒,醉了,他把他扶到房间去,丢到床上,看着他的脸一阵莫名惊慌,为了缓解情绪,顺手整理了一下他那狗窝。

他从一堆草稿纸底下翻出笔记本,居然还有电,QQ还挂着,有图标闪烁。

是冯主席发来的。


他一时好奇往上翻了几页聊天记录。


冯宪君:我跟他们讲了,他们不同意,说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君莫笑:什么计划?管我什么事?

君莫笑:我不知道联盟和总局有什么高端计划,我也懒得满足他们那些花样子的趣味想法。我讨厌外行来指导内行。

君莫笑:评价一个电竞运动员的标准永远只有他的专业能力。张佳乐有那个能力,他值得被所有电竞从业者尊重。他带着百花缭乱打过无数场精彩的比赛,奉献了无数关于荣耀的爱与热情,有他的存在对于荣耀来讲已经是一种幸运

君莫笑:所以拿运气不好这种理由剥夺他的参赛权利,这简直就是侮辱,侮辱了他,也侮辱了荣耀。

冯宪君:我知道。那叶修你……

君莫笑:我负全责。叫他们等着


君莫笑:等我们把冠军奖杯拿回来,砸到他们脸上去。


张佳乐不知道自己看到这些话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并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叫叶修的人所具有的模样。他熟悉的叶修把一切都不看在眼里,无论多么艰难的目标好像只要抬抬腿就能跨越过去。

他强大,而且无所不能。

他永远懒得诉说什么,也懒得用什么事实证明,他只在乎自己的目标。

在此以外的东西,都不重要。


但这段话里他张佳乐似乎是特别重要的一个部分。

重要到他愿意为他去据理力争。

重要到在他叶修心里可以和荣耀一起被相提并论。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让张佳乐把那个“我们”放在唇齿间咂摸了很久,心底咕噜咕噜冒起甜丝丝的泡泡。

但当他回头,看见叶修趴在床上,闭着眼睛,捂着腹部抽搐着,痛的厉害,脸色开始由白变青时,泡泡就被一缕一缕浮上水面的恐慌给戳破了。


那天晚上整个战队兵荒马乱的,他已经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光彩琉璃晦涩无尽都在他脑海和眼底转着圈,跳着舞,把他的记忆搞得一团乱遭。

他只记得最后他在医务室守着叶修,看着他悄无声息躺在那里就像死人一样,才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那么无所不能,他脆弱极了。

一点点酒精就能让他痛得像要被折断。


那么那句“我负全责。”

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叶修真的能够负的起吗?

重要的是自己真的能够像他说的那样,一起带着冠军奖杯砸到联盟和总局那些人的脸上吗?


如果。

我是说如果。

输了呢?


如果这次是张佳乐电竞生涯中第五个亚军呢?

如果真的就像那些人说的那样,张佳乐真的运气不好呢?

对其他人来讲,不过是又多了个可以玩儿的梗而已,第一次参加国际赛事能得亚军已经很了不起,但是对于得罪了那么多人担下包票说“我负全责”的叶修来讲呢?

他为了我“负全责”,我有那个能力让他不负这个责吗?


张佳乐真的想找件耐克穿穿了。


整个晚上,张佳乐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像一条守候在黑夜陆地上的鱼。

巨大的恐慌弥漫在空气中,淹没了他。


——想要水。


砰砰砰,门被敲响了。

张佳乐悚然一惊,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醒过来,“谁。”

“我。”那个熟悉的声音以一种从没有过的虚弱音调响起,“我有点口渴,想去楼下倒水。可我觉得我要一个人下楼大概会摔死。”


张佳乐飞快的爬起来,开灯,打开门。

叶修披着个外套靠在门边,脸色苍白得化进了日关灯里。他眨眨眼,似乎不适应光线,唇边却依旧是那种云淡风轻的笑容,“张佳乐大大,劳烦你扶我下去呗。”


恐慌所带来的窒息般的干渴一瞬间褪去,张佳乐觉得整个人都沉进了暖洋洋的温水中。

他紧紧盯着叶修,生怕他跑了似的。


“好。”


楼下待客厅灯光昏暗,在这里叶修的脸色终于没有那么恐怖了。他捧着一杯水,喝了一小口,有点烫,吹了吹,问,“我睡了一天吗?”

“恩。”张佳乐也捧着杯子坐在那儿,眼睛盯着沙发角,跟那儿有花似的。

“怪不得……”叶修叹了口气,“我刚起床时,下地没走几步,差点软那儿。当时就感觉自己是个刚刚修炼成人的蛇精。”

“噗。”张佳乐忍不住笑了,“蛇精。你是蛇精病吧。”


叶修也没反驳,他在沙发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依着,看着张佳乐,喟叹似的,“你终于笑了。”

张佳乐一愣,“你生病呢大半夜爬起来就为了逗我笑。”

“你猜啊。”叶修笑意盈盈的。


张佳乐觉得自己耳朵一定红透了,不过幸好灯光这么昏暗看不到。

他没好气开始催叶修,“快点喝快点喝,喝完了我扶你上去。”

叶修今天晚上特别乖,张佳乐这么不给面子他都没开嘲讽,乖乖的一口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水。张佳乐愣愣的盯着他,看着他被温水熨帖的,泛着点点水光的嘴唇。


很软吧。

他鬼迷心窍地想。

连叶修喝完了水冲他伸手他都没反应过来。


他一路红着脸扶着叶修上楼,在楼梯拐角处,纯然的黑暗里,张佳乐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拉了一下,然后叶修整个人,带着一股淡到闻不见的,烟草的凉意,贴了上来。

张佳乐还没反应过来,嘴唇上就贴上一个软软的,柔滑的东西。

啊,张佳乐短路的大脑想起来,这触感是叶修的嘴唇。


“你嘴巴也挺软的。”叶修就贴着张佳乐的嘴唇低低的笑,笑音从张佳乐的嘴巴一直钻进脑海里去,像在里头点起了烟花,“我的呢?符合你的预想吗?”


张佳乐没顾上思考为什么叶修知道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因为这个吻飞快的,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过去了,很快就脱离了它原本纯洁的意味。


等两个人回过神时,他们已经依着楼道的墙壁,你揉着我我抱着你,亲得气喘吁吁,好像要把对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嘴唇被咬肿了,唇角拉出暧昧的银丝。


良久,两个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明天还有重要的比赛,停了下来,在黑暗里倚着对方大口喘气。叶修还撒娇似的,把脸颊放在张佳乐的下巴处蹭着。

张佳乐被他蹭笑了,“你猫么?”


叶修再次低低的笑起来,轻轻推开张佳乐,向自己房间走去。

张佳乐跟在后头,看着他从黑暗里脱出身影,走进柔和的夜灯中。

叶修站在自己房门前,却没推开,转头看着张佳乐。


“哎,张佳乐——”

“什么?”

“——不要让我再担心你了啊。”他眉目间是种张佳乐从未见过的温柔,“让喜欢你的人生个病都还要为你担心,你还有点冠军队主力的自尊没有。”


一个龙牙,一个天击,然后接了个斗破山河。

张佳乐死了。


“喜欢你的人”“喜欢你的人”“喜欢你的人”“喜欢你的人”“喜欢你的人”——

脑子里的烟花彻底炸开。

张佳乐觉得大概有两百个百花缭乱扔弹药似的在他脑内刷着璀璨的屏。

——他喜欢我。

——就像我喜欢他似的,他也喜欢我。


张佳乐就站在那儿笑起来。

他是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

要是王杰希在的话,大概会一摸自己的大小眼,点头,“恩,笑得这么傻B,看来确实是爱情。”


第二天下午的比赛,正如同张佳乐之前的预感一样,一切都很顺利。

唯一古怪的大概就是同队成员都觉得张佳乐今天兴奋的有点过了头。

本来他的任务只是牵制对方主力,结果今天这个人非常卖力,超常发挥,在完成原定任务的同时,顺手生生拖死了对方的牧师,可谓是提前结束了比赛。


金色的Glory在屏幕上炸开时,整个体育馆内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张佳乐走出来,四面八方都撕心裂肺的喊起了他的名字。


“zhang——jia——le——”


里头甚至还有外国人的声音。


他晕晕乎乎的走到叶修旁边,叶修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看他过来,比了个大拇指。

“赢得漂亮。”顿了顿,他笑得像昨晚张佳乐脑海中炸起的烟花那样璀璨,“你这次可以捧两个奖杯回国了。一个冠军,一个MVP。”


张佳乐已经没意识了,他看着叶修的笑脸,脑子里只在盘旋一个问题,这货笑这么好看,我现在是扑过去还是扑过去?

没有等他作出决定,叶修已经伸手过去抱住了他。


他俩个子差不多高,所以叶修抱他时,嘴巴从他唇边蹭过这个动作,做的自然无比。


张佳乐愣住了,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我跟你说个笑话吧,”叶修轻轻的说,“张佳乐的冠军。”

“……,哎?”


叶修趴在他肩头,声音里笑意慵懒又有点无奈,“我在跟你说笑话。所以你要笑啊,我的世界冠军张佳乐大大。”








Fugo

【快新】午夜拾星

/原著向

/恋人未满阶段

/快斗暂时失明


 

Summary:看不见的基德像只炸了毛的大型犬。

 

00

基德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自己的鸽子一样被名侦探捡回家,他被工藤拔了毛,洗干净,塞到了他的卧室里,开始了鸡飞狗跳的同居生活。

 

01

基德头痛欲裂,不止是头,全身上下都像被打碎了一样,只要他微微动一下浑身的神经都会扯着疼,要不是他现在刚醒口干舌燥,嗓子发哑,他能直接嚎出来,但是尽管现在他很疼,也只是发出了一点轻微的抽气声。

就是这一点轻微的抽气声惊动了床边的人。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是一道很熟悉的声音,声音的主人似乎很疲惫,嗓...

/原著向

/恋人未满阶段

/快斗暂时失明


 

Summary:看不见的基德像只炸了毛的大型犬。

 

00

基德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自己的鸽子一样被名侦探捡回家,他被工藤拔了毛,洗干净,塞到了他的卧室里,开始了鸡飞狗跳的同居生活。

 

01

基德头痛欲裂,不止是头,全身上下都像被打碎了一样,只要他微微动一下浑身的神经都会扯着疼,要不是他现在刚醒口干舌燥,嗓子发哑,他能直接嚎出来,但是尽管现在他很疼,也只是发出了一点轻微的抽气声。

就是这一点轻微的抽气声惊动了床边的人。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是一道很熟悉的声音,声音的主人似乎很疲惫,嗓子有些哑,基德听见他衣料摩擦的声音,知道他是站了起来查看自己的状态。

基德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嘶哑的应答:“渴...”

身边人马上端来了水,将吸管放到他唇边:“先少喝一点,你昏迷了一个星期,喝太多胃会不舒服。”

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吗?他大脑还没清醒,便乖乖张嘴喝水,没等喝几口就被抽走了吸管,他舔舔嘴唇道:“还要...”

那人静了几秒,基德似乎听见了他似有似无的叹气,然后吸管再一次放到了他的唇边。

“这回可以了吧?真的不能再喝了,我去叫人过来,你先别动。”

基德茫然的睁着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问:“可以开灯吗?我什么都看不见。”

有一阵子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基德躺在床上,他眨了眨眼,确实是没有任何光亮,按理说等眼睛适应过黑暗的环境是可以看见一点的,但是现在他什么都看不见。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答案他便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于是出声道:“其实是白天吗?那确实用不着开灯。”

他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眼睛看不见的事实,似乎并不觉得担心,甚至听见那人慌乱的呼吸声还安慰的笑了笑:“我觉得还好。”

“我去叫...人过来。”

“等等,”基德喊住他,听见脚步声停下,他偏了偏头,朝着他的方向道:“工藤新一?”

工藤没说话。

“我知道是你,我很熟悉你的声音,”基德一脸得意:“你已经恢复原身了吗?恭喜你啊,是你救了我?”

工藤默认了他的问题,他道:“你身上的大部分伤已经好了,但是毕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了下来,有内伤也难免,眼睛看不见可能...”他斟酌了一下字句,但实在是没有安慰患者这方面的经验,最后还是选择了万能答案:“会好的,别担心。”

基德笑了笑:“谢谢你了名侦探。”他试着动了动,挨过最初的疼痛现在倒是还勉强能动一点,他喘了口气道:“不过我现在可是什么伪装也没有了,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我现在在哪里?你总不会把我送进医院吧? 你说要喊人过来那人是谁?”

工藤的确是知道他是谁了,那天他把人背回来,怪盗基德的白色礼帽早就破碎不堪,挂在脸上的单片眼镜也碎了一角,灰原看见抬手就想要把碍事的眼镜摘掉却被他拦住。

“怎么?都这种时候了身份暴露也不重要吧,保命要紧。”

工藤深深呼吸,还是抬手摘了最后的遮挡,基德的脸上都是血污,但依然能看得出来是个少年模样,而且与他有着九分的相似,那一瞬间他就怔住了。

如果基德看得见的话就能知道,工藤把他的单片眼镜和那顶破烂的礼帽都放在了床头,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伪装起自己,可惜现在他看不见,工藤决定把东西收起来。

工藤觉得基德的语气有些过于紧张了,便温声道:“没有在医院,你在我家,放心好了,即便知道你是谁我也绝对不会乘人之危把你送进监狱的,我说的人是灰原,这几天是她在照顾你,她不会和别人透露你的消息的,你眼睛看不见还是很严重的,我去叫她过来,你不要乱动啊。”他说完便把东西拿好走了出去。

基德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等到听不见工藤的脚步声后立马开始挪动着起身,肩膀伤得挺重,他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疼得呲牙咧嘴,还不能出声,只能表演哑剧。

他知道自己看不见,而且重伤难行,好好的待在这里养伤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从来没有不戴任何伪装的出现在工藤面前,尤其还是大号的工藤,虽说工藤救下了他应该是出于好心,而他也说了不会把自己抓起来,但是他不敢把自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工藤眼前这么多天,他不能保证工藤真的不会动他,他没这个信心。

他之前没少翻过工藤家窗户,这会儿凭着记忆很顺利的摸到了窗户把手,他心里一喜,抬手用力一拧,把手纹丝不动。

不对啊?之前明明都是这样开的啊?基德不死心的又用了用力,肩膀传来刺痛,他咬了咬牙继续尝试,但无论怎么使劲,怎么变换角度都没有用,窗户严丝合缝,一动不动。

基德满头大汗,心跳加速,肩膀的伤口突突的疼,他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似乎又裂开了。

“可恶,伤口裂开了要怎么和名侦探解释啊?”基德喘着气暂时放弃翻窗逃跑的想法,摸索着回了床。

工藤带着灰原回来的时候看见基德老老实实的盖着被子,被子拉到了脖子,脸色苍白又阴郁,眉头紧皱着,眼睛睁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走过去,基德转头松开眉头道:“名侦探...哎?”

工藤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一眼就看见了他渗血的肩膀,他气道:“你作什么死?!”

灰原走过去看了一眼,语气淡淡的继续拱火:“啧啧,这肩膀怕是要废了呦。”

基德原本想的是先把自己打好的草稿和工藤说了,但听到灰原的话立马扔了草稿紧张地问:“什么?”

“你的左肩中了枪,又从高处摔下来受到了撞击,伤得不轻,我已经尽我最大努力治疗了,如果你没有作死弄裂伤口的话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能完全恢复,”灰原叹了口气:“可惜伤口崩开了,现在你只有百分之十的概率会好了,以后你的左胳膊怕是抬不起来了。”

基德脸色更差了。

工藤听不下去了,他无奈地叹气,把被子放下去和灰原商量:“别吓他了,先检查一下他的眼睛吧,他刚刚醒来就什么都看不见,我担心是脑袋的问题。”

基德斩钉截铁地道:“我脑袋没有问题。”

“是,你脑袋没问题,你神经有问题,”工藤怒气未消,冷笑着看着他:“什么都看不见也想要翻窗,你是疯子吗?”

基德皱起眉:“你早就把窗户封死了?”

“是啊,早知道你一醒来就会跑。”

基德冷笑一声:“名侦探还真是神机妙算,为我花这么多心思真是难为你了。不过名侦探这么努力想把我留在这里是想干什么?等我伤好了再把我抓起来吗?没有必要这么兜圈子,现在就直接抓吧。”

工藤道:“我不抓疯子,怕被传染。”

“把怪盗基德藏到家里,我看名侦探的脑子也不怎么灵光。”

工藤不和病号一般见识,转头对看戏的灰原道:“麻烦你了灰原。”

不能继续听两个宿敌吵架,灰原遗憾的点点头,走过去给基德检查。

基德实在不知道工藤是什么意思,如果想要抓他的话大可不必把他带到自己家来,但是包庇他怪盗基德又不像是工藤会做出来的事情,他心绪极乱,罕见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该任何在什么都没伪装的情况下和工藤同处一室,眼睛看不见让他的其他感官格外敏感,他听见工藤略带紧张的语气问灰原怎么样。

“应该只是暂时的,问题不大。”

工藤依然不放心:“真的吗?他为什么会失明?”

“你把他背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我确定他除了身上的明显的外伤以外没有任何内伤,暂时失明可能是受了过大的刺激导致的,一般来说过段时间就会看见了。”灰原收起工具看着工藤紧张的神情挪揄道:“这么紧张你的宿敌吗?”

基德偏了偏头,可惜眼睛看不见,没能对准方向,工藤双手推着灰原把她推出了房间:“不要乱说啊!”

 

02

“喂我说,还在想着怎么逃走吗?”送走灰原后,工藤回到卧室看见床上的基德闭着眼睛假寐,眉头又皱起来看起来很不踏实的样子,他走过去把医药箱放下:“别想了,伤好之前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吧,我保证不把你抓起来。”

基德睁开眼:“为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包庇怪盗基德可是重罪,我可不想拉你下水。”

工藤坐到他旁边,拿出了绷带:“基德,我以为凭我们几次合作你至少应该对我有点信任。”所以他才会把基德带回家里养伤。

“那是以前。”

“现在怎么了?”

“你还问我,现在我家底都被你翻出来了,而且还有别的人看见了我的脸,”基德听见他的动静眨了眨眼问:“你要干什么?”

工藤听见他的话愣了愣,他原以为基德不信任自己是因为他现在看不见,看不见的人没有安全感很正常,可是他的不信任竟然是因为自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明明他一早就知道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了。

他有点生气,把绷带塞给他道:“你的伤口裂开了,需要重新包扎一下,自己来吧。”

基德眉角抽了抽,不知道工藤这是在生什么气,不过寄人篱下,他决定不和他一般计较,他服软道:“我看不见。”

工藤点头恍然道:“哦原来你知道自己看不见啊,我还以为你是装的呢。”

基德:“......”名侦探什么时候这么记仇了?

工藤被他吃瘪的表情取悦道了,他把绷带拿过去:“起来吧,我帮你。”

基德费力把自己挪起来,靠在床头喘气,指责工藤不会照顾病号:“就不能扶我一下吗?”

工藤动作利索的把他的旧绷带拆开,看见了刺眼的红,他没好气的回道:“这时候不觉得我会抓你了?”

“反正我又跑不了,”基德疼得嘶了一声:“你能不能轻点?”

工藤把绷带扔进垃圾桶,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给他清理血污:“我已经很轻了啊,你忍一忍。”

实在是很疼,等工藤终于换好绷带抬头看基德时,他已经疼得额头上全是冷汗了。

工藤愣了愣,面前和他有着九分相似面容的少年忍痛不喊的样子让他有些晃神,他在这时候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大名鼎鼎的怪盗基德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在这个年纪背负着沉重的秘密,让他相信一个成天追着他,嚷着早晚有一天会把他抓起来的人确实是不可能,更何况现在他还什么都看不见,心里不知道有多不安。

他给他往上拉了拉被子,不自觉的放轻了语气:“灰原虽然看见了你的脸,但她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基德有气无力,眼睛什么都看不见让他格外无助:“你凭什么让我放心,不然你还是现在放我走吧。”

“我凭自己侦探的名声,”工藤道:“我知道光凭几句话你信不了我,可是你现在真的不适合乱动,等你眼睛能看见了我就是想拦你也拦不住。”

基德感受到胸腔的心跳渐渐平稳,他独自在黑暗里奔走了太久,别说几句话,就是有人真的在他面前付出一定的行动他也不一定会相信,在一切结束之前,他不能让自己的身份暴露给任何人。

但是他现在有点想要相信工藤了。

只有一点。

一点就够了。

他转过头,想要看着工藤,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找准了方向,他抬起手想要碰一碰,两指指尖碰上了一处温软。

工藤猛地往后撤,一只手捂住了嘴,又惊又怒:“你干什么?!”

基德也有些意外,触碰到的一瞬间仿佛烟花在心脏炸开,耳尖都染上粉色,但他很乐意工藤被他刺激到,他放下手扬起笑:“啊抱歉,我只是想确定我在对着你说话。”

工藤十分庆幸基德看不见自己,他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脸红成一片的样子。

基德继续道:“你不问我怎么受的伤吗?”工藤在他醒后没有提过一句这方面的事情,甚至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唤他的名字,虽然无法保证他是不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已经做了调查,但他还是觉得工藤是在等着自己主动和他说。

工藤稳了稳心神,努力让自己不去乱想,他放下手问他:“难道不是那个组织做的吗,我救起你的时候看见了他们,你放心他们没看见我,他们手里有宝石对吗。”

“啊看来你知道的差不多了,”基德冷笑道:“不过他们手里的宝石是假的,现在估计在破防吧。”

“基德,你知道如果你开口的话我会帮你的。”

基德没说话。

工藤知道现在基德的防备心很重,他也不着急这一时,便换了个话题:“已经中午了,你想吃什么?灰原给我列了你能吃的食物的清单,你看...哦算了,我念给你听。”

他开始一个一个的念,基德静静的听着,刚刚落下去的嘴角又渐渐扬起来,他开始觉得在这里养伤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是个机会。

是个他们更好了解彼此的机会。

基德能吃的食物不多,工藤也不愿意折腾,索性基德吃什么自己就跟着吃什么,就这样吃了一天饭后,晚上他把基德塞回被子里要他睡觉。

“我能问个问题吗?”基德躺在床上眨眨眼。

“什么问题?”

“你每天就这样看着我吗?我的意思是你不用上学的吗?或者没有别人会来你家里吗?”他醒来一天的时间工藤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

“首先你这不是一个问题,其次,我每天除了看着你还会看书,高中的知识我自己就能应付了,不去上学也没有关系,最后,你放心我家最近不会有人来的。”

基德敏锐的提取到了关键词“最近”,他问:“为什么是最近?”

工藤拿了一本书打算在睡觉前看一会儿:“因为我已经对外说了最近一个月都不在日本,要他们不要来找我。”

基德放心的点点头:“好的,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你睡在哪里?”凭他的感觉,他所在的房间应该是工藤的卧室,如果这几天都是他在这里的话,那房间的主人都住在哪里?

“我睡在这里。”工藤拍了拍基德身边的床,他特意弄了一张单人床摆在卧室大床旁边,说完他就躺了上去翻开了书。

基德感受到自己离工藤还是有一段距离,便朝他挪了挪,工藤听见声音转头看着他问:“你干什么?”

基德一直挪到了自己满意的位置为止,他闭上眼道:“离你近一些。”

工藤看着基德已经在大床的边缘了,马上就要掉进空隙了,他觉得有些难以理解,明明刚才还一副别碰我的高冷模样,他觉得有些好笑:“离我近一些干什么?”

“这样比较有安全感啊。”

安全感?

工藤怔住,基德竟然说在他这里有安全感,那刚刚的不信任又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真的相信了他说的不会把他抓起来?等等?!工藤心跳有点加速,他看着基德安静的闭着眼脑子里乱成一团,如果基德真的相信了他说的话,那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己在他那里还是不一样的?

自己在基德的心里是不一样的存在。

这个认知让工藤脸开始发烫,他忽然想开口喊一喊他的名字。

“基德,”

“嗯?”

工藤张了张嘴,那两个字到嘴边又被他吞下去,最后他只好道了一声:“晚安。”

基德轻轻勾了勾嘴角:“晚安名侦探。”

 

03

养伤养了半个月,基德基本恢复了活蹦乱跳的状态,到这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那天灰原的确是在吓唬他,他的肩膀现在恢复的很好,只是眼睛一直不见好,仍然什么光亮都看不见。

这半个月,两个人一直过的是二人世界,除了灰原没有人来打扰,两个人磕磕碰碰,吵吵闹闹,总算是度过了艰难的磨合期。

灰原几乎每天都来检查,确定基德的眼睛真的没有事。

“安心的好好养着就好了,最近正好给警方放假了。”她笑着打趣。

“喂喂小小姐,无数的粉丝可是等着看我的华丽表演呢。”

“少自作多情了,”工藤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一块小蛋糕,灰原意外的挑了挑眉,他坐到基德旁边道:“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着,那个组织应该还在找你,这里至少很安全。”

“是是是,名侦探说得对。”基德这半个月来对如何哄工藤开心已经轻车熟路了,更何况他现在手里有小蛋糕,就算是工藤要他一辈子住在这里也是可以商量的。

灰原看着两个人从半个月前的冷战转变到现在的腻歪,心情也是十分复杂,但是她不愿过多参与工藤的私生活,而且旁观者清,她对这两个人揣着的心思比他们本人都清楚。

“好啦,没什么事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有什么问题再说。”

工藤起身送她,基德也在他身后站起身,拽住他的一片衣角笑着冲灰原摆手:“再会啊小小姐!”

“可以不用这么开心的小偷先生。”

被发现了也毫无愧疚,基德笑嘻嘻的跟在工藤身后慢慢走。

工藤对基德把自己当成导盲犬这一做法没有什么异议,送走灰原后,他又带着基德回到客厅。

“看来你的眼睛还有一阵子才能好,”工藤把基德摁到沙发上:“我还要把出国的时间再延长一些。”

基德歪了歪头问:“你不打算放我走吗?我已经可以正常行动了。”

工藤卡了一下,说实话,他的确不想放基德走,这半个月的相处让他逐渐认清了自己的感情,而且基德好不容易能够相信他,如果把人放走了以后要以什么理由再这样接触呢?难不成要他在怪盗基德的作案现场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宵夜吗?

“名侦探是不想让我走吗?”基德勾起嘴角:“如果你这样要求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

“不想让你走有什么问题吗?”工藤直接道:“你也不得不承认我们两个相处起来是很舒服的吧。”

基德缓慢的眨了眨眼,似乎在理解工藤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在他对他的了解里,工藤不是一个会直接表达自己情感的人,相反,他在情感感知这方面甚至可以说是迟钝,不然他们两个也不会到现在也什么进度都没有。

“当然,如果你想走,我也不会拦着你,不过我不希望你不告而别。”工藤认真的道。

基德笑了笑,轻声道:“我不会不告而别的,你知道的名侦探。”

工藤得了他的回答放心的点点头:“好。”

“我能提个要求吗?”基德问:“如果我留在这里的话。”

工藤立马答应:“好,你说。”

“能不能把卧室的两张床并在一起?我已经掉进去很多次了。”

工藤失笑:“那还不是你非要挤我?不过说起来,你的睡相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啊。”

基德无辜道:“我已经很安分了。”他都没有故意从床上掉下来,再故意上错床,并借此滚到工藤的身上去:“而且我自己一张床空间很大,不然干脆把那张单人床搬出去好了,反正我们两个人也睡得下。”

工藤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答应了。

到晚上睡觉时卧室里就只剩下一张床了。

直到这个时候工藤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对劲,怎么莫名其妙的他们两个竟然成了同床室友啊?!

基德眼睛看不见反而给他壮胆了,他不管不顾的往工藤身边凑,完全不管他的死活,把人闹得从头到脚红了个透,最后被工藤踢了一脚才算老实。

“好疼!我还是伤患啊!”

“我看你一点也不像伤患,”工藤手忙脚乱的裹好被子:“给我安分一点睡觉,不然明天你就搬出去!”

“好好好,我睡觉。”基德乖乖躺好,黑暗里听见身边的工藤还有些混乱的呼吸声更加心猿意马了,他忍不住又往那边靠了靠。

“名侦探。”

“又干嘛?”

“晚安。”

工藤静了一秒然后轻声道了声:“晚安。”

这一夜基德睡得格外好,工藤却很早就醒了,倒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被基德压醒的,醒的时候睁眼就看见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的胸口,工藤差点伸手把他推下去,反应过来后还是轻手轻脚的把人挪下去放好,然后趁着基德睡得还很熟出去买早饭。

这时候家里会来人是工藤没有想到的。

基德在他离开后没多久就醒了,伸手去摸没摸到人就知道工藤是去买早饭了,终于能和名侦探睡在一张床上,他心情十分愉快的起身摸索着去洗漱。

听见开门声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工藤买早饭回来了,他扔了毛巾出去迎接他:“欢迎回来名侦探!”

没有人应答,基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往后退了一步试探着喊了一声:“工藤新一?”

“你好,很抱歉打扰了,我不知道新一他有客人。”

是小兰的声音。

“咦?你长得好像新一啊。”

基德瞬间皱起了眉,心脏像被瞬间浇了冰块,让他浑身都僵住了,小兰不止一次的看见过他假扮工藤新一,而且他还说过工藤新一就是怪盗基德这种话,最重要的是,他刚刚喊了名侦探,而她听见过他这么喊工藤。

刚刚建立起的信任瞬间崩塌,基德几乎转身就想翻窗逃走,但是现在逃走就更坐实了自己就是怪盗基德,他只能站在原地。

小兰走进来关上了门,她抱歉的道:“我叫毛利兰,很抱歉吓到你了,我看外面的大门开了,还以为是进贼了,所以来看看,你...”她犹豫地问:“抱歉,你的眼睛受了伤吗?”

基德本能地往后退去,偏过头用手挡了挡脸:“啊没事,我...我从小就这样。你找工藤吗,他出去了。”

毛利兰似乎很担心他摔倒,朝他走过来担心的道:“要不要我扶你啊?后面有柜子,小心...”

“啊没事没事,你不用过来!”基德连忙摆手向后退去,后腰猝不及防地撞上柜子角,痛得他闷哼了一声,脚下不稳摔在了地上。

小兰惊叫一声急忙过去扶他。

基德手忙脚乱的把头低了下去,他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他没有任何的伪装,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无助,疼痛,懊悔和失望瞬间涌了上来,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这只是个意外,工藤如果在的话不会让她看见自己的,可是他没办法说服自己,那时小兰就算知道工藤新一是怪盗基德也会劝他去自首,更别说是一个在她面前劣迹斑斑的自己,他随时可能被认出来,然后所有的一切都会破碎。

工藤说凭借着他们几次的合作自己应该对他有些信任,是的这没错,他把自己能给的信任全都给了工藤,就算是被陷害杀人,他也会第一时间选择让工藤去帮助自己解决,因为他相信工藤会相信他,会帮助他,这半个月的相处让他几乎对工藤付出了所有的信任,甚至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脱去怪盗基德的身份他有机会和他更进一步。

他不怪工藤,他只怪自己的掉以轻心。

他们原本是可以更进一步的。

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

 

04

工藤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我回来啦!”这句话卡在最后一个音节,在看见小兰的瞬间失了音,工藤手里是热乎的早饭,他还买了冰淇淋打算给基德当作饭后甜点。

基德拒绝了小兰想要扶起他的手,自己强撑着站了起来,工藤看见了他眼底的一片红。

“小兰?你为什么会....”他艰难的出声问。

小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觉得自己可能来得不是时候:“我看见你家大门开了,还以为是有小偷,所以就...到底是怎么了?新一怎么能把客人自己扔在家里啊?”

工藤懊恼的暗骂了自己一声,他把早餐随手放在柜子上道:“抱歉,是我走得太急忘记了,小兰,我先送你回去吧。”

“还是不用啦,新一还是留在家里照顾朋友吧,他刚刚撞到了柜子,应该挺严重的,我自己回去就好,”小兰回头向基德告别:“你好好休息,很抱歉今天打扰了,再见。”

小兰离开了,留下工藤和基德站在原地。

工藤率先上前一步抱歉道:“抱歉,我没想到,你放心,小兰不会...”

“你总是让我放心,我真的放心了,”基德觉得眼睛有些疼,他眼角渗出了点泪苦笑道:“你知道吗,我刚刚以为是你回来了,我过去迎接你,我说了欢迎回来,名,侦,探。”最后三个字他说的很慢,像是在给自己行刑。

工藤攥紧了手。

“还有谁会这样叫你?”基德攥紧了手:“我觉得自己真是个疯子。”竟然会疯到任由自己什么伪装都不戴的在一个侦探家里待了十多天!

“基德,”工藤抬了抬手,基德往后退去。

“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了,我会把我在这里的花销补给你,就不多作叨扰了。”

基德转身回了房间,工藤知道他要联系自己的那个助理了,但他说不出来挽留的话,他怎么会不知道怪盗基德的秘密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呢?可是即便他都知道,却仍然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基德在眼睛看不见后像只炸了毛的大型犬,他好不容易才能让他稍微亲近一点自己。

可是现在,

他把他们之间所有的信任全都破坏掉了。

冰淇淋融化在了基德离开的那一刻。

 

再次得到基德的消息是在一个月后。

怪盗基德再次发了预告函,工藤受邀去了他的现场,看见他在戒备森严的警卫中再一次取得宝石,他终于知道他的眼睛已经好了。

他登上天台,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他有些失望,但却是意料之中,基德对他应该不会再有任何信任了,自然也不会再和他相约在月下了。

工藤走到天台边缘抬头看着月亮,深蓝的夜空上月色格外清冷,和那个人一样。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修好的单片眼镜深深遗憾,他原本是打算在基德眼睛能看见的那天送给他的,他想告诉基德,其实他并不在乎他到底是谁,无论他有没有伪装,在他眼前都是一个善良正义的少年而已。

那个冲破身份和禁忌的名字他终究还是没能喊出口。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吹了很久的风,单片眼镜的四叶草挂坠随风轻轻扬起来,他握紧了手,打算离开,回身的那一刻,一道白色的身影撞进他的眼睛。

基德静静的站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眼睛深深的注视着他。

工藤张了张嘴,第一声“基德”却没能发出声音,他低下头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

基德抬腿朝他走过来:“从你家离开的第二天。”

工藤愣愣地看着他走近,看见他眼睛上的单片眼镜脑子里不合时宜的觉得其实光靠这个也并没有挡住什么,他还是能看清他的脸。

“哦,挺好的。”他偏开视线有些尴尬的道:“那个...没有人找你的麻烦吧。”

“没有。”基德在他面前停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声音冷冷清清,不似往日那般带着调笑:“你在这里做什么?”他顿了顿喊:“名侦探。”

工藤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把手里的单片眼镜递给他:“没什么,只是想把这个还给你,”

基德垂眸看了看他的手,但是却没有接过来。

工藤继续道:“你的帽子破损太重了,已经不能用了。”他把单片眼镜又往他面前递了递:“我只是换了镜片,没有做别的,你...”他想说你放心,但是这句话实在“罪孽深重”,他便及时住了嘴,改口道:“你还要不要?”

基德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工藤有些生气了。

他冷笑一声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说着他就要收回手,基德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用力往回挣,基德却握地更紧,紧得甚至有些疼了,他皱眉道:“干什么?想打架吗?”

“你能打过我吗名侦探?”基德轻笑一声道:“你生气了吗?”

工藤心里的怒火噌噌往上涨,他被基德这副放肆模样气笑了:“你是有什么恶趣味吗?故意激怒我有意思吗?”

“工藤,”他轻声喊了一声。

就这一声,轻而易举的扑灭了他所有的怒意。

基德唇边扬着淡淡的笑意,他低下头把工藤的手翻过来,拇指揉了揉他发红的手腕,轻轻掰开了他的手指,里面是曾经出现裂缝的他的单片眼镜,如今完好如初,躺在工藤的手心。

他抬起另一只手,在工藤惊异的眼神中摘下了挂在他右眼上的单片眼镜,然后放到了他的手里,两片单片眼镜交叠在一起,工藤觉得他的手有点抖。

太过沉重了,不只是这两片单片眼镜背后赋予的含义,还有基德在下一秒覆来上的手。

他心脏发颤,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个人的手。

“你...”

“对不起,那天我太不冷静了,”基德看着他缓缓道:“我从来没有过那天那样狼狈的时候,哪怕是在新加坡的命悬一线。那天我眼睛看不见,好像也看不见将来会发生什么,我担心会有人发现我,认出我就是怪盗基德,那我从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我从前表现的很信任你,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相信自己,”他笑了笑:

“在我全副武装并且做好准备的时候,没有人能让摘下我的面具,即便是你。”

工藤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在以往每一次与怪盗基德的月下对决中,他没有任何一次有办法亲手摘下他的面具。

“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所以我会毫不吝啬的把信任交给你一部分,可是那天我丧失了对自己的能力的信任,不只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基德碧蓝的眸子温柔的看着他,工藤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的眼睛,仿佛受到了蛊惑,他问:“还因为什么?”

“还因为,我把对自己能力的信任转移到了你的身上,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你会把我藏得很好,这实在是不应该。”他笑出声:“可是我却毫无知觉,仿佛就该如此。”

工藤跟着他笑了:“我说你还真是装模做样,直接说你太过相信我不就行了?”

基德眨眨眼:“那不一样,你没听出来我在夸你吗?”

工藤当然听出来了,但他可不觉得这是对他的夸奖,毕竟基德不久前刚为此受了伤。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我还是希望在一切解决之前你能保护好自己的面具,”工藤低头取出那片自己亲手修好的单片眼镜:“因为对我来说无论是戴面具的你,还是真实的你,我都已经了解了。”

他们之间从此刻开始不再需要猜疑,不再需要费心维持脆弱的信任,

他们之间从此刻开始互为灵魂契侣,任谁也不会动摇。

他看着他,抬手替他戴好了单片眼镜。

明明隔着玻璃,在基德睁开眼的一瞬间工藤却仿佛触碰到了他眼里的星辰,像触碰到了他眼里最真实的情感。

“你真的不知道我叫什么吗?”基德凑近他,眼里是细碎温柔的笑意。

工藤下意识地往后撤,被基德拉住了手,他看见他的眼神里满是期待,于是静默几秒后他开口轻声喊了一声:

“黑羽快斗。”

他曾试过喊出他的名字,他曾无声的喊过很多次。

“请多指教,工藤新一。”

基德笑着松开他,站到了天台边缘,身后的披风高高扬起,几乎和月亮齐肩。

“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吃宵夜?”工藤问。

基德回头看他问:“还可以吃冰淇淋吗?”

工藤愣了愣,然后笑着点头道:

“当然。”

 

FIN

凌晨四点

全职中最想哭的情节

魏琛退役  首先是第二赛季蓝雨败给嘉世了,他默默离开舞台,还是在一种闹剧的方式下。黄少天在台下哭着骂他,很多观众责怪黄少天不懂事,但是观众不知道,老魏可能只有这最后一场比赛了。 回到蓝雨训练营之后,老魏又被喻文州连败三场,彻底把他压垮了。他很想再撑两年,帮一帮还未成熟的黄少天,建成蓝雨的双核,可他的索克萨尔倒下三次的时候,他才明白,双核时代不属于他。 最后,他却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我去买烟。


②叶修最后退役被自己的叶老爹揪了回来,只因为为国争光,会议室里的人走光后,苏沐橙问他还要继续吗?他说“当然,我可是职业选手,你以为呢?”


③被嘉世逼......

魏琛退役  首先是第二赛季蓝雨败给嘉世了,他默默离开舞台,还是在一种闹剧的方式下。黄少天在台下哭着骂他,很多观众责怪黄少天不懂事,但是观众不知道,老魏可能只有这最后一场比赛了。 回到蓝雨训练营之后,老魏又被喻文州连败三场,彻底把他压垮了。他很想再撑两年,帮一帮还未成熟的黄少天,建成蓝雨的双核,可他的索克萨尔倒下三次的时候,他才明白,双核时代不属于他。 最后,他却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我去买烟。


②叶修最后退役被自己的叶老爹揪了回来,只因为为国争光,会议室里的人走光后,苏沐橙问他还要继续吗?他说“当然,我可是职业选手,你以为呢?”


③被嘉世逼迫交出一叶之秋后,明明自己也很伤心,明明自己也还没想好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却还是安慰苏沐橙“放心吧,我还没到绝望的时候,我会回来的。”


④叶修离开嘉世(他待了七年的地方)的时候,身后却只有苏沐橙一个人跟着。


⑤兴欣对战轮回,总决赛。


孙翔打断苏沐橙稳定炮架,江波涛使用波动剑向叶修发起突袭套住君莫笑,一枪穿云端起巴雷特狙击,站位很近,几乎转瞬就到,没有任何闪避空间,来不及施展任何技能,君莫笑血量30%,巴雷特狙击一枪爆头足以秒杀,但是在子弹飞临的一瞬间,包子入侵的人影飞临到君莫笑身前,努力的探着头。


包子入侵被一枪穿云巴雷特狙击爆头。


向叶修留下一句话“老大,看你的了!”


叶修之前无数次向包子说过“看你的了”其中的哄骗意味大家都能看出来,但包子每次都当真,只要交给他,他就一定会尽力去完成。


他总是会信心满满的回答到“交给我吧!”


但是这一次,总决赛,包子对叶修说到“老大,看你的了。”


叶修回答到“交给我吧。”


而后,包子入侵血条清零,出

捡根树枝

非典型心脏组



01.

肖时钦:我们有一个群,叫什么不重要,反正是很早就有的一个群。大概第三赛季的时候吧。当时因为一些巧合,我跟文州新杰遇见了,然后我们挺聊得来,就拉了个群,一直就是我们三个人。后来不是有说什么四个战术大师吗?我们也有想要不要把叶神拉进来,想想又算了,前辈嘛,有他在可能还有点拘谨,而且我们三个又是同期,就没拉叶神。嗯,没有孤立叶神的意思。



--黄少天:肖时钦,你忘了当时你俩遇见队长的时候我也在吗?我也在!我也在好吗?!!!当时你们三个说话就不理我,竟然还拉了群,都不带我玩!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叶修:我……被孤立了?

--张新杰:群名经常变,有一段时间叫“小章鱼”...



01.

肖时钦:我们有一个群,叫什么不重要,反正是很早就有的一个群。大概第三赛季的时候吧。当时因为一些巧合,我跟文州新杰遇见了,然后我们挺聊得来,就拉了个群,一直就是我们三个人。后来不是有说什么四个战术大师吗?我们也有想要不要把叶神拉进来,想想又算了,前辈嘛,有他在可能还有点拘谨,而且我们三个又是同期,就没拉叶神。嗯,没有孤立叶神的意思。



--黄少天:肖时钦,你忘了当时你俩遇见队长的时候我也在吗?我也在!我也在好吗?!!!当时你们三个说话就不理我,竟然还拉了群,都不带我玩!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叶修:我……被孤立了?

--张新杰:群名经常变,有一段时间叫“小章鱼”,只有喻文州这么幼稚

--喻文州:小章鱼多可爱呀



肖时钦:嗯,我继续说,后来我们觉得只有我们三个人太冷清了,就另外又组了个群聊,除了我们三个又加进来了王队。王队一般来说还挺好,就是有时候和喻文州吵架,蛮幼稚的,可能是他们药庙宿仇吧。大概就是这个时候,群里风气有点跑偏了,其实以前我们真的主要就是聊战术的,呃王队来了之后,可能他和喻文州总是吵架,话题也奇奇怪怪,然后我们也随便聊聊



--叶修:所以还是没有我是吗?你们宁愿加王大眼都不加我?论战术我不甩他一条街?

--喻文州:庙药,谢谢

--王杰希:呵呵,送给楼上两位

--张新杰:就是那段时间,我知道了方士谦前辈睡觉前会打一套太极拳

--方士谦:???谁传的谣言?王杰希是不是你?



肖时钦:再后来,不是江副到了轮回吗?我们又把他拉了进来,我们群里就有五个人了。因为这个时候画风早就跑偏了,反而是江副有稍微地往回拉一点,偶尔说说正事。不过没啥用,因为……江副蛮八卦的,话题比以前更五花八门了



--叶修:呵呵

--江波涛:前辈们抬举啊

--喻文州:挺好嘛,大家聊得很开心呀

--王杰希:就是别深夜放毒就更好了

  

  


02.



喻文州:欢迎群聊第六位成员——叶修,啪啪啪(鼓掌)

肖时钦:欢迎,啪啪啪(鼓掌)

张新杰:欢迎,啪啪啪(鼓掌)

江波涛:欢迎,啪啪啪(鼓掌)

王杰希:江副,不用跟他们…

江波涛:啊?我觉得这样合群一点诶

叶修:还算后辈们有点心啊,知道尊重前辈

叶修:等等,我觉得哪里不太对

喻文州:嗯?哪里呢?

叶修:怎么你们都是管理员?群主谁?快给我也来个

肖时钦:名额完了,没有了

叶修:?

喻文州:啊哦,你来晚了

叶修:那你们谁自觉回归平民,把管理员让给我

喻文州:叶神怎么只要一个管理员呀,不直接当群主吗?

叶修:也对,没想到你们群里小肖是群主啊

张新杰:……一开始是喻文州

叶修:哦,然后呢?

肖时钦:他滥用私权压迫王队

叶修:他干得出来

张新杰:但是王队当群主的话喻文州又要撒泼打滚

喻文州:喂,怎么说得好像都是我的问题?明明他当群主也会欺负我啊!

王杰希:你应得的

肖时钦:新杰由于早睡,不能在深夜及时出现制止一些幼稚的争斗,所以群主就是我了

叶修:有理有据,不错



叶修:我觉得我可以当群主,你们觉得呢?

张新杰:不行

喻文州:+1

王杰希:+1

江波涛:+1

肖时钦:…虽然我不在乎这个群主,但是,你更不可以

叶修:?针对我是吧

王杰希:你应得的

叶修:啧,真不友善啊,那看来群主确实时钦合适一些

叶修:等等,还有个人呢@江波涛

江波涛:我来得晚,进群时已经是这样了

叶修:对哦,小江年轻人啊

江波涛:叶神请指教😊😊

叶修:那把你管理员让给我吧

江波涛:啊?可以啊

喻文州:小江你可想清楚,让给他之后这个群里你可就是唯一的平民了

王杰希:会被压迫的

张新杰:江副慎重

肖时钦:这话他们倒没说错

叶修:喂,你们怎么回事呢?!我跟小江说话呢,你们插嘴干嘛?

江波涛:呃叶神你找别人吧,我说了也不算啊,肖队是群主

叶修:那这样吧,时钦给我个管理员,把他们全都撤了

张新杰:不可以

喻文州:新杰都发话了!不可以!

叶修:那就撤喻文州的

喻文州:凭什么是我?凭什么不是王杰希?

叶修:那为了保证公平撤你俩,行了吧

王杰希:凭什么?你来得晚还指手画脚?

叶修:怎么?我这个前辈说说你们还不行了?

王杰希:不行

叶修:@肖时钦 那你来决定,撤了所有人的还是撤了喻文州王杰希的

肖时钦:…

肖时钦:你们真烦


肖时钦 撤销了 喻文州 管理员头衔

肖时钦 撤销了 张新杰 管理员头衔

肖时钦 撤销了 王杰希 管理员头衔

肖时钦 撤销了 江波涛 管理员头衔


喻文州:啊哦😱

江波涛:啊哦😱

张新杰:啊哦😱

王杰希:啊哦😱

叶修:干得漂亮,给我来个

肖时钦:大家平等一点比较好,就这样吧,没有管理员了

叶修:?那你还是统治阶级啊

喻文州:就是

江波涛:对呀

肖时钦:……你们不要逼我

叶修:这是实话

喻文州:嗯嗯

江波涛:没错

肖时钦:……🙂🙂把你们全莎了


肖时钦 邀请 炸死所有人 进入群聊

炸死所有人 成为新群主


喻文州:你小号?id很符合你的精神状态

肖时钦:现在可以了吧

喻文州:可以

张新杰:不错

江波涛:很好

王杰希:还行

叶修:?我现在觉得你们这个群聊有点怪




03.

肖时钦:你们又要来武汉啊,我给你们寄周黑鸭,你们别来行不行

喻文州:又是周黑鸭啊,没有别的吃的吗?

肖时钦:你看不起周黑鸭是不是?

喻文州:那倒不是,挺好吃的,但是有点辣

张新杰:不错,再给我寄点,上次的被张佳乐抢走了大半

肖时钦:那你挺惨,给你多寄点

喻文州:我呢?!不给我多寄点吗?

肖时钦:寄寄寄,行了吧

喻文州:谢谢钦钦😘

张新杰:谢谢钦钦😘

肖时钦:……新杰别跟他学行吗

张新杰:👌



叶修:你们三个人聊得欢不管我们是吧?

江波涛:周黑鸭真的好吃啊,上次我们还抢了孙翔的

叶修:?看来他在轮回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啊

江波涛:怎么会?挺好啊

肖时钦:……真的吗,孙翔怎么说你们轮回霸凌他呢

江波涛:怎么会呢😊😊

肖时钦:……随便吧,那我给你们也寄点?

江波涛:谢谢肖队!

叶修:小江你看楼上,看他们怎么说的

江波涛:谢谢钦钦😘

肖时钦:……

肖时钦:🙂🙂你们轮回没有周黑鸭了

江波涛:😭😭肖队我错了!!

叶修:时钦怎么厚此薄彼啊,我们没有吗?

肖时钦:没有

肖时钦:我是为了不让他们来武汉才给他俩寄吃的

王杰希:为什么不在你们三人小群说呢?

叶修:他们还有三人小群?

喻文州:对呀

叶修:对什么对?理直气壮搞小团体是吧?!一点都不团结

叶修:你们好意思孤立我们吗?

张新杰:…我们三个人,你们三个人,算什么孤立?

叶修:反正影响群内团结

喻文州:这个群,团结过吗?

叶修:嗯…你问到我了

王杰希:叶修没来之前团结过

张新杰:确实

江波涛:这是真的

叶修:?

叶修:🙂并不想知道你们因为什么团结



叶修:我有一个提议,既然他们三个搞小团体,不如我们竞技场3v3

王杰希:可以

喻文州:?怎么分组?

叶修:当然你跟时钦新杰一组

江波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喻文州:我们这边全是辅助🙂🙂

江波涛:机械师也算辅助吗?

王杰希:算下水道

肖时钦:?

肖时钦:戳我伤疤是吧🙂🙂

王杰希:实话

肖时钦:🙂🙂文州你们蓝雨什么时候开骂王杰希大会,带上我一个

喻文州:到时候叫你👌

王杰希:……

王杰希:那先来3v3吧,就叶修说的分组

叶修:挺公平对吧

张新杰:…不公平,不打

喻文州:听新杰的🎉🎉

肖时钦:听新杰的🎉🎉

叶修:嘁,那你们说怎么分?

肖时钦:你跟王队肯定要分开吧

喻文州:就是说,那新杰呢?我们唯一的奶

叶修:不要牧师

王杰希:可以要牧师

张新杰:你最好不要牧师

喻文州:😱这是什么?什么魔鬼三人修罗场!

肖时钦:牧师苦恋散人却只得冷眼相待,魔术师一片痴心等不到爱人回头

江波涛: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原来张副才是女主剧本!!!

张新杰:🙂🙂

叶修:那我不得是男主?

喻文州:什么都当男主只会害了你

江波涛:这题我会,王队是痴情男二

肖时钦:太感动了,多年默默守护爱人痴心不改

王杰希:你们最近都在和楚云秀一起追剧是吧

肖时钦:最近她追的那部真的不错,你们要不要看看?

喻文州:不看

肖时钦:行吧



江波涛:所以还jjc吗?

喻文州:……

张新杰:我不来

张新杰:这群里竟然没一个对牧师善良的人

肖时钦:你身边还有张佳乐

喻文州:怜爱了,新杰

肖时钦:怜爱了

江波涛:?我觉得我还好啊

张新杰:暂时还行,以后谁知道

喻文州:新杰宛如一个被渣男深深伤害过的人,从此平等地仇恨所有男人

张新杰:平等仇恨所有dps🙂




04.

张新杰:这个站位是不是有问题[图片]

喻文州:这是哪场?

张新杰:上个月的兴欣对呼啸

喻文州:我去看看

肖时钦:你是说沐雨橙风的站位吧?

张新杰:嗯

肖时钦:我有点印象,没有支援啊,这个站位太危险了

喻文州:兴欣的话其实还是可以针对一下沐雨橙风

张新杰:是的,而且她打得越来越强势了,兴欣下一场对谁?

肖时钦:三零一



叶修:🙂🙂你们当着我的面欺负沐橙是吧

张新杰:?忘记你在了

肖时钦:哦,这个群啊,那去隔壁继续说吧

张新杰:好

叶修:又搞小团体?

江波涛:这不很正常吗?那种大学宿舍五个人有四个群

王杰希:其实五个人有五个群

江波涛:对

叶修:?为什么我只有一个

王杰希:你人品不行

叶修:王大眼你真的很欠揍

王杰希:呵呵

叶修:不如我们三个人也拉个群?

江波涛:“只要我主动孤立别人,就不是我被孤立”,对吧

叶修:差不多

王杰希:…没必要

叶修:不如强迫他们必须在这个群说

江波涛:然后看着他们在这个群里聊怎么针对兴欣?

叶修:我不信他们没有聊过怎么针对轮回和微草

江波涛:…他们聊过

叶修:那我们聊聊怎么针对蓝雨吧

王杰希:你都退役了

叶修:嘁,我好心帮你们还不乐意?

王杰希:可以,说吧,希望你有点建设性意见

江波涛:洗耳恭听

叶修:比如,拔了他们网线

王杰希:你去拔,正好你有空

叶修:我没空啊,我在家忙着呢

王杰希:那你为什么有空来微草蹭饭🙂

王杰希:我已经跟门卫说了,下次看到你直接锁门

叶修:啧,小气

江波涛:微草伙食怎样啊?

叶修:难吃,还是蓝雨伙食好

江波涛:这倒是,之前我们也去蓝雨食堂吃过,确实好吃啊

王杰希:叶修你要不要脸,白吃还挑剔?

叶修:这不是你不让我去了吗?还不让说两句了?

江波涛:啊哈哈哈哈就是说,食堂不至于很难吃吧

王杰希:真的很难吃

江波涛:……

江波涛:啊这

叶修:我也没说错啊

江波涛:好的

叶修:蹭饭还是推荐蓝雨

江波涛:太远了啊

王杰希:他们食堂还能点菜,不过厨师只会做粤菜

江波涛:粤菜也很好了,好吃

江波涛:啊夏休要不去广州玩算了

王杰希:太热

江波涛:南方哪里都热啊

王杰希:蓝雨冷气挺足,你可以去蹭吃蹭住

江波涛:这是不是不好啊

王杰希:在这个群里脸皮薄是要吃亏的

江波涛:……

江波涛:受教了



文豪野犬自留地

【太芥】我和我的交换事故

上一棒:  @Absolutego 

下一棒:  @桐原 


# 平行世界黑时宰灵魂互换,世界a太芥清纯上下级,世界b太芥身体关系待转正


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是在混乱的桌面上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要用的剪刀。

过段时间,却发现剪刀在记忆中的位置神奇出现了。


……那一瞬间,也许是你或者剪刀去了平行世界也说不定。


【side A】


醒来的时候,太宰治并未察觉出任何异样。


第一眼看到的是最近逐渐看惯的宿舍天花板,然后是紧闭的香槟色窗帘,习以为常的套间摆设和光照度。他慢吞吞地支起身,扶着理应残留...

上一棒:  @Absolutego 

下一棒:  @桐原 


# 平行世界黑时宰灵魂互换,世界a太芥清纯上下级,世界b太芥身体关系待转正




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是在混乱的桌面上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要用的剪刀。

过段时间,却发现剪刀在记忆中的位置神奇出现了。


……那一瞬间,也许是你或者剪刀去了平行世界也说不定。


【side A】


醒来的时候,太宰治并未察觉出任何异样。


第一眼看到的是最近逐渐看惯的宿舍天花板,然后是紧闭的香槟色窗帘,习以为常的套间摆设和光照度。他慢吞吞地支起身,扶着理应残留几分醉意的额头,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绷带卷。


……没有。太宰摸了个空。


昨天早上放置绷带的位置空空如也,他眨眨眼,不信邪地向左右摸了摸。


真的什么都没有。


用过之后放抽屉里了吗?太宰少见地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力。他翻身坐起,刷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没能找到绷带,倒是见到了一堆陌生的东西。


是药膏……?还有塑料的、什么?


太宰茫然地盯着抽屉里来路不明的物品,下意识拿起其中一个相对小巧的,放到眼前观察。


它长得像只迷你鼠标,椭圆形吊坠的两部分由一根线连接,粉红色的外壳平滑柔软。猜测着东西的用途,他捏了捏较软的一端,按动另一端的开关,与预想中清脆的咔哒点击声不同,手中的小东西活泼地嗡鸣震动起来。


哇哦。太宰突然想到了。


“这个是……”


足兆蛋……吧?


作为知识,不能说完全不认识,但亲自握在手里还是第一次。


可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抽屉里?


太宰一个人盘腿坐在床上,手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那个跳dan,兀自陷入沉思。这画面很有些诡异,是有人开门见到必定会立马关门告辞的程度。


宿舍是组织提供给核心成员的,这一间更是干部级才能享有的设施齐全,他住进来不到三个月。宿舍以前可能有其他主人,想来玩具应该是宿舍前主留在这里的,他没打扫过房间的各个角落,一直没发现也不奇怪。


先客留下的东西,那说不定还用过……


太宰被恶心得手一抖,跳dan啪嗒掉到腿上,他火速下床冲进洗手间。


可恶,到底是哪个缺乏公德心的家伙,居然把女人叫来总部的宿舍……懂不懂“礼貌”怎么写啊!太宰把双手放在水流下猛冲,洗得皮肤都发红了,心里才舒坦些。


***


有这份起床时的意外惊吓,直到任务集合,太宰都有点心不在焉,他抱臂倚在任务用轿车上,出神般盯着空无一物的方向。停车场因为上司的沉默鸦雀无声。


集合的部下在原地已经等了几分钟,站在最前的,是一名容貌比在场所有人都稚嫩的黑发少年。


芥川龙之介,尽管年少又资历尚浅,但作为新任干部的直属部下,短短数月,他就凭借异能在竞争激烈的黑手党世界挣得了一席之地。港口黑手党是注重成果的地方,所以就算他带队的方式是一个人杀出去收割敌人,也俨然确立了行动队长的位置。


此时最该出声提醒上司的人就是芥川,不过指望一个作风简单粗暴的少年深谙职场规则是想多了,芥川只是静立在原地,笔直得像一面黑色旗帜。


最后还是太宰自己回过神,发现人都到齐了,随意地扫了一眼众人。


灵活的大脑自动开工,如一台精密仪器,分析着日常中的蛛丝马迹,他并没有特意去窥探部下,情报还是不可避免地流入了脑海。


“……嗯?”


扫到芥川的衣领,太宰顿住了,细小的痕迹令他微眯起眼。


同一件大衣,芥川的穿法和他很不同,总是竖起衣领,恨不得把每一寸皮肤都藏起来,里面还打了能遮挡颈部的领巾,但就在一线裸露的洁白侧颈上,太宰发现了深红的印记。


放在往日,他这个直属部下身上出现痕迹,太宰只会当作战斗造成的淤青和划伤忽略,可经历过今早的意外事件后,他的想法不受控地跑到了另一条路上。


是……wen痕……?


太宰内心震动。


他自认对芥川很了解,芥川一心追求他的认可,认准一个目标就心无旁骛,本不该是黑手党里随处可见那些会去风俗店买醉的男人。


可如果他的视力没问题……


当着其他人的面,太宰一把扯住芥川的领巾,将人拉到自己眼前。猝不及防就被拽倒的芥川脚下踉跄了一下,借这股拉力勉强稳住身形,惊愕地抬头看近在咫尺的太宰。


太宰没理他,两下挑开了整齐束起的白色领巾,死死盯住下面的脖颈。


在他的视界中,薄而干燥的肌肤随着喉结的上下滚动轻微起伏,刺眼的痕迹点点绽放,像是盘踞其上的活物,彰显自身似的鲜艳夺目。


紫红色,细小血管破裂堆积出的淤痕。


不可能是淤青……太宰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几块红色印记,尚未理清思绪,他压住芥川衣领的手被用力向外掰。


“太宰先生!”


芥川音色低沉,听着有些恼怒,没能拿开太宰的手,他只得开口提醒,“该出发了。”


就算没镜子看不到,他也知道自己的脖子上残留着前夜的印记。


与邀请自己加入黑手党的上司保持着身//体关系,听起来就不是件光彩事,芥川对此不以为意,但不代表他愿意在别人面前公开展示这种关系——尤其是在需要立威的同僚面前。


尽管组织中早就有两人关系的风言风语,但在场者都没想到太宰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坐实传言,正面面相觑地左右对望,不知是不是该装作出门忘了带眼睛。


不想知道上司的这种隐私……!


身处死人多如牛毛的暴力组织,鬼知道哪天会因此送命,众人简直要在内心惨叫了。


比芥川对别人的眼神更敏感,太宰抬眼扫了一圈其他部下,锐利的眼神直把众人看得低下头去,目光才回到芥川身上。


回头对着芥川一脸“到底什么事”的表情,还挺理直气壮,太宰一时无话可说。


“你……算了。没什么。”


太宰无表情地转开头,也松开了揪住芥川衣领的手。顿了顿,他还是语气古怪地补了一句,“真没想到,都这么忙了芥川君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他有种窥见了身边人内面的不适感,刚加入黑手党组织不到半年,就沾染了这个世界的恶习……


这是部下的私人生活,太宰不打算干涉,只是那股不爽的感觉在心头萦绕不散,像是憋了口气,呼吸都变得不畅快起来。他觉得自己是对芥川的品性感到失望,一个沉醉于灯红酒绿的部下,他唯一的直属部下不应该是这种货色。


“闲情逸致……?”芥川喃喃自语,而太宰已经拉开车门坐进了后排,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这种,又是哪种?


虽然一直被太宰先生斥责理解能力低下,但全无头绪的情况还是少见的,芥川边思考边拢好自己的衣领,手指不经意碰到了皮//肉的淤痕,他若有所悟。


是警示他忘记了正事吧,芥川如此猜测。


因为留下这份痕迹的那个夜晚,太宰先生通知过他15号晚上要外出,还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15号,就是今天晚上。


要私下通知他而非使用短信,说明是要严格保密的行动,想必是行动目标难度极高,太宰先生才见不得他“懈怠”,希望他为行动做些像样的准备。


可是……要做什么准备呢?太宰先生尚未告诉过他有关行动的任何情报,既然是秘密,有其他成员在场时他自不该问,而白天不能问的话,到晚上也就没时间准备了……


黑手党经验尚浅的芥川为不断涌现的问题烦恼,心事重重地拉开车门。



【side B】


——15号。


太宰治不知第多少次在心里默念今天的日期,当敌人温热的血珠飞到脸上时,他眼也不眨,还是神游天外地一个人默默重复:15号。


和芥川君约会。


向他确认一些事,然后也……向自己确认一些事。


预想中的约会画面在脑海中播放,在心底荡起了小小的涟漪,其中隐隐包含着一丝退却,所以整个白天,太宰刻意没有与共同执行任务的芥川对上过一次视线,但能感应到芥川隐晦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的身上。


白天的任务理所当然的顺利,考虑到晚上要约会,太宰暂停了给芥川的训练。


多出了休息时间,芥川反而不太适应,其他人都在解散后陆陆续续离开了,他依旧一步未动,望着太宰面露迟疑:“……真的不需要训练吗?”


“嗯,你去休息吧,晚上还要出门不是吗?”


太宰随意地挥挥手,正要离开,芥川的声音止住了他的脚步:


“出门?”


芥川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意外,仔细回忆未果,接着就严肃地提问,“是今夜有行动安排吗?在下未曾听闻。”


……前天说过的事,这就忘掉了吗?


太宰难以形容那种被泼了冷水的心情,他慢慢回头,芥川站在原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地望向他,里面是纯然的不解。


太宰抿了抿唇:“前天晚上我说的,你没听进去吗?”


那个时候芥川君也是体力不足的状态,可能又困又累没听清……他在心里给芥川开脱,但如同被寒风吹了一遭,再怎么也找不回之前微热的心情了。


“前天……晚上?”


芥川皱着眉更努力地回忆,前夜他因为风寒早早睡了,应该没见过太宰先生,不过记忆有出入当然不可能是太宰先生记错,他认下这份不存在的记忆,“抱歉,没有印象了。”


“那就现在记住。”


太宰面不改色,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晚上六点,去便利店门口等着。”


芥川的眉头皱得深了。说到便利店,应该是距离总部最近的那家,经常有值班的同事去买啤酒和关东煮,生意很是红火,在门口守十分钟就能碰到一个黑手党的熟面孔,作为二人行动的集合地点来说实在称不上保密。


到底是去做什么呢……只要等到晚上就会见分晓,所以想不明白的芥川也不再猜测:“明白了。”



【side A】


自己的直属部下去打野食了。


这个不愉快的发现令太宰的气压低了整整一天,他花两分心思把任务完美搞定,剩下空转的八分头脑全用到了猜测芥川的关系对象上。


酒吧里的女人?风su店?


或者是组织内成员的邀请……


太宰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成年女性能看上芥川,比寻常十六岁少年更纤细的芥川看起来简直能被一阵风吹走,轻得像截断落的枯木,她们难道不会觉得自己站在芥川君身边太大只吗?


所以是少女吧,组织内年纪小的女性成员不多……


太宰隐藏起内心盘旋的疑问,垂下视线。


海边废弃的仓库中漂浮着暗尘,傍晚时分,稀薄的橙色光束从天窗投入,他的目光如同被吸引了的飞蛾一般,久久落在那截瘦骨嶙峋的手腕上。


刚被他击倒的芥川体力所剩无几,这次折腾半天都没爬起来,缀着柔软荷叶边的袖口在粗砺地面的磨蹭下翻起,露出平日不见光的腕际。


淤青。


对受伤颇有心得的太宰一眼就能识别,这是人捏出来的。


但操纵罗生门的芥川是典型的中距离异能者,被敌人捏住手腕进入拼体术的领域,无异于落败,太宰不记得最近芥川有这类失败,至于随时都能近身芥川的自己……他确定自己没做过能造成手腕淤青的惩罚。


脖子上、手腕上……


还有哪里留下了痕迹?太宰审视的目光来回扫过还在吃力起身的部下,从对方全副武装的穿衣方式中找不出更多信息。


为什么要穿这么多……这样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吗?


他心中烦闷,等待的时间里一遍遍揣摩自家部下到底是和哪个家伙做了,思路越跑越快,一路进展到是固定对象么?被骗了?假如只是刚开始走歪路的话还可以纠正——


“你做过几次?”太宰冷不丁问。


“?”


仿佛散了架的身体好不容易积攒出一点力气,芥川双手撑住地面支起上半身,仰头看太宰。不知是平时都听过什么话,他竟异常迅速地理解了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略一思考就坦然道,“记不清了。昏迷中无法计算次数。”


“昏迷了也能做??”


那是什么身体本能啊!太宰被震惊了。


芥川愣了一下,眼神透出的疑惑毫不作伪:“……不能吗?”


“……”太宰哑然。


仓库中诡异的安静,空气的流动似乎停止了,静得令人窒息。


太宰定定地俯视着眼前的芥川,少年半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长期营养不良的瘦弱身躯被不合身的黑风衣裹紧,长长的衣摆花一样在地面散开,那张脸庞沾了尘土,在昏暗的环境却苍白得幽幽发亮,因为咳出的血迹,缺乏血色的唇瓣晕染开嫣红,显出一丝妖异。


该不会是,男人。太宰忽然福至心灵。


……Shock。尽管还只是个猜想,但太宰已被提前打击到。他亲手培养的,锋芒内敛又锐如薄刃的部下,怎么可能是那种男女//支一般的存在?怎么会躺在某个肮脏的男人下面……


就算是同性恋,芥川君也应该是上面的那个吧!!


不,是上面的也不行,太宰自己先否定起来。总之芥川君这个年纪不该把精力耗费在色欲上,这太堕落了,不行不行。


才十六岁就“记不清”,这要是二十岁他想都不敢想。


“站起来!”


太宰冷声呵斥,用鞋尖踢了一下芥川的膝盖,“别以为训练也能趴着不动。”


无暇去想上司刚才为什么闭口不言,芥川立刻一骨碌爬起,向后一跃拉开了距离。


但今天太宰有意提高训练难度,每次攻击都重而迅疾,交手几个回合,衣物化形的狰狞黑兽就在半空蒸发,芥川的身体像个被从甲板扔出去的麻袋,毫无卸力地重重砸在货箱上,滑落下去,宣告了体力的枯竭。


少年垂着脑袋急促地喘息,勉强抬手捂住嘴,指间溢出无力的咳嗽声。


脑袋被震得嗡嗡直响,视界模糊动荡,皮鞋踏过地面的足音犹如隔着海水,飘然渐近。


“有做那种事的体力不如好好锻炼吧。你又变慢了。”


太宰凉凉的数落砸下来。


芥川倏地睁开眼,狼崽子一样尖锐的视线狠狠扎向走至身前的太宰。


这才是芥川君。在熟悉的目光中,太宰莫名松了口气,只是这样居高临下的角度,他不免又从衣领的间隙窥见芥川颈上未褪的红痕。


那点红就在眼皮底下晃,他忍不住啧了一声。


不舒服——说恶心也可以,想到芥川任务后寻欢作乐的姿态,太宰第一次认真地相信:自己好像从生理上非常厌恶同//性/恋/者。



【side B】


时针指向六点,渐暗的天边泛起了橘红色霞光,在河堤自主训练的芥川发现自己错过了定在半小时前的手机闹钟,忙赶去约定好的便利店。


远远就见到店外立着一道熟悉又陌生的人影,芥川加快脚步,在对方的身影彻底映入眼帘时,他不禁吃了一惊。


是太宰治,却不是芥川见惯了的“那个”太宰治。


若非同样裹着标志性的绷带,恐怕他会疑心这是太宰先生的双胞胎兄弟,不敢相认。


等在橱窗玻璃外的太宰一身休闲装,双手插进口袋,正漫无目的地眺望四周,清爽的卡其色长外套减轻了往日气质的阴郁,便利店内明亮的灯光越过玻璃,将他年轻的侧脸映得清透,看起来也有几分朝气盎然。


芥川恍然想起他的上司也不过是个未成年,放在普通人中是高中毕业的年纪,并非他印象中那么成熟老成。


与走近的芥川目光相接,太宰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呀,是我先到呢。”


太宰抽出口袋里的手,向他招了招,“走吧,去吃饭。”


说着就转身走在前面带路,自作主张的行动方式让芥川找回一丝诡异的安心感,他满心疑窦地跟了上去,刚过一个路口,就沉不住气地问:“太宰先生,今夜是……”


“嗯~偶尔也想试试在外面约会。就当是个实验吧,你只要体会就好了。”


太宰走得比他快,因此后面的芥川看不到那张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出太宰轻快的语调。


芥川凝神思考,确定自己不曾遗漏信息,他就把听不懂的话打包压缩成了一句“太宰先生的行动非常人所能理解”,简单地问:“所以,今天是‘约会’吗?”


“不然呢?”


还以为是任务。


自幼生长在与社会脱节的街道,芥川对“约会”只有很淡薄的印象,他没问他们什么时候在“里面”约会过——按两人行动即约会的定义,他和太宰先生还是有训练和任务后去酒吧这种“约会”的。


目的地是一家在胡同里藏得很深的居酒屋,掀开那道灰蓝色的布帘,烧烤炸物霸道的香气扑面而来。


随太宰在最角落的二人座位坐下,芥川警惕地观察左右,企图从周围的客人和店员中找出这家店值得黑手党干部约人光顾的特殊性,结果一无所获。


“你吃什么?”


听到太宰抛来的问题,芥川收起视线,拘谨地摇头:“在下不饿。”


“嗯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太宰将菜单扣回桌面,直接扭头向等候在一旁的店员点单,流畅得像提前排练过。店员离开时,芥川明显感觉那个女孩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比起便装的太宰,他的装束在这个普通人的场所格格不入。


啤酒和果汁很快端了上来,然后是冷食。一扎菠萝果汁装在方形玻璃饮料桶里,太宰接出一杯盛进小小的酒盅,推向芥川。


“……谢谢。”


芥川不太习惯地轻声道谢,双手捧住酒盅,盯着杯子里平稳的澄黄色水面一言不发。


今天的太宰先生似乎……芥川不知该如何形容,从发现太宰穿的是休闲装开始,古怪的感觉就在心头萦绕不散,太宰意图不明的言行平添了他的精神压力,让他脑内的弦越绷越紧,好像在等待一个断裂的时刻。


正在发呆时,柔软的米粒抵在了他的唇边。


芥川条件反射地张嘴咬下一口,米粒混合黄瓜条的清香让他霎时间清醒,看清拿着黄瓜卷的那只手来自谁,他喉咙哽住,忙转开头剧烈地咳嗽。


“咳、咳咳——!!”


芥川埋头咳个不停,险些藏到桌子底下。


过、过于反常了……今天的太宰先生,排除被异能者假冒,他想破脑袋也只能认为这是太宰先生的便装模式ON。


“看到别人的脸就咳嗽是怎么回事啊。”


太宰单手托腮,似是抱怨地念叨了一句,把黄瓜卷丢进芥川的盘子里,“这么久了还不习惯?”


“习惯了。”


芥川蹩脚地撒谎,当然不是对着上司的脸就失态,但他死也说不出是太宰先生越界的举止令他无所适从,那么说就好像自己在介意理应无关紧要的小事,“在下这是,天生的。”


太宰挑了挑眉:“天生对我过敏?”


“喉咙不适……”


芥川正襟危坐,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不打算在谈正事前就把人逼急,太宰不再追问,转而抿了口酒润润嗓子。店里的清酒度数不高,他的酒量也极好,这一口下去却涌上飘乎乎的醉意,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心跳似乎怦然加快。


“芥川君之前问过‘为什么’吧?”


太宰选择的是一个安全的开场白。


“为什么选择你,为什么最后会发展成这种关系……说‘没想过’是骗你的,其实第一次去见你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


只要他提相遇的月夜,无论如何芥川都会静下来听他把话讲完,他相信二人的相遇对芥川而言意义非凡,因为那本就是他精心把握的见面时机。


芥川果然看向他,却是眉心微皱。


关系……上司和部下?


芥川试图理解太宰唐突的发言,可……那是当然的吧?第一次见面他就是被作为部下邀请的,他们的关系完全不需要谁来“预料”,连当晚的树桩都知道。


此外,自己应该不曾问过太宰先生“为何要选择在下”……尽管这的确是深藏于他内心的问题。


脑内那根弦不停颤动,岌岌可危。他只听太宰又道:“我不打算勉强别人,就此机会说清楚好了,其实你讨厌的话随时可以结束。”


芥川心咯噔下沉,拍案而起。


“不行!!”


大喝声瞬间聚集了店里的视线。


太宰睁大眼,朦胧柔和的灯光下,平日难以看穿真意的眼神微微闪动。他扫视四周被吓了一跳的其他客人,反而微笑了一下:“当然……就知道芥川君会这么说。”


“是在下最近有失职之处吗?”芥川追问。


问出口的同时,想起自己罔顾指挥的时候不算少,他慢慢坐回了沙发,“莫非是上次的行动……在下有把握全部解决,通知其他人会打草惊蛇,不利于一次性铲除。”


说到最后,芥川固执地嘀咕:“在下没有做错。”


被批评、被教训,被说“还想回到贫民街吗”的次数早就数不清了,可这还是第一次……太宰先生用如此郑重的神情,询问他要不要结束。


不再是太宰先生的部下,那自己要去往何方呢?


持有长于杀戮的异能,需求这份力量的黑暗组织也不在少数吧,不必回到贫民街也能在外面的世界谋求一份生路,芥川清楚这点,但他要寻找的东西不在外界,而在内心。那颗心是由一个人的话语引燃的,离开港口黑手党——离开太宰先生,就等同于被唯一拾起过他的人舍弃。


芥川垂下视线,犬齿深深嵌进了唇肉。


“……作为‘这种关系’的对象,在下是不合格的吗?”


太宰轻咳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


以为是要分手吧……虽然没有交往也谈不上分手?他想了想,故意用开玩笑的语调缓和气氛:“基本上合格,要说不满意的地方……是呢,还是有一个的!”


芥川心头一凛,眼里又聚起了光:“是什么?”


“再放开一点会比较好。”太宰一本正经道,“芥川君总是太紧绷了。”


“放开……?”芥川喃喃重复。


“我也想听听你的声音啊,又没有别人在,叫出来也可以吧?”


“……”


说到“没有别人在”的场景,芥川只能想到训练。


太宰先生……有训练中听人惨叫的兴趣吗?他神色复杂地踌躇了半天,到底是自尊心占了上风,撇开脸硬邦邦地说:“那种事,在下做不到。”


太宰也不生气,撑着下巴含笑道:“看来我要更努力才行了。”


在任何正常人看来,此时的太宰都堪称眉目含情,弯起的鸢色眸子专注地凝视着对面,举手投足全在努力散发魅力的信号,假如对面不是个木头——就算对面是个木头,也该催开花了。


可芥川只是抿紧了嘴默不作声,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小幅度抽动。


发觉自己绷紧了肩膀,他尽力让自己松弛下来,只是免不了暗吸一口凉气。太宰先生的宣言在他听来等同于更加苛烈的训练预告,要让他忍不住……那可能是骨头碎掉了。


太宰的手朝他伸过来。


芥川身体微震,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只手接近,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是,太宰仅仅是抬起他的下巴,用指腹轻柔地在他的唇角蹭了一下。


然后,太宰就收回拭去米粒的手指,神态自若地拿起湿巾擦手。


“意见一致就太好了,那开始今天的正题吧。”


居酒屋的灯光自带暖色,所以他没意识到芥川的脸色不见一丝红润,而是苍白得很。将芥川的沉默理解成害羞,太宰有些走神地琢磨着自己的腹稿。


“接下来是与组织无关的谈话——只关乎你和我,所以即使不喜欢芥川君给出的答案,离开这个场合我也会把它们忘掉。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说归这么说,是因为自己已经猜透了会得到什么结果,才会如此“大方”吧。


太宰在心中嗤笑自己的步步为营,如果只想要一个答案,一开始就能问了,也不需要先拐弯抹角地试探芥川的真心。


“这次的选择由你来做吧,芥川君。”他直视对面的恋人,目光澄澈,以温柔的口吻循循善诱,“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芥川君是不是也差不多感到厌烦了?就没想过改变吗?例如,一个更能明确定义的关系……”


那只鸢色的眼瞳闪动着异样的光彩,瞳孔外笼着一圈神秘的光环,仿佛含着某种深意。


“只愿今后也一直是太宰先生的部下。”芥川毅然决然道。


空气陡然转冷。


太宰的笑容淡了下去,堪称直勾勾地盯着芥川。


“在下……只想做您的部下。”


芥川说得字字坚定。


还重复,生怕他没听清呢,太宰有点笑不出来了。


被太宰高深莫测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芥川捏着酒盅的手紧了紧,好在没多久太宰就低下头自顾自喝酒,两人间的气氛一时死寂,像是与旁边饮酒闲聊的客人们被划分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过了一会儿,太宰问:“仅此而已吗?你不想有变化吗?”


芥川飞快摇头。


太宰看了看略显不安的芥川,眼底难掩失望,末了扫兴地叹了口气。


“……嗯……那好吧,维持现状也可以。反正这样对我来说很方便,芥川君也没有怨言,真是再美好不过的双赢,没有谁会不满意,对吧?”


听到似是征询意味的尾音,芥川不确定自己该不该点头。


他是不擅长也不喜理会别人的感情,但听多了太宰先生的阴阳怪气,至少这话不代表喜悦这点他还是能听明白的。


菜还没上齐,吃了没两口的太宰丢下筷子,突兀地站起来,与端菜过来的店员迎面相碰。


芥川追出居酒屋,一到外面,凉丝丝的晚风呼啦啦灌进他的领口,他裹紧外套,快步跟住太宰。天早就黑透了,街头绚烂多彩的霓虹灯张扬地亮着,为身前那人的风衣披上一圈迷离的色彩,把浅色混淆成了混沌不清的深色。


这样的背影更接近往日的太宰先生,芥川没来由地感到安心。


回到港口黑手党总部楼下,宿舍不在总部的芥川正要告辞,太宰却仿佛掐准了时机一样,头也不回地叫他:“跟上来。”


芥川一愣:“还有要处理的工作吗?”


大晚上喝完酒主动回总部加班,这大概是今天太宰先生做出的最不太宰先生的事了,芥川有点不敬地在心里点评。


“工作?”


太宰终于回头斜眼看他,从阴沉的脸色来看无疑心情很差,他上下扫了一遍芥川,幽幽地道,“算是吧。是‘部下’也能做的事。”



【side A】


向顶头上司太宰治汇报过工作,黑西服的男人鞠了一躬就要离开,办公桌后响起了少年干部与谈论工作时的冷静如出一辙的声音——


“平日里,”太宰顿了一下,才接着不经意般问,“芥川君在任务结束后,都去做些什么?”


这名部下迅速抬头瞄了太宰一眼。


任务一结束人不就被您带走了吗?不过上司这么问了,肯定不是想听到这种回答,一番揣摩后,部下小心翼翼道:“芥川先生会去医务室。”


“除此之外呢?”


“这个……”部下窥探着太宰无变化的脸色,“去食堂,吃饭……”见太宰眉头微皱,他立马老实道,“我没见过芥川先生在任务后去港口黑手党之外的地方。”


所以是组织内吗?总不会是美丽女医生吧。


太宰眯起眼审视紧张的部下,过了片刻,犹如刚才的沉默是一阵幻觉,他像小孩子一样好奇地歪了下头:“你们平时去喝酒时,会带上他吗?”


“没有过。”


虽然听起来很像是孤立,但对上太宰,部下选择实话实说,“芥川先生说他不喜欢喝酒。”


不排除有别人的部下拉拢芥川花天酒地的可能,假如是来自个别人的陷阱……在黑手党呆了几年,地下社会污七八糟的事太宰听得多了,如今没人敢骗到他头上,可被他带回来的直属部下或许会成为那些家伙的好目标。


“他身边出现过关系好的陌生人吗?”太宰确认道,“男女都行。组织内的人也算。”


原来是想问这个。


拐弯抹角了半天绕到了芥川的男女关系上,部下以为自己悟了。


太宰先生吃醋起来还真是不挑对象啊……他斩钉截铁地否认:“没有,芥川先生身边连关系好的动物都没有!”


太宰笑了笑,显然是对过分坚决的发言不以为然:“那你们之中,有没有人——”


这次部下秒懂,疯狂摇头。


叮嘱了一句“不准告诉芥川君”,太宰摆手让吐不出更多情报的部下回去,独自坐在偌大的干部执务室沉思。没想多久,他就趴到桌子上,无聊地把眼皮底下的钢笔立起来、弄倒。


“好想喝酒……”太宰小声咕哝。


***


从医务室出来,芥川穿过长廊,走动间飘散开医疗用品特有的清洁气味。入夜后,廊侧的窗户清清楚楚地倒映着楼内的景象,他瞥见玻璃上映出的自己,脚步缓了一缓。


脸颊上新贴了纱布,这种位置明显的伤口总会令他产生劣等感。


今晚没有工作,芥川也缺少夜游的心情,难得空闲,通常来说他会选择回宿舍养精蓄锐,但这是15号——前天晚上太宰先生说“有事”的15号。


他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打开。


未读邮件列表空荡荡的,之前在医务室催促医生快点包扎似乎是个多余的要求。


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芥川并未直接发消息询问太宰见面的地点,而是乘电梯上楼,沿着猩红的地毯走向分给太宰的干部执务室。


整个走廊灯火通明,大门敞开着,路过门口的瞬间,芥川飞快地望进了执务室内。


许是正要出门,太宰没有像往常那样窝在转椅里读东西,而是站在椅子后拍打刚披上的大衣衣袖。听到门口的动静,太宰询问似的看向他。


芥川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他面色镇定地走到太宰面前:“已经是晚上了。”


“是啊。”


太宰瞟了一下窗外,夜幕降临后的横滨市中心还是那么热闹,“所以?”


“要出发吗?”芥川问。虽然约定了晚上外出,但也没有提过具体的时间,他本以为太宰先生会用邮件同他联系,结果到了晚上七点都音信全无,他不得不怀疑是自己猜想的时间太早了。


“出发……?”


太宰眨了眨眼,摸着下巴恍然道,“啊啊,去喝酒的事吗。”


心情不痛快就该去喝酒,修补自己被作风混乱的部下惊吓到的纯洁心灵。他半是回答芥川,半是自言自语地说:“时间有点早,不知道今晚有没有人在……不过我是想去喝一杯呢。”


“……在下对酒不擅长。”芥川闷声说。


太宰看了芥川一眼,很是疑惑:“我有说带你吗?”


“……”


芥川如遭雷击,难以置信似的瞪大眼,一副蒙受欺骗的模样。


怎么,自己说错了吗?太宰接收过无数次芥川冷冰冰的眼神,假如眼神能杀人他早被芥川刮了上百个来回,不过那都是他有意为之,正因为平时能自如地控制芥川的每一个反应,此时无缘无故就被凶巴巴地瞪着才格外让他不自在。


他回想着自己刚才合理又普通的发言,下一秒,芥川向他贴近。


距离骤然缩短得远小于寻常的社交需要,太宰垂眼平淡地打量芥川,想看看对方要做什么,没想到芥川进一步逼近,几乎贴进了他的怀里。太宰不得不后退,闪避的道路却被障碍物封住——他的后背咚的一声撞在了转椅后那扇拱形窗上。


“在下究竟是哪里不合格!?”


芥川把胳膊撑在窗上,抬起脸看太宰,气势汹汹地质问,“您是今天决定的吗?抑或是更早以前?”


15号,见面。


如果不是工作,那要谈的只能是他们的私人关系。


自前夜后,太宰先生一整天都没有联系他,递交报告书时也完全不看他的眼睛。


这是变化的信号。所以昨天芥川就隐隐猜到了要谈的事,若说是“分手”——虽然以他们的关系也算不上分手——就合理了,他能想到的……可能让太宰先生挑个日子再谈的要求,只有这个了。


被芥川圈在手臂间的太宰还没反应过来,他呆呆低头看突然发作的部下,良久,只茫然地发出一个音节:


“……哎?”


见状,芥川的脸色更难看了:“请不要装傻了!尽管并非正式关系,但在下应当有权力问出您决定结束的理由吧。”


“……什么关系呢?”太宰弱弱地问。


连这个都要否认吗?!芥川心头火起,忍无可忍地捏紧拳头。


他强自压抑怒意,企图从太宰眼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线索,却一无所获,压在窗框上的指关节用力得发抖,最后他恨恨地捶了防弹玻璃一拳。


“芥川君?”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太宰被按在窗户上,看起来无助又可怜,他巴巴地望着芥川,什么也不知道。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太宰正对着门的方向,个子又较芥川更高,越过少年的肩膀就瞧见来人是不久前他才送走的部下,那人手上拿着一张A4纸,要跨进执务室时,自然能看清室内的景象。


太宰以为这个部下会惊讶,会上来帮他拉开芥川,或者更有情商地用工作打圆场——可是都没有。


对方看了看他们,脸上浮现出惹人讨厌的暧昧笑容,把那只要落在门内的脚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然后很体贴地把门关上了。


“……??”


太宰不能理解。



【side B】


砰。


房门在身后闭合,被太宰打开的吊灯让室内一瞬间亮堂起来。


芥川站在门边,视线在陌生的摆设上扫过,因为是提供给干部的卧室,这里的豪华程度当然较之他那间简陋的小屋要上一个台阶,装潢更像酒店的总统套房,客厅厨房浴室一应俱全。或许是自称黑手党而非黑道的缘故,总部从人到物都那么西式。


看太宰把新外套挂在衣架上,又解开领带,一副回到家要洗洗睡了的架势,被晾在门口的芥川忍不住出声:“请问……在下要做什么?”


“把衣服脱了然后去洗澡。”太宰习以为常地要求。


在这里?


芥川一惊,随即不解地侧首:“为何要在这里洗漱?”他住的是没有浴室的单间,但用作宿舍的楼层都有公用浴室,还没到要上级关怀“无处洗澡”的地步。


太宰脚步停顿,回头看他,用无抑扬的语调淡淡地说:“你不洗我也完全没关系哦,那直接来吧。”


“来……?”什么?


太宰的语气十分平静,所以芥川还在琢磨上司的真意时,就无防备地被擒住了手腕。


看似体形纤细的太宰力量比他只强不弱,本能下发动的罗生门面对人间失格也毫无用武之地,芥川只觉得眼前景象一晃,人就被扯了过去。


后背陷进沙发垫,芥川仰面倒在沙发上,错愕地望向上方。


太宰用左手牢牢抓着他,右手撑在他的耳旁,逆着客厅照明的左眼眸色发暗,自上而下投来晦涩难懂的目光。


宽大的纯黑真皮沙发被两个大男人挤得狭小//逼仄,仿佛空气被禁锢在了小小的空间,芥川感到呼吸困难。他艰难地挪动被抓持的手腕,那只手却一下子被更深地按进了沙发。


被上司拳脚相向在他们二人的相处中并不是很稀奇的事,无非是教育或者教训,芥川定了定神,未受制的手一拳挥向太宰的面门。


太宰迅速松开芥川向后仰了一下头,拳风擦过他的脸颊,颊边的碎发飞了起来。


“……”


太宰怔住了。


他觉得不可思议地摸了摸差点被捶中的脸,看向芥川的目光起了变化。


比他更没料到的是芥川,往日训练中对太宰先生的还击都以失败告终,只会带来更多苦头,没想到这次距成功这么近……但芥川不是无知无觉的傻瓜,看太宰的神情,他也差不多知道这次进步不会带来任何表扬了。


芥川硬着头皮和太宰对视,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呼吸。


“……就这么不愿意吗?”太宰轻而低地问。


“什么?”


他能听清太宰先生说的每一个字,只是不懂这句话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然而太宰先生没有理会他,不如说连目光的焦点都没有放在他身上,垂落的额发遮挡了神色,太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哈……演不下去了?”


“……?”


“以前的顺从是装给我看的吧,觉得这样就能获得想要的东西吗?连我也被骗到了,以芥川君的能力而言还真是了不起的演技。也对,你从见到我的第一面开始就想杀掉我啊,可惜你做不到。”


怎么开始翻那么远的旧账?芥川听得眉头紧蹙,刚要开口反驳太宰,脸旁稍长的雪白发尾忽然被太宰拾起,放在指尖拈弄。


“明明很讨厌对不对?”


太宰轻笑着问,只是结冰般的眸子里全无笑意,“却还是要忍耐我对你做的事,不然你就认为自己无处可归。”


所谓的爱,他居然有一瞬间信以为真,结果是他认为最不可能背叛的人带给了他世界上最猝不及防的背叛。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不可信,芥川君也没什么两样。太宰本以为维系他们的是某种更特殊的联系,如今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假如感情的学习也有学校制度,那他就是相信了一个爱与其他感情种类都分不清的幼稚园儿童对他起誓。


作为愚蠢的代价,想要向未知的边界踏出一步,就被毫无转圜地掐死在了半途。


既然对方的“爱”只能是这种形态,他何不配合?


“您……对在下做的事?”


自己在忍耐什么吗?伤痛?芥川一头雾水。


太宰瞥了一眼还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芥川,不客气地把自己的体重完全压了上去,按住他大腿的那只手向上移。


芥川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抿紧双唇。


失败有其后果,这是他根深蒂固的认知,惩罚和训练不同,是不需要还手的。他从未因为别人施加的疼痛求饶,疼痛是身体机能的反应,是他的感觉而非感受,但弄不懂太宰先生的要求为何,唯有这点令他焦躁不已。


芥川咬牙等待熟悉的疼痛降临,最终等来的却是被衣物紧密包裹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的一阵寒意。


宽松的外套被脱到肩头,衬衫的衣扣也被解开了胸前的三颗,他猛地睁开眼,惊骇地瞪大双眼看着太宰。


懒得管他是什么表情,太宰扯开余下的几颗扣子,刚才全身僵硬的人突然疯狂挣扎起来。


“您要做什么?!”


“……装傻很不可爱哦。”


太宰打心底疲惫一般叹了口气,微凉的手掌按在少年单薄赤裸的腰腹上,不太高兴地睨着还要挣扎的芥川,“事到如今为什么装成一副童//贞的样子拒绝我啊,不是已经很多次了吗?今天的气氛是不太好,不过芥川君的身体很诚实肯定没问题——”


听到这么露骨的发言,被间接确认了猜测的芥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艰难道:“太宰先生……您到底有何目的?”


他完全不记得所谓的“很多次”从何谈起,胡言乱语也该有个限度吧。


芥川观察着上司不太好的脸色,硬是挤出一个猜测:“您是喝醉了,需要人、做这种……解酒吗?”


“没喝醉就不能上/你吗?”


太宰的回答满是攻击性。


喝没喝醉都不可以,芥川心想。


到这一步,他甚至都没有震惊的力气了,只有种误入平行时空的荒谬感,一朝醒来,太宰先生就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十分异常。


可跟太宰先生无疑是讲不通道理的,对方的决定从来不用他置喙,即使这关系到他本人。


这点时间里,他的皮带已经被抽出来扔在一边,因为衬衫衣扣全开,皮肤大面积暴露在冷空气中,芥川的身体不禁轻微战栗,既像是寒气侵袭,又像是预感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太宰忽然低下头,额头贴住他的,混入酒精味的温热气息轻轻扑上他的脸颊,柔声问:“真的要拒绝我吗?……再一次,为我做部下也可以做的事吧。”


芥川暗暗倒吸一口冷气。


他认命地想:尽管太宰先生今天不太正常,但……太宰先生就是太宰先生。假如太宰先生认为这是有必要的,那就……


先做完再说吧?


没意识到自己的思路完全偏离了常轨,芥川诡异地镇定下来。



【side A】


“芥川君,你冷静一下……”


“在下,十分冷静。”芥川咬字很重。


“……我感觉不是……”


太宰无语地看着紧贴住他的芥川,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像要吞噬什么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或许是昨夜没休息好,眼眶红了一圈。


他几时被芥川这样推到墙上质问过?就算是不记教训的芥川,以前也仅限于口头顶撞他。


这一幕要是被人看到,他的威信也不用要了,幸好办公室被关了门,目击者只有一个部下……话说刚才那家伙是怎么回事?干部被以下克上命悬一线的形势,居然不来帮忙,要是芥川是来刺杀他的,他现在都一命呜呼了!


这边太宰神游天外,看出他不在状态的芥川凝视着他,表情竟染上一丝哀伤。


沉默许久,芥川再开口时声音很沙哑,甚至能听出哽咽:“太宰先生。”


“嗯。”


“……是在下就不行吗?”


“嗯?”


太宰这才完全回过神,有点发怔,“什么不行?”


以太宰先生的智慧,不可能理解不了他的问题——如此一来,太宰先生的反应只可能是因为懒得理会他。


芥川盯着太宰的脸看了一会儿,没找出一点疑惑以外的痕迹,真是完美的装傻演技啊,他自嘲着,被刺痛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收回手,后退一步退回了正常距离,深深弯腰对太宰鞠了一躬,不想让这个人看到他漏洞百出的表情,只有干涩的声音泄露了他压抑的情绪:“抱歉,方才失礼了。就这样当作过去的事都没有发生过吧,在下也会这么做的。”


“等等。”


太宰叫住转身就要走的芥川,皱眉沉声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没个人给他解释一下吗?为什么芥川君今天好像从哪个主妇剧跑出来的演员,一副跟他谈过恋爱的样子,还跑来兴师问罪?若非他确信芥川对他不是那种感情,他真的会误解啊。


正是这时。


无数画面从脑海中闪过,两个世界的太宰治皆停止了动作。


就在复原之前,时空交错间泄露向平行世界的记忆灌入二人的大脑,他们毫无印象的“今天”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看着那个“太宰”提起15号的邀约,带芥川去居酒屋……吃饭、喝酒,然后回到宿舍……宿舍——今早的抽屉!太宰几乎是瞬间就理解了这日偶尔闪过的违和感原因为何,面前这个芥川的种种异常表现也有了解释。


咣当!


被叫住的芥川只听背后一声巨响,他回过头,发现是太宰踢了一脚那张价值不菲的红木办公桌,失去表情的脸比发怒更可怕。


即使是任务失利,或是他罔顾指挥,芥川也从未见过素来冷静沉着的上司失态,不由心里一突,生出些不妙的预感。


见芥川惊疑不定地观察自己,太宰忽地勾起微笑,表情变化之快到了令人惊悚的地步。


“稍等哦,我知道芥川君刚才在说什么了。”他笑吟吟道。


终于要和他谈谈了吗。


芥川深吸一口气,平复狂跳的心脏,打起精神等待太宰的答案。


“实话跟你说了吧,是觉得身边的人比较便利才选择你,结束也只是因为没意思了。”


太宰笑容明媚,与表情不相称的是,那张嘴正语速飞快地吐出刻薄至极的话语,“以后也不用相信任何‘我’说的话,全是骗你的,没想到芥川君会傻到相信。甜言蜜语什么的说说而已,怎么会有人信的啊?”


“……”芥川凝固住了,脸上的血色仿佛被人抽走。


残酷的答案如一桶冰渣劈头盖脸砸在他头上,他不是没有这么猜测过对方的心意,但被太宰直言相告的一刻,还是能感觉到本该不存在的心阵阵抽痛。


少年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陷在绝望的打击中,因此垂着头的芥川也就没能发现,面前太宰治的身影定格了一瞬,旋即又脸色微变,浮现出如临大敌的表情,活像只惨遭人夺走罐头的猫。



【side A】


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就算早有准备,太宰也感觉脑袋嗡地一震。


他用力闭了闭眼稳定视野,睁眼就看到身下衣衫不整的芥川,被自己压在沙发上的部下一脸接受现实的平静,因为不久前的挣扎,一头不齐整的短发蹭得更乱,显得很是狼狈。


“……”


这种一上一下的体//式,接收了记忆的太宰做过心理准备,只是亲眼目睹果然有比第一视角记忆更强大的冲击力。


太宰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芥川,忽然问:“‘我’亲过你吗?”


接收记忆的时间点距离交换结束还有不到一分钟,他抓紧这一分钟恶意打击了另一个世界可怜的芥川龙之介,那这边的自己又做了什么?


芥川目光闪烁,尴尬地扭过脸看沙发背:“当然没有。为何要问——”


唇上一软,堵回了他的问题。


芥川的瞳孔剧颤,收缩的瞳孔中倒映出因极近而模糊的面容,太宰偏过头闭起了眼,纤长的睫毛在翕动时羽毛般轻擦过他的一侧眼睑,密切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回流,从纠//缠的唇//齿间渗进更深处。


条件反射弹起的身体在片刻的紧缩后放松下来,芥川松开拳头,放任自己向沙发中陷落,眼皮也慢慢垂下。


他接受了这个吻。



【side B】


换回来面对的就是芥川一片空白的神情,理应不清楚最后关头发生了什么的太宰,迅速理解了自己的艰难处境。


芥川君不是什么都会显露在脸上的类型,爆发的情绪几乎都与他有关,而如今的表情……对于性子寡淡的少年来说已经算是伤心欲绝了……


太宰暗道糟糕,头脑全速开动,当机立断道:“无论我之前说了什么都忘掉。那是——”


“还要再欺骗在下吗?”


芥川的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地狱。


他用近乎憎恨的眼神深深看了太宰一眼,转身离开,太宰下意识去拉他,就要碰到的瞬间,芥川猛地加速冲了出去。


衣带从指尖擦过,掀起的凉风像一个拒绝回给太宰,门外转眼没了人影。


“…………”


到底说了什么?!


太宰愣愣地望着空荡荡的执务室门口,想到记忆中那个“自己”,他的脸色黑了下去。


因为分处不同的世界,那是他也无法报复的存在,芥川君这边,只能他想办法化解误会了。可平行世界灵魂互换这种事,老实说,太宰自己都觉得这像在编瞎话,不知道芥川会信几分。


要是还有机会交换就给我等着……绝对杀了你。


太宰暗暗诅咒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快步走出干部执务室,比起研究怎么杀了那家伙,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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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A的世界:恭喜男嘉宾牵手成功

太宰B的世界:世界上又多了两个伤心人



1987我不知会遇见你(看置顶)

【国家队八卦局】泡面厨神张新杰

国家队全员日常向,2.2k小短篇,预计是一个人来一篇2333。

关于众人为什么对泡面厨神张新杰产生不同评价的故事。


001.

楚云秀和苏沐橙经营着“国家队八卦局”的微博。

今日的新料是,她们给霸图副队张新杰贴上了“泡面厨神”的标签。

空口无凭,两位姑娘在微博上晒出了两碗色香味俱全的泡面图片,荤素搭配,营养丰富,摆盘还精致,不愧厨神之名。


002.

泡面的制作者张新杰,是个热爱生活热爱美食的人。国家队住的酒店刚好是那种民宿类型,这给他创造了良好的做饭条件。

所以训练之余,国家队唯一奶爸偶尔也给自己开火改善伙食。

泡面厨神事件的起源,是张新杰实在看不下去楚云秀和苏沐橙两个...

国家队全员日常向,2.2k小短篇,预计是一个人来一篇2333。

关于众人为什么对泡面厨神张新杰产生不同评价的故事。


001.

楚云秀和苏沐橙经营着“国家队八卦局”的微博。

今日的新料是,她们给霸图副队张新杰贴上了“泡面厨神”的标签。

空口无凭,两位姑娘在微博上晒出了两碗色香味俱全的泡面图片,荤素搭配,营养丰富,摆盘还精致,不愧厨神之名。


002.

泡面的制作者张新杰,是个热爱生活热爱美食的人。国家队住的酒店刚好是那种民宿类型,这给他创造了良好的做饭条件。

所以训练之余,国家队唯一奶爸偶尔也给自己开火改善伙食。

泡面厨神事件的起源,是张新杰实在看不下去楚云秀和苏沐橙两个人,端着桶开水泡了5分钟的泡面,都能吃得那么津津有味。

张新杰的美食信条——就算是速食,也要吃出速食的尊严。


003.

一日分组训练结束,张新杰邀请楚云秀和苏沐橙来到自己的房间吃晚饭,并说明是自己做饭。

两位妹子欣然同意,带上了ipad,准备看剧消磨等饭时间。

也在训练室的张佳乐试图跟上去蹭饭,被张新杰拒绝。

他转头就和国家队的其他人抱怨张新杰重色轻友,把刚才发生的这段小故事添油加醋地发散。


004.

对此,方锐点头表示同意,“张新杰主动邀请,必有古怪。”

总不至于是上赶着给国家队八卦局这个账号爆料吧,好歹是心脏组资深成员,有那么善良吗。

到底是想掩饰什么秘密呢。

他还是等晚上账号内容更新再看看好了。


005.

另外三位心脏组成员,叶修、喻文州和肖时钦毫无波澜,带着黄少天和李轩两位黄金一代一起在食堂吃饭。

张新杰当然不是重色亲友。

三位战术大师恰好看到了他对楚苏二人吃泡面场景露出的不满眼神,也就能猜到他的动机。

几个人讨论了一圈,决定俩姑娘如果repo说好吃的话,他们明天也去蹭饭。

不给的话,就不跟张新杰好好训练。


006.

王杰希和周泽楷居然凑到一块吃饭,孙翔和唐昊正在研究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迹,顾不上看手机。

但也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就是刚才训练他们被分到一组,顺路吃饭而已。

于是张佳乐同学一个八卦砸下去,只收到了一条来自方锐的消息。

可怜兮兮。


007.

有点跑题了。

说回张新杰给楚云秀和苏沐橙做饭。

小厨房里调味品一应俱全,他甚至还准备了围裙,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两个姑娘坐在沙发上看剧的同时,也顺便瞄了一会张新杰的动作。

下锅烧水,放了面条进去,水开后捞出。

从冰箱里拿出了鸡毛菜,鸡蛋,牛肉,芝士片。

......

时间过得很快,饭菜的香味扑鼻,勾着楚云秀和苏沐橙放下了手里的精神食粮。

终于要吃饭了。

两个大碗中,配料很豪华,芝士牛肉,荷包蛋,炒鸡毛菜。

但,主食仍然是泡面。


008.

“所以新杰你花那么大力气,就是给我们做泡面......?”楚云秀虽然不太理解,但本着烟雨选手的职业素养,还是习惯性地给两碗面拍了照片。

“秀秀,这个面超好吃诶!!你快试试。”苏沐橙已经吃上了,觉得面的味道很惊艳。

“哇!真的很不错!”楚云秀也动了筷子,大为称赞。

她们分辨不出具体放了些什么才让面这么好吃,但应该是张新杰的独家秘方。


“喜欢就好。”

张新杰给自己也盛了一碗,三个人慢悠悠地吃着。

这是一个美好的晚上。

楚云秀和苏沐橙脾胃舒畅。

张新杰获得了泡面厨神的称号。


009.

张新杰的厨神外号,让粉丝们开始羡慕霸图的选手,能够经常吃到这样的人间美味,实在是幸福。

已经知道真相的霸图的队友张佳乐表示,他并没有吃到过张新杰做的饭菜。

张新杰就是重色轻友!!

明明他们也经常吃泡面,为什么不来给他们做一碗!

就知道给妹子们献殷勤!

对于这一点,国家队其他人也表示同意。

张新杰好像是有点不太对劲。

必须让他们也都吃上一碗,才能说是公平。


010.

第二日晚上。

张新杰的房间里挤满了国家队的选手,都在等待着奶爸一显身手。

这回奶爸没有拒绝,只是说明,“人太多了我要分锅制作。”

美食的诱惑力是巨大的,众人愿意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

孙翔带了薯片,苏沐橙带了瓜子,叶修带了......烟。

肖时钦被楚云秀揶揄怎么没有带吃的,不合群。

......雷霆队长一点都不想合前队友的群。


011.

等待的时间里,庙药三人组还玩起了高级连连看游戏,看谁坚持的时间最短。

图案随机刷新,这种有一定程度看运气的比赛,必须要张佳乐当裁判。

“禽兽啊。”唐昊拿过孙翔手里一包薯片,哗啦啦倒进嘴里,并不太真心地为自己的前队长张佳乐打抱不平。

“禽兽啊。”李轩和方锐从苏沐橙那里各自捞了一小捧瓜子,以吃瓜子群众的身份感慨着。

“好厉害。”周泽楷也在围观。

这种比赛,为什么被他们玩出了一种可操控的感觉呢。


012.

张新杰的第一锅面和配菜做好了。

鉴于连连看选手还在比拼,部分围观群众决定先行撤退,先尝为敬。

楚云秀和苏沐橙因为昨晚已经吃过,也很是大方地把机会让给了其他朋友。


吃第一锅的人是。

肖时钦,方锐,唐昊,张佳乐,叶修,孙翔,李轩。

放弃当裁判的张佳乐决定先来吃面安慰自己。

这几位选手表示配菜很好吃,但是汤底味道怪怪的,有点一言难尽。

为什么黑暗底料和好吃的配菜能够同时出现,会让他们质疑张新杰的做饭水平的啊!

如此飘忽不定,一点都不像张新杰严谨稳定的作风。


013.

剩余的人吃第二锅。

周泽楷,王杰希,黄少天,喻文州,楚云秀,苏沐橙,张新杰。

但除了输掉连连看的王杰希也觉得汤底不太好喝以外,其他人都觉得这碗面非常完美。

怎么会这样啊!

“张新杰你到底做了什么!!”

“独家秘方不能透露,吃好了记得把自己的碗洗了。”


——end。

其实只是口味差异而已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吃甜口的才会觉得汤底很正常🤣

木对

【太中】分手之后(fin.)

久等,情人节快乐


01.

“我有一个男朋友。”

穿着白色针织衫的女孩说。


“他是黑手党。”


她坐在侦探社会客区的沙发上,面前的小桌上放着冒着热气的咖啡,谷崎直美放下咖啡杯走到一边,听到她这句话后眨了下眼,露出一点点好奇神色。

负责接待她的是谷崎润一郎,中岛敦陪同见习。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女孩对面的沙发上,闻言不约而同,同时想起了和本社多有新仇旧怨的黑手党一众,心里一边想着不会这么巧吧,一边很快回过神,拿出了侦探社的专业态度。

“所以,”中岛敦开口道:“关于您所说的委托……”


年轻的委托人名叫黑川汐里,穿着半新但看上去宽松舒适的白色...

久等,情人节快乐


01.

“我有一个男朋友。”

穿着白色针织衫的女孩说。

 

“他是黑手党。”

 

她坐在侦探社会客区的沙发上,面前的小桌上放着冒着热气的咖啡,谷崎直美放下咖啡杯走到一边,听到她这句话后眨了下眼,露出一点点好奇神色。

负责接待她的是谷崎润一郎,中岛敦陪同见习。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女孩对面的沙发上,闻言不约而同,同时想起了和本社多有新仇旧怨的黑手党一众,心里一边想着不会这么巧吧,一边很快回过神,拿出了侦探社的专业态度。

“所以,”中岛敦开口道:“关于您所说的委托……”

 

年轻的委托人名叫黑川汐里,穿着半新但看上去宽松舒适的白色针织衫,同时搭配了浅褐色长裙和短筒靴。她看上去因为第一次走进侦探社而有些紧张,自拘谨地坐下后就再没有抬过头,柔软的黑色长发遮掩住了她垂下的目光。

“想委托给侦探社的事情,”黑川汐里的声音低低传出来:“就是与我男朋友有关的。”

 

哇哦。谷崎直美在心里说。她下意识盘算起了自己曾因各种事件而打过照面的那群黑手党,不知道眼前委托人的男朋友是否就在那群人里面。

而谷崎润一郎则拿起自己工作用的小夹板,上面写着他刚刚边听边记录下的内容。当再度看过一遍后,他向委托人确认道:“那么,根据刚才所说,您想委托给我们的是‘在这一星期内保护您的安全’。而这件委托假如又与您那位‘是黑手党的男朋友’有关的话……请问,是否是您的男朋友对您造成了什么威胁呢?”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黑川汐里立刻回答:“我的男朋友是非常好的人……他是黑手党这件事,在我们决定交往的时候,他就明确坦然地告诉我了。”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谷崎润一郎说:“不过既然是这样,那么您来委托我们的原因究竟是?”

“是这样的。”黑川汐里叹了口气:“虽然我男朋友是很好的人,但由于工作的关系,他似乎有很多仇家。这次我冒然登门拜访侦探社诸位,就是因为他的仇家找上了我,想通过挟持我来威胁我的男朋友……我很害怕,而且我更不希望看到,因为只能拖后腿的我的关系,而让他遭受什么威胁。所以……所以,我才希望侦探社能够在这一周内保证我的安全。”

年轻女性的话音到最后已经带上了细微的颤抖,显然已经被这件事深深困扰和折磨很长时间了。

“那个,请问……为什么是‘在这一周的时间内’?”中岛敦作为同样被黑道绑架过的人,对委托人黑川汐里的纠结和恐惧感同身受,因此担心道:“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寻求警方帮助的话,很难短时间内得到彻底解决,为什么黑川小姐却只要求我们保护您一周时间就够了呢?”

“我已经联系好了人,买了票。下周末我会从港口乘船去美国,离开这里。”黑川汐里的手指攥紧了裙子,低声说道:“所以只要保护我到我登船,安全离开横滨港就好了。”

“下周的船吗……明白了。”谷崎润一郎低着头,边听边记:“但黑川小姐,希望您明白,这件事就像敦所说的那样,‘迅速买票逃离横滨’并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们也许可以为您提供更多的帮助。”

“不,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不需要。”黑川汐里的声音很轻,却在此时异常坚持地重复道:“只需要保护到我下周登船就好。”

和敦略带不解地对视一眼,转回头,谷崎润一郎轻轻一耸肩,说道:“既然是您的坚持的话。那么,您看看这份合约是否有问题,没有问题的话您就可以交付委托定金了。”

从夹板上拿下刚刚填好的合约,谷崎润一郎放在双方中间的桌面上推过去。黑川汐里轻声道谢后接过,仔细看起来,于是大家终于看见了这位年轻女孩子的眼睛,居然是一种很漂亮的浅蓝色,不知道是不是戴了美瞳。

黑川汐里看得很认真谨慎,合约上的条文逐字逐句地认真阅读,中岛敦帮谷崎润一郎收拾了合约的复件等待一会儿委托人确认后签字,看着女孩纤细瘦弱的身影,几秒后还是没忍住地开口问道:“黑川小姐遇到威胁的事情,以及因此要离开横滨、离开日本的事,请问您与您的男朋友沟通过吗?”

“没有必要的。”黑川汐里一边看一边礼貌回答:“我不想让自己的事过多麻烦他。他在黑手党内似乎很受看重,最近也一直在出差,工作很忙,我不想给他增添更多负担了。”

“欸?”敦皱起眉,不解地说道:“但您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吧,我觉得应该……”

他的话没说完,谷崎润一郎轻轻用手肘碰了下后辈,于是中岛敦默默咽下了后面的话。谷崎润一郎略过了刚才敦提起的话题,挠了挠脸颊,说道:“那能请问下您男朋友的名字吗?或许我们能因此知道这次针对您的仇家是哪边的势力,接下来的保护措施能更加完善。”

黑川汐里一时没说话。她在几人的目光中先是平静地旋开放在桌上的中性笔笔盖,在合约下方签署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她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看向侦探社的几人,第一次露出一个非常浅的微笑:“可以的。名字可以告诉你们。”

中岛敦和一旁一直没有走的谷崎直美洗耳恭听,而谷崎润一郎则是拿起钢笔,准备记录下来这个关键讯息.

 

“中原中也。”黑川汐里红唇开合,说道:“我男朋友的名字叫中原中也。”

 

“……?”

“……??”

“…………”

 

“啪嗒”一声,钢笔水从陷入呆滞的谷崎润一郎手中的钢笔尖顺重力落下,在记录纸上落下一个墨蓝色的圆点。

 

似是察觉到了一瞬间气氛的微妙,黑川汐里不解地看过去:“请问……?”

还没人想好怎么回答,侦探社的门忽然打开。被冬末仍然严寒的凉意冻回来的太宰治一边打着连环喷嚏一边抱着手臂走进温暖的室内:“好冷啊,有没有热茶……阿嚏!唔,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究竟是感冒了、还是有人在念叨我么?”

他关上门,回头就看见会客区似乎有客人在,是位年轻的女性,在触及到他的目光后便很快垂下了眼神不与他对视;而对面的是他几位年轻的后辈,正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太宰治眨眨眼,抬手对他们微笑打招呼:“下午好呀。有委托吗?

疑似正在心里集体疯狂联想到这位的几人露出不知道怎么该怎么说的表情,最后还是谷崎直美轻轻跺了下脚,对太宰治笑着说:“欢迎回来,太宰先生,这位黑川小姐刚刚与我们签下委托合约。您来听听看?我去给您冲杯热饮。”

“哦哦,谢啦,谷崎妹妹。我要滚烫滚烫的大麦茶——”拖长了嗓音,太宰治被室外低温冻到苍白的脸色在温暖室内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他双手插在风衣外兜内,溜溜达达走到沙发旁边。靠在敦那一侧的沙发扶手上时,他看了看侦探社内其他社员的位子,笑眯眯地问这里的后辈们:“其他人还没回来么?”

这一周开始侦探社就格外忙,连组队搭档行动都无法完成,只能每人接一个委托去分头处理,太宰治刚刚去了怀疑丈夫将私房钱全部划给了情人的主妇家中交了调查结果,然后回到侦探社,结果没想到其他人都不在。

实际上,就连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都是刚回来不久,在侦探社楼下恰巧碰到。黑川汐里来侦探社时,还是在会客区等了十五分钟才等到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回来。

“还没回来呢。国木田前辈和与谢野医生方才打回来电话,说是似乎都要在委托人那里待到晚上了;社长去市政厅开会还没有回来;贤治和小镜花暂时还没有联络。”中岛敦小声说:“至于乱步先生则是……”

“完成委托后在附近的甜点店坐下吃点心、等社长去接他再一起回来是吧?”太宰治说。

“就是这样……”

“那这位漂亮的小姐是什么情况呢?”

对面的黑川汐里并没有动,仍是温顺拘谨地坐在原处,轻轻垂着眼神,不与太宰治对视。谷崎润一郎则对太宰治三言两语说完了对方的委托内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太宰治听完,不知道有没有从那番叙述中猜测到什么,仍是笑眯眯的目光落到对面年轻漂亮的女性身上:“这样漂亮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真让人心碎。向您做迟来的自我介绍,我叫太宰治,愿望是寻找漂亮的女性一起殉情~请放心好了,他们两个虽然年轻,但办事也很可靠,一定能解决您的问题。”

 

“实际上,太宰先生,”谷崎润一郎愈发尴尬,在心里觉得自己都要晕过去了,然而在委托人面前,他只能强装镇定地、不动声色地解释:“这位黑川小姐在港口黑手党的那位男朋友……名叫中原中也。”

谷崎润一郎说完就紧紧闭上了嘴。中岛敦则是变得和黑川汐里一样,疯狂盯着自己的膝盖。

为什么?

因为侦探社大家都知道的一件事:在去年春天的时候,私下得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评价的太宰治,居然与人确定了交往关系,谈了恋爱,并且火速同居,几乎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而那个人,好巧不巧,也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员。

也叫……中原中也。

 

“欸……黑川小姐居然是中也的女友吗?”

在寂静中,太宰治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嗓音响起了,温柔的、带着笑意的,和刚才没有任何分别,也和一年前他提起中原中也时没有任何分别:“多少也算是认识。没想到黑川小姐这样的美人居然是那个白痴蛞蝓的女朋友,横滨还真是很小啊。不过这样的话就更不必担心了,那个小矮人虽然有很多坏毛病,但保护女人的安全这种事还是能做得到啦。”

 

“……我……我不太想让他困扰……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拖后腿……”黑川汐里低声说着,从一边的包包里拿出一个装满现金的信封,放在桌上:“那么,委托的定金……”

谷崎润一郎这时才回过神,拿过那个信封:“啊、好的,收到您的定金,也已经了解您的需求了。接下来请您先回家,锁好门窗,尽量不要一个人行动去偏僻的地方,我们这就着手安排调查。”

“好的,麻烦您了。”黑川汐里站起身,看起来准备离开了。

 

其他人也跟着起身相送。黑川汐里在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身,那双浅蓝色的眼镜第一次直视了太宰治:“您是……太宰治先生是吧。”

刚才有做过自我介绍。太宰治微笑不变地回答:“嗯,我是哦。”

令几人都没想到的是,黑川汐里在得到太宰治的确认后居然对他们深深弯下腰,黑色柔软的长发垂落。

“中岛先生、谷崎先生,还有太宰先生。”黑川汐里郑重一礼后便重新直起身,低声说道:“这次的事情……给各位添麻烦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安静低调,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侦探社一片沉默。

“这位小姐好像说错人了,负责她这起委托的应该是你们两个吧。”太宰治看着侦探社重新关上的门,嘴角的微笑不见了,他轻轻皱起眉,目光若有所思:“不觉得她对我的态度,似乎有点奇怪么?”

 

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谁都没说话,尴尬地站在后面笑。

我们不觉得微妙。

但您觉得微妙那真的太正常了。

 

和前男友的现女友正面相遇——

 

不管怎么想,觉得氛围正常才是不可能的吧!

虽然看起来,那位女性似乎并不清楚太宰先生和自己男友的过去,刚才的郑重鞠躬也是对着他们三人,应该是实在饱受困扰,希望尽快解决才会那么做。

 

“嗯?那是什么眼神,在想奇怪的事情吧。”太宰治回头注意到,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尴尬什么,因此嫌弃地摆摆手:“入冬前我就和中也分手了,所以不要把你们脑袋里的奇怪情节乱安到我们之间,影响到工作的话会被社长和国木田君挨个训斥哦。”

 

“是、是!”

被赶去工作的两个人迅速离开,谷崎直美抿嘴偷笑着端来热茶给太宰治:“所以说,太宰先生为什么和那位中原先生分手了呢?”

“想知道?”太宰治接过茶杯,眉眼一弯,重新挂上笑容:“是很无聊的原因。”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告诉我,超想知道的!”

 

两人嘻嘻笑了两声,太宰治哄了小女生开心,笑眯眯端茶回到座位前。他坐回座位上,从抽屉里顺手拿出了昨天没看完的杂志。

“但是很可惜。”太宰治翻看着杂志内容,似乎已经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似的,轻松说道:“关于分手的原因,确实没什么好讲的。”

谷崎直美抱着托盘,闻言轻轻一耸肩。

 

于是,发生在这忙碌一周中的这个小小的插曲,谷崎直美以为这就是结束了。

 

——直到第二天的早晨,社员们陆续来上班,在大家吃早饭的时候谷崎直美顺手打开了电视,调到了大家每天都会看的早间新闻。

 

「今天凌晨,在南区五丁目的一条小巷中,发现了女性的尸体。」早间新闻的女主持人一脸严肃地念着通稿:「通过该女性尸体背包中的名片,我们确定了其身份……」

电视屏幕上是现场的一段影像,警方人员拉起了黄线进进出出,从人群的缝隙中,能够窥见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影,身上好像穿了一件宽松柔软的白色针织衫。

「……是名叫黑川汐里的女性。」女主持人说。

 

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吃惊转头;谷崎直美掉了手中热好的三明治。

在座位上躲懒睡回笼觉的太宰治顿了顿,拿开了盖在脑袋上挡光的书本,抬眼看向电视。

 

02.

「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你有毛病啊。」

「委托出了一点小麻烦,拖到了这个时间而已。」

「所以?有什么事啊你这混蛋。该不会只是想要吵醒我吧……等等,越想越像是你在耍我,可恶,挂了!」

「等等、等等啦!真是的,我今天可是认真的。」

「认真的什么啊?」

「认真的想要寻死,所以在敌人拖我一起从海边悬崖掉下去的时候,没有特意去挣扎。」

「什……!…………算了,反正你现在给我打这通电话,就证明你没事。又没有死成,真是遗憾啊,太宰。」

「什么嘛,那种微妙嘲讽的语气。不过虽然是没有死掉,但爬上来前还是被礁石狠狠撞了一下,一只手臂现在抬不起来了。」

「那种事,给我好好去医院啊混蛋。」

「不要。」

「哈???那你就流血过多去死好了!」

「误会,我说不要的意思是——」

 

有小石子敲在窗玻璃上的声音。

 

「——我现在、在中也家楼下哦。」

「…………」

「拉开窗户就能看到,所以没有骗你。中也要不要下来?」

 

「……什么意思?你这家伙又心血来潮了是吗。」

「不是啦,其实是今天掉进海里的时候,突然回想起来一些事……话说回来,中也到底要不要下来?」

「……呿。给我等着。」

 

……

…………

 

「所以说。」

带着笑意的嗓音。掉下海后狼狈却仍然英俊的样子。笑盈盈弯起来的眼角。不断流着血的手臂。

「要不要试试看?中也和我。我们两个,要不要在一起试试看?」

 

「你……」

睁大的双眼。不可置信的表情。深刻怀疑的语气。

以及,在背后不由自主扣紧的手指。

 

「…………好啊。反正陪你一起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就、在一起吧。」

 

03.

太宰治在警局的会见室门口遇到了一身风尘仆仆的中原中也。对方明显是刚刚下飞机,从机场出来就接到了警方通知,然后径直来到了警局。他的行李还在警局外的车上,来接他的司机把车停在了距离警局不远的停车场。

“呀。中也。”狭路相逢,都怪警局的走廊太狭窄,像装作没看到都不能够。太宰治神色寻常地伸手打了招呼,他刚刚从法医室了解了尸体情况出来,正要下楼的时候,在会见室门口遇到了他好久不见的前男友。

的确是好久不见,分手之后就没再见过了,但较真来说的话也不能算“好久”,因为这远远不及他们过去大段大段没见过面的那些时间。

“……”中原中也停下脚步,眯起眼看了他几秒,随后不明意味地轻轻嗤声,略带不屑地开口:“还真是哪里都有你们侦探社啊。这么爱多管闲事,小心总有一天被人打破你那颗漂亮的脑袋。”

“能来的话我当然欢迎,只是这么久了,你也没见过真的能敲破我脑袋的人出现是不是?”

“哼。”中原中也说。顿了顿,他才再度开口:“我听说遗体的背包在两条街外的垃圾桶被发现,里面除了一张落在缝隙里的名片外什么也没有。是你告诉警方我的电话的吧。”

“没办法呀,谁叫我们应该就是最后发现死者的人。法医说死亡时间是昨晚七点左右,应该是从侦探社出去没多久就遇害了。这位小姐对我说她是中也你的女友,所以于情于理,我都过来看看情况啦。”

“……她去侦探社做什么?”

“是我们与委托人之间的合约。侦探有义务为委托人保守秘密,这是职业道德。”

“什么职业道德?你知道那几个字怎么写么?”

 

“我没有在和中也开玩笑哦。”太宰治不笑了,他静静看着中原中也:“连女友最近遇到了什么事、在为什么而饱受困扰都不清楚,最后让她如此凄惨地死去。中也终于不仅仅是身高,现在连脑子都烂掉了是吗?”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几秒后,他才转过头,手放在了会见室的门把手上:“……与你无关。滚远一点。”

 

太宰治也没有说话了,他看着中原中也推门走金会见室的背影,看着里面早有听闻对方大名的警察戒备又紧张地站起来,开口问了他的前男友最后一个问题:“喂,中也。”

 

“你真的和那位女性交往了吗?”

 

“…………”中原中也没有回头。半晌,他才声音沉沉地回答了肯定句:“为她报仇、以及汐里的一切后事,我都会负责。”

“是吗。”太宰治知道了,笑了笑:“那是位很漂亮也很温柔的女性,我为她的过世感到遗憾。”

“……嗯。”

会见室的门关上了;太宰治停了两秒,便也接着乘电梯下楼,离开了警局。

 

 

和中也在一起是去年春天的事情。

那天接到了委托,内容本身倒是不麻烦,麻烦的是在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出来了妨碍的人,似乎是委托人的仇家。侦探社不会坐看委托人被杀害,于是双方不可避免地混战在一起,因为对方也有几个异能者而一时陷入僵持。

而在混乱中,他解除了对方一直在用能力干扰的异能者异能,却在最后被对方扯住了手臂,从悬崖摔下,要他一起陪葬。

 

能在掉下去之前挣脱开的方法有一百种那么多;悬崖下是大海,一时摔不死,摔入海中后自救的办法又有一百种那么多。

但他当时并不想这么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只是在被扯出去的时候,他想着“啊,随便了,就这么死去也没什么所谓”,于是没有挣扎。

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宽广无边的海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天气风雨欲来,海水反应天空的颜色,所以那天的大海也不是蓝色的,而是压抑汹涌的黑灰色。砸入水中时扯他下去的敌人就已经死了,从高高的悬崖掉到水中,效果和摔倒水泥地上没太大区别,只是太宰被尸体垫了一下,所以安全落入水中。

而突然想到中也是在那之后,他在水中看到面目狰狞丑陋的尸体,如同掉下悬崖前的无所谓心情一样,在即将死去的时候,他又突然为自己死时身边只有一个丑陋的男人尸体作陪而感到心酸。

算了。

不死了。

如果要选的话,果然还是漂亮的女性一起殉情。

或者,再退一步。

让中也陪自己一起死也好过和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丑陋男人好。毕竟那个讨厌的蛞蝓,浑身上下唯一比较亮眼的优点不就是那张脸了吗?那双似乎永远燃烧着星火的双眼,带着他讨厌又不曾拥有的明亮的生命气息,怒骂他的时候会变得格外生机勃勃,让他一度觉得,没有什么比逗弄中也、惹中也跳脚生气,然后冲过来和他打架更有趣的事情。

在他死去的这个时候,中也在做什么呢?

之后听到他的死讯,中也会有什么心情呢?啊……大概只是会惊愕一阵,然后沉默地耸耸肩,说,“太宰那家伙,终于得偿所愿了吗”吧。

……好像有点不甘心。

想看到更多的表情。

想看到在听到他的死讯后,中也会露出更多、更复杂的表情。

 

这样的心情,算什么呢?

 

在思考这些的时候,他被匆忙追下来的侦探社同僚们七手八脚地救出海面,浑身湿透,手臂被暗礁撞出了血流不断的外伤,整个人狼狈至极。但他在剧烈咳嗽出呛进去的海水后没等国木田开口骂他,也没等与谢野把他强硬按住包扎伤口,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跌跌撞撞爬起来,好像赶火车一样在路边拦了一辆TAXI,一声没吭地付了额外的钱让司机允许又滴水又滴血的他上车,然后一路飞驰到中也家的楼下。

再然后,他和中也就在一起了。非常迅速,没有吵,也没有打,被他从被窝里喊出来的中也穿着珊瑚绒的居家衣站在楼下,在沉默听到眼睛亮晶晶的他说出“要不要试着在一起”的时候,只吃惊地挑了一下眉,随后并没有多说什么便同意了。就像同意以前那些由他提出地百分百成功率的作战计划一样顺利,顺利到反而是先表白的他疑惑地把手放在中也的额头上测试温度,被中也无语地拍开手后,一把扯住他的领口,温热触感碰到他冰冷的嘴唇。

 

他和中也在一起的事情没有特意说出去,但是不久后,两边相熟的同僚们也差不多都知道的七七八八了。有男友的生活确实和单身汉们有不同,更何况隔了两天后他就搬到中也家里开始了同居生活。说起来在过去他还在黑手党打工的时代,他也曾和中也短暂地当过室友,住过双人宿舍,但那时的情况,和现在以恋人为前提条件下的同居生活又不太一样。起码他十五岁的时候,不会在中也早起做早饭时打着哈欠从后面搂过去,也不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悄悄挤进中也的被子,然后眨着眼笑眯眯把手伸到中也的内裤里。

“成为恋人”的生活,好像也很有意思。就像那些哄骗少女心的各种恋爱小说一样。

 

但是。

几乎大部分的恋爱小说,结尾都停留在了两人披荆斩棘然后顺利表白,或者中间表白,再一起披荆斩棘解决其他障碍,最后幸福生活。很少有人写在那些幸福的HAPPY ENDING之后,延续出来的又是什么样的现实。

就算曾经有一个“双黑”这样仿佛关系很好的名头又怎么样呢,成为搭档或者室友,和成为恋人绝对大不一样,他和中也未能免俗。刚恋爱的热烈只保持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很快他们就又开始吵架,很多其实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说实话,假如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和中也反倒绝对不会吵起来——但就是一件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反而在不停消磨他们两个的耐心。

 

他和中也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对对方的耐心”更是天方夜谭一般的笑话,如果不是一点刚谈恋爱的新鲜感作祟,恐怕还会吵得更多。每次基本上都是因为幼稚到死的理由拌嘴——心里想着“凭什么要听你的/让着你/哄你高兴”而都不肯退步——吵起来——冷战,这样一个流程。

但又和以往的吵架不一样,以往吵就吵了,好像也不会怎么样,他也并不会生气超过当天,虽然很可能接下来一星期都会因为吵架的事情捉弄中也,但那只是因为好玩,因为有趣,因为要报复回去,而绝不是因为他还在生气。

发生这样变化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因为关系改变了吗?

本来不会生气的事情,也会变得很火大。比如吵到一半的时候,中也会因为工作上的电话而立刻离开,或者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很晚回家——倒不是他很想黏在一起,那样也很恶,但说好了要一起吃晚饭的,但一直到半夜才回来,甚至在疲惫推开家门看到他的时候愣了愣,半天才说出一句“原来你……没睡啊”这种话就太过分了吧!

当然不可避免地再次吵架,没有吵完去各自睡觉,第二天早晨醒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早早离开,桌上只剩下一张“要出差”的便条,成了让他们分手的最后一根稻草。

 

想和中也谈恋爱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吧。就算那些又酸又甜的心情算是孩子气的占有欲和喜欢又怎么样呢,恋爱小说都是骗人的。

和中也的搭档很合拍,但也许他们不会是合拍的恋人。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他听到侦探社的可爱后辈对自己介绍说,对面的委托人是“中也的女友”为止。

 

 

太宰治来到死者黑川汐里的公寓。那不是什么很高级的地方,地段也不算好,和楼下的管理员说明情况后,对方才拿着备份钥匙,走到属于黑川汐里的那一间开门。

狭窄破旧的小公寓,门一开太宰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听管理员从楼下絮絮叨叨到楼上,大部分是在遗憾,但也说了一些黑川汐里的事情,那位女性工作的地方不太好,但是个很乖的孩子,没有男朋友,也不会带杂七杂八的人回来。

这样的话,门口玄关处半个没擦干净的男人鞋印就很耐人寻味了。

 

避开了那个鞋印,太宰治插着兜走进室内,小小的房间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完全,落地窗没有关,风吹进来带动了窗帘飘起,窄窄的阳台上放着一台小洗衣机。

太宰治站在屋内中央,整间屋子很符合一个单身女性在此居住的特典,也许因为经济原因没有太多的东西,但非常整洁,墙上的日历还用红笔仔细圈出了之后的日程安排。

 

有人在他之前来过这里。太宰治没花几秒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对方翻了黑川汐里的抽屉柜子,看桌上的痕迹那里应该曾经放过一台笔记本电脑但现在不见了,可小桌柜上那块看起来值一点价钱的手表却没有拿走,也许并不是单纯的被闯空门。

何况,黑川汐里前脚遇害,后脚就有人闯空门,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没来及想太多,就听到门锁咔哒一声,以及再度听到管理员“请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害了汐里那孩子的坏人”的声音,太宰治挑了下眉,半侧过身,看到来人推门进入。

几小时前在警局碰到的两人,此刻在被害者的家中再次相遇了。

 

“怎么了,中也。”太宰治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身为黑川小姐的男朋友,原来也是要靠管理员先生才能进来她的房间吗?”

 

 

04.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中原中也同样也注意到了门口的脚印,他皱了皱眉后避开走进屋子,没说话。他手里拿着烟盒,从玄关走进屋内,接着和太宰治注意到一样的问题。

但他却回答了刚才太宰治的问题:“并不是所有情侣都会在确定交往后的第三天就开始同居,没有对方家中的钥匙太正常了吧。”

“听起来像是在嘲讽。”太宰治神色如常,话音一转:“一开始有点吃惊,但刚才在路上仔细想想后就能想清楚了。黑川小姐并不是中也的女朋友吧,大概你们是有认识的程度,但远远不是那种关系。”

中原中也看到桌柜上有放烟灰缸,便敲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垂头点烟。他垂着眼,声音含混地冷淡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太宰治本来有很多的理由,有详尽的、完整的逻辑和证据来印证这个结论。但他看见中原中也这副好像无所谓的脸就很不高兴,想激怒他,那些话一句都不想说了。于是太宰治像小孩子一样,重新闭紧了嘴,只是固执地说“反正就不是”。

在如何激怒中原中也这件事上太宰治真的有丰富经验和超绝的直感,他想惹怒中原中也,让他不要装得一副成熟样子在那一言不发,便只开口说了“反正就不是”这五个字。听到他这句话后,不知道由此延伸联想到过去的哪一桩旧事,自和他见面起就显得异常沉默、仿佛并不想和他多纠缠的中原中也突然就火大起来!

 

“随便你!!!!”中原中也不耐烦地拿下嘴角咬着的香烟,咬牙切齿地说:“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有什么结论还需要问别人么太宰治?就好像几个月前吵架,你发短信来说既然没法生活到一起去干脆分手,那就分手好了,反正一开始也是你擅自提出的交往!现在满意了么?!满意了我要去继续找是哪个人渣害了汐里的线索,没空和你扯这种烂账!”

对嘛,这种暴怒跳脚的中也才是他熟悉的。太宰治面无表情,心里仍然看不顺眼对方得很。但太宰治生气时并不会和中原中也高声对骂,嗓音如平常一样,只是听上去很冷:“所以当时那场没吵完的架,现在终于要接上后续了是吗?中也想从哪里开始吵?不如说在你的控诉中好像我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方,你是认真的?在开玩笑吗,会变成现在这样根本就是中也的问题吧!”

中原中也手指捏紧,简直想把烟头摁在太宰治那张带着嘲讽微笑的可恶的脸上。他高声骂回去:“放你的狗屁!”

太宰治:“呵呵,反正现在在这里像小狗一样狂吠的人不是我。”

中原中也:“滚!!!”

 

随后他们便互不肯让地僵持住了,和以往一样。唯一好在已经到了濒临争战爆发的边缘,但好歹是记得他们两个此行的目的,以及眼下发生的事件。他们冷冷看着对方夹杂不爽、烦躁和愤怒的脸,几秒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同时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打算再看着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孔。

吵架的动静招来了管理员,在门外敲门询问他们“没事吧,年轻人不要在这里吵架”,中原中也脸色一僵,片刻后,他闭了闭眼,深深吐了口气,向玄关处走去,开门对管理员道歉。

太宰治没有出去的打算,他还在观察这间屋子。等中原中也从玄关回来后两人之间氛围仍然令人窒息,可好歹能勉强说一说正事。

 

半晌,还是太宰先开口了,嗓音冷冷淡淡地说道:“他们在找东西。”

中原中也没说话,但认同这个看法。在他们两人的注视下,房间内所以细微的不寻常之处都无所遁形:那些抽屉被翻开的痕迹,柜子被曾经挪开后留在地板上的印痕,被带走的笔记本电脑,也许还有其他的……

没多说什么,他们各自去查看起来自己认为不对劲的地方,没多久,太宰治从桌下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张日记纸。他用一张餐巾纸垫着拿出来,检查了纸张的边缘,发现这张日记纸并非是被人撕扯下来的,边缘呈较为平直的锯齿转却有一个微小弯曲的弧度,应该是那种锁线的日记本,主人为了用纸而从后面撕了一张下来,然后在拿起那个日记本的时候,导致前面与之对应的页面滑脱、掉落下来,留在了桌子下面,没被人发觉。

没有发现类似日记本的东西……是被带走了么?找到了日记本,匆匆翻看时使得页面更加松垮,随后带走时没有注意到,让这张纸掉了出来。

但要一个普通女性的日记本有什么用?

带着没想通的部分,太宰治将那张纸翻到正面,阅读起了这一页的日记内容,觉得也许会有什么线索。日记并不长,只有寥寥几句,但看完后,太宰治轻轻挑起了一边眉梢。

 

“应该是有人来这里找某样东西。但没有找到。”中原中也检查完了他那边,一边走过来一边若有所思地说:“被带走的笔记本电脑……假如他们的目标是那台电脑的话,就不会还翻箱倒柜,把家中的其他地方也都翻了一遍。”因为笔记本电脑就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进来直接就能看到,不需要翻其他柜子和抽屉。

“嗯,大概是吧。”太宰治转过身,开口:“带走那台电脑,是因为要找的东西大概率会存在于那台电脑中,而翻其他地方,是因为担心电脑中没有,黑川小姐把东西藏在了其他地方。”

“这么来看,他们要找的东西也许是什么资料。”中原中也皱起眉:“但汐里手上怎么会有……”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话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起来。

“那副表情,看来是想到什么了。”太宰治扬扬手,展示那张日记:“顺带一提,那些人除了笔记本电脑外,还带走了这位小姐的日记本。”

“?”中原中也抬起头时的眼神很茫然,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太宰治在那一瞬间更加确定了他对黑川汐里的不知情,把日记纸递过去给他看:“喏。”

中原中也接过来,皱眉看了一眼就清楚了。

 

12月11日星期五

在以为“啊,我就到此为止了吗”的时候被那个人救下来了。虽然他并不大在意我、只是在教训那个人渣,来维持某种秩序的样子。

听其他人说,连恶心的老板都在对那个人点头哈腰地恭敬行礼,明明看上去年龄比我还小……却什么都能做得到呢,感觉。

想向他道谢而悄悄在后门拦住了他,不知道他会不会赴约。

头一次感觉自己也许还能活很久,所以尝试写日记吧。

今天也是非常非常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的一天。

 

“是非常老套但却什么时候都能打动人心的英雄救美情节啊,中也。”太宰治耸耸肩:“那么,差不多也该把一些内情说出来了吧?毕竟是我们的委托人,出了这种事只好帮对方把身后事料理清楚,也算我们履行了那份合约。”

“……”中原中也收起那张纸,叹了口气,抬起眼睛看他。“车上说吧。”他说。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查的了,去车上还能坐着吹暖风,太宰治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便率先迈开长腿向门外走去;

中原中也跟在他身后,看着太宰治轻松平淡的背影,心里再度想起了那一天,也是他们两人信箱里的最后几条讯息。

 

 

2019-11-26 10:23:30

「既然没法生活到一起去,干脆分手吧。」

 

 

2019-11-27 00:13:29

「好。」

 

 

05.

“黑川汐里不是日本人,她的妈妈偷渡到日本来,和身为流浪汉的父亲生下了她。然后把黑川汐里照顾到七岁,她的父母就在一场疫病了双双死去了。”

不在乎耗油量的问题,停在路边的车子暂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却启动了起来,开了暖风。中原中也坐在驾驶座上,手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草,对太宰治简单叙述关于他所知道的黑川汐里的事情。

“她是黑户,没了父母的照顾,如果遇到好心人,也许会把她送到孤儿院去。但很可惜,她被人蛇发现,带走经手几次卖掉,最后被组织旗下的一家夜店买下。那个时候无论你我都还没有接触黑手党,森先生仍然只是中立区的一名医生,所以……”

“上一任的时代么。”太宰治淡淡说道:“黑手党那时候确实有很多不入流的下等手段,我只会比中也更清楚。直接说重点吧。”

“那家店的店长也是黑手党的老人,起码是从上一代时持续到现在的。对店里的人说不上好,但也不算最坏,特别是森先生上任之后,禁止了部分生意,便更收敛起来,除了有的客人自己不长眼。”

“一个季度一次的五大干部巡查,那天有人在店内点了黑川陪酒,喝多了就不把自己当人看,准备干点混账事的时候倒霉透顶被巡店的我撞到。”既然揭破,中原中也就也没有再称呼“汐里”,而是回归了原本的称呼。

太宰治注意到了,却没有说出来,只是说:“是有够倒霉。死了么?”

“没有。对方是另一个组织的高级成员,不太好直接撕破脸,只是打断了他的四肢后从后门扔出去罢了。”中原中也用平静寻常的口吻叙述了血腥的结果:“所以根据你们侦探社所说,黑川说有人寻仇,那多半就是那个混账。”

“嗯……这个先不谈,也许是,也许不是。”太宰治坐在副驾上,一边听一边轻轻摆弄着中原中也的车内摆设:“你先继续往下说。”

“后来她要向我道谢,请我在邻街的酒吧街上喝酒。那个时候心情不怎么好,当打发时间就去了,后来还在别的店里遇到过两次,所以稍稍熟了一点。但也没有熟到哪里去。”中原中也没有说自己为什么心情不好:“连手机号都没有留过,喝酒也只喝过那两三次,后来又出差,就再没遇到了,一直到今天我回来,结果下飞机就接到警署的电话,说‘您的女朋友黑川汐里的遗体被发现’,只好先过来这边。”

 

太宰治说:“所以中也也不知道为什么黑川小姐要在去侦探社的时候,对大家说自己是你的女朋友。”

中原中也说:“何止是不知道,接到电话简直是莫名其妙好吧。如果不是打电话的人是有接触过的警官,我还以为哪个不长眼的小鬼活腻味了,电话诈骗到我头上。”

太宰治轻轻将那个车内摆设推开,往靠背上一躺,伸了个懒腰:“嗯……还以为是很简单的案件呢。现在看根本是疑点一个接一个,除了不知道那些人在找什么东西外,现在又有了两个不清楚的地方:为什么要杀她,还是用那种残忍的方式;为什么她在找侦探社求助的时候,要声明自己是中也的女朋友。”

“也许这样才好说明,为什么自己会被黑道的人追杀?”中原中也说:“否则她作为陪酒女,似乎没有机会被人这样记恨。而且黑川为人很谨慎,不会上来就对陌生人交付信任。”

“解释有点强行,总觉得那位女性这样做还有其他的深意。她的谨慎和敏感倒是很能理解,大约是在那种工作环境下长年累月的工作,为求自保而锻炼出来的本能。”太宰治说:“先前她在侦探社的时候,对敦和谷崎就比较容易放下戒心,但她很警惕后面回来的我……不如说,她是在警惕所有能对她造成威胁的成年男性。”

不过说到这里,太宰治倒是记起来了另一件事,转头问中原中也:“中也告诉过她和我的事情吗?”

中原中也皱眉瞥了他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觉得她对我的态度有点微妙。”太宰治摊开手说。

“你自己刚刚不是都说了,她在警惕的不是你,是‘所有能对她造成威胁的成年男性’。”中原中也玩着烟盒。

“所以是说过,还是没有说过?”

“烦死了,没说过啊。”中原中也啧了声:“我和她说这个做什么?话说前面,喝酒的时候我们连话都没怎么说过,基本上只是在各自喝酒,偶尔才会聊一两句。我怎么可能会对黑川说‘我有一个前男友,名字叫太宰治’这种事?”

“……”太宰治收回视线,轻轻眯起眼:“是错觉吗……”

“但她的确说过想离开这件事。”中原中也说:“她有自杀倾向。状态好一些的时候会对我说,她想离开这里,回家乡去。状态不好的时候就一言不发的喝酒,但总觉得她会在回家的路上直接投河。”因为这个,那一次喝完酒分开后他嘱咐了部下远远尾随,看到黑川安全回了家,那一夜又没有其他动静,确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也是因为如此他才知道了黑川汐里的住址。

“咦,不是说不怎么聊天吗?”太宰治皱起眉:“中也怎么知道她有自杀倾向?”

中原中也转过头,冲太宰治假笑了一下,指着自己的眼睛:“因为我认识一个全日本最热爱自杀的男人,并且认识八年了。”

“喔。”太宰治说:“那么,你觉得她会因为想离开店里这件事,被店长追杀吗?”

“应该不会。”中原中也想了想:“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她年纪比你我大一点,对她这份工作来说不算年轻了,不出意外的话,店长并不会抓着她不放,拿一笔钱将人打发走,应该是那些店常做的做法。”以前的话不好说,但在森鸥外上任后的这十年里,港口黑手党的旗帜下比起其他地方还是干净了很多。

因为森鸥外的目光不在于此,他的目光放在了整个横滨,从以前到现在,他都只是要这座城市的和平。

“再强悍的势力,阴影处总会有霉斑。”太宰治悠悠地说。

中原中也倏地皱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既然你觉得是其他组织的人想要追杀她。”太宰治说:“那么为什么,那位黑川小姐不选择向店里求助呢?”

中原中也一怔。

 

“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地绕到侦探社求助,甚至连自己的工作地点和真正被追杀的原因都不敢说,只敢小心翼翼地说自己有个黑手党的男朋友,是你的仇杀对象想要抓住她来威胁你。虽然我离开黑手党几年了,但组织旗下的这些店怎么管理是过去我在安排的事情,假如有其他组织的人对黑手党旗下的店出手,哪怕只是动了店里的人,那么也会招来凶狠的报复。这么做会增强基层成员的凝聚力,而黑手党的威信也是这样树立起来的。”

“那位女性在店里从小孩长成到大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所待的店是谁在罩,既然如此,为什么她不敢对店里的人说,而是跑出来,用奇怪的理由来求助一家从未打过交道的侦探社?”

 

中原中也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拳头一下子攥紧了。他冷着声音开口:“她在躲的人不是什么其他组织。她就是在躲那家店——躲的是港口黑手党。”

“Bingo~基于以上,为什么黑川小姐要躲从小长大的店呢?生活了十多年之久,多少会有些情面才对吧。所以我就想到了,她在那家店被其他组织的人骚扰,真的是碰巧吗?为什么在那之前都没人阻止,是被中也你的巡查发现?我记得你巡查一贯是没有事前通知,从来都是突袭检查吧。”

“……是吗,暗中勾结到一起了啊。”中原中也已经完全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眼中一片杀意和寒光:“看来一个个的,都是嫌活得太久了!”

“大约是吧。恐怕是你到店里时他们正在密谋着什么,无论如何来不及离开,只好出此下策,叫了一个女人进来施暴,这样虽然会被你揍断很多根骨头,狠狠收拾一顿,但看在两边组织的面子上你会留他一条命,也不会起疑为什么他会在黑手党的夜店里。”

 

“黑川汐里恐怕是后来意识到了这一点,而老板也发现了她,所以要灭口。没有立刻杀死的原因大约就和她藏起来的东西有关,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到侦探社,然后对侦探社的人说,她是你的女朋友。”太宰治说:“我在刚才的公寓里发现了一张报纸,上面刊登的是上个月白鲸沉没在港口的新闻,上面有提到是侦探社和黑手党的共同出手。她知道侦探社和黑手党有联系,一定程度上是相互认识的。”

中原中也沉默了。

 

应该是察觉到了迫近的杀机,所以她冒着风险也要到侦探社,订下一笔委托;

所以,黑川汐里在侦探社说,她的男朋友是黑手党,名叫中原中也。

 

因为她知道侦探社和黑手党有所联系,这样说的话,假如她出了事,那么无论如何,消息第一时间都会传到自己这里。

她是为了给自己传信。让他知道去查死亡的真相,然后就会查到那家店头上,进而发现他们已经背叛了港口黑手党。

 

“我对黑川小姐的印象要改观了。谨慎果断、聪明大胆,就算自己会死,但那些害了她的人却也一个都别想逃。”太宰治轻声说:“是位勇敢坚强的女性。”

“我知道那些人想找的东西,被黑川藏在哪里了。”中原中也忽然说。

“嗯? ”

“打火机。”中原中也说:“我有一个打火机在黑川那里。最后一次喝酒的时候我因为工作提前离开,那个时候打火机忘在了桌子上,应该是被她拿回去了。她有想拜托店里的人辗转留言给我,所以大约是那个时候吧,店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她手上那枚打火机是我的东西。”
太宰治不知道这一节,在心里迅速盘算:“公寓里没有。警方的报告上说明,现场和她的随身物品里也没有打火机之类的东西。”

“下手的人多半就是自己人。估计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拿走了我的东西。”中原中也面无表情挂挡,跑车咆哮着冲了出去:“那个打火机有没有被发现都无所谓,即使被发现了也不过是‘怕被发现而扔掉’和‘自己捡回去带走’这两个可能,不会有人想着去拆开那个打火机的。”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他中原中也的东西。

 

中原中也眼底一片冰冷:“现在我知道要去找谁算账了。”

 

 

“中也后悔吗?”路上,太宰治问。

“说无聊的话就打爆你。”中原中也说。

太宰治才不怕他的威胁,仍然自顾自说下去:“黑川小姐人很不错呢。没有和她在一起,现在再没有机会了,中也后不后悔?”

“太宰治。”高架桥上,中原中也阴沉着脸看着前方的路,轻声说:“别逼我在这里把你扔下去。”

“哈哈,扔也可以哦,我不会挣扎的。”太宰治也看着前方的路面,嘴角轻轻向上弯起,那双浅色的温柔眼镜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地说道:“你该和别人试试的。毕竟和中也的搭档很合拍,但我们并不是合拍的恋人。一开始只是因为想要看到未来中也在我的葬礼上能露出个更多痛苦的表情,才想着也许和中也在一起的话就可以了吧。”

中原中也不想和他谈关于这件事的任何话题:“闭嘴。”

“虽然后来发现,其实不是那样的。”太宰治说。

 

“我会那么做只是因为,我好像是一直以来,都在喜欢着中也而已。”太宰治用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的语气说:“在听到黑川小姐说中也是她的男朋友时意识到的。”

 

车体狠狠颠簸了一下,路面上有一个浅坑而中原中也没有看到,他只是一下子扣紧了方向盘,嗓音紧绷地问:“……你说什么?”

 

“说这个也没什么用吧。”太宰治说:“因为中也和我交往的时候,除了会接吻和Sexy之外,对待身为‘恋人’的我和以前对待身为‘搭档’的我没什么不同吧?和对待搭档没什么两样,会忘记说好一起回来吃晚餐,甚至在回来之后,看到我时说‘原来你没去睡啊’这种话。”

终于到了红灯,可以停下了,中原中也狠狠踩下刹车,不顾两人都受惯性猛地往前一冲,他探手一把扯过太宰治的衣领,脸色非常难看。

 

中原中也扯着面无表情的太宰治的衣领,一字一顿地再次重复了那个问句。

“你说、什么?”

 

 

06.

西口英敏成为黑手党的成员,经营这家夜店已经接近三十年了。

他从还是小鬼的时候就跟在先代首领的身边一直到现在,用各种手段保证这家店的最大收入,对黑手党的贡献不比任何人少,就算是现在,他走出门去,也会受到相当一部分成员的尊敬,因为任谁都知道,他的资历比谁都老,在这个组织里,只有广津柳浪他不敢说,就连现任首领和尾崎红叶那个女人的资历都没自己深厚,更别提中原中也那个小鬼。

但他原本会拥有比这更高的地位的。跟着先代首领,手段无所用不及,那真是最痛快的十几年。只是这一切,包括他的大好前程,都在现任首领上任后被毁了。

现任首领不再允许他动用那些粗暴但最为迅速的手段,按下了他的升迁,让他仍然在这里经营这家小小的夜店,并且一呆就是又一个十年。他已经五十岁了,还有多少个十年?

他在这个组织已经没希望了。不过,等到他带着组织的资料去另一个组织,这一切都会被改变。

没错,只要他马上离开……

 

“老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店员战战兢兢地走进来,嗓音不自觉地哆嗦说道:“有人、有人……想见您。”

“什么人?”西口英敏皱起眉:“没有预约就赶走。”

“不、不不……他说一定要现在见您。”店员哆嗦着。

“说话结巴什么!”西口英敏不耐烦地说,然而到底是心存鬼胎,现在一切略微的不寻常都会让他起疑,黑川汐里那个吃里扒外的婊黉子就是这么才会被他发现,最后凄惨死在一条肮脏的小巷子里。

想了又想,西口英敏勉强按下暴躁,挥挥手说:“那就带他进来。”

“不、不不不……”

“又怎么了!!”

 

“他他他…他的原话是,”店员看起来都快哭了,最后闭眼咬牙,复述了那位“客人”的原话:“‘我给他一分钟,让那个老东西立刻滚出来见我’!”

 

西口英敏先是愣住了,紧随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

他猛地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枪放进怀里,匪夷所思到简直被气笑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兔崽子敢这么大胆和我说话。”

 

……然而,事实证明,在绝对的权力和实力面前,他才是那个“兔崽子”。在这种时候,年龄和资历是最后才会被考虑到的问题。

 

白天的夜店没有营业,店内没有一个客人,值班的店员此刻都战战兢兢贴着墙壁站成一排;西口英敏站在店中央,面对着前方店内的某个卡座,脸色苍白,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

中原中也嚣张交叠着双腿,坐在这家店最好的卡座里,冷漠看着面对他几乎连站都站不稳的西口英敏,如同捕猎前野兽一般可怕的目光在中年人的身上停留片刻后,他移开了眼神,开口道:“那么,有什么应该交代的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中、中原先生……”西口英敏勉强露出一个笑来:“我不明白您说的意思……”

“如果等我开口。”中原中也看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只有冰冷:“你就不会是一个‘死’字这么简单了。”

太宰治站在他身边,却并不大想掺和中也清理门户的事情里,因此只是在端详墙上的照片,黑川汐里的笑容定格在拍照的那一瞬。

“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要被您处刑,中原先生。”西口英敏的心里念头千回百转,想继续扯谎,却在开口前,极为忌惮地看了一眼本以为再不会看见的那个青年。

太宰治。

没有人能在太宰治的眼皮下说谎。

太宰治的敌人最大的败笔,就是与“太宰治”这个人为敌。

当年的各种传言此刻疯狂回溯,几年过去,太宰治的余威尚且根深蒂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叛徒会再次和中原中也一起出现在这里,但情势之下,他说错一句话可能就是万劫不复,所以眼下还是不要继续说谎……何况中原中也也并不是好欺瞒的对象。

想到这里,西口英敏定了定神,说道:“如果您为了黑川汐里那个贱女人而来,我只能说,她犯了不能犯的错,被处刑是应该的。中原先生不能因为私情而寒了兄弟们的心啊。”

“错误的回答。”中原中也偏着头,一手撑着下巴:“最后一次机会。”

 

那一瞬间,西口英敏和这位极为年轻的最高干部对视,心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中原中也已经全部都知道了。全部。他来这里不是真的要问话,他就是来清理门户的。

那还说什么呢?

 

在西口英敏的眼神示意下,他和店内的店员们慢慢拿出武器,十几支黑洞洞的枪黉口对准了中间位高权重的最高干部。

“既然如此,”西口英敏淌着冷汗说:“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中原先生。”

 

在接二连三拉开保险的声音中,中原中也垂下眼:“错误的回答。你们没有机会了。”

 

“现在。”中原中也站起身,将外套随手扔到了一边。他用看死人的平静目光看着眼前曾经的部下们,开口。

“我来拿回我的东西了。”

 

 

……

“下手还是那么简单粗暴啊。”太宰治站在血泊中,啧啧出声。

店内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全员都被肃清。中原中也打电话回去报告这件事,而太宰治站在一片血色中,轻巧绕开那些已经变得破烂的肉黉体,走到死不瞑目的西口英敏身边,弯下腰,在他的外套内兜里摸了摸,果然摸到两个打火机,其中一个像是中原中也会喜欢用的那种外型。

拿出来准备拆开,看看黑川汐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在里面,然而拿出来的那刻太宰治今天第一次愣住了,看着样子熟悉的打火机静静躺在自己手心,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出金属的漂亮色泽。

 

那是他去年送给中原中也的情人节礼物,一个高端品牌的定制打火机。

底部刻着他一时心血来潮,一边嘲笑自己肉麻一边笑眯眯请店员记录刻上的字迹。

 

DO&NC

 

“我从没和黑川说过你的事情。”中原中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只是那一天我心情不好,因为和你分手的关系。所以坐在那里一边沉默喝着马丁尼,一边看着这枚打火机很久,她多少察觉到了这枚打火机对我来说有着不同意义。”

 

太宰治愣愣地看着那个打火机。

 

是吗。

所以他会觉得黑川汐里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同。是因为意外发现了这个打火机上的缩写指代,而敦他们微妙的态度印证了她的想法。

所以,她当时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您是……太宰(だざい)治(おさむ)先生是吧。」黑川汐里在深深弯下腰,黑色柔软的长发垂落。

 

「这次的事情……给各位添麻烦了。」

 

07.

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中原中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太宰治绝对不会喜欢上自己。

 

太宰治怎么会也喜欢自己呢?他那样的人……

他那样的人。

 

中原中也从来没想象过自己长久以来的喜欢会得到回应。所以在那天晚上,他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太宰治这个混蛋发现了他的心情,又在耍他。

但那天太宰治的眼睛在闪闪发亮,滴着水,流着血,像个白痴一样站在他家楼下,笑眯眯让他下去。他喜欢那样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又可恶的太宰治,喜欢得不得了,也不敢置信地发现,太宰治似乎是认真的。

他的喜欢居然开花结果了——真的吗?总觉得是太宰治那家伙心血来潮吧。

不太能想象那家伙也喜欢自己的样子,大概就是因为什么事心血来潮,跑来找自己玩,从以前到现在都一样。

而自己他妈的从来都拒绝不了。

 

同居的生活大概只有第一周是顺利的,可能是因为刚开始恋爱,对彼此身体的兴趣和索取占比更大,而只要是男人,在床上都是最好说话的时候。

那一周大约是自八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认识以来最和平和肉麻的一周,这绝对是假象,当然是假象,第二周他们就开始吵架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系的变故,中原中也总觉得成为恋人后的吵架,比当搭档时的吵架更让他生气。

气到他觉得跳脚怒骂都觉得没意思。

然后那个怀疑也在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吵架中,逐渐占据了他所有的想法。

 

太宰那家伙,会想要和我谈恋爱,果然是心血来潮吧。

仔细想想,他当初表白的时候,说的也只是“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试试”啊。

……虽然听起来似乎在钻牛角尖,但果然还是自己一头热地当真了吧?

 

约好的晚饭是因为那天任务结束前陡生异变,匆忙中他想给太宰治发条消息回去,结果在按下发送的同时手机被砸了出去,也不知道发没发出去,但情况之下他也来不及想太多了。后来他忘记了手机砸了的事情,只以为发出去了,回家的时候发现太宰治过了入睡的时间居然还醒着,疑惑地挑眉,问了他“原来你没去睡吗”。

那个时候,太宰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几乎是立刻地,他就听到了不紧不慢但刺耳嘲讽的话,争执一触即发,还是再次吵了起来。

 

会想要和我谈恋爱,果然是心血来潮吧。

 

不想再争执下去,失眠了一晚只好在凌晨的时候就出发去机场,先定好了航班,再从森先生那边调来了一个可以出差海外的工作。他走的时候天还没亮,落地时因为时差的关系仍然是深夜,就在那个时候,太宰治的信息过来了。

 

「既然没法生活到一起去,干脆分手吧。」

 

会想要和我谈恋爱,果然是心血来潮啊。

 

本应该倒时差却再次失眠到天亮的中原中也,在天际露出光亮的时候,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从椅子里站起来,在手机上敲了一个字发送后就扔到了一边,去洗漱了。

 

「好。」

 

虽然后来有发现是自己手机的问题,没能把那条信息发出去,但那是他和太宰治分手的原因吗?不,那只是导火索而已。他们成为恋人,却还是像小孩子时一样互不相让,谁先低头谁先死,他和太宰治永远把刀锋别在对方的脖颈上。

这样可以做最好的搭档……

但大概,是没办法做恋人的把。他和太宰治,遇到争执的时候谁都不肯退步,而且全都是鸡毛蒜皮却更让人心累的小事——大事反而不吵,因为大事那个属于“搭档”的范畴。

 

更何况,太宰那家伙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从黑川汐里的公寓出来后,车上,太宰治仿佛自言自语、但又确实是说给他听的那句话。

 

「我会那么做只是因为,我好像是一直以来,都在喜欢着中也而已。」

 

08.

事情的后续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中原中也肃清了背叛的部下。那个打火机有被拆开的痕迹,打开后,在缝隙中发现了一个记忆卡,里面是店主和其他组织勾结的证据,还有他打算带走去其他组织当作敲门砖的港口黑手党的机密情报。想来那天,黑川汐里那么郑重地对太宰治鞠躬,除了那些复杂的深意外,恐怕还有对拆开了对他们两人有特殊意义打火机的歉意吧。

之后,黑手党以此为契机,彻底吞并了从以前就一直在旁蠢蠢欲动的另一个组织。

黑川汐里被黑手党安排在了最好的墓园,举行了庄重严肃的葬礼。轮流献花的时候,中原中也将白菊放在安然沉睡的黑川汐里心口,低声对她说了“谢谢”。

黑川小姐的葬礼结束后,没过多久,大家就听到了自家干部好像和侦探社那边的跳槽前任干部复合了的小道消息。

 

“是说,”笔直的海边大道上,碧蓝的天空之下,行驶中的跑车里传出来声音:“其他的时间不算,但在快要吵起来的时候,我会努力学做成熟的大人,而不是还和小孩子一样啦。”

“你要是能这么做的话,”中原中也带太宰治开车兜风,开了敞篷,呼啸的风声让他提高了声音:“我以后也会尽量让着你一点!起码有误会的时候会尝试和你沟通而不是气急败坏地和你吵!”

“那我今晚要吃海鲜锅。”

“放屁!刚才明明说好了要吃烤肉的吧?!”

“你看!你看!刚说好的——”

“太宰治,我今天就要打到你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

“唉,我就知道,中也以后一定会欺负我。不可以欺负我太过分哦。”

“……少来了,究竟谁欺负谁啊。”

 

“中也。”太宰治从副驾驶探过去,才不管行车安全,和中原中也靠在一起,在阳光下满足长叹一声,笑眯眯地说:“我喜欢你哦。”

“…………我也是啊。喜欢你这件事。”中原中也耳朵滚烫,一点不想听太宰治在旁边很得意似的窃笑,大声说:“给我点烟啊混蛋!”

“是、是——啊,我也抽一根好了,中也的烟是好烟欸。”

 

清脆的“咔哒”中,高端品牌的定制打火机点燃了两根烟草;

袅袅的白烟被海风撕碎。和他们两人的大笑一起,被卷到了身后的绵延的海岸线上空。

 

Fin.

 


小G(gzyxt)-忘然居

还有人记得她的一舞倾城吗?

还有人记得她的一舞倾城吗?

雁嘎嘎

【叶蓝】男朋友送的

兴欣主场对蓝雨客场的比赛,蓝河申请了随队助理,并向春易老附言:不同意我就请假自己去。

这副态度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蓝河也大大方方承认了,没错,对象就在杭州。

对于蓝河有对象这件事,他们已经八卦了很久,但是除了被秀到,关于“对象”的具体信息却一点也不知道。

蓝河藏的很深,问急了就护着手机喊:“我说了会吓到你们的!”

但蓝河又是个憋不住话的,整个网游部的同事都知道他和他对象网恋的过程,用蓝河的话讲,那可真是万千人海中独特的缘分和奔向对方的心有灵犀才促成的一段姻缘。

当然,也不免会有吵架的时候,部门的公认“空调”许博远同志就会从制热变成制冷模式,这可心疼坏了一众姐姐粉,她们用零食将许博远...

兴欣主场对蓝雨客场的比赛,蓝河申请了随队助理,并向春易老附言:不同意我就请假自己去。

这副态度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蓝河也大大方方承认了,没错,对象就在杭州。

对于蓝河有对象这件事,他们已经八卦了很久,但是除了被秀到,关于“对象”的具体信息却一点也不知道。

蓝河藏的很深,问急了就护着手机喊:“我说了会吓到你们的!”

但蓝河又是个憋不住话的,整个网游部的同事都知道他和他对象网恋的过程,用蓝河的话讲,那可真是万千人海中独特的缘分和奔向对方的心有灵犀才促成的一段姻缘。

当然,也不免会有吵架的时候,部门的公认“空调”许博远同志就会从制热变成制冷模式,这可心疼坏了一众姐姐粉,她们用零食将许博远包围,许博远一边撇着嘴,一边拍照给叶修:“你不心疼我,可有的是人心疼。”

叶修只能避开闪烁着好奇目光的兴欣众人,走到阳台苦笑:“哪敢啊小蓝同志,我怎么敢欺负大家的宝贝呢。”

好歹是哄了又哄,蓝河才消气,随即便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对着那边撒娇:“我是不是很无理取闹啊?”

“怎么会,你在乎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叶修噙着笑意。

“不过这也暴露了我们异地的问题。”叶修严肃说道。

自从恋爱后,许博远何曾听到叶修这样讲过话,他不禁屏住了呼吸,定定地望着手机,心思却开始狂舞。

叶修这是什么意思?他觉得异地恋不好么?他想怎么解决?

“所以。”

蓝河咬住了下唇,眼里水光潋滟。

“下场比赛要不要过来,我想你了,宝贝。”叶修说道。

蓝河呼出了一口气,冲着那边提高了音量:“叶修!给爷爬!”仔细听还能听到未散去的哭腔软意。

啧,刚哄好的小蓝又炸了。

但他还是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恋爱好几个月了,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真的很想和男朋友有点肢体接触什么的。

文字,透过电流的声音,有着延时的视频,即使数量庞大,也抵不过一个带着真实的拥抱。

于是许博远把报告拍在了梁易春的桌子上,强硬地表达出了自己的诉求,梁易春看着许博远,眼睛微眯,同意了这个请求。

转眼一份网游部去杭州当战队比赛志愿者顺道团建的可行性方案被放在了领导桌头。

梁易春宣布了这个消息,在欢呼雀跃声中,蓝河却苦着一张脸,满心都是,去哪和叶修偷情啊?

呸!什么偷情。我和叶修可是正经恋爱。

笔言飞搂过蓝河的肩:“蓝桥,你对象去不去看比赛啊,咱可有内部人员的票。”

“他是兴欣狂热粉。”蓝河冷笑。

“呦,那你们怎么走到一起的,这不得因为信仰问题天天吵架?”笔言飞大惊。

“哎呀,又不是微草,大惊小怪干什么。”有人说道,带起一片附和。

“这么说,你对象应该会去看比赛喽?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见见未来的许夫人啊~”

面对众人调笑的目光,许博远的耳根慢慢染上了热意。就是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才是夫人。

“他可忙了,应该不会去的。而且我对象特别害羞,你们可别吓到他,等我们更稳定了,我一定介绍给大家哈。”

“真期待什么样的美女能把你收了。”

性别搞错了啊兄弟。

蓝河心里默念。

但是他也不好意思公开出柜。

更何况,那个人可是荣耀无可比拟的大神。

-

踏上杭州的土地,蓝河心里终于有了实感。满心的迫不及待被羞涩与紧张所压下。好在他们也不是来游玩的,选手的住宿、吃食、赛场的调度等都需要提前准备。忙碌的工作让他无心乱想。

更何况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应该在布置战术等着对战他们蓝雨呢。

想到这里,蓝河甩了甩脑袋,把叶修甩了出去。

获胜的必定是我蓝雨!!!

蓝河往脸上贴了一个蓝雨的贴纸,顺道给笔言飞也贴了一个,充满斗志:“我们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蓝雨夺冠的道路上也会有我们一份荣光!”

笔言飞则好笑地看他:“那你对象可要不高兴了。”

“我决定了,我要和他分手!”

“什么?!”

“单方面,比赛完就复合。我对蓝雨的爱必须纯粹!”

蓝河背对着通道慷慨激昂。

“哈哈哈,我们员工很有斗志嘛。叶修你听听,多励志啊。”

“呵。”叶修黑着一张脸,目光紧盯着那个让他心生喜悦又咬牙切齿的背影。

分手?可真敢说啊。

叶修快步走过去,咳嗽了一声,说到兴头的蓝河却没听见,被笔言飞拽了下袖子,指了指后面。

蓝河转头,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身后。他瞬间忘了刚刚的豪言壮志,一声老公就要脱口而出,在瞄到旁边的偶像和自家队长后,拐了个弯,尬笑道:“老、老叶,真巧啊。”

叶修看着他一字一顿,恨不得把他吃了一样:“蓝、河、大、大、真、巧、啊。”

两个人面对面,一个人尴尬看地,一个人目光沉沉盯着另一个,旁边的人都被无视了个彻底。

总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笔言飞想。

殊不知,黄少天和喻文州也是这么想的。

“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我们蓝雨的人啊?”

黄少天打破了僵局。

蓝河舒了口气,心想我偶像真是个好人。

只见叶修冷淡道:“不熟。”毕竟才刚被分手。

他迈开步子朝赛场走了过去,害怕再待下去会拉着蓝河直接翘了比赛。

“哈哈哈,是啊不熟不熟,队长偶像你们比赛加油啊!”蓝河笑着,内心却欲哭无泪。

叶修这个人看着没什么诉求,很好说话,但一生气就特别难哄,自己好像是有一点过分。

蓝河坐在赛场上,看着正在准备比赛的选手们,忧愁地叹了口气。

“大春,我能不能多请几天假啊?”

“怎么?”

“和对象闹矛盾了,可能得,小哄一下。”蓝河捏着手指比出了一点距离。

“大春,我觉得你还是批了,蓝桥为情所困的都神志不清了,你知道他喊叶神什么,老叶!哈哈哈哈哈哈。”笔言飞笑的歪倒在了蓝河身上,被恰一抬头的叶修尽收眼底。

蓝河也没心情管他,更没有什么要守男德的意识,他们平素这样打闹惯了。

他幽幽望着春易老,满眼都是期盼。

春易老被这幽怨的眼神盯得打了个激灵,无奈的应了。

“好啦,女孩子很好哄的,先专心看比赛!”

这场比赛兴欣打的很凶,蓝雨也不甘示弱,蓝河在你争我往的比分拉锯中无暇顾及刚刚的口出狂言,满脑子都在刷屏:“蓝雨是冠军”。

如果叶修上场,他可能会犹豫一下给谁加油,但叶修不上,他就没有什么摇摆的必要。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信仰,他们从不因感情问题影响到工作。

当然偶尔抢材料的时候也会玩一下情趣。

然而兴欣已经不是那个拼拼凑凑组出来的初出茅庐的战队,他们以微弱的优势赢了蓝雨。

这不是蓝雨的终点,却依旧让人难受。

大家也没有了玩闹的兴致,打算跟着战队回广州。

这被喻文州制止了:“要相信我们啊,不需要因为这场比赛改变你们的计划,蓝雨,不会输。”

没错,这场比赛虽然输了,但是每个人都发挥的很好,暴露出的问题也是改进的机会,蓝雨一定会更好,摘夺冠军的桂冠!

“蓝雨必胜!”大家欢呼了一声,决定听队长的话。

他们决定先去休息,晚上聚餐,然后按计划去游览杭州。

一行人往酒店的路上,发现蓝河悄摸跑路了,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蓝河没想跑的,但是被人半路截胡了。

“小蓝同志,你怎么一点也不想我啊?这就跑了?”叶修略带委屈的声音响起。

蓝河被他圈在怀里,先是吓了一跳,听到熟悉的声音又开始脸红。他回抱了叶修,埋在他的肩窝:“不想看见兴欣的人。”

叶修拍拍蓝河的头:“现在是下班时间,我的身份只是小蓝的专属男友。等等,我是不是被某人分手了?”

他一把抱起了蓝河,把人压在沙发上。

休息室的门已经锁上了,为他提供了一个良好的“逼供”环境。

蓝河听到这话,变得心虚起来,他主动环上叶修的脖子,朝他眨着眼:“这不是太喜欢你了,已经影响我工作了。”他说完快速亲了叶修一下“不生气了好不好?我都不怪你害我们输。”

叶修气的咬了他的唇一口:“这怎么怪我?”

“因为你太厉害了。”蓝河小声道。

“而且本来就很不开心了,看到你就想闹一下。”蓝河把脸上的贴纸贴到了叶修的脸上,端详片刻,满意地笑了。

他亲了上去,主动探出了羞怯的舌尖,在换气的过程中微喘:“一边生气一边占我便宜,不要脸。”

叶修笑了:“倒打一耙啊。”

“哼。”他们又吻在了一起。

空间的距离带来的隔阂被消磨在耳鬓厮磨中。

叶修抱着蓝河,终于有了实感。浅尝了一会小蓝同学,他心情变得很好:“以后不准乱说分手。”

“哎呀知道错了。”蓝河粘着他撒娇。

丝毫没有在笔言飞目前猛男的形象。

说起笔言飞,叶修又沉下脸来,但此刻的氛围实在太过温馨,他不想再和蓝河因为朋友的问题掰扯一通,而是问了他们聚会的地点。

蓝河警惕地看着叶修:“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啊不要吓到他们了!”

“冤枉啊。我只是想接男朋友。”叶修无奈。

“什么时候才能公开啊蓝河大大?”叶修又把人搂了过来。

蓝河实在是很好抱,软软的,身上带着清新的香气,像夏日的阳光。

什么时候能把人拐过来啊。

异地恋好苦。

“其实我也没说不能公开。”蓝河靠在叶修怀里,把玩着电竞大神上了保险的手。

“就是觉得,我男朋友是叶神,这太令人惊讶了。他们一定会围着我让我如实交代,然后开始调侃我,说不定还要说我通敌叛国。”

蓝河掰着叶修的手挨个细数,认真的小模样特别可爱。

叶修低头又亲了他一口:“那听从组织意见,顺其自然。”

蓝河红着脸,点了点头。

-

他还是回了酒店,没和叶修腻歪。

两人的进度亲过摸过,更进一步的发展却还没有,倒不是说不想,只是担心团建还需要体力,肯定不能尽兴。何况叶修说着下班了,还是要回去复盘的。

天气预报说是艳阳高照,蓝河穿着短袖短裤就出发了,等到晚上聚会的时候,冷气流袭击了杭州。

蓝河搓搓皮肤上细微战栗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寒颤。

“冷啊,蓝桥?”笔言飞充满喜悦地问。

“唉我穿的长袖,一点都感觉不到呢。”他抖抖自己的袖子,在蓝河面前晃了一圈。

蓝河愤愤地戳着手机,抽空回了笔言飞一个字:“哼。”

过一会笔言飞发现,蓝河身上套着一件外套,他疑惑道:“哪来的衣服?”

蓝河冲他得意洋洋:“嘿,对象送的对象送的对象送的。”

他绕着笔言飞转了一圈,360°展示了这件尤带体温的衣服。

被狗粮袭击的笔言飞还没回过神来,春易老抓住了欢快的蓝河:“蓝桥,如实招来。”

团建改成了审讯会,蓝河一个人坐在一堆人的对面,有春易老主审。

“这件衣服,叶修的。”他言简意赅说出了关键信息。

“啊?”蓝河还想装傻。

春易老指了指衣领上绣的名字,并且给他看了兴欣的微博:“兴欣找了新的赞助商,这批衣服刚宣传。”

证据确凿。

蓝河沉默。

在一众闪烁着好奇的眼神中,蓝河怂了,却还是试图狡辩:“叶神乐于助人,听说远道而来的朋友太冷了,就把外套借我穿了。”

笔言飞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蓝河,复读道“对象送的呢。”

“大春,对象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好人?”他装做疑惑,矫揉造作的询问。

包厢一时之间充斥着欢乐的笑声。

太得意了。

叶修也是,为什么要挑赞助商的衣服,还有兴欣,为什么要卡着点宣传,以及大春,你为什么网速这么快!

蓝河内心嘀嘀咕咕,面上一副大义凛然:“我承认,我和叶修在一起了。”

“深藏不露啊。”

“害羞?撒娇?难哄?叶修???”

“所以叶神是不是也来了,那个,签名,你懂的。”

蓝河被七嘴八舌的围攻了。

他捞过手机,给叶修发消息:“暴露了,速来。”

叶修想着蓝河的表情,不厚道地笑了出来,施施然退了官博的号,手上却不停:“啊?”

他进了包厢,也不管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走向了孤零零站在角落的蓝河,自然的搂过他的腰,握住了他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凉?”

叶修说着,将他的手握着放进了自己的兜里,亲密地十指相扣。

蓝河被他泰然自若的举动弄得心驰神往,一边想我男朋友怎么这么好,一边想到这算是在同事面前,热意又缓缓爬上脸颊,带起羞涩的颜色。

从叶修进来,蓝河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笔言飞形容不出来,硬要说的话,是变“娇”了。

看不出来啊,叶神小娇妻竟是你。

春易老咳了一声,招呼叶修落座。

叶修因为蓝河的缘故,非常平易近人,有问必答,并且时不时撩拨蓝河一下,看的好几个小姑娘红了脸,没想到叶神私底下是这个样子。

蓝河坐在叶修旁边,看着他和同事们寒暄,自己的手还在叶修掌心里,被属于叶修的体温所温暖。

他感觉酒意渐渐上头,闹哄哄的声音听不真切,眼里只有这个人。

他扯过叶修的一只胳膊,抱到自己的怀里,头靠在叶修肩膀上,水润的眸子盯着前方,开始发呆。

“蓝?”叶修受宠若惊。

却发现自家小蓝不是在秀恩爱,而是有些微醺。

真可爱。

他朝众人说抱歉,不得不提前离场,这么可爱的蓝河,他不想被别人看到。

对于想要签名的人,他用眼神示意抱着自己胳膊的蓝河,溢满笑意:“不好意思啊,小蓝太黏人了,我签好让他给你们带过去。”

众人点头表示理解。

撇去开始的震惊,叶修和蓝河谈恋爱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真的很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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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野乙女】你给他下药他却误以为你在下毒

愚人节快乐!

重新发布,内含太宰,中也,芥川


【太宰治】

*初识

  “啊呀,小姐。”

  他的声音在你背后响了起来。你手抖了抖,把药包捏在手里藏了起来,却被他一把捏住手腕,药包也落入他的手中。

  “下毒吗?小姐为我准备了好朴素的死亡方式,礼物我就收下了。”

  那半包粉末被他收入了西装口袋,你的手被他捏得生疼,他才放开你的手,用考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你。

  “不、不是这样……”你无力地辩解着,看他把杯子举起来,向你致意后缓缓倾斜。掺了药的清亮的液体洒在你的脚下,溅在你的鞋面和裤腿上,留下奇异的圆形斑点。他看着你想要后退却抵在吧台边的可笑模样,眼眸弯了弯,映出一丝玩味。

  “不过只有我一个人死掉,还...

愚人节快乐!

重新发布,内含太宰,中也,芥川


【太宰治】

*初识

  “啊呀,小姐。”

  他的声音在你背后响了起来。你手抖了抖,把药包捏在手里藏了起来,却被他一把捏住手腕,药包也落入他的手中。

  “下毒吗?小姐为我准备了好朴素的死亡方式,礼物我就收下了。”

  那半包粉末被他收入了西装口袋,你的手被他捏得生疼,他才放开你的手,用考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你。

  “不、不是这样……”你无力地辩解着,看他把杯子举起来,向你致意后缓缓倾斜。掺了药的清亮的液体洒在你的脚下,溅在你的鞋面和裤腿上,留下奇异的圆形斑点。他看着你想要后退却抵在吧台边的可笑模样,眼眸弯了弯,映出一丝玩味。

  “不过只有我一个人死掉,还是有点亏呀。下次有机会的话,小姐,不如来和我殉情吧。”

  他看着你,脸上是轻巧的笑意,而眼底布满了冰冷。


*熟稔

  “啊呀,小姐。”

  他的笑声在你身后响了起来。你惊恐地回过头,才发现他大概是看完了你下药的全程。

  “已经做好觉悟要和我一起殉情了吗?真是不错的行动力。

  他夸耀的语气让你感觉你在做傻事,而他也要做傻事。他的手已经环过你的腰,拿起被你特殊关照过的那杯清酒,举到面前,透过清亮的液体盯着你的眼眸。

  “那么,祝健康。”

  他在你面前直接喝起了那杯酒,喝到只剩一半时递到你的面前,无声地邀请你。你没敢接,往后缩了缩,却被他逼得更紧。

  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难过,药效来得实在很快。他贴着你的身体开始微微发烫,脸上泛着不知是兴奋还是药物作用的绯红。你拘谨地错开了目光,他才像后知后觉一样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原来小姐有这样的愿望啊,那么这份委托我会努力完成的。至于报酬的话——我自己来拿,应该不算过分吧?”

  被他吐出的带着清淡酒味的温热气息包裹,你也有点犯迷糊,胡乱地点了点头。下一个瞬间,你就被他一把抱起,他用唇畔亲昵地触碰着你的柔发。

  “祝健康。”他又说,眼底含笑。


【中原中也】

*初识

  你感觉你举着药包的手一下子就变得僵硬沉重,整个人几乎要倒在地上。背后小皮靴踏踏走来,脸藏在阴影下的人看不清表情,但他吼出来的话语里满是怒意。

  “谁派你来的?”

  你感觉要被他吓破了胆,声音发颤:“没有,我、我是自己……”

  “要我的命,你还嫩了点!”

  你被他狠狠一扯,身体不受控制地砸在地上。他欺身而上,手里举着被你加了料的红酒,作势就要往你嘴里灌。你暗叫不妙,想要挣扎,暗红的液体泼了你一脸,洇湿了你的领口,你还是不可控地呛进去了几口,不住地咳嗽起来。

  “喝下自己准备的毒感觉如何?可惜了我的酒。”

  你没说话。药物起效很快,你眼角流出泪水,脸渐渐泛上可疑的潮红色,呼吸声也变得不稳。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皱起眉,轻骂一声,转身离开。你隐约听到他叫人的声音,然后他的脸又放大在你面前,你瞥见他微红的耳根。一阵天旋地转,你的记忆在后颈的疼痛中戛然而止。


*熟稔

  “喂,你在做什么?”

  你被吓得一抖,小手把剩下的粉末都倒了进去没错,但是你装药的袋子也被你顺手丢了进去。但他已经走到你身边,你已经不好再伸手去捞,只能看着他盯着杯子里漂浮着的小包装袋露出的复杂神情。

  “呃……嗨?”你尴尬地打着招呼,双脚却准备抹油先溜了,结果听到他一声叹气。

  “所以还是想要我的命是吗?”他压了压帽檐,看着你的眼神有些无奈。你皮笑肉不笑:“怎么会呢,我这不就是想玩一下——”

  他把高足杯推到了你面前。你看着上下浮动的包装袋,乖乖闭了嘴。不论怎么讲,这件事是你理亏。

  或许是突然的头脑发热,你一把抓起了高足杯,把里面摇晃着的玫红色液体吨吨灌进嘴里。他想拉你却没拉住,情急之下下意识用了异能,酒杯掉在地上摔碎时你也落入了他怀里。但为时已晚,你已经喝下了不少。

  “振作点!”他皱着眉喊你,你却觉得他这个样子好玩得很,想说话却被奇怪的包装袋黏在舌头上,伸手去扯的动作有些滑稽,只说出了含糊不清的解释话语。

  把你半推半搂在怀里的他也隐约觉察出了问题,你的眼神都开始变得炽热又迷离,两只手也不安分地摸来摸去。他抬起头看向房门,幸好有锁门的习惯。接着他收回了目光,又叹了口气。

  “没办法……反正这事也有我的错,顺便帮你解决了吧。”

  虽然他说得很勉强,但你不觉得他扯开领口的动作有半点迟疑。不过反正目的都是一样的,你这样想着,手臂环上了他染上瑰丽色彩的脖子,呼吸交融在一起了。


【芥川龙之介】

*初识

  你还没放多少料,一股蛮力就把你抵到了墙上。你觉得五脏六腑都要错位了,原来给美人下药是这么危险的事情吗?

  咳嗽声传了过来。他几步走到你面前,跟他一同扑上来的黑影吞下了你手里虚握着的药包,顺势在你的手上添了伤,疼得厉害。

  “想用这种方式暗算在下吗,很胆大。”

  你看到被罗生门举起的药碗送到你面前,还以为他要强迫你喝下,于是疯狂地摇头,却又被他控得动弹不得。药碗停在你的鼻尖,出现裂痕,然后砰的炸裂开来。破碎的瓷片割破了你的脸颊,鲜血和泪水混在一起模糊了你的视线。

  “如果还有下次,你就会像这个杯子一样——”他直勾勾瞪着你,说出的话语不带感情,“被捏碎。”

  你从他的神色里看到了死亡,脖子和胸口传来的窒息感更甚,眼里的世界有些发昏。你感觉甚至不用下一次,这次你都能死给他看的时候,他才堪堪收回异能,让你滑落在地面上。


*熟稔

  熟悉的咳嗽声还是让你慌了神,你手一个不稳,要看着药包就要跌进碗里,黑色的影子就稳稳接住了它。

  “这是什么?”他问。你怎么可能直说,于是视死如归地摇了摇头,盯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眸。他歪了歪头,端起碗,直接在你面前喝下半碗。你惊讶于他的配合,但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他或许会拒不合作,干脆自己也悄悄伸着脖子喝了一口他的药。

  “好苦好苦!”你的眉头皱成一团,差点想把刚才那口药吐出来,却觉得不太合适,还是捏着鼻子强咽了下去。要不是知晓他的为人,你都要以为刚才泰然自若干了半碗的人是在装傻捉弄你。

  在他病态苍白的脸上隐约浮出一层淡粉色,他对你投来不解的目光,又扭过头想遮掩丑态。或许是药物的作用让你变得胆大了起来,你干脆伸手捏着他的脸。他被你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拿开你的手,却在抓住你手腕时僵住了。

  “事已至此,”你踮起脚,在他耳边低语,“可别想着要走掉哦。”


林幼吧

太宰15岁的时候认为,加入港黑说不定就能找到生存意义,于是在对战兰堂的后期时展现出了惊人的生存意志。可惜仅仅过了一年,太宰就无可奈何的坦白说他在港黑里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没有在港黑找到生存意义。


在港黑也没有能理解他的人。


16岁时太宰就已经有了历代干部都比不上的功绩,就算这样,港黑也没有一个人信任太宰。


对比一下全员都信任太宰的武侦,感到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忧……好像太信任了也让人心慌啊。虽说侦探社集中讨论过要如何拯救一只濒死的太宰,这点已经表明了侦探社对于太宰的重视啦,但大家平日里接到自杀电话也置之不理的这种习惯延续下去的话说不定哪天太宰照样得没。😣


有时候...

太宰15岁的时候认为,加入港黑说不定就能找到生存意义,于是在对战兰堂的后期时展现出了惊人的生存意志。可惜仅仅过了一年,太宰就无可奈何的坦白说他在港黑里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没有在港黑找到生存意义。


在港黑也没有能理解他的人。


16岁时太宰就已经有了历代干部都比不上的功绩,就算这样,港黑也没有一个人信任太宰。


对比一下全员都信任太宰的武侦,感到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忧……好像太信任了也让人心慌啊。虽说侦探社集中讨论过要如何拯救一只濒死的太宰,这点已经表明了侦探社对于太宰的重视啦,但大家平日里接到自杀电话也置之不理的这种习惯延续下去的话说不定哪天太宰照样得没。😣


有时候会觉得这说不定就是操心师太宰想要的结果(但感到落寞是无可避免的)。每当这时候就要感谢敦君,即使不理解太宰每次自杀的理由也会选择去捞人,即使知道这可能就是太宰想要的,就私心而言敦君也会希望太宰好好活着。


显然太宰也并不讨厌这样的敦君啊,文野汪里听到敦君坦白说,今后无论多少次都会来救自己的时候,太宰还感触的微笑:今天就放弃自杀吧。


原文说当初还在港黑的时候,太宰住的不是家,是一个废弃的集装箱。


知道太宰的人,谁都不会靠近这里。越是继续在黑手党活动,太宰就变得越黑暗,越无法理解。他像是要把自己逼入某处漆黑之地那样,屠杀敌人,为港黑开辟出一条血路。


无上的功绩,只有一个人不为这份荣耀感到欢喜。是太宰。


那时候太宰说:我想看港黑燃烧起来。


魏尔伦这么回复他:作为对那份绝望的敬意,就留到最后再杀你吧。


太宰对于当干部的感想呢,就是并不想当干部所以没有什么感想,当上干部就像坐上了人力轿,即使不想要也会被塞进来大批部下,还说官位尽会增添一些责任和麻烦事。


发现安吾在书写死者的人生档案时,太宰就对他起了兴趣。得知安吾认为死亡不仅仅是一串数字之后,太宰更是欢天喜地的说安吾很有趣,跟织田作合力把安吾拖到lupin一起聚会。从此三个人便在港黑之外的地方建立起了一个避风港。


文野汪里有次太宰在lupin酒吧里拿自己的“最年轻干部”的称号炫耀,结果被朋友们假意疏远后(是我们高攀不上了呢)就立马表示后悔了,放下架子重新跟朋友们贴到一块儿。


织田作对于港黑时期太宰的看法:


太宰用手指着头走向枪口的时候,那仿佛快要哭出来的孩子一般的表情,深深灼烧在了我的脑海中。


没有人了解太宰的内心。


在黑手党之中,没有人会去窥探同伴的内心——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谁也不会去掀开别人的心扉去窥探他的心脏、将他堆砌在心底的黑暗一览无余再品头论足一番。然而,或许这是不对的。


至少对于坐在我旁边的这个男人而言。或许应该有谁把太宰硬生生地绑起来、将他心中那扭曲的某种东西一点不剩地拽出来拖到光天化日之下,然后从头到尾践踏得粉碎。


我和安吾之所以能呆在太宰身边,是因为我们理解笼罩在他周围的孤独,却只是站在那里、绝不涉足其中。然而现在,我对于不曾涉足那份孤独的事情,却有些后悔了。


——就是说,不去了解太宰内心的话是错误的。不去试着涉足他的孤独也是错误的。


太宰迎接死亡的时候会露出仿佛快要哭出来的孩子一般的表情。就算是真的想死,死亡会带给他安宁——但这时露出的神情却绝不是什么[喜极而泣],而是太宰他或许也为这样的结局感到悲伤。

(因为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所以无可奈何的选择死亡)


说到底,如果没有伤口的话,绷带什么的是不需要的吧?如果世界上存在着支持他活下去的理由,是不会想要追求死亡的吧?


“安吾,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离开。我并没有觉得伤心,最初我就知道,不管安吾是不是特务科,不想失去的东西也一定会失去,所以我现在什么感觉也没有哟。”


“——从得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有失去的一天,不惜延长痛苦人生也要去追求的东西,一个都不存在。”


“我之所以会加入黑手党,是因为我期待着能找到什么东西。只要去贴近充斥着露骨的暴力和死亡、本能和欲望的人们,就能够更进一步看清人类的本质。”


“——那样的话,我以为就能找到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樋口一叶说太宰的血液流淌着黑手党的黑,在这个国家无人能敌。即使真的是这样,待在港黑那样的地方对太宰的精神状态也是一种摧残啊。


侦探社似乎不同。虽然一开始,大家想要对敦君被带走的事件采取无视态度,因为大多数调查员都认为,根本没有理由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去救下敦……但社长当机立断.暂停了侦探社的一切工作,让社员们把精力集中到救回敦一事上:同伴落入危险,救人难道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这项决定可以说维系住了当时岌岌可危的,作为武侦成员该有的同伴之情。


在遵循社长的指令救回了敦以后,侦探社的关系就好像打破了某种成规似的开始向着更好的方面发展,因为大家都理解了同伴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某犯罪组织将侦探社楼下那位与社员们关系不错的店长的指甲剥了的那次,在场社员们的愤怒指数都瞬间上涨到了同一高度,集体出动发挥各自的能力将敌人收拾得落花流水。


组合战的时候,侦探社转移据点坚守阵地,社长让太宰上前来进行了说明,而后太宰把每位成员分到合适的位置上,为侦探社的胜利做准备。


舞台剧里社员们受了伤被与谢野医生救治回来之后,社长非常生气的独自出了趟门,向前来进犯他的杀手放言: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袭击的话,以后也只能冲着我一个人来。假若敢对我的部下出手,无论用上什么手段,我都会去取你的首级。


共噬事件时社长命悬一线,太宰为了情报去单独会面陀思不说,其他社员也都做好了觉悟组成团队前去挑战港黑。


他们聚集在一起守护横滨已经不知多少次。不光乱步说自己不能输,因为侦探社的同伴们都相信他是无敌的。太宰也坦白说过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横滨和侦探社,还说自己喜欢为了正义运用头脑。最难搞的俩位聪明人都融入进了武侦,其他成员更不必说。


在55分钟里敦还认为如果“七个背叛者”仍然在世的话,大概就是像侦探社这样的一群伙伴呢。七个背叛者之间所构筑的羁绊,于敦而言就等同于是侦探社的大家。


到了天人五衰事件时侦探社分崩离析,大家已经非常熟练的寻找着机会重新团结在一起,准备同心协力度过此次难关。社长更是一锤定音只要侦探社任何一位成员不放弃,侦探社就不会放弃。


到目前为止,侦探社的人情味可以说越来越浓厚啦,同事之间的人际距离也一天天在缩短,几乎都看不到曾经在面对利益时展露出的那点子冷漠了。就是说,集体荣誉感存在于武侦的每位成员之间,也包括太宰。😋

燕麦泥

【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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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拼不拼?”方锐有点急,“再不拼那几个位置也没了。”

“这互相不认识的,大家都这么好意思啊?”张佳乐说。

“人家说不定有认识的呢,”方锐说,“而且苏沐橙长得好看啊,不认识的也好意思往上凑,你信不信,我跟你打赌。”

“怎么样?”张佳乐转过头来问他。

啊?黄少天回过神,“你俩定,能让我喝上酒就行,不然我一晚上都得想着那个傻逼的事儿。”

那就走,走走,方锐带着他们往露天阳台最外侧的方向走,可真是人满为患,他们在椅子和椅子的缝隙中不停侧身,走到靠边的一桌,方锐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肩膀:“老林!”

林敬言转过身,很惊讶:“哎,你今晚也来这。”

“凑热闹,”方锐笑嘻嘻地说,“你们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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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拼不拼?”方锐有点急,“再不拼那几个位置也没了。”

“这互相不认识的,大家都这么好意思啊?”张佳乐说。

“人家说不定有认识的呢,”方锐说,“而且苏沐橙长得好看啊,不认识的也好意思往上凑,你信不信,我跟你打赌。”

“怎么样?”张佳乐转过头来问他。

啊?黄少天回过神,“你俩定,能让我喝上酒就行,不然我一晚上都得想着那个傻逼的事儿。”

那就走,走走,方锐带着他们往露天阳台最外侧的方向走,可真是人满为患,他们在椅子和椅子的缝隙中不停侧身,走到靠边的一桌,方锐拍了拍其中一个人肩膀:“老林!”

林敬言转过身,很惊讶:“哎,你今晚也来这。”

“凑热闹,”方锐笑嘻嘻地说,“你们几个人,方便拼个桌不,我们来得太晚了。”

这是张大桌,林敬言他们坐了一多半,方锐似乎认识其中三四个,或者说,能叫得出名字,不知道对面是不是都认识他,黄少天双手插在卫衣兜里,被风吹得眯眼睛,今晚算是低温,但因为这些天工作的事,整个人一直很烦躁,来这种地方几乎是以毒攻毒,这酒吧很宽阔的二层露台,乌泱泱全是人,各种声音在空气中碰撞,每张脸反倒模糊起来。

坐呗,桌子对面有个抽烟的人,一脸懒相,慢悠悠地说。


张佳乐去点酒了,黄少天盯着桌上的纸盒放空,那个图案有点看不出来是什么,还有半截在另一侧,但黄少天也不想去把它转过来,手搁在衣兜里,好像能呆一辈子。

突然旁边有个什么东西掉下去了,黄少天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把右边的人也吓了一跳,侧过脸看看他,笑起来:“反应这么快。”

黄少天摊开手,又往上看看:“什么东西……”

旁边的人说:“装饰品,挂在那的。”

……哦,黄少天把那个铃铛放回桌面,“早知道不接了,挂一万年了吧这个。”

蹭了他一手灰,他抽了张纸,随便擦了擦,旁边那个人推过来一包湿纸巾:“用这个吧。”

谢了,黄少天转头看他:“你们这个都有。”

沐澄带的,对方笑了笑。

“我还有洗手液!”苏沐橙隔着两个位置热心地喊,“你要吗?”

不用不用,黄少天赶紧摆手,旁边的人又推过来一个碟子:“吃吗?”

啊,黄少天伸手拿了一块饼干,放进嘴里一咬,我靠,他震惊地拿出来放在眼前:“这玩意本来就这么硬?还是放这一晚上冻得?”

“应该是本来就这么硬吧。”对方说。

应该,黄少天看他:“你吃了吗?”

我没有,对方笑眯眯地说,“他们都说太硬了。”

“……”黄少天看了他一眼,重新咬住饼干,硬是掰下来一块,顽强地嚼了起来。旁边这个人又笑了,这么喜欢笑,黄少天一边嚼一边瞥他,发现似乎是他长相的问题,眼睑狭长,那睫毛的弧度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怎么称呼?”对方问。

哼,黄少天似笑非笑,扬了扬饼干,“等我吃完这个,我再告诉你。”


吃完饼干就把这事忘了,张佳乐已经带了酒回来,多亏有酒,把嚼饼干提速了一年,而且张佳乐还很够意思地点了炒面,闻到香味黄少天都有点胃疼了,他低着头吃得认真,另一头的桌子忽然一阵起哄,黄少天抬头,看不清楚,方锐站起来眺望一会,跟他们说:“求婚的。”

保留节目,黄少天擦着嘴笑了下,拿过酒杯喝了一口,旁边的人问:“你没吃晚饭吗?”

加班,黄少天说。

对方点点头:“今天也不好找吃饭的地方。”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黄少天已经过了玩得地动山摇那个年纪,跨年也就是朋友聚一下,方锐坚持要有点仪式感,但黄少天早预见到自己要加班,饭店不好定,就直接来酒吧了。

这里本身不是闹区,不过露台待会能看到烟花,很是炽手可热,黄少天估计它一年就靠那么几天节假日开张。


距离零点还有半个多小时,黄少天吃饱了又有点放空,今天跟客户墨迹了一天,难得也有懒得说话的时候,张佳乐在跟家里视频,黄少天觉得他很明智,应该再过二十分钟这片的网速就不行了,斜前方有个婴儿在桌子上爬,包得太厚了,分不清脑袋和屁股,黄少天盯着看了好一会,一开始以为是小狗,后来发现还没有小狗爬得利索。

右边有人喊他:“黄少。”

黄少天转过头,对方拿着一盒扑克牌:“斗地主吗?”

那个人好像叫李轩,黄少天有点印象,上次方锐过生日的时候见过,跟他堂弟一起来的,不过没怎么说过话。

坐着也是无聊,来来,黄少天主动接过纸盒,他和李轩中间还夹着刚才骗他吃饼干的人,黄少天看他:“咱们仨玩?”

那个人却说:“沐澄和你们玩。”

哦,黄少天看看苏沐橙,美女一脸跃跃欲试:“我玩得不好,不算钱行吗?”

李轩插嘴:“让叶修帮你出啊!”

苏沐橙哈哈笑起来,她旁边那个抽烟的人听见他们说话,转头过来:“咋了。”

“斗地主,”李轩说,“沐澄输了算你的。”

叶修的目光在一排人脸上扫过去:“谁玩?文州玩吗?”

黄少天身边的人摇头,叶修弹了下烟灰:“那行,算我的。”

哎,李轩有意见:“什么意思,看不起……”

他转头过来,“黄少,他看不起你。”

黄少天哼哼了两声,牌盒在手心里转了转,打开抽出牌,问右边这个人:“你很厉害?”

没有,对方笑起来,李轩说:“文州玩得挺好的,就是没激情。”

黄少天乐了:“斗地主还要激情啊。”

“要啊,”李轩说,“待会让你看看,沐澄可激情了。”

苏沐橙快乐地笑起来:“全是感情,没有技术。”

行,黄少天挑挑眉,拽了下袖子:“……等会,我手太凉了。”

他握紧手心放在嘴边,苏沐橙伸直胳膊:“给你这个!”

旁边的人帮忙接过暖宝宝,递给黄少天,黄少天无言地看了他们一眼,接过来,身边这个人的手竟然是温热的,明明也没穿多少,黄少天看他:“你姓什么?”

“比喻的喻。”对方说。

黄少天点头,攥了几下暖宝宝,放在一边,指尖拨了拨牌,非常流畅地洗了几种花样。

哇!苏沐橙鼓掌,李轩也“哎哟”一声:“老叶要把烟钱输光了。”



-


最后当然也没让苏沐橙输多少,但她确实很激情,手舞足蹈得叶修都帮她看起牌来,打完一把还要复盘:“你应该先出这个,他要不上,你就跑了。”

“跑不了,”喻文州说,“李轩有炸。”

李轩转头看他:“我不敢啊,我不知道她手上有没有大小王。”

“她没有,”黄少天撑着脸,一张扑克牌立在桌面上来回转,“不然她早扔了。”

说实话,苏沐橙这种新手,有没有牌从脸上就能看出来,黄少天都懒得算牌,斗地主就是这点好,手气更重要,随便玩也有随便玩的乐趣,反正出牌很快,你乱出我也乱出,几下就是一把。

稀里糊涂玩了半天,就要倒数了,整个露台的人骚动起来,黄少天转了下椅子,侧倚着桌边:“我几年没看过烟花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新品种。”

“你去年怎么过的?”喻文州问。

黄少天想了一会:“在张佳乐家喝酒,等会,前年好像也是,大前年出去旅游了,你呢?”

这几年都在这,喻文州说。

黄少天乐了:“你们年年来啊?”

嗯,喻文州笑着说:“每年聚一次,平时大家都忙。”


烟花准确地在倒计时后窜上夜空,周围一片新年快乐的欢呼,黄少天的手已经不凉了,酒劲上来,整个人都暖洋洋的,甚至在这种喧闹中格格不入地感到一丝倦意。

缤纷的烟花一个接一个炸开,流星流火,徐徐降落,确实很漂亮,哪怕没有别出心裁的新样式,好像也永远能让人们获得感动。

不知道哪桌突然有人喊:“嫁给我!”

噢——周围一阵起哄,黄少天看都没往那边看,提高声音喊了一句:“别答应他!”

哈哈哈哈,人群更热烈地鼓掌哄笑起来,张佳乐狂笑着晃他肩膀,李轩甚至站起身来跟他击掌,黄少天拍了他的手,狡黠又得意地回身去拿酒,看见喻文州也笑着看他,这个人的睫毛可真长啊,黄少天无缘无故地想。


过了漫长又短暂的十分钟,烟花放完了,大家的注意力回到各自桌上,苏沐橙甚至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个大蛋糕,黄少天看看他们:“有人过生日?”

没有,喻文州说,“沐澄自己做的。”

于是黄少天他们也跟着混了一份蛋糕,黄少天吃了一口,冲苏沐橙比了个大拇指:“你这里面是不是加了柠檬?直接加在蛋清里是吗?”

“对!这样去腥!”苏沐橙万分感动地说,“黄少,你是第一个对我蛋糕有感想的人,他们都不懂蛋糕。”

“他们没有品味,”黄少天挥挥手,“我下次也试试。”

可以,李轩在旁边说,“蛋清里加柠檬,我记下来了,以后遇到做蛋糕的美女我也能聊两句。”

喻文州笑了:“上次那个洗水果的方法用上了吗?”

“用上了啊,”李轩说,“水果店的阿姨还给我便宜两块钱呢。”

什么洗水果的方法,黄少天咽下蛋糕,刚想问,方锐端着杯子站起身:“同志们喝一个吧,新年快乐!”

黄少天拿起酒杯,瞥到喻文州的杯子,颜色看起来不太对:“你这是酒吗?”

“柠檬茶,”喻文州说,“我开车。”


吃完蛋糕,大家又聊了一会,苏沐橙探头过来问:“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都行,喻文州说,“看你。”

“那我现在就想走啦,”苏沐橙说,“云秀说她醒了,我回去看看她。”

“她好点没?”李轩问。

“说是退烧了,现在挺精神的。”苏沐橙说,“你们还要坐会吗?”

“你俩说了算,”李轩说,“我就是个蹭车的。”

那走吧,喻文州说。

苏沐橙拿过包包收拾东西,喻文州转头过来说:“我们先走了。”

黄少天撑着头,懒洋洋地点开自己的微信递过去,喻文州笑了,划开手机扫了他,三个人跟大家打过招呼,从另一侧绕了出去。

黄少天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点开他朋友圈看了看,三四个月才发一条,路边拍的小猫,雨水淅沥,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关上手机,黄少天打了个哈欠,倚在椅背上看看夜空,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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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遇到喻文州也是机缘,黄少天看完电影出来,在商场侧面的小道上等着过马路,突然一辆车在他面前停下来,车窗徐徐降下,黄少天歪着脑袋:“哎,好巧啊。”

门锁咔嗒一声,黄少天毫不客气地拉开车门钻进去,喻文州问:“想去哪?”

天文馆那边,黄少天问,“顺路吗,不顺的话把我在三号线放下来也行。”

喻文州有点意外,侧脸看他:“我也住那边。”

哎哟,黄少天胳膊放在车窗上,随口说:“这么幸运的事儿也让我撞上了。”

喻文州笑了:“你来看电影?”

“贺岁档我都看了,没一个好看的,”黄少天自顾自地说,“但是张佳乐回家过年了,方锐也忙着父慈子孝,我闲着没事干,这年过的,太无聊了。”

喻文州还没来得及接话,黄少天往前凑凑,鼻尖动了动:“你车里这个香薰好香啊,玫瑰吗,什么牌子的,我也买点。”

回头发你,喻文州说。

好好,黄少天心情愉悦起来,“你吃饭没,晚上一起吃吗?”


那天吃了第一顿饭,后来又吃了很多顿,他们住得挺近,走路十五分钟,喻文州的公寓和他的车一样,也和商场里那些家居样板房一样,风平浪静,或者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很多特质,都是黄少天的反面。

但他们也确实聊得来,还是说以喻文州的玲珑心,什么场面都能应付,根本没有他聊不来的人呢,这问题倒也让黄少天疑惑了一阵。

当然这样的日子没什么不好,多了个能说话的人,是黄少天简单又难以满足的精神诉求,绝大多数时候,不是他嫌别人烦,就是别人嫌他烦,没办法,用张佳乐的话说,他的生存之道是绝对不能委屈自己,而这洁癖实在太骄傲了。


要说喻文州唯一的缺点,大概是他那双很邪门的眼睛,黄少天不看他,大家都相安无事,偶尔撞上他目光,黄少天的生物警钟突然就响了起来。

这又是一个仅凭他自己无法解决的疑惑,于是他决定获取一下外界的信息。

他给方锐拨了语音,那边接起来还在打游戏:“等等啊,等会,我打完这关。”

黄少天放下手机,继续擦头发,他发质蓬松,每次洗完头,随便擦擦再捋两把,很快就干了。

把毛巾挂到阳台,回来听见方锐在喊:“我打完了,歪?黄少?”

嗯,黄少天摸了根烟咬在嘴里,一边点一边模糊地说:“喻文州,你有印象吗?”

“有啊,”方锐说,“我们不是见过吗,跨年那天,他是不是还跟你玩牌来着。”

黄少天拿下烟,呼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我,我,方锐显然愣了,“我……你等一下,我问问。”

他这个举动也把黄少天弄得有些措手不及,“问谁”还没出口,下一秒就看到张佳乐的头像加入到通话界面里,黄少天撑着脸,盯着空气中细细上升的烟雾,觉得方锐的脑回路有时候也是挺另类的。

张佳乐过了好一会才接起来,声音非常迷糊:“咋了。”

“你这就睡了?”方锐惊讶。

“躺躺就睡着了。”张佳乐说。

“那你快掐自己一下,”方锐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赶紧清醒过来。”

张佳乐肯定没掐自己,不过声音变得清醒了一些:“一般你这么说都是不太正经的事。”

方锐嘿嘿笑了声,说:“黄少刚才问我,喻文州是不是gay,张老师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喻文州你记得吗,就是跨年那天,坐黄少旁边跟他眉来眼去的那个。”

黄少天哼了一声,弹了下烟灰,张佳乐倒没他那么一惊一乍的,过了两秒,问:“你还跟他吃着饭呢?”

“吃啊,”黄少天说,“他们家烤箱太高级了,我再练练手都能开网店了。”

方锐十分惊讶:“你做饭不喊我?我不是你最忠诚的食客啦?”

“你不嫌远也可以过来,”黄少天说,“跟喻文州申请加个座,你负责买菜,正好。”

啧啧,方锐严肃地说:“这样的话喻文州是不是gay就变得很重要了,他要是的话我肯定进不去门。”

“喻文州应该……”张佳乐迟疑了一下,“可以是。”

方锐笑得拍大腿:“这种事还带商量的?”

“他给我感觉是什么都行,”张佳乐说,“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根本看不出来他怎么回事儿,说他是情报局的我都不奇怪。”


三个人因为这句话乐了半天,方锐幸灾乐祸:“怎么办,黄少终于要被拿捏啦!”

“少看点弱智网剧,”黄少天说,“你上回跟我说的那部,我五分钟就关了,台词是小学生写的吗。”

“咱们先不说喻文州,”方锐问,“黄少你呢,你可以是吗?”

黄少天伸手去拿水,就这么一秒的空隙,方锐已经接了句:“……完了。”

黄少天甚至笑得呛了一下,烟灰差点掉到腿上,他拍了拍裤子:“我靠,你还自问自答。”

“真的,”方锐一本正经,“以你的反应,不是秒答就已经完了。”

“你都来问我们了,”张佳乐说,“说明喻文州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少天,你直觉一向很准。”

黄少天掐灭了烟,没有立刻说话,方锐说:“我想想办法,好吧,我再想想有什么旁门左道,为组织打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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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锐想出的方法,就是去问苏沐橙,说他有个女性朋友,想认识喻文州,能不能介绍一下。

“你是找机会跟苏沐橙搭话吧。”黄少天说。

方锐发了个小狗傻笑的表情包。

张佳乐问:“他要是同意了,你上哪找人去?”

“随便找个同事呗,”方锐说,“就喻文州这种档次的货色,我们办公室那些小姐姐都得抢着认识。”

“你再趁机捞点好处。”黄少天说。

“知我者莫过于您!”方锐说。


过了两个小时,方锐回报:“美女婉拒了我,说喻文州不太喜欢这种介绍,这是啥意思呢黄少?”

黄少天懒洋洋地单手打字:“我早猜他不会答应。”

“那我再说有个男的想认识他?”方锐说,“但苏沐橙会不会怀疑我也是gay啊?”

张佳乐说:“她不会歧视你。”

方锐说:“这是歧视不歧视的问题吗?”

“应该不会有别的问题了。”张佳乐说。

“道理我都懂,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方锐说,“你是不是又emo了,我最近学的新词,你们知道是啥意思不?”

“你来吃饭吗,”黄少天问,“这周末,我跟喻文州说一声,让你自己来观察一下,我感觉比你想的那些方法都靠谱。”

“好啊好啊!我不就最喜欢这种事儿了!”方锐满口答应。

你来吗,黄少天拍了拍张佳乐。

“不去了,”张佳乐说,“咱们仨一起太明显,喻文州肯定能看出来。”

“俩人就看不出来吗?说实话我没有这个自信啊。”方锐说。

无所谓,黄少天说。

啊,方锐说,“懂了,我是工具人。”

黄少天笑着转了圈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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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管喻文州怎么想的,你怎么想的不是更重要吗?”

方锐在买菜的途中提出了疑问。

黄少天正要出门,等电梯的时候回他:“所以你斗地主不行。”

“……”方锐发了个小狗趴地的表情包:“只要美女高兴,我怎么输都可以。”

“您好胜心真强啊黄少!”他又补充。

“你第一天认识他?”张佳乐插了一句。

“你愿意输是因为美女也牌技不行,”黄少天说,“但喻文州不是,你待会就知道了。”


他在喻文州的小区楼下等方锐,两个人一起上去,一进门方锐对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哇了一声,转头跟黄少天咬耳朵:“不然我就经常来吧,他这装得跟售房广告似的。”

黄少天乐了:“你打车过来多少钱。”

四十八,方锐叹了口气,“要我给你打下手吗?”

不用,黄少天干脆地说。

“那我去打探一下敌情。”方锐乐呵呵走向了客厅。


等黄少天把菜都端上桌,才发现方锐在群里说:“我连咱们在大学里揍小偷的事儿都被他套出来了,我草,他不会真是情报局的吧。”

“你跟他说少天谈过多少女朋友没?”张佳乐说。

“我说了啊,我说黄少可受欢迎了,谈的都是校花,不光我们学校的,还有隔壁学校的,吹了好一顿呢。”

“不过我也看不出来他是什么反应,”方锐又说,“他随便答应了几声,我就全说了,我靠,这茶是不是有问题。”

黄少天倚着流理台一边看一边乐,方锐在客厅喊:“太香了,开饭了吗!”

黄少天示意他们坐:“喝酒吗?”

“喝呗,”方锐拉开椅子,“喻老师酒量怎么样?”

“一般。”喻文州换了下菜,将清蒸鱼放在黄少天的座位前。

方锐看看他:“真一般假一般啊?您说话太谦虚了,我都不知道能不能信。”

“我说的一直都是真话啊。”喻文州笑眯眯地说。

黄少天开了一瓶啤酒,拿过杯子挨个倒上,方锐看着他,又问了一遍:“喻老师酒量怎么样?”

“跟你差不多。”黄少天说。

哦,方锐点头,“那确实是一般。”

“少天好像酒量很好。”喻文州说。

哇,方锐感叹,“黄少酒量太好了,没什么喝得过的,张佳乐也不错,他俩以前在酒吧跟别人拼酒,没输过。”

“输了怎么样?”喻文州问。

“有时候是买单啊,也有脱衣服,学狗叫什么的,特别幼稚,”方锐回忆,“不过很多时候都是面子问题,酒吧里就那样,有些人喜欢没事找事。”

喻文州笑着看向黄少天:“生活过得很精彩。”

“那当然了。”黄少天挑眉,拿过酒杯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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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锐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处于自暴自弃的状态,在门口说:“应该没有什么是我没交代出去的吧?”

黄少天乐了:“随便说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别的就算了,”方锐抓他的胳膊,“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一定要搞清楚啊!”

“说了少看点弱智网剧,”黄少天说,“你后背有藏宝图啊值得人惦记,就算真有,这么多年肯定也被我和张佳乐拿走了,轮不到别人。”

好吧,那我走了,方锐低落地走向了电梯。


关上门,黄少天从冰箱里拎出一条猕猴桃夹心的雪糕,方锐今天看见有新口味,把五六种全都买了一遍。喻文州的冰箱也是大得浪费,他根本不做饭,厨房的所有设备却整整齐齐,这日子过得多无聊啊。

黄少天把包装丢进垃圾桶,喻文州正在洗碗:“他走了?”

嗯,黄少天跳到沙发上,曲起一边膝盖:“你至于这么套他话吗,太欺负人了吧。”

“是有点,”喻文州笑了笑,“就是好奇你以前的事。”

“少来这套,”黄少天冷笑,可能只是普通的哼笑,但是吃着雪糕,不冷也很难,“你直接问我我也能告诉你,我也一直都说真话。”

“他跟沐澄说,想把我介绍给他朋友。”喻文州说。

啊,黄少天随口应了一声,专心咬着雪糕。

“我本来想跟他说不方便,”喻文州说,“后来担心他会误会。”

“那就误会呗,”黄少天舔掉顺着木片滑下去的炼乳,“反正你不想见他朋友,结果都一样。”

喻文州笑了:“你看,我们两个说话,就不是真假的问题。”

“这不能赖我吧,”黄少天说,“你自己反省一下,情绪表达往正常人的标准靠一靠,成天就知道笑。”

“也是,”喻文州点头,关上水,“听方锐说你的前女友都个性鲜明,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


黄少天停了一秒,慢慢把雪糕咬下来,喻文州看着他,笑起来:“好像有一点。”

靠,黄少天两口把雪糕咽下去,忿忿地说:“方锐跟我说过这个!”

喻文州偏过头,难得有些不确定的神情:“……方锐也问你有没有机会?”

黄少天一下被奶油呛着,又要咳嗽又要笑,还被联想的画面毛得想打冷颤,好一会才喘过气:“他跟我说了,我只要慢一秒回答,就会被抓住破绽,大意了!”

喻文州也忍不住笑出声,走过来到沙发前,轻轻摸了下他的耳际,手指柔软,还带着点舒服的湿气。

黄少天拍开他的手,起身往后一撑,灵活地坐到沙发背上,这样就比喻文州还高一点,他对这个视角比较满意。

“别动手动脚的,”他把最后一点雪糕吃完,舔舔嘴角,“还没定的事呢。”

好,喻文州心平气和地看他,“你再考虑一下。”

黄少天咬着木片,晃了晃小腿:“你好像很有信心啊?”

喻文州的睫毛在这灯光下,又是非常煽情的弧度:“少天,我大概算很有耐心。”

黄少天看了他一会,拿下木片:“行,那就试试。”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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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拉文克劳只对表白一窍不通

从题目就能看出来的HPAU

4.8K一发完

主茄蕾 含幻花


格兰芬多🐴

赫奇帕奇🐵

斯莱特林⚡🌸

拉文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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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深呼吸,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海边,然后你看到了——”

“一盘大虾,三十八一只。”


“哦梅林的胡子!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某幻闭着眼睛,听着花少北震耳欲聋的声音感到身心俱疲,要不是老番茄不在,他死也不会找北子哥补习的。


对于魔法界,占卜是一门学问,就算是魔法界唯物主义者老番茄也会出现在占卜教室...

从题目就能看出来的HPAU

4.8K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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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芬多🐴

赫奇帕奇🐵

斯莱特林⚡🌸

拉文克劳🍅

 

 

————————————————

 

1、

 

“深呼吸,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海边,然后你看到了——”

“一盘大虾,三十八一只。”

 

“哦梅林的胡子!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某幻闭着眼睛,听着花少北震耳欲聋的声音感到身心俱疲,要不是老番茄不在,他死也不会找北子哥补习的。

 

对于魔法界,占卜是一门学问,就算是魔法界唯物主义者老番茄也会出现在占卜教室里认真学习。但对于格兰芬多的马了顶大来说,占卜就是穷尽此生都参不破的玄学。

 

占卜课教授曾经在课堂上,盯着他面前的水晶球,呆愣片刻后倒吸一口冷气,用那根扭曲的食指指着他的泪痣结结巴巴的大喊大叫:“你!你今日将被无尽的阴霾吞噬!”

 

“是吗,我不信。”

某幻表面摆出鲁豫有约的姿态,遂又认真的盯着那颗圆润的水晶球看了小半节课,只能通过光的折射看到里面更加硕大的脑袋。

 

和他同上一节占卜课的老番茄笑的差点把下巴卡进茶杯。

 

但事实证明有些预言虽然没有道理但确实会发生。当天下午的魔药课,天才马了顶大小手一抖,往坩埚里扔了一只干瘪的草蛉虫,那一锅浅紫色的药剂突然变了脸,冒着大朵大朵的屎黄色泡泡,每一个泡泡都有自己的想法,破裂的时候涌出同样屎黄色的浓烟,带着一种诡异的萝卜屁味。

 

魔药课,另一种玄学。好的人奇好无比,烂的人惨不忍睹。

说的就是你,马了顶大。

 

“那味贼臭!邦臭!比花生米的屎还臭!”

“泡泡炸裂了的声音可以拼凑一首欢乐颂!”

 

斯莱特林著名的喇叭和破锣作为目击者,在课后毫不留情的嘲笑他。中国BOY刚从魁地奇训练场回来成了一只泥猴子,听到他的光辉事迹笑的直接返祖,在斯莱特林桌子边挥洒泥点子。

 

lex气得差点一个咒语让他疯狂吐鼻涕虫。

 

“你不该把成熟草蛉虫放进去的,应该放幼虫。”老番茄眼球就没离开过手中的书籍,随手从盒子里掏出一粒比比多味豆塞进嘴里。

 

“我现在知道了——你在看什么?”凑到拉文克劳桌前的某幻也顺手掏出一粒绿色的豆子,“希望是菠菜味。”

“我在看《迷倒十二个女巫的制胜法宝》。”老番茄看了一眼那颗停留在某幻嘴边的绿色多味豆,嘴角含笑。

 

“我透!香菜味!”某幻在咬破豆子外壳后觉得自己早上吃的南瓜馅饼要返上嗓子眼喷涌而出。

老番茄往远处挪了挪。

 

不用怀疑,老番茄就是故意不告诉他,现在他正笑着盯着书籍,心不在焉的翻了一页。某幻也老老实实的忍住呕吐的冲动,关注点放在他手中的书上。

 

“你没事看这种书干什么?”

“你追北子哥的时候不就看的这本书。”

 

“嘘——”某幻吓得蹦起来捂住老番茄的嘴,“别让他听见!也别让花生米听见!”

 

老番茄闷闷的笑起来,笑的某幻心里发毛。

他放开桎梏住茄帝的手,煞有介事的指着封皮上的‘WITCH’低声询问,“兄弟,你终于要向老蕾表白了?可他是男巫啊!”

 

“你追北子哥的时候不就看的这本书。”老番茄又用这句话反击。

“嘘!”某幻又向斯莱特林的方向看了好几眼,“我不会追人不会表白才出此下策啊!”

 

“我也不会啊!”老番茄嘭的合上书页,无奈的看了一眼胸前的院徽。

 

如果你头脑精明,

你也许属于智慧的拉文克劳,

那些睿智博学的人,

总会在那里遇见他们的同道。

 

但是谈恋爱能力似乎不算在智慧的范畴,不然老番茄绝对不会被分院帽笃定的扔到拉文克劳。

 

 

 

 

2、

 

想到居然有人和他一样不会谈恋爱,某幻就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你终于看到预言了?”花少北的超大音量把某幻从喜悦中无情抽出。

某幻睁开双眼,“我没看到预言,但我又仿佛看到了一位拉文克劳的挣扎。”

 

这个时间老番茄和老蕾都不在大厅,一定是表白去了吧。

 

 

 

3、

 

“对不起,刚刚一个小家伙要我带他去宿舍,他迷路了。”老番茄隔老远就看见黑湖边上打水漂的斯莱特林级长,小跑着赶过来,“对不起啊师父。”

 

“我们斯莱特林的学生都会相互照顾——拉文克劳不也这样吗。作为级长这是你应该做的。”lex用魔杖点了点老番茄胸前的级长徽章,“我也没等多久,打水漂还挺好玩的。”

 

老番茄被他这一点,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好看着黑湖的湖面干笑。lex狐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平静的黑湖。

 

“黑湖里有很大的乌贼,从休息室就能看见它们。”lex突然说。

“啊,是啊,很大。”老番茄不知道为什么lex会说到这个。

 

“你是来帮中国BOY游说我的对吧,他求了我三天了,知道你说话管用就又来求我。”lex摆出那种看透一切的姿态,“既然他把你都说动了,我就勉为其难的同意吧。”

 

“啊…”老番茄状似痴呆的点点头。

“看你馋的,”年轻的斯莱特林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顶,“你们应该去找花少北的,他喜欢玩水。”

 

 

 

 

3、

某幻开心的打了个嗝,手里抓着半根甘草魔杖,笑的躺倒在塔楼天台上。新加入“帮助老番茄顺利表白战队”的中国BOY则一脸兴奋,“所以今天我们真的能快乐BBQ 吗?”

 

“老蕾和花少北一会儿就会扛着乌贼上来,”老番茄那眼神仿佛要杀了他,“调料带了吗。”

 

“带了。”中国BOY从巫师袍子里掏出几袋烧烤必备调味品,“不过话说回来,可能是你的语气饥渴到让蕾皇只能想起来BBQ的事情。”

 

“那我应该怎么办。”老番茄虚心求教。

 

“你应该这样,”某幻看热闹不嫌事大,用吃了一吨石油的语调深情道,“亲爱的~今晚月色真美啊——委婉,含蓄,但是意图明确。”

 

“别这样马哥,”中国BOY一本正经的推开他,“乌贼还没到,我还不想倒胃口。”

 

委婉,含蓄,但是意图明确…

 

老番茄还想说什么,但lex已经和花少北从远处飞过来——他没想到两个人居然是骑着一根飞天扫帚来的,乌贼软趴趴的挤在他们中间,三位一起狼狈的滴答着水。

 

“我手里攥着扫帚,就无法抱着它;放下手中的它,就无法养活你们。”土子哥活学活用北味情话,而lex在老番茄行动前就甩了个魔咒把自己整理一新。

 

某幻恨铁不成钢的瞟了一眼老番茄。

 

“好香啊。”中国BOY觉得场面有些要尬住,打了个哈哈。

“还是生的,香个屁。”随后他觉得lex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马桶圈。

 

拉文克劳塔楼天台的露天BBQ很香,中国BOY完成了他的夙愿。


"下次我们用坩埚涮羊肉吧!"然后中国BOY又有了新的愿望。


但是老番茄今天依旧没有学会表白。

 

 

 

4、

第二天一大早,老番茄就凑到斯莱特林的餐桌前。

 

"老蕾,你知道笛卡尔吗?"

"不知道,不是我们院的。"lex闭着眼胡乱的把领带套在脖子上,绕了一个红领巾的系法。

 

"他是法国哲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老番茄帮他把领带系成它应该成为的样子,又老妈子一样的把一块儿熏肉塞到他嘴里。

 

lex被食物唤醒了半个灵魂,掀开半拉眼皮看着老番茄,"现在我们在英国,在霍格沃茨,老番茄。我们不用学物理,这不是在国内读高中。"

 

"我知道。"老番茄又递给他一块夹了火鸡肉的三明治,"你听我说。"

"那你说。"lex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草莓汁。

 

"笛卡尔曾经是一个落魄的数学家,每天坐在街边靠乞讨为生。突然有一天,一个小女孩克莉丝汀拍拍他的肩膀,问他‘你在干什么呀’,他们就开始讨论数学问题。这个小女孩就是瑞典的公主。"

"这笛卡尔是法国人怎么还能遇到瑞典公主。"

 

"这不重要,你听我说完。"

"你说你说。"

 

"几天后,国王就找到笛卡尔,让他来做公主的数学老师。"

"我猜猜,公主一定和卡迪尔搞在一起了。"

 

"没错,但是国王知道他们在一起之后非常愤怒,把笛卡尔流放回法国。"

"好嘛,回家了又。"

 

"笛卡尔回国后十分挂念公主,给公主写了十三封信,但都被国王拦下了。但是只有最后一封送到了公主手里,因为这最后一封信上没有写一句话,只有一个方程:r=a(1-sinθ)。"

 

老番茄说着还用手蘸着南瓜汁在桌子上写下来。

 

"拿到信的公主欣喜若狂,她立即明白了恋人的意图,找来纸和笔,着手把方程图形画了出来,一颗心形图案出现在眼前,公主不禁流下感动的泪水,"老番茄递给lex一张羊皮纸,上面用红墨水画着心形的函数图,"这就是著名的心形函数!"

 

"虽然不太适合用来表白,但是很浪漫不是吗!"

老番茄激动的看着lex。

 

lex也看着他,"啊,是,很浪漫。"

 

"但是我现在要去上课了,这一节课魔法史,我该去补个觉。"lex飞快的看了一眼羊皮纸,又把它还给老番茄,"画的不错。"

 

 

 

 

 

5、

 

在lex和花少北消失在大厅的一刹那,中国BOY和某幻就冒了出来。

 

"怎么样,成功没?"中国BOY拿过那张羊皮纸,"他把什么还给你了——这是什么?"

 

"心形函数。"

 

中国BOY看向老番茄的眼神也如同看向马桶圈,"什么?"

 

"这是r=a(1-sinθ)啊,心形函数!"

 

"梅林的脚皮!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老番茄。"某幻恨铁不成钢的拍着大腿,"你居然在早上给老蕾讲数学!不愧是他妈的拉文克劳!"

 

"牛的,"中国BOY气的手舞足蹈,"你不该在拉文克劳,留在国内你起码是复旦,你会有一个好前程!"

 

"不是讲数学,你们不是说表白要委婉,含蓄,但是要意图明确吗,所以我就讲笛卡尔和瑞典公主…"

 

某幻不耐烦的打断他,"我不想听他们的故事,大早上你讲这种玩意儿,老蕾没一拳打爆你的脑壳真是感动整个霍格沃茨的奇迹。"

 

"你到底是表白还是找死啊!"中国BOY咆哮。

 

"委婉,含蓄,但是意图明确。"某幻重复道。

 

 

 

 

 

 

6、

老番茄晚饭前又挤到斯莱特林的餐桌旁,此时lex正在和花少北谈论O.W.L.s考试。

 

"我敢肯定你的草药学一定是O,"lex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外袍的一块污渍散发着一股诡异汽油味,"今天你把巴波块茎捏爆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嘲讽我,lex,我已经跟你道歉了。"花少北没好气的吞下一块柠檬雪宝,"不过没想到某幻作为我花少北的男朋友,魔药课居然这么烂!还有占卜课,那可怜的水晶球都要被他看炸了!"

 

"但是他的神奇生物和黑魔法防御术很优秀不是吗,即使是斯莱特林也有不擅长魔药课的。"lex捏着一只小小的玻璃瓶,"就这么一瓶缓和剂,不知道多少人熬不好。"

 

"中国人应该有魔药天分的,这就像熬粥煲汤…"花少北说着说着又没了底气,他想起来某幻和中国BOY那忽上忽下的厨艺,"好吧,我承认你说的对。"

 

"但是我的神奇生物大概会考个T,我连花生米都管不好。"

"没有人能管好花生米。"lex摇头,把魔杖对准那块褐色的污渍。

 

老番茄终于找到了他们对话的空隙,凑过来拍拍lex的肩膀。

 

"Scourgifyyyyyyyyyyy !"

lex吓的尖叫起来,一道红光从魔杖里钻出来,直接把那一块袍子都清洁的无影无踪,漏出里面的白色衬衫。

 

"你干什么,老番茄!你可吓死我了!"

"对不起,"老番茄掏出魔杖对着那一块儿狼狈的白色,"Reparo!"

 

花少北在袍子修复好前就悄悄溜走,老番茄顺势坐到了他刚才的位置。

 

"这次是华罗庚还是欧几里得,你要画三角了吗?"lex皱着眉头看他,但还是抽出一张羊皮纸递给他,又拿出一支白色的鸽子羽毛笔,"还是红墨水?"

 

"我不是要画图。"老番茄想起早上的故事,推开卷在一起的羊皮纸,窘迫的脸红起来,"我想跟你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lex的眉头松开又重新拧在一起,"你和我说这个,那个人是个斯莱特林?"

 

"对,对,是位斯莱特林!"老番茄眼睛"唰"的亮起来,"我一直不敢把喜欢说出口。"

 

"我觉得是你表白没有人会拒绝,除了某幻和花少北,"lex停顿了一下,"嗯,还有中国BOY。"

 

"我喜欢的人经常教我一些实用的咒语和技巧,还喜欢诱惑我去霍格莫德喝草莓起泡酒。"

 

lex"唔"了一声,"没想到除了我还有人喜欢三把扫帚的起泡酒,我以为大家都只喜欢黄油啤酒。"

 

老番茄有点罕见的焦急,"我还每天早上陪他吃早饭,借他抄魔法史作业。"

 

"他?不是她?"lex心里咯噔一下,"你每天来我们这边吃饭——天呐——你不会——"

"没错。"老番茄点点头。

 

"我没想到你喜欢北子哥,某幻他会杀了你的!"lex尖叫起来,把桌子拍的哐哐响,"他可是你兄弟啊!"

 

老番茄觉得自己登时气血上涌,一口老血卡在喉头近乎泉涌。他还听到身后的格兰芬多长桌方向,有三个熟悉的声音在压抑的狂笑。

 

"我没有!我,哎呀,我不会说——"

"那你到底喜欢谁。"lex重新坐下来,倚在桌子边垂眼看他。

 

"我…我…"年轻的拉文克劳闭着眼又红着脸,梗着脖子仿佛被严刑逼供的战士,"你!我喜欢你!"

 

"哦,"lex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种恹恹声调,"你早说呀。"

 

老番茄心头一紧,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lex正撑着下巴盯着他。

他有些尴尬的睁开眼,不敢看lex,只好盯着桌子上的那罐柠檬雪宝。

 

"我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了,可算说出来了。"lex也看向那只玻璃罐子,"我还在考虑要不要给你下两滴吐真剂。"

 

老番茄猛地抬头,激动的看着lex。

 

"我不是说了,你表白没有人会拒绝,除了某幻花少北和中国BOY。"lex叹了口气,"我又没说我会拒绝。"

 

"没想到你门门功课拿O,却对表白一窍不通。"

 

 

 


 

大冲冲
这样可以了吗?够有仪式感了吗?
这样可以了吗?够有仪式感了吗?
Souls Alike

[快新]横刀夺爱

黑羽快斗x工藤新一

如未尝痛苦,因不曾深爱。

欢迎来到,东都大恋爱参谋团!


“简单来说,就是为别人的恋爱提供建议,必要的时候甚至提供行动援助,没错吧?”

黑羽快斗喝了一口热可可,放下杯子,抬起眼睫看向坐席对面的两名女大学生。虽然今日之前彼此从未有过面对面的交谈,他还是凭借过目不忘的大脑从记忆深处挖掘出匹配两个人相貌的名字和专业。和自己是同校生,毫无疑问,关键是她们另外还有一个在校内的女生间非常有名的身份:

东都大恋爱参谋团的骨干成员。

“首先容我开门见山地确认一点。两位既然直接邀我见面,那就代表我本人并非你们的社团活动计划的对象,这个结论没有问题吧。”

他的言辞其...

黑羽快斗x工藤新一

如未尝痛苦,因不曾深爱。

欢迎来到,东都大恋爱参谋团!

 

“简单来说,就是为别人的恋爱提供建议,必要的时候甚至提供行动援助,没错吧?”

黑羽快斗喝了一口热可可,放下杯子,抬起眼睫看向坐席对面的两名女大学生。虽然今日之前彼此从未有过面对面的交谈,他还是凭借过目不忘的大脑从记忆深处挖掘出匹配两个人相貌的名字和专业。和自己是同校生,毫无疑问,关键是她们另外还有一个在校内的女生间非常有名的身份:

东都大恋爱参谋团的骨干成员。

“首先容我开门见山地确认一点。两位既然直接邀我见面,那就代表我本人并非你们的社团活动计划的对象,这个结论没有问题吧。”

他的言辞其实相对含蓄,大概考虑到了谈话对象是女生的缘故,没有直截了当地询问自己是否成为了某位女生的恋爱目标,但语气中已经浮现出微微不赞成的态度来。

对面两人一齐看向他。

黑羽快斗,东都大的名人,拿手绝技是连业内人士都无法揭破的华丽魔术,举止优雅,头脑聪明,运动优异,善于交际,因其友善开朗的个性,在男生和女生当中都很受欢迎,特别是由于那张过分年轻漂亮的俊俏脸孔,喜欢他的女生简直可以从学校大门排队到东京湾的港口。

当然问题也就在这里,因为太受欢迎,而且一贯奉行着恋爱体验派的原则,他的每段恋情都没有维持很长时间,也从未接受过任何前女友的复合请求,在恋爱对象看来绝对是个薄情的人,对于喜欢他的女生们来说,又显然多情得令人满意,最奇妙的是前后两者都有着他温柔又体贴的共识。

这样魅力十足的大众情人,自然也有很多人梦想着成为他的真命天女。

就连现在黑羽快斗只是寻常地面对面坐在银座一家商场的甜品店里,单看他双腿交叠靠坐着沙发,面上带着距离感恰到好处的笑意,就已经能让人意识到这么一个存在对旁人视线的吸引力有多么不讲道理,甚至堪称是天生的聚光体也不为过。

这家伙基本可以说就是女性天敌啊……心里感慨似的想着,两人中学级更高的女生清了清嗓子。

“我不否认我社已经接过数十份有关你黑羽快斗君的女生委托,而且,那已经是筛选过与你的社交范围无缘的人选的数量。”

她故意使用了一种容易引人戒备的说法,与此同时,面上却展现出一种打算坦诚交谈的诚恳表情。

作为恋爱参谋,倘若她们要以黑羽快斗为目标,首选的方案自然是作为幕后的军师,向委托人提供恋爱行动的建议。如果委托人自身因为害羞、性格腼腆、或者其他一些客观原因没办法独自前进,她们也可以假装成对方的亲友死党或者不经意起哄的路人,旁敲侧击地提供一些辅助的帮助——按理说这样的做法才是恋爱参谋团的通用策略,毕竟黑羽快斗这种聪明至极的天子骄子不会轻易地任人摆布,擅自暴露身份只会使一切手段都显得充满心机,很多原本情侣间应该属于感性驱使的举止也会瞬间变得刻意,结果导致委托人陷入尴尬的境地。

作为经验者的黑羽快斗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他见面之后立刻微笑着揭穿了两人身份的原因。

恋爱参谋团大部分委托的执行都需要成员在校内隐藏身份,身为团长的学姐姑且还可能单纯为了社交原因邀请黑羽快斗,她自信自己的举止没有明显的疑点。出于尊敬前辈的文化传统,这位极具绅士风度的年轻人也没有轻率拒绝。但令她意外的是,对方竟一次性辨认出她们两人都是成员,不止说明对方在校内的社交网络确实不容小觑,观察力、记忆力以及判断力都绝对是一流水准。

不能对这种人多管闲事。不仅是对方无需开口就营造出的氛围如此无言婉拒着自己,团长本人的社会经验也告诫着她这个答案,于是她将双手放在膝上,郑重说:

“事实上,我作为恋爱参谋团的社团长,经过仔细调查和研判,已经全数拒绝了那些委托,这也是我们此次邀请黑羽君会面的诚意。”

眼见这番话果然如预料般地引来了黑羽快斗的倾听,这位学姐不禁微微一笑。

“我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我们的成员之一?”

 

黑羽快斗,东都大学生,明面上是同学中极受欢迎的天才魔术师,同时背地也还兼任着名为怪盗这一寻常人听见都要大吃一惊的国际级通缉犯的身份。

以一身优雅得体的纯白西装为特征,高礼帽、单片镜,特别的装束就像舞台上华丽无比的魔术师一般,运用离奇的手法盗取名贵的天然珠宝,神出鬼没,大胆无畏,呈现给世人的永远是匪夷所思和梦幻惊喜,轻易将无数机警成名的警官和侦探玩弄于鼓掌之中,任何人都无法揭穿其真身的大怪盗,这就是风靡世界的都市传说——月下的魔术师,Kid。

鲜有人知晓怪盗翱翔于夜幕中的目的并非为了谋取钱财,或是为了成名和引人关注一类归属于愉快犯的原因。怪盗Kid是黑羽快斗继承自他的父亲世界级大魔术师黑羽盗一的暗中身份。为了调查父亲在他八岁时意外身故背后的内幕,将策划谋杀至亲的幕后黑手引诱出来,他选择换上父亲曾经使用的伪装,抢先他们夺走那个黑暗组织多年寻求的长生魔石潘多拉,以此终结敌人的野望,摧毁组织,将那些人的恶行公诸于世。

致命的问题在于,敌人那边既然由于初代Kid阻碍了他们的阴谋才策划了在表演现场谋杀黑羽盗一的事故,那么,八年之后以怪盗之名复出的黑羽快斗本人也很难逃过被有心人探究出与前者的关联。

随着Kid的行动牵涉越深,黑羽快斗也逐步切断了与自己太过密切的人际关系,和母亲默契地分隔异国,从江古田的居所搬离到大学附近的独身公寓,不再频繁出入Kid助手寺井黄之助经营的蓝鹦鹉酒吧,确保身边没有过于引人注意的关联者,同时也在大学里维持一个受欢迎的友善形象,尽可能用普通人的印象降低那些黑暗居民的怀疑,把那些人的目光导向父亲曾经未公开收下的魔术弟子们的身份猜测上,自己一切可疑行动都隐藏在黑夜隐蔽的暗处。

他作为一名忙于种种事务的年轻怪盗,资深的回家部社员,面对学校前辈面带微笑提出的社团邀请,拒绝的话几乎都已经到了嘴边,团长却好似先一步预测到他的答案般,抢先开了口:

“黑羽君,你先别忙着回答我。”

她看着他,忽然露出一副有些神秘的表情,

“在这之前,你难道不好奇我们为什么会找上你?就算是校内公认的恋爱达人,但你的经历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独特的个人魅力,我们没有非你不可的理由。”

“嗯?”黑羽快斗闻言眨了眨眼睛,看起来他确实对这个问题的答案颇感兴趣,“那么,可以请学姐告诉我答案吗?”

这时,一直安静坐在团长旁边的女生从手包出拿出了一份资料,说:“三日前,我社接到了一份非常特殊的高难度恋爱委托。经过内部极少数成员——也就是接待的我和团长两人的反复研究,认定在这整个东都大校园中,只有取得了黑羽君你的协助,我们才有可能实现委托人的愿望。”

“也就是说,”团长补充说,“如果黑羽君你拒绝加入我们的行动,我们就只能放弃接下这个委托。”

她们看向沉吟不语的黑羽快斗。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15:20,还有十分钟,那位委托人也会亲自到这个店里和我们见面。黑羽君可以坐到别的位置上先听一听,若是你实在不愿意,我们会当场回绝他。另外就是,尽管只有道德上的约束,我们还是希望保护好委托人的隐私,还请黑羽君千万别把这件事告知他人。”

 

——到底是何方神圣,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十分钟后,黑羽快斗没有坐得太远,而是仅仅相隔一座之远的前方坐席,单手撑着脸吃一份豪华版的草莓巴菲,内心里天马行空地猜测着委托人面临的困境,有什么难题会被未曾相识过的恋爱参谋认定为只有自己才能解决……需要自己的魔术技艺?还是头脑?

正当他把勺子咬得咔咔作响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让快斗背脊僵硬的声音。

“啊……抱歉,两位久等了?”

“没有没有,是我们正好打算逛街所以提早到了这里。你很准时,工藤君。”

女声客气地说。

喂喂……开玩笑的吧?

黑羽快斗不敢置信地微侧过头,视野余光所见那个坐下前才摘下太阳镜的大学生果然是他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年轻侦探,主业是侦破疑难复杂的杀人事件,在行内甚至有警界救世主这一美称的名人——工藤新一。

他穿着轻便的休闲装,收起眼镜的时候从衣袖口露出来的手表是适用年轻人的Rolex纵航者型,看来不似小学生模样时总对自己使用的麻醉手表,脚上一双Danner休闲鞋,身上其他装束看起来也十分日常,就像是假日出门的普通人一样。黑羽快斗稍稍打消自己可能被针对的怀疑。

工藤新一对观察的视线极为敏感,他赶在侦探发觉自己之前移开目光,挖出一勺冰淇淋塞进嘴里。

“工藤君需要喝点什么?”

“一杯黑咖啡就好了,谢谢。”

黑羽快斗的眼睛无意识追逐着女服务生拿着菜单离去的身影,一时陷入深深的迷茫。这世上竟然还存在能迫使那个工藤新一求助他人的恋爱难题?他记得名侦探和他那位青梅竹马的小姐不是一直都对彼此一往情深的么?

“那么,虽然先前已经通过邮件沟通了一次,我还是想面对面确认一下工藤君的想法。”

可能是顾虑着隐私问题,团长的声音很轻,对黑羽快斗来说却是能够听清的程度,他心知这句话实际上是为了自己说的,心下也提起十二分的关注。

像是为了留足时间给黑羽快斗心理准备,下一句话停顿了数秒她才开口:

“你的目的是,希望恋爱参谋团拆散工藤君和毛利小姐你们这对世人眼中的模范情侣,是这样吗?”

——哈啊?后面的黑羽快斗睁圆眼睛。

“是的。”工藤新一说,“可以的话,我希望采用不会令人感到刻意的方式,最好是有人能够从我手里夺走她。”

“不愧是高水准的工藤君,连要求也是高水准的刁难人呢。”团长笑着说,“就算不提什么人有可能打动那位毛利小姐,先看什么人拥有不被工藤君打败的魅力,这就是一大难题了。”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坐在这里。”

黑羽快斗一口草莓卡在喉咙里,忽然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那位团长学姐,居然是想要利用黑羽快斗这张和工藤新一几乎别无二致的脸孔!

 

“据我所知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且从高中时期就正式地交往了。”团长声音微有上扬,开玩笑似的问,“可以认为工藤君是出轨了,却不想承受舆论的谴责,所以打算利用我们扮演一名横刀夺爱的恶人角色……么?但说实话我认为没什么必要,男生或许很难理解女生之间的弱肉强食,我们只会审视胜利者的那方是不是具备相应的实力,这个竞争型的社会本来就没什么人在乎先来后到,顶多是因为工藤君的名气导致一时成为流行的话题。”

“我明白。”工藤新一的回答非常平静,“只是,无论是我,还是她,现在都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我希望能够尽可能快地改变别人眼中的印象,而且最好是以对男人最屈辱的的方式,让别人认为我们的感情完全破裂。”

“没有和任何人……恕我失礼,你们分手了吗?”

“大学以后就分开了……”他叹了口气,“因为也是私下里沟通的,而且我们不想改变对青梅竹马的重视,很多人还对我们的关系存在误解。”

“虽然可以理解工藤君不想被人误会的想法,但特地大费周章做这种事的用意也确实让人困惑。”

“我很抱歉,可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新一说着停了一下,然后道,“出于个人兴趣,我业余从事破解杀人事件的侦探工作,有时不可避免就成为了犯人怨恨的眼中钉。最近我收到一个连环杀人事件的在逃犯寄来的威胁信,对方声称将报复我和我身边的人。由于警方需要派遣人员抓捕犯人,不可能无限制地提供人员对我提供长期保护,我必须自己负责梳理好自己的人际关系。父母在海外无须担心,邻居的两人近期也在欧洲旅行,大学因为经常缺勤所以也没有看起来交往过近的同学,唯一的例外就是就读于附近女子高校的青梅竹马,她自己具备一些防身能力,可只要别人还认为她仍是工藤新一的女朋友,那就不能掉以轻心。”

这个回答可能超出了那位学姐的预期,导致三人间的气氛凝固了半晌。

黑羽快斗安静地吃着巴菲,一口接着一口,没有停歇。

“要想迅速改变大众的印象,没有比制造另一个冲击性印象更便捷的方法了……”她喃喃说,“比如作为名人的工藤君结交了新女友,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校园八卦,但我不能允许我的社团成员置身险境。工藤君也是考虑到了这点,所以才向我们提出了另一个办法,倘若还有另外一个话题性的人物参与其中……”

一样的容貌,还有更加温柔周到的陪伴,对么?从外人看来,忙于侦探工作的工藤新一就算被趁虚而入也是情有可原。黑羽快斗心想。有他临时的关照,名侦探也不需要再担心那位毛利小姐的安危。确实是很好的办法。但是……

服务生走上来,为隔壁桌端上一杯散着热气的咖啡。

过了一会儿,工藤新一舒了口气,轻轻说:“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我也不勉强学姐——”

“不。”身后的她打断了他的声音,黑羽快斗看着自己手机里显示发送成功的通讯,为自己的多管闲事叹了口气,听着学姐复述了他的回复,“我接下了。工藤君,请你在三日后晚上8:20的银座这个地方同一个位置等候,届时会有负责执行的同学与你见面。”

“——欸?那个时间不是……”

“嗯?有什么问题么?”

“不……没问题,以后请多关照了。”

得到工藤新一的这个回答,黑羽快斗确信了一件事。

 

结果连名侦探都没料到三日后的银座实在要比预想中的热闹太多。

夜黑风高,盘旋在大楼周围的警用直升机之间拉开了夸张的绳网,四面八方数量夸张得简直可用天罗地网来形容。被远灯汇聚一身的Kid拉低了帽檐却还能被人看见唇边张狂得过分的漂亮笑容,扬手打了个响指,接着窜上天幕的绚丽烟火就把直升机里那群凶神恶煞的二科警察给冲得七零八乱。

但工藤新一没有赶往天台,而是站在隔壁大楼连接建筑的空中天桥,不似地面步行街上的群众纷纷欢呼着将目光汇聚于天空烟火和扬长而去的滑翔翼,他颠了颠足球,一腿将其抽向借助于天桥遮掩,单手抓住手柄从后方的渔线滑轮飞速接近的可疑人士。

黑羽快斗掩于漆黑斗篷里的脸庞露出笑容,他几乎同一时刻抬起手臂,扑克枪口射出的铁索嵌入墙体,瞬时改变了他的移动轨迹,松开另一边的滑轮,从袖口弹出的金属扑克夹在修长指间,一枚黑桃A切开了空中的足球,一枚红心则袭向工藤新一的面门,迫使他侧过身避让,这给了黑羽快斗顺利着陆的空间,他收枪的同时不忘另一手攥住工藤新一的手腕往大楼深处的员工后台跑,所过路线精准避开了所有摄像头涵盖的区域。

“喂喂,偷宝石的又不是我,你个小偷拽着我跑什么——”

半路上传来名侦探抗议的声音。

“别告诉我你没注意到刚才徘徊在你周身的红外光点,那显然不是盯着怪盗,而是将你这位名侦探视作狙击目标吧。”

黑羽快斗掀开斗篷,黑布之下是个戴着鸭舌帽一身休闲便装的年轻人,漆黑走廊里的光源只有一扇一扇飞向两人身后的巨大窗户,正当工藤新一陷入沉默的时候他忽然回过头来,窗外圆月过于辉煌的光芒将他那张神采飞扬的眼熟脸孔生动勾勒得比纤毫毕现更加清晰。

“安心吧,怪盗的现场不应该发生任何血腥事件,侦探就尽管无忧无虑地跟我跑吧。”

 

三十分钟后黑羽快斗的那顶帽子转移到了工藤新一头上,阴影压得很深,附近路过的人都不一定能看清他的容貌,而怪盗本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钛架平光眼镜,漂亮得招眼的标致脸孔上带着一贯来大胆乖张的笑容,单手撑住下颌,气质极其自由散漫。

工藤新一看了眼手表,黑羽快斗不愧是时间管理大师,日程表安排得紧凑无比,归还完宝石之后两人坐在商场里的时间正好就是晚上8:20,他看向对面身份已经不言自明的人。

“首先……自我介绍已经不需要了吧。”

“喂喂,太没礼貌了吧!”他抗议,“名侦探先生好像有意忽略对我表现出同校生应有的礼仪啊。”

黑羽快斗纯纯打趣地调侃了一声,极近距离里用不是Kid的语气说话才能让人意识到他和工藤新一的声音音色也极其相似,但仔细分辨起来语气声调习惯上都存在差异,明显更为跳脱而且俏皮,每个咬字的音节尽管断得清晰,气息却总还缠绵不绝,掺着笑意的声音显得动听又颇具风情。

“真伤心,不是你指名我来协助你的么?”他的尾音放低,若有所指说,“还特地请那两位学姐配合你上演一出好戏,不愧是名演员的儿子,不过在行家眼里还是稍显生硬。”

一开始那两人面对黑羽快斗时,为了获取他的信任,说已经率先回绝了所有针对他的女生委托。

名侦探大概也知晓普通人的演技很难瞒过怪盗锐利的眼睛,这句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对于正常人来说,提到参谋恋爱这种女生氛围浓厚的活动,第一反应也肯定是只有女生才会主动参与,也往往是女生有动机委托恋爱参谋团协助取得黑羽快斗的心。在工藤新一出现之前,让他潜意识里就已经默认将回绝所有女生委托和回绝所有委托这两件事画上等号。

这是第一个语言陷阱。

第二个陷阱在于,参谋团认为是由她们自己分析了现状之后,才在主观上得到了黑羽快斗是合适人选的答案,其实她们自身也被蒙在鼓里,还是不够了解工藤新一究竟是何许人也。

普通女生都能考虑到的答案,名侦探自然早就得出结论,她们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成为了任他驱使的棋子,就主动成为替他联系上黑羽快斗的中介人了。

黑羽快斗从不怀疑,从他们偶然在校内视线相接的瞬间,那个侦探就已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若是对方直接在校内揭穿,他只会像是对付那位白马侦探一样糊弄过去。若是打算直接寻找怪盗帮忙,又无法确保追逐的现场里能找到拥有充足谈话的时机。

工藤新一摸清了他的性情,所以选择折中的计策,利用所谓的“巧合”,引诱黑羽快斗上钩。

当他听见黑羽快斗约他的时间,那明明与怪盗预告函谜底里揭示的登场时间相差无几,却坦然自若的接受了邀请,丝毫不担心与Kid的交手可能耽误了见面,是因为他早就清楚接下委托的就是这个怪盗本人。

所以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

“……和女朋友分手的说法是谎言吧,为了防止她们走漏消息。”他笑着轻轻说,“若是简单安排一个临时守护公主的骑士,对你来说是很容易的,那位大阪侦探就是很合适的人选。但我估计你是打着不被任何人察觉的主意——对了,追杀的人也不是什么连环杀人犯,而是更麻烦的……犯罪组织残党,那一类的人吧?别忘了我也是黑暗世界的常客,对气息很敏感的。所以说,有这个能力好好保护她的安全,天衣无缝地假扮成工藤新一,甚至必要之时还能假扮成你的女朋友作为诱饵的人选,这世上除了我怪盗Kid还有他人么?”

工藤新一看着自吹自擂非常自信的黑羽快斗,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问了一句:“那么,你愿意帮我吗?”

 

答案是Yes, 所以黑羽快斗搬到了工藤家。

原因在于他拒绝了使用自己身份的提议,只说愿意代替工藤新一担当临时保镖。

看见工藤新一皱起眉头,他笑了声,简单说:“和我太亲近的人也可能遭遇与你这边类似的危机。”简单一句话就说服了工藤新一。

但工藤新一后来也对他提出质疑,目前的你还不能完美地扮成我。

这句话显而易见激起了黑羽快斗的斗争心,他一时惊讶地睁圆眼睛,随后眼睫微微压低,蓝眸光彩锐利地看向工藤新一:“名侦探可真敢说啊……”

对于精通变化、能够自如潜入到这世上任何被严密把关之地的大怪盗,这个评价不可谓不是一个刺耳的挑衅。尤其怀疑的人还是与他交手过无数次的宿敌,工藤新一竟然认为黑羽快斗不能完美扮演他?

而他之所以没有反驳,也是因为过去他成功骗过了侦探的青梅竹马一次,在某个午夜的侦探事务所,两次,在上演拿破仑传奇的歌剧院,三次,在飞翔的天空艇,四次,在燃起烈火的梵高博物馆,第五次,却在滨海的狮城初尝败绩,原因只是工藤新一面对自己时对毛利侦探的称呼和他本人在外对那人的称呼存在差异。

得益于IQ400的优秀头脑,黑羽快斗能够过目不忘地记忆他双眼捕捉过的所有细节,一个人调动面部肌肉的习惯方式,说话的语调,习惯的用语,举手投足的特征,所有对方有意无意展露出来的细节,他都能够巧妙绝伦地完美再现,再竭尽利用自己搜集到的一切情报讯息、被模仿者的社会履历,就能大胆创造出天衣无缝的人物演出。恐怕连演艺界的资深艺人都无法展现比他更加生动的演技。

工藤新一自己是不知道,在江古田钟楼事件的第一次交手过后,黑羽快斗就已经视他为具备威胁力的潜在劲敌,详尽地调查过这位平成福尔摩斯先生的资料,甚至实地考察过名侦探日常的交际。若非如此,后来假借世纪末的魔术师之名解开Memories Egg构造之谜的事件过后他也不可能自如模仿出工藤新一寻常说话的语气,连那位多年相识的青梅竹马小姐都没有发现端倪。

但他必须承认,除开那些有意为之用以调戏侦探的小小破绽,怪盗的表演确实也存在少许瑕疵,对于向来自我要求100%确保成功率的快斗而言,在长期熟识工藤新一的人面前扮演对方存在巨大的风险。于是黑羽快斗对工藤新一提出了一个要求,给他一整周的学习时间,这段时间他将与名侦探从学校到破案现场到家里都形影不离,不需要刻意向他讲述什么,黑羽快斗决定利用自己的双眼观察一切。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反正被盯上的本来就是你自己,有我照应,对名侦探的安全也有好处。”

对于怪盗笑嘻嘻的补充解释,工藤新一没有反驳的空间,只好叹了口气接受了提议。

 

于是东都大的校园里,黑羽快斗忽然开始理所当然地与工藤新一共同行动。

快斗翘掉了自己的选课,推开了和女生的约会,反而堂而皇之地坐在新一座位边上旁听起对方专业的课程。非但如此,中午去食堂的时候,结束课程回家的时候,甚至途中被事件叫走的时候,两个人都几乎形影不离。善于交际的个性使他轻松与新一的同学打成一片,聪明机敏的头脑又使他能够轻易解答所有教授提出的刁难问题。所以这个人融入氛围的速度简直快得不可思议,只花了一天……或者半天?连目暮警官那边都称赞他又结识了一名思维敏捷不逊侦探的友人,欣赏之情溢于言表,工藤新一几乎要叹服他的自在。

“工藤,你要A套餐还是B套餐?”

食堂的自动贩卖机前,黑羽快斗侧过头问边上的工藤新一。

“A套餐吧。”新一的话音才落,快斗的食指就按下了按键,自贩机跳出两枚A套餐的餐卷。“我说黑羽,至于连吃的东西都一样吗……”

“嗯……因为觉得有必要体验工藤更偏好的口味。”

结果连后面排队的同学都受不了两个人的黏糊劲儿:“喂喂,恩恩爱爱也要有个限度啊你们这对东都大双子。”

“啊?别误会。我和工藤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不,事实上我觉得真正的双胞胎都没有你们……”另一个同学停了一会儿想了想词,“契合。”

连工藤新一都忍不住吐槽:“这个词的不是这样用的吧。”

“没办法啊毕竟很难形容这种亲密。”

有人起哄:“黑羽!你的女友呢!该不会是对工藤移情别恋了吧!”

“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我得到了工藤的友谊。”黑羽快斗摆动手指,笑得得意洋洋,“别羡慕了,我们两个认识的时间,绝对比你们久得多。”

 

贴身观察归观察,黑羽快斗此人的好用程度对工藤新一来说绝对是远超预期。聪慧过人的头脑往往使他能够从不同侦探的角度提出见解,利用独特隐蔽的行动模式在事件缺乏关键性证据而进度陷入停滞的时候轻描淡写地为工藤新一创造契机,对旁人情绪和动向具备一种天赋性的感知能力,所以在犯人假装伏法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能够采取行动予以控制;事件之外也绝对是一个很难让人反感的家伙,只需新一表现一点就能够立刻理解全貌,任何话题都能得到他超水准的精彩反馈,活跃开朗、积极主动,存在感强烈,却从不会越过惹人麻烦的那道警戒线,因此很容易理解他为什么如此善于讨人喜欢。

不知不觉工藤新一已经接纳了,生活中有黑羽快斗这么一个存在。

“给你,沥好水的海带。”

“啊,谢谢。”

放学回家之后,如果有时间,两个人就会一起合作准备晚饭,而不是选择速食外卖。工藤新一从中学开始就独自在父母留下的这座都铎式屋宅里居住,而据黑羽快斗说他也是经常过着独身生活,日常的厨艺能力都算具备。

一个人的时候有时会由于做饭麻烦而选择随便使用现成的东西简单将就,或者像是快斗曾经时常受到隔壁中森家的关照,但两个人的情况就会变得不同,超市购物的时候自然而然会礼貌地考虑到对方的需要,于是收据单上的数字远超彼此独居时期相加的金额。回到家后由一人负责掌勺烹饪、一人负责处理食材,料理途中伴随着交谈和互动,于是过程变得富有妙趣,作为成果的晚餐也更加好吃,快斗和新一甚至会为了一锅筑前煮里最后一片牛肉进行相当激烈的筷子打架。

“哈……好幼稚。”上头过后,两个高智商天才不免会这样想,结果下次还是对这种餐桌战争乐此不疲。

 

因为各种情况下的相处都是在自然状态发展的,黑羽快斗的工藤新一观察记录进展如何名侦探是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的黑羽快斗观察记录进展颇多。

这位总是表现得游刃有余的怪盗先生似乎不打算为了工藤新一就放弃他独特的生活节奏。吃过饭后他总是喝一杯40度左右的温水,浴室泡澡的期间像是歌唱家一样进行一段维护喉咙的发声练习。新一去浴室的期间他会盘着腿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新闻一边使用护肤品保养手指,仔细地按摩穴位血管,做一套舒展关节的手指操。室内灯光下的修长十指看起来就像细腻玉石一般泛着光泽。之后两个人各自一台笔记本电脑处理侦探的委托、怪盗的情报搜集、还有学校的课业一类的事务。

然后黑羽快斗又将开始一段常规的魔术练习。魔术师就和钢琴家、电竞选手一样,都是将双手作为生意工具,勤勉的练习自是必不可少。倘若将前面的养护视为此类职业通用流程的话,第二阶段的活动则更加重视专业性的综合表现能力。如何灵巧而不失优雅地展现魔术,动作需要足够精湛漂亮,也必须足够敏捷利落,最重要的是调动头脑,全身心地融入其中,从神态表情到肢体动作都要为表演服务。

据说他以前都是面对镜子完成这个日课,现在工藤新一有幸每天都成为怪盗的观众。实现一个绝妙的创意途中可能需要多次的调整和修改,为了不辜负对方每次都全力以赴的演出,名侦探也绞尽脑汁地回馈自己的见解。

 

“好,结束了。”黑羽快斗轻轻合掌,声音唤回工藤新一的注意,从容的样子已经和外面那些大魔术团里独当一面的团长很相像了,“辛苦啦,工藤。怎么样,睡前要和我来一杯吗?”

“唔,好啊。”

两个身手灵活的年轻人爬上屋顶,轻轻相碰手中的高脚杯,质地澄澈的红酒口感涩而生津,渐渐回甘变得香醇,一片寂静的住宅区比闹市的街区更容易看见夜空的星星。

达到二十以后,就到了合法饮酒的年龄。日本人的成人世界与酒文化密不可分,从大学开始,纷至沓来的联谊和聚会总是伴随着酒精的助兴,像是快斗和新一这样朋友间舒适的家庭饮酒,或是外面道路上那些传统的居酒屋、西式酒吧,以及街上利用临时搭建的移动小摊,提供着关东煮或者煎饺一类的夜宵和酒水,也为很多社会人士提供了深夜的慰藉。

黑羽快斗现在从事着怪盗的工作,未来若是得偿所愿,他说打算成为一名职业魔术师,的确是这个热枕魔术的家伙会大胆计划的事情。就像父亲在快斗幼时带领他见识过的那样,魔术师往往是与社交场相伴的职业,演出不仅局限于舞台,与赞助商们觥筹交错的时候,在和宴会主人交谈的时候,在陪伴宾客起舞的时候,伴随衣香丽影、迷离光晕,必须时刻保持仪态的优雅得体,无懈可击。

就像一场战争,为了全力以赴地取悦观众,他需要一直保持头脑足够清醒。

现在作为Kid的场合,为了顺利地潜入和获取情报,他也需要经常利用伪装身份接近那些财力雄厚的权贵身边,社交场是最便利的环境,端着酒杯的大人物往往比寻常时刻更松懈于保守秘密。因此黑羽快斗闲暇时会稍微刻意地锻炼自己的酒量,控制自己的状态,掌握自己的极限,知晓在什么程度下自己的行动将受到多大程度的影响,才能做好面临最坏事态的安排。

“总觉得这几天一直是我被你牵着走一样。”工藤新一不由自主说,“和我平常的感觉不一样……”

“平常的名侦探我已经看过很多次啦。”黑羽快斗眼里盛着笑意,“经常是作为Kid和你交手前,我会提前在警视厅和名侦探家布置一些窃听装置,方便掌握对手的动向,所以日常的工藤新一已经弄得很清楚了。”

“喂!你太没礼貌了啊!”

自我中心的大怪盗无视了宿敌恼火的抗议,一手撑着侧脸,一手伸向月亮,手指圈起的动作就像在丈量圆月,又像怪盗每次将宝石对准月光的仪式,工藤新一情不自禁也被吸引了视线。

“与众不同而且独一无二,这才是怪盗意图谋夺的东西。”黑羽快斗笑起来,弯起的眼睛也勾着缱绻弧度,“没有干涉的旁观和窃听就没有区别了。被我尽情干扰、扰乱所呈现出来的你,越是别人不曾看见过,越是出现特别反应的工藤新一,才能在我心中构筑出真正属于名侦探的样子。”

一切都是为了天衣无缝的模仿,所以需要看到不同的样子。他是这么解释的。

“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侦探这么咕哝着,不知怎的,却觉得有些脸热,他也顺着怪盗的视线看向月亮,想起这几天黑羽快斗是怎么用动听的声调哄骗他的。

他说,名侦探,我想知道你入睡的样子,于是工藤新一将一半足够宽敞的床铺分给了他,清晨反而是自己看清了对方抱住自己时那凑得极近的昳丽脸孔,像是小孩子一样纯真无辜的样子,呼吸间发出呼呼的轻微声音。

他说,我想知道你看书的样子,所以工藤新一容许他躺在自己膝上一直闲谈到悄悄睡去,刘海偏长的碎发滑到一边,过分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扫下浅浅的阴影。

他说,我想知道你身上的味道,所以工藤新一没法拒绝膝上午睡刚醒的人翻了个身就把头埋在他的身前,任由对方自然地伸出了搂腰的双手。黑羽快斗的头发末梢带了点卷,看起来有些凌乱,很好揉的样子,工藤新一盯了一会儿就没有犹豫地伸出了罪恶之手。

秋夏交际东都大午后的草坪非常柔暖,金色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庭树下微微的风吹起了草叶,所有上课路过的学生都会看见名侦探揉乱了他们万人迷的头发。

黑羽快斗相熟的同学开玩笑地打趣:“黑羽,你的女朋友会嫉妒的。”

“不好意思,现在我和工藤都是没有女朋友。”抱在侦探怀里的人理直气壮笑说,就像新一委托中希望对外传达的说法一样。黑羽快斗自己身上的不定性和少年心气都太重,每段恋情就像游戏一样短暂,这也向来不是什么新闻。

“哦哦,所以现在黑羽是和工藤谈恋爱啊。”同学恍然大悟地点头,临走前故意对着工藤新一挤了挤眼,“工藤,你是名侦探吧,可别让这个游戏人间的家伙出轨了!给大家们留点单身毕业的机会!”

“滚滚滚,走走走,妖魔鬼怪休想挑拨离间!”黑羽快斗跟赶苍蝇一样摆摆手,然后抱着工藤新一的腰不放手,“名侦探就是名侦探,和别人都不一样,我一直都是认真以待的。”

“哈……真爱宣言啊。”同学耸耸肩。

工藤新一和人不熟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很抱歉,所谓的真爱也是一周就结束的关系,一如既往。

此时此刻两个人一起坐在屋顶,重新想起几天前自己心里说的话,竟然别有一番复杂的感觉。工藤新一仰起头看着漫天星星,一闪一闪就像夜的呼吸,他忽然走神想道呼吸和心跳对人的一生来说都是次数有限的,哪怕看着不动也会自然流逝,越来越接近终结,这样想着肩膀忽而一重,黑羽快斗慵懒地靠了半边身体过来。

“……又怎么了啊。”困了就回房间去。后半句话还没出口,黑羽快斗就轻轻喊了一声名侦探,声音又软又轻柔,简直跟他养的那些漂亮鸽子的羽毛落在地上没什么两样,工藤新一停下了话,等他的后续。

“怪盗模仿名侦探的学习时间还剩两天。”

“嗯。”

“明天就是假期了。”

“嗯”

“说起假期,那当然要去游乐园好好玩了。”

“嗯……嗯?”

他看向身边的人。

 

“我想知道。”

黑羽快斗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

“工藤新一约会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星期六,天气预报多云转晴,东京的多罗碧加乐园一如既往的人潮如织,游客爆满。

“——新一!”

工藤新一抬起头,看见黑羽快斗左闪右避地绕开拥挤人群,朝自己方向过来,为了吸引注意,还特地举起手摆了摆。

“看见了、看见了!……快斗。”他走上去。

说约会的话还互相称呼姓氏就太生疏了,气氛不对,这是仪式感满分的大众情人必须坚守的礼仪,于是一意孤行地决定接下来要叫新一的名字。

如果对方叫名字,而自己却坚持以称呼姓氏回应,未免显得不近人情,工藤新一无法反驳对方的歪理,只能叹着气接受了黑羽快斗的提议。

快斗(Kaito)……他第一次这么叫的时候才真切地意识到,和怪盗(Kaitou)的读音实在太过相近,导致侦探出口的瞬间看着黑羽快斗的侧脸陷入一阵恍惚,透出朝气和温柔的俊美脸孔有一刻幻视成唇角微弯露出玩味笑容的怪盗绅士,最热衷拿捏有情无情的浪漫动摇你的意志,最擅长运用有意无意的蛊惑撩拨你的心灵,无形之中,被他成功窃取的战利品早已数不胜数,而这毫无悔意的犯罪分子时至今日依旧猖狂自由地为所欲为。

毕竟侦探早已……没有阻止他了。

工藤新一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黑羽快斗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连着缠绵气音的声音怎么听都显得实在过分动听,心跳过速中他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任黑羽快斗轻而易举地牵起了手。

“走吧。”对方笑着说,然后竖起食指搭在唇上好像忽然陷入思索,“但是空手逛游乐园好像有点可惜啊……”拖长了声调引来新一视线的关注,黑羽快斗夸张的表情由沉思到豁然再露出明朗生动的笑容,倒数One、Two、Three,接着被托起的新一手中出现了一个芒果可丽饼,魔术师先生哼起轻快声音笑着在他面前绕了半圈,又牵起他空着的另一只手,然后对方咬了口自己一边手里出现的草莓可丽饼,显得心满意足。

“那么,我们先去哪里?”

“我随意,你来决定吧。”

“嗯……首先排除云霄飞车吧。有点不好的回忆。”“啊,我也有不好的回忆。”

“新一不好的回忆是什么?”“你也说啊?”

“没有安全措施挂在云霄飞车上飞的回忆。”“有人解除安全措施挂在云霄飞车上杀人的回忆。”

“……”“……”

“……那个,绝对不是我哦。”“……我知道,你不可能。”

两人对视,忽然噗哧一声,同时笑了起来。后来决定了先去攻略镜子迷宫,毫不在意他们无比相像的样貌,极近毒舌地相互取笑彼此在哈哈镜中扭曲变形的样子,后来利用镜面倒影一逃一追变化成另类的捉迷藏抓捕游戏。在鬼屋里黑羽快斗的恶作剧意识比本土staff更加浓厚,一惊一乍的变化不止惊住了工藤新一还吓跑了一个拖着血淋淋电锯的科学怪人弗兰肯斯坦,喊着有鬼啊的惊叫声绕梁不绝。射击游戏中对抗上头的怪盗侦探击落了货架上所有的礼品,赢得身后一众围观群众热烈掌声和店老板一声悲惨的啜泣,然后黑羽快斗将边上小女孩看了很久的兔子玩偶举了起来,温柔放进她的怀里。双人蹦极台上,怪盗跳下前牢牢握住了侦探的手心,结果两个人在半空中狠狠地撞上脑袋,失去了结识以来的所有记忆……这倒没有,很快又恢复元气挑战飓风飞椅,对于日常工作经常挑战极限行动的两人来说自然还是游刃有余。

他们尽情在心跳和欢乐中度过了这一天。

直到伴随着摩天轮的高度渐渐攀升,工藤新一才意识到日影即将飞去,天已起凉风,将人们的欢声吹得遥远。瑰丽晚霞扰乱了天空清澈的颜色,愈是临近黄昏愈是渐变,一直到视野所不及的尽头,只剩一抹淡淡而欲说还休的嫣红。

曾几何时会觉得时间走得那样快,就像再也无法回首的青春岁月。少年时期从来都没有认真想过,过去那些面对面对峙的美丽故事,终有一天也会如同夕日为世界落下帷幕,走向命中注定、而且不可挽留的结局。

最后剩下的,也只是睡梦深处回顾着匆匆流年,汲取了旧时光里那些浮光掠影的梦境为养料,盛开在黑夜里无人可知的花了。

只剩……一天了。

这个念头转过脑海的刹那工藤新一才看了一眼黑羽快斗,这时发现对方也通晓心意般注视着自己,柔蓝、玫红、暖橙、深紫,色彩万千交织,他的眼睛也是一片多情的天空,飘动过去的流云霞光都显得过分宁静清丽,心底几乎有一个毫无根据的声音如此确信,就在此刻,这个眼神独属于自己。

“新一……”工藤新一这才意识到对方手指已经碰到他的侧脸。

夕光透过玻璃,将摩天轮里的他们密不可分地网罗其中,映在肌肤透出淡淡的绯红。

属于摩天轮的一个传说非常有名,据说若是恋人在摩天轮抵达最高点的时刻接吻,就能够得到幸福。

既然是模拟行程,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情侣约会的必选之地。

“……”所以他要……过来么?工藤新一心跳忽然变得飞快,却莫名缺少询问的勇气。

……这显然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是恋人……

既然是模拟……

黑羽快斗的距离又近了,近到工藤新一渐渐意识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气息,温柔深处透着几不可查的冷冽,很诱惑,又很清澈,眼前仿佛浮现出起了风的动人月夜,肌肤已经碰到了他袖口的柔软衣料。

——要过来了。

工藤新一的心跳错了一拍、两拍,那瞬间他忽然察觉到胸口深处无声无息蔓延出来的疼痛,伴随着呼吸的反复变得病情更深,不由紧紧咬住牙关,猛地推开了黑羽快斗,心脏似乎要为了补偿这一两秒的错位一般跳得飞快。

“——别开玩笑了黑羽快斗!我决不允许你对她做这种事!”

抵达顶端的摩天轮没有停留,缓缓下行,滑向无限深沉的星夜。

 

黑羽快斗恢复意识是在入夜之后。

地面积了厚厚一层尘,不知是久经弃置了多少时日才成为那些亡命之徒的落脚地,他醒来时候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就被灰土呛得咳嗽起来。

然后他侧过眼,视线对上黑黝黝的枪口。

“终于醒来了啊,工藤新一。”

映入视线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孔,曾在工藤新一的电脑记录里看见过的脸,属于组织的高层,现在应该称为残党了,但与照片中的差别是左脸上一道极大的撕裂伤,黑羽快斗一眼就判断出是子弹造成的疤痕,要是没偏这么一点就能贯穿此人的头颅,因此狰狞痕迹里张牙舞爪地透出冷酷杀机。

“真没想到,组织的毁灭追溯到最后……竟是你这么个势单力薄的小鬼引导的结果。”冰凉枪口轻轻敲着他太阳穴的位置,闷闷钝响透过颞骨传到大脑,对方冰冷地笑说,“那么,该怎么招待你呢?作为回报这位警界救世主先生对我们多有付出的赠礼。”

被他按住肩膀的黑羽快斗脸上不带任何情绪,当然因为身后的麻绳绑死了手脚,判断出胡乱挣扎也没有好处。

想来从七日之约最后一天工藤新一接到的委托开始,这就是一桩只为针对侦探的阴谋。这个案子中太多疑点了,耗费了他们多日时间,难怪调查途中总有那么多难以解释的违和处。他回忆着自己昏迷前所在的地方,失去意识前留下的痕迹,想着所幸这还是和名侦探同行的期间发生的意外,虽然一起去游乐园之后那家伙好像终于意识到应和自己拉开合适的距离,但这次行动也宽容地允许自己陪同了,还答应以两人调换身份的方式出行,将错就错地把这次玩乐性质的模仿实践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替身行动。运气真好,他心想,没想到一次就会撞上大奖,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

念头未尽,摇晃的地面下方就传来巨大的轰鸣。黑羽快斗又在烟尘中咳嗽了几声,眼见着废弃工厂里这个隐蔽房间亮起了光源,从监控屏上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穿着休闲装,牛仔裤下裹着的双腿长而笔直,锐利目光扫向镜头,简直如同能看见屏幕另一边的两人一般,凛冽视线仿佛直接刺穿了人心。

影像中从鸭舌帽下方暴露出来的那张俊美脸孔,与黑羽快斗的样貌几无二致。

“不可能!我把现场都打扫干净了,这里可是相距市区几十公里的边郊,区区一个影武者的角色怎么能那么快就找上门来!”对方难以置信,“除非……除非那个才是工藤新一?那你?!”

他抓住黑羽快斗摸索片刻,没有找到易容的痕迹,眼里却没有完全打消怀疑。最近他打探到工藤新一似乎有意结识了一个与他面容肖似的人,对方的履历非常干净,但对于久居黑暗世界的人来说却若隐若现能嗅出其中一丝冰冷气息,看似花团锦簇,实际上就算某天忽然消失也不会牵连到任何人的完美人际,极少流到外面的影像资料,对镜头天赋般的感知和规避能力……就算是特工,也是最顶级的那种才能做到这种程度,一致的相貌也不排除整形的可能性。兵卒易得,一将难求,无疑对于FBI或者MI6这种组织来说,为了将工藤新一的头脑占为己有,他们的确可能使用这种等级的高手。

这么想的时候黑羽快斗在他的枪下正好轻轻笑了一声,纤细脖颈没有任何装饰遮掩,甚至衬衣上方还开着两枚纽扣,连锁骨都若隐若现,显然没有配置任何变声装置。

“是啊……我是谁呢?”

这是一个,带有异国腔调的男性声音。和工藤新一截然不同。

 

黑羽快斗打了个滚避开敌人的射击,子弹在地面溅起火花,他暗地里咂舌一声。不愧是黑暗世界里无法无忌的资深居民,得知他不是侦探本人就果断决定灭口啊……不,应该说就算此刻是工藤新一本人出演的戏码,也不会影响对方下手的意志,这种没兴趣折磨猎物的敌人实际上才最是难以对付。

这么想着他也不装了,从麻绳中松脱开来的双手顺势解开了脚腕的绳子,站起来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跑,没办法,工藤新一借给他的道具果不其然昏迷时都被搜了个干净,连一些不起眼的魔术小道具也不例外,抬起脚步的下一瞬间地面上又多了一个焦黑的弹痕。

“你以为还能逃掉吗?”第二颗子弹直奔后背,因为黑羽快斗是向着门口的方向逃去,枪口精确无比地对准了他暴露出来的后心。

“真是的……”年轻怪盗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有些烦恼又有些笑意的语气,“这世上还没有我完不成的逃生魔术啊!”

他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伏低身体,与此同一时刻站在门口的工藤新一扣下了手中扑克枪的扳机。

怎么可能?对方眼里浮现出惊愕不已的神情,刚才站在大楼下的人如何能够瞬间移动到工厂深处的这个操控室……难道是干扰了监控摄像?就算如此也太快了,简直就像专业的潜行高手,自己带着人到这个地方才经过了多长时间……

这个现场只有黑羽快斗的脸上勾起了锐意十足的笑容,毕竟除了侦探本人,也就是他这个潜行祖师爷才知道对方运用了自己前几夜练习时展露过的怪盗技巧。

锋利无比的金属扑克在视野里划出一道冷冽至极的白色轨迹,以其决定性窄小的接触面在半空中撞上子弹,锐利得削铁如泥,一瞬间就将子弹从中切成两半。见此对方不及再想,连忙狼狈地侧身闪避,扑克就着余势嵌入后方的墙体。

几颗圆球在地面滴溜溜地滚动,在被察觉的时候,猛然散出大量烟雾。

“什——”

他下意识在迷雾中发出了声音,然后顿觉不妙,还没来得及改变位置,从侧方位置踢来的铁罐狠狠袭向他的位置,整个人摔向一边,接着手脚都被什么瞬间牢牢捆住了。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身形还隐藏在烟雾之中,黑羽快斗带笑的声音在他耳边传来,却没让人意识到他是什么时候接近的,“这位先生,接下来请向警察们忏悔你的罪行吧。”

“哼——”对方的回应是一声冷嘲的讥笑,随后将身体狠狠撞向操控台。

什么?工藤新一怔了下,接着整个房间响起了刺耳的警报,仅仅半分钟的倒计时出现在大屏幕上。

“没有什么接下来了!因为你们都要和我一起死在这里!”

这个时限已经来不及跑下楼了,也不可能带着一个手足被捆的人行动,更别提是解除一个极可能临死反扑他们的成年男人身上的束缚。

倒数的秒数一闪一闪冒着不祥的红光。

侦探的手向他的方向抬了一下,然后就任黑羽快斗的手臂揽上腰肢,两个人一齐在爆炸声中跃出窗外。

 

“一桩事件顺利了结……我该这么说吧?”

黑羽快斗轻轻把工藤新一放在沙发上,无视这么公主抱回家一路上名侦探微微别扭抗拒的表情。没办法啊,不同于动作更加轻盈灵巧的怪盗,工藤新一从高层跃下之时被爆炸的气流影响了落地平衡,先一步着陆的右脚脚腕受到了软组织挫伤的伤势,黑羽快斗自然不能坐视他逞强胡乱行动,继续伤害宿敌这鼎鼎有名的黄金右脚,不顾对方的阻止,把工藤新一抱了起来。

窗外是星月中天的黑夜,两个人大半天里都滴水未进,早已饥肠辘辘。黑羽快斗一边盘算着走之前冰箱里剩下的东西还能做些什么,一边捞出急救箱,自己也坐在沙发上,把工藤新一的腿放在自己膝上,先卷了卷他的裤腿,再卷了卷自己的袖子,开始上药。

“啊——真是的,肿得那么厉害。”他嘀嘀咕咕地抱怨,“要不是你先落地就不会这样了,新一你不相信身经百战的Kid大人么?我可以不用向你借力的。这可是要在我的现场追逐怪盗的双腿啊,我可不想看到你胡来之后拄着拐杖或者轮椅慢吞吞的追不上来的样子……”

说着说着过了半天也没听见预想中工藤新一蛮不服气的反驳,他抬起眼睛,看见侦探正凝视着自己。刚回来时只想起打开玄关的灯,朦胧晕黄的光色对习惯了夜视的怪盗来说已经非常足够,而工藤新一靠在接近落地窗的一边扶手,更像是陷落到深浓的夜色里,只有脸庞过分白皙的肌肤好似浸着清冷的光,吸引着他看向他,看向他的眼睛。

看破过无数谜题揭穿了无数真相的蓝色眼睛不知道已经这么注视了自己多久,望进去仿佛永不见底的深海,任凭窗外月光如何波澜闪烁地落满了海面,他眼里的情绪还是那么幽深。

……啊。然后黑羽快斗想到了,不好,他好像不小心叫错了称呼。

这就像就像是很多人遇到商家的优惠大酬宾活动一样,先被发放一张限定期限的体验卡,等到自己尽情享受沉浸其中,体验期才会忽然结束。这时候,感到不适应的人已经落入陷阱。

怎么理所当然地就忘记了,他们其实是抓捕的关系。怪盗的漂亮眼睛温度降低,唇边扬起一个轻佻暧昧的玩味笑容:“不过,名侦探也可以趁机松口气了。因为,没必要再担心被人横刀夺爱了,不是么?”

果不其然工藤新一皱起眉头,“兰不是那样的人。”他不假思索反驳,一如既往地认真维护了年少相伴的青梅竹马,接着就听见黑羽快斗轻轻的笑声,对方动作灵巧地在新一的脚踝上绕过最后一圈绷带,手指从收尾处那个漂亮的蝴蝶结一路轻轻划到小腿的肌肤。

“确实,那位小姐可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他侧过脸看向窗外,清澈眼睛透着温柔波光,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有些感慨地说,

“真令人羡慕啊。”

怪盗的言辞一向矜持而克制,如今短短一句小声的感叹,却罕见流露出了极深情绪。

以孤独为伴的黑羽快斗,连他自身都无法确保自己是否还有明天和未来,Kid的身份看似风光无限却也会给周围人带来许多困扰,正义感太强的人不可能接纳黑羽快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为,尽管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他没有永远无条件守候的归处。

哪怕想得到心中非常重要的人的认可,黑羽快斗的自尊也使他永不可能用情谊胁迫他人宽恕自己的罪行。怪盗是他引以为豪的艺术,就算连存在本身都是罪孽,也要一生怀抱着罪孽骄傲地走下去。

工藤新一曾与他沦落到相似的不得不依靠谎言蔽身的境地,本该是这世上最理解他这声叹息的人,然而待对方怔了片刻,这位名侦探却微微拧起了眉头。

“你别这样说。她……”

“我知道。”黑羽快斗不想再听后文,干脆利落打断了工藤新一的话语。他早就知道了,关于她属于你,还有你也属于她的这个事实。

黑羽快斗是最一流的怪盗,最顶级的逃生专家,他通晓一切如何规避失败、如何逃离困境、如何防止受伤的手段,所以只听到一个“她”就足够了,不想再体会像新加坡那时候仅凭一句话就让心脏被刺穿的痛楚了。就算自己这段期间盛气凌人地夺走了工藤新一全部的注意,他从来都知晓窃取而来的东西从不属于自己,放任一己之私强求永远只会切断他自如脱身的可能性,让他受制,使他万劫不复。

曾经在最佳距离尽情地欣赏过这颗宝石独特的美丽,那就可以了。心里有个声音冷静地说,是时候该把一切还回去了。

要像自己一直以来做的那样,足够洒脱足够从容足够优雅,演出结束以后就该体面退场。

可能还是有些残存的不甘作祟,黑羽快斗没办法自然地表现出足够漂亮的表情。

他换上自己习以为常的poker face,唇边带起笑容,看见工藤新一的眼神凝了一刻,心知又一次被对方看破自己引以为豪的伪装。可那又如何,黑羽快斗漫不经心地想,侦探被眼前谜题吸引了视线的时候,才是怪盗逃出生天的最佳时机。

“再去一次吧,游乐园。”他晃了晃手中工藤新一的手机,解开了屏保密码的荧幕上是黑羽快斗和毛利兰的聊天记录,就在他们一起去过游乐园的那天晚上,他邀请了她下周的约会。

当然,用的是工藤新一的名义。

“和喜欢的人一起的心情是任何模仿都无可比拟和取代的。”像是意指委托里让黑羽快斗替代工藤新一的行径,又像是暗指他借用参考学习的名义拐来工藤新一和自己模拟约会的事情,这位校园里很资深的大众情人垂下眼睛,温柔地笑着说,“别为了保护和责任就辜负了你独一无二的青春啊,名侦探。”

 

然后他以为这就是这个故事里属于黑羽快斗的最后一个镜头了。

 

自己从来不是属于名侦探的日常的一个角色。在黑羽快斗身披月色,插着兜慢慢远离工藤宅的期间,近似潮涌的悔意一层层打上心头。

他感觉自己身心都变得狼狈无比,像是历次被侦探过于凌厉的手段逼到生死绝路一般,只能在无人可知的幕后狼狈逃离。心想要是像以前那样避开这个侦探的日常就好了,不该任由自己被无可救药的好奇随意驱使。可他过了一会儿又回忆起他们一起解决的事件,若是没有自己,工藤新一面临的危险绝非成倍增加如此简单,这么一想又自豪觉得他发挥了超值的助力。

哪怕只为了未来也注定酣畅淋漓的月下对决,他都不能对这个总是将自身置之险境的宿敌置之不理。

结果是不管怎样都无法彻底放手啊。黑羽快斗为自己罕见的优柔寡断苦笑不已。

然后他又一次发现自己大失水准是在黑羽快斗试图将自己的生活回归单行道的正轨时。

回公寓后怎么也提不起劲来重复昔日里说着“我回来了”再自应自答的惯例,黑黝黝的屋子走到哪里都没有人气,躺在床铺上无论如何都觉得太过空旷冰冷。是快入冬的缘故么?他觉得有点冷,他其实有点怕冷。胡思乱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吃晚饭,想到一个星期空置的屋子都没有存粮了,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思索工藤新一有没有好好吃饭。名侦探的腿受伤了,其实应该有个人照顾,那个人一旦独处就很容易过得比较随便讲究,当然黑羽快斗自己也有点这个坏毛病,他们俩朝夕相处的时候还能互相关照着点,没人看着的时候很容易为了怪盗的生意和侦探的案件而无限度地熬夜。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名侦探自有他的她来关照……这样想着,黑羽快斗闭上眼睛。

她……来关照?

黑羽快斗忽然微微蹙眉,重新睁眼,看向空旷的天花板。

从自己打着观察侦探的名义与工藤新一朝夕相处以来,从来没有见过那位小姐与名侦探的任何往来,无论是见面,还是通讯,似乎都没有。

他开始回忆工藤新一的手机通讯界面,在黑羽快斗主动联系毛利兰之前的上一次聊天记录,是在一周之前。工藤新一说他近期遇到了棘手的案件,危险分子可能对他或者身边的人施以报复,所以会采取措施保护她的安全,然后毛利兰回复了知晓的信息,并对工藤新一表示关心。

问题就在这里,这个采取措施。黑羽快斗在这期间尚未去往她的附近,而毛利兰也从未对工藤新一的后续行动提出任何过问。那么,可否推导工藤新一拜托了其他人到她身边确保平安?

这个人必然没有使用易容和伪装的技巧,因为毛利兰没有对黑羽快斗使用工藤新一的账号邀她出行的行为产生怀疑。若是有另一个假冒的工藤新一在侧陪伴,情报不一致很容易暴露,工藤新一先前的惊讶反应又很明显没注意到黑羽快斗给她发的消息。

得出的结论是其实不需要伪装,也不需要他的保护。黑羽快斗陷入困惑。那么工藤新一大费周章联系他的原因何在?另有目的?其实是打算让他保护侦探本人?

随即他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未跟那位名侦探商谈过委托的酬劳问题。

第二天他照常单肩背包去上学,同学打趣黑羽快斗怎么没跟工藤新一一起出现了,被他拾起poker face轻描淡写地回避了过去,难熬的感觉更鲜明地浮现了,不管他走去哪里,课室还是食堂,或者仅在寻常的小路,好像在旁人眼里他都不该这么形单影只。黑羽快斗下意识感激着工藤新一行动不便请了短假,不必让他遭受面对面的尴尬境遇,同时又开始回想过去的自己是如何抵御这种寂寞的……和某一任前女友也有过比较亲密的时期,后来分手了,又交往了另外的女孩,那些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被迭代了过去。

可是黑羽快斗现在既对自身的孤独不堪忍受,又……不愿意被什么人掩盖了工藤新一曾经留下的印记,他潜意识中强烈抗拒着这种对比。

因为,名侦探就是名侦探,一直都无人能及。

这种神思不属的日子足足延续了一周,工藤新一还未回归校园,久到黑羽快斗开始心生疑惑,控制不住地想七想八,难道他错估了名侦探的伤势恢复速度?不应该啊……莫非从柯南变回大人之后对他的身体状况产生了不良影响?还是说那个推理狂趁机又跑出去破案了?这也很有可能。

事实证明怪盗的不祥预感一向准确,这次也不在例外。

周六大清早,躺被窝里呼呼大睡的黑羽快斗接到了工藤新一的电话:

“我有点事,你扮成我去吧。”

去不了的理由说了等于没说,去哪里的答案没说也不言自明。唯有一个只恨自己太过聪明一点就通的怪盗反应不及地搂着被子,对他宿敌理所当然的颐指气使感到目瞪口呆。

 

“抱歉,我来迟了。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刚到不久。”

看着眼前女孩温柔和煦的笑容,黑羽快斗也回以一个工藤新一式的微笑,同时心底长叹了一口气。

老天啊——他内心哀嚎。这算什么?自作自受么?

天底下恐怕没有比黑羽快斗售后服务最好的人了。

他规规矩矩把手里另一瓶饮料递给她,不敢耍任何魔术的把戏,两人一起随人群通过门口检票,黑羽快斗脑海里过了一遍游乐园的游戏项目,布局路线,很快定好最佳的安排,商量地问:“先去海盗船怎么样?”

得到同意后他微不可察地停顿一瞬,犹豫着要不要按人设自然地牵她的手,所幸对方看起来没有这方面的念头,先一步转身往设施的方向走去,他看着女生长发飘飘的背影,不可否认是舒了口气。

接下来的行程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黑羽快斗是变装的名家,当他认真起来,连只是见过寥寥数面的陌生人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何况早已了解至深的工藤新一。

毛利兰虽是工藤新一的青梅竹马,但黑羽快斗也有数次顺利以侦探身份蒙混过去的经历,何况一次发生在黄昏之馆的事件中他扮过她真正自幼朝夕相处、理应熟悉至极的亲生父亲,全程也未被觉察异样,反而初次见面的千间侦探以其老道的经验看出端倪。可谓侦探跟普通人的观察力存在天堑之别。

他们一起乘上了海盗船,习惯了毫无束缚从高处下跃的怪盗在高度降低之时在疾风中微微眯起眼睛,两个人坐上旋转木马,他双手背在脑后看着女生纤细的背影,接着一站是鬼屋,他尽职尽责地为身边人挡住太过吓人的场景,在射击游戏的摊位前,他抬手一枪就击中了对方第一眼看见的可爱饰品。

这一路下来相较作为怪盗变装时必须时刻紧绷着神经而言轻松太多,黑羽快斗却感到另一种层次的疲惫。

好不容易捱到临近夕阳西下,暮色四合,接近摩天轮之前,尽管心知这个举止会造成违和,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止住了脚步。

“那个,兰……时间也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毛利兰抬起睫毛,她的眼睛迎着温暖夕光,看向黑羽快斗勉强压抑着心慌意乱的脸孔,就算被中森警官虎视眈眈的怀疑眼神盯着都不会令怪盗烦躁至此,他知道他被愧疚感裹挟了,就算运用了连对方都无法察觉的生动演技,黑羽快斗终究不是工藤新一,他的变装再高明也不可能取代毛利兰的工藤新一,和真正喜欢的人一起约会的心情绝对是不同的。

她一无所知却洋溢着信任的眼神审判了他,黑羽快斗坚持了一天,终于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

毛利兰没有对他的建议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只是一如既往笑着说了声“好”,他们掉转方向,肩并肩慢慢往回走,过了一会儿,黑羽快斗听见女生轻轻说:“谢谢你,新一。”

“……跟我道什么谢啊。”黑羽快斗的声音停了一下,“都不像你了,兰。”

“……”对方看向远方,没有回答。

“那个……回家之前一起找个地方吃饭吧。”黑羽快斗遵从活跃气氛的本能,尽量轻快着声音说,“我们很少一起吃吧,这是难得的机会。”

“说什么傻话。”毛利兰笑了笑,“明明以前天天都一起吃吧,柯南的时候。”

她看向黑羽快斗,这一回快斗确认自己辨认无误,她眼睛里若有若无的迷茫和愁绪都一扫而空,变得清亮起来:“说实话,新一,其实你之前邀请我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像过去一样……但是,果然不行啊。你不仅是我的青梅竹马工藤新一,还是我视同至亲的江户川柯南,我们再也找不回曾经的心情了。”

“……”黑羽快斗没有立场回应她的话语,只好沉默。

“你有时候太沉迷推理就会疏于照顾自己,大人的时候是这样,小孩的时候也是这样。”毛利兰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旧事,眼梢温柔弯起,“其实有点意外,难得没有任何案件打扰,所以今天我玩得很开心,谢谢你。只是约会的晚餐就算了,我还要回家给爸爸煮饭呢。但是,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我随时欢迎你回家吃饭,柯南君。”

 

这一天那位小姐留给黑羽快斗最鲜明的记忆,是她背对着自己毫不犹豫远去的一幕。孤零零的纤细身影侧映着残红的夕阳,莫名透出决绝的画面深深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不容触及,难以忘怀。

黑羽快斗静静看了一会儿,就将手插进兜里,转过身,也朝着相反的方向背身而去。

他看向天空尽头自由自在漂浮的云霞,工藤新一和江户川柯南,这两者存在之间的区别在哪里,黑羽快斗其实不是特别在意,怪盗眼中所看见的,从来都是与自己同属一个层次的人,也就是名侦探。具体他拥有哪个名字,工藤新一、江户川柯南,还是一次性使用的亚瑟·平井,有着什么年龄的样貌,17岁或7岁,甚至身份、过去、所有一切,那都不算重要。

但他也明白,同样的问题,对不同人来说的意义截然不同。快斗想着毛利兰最后浮现出的那个温柔笑容,走神了一下,心说要是被青子知道黑羽快斗可以和怪盗Kid画上等号,那姑娘绝不会露出这种包容和原谅了一切谎言的笑容,只会难过到大哭出来吧。黑羽快斗不想看到她哭泣的样子,也不愿意让她为自己的安危提心吊胆,那么纯真的女孩,无论如何都不该失去笑容,所以他一直努力做得比名侦探更好,哪怕以死亡为代价也不会让青子知道黑羽快斗的骗局。

旁边是很宽的河道,游乐园特色的动物形状踏板游船三三两两驶于其中,远远传来大人小孩的笑声,水面上的夕光粼粼地闪动光芒,黑羽快斗自己沿着岸堤走了一阵,看向越来越近的摩天轮,还是决定去坐一次。

说他天真也好,固执也罢,来到游乐园,就应该去摩天轮。

走到设施下方的时候他才发现门口挂了个今日谢客的牌子,黑羽快斗看着一天都没有停下转动的摩天轮,要说检修也不该这样保持运行啊。他走到售票处,看到年轻的管理员正埋头阅读文库本的小说,反手敲了敲玻璃,对方抬头,看见他时愣了一下:“工藤先生,您准备回家了么?”

原本正打算问问情况的黑羽快斗眨了眨眼睛,话到嘴边忽然拐了个弯:“嗯……没有。”

“哦。”对方点了点头,随后低下头,慢吞吞打了个呵欠,“那您打算走了的时候再跟我说吧。既然今天工藤先生包下了摩天轮,我们就运营到您打算回去为止……最长到园区关闭时间,再晚就不行了。”

黑羽快斗说好,谢谢提醒,于是没买票,从管理员开的小门溜了进去。

 

那是很短的一段,孤行的道路。在此之前,黑羽快斗已经孤身一人走了很久很久。

从他八岁失去至亲,又在八年后知晓真相,在他还未成年的十六岁,那个知晓了一切阴谋和黑幕,一切藏在画像背后的密室之谜的满月之夜开始,他已经这样很久了。

一路上他好像回忆起了很多很多往昔的记忆,那些作为怪盗存活的漫长月夜,潘多拉一直杳无音信,杀父仇敌也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失去了线索和踪迹,他飞翔于光影迷离的深夜都市,没有方向,没有归处,就像迷失在一个看不见结局的长镜头里,逆行于世,溯游于命运的大势洪流。

然后忽然有一天,神神叨叨的魔女说他要完蛋了,命运的钟声将带来光之魔人,要把白衣的恶徒诛尽杀绝。他一贯自负于才能,坚信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从不相信所谓的预言,所以黑羽快斗怀疑,黑羽快斗不屑,黑羽快斗冷笑,都说聪明人看旁人的眼光最为刻薄,那他绝对是天下第一刻薄人。谁也不能驯服纵横天下的大怪盗,他是天生反骨,注定要生存于规格之外的领域,月亮来打光,天空为舞台,全世界都为他随演,叛逆和恣意是他身上最鲜明的标志。

但是工藤新一注定要让他大吃一惊,初次相会就迫使他放弃了引以为豪的自由天空,落回了纷纷扰扰的人间,这般体验,绝无仅有。后来他们陆陆续续有过几次交手,以不同的面貌,以不同的形式,各自都有占据上风的机会。魔术爱好者聚会那几日相处中,黑羽快斗察觉到自己开始在智谋对决以外的领域关注这个侦探,又在一同揭晓又保留了世纪末的秘密时衍化成不可言说的好感。

他一改往日对侦探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习性,开始好奇,开始观察,开始在作案之后不那么紧迫地离开原地,渐渐幕后的停留成为一个彼此都心照不宣的小习惯,话题从谜题的答案、魔术的手法渐渐延展到更加漫无边际的闲适主题。黑羽快斗意识到对方每次行动都止于追上自己,而非抓住自己,达成目的就会表露出满意气息,对手间针锋相对的敌意转瞬变化成微弱的友善信号,不禁在内心驱使下向对方靠得更近。

黑羽快斗慢慢更喜欢他了,一改昔日那些有关艺术家与评论家的傲慢定义,对他承认彼此就像海与天一般相互映衬的对等关系,将这位名侦探比拟为怪盗不愿相见的恋人,并肩作战之后为他献上满怀爱意的战士勋章,倾情演出完毕也不忘为他放飞洁白美丽的鸽群作为献礼。

单单这些还不足够,怪盗还自愿伸手邀请,恳请他解开自己掌心的谜题。

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已经在各自的命运轨迹上平行行走了太远太远的距离,远到在视野尽头的故事里变得无限接近。大学的入学式上黑羽快斗偶然与工藤新一的目光交错,刹那间改变氛围的空气告诉他彼此都对那些风月无边的故事心知肚明。

会不会已经太近了?对于一名怪盗和一名侦探。黑羽快斗反思过,警醒过,甚至为了改变现状而有意回避了一切与工藤新一产生日常交集的可能性。

但是事实证明,他根本无法抗拒工藤新一。那一双洞察了世间万般真相的侦探眼睛,无论何时都注视着他的本心。无论俏皮活跃的黑羽快斗,还是神秘孤傲的怪盗Kid,在名侦探的视野中从来都属于完整的一体。

所以要如何让他不爱他?如何不对他怀有尊敬和倾慕之情?

怪盗是最擅长打破常规的一种角色,黑羽快斗的本性深处存在着很深、很不讲道理的掠夺欲,平时总被理智牢牢牵系。可一旦被对方吸引,就算彼此身处错位的时空他也要逾矩的,更遑论只是单纯的平行关系。

临近入夜的晚风拂过耳畔,路旁昏暗的树影传来婆娑摇晃的声音。

黑羽快斗迈步的频率越来越快,伪装大师也几乎掩饰不住此刻接近雀跃的内心。

这是很难得的机会。

不是怪盗等在邀约侦探的地点,而是怪盗赴往侦探所在的地方。

他难道不会怀疑我可能压根不会来么?此般念头闪过黑羽快斗的脑海,压根还没来得及酿成怀疑,就被他自己打消了。

为什么要怀疑呢?等在这里的人……就是世界上最理解他的人啊。

独一无二的。能让黑羽快斗破除自负偏见,违逆了怪盗本性,甚至心甘情愿、用上全副身心,将自身都卷入到这个人的命运风暴之中的人啊。

什么都无所谓了,就算眼前的是天敌的陷阱他也要跳了。

运行中的摩天轮不会停留,但在每个座舱缓缓经行到最低点的时候,就是下面的人搭乘的时机。

他登上了一个窗外映出模糊人影的座舱,拉门进入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对着靠在窗边工藤新一摆了摆手。

“嗨~”

侦探单手撑在脸颊边,先前一直垂着眼睫,目光投向窗外,眼下是一点一点变得广阔又渺小的欢乐之城,被他惊扰的瞬间微微意外地睁圆了眼睛,大概因为黑羽快斗从视野死角走来又隐匿了气息接近的缘故吧。他吓了一跳,反射性站起身,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黑羽快斗先一步在这混乱不堪的状况中紧密抱了过来——

“好你个工藤新一,竟然敢骗我!”

他的唇碰到了他冰凉柔软的耳垂,毫不掩饰自己这段期间内心经历的极尽纠结,无比委屈地说。

 

这个故事其实还有另一个主角的视角。

下课的铃声打响,工藤新一正在收拾桌面上摊开的材料,准备走之前,看见站在下方讲堂的教授招手示意自己过去,于是带着背包走下阶梯。

“工藤同学,关于今年代表我校参与国赛的名额,尽管你还是一年生,但系里教授们一致认为可以派你出去。”老教授对着他的得意门生说,“但是为了服众,还需你参与本系的内部选拔测验,与高年级的学生竞争。若是你不能胜过他们,就无法拥有这次机会。”

“是。”工藤新一点了点头,正准备说什么,那一刻经过教室门口的冷冽气息却瞬间夺走了他的注意。

“快斗快斗,我们一起去甜品店好么?”声音甜美的女孩亲密呼唤着黑羽快斗的名字,走在他身边露出笑容,两人迈着悠闲的步子在走廊里远去。

“喂,那不是其他系的黑羽快斗吗?”其他收拾好文具的同学走之前开始窃窃私语,“很受欢迎的那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也知道吧,我们系女神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了。”

一声悲痛的哀嚎传来,同学说:“不会吧?!我记得他之前不是跟声乐系那位大美女交往吗?”

“不知道……看这样应该是分手了吧。黑羽的每一任都不长久,大家都说他还没遇到真爱。”

“为什么不是他被甩?”

“看也知道了吧,那也就我们系的工藤可以与之一较高下了,但是工藤比较高岭之花……往好处想,说不定女神也只是为了吃口代餐呢?黑羽的话,他换人很快,也不用担心肥水流到外人田。而且我们系真正的至宝是工藤啊,工藤的女友是稳定的案件,放宽心吧。”

“不,其实因为都是与我无缘的存在,所以我只是普通地羡慕嫉妒恨一下……”

“不过我也对那个黑羽的情史很好奇啊……他也是一年生吧,据说我们女神已经是明面上第七任了,说不定加上一夜情的对象还会更多。帅哥的私生活总是淫乱的。”

“——欸?那、那还真是夸张……”

不是,那个家伙不可能。工藤新一听见一切后心想。

他知道这个人的另一个身份是总是一身西装衣冠楚楚的怪盗绅士。领带一贯是最整齐的打法,加上手套、披风还有复古的高筒礼帽,所以从再近的距离看来也无懈可击,帽檐遮掩了大部分脸庞,从肩膀、胸、手臂、手、腰、腿、足部都没有暴露肌肤的地方,也只有稍微抬起手来的时候,转动手腕,才能非常矜持地让人窥见从手套到衬衫袖口一截窄窄的白皙肌肤。

然而工藤新一作为媒体誉为Kid Killer的侦探,曾有一次,他看见过月下处理伤势的Kid。

黑羽快斗没有穿着上衣,年轻人瘦削柔韧的身体上存在好几处寻常人不应留有的枪伤疤痕,还有其他类型的凶险伤势。工藤新一记住了那一幕,他作为频繁身涉险境的侦探,身体也留有几处类似的枪伤,但远不及常年游迹于黑暗世界的黑羽快斗面临的危机更加凶险。

那个人性格中细致谨慎的部分很少被人感知,而还有一点点艺术家特色的完美主义和神经质,潜意识里追求着洁白如月光如霜雪的纯净,工藤新一确信他不会让任何普通人、那些女性触碰他的身体。

虽是这样在心里默默替宿敌辩解了,但侦探心头还是无法自抑地蒙上了一层晦暗阴影。

 

他不能认同。

甚至无法认可这个人现在的生存方式。

要是像高中时期那样在同学间尽情欢笑,年轻脸庞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还好,工藤新一也能够在街上与其错身而过之后唇边带起心照不宣的轻松笑意。

他能够故意装作足球失准,放任这个怪盗早点归去,为他青梅竹马的生日聚会举办一场绝对浪漫精彩的魔术表演。

他可以借着帮叔叔买酒的机会,多在蓝鹦鹉酒吧享受一会儿酸甜的果汁,顺便耐心倾听酒保爷爷讲述这个台球酒吧跌宕起伏的历史和他孙子的日常趣事。

他有时也愿意错过《红夹克侦探》的上市日期,等到次日再去稍远一点的书店,就有机会和店员聊聊昨天的“自己”如何不辞辛苦才从人群中抢到一本新刊。

可是有一天之后一切都变了。

工藤新一并不理解那个被黑羽快斗称作“红子”的美丽女性做了什么,才逆转了针对怪盗的必死之局,但他看见了黑羽快斗将她拦腰抱起来时,有很多的血从她的指尖一滴滴落下,染红了对方身上素来纯净洁白的西装。

后来隐约得知那个人因为伤势太重,为了回到故乡治疗,直接移走了学籍。临走前只在同学们面前对黑羽快斗留下了一句话,说是已经再也无法帮你了,就在家人的扶持下径自离去,此后再也没有回头。

 

工藤新一恢复原来的身体以后,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毁灭一个跨国犯罪组织绝非一次两次所谓被冠以“总对决”这种电影一般夸张激昂名义的行动就能达成的功勋,经此一役,无数组织无数人员的动作从暗处转为明处,他的身边反而涌现了更多危机。时至今日早已回头无望,工藤新一参与了太久也太深入,他手中掌握了数不清的丝线,每一条都牵系着庞大无比的罪恶丝网,若不是自己先一步点燃火焰将其烧毁分解,那就是蛛网那边的捕食者扑上来缠缚他的身体,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所有人都会这样改变么?在生命里无限累加的不得已和不可追之中,慢慢变得不再像是原来天真懵懂的自己。

回过神来,注意到跟青梅竹马在一起的自己又一次沉溺于家人般温宁的空气中,她脸上柔和包容的笑容,还有自己眼睛里安适温和的笑意,没有人点破,然而两人都知道这是属于柯南和兰姐姐之间独有的氛围。

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历经过漫长如永夜的挣扎和等候,好不容易守得拨云见日,重新相聚,最终却分开得那么无声无息。

就像工藤新一也无法明白,那次以后的黑羽快斗又在多少个无人可知的黑夜里奔跑和流血,他经历过多少次可能令他痛彻心扉的决断,又是如何在白天,若无其事地露出一副灿烂明丽的笑容。

等他们在大学校园里重新相遇,黑羽快斗孤身一人,不再构筑稳定的人际,不再对外提及成为魔术师的梦想,不再在夜里施展必须要助手协作的复杂魔术,和工藤新一的交集被对方牢牢局限于那些夜风凛冽的月夜。

尽管每当侦探将他逼到绝境,那个怪盗还是一如既往会带起款款温柔的漂亮笑容。

“为什么你那么高兴啊?”他将其视为宿敌留有余裕的挑衅,问得丝毫没有好声气。

“因为,虽然侦探是怪盗最不愿相见的恋人,”对方笑着看向新一的眼睛,“但要是你来找我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那语调变化的后半句话,工藤新一觉得,是属于黑羽快斗自身的话语。

可当工藤新一在校图书馆阅读晦涩高深的专业书籍,他意识到附近属于对方的气息,一步步逐渐接近,一点点变得清晰,他垂下眼注视纸面越来越无意义的文字,听见黑羽快斗迈步的声音,感受到他经过带起了一丝微弱的风,有一瞬间心跳和血液都似乎因此凝固了,后颈感受到无比冷冽的气息。

然后对方离开,远去,越走越远。自始至终,连视线都没有任何停留。

 

“快斗,你骗了我吗?”

夕光残红,将楼道的人影拉得极长。工藤新一在绕过转角之前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听见女生压抑着抽噎的声音。

“我……我不是为了和你玩的。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是真的你喜欢你。”她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心里非常非常高兴。”

工藤新一不难回忆出她的名字,因为是学院里很多人都憧憬的女生,又兼职了院系行政助理的工作,社交面广,所以总是会在男生们谈论心仪对象的话题中出现。工藤新一为追查某个案件申请校内批假时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印象中,刚照面的时候似乎她差点喊错自己名字的第二个音节……不太熟悉的人时常难以分辨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八九成相似的样貌,倘若同样称呼姓氏,大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叫出自己更熟悉的那个。

那时候不是喊错了工藤(Kudou)的音节,而是一开始打算说黑羽(Kuroba)吧。

至于当时那一声没有出口的“黑羽君”,如何变成了现在的“快斗”,就是工藤新一不曾得知的往事了。

远处的夕阳一点点被地平线吞没,工藤新一靠在墙上,看见黑羽快斗的影子向对方靠近了一点,抬起手,似乎是拭去了对方的眼泪。

“有的时候觉得我们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可我自己想一想,又觉得那只是我单方面的快乐。快斗……其实并不需要我。”她停了一下,“快斗,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开心么?喜欢过我么?”

 

工藤新一之后走过楼廊的时候和对方错身而过,女孩走得太急所以都没注意撞到新一肩膀的时候踉跄中从怀里的书本中掉落了什么东西。她甚至没顾得上抬起头就匆匆说了一句抱歉,咬了咬牙关,终于忍无可忍地单手捂住眼睛,慢慢笑起来的同时泪水也滑过下颌,失魂落魄的身影一步步消失在视野尽头。

秋季以后黄昏都很短暂,很快走光了人的教学楼外只剩寂静的孤灯冷月,工藤新一没有兴趣看那个高智商的幼稚小鬼又是如何撬开了天台的门锁然后靠在栏杆上环起手臂看着天空的星星,他一步步走出楼外,晚风吹动他敞开的衣领,他将手上一张小小的广告名片丢向路灯下的垃圾桶里,双手插兜,身影慢慢走入林荫小道的阴影深处。

回去之后新一打开电脑向脑海里记忆的邮箱发送了一份委托,一份属意于横刀夺爱的委托,侦探的目标是他的宿敌。

——与其让你随意挥霍浪费了自己的人生,倒不如全部交给我来接管。

不需要任何旁人的参谋或提议,既然你早已承认了是我的恋人,那就落入到我的圈套吧。

 

旋转了一天的摩天轮,此刻正一路往天上飞去。

“好你个工藤新一,竟然敢骗我!”

黑羽快斗忽然出现,在工藤新一从白天等到黑夜,几乎要以为这个挣脱了最后一道约定的怪盗终于打算彻底远走高飞离开自己的时候,他张开手臂,几乎像是迫不及待地拥抱住了工藤新一。

布局设套的侦探没有回答,而是伸手回抱住了黑羽快斗。年轻怪盗的周身萦绕着新一非常喜欢的清冽气息,他将手臂绕过对方的肩膀,把手埋进微卷的柔软发丝里,连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人与人之间与生俱来的边界感唯独在面对黑羽快斗的时候就像失去了效力,紧紧拥抱对方的感觉就像揽进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灵魂,充实感和满足感都无可比拟。

难道这家伙连人心的防盗系统都能完美破解么?他偏过头,想摸摸黑羽快斗泛红的脸蛋,结果这家伙似乎以为自己要逃,环在腰上的手臂收紧,脑袋更是耍赖般地往新一的肩窝里埋。

 

真相到这里还不够清楚吗?

从最初东都大那两位恋爱参谋团成员的邀请开始,就是工藤新一用以请君入瓮的圈套。他利用自己的委托,驱使参谋团的成员主动选择了向黑羽快斗求助的局面,接着工藤新一以委托人的身份顺势出面,利用怪盗一贯对自己过于心软的弱点取得了接近对方的权利。

抓住黑羽快斗的难度远胜于追上神秘莫测的Kid,任何人都难以探明他捉摸不定的内心。为了得到这个人就必须要诱敌深入,无论是故意说出的挑拨,还是放任对方假作不经意地一步步侵占自己周围的空气,工藤新一再没考虑过放过他的可能性。

遭遇针对自己的事件虽是意外,却也没有太超出预期。在此之前,侦探已经大致掌握了关键的讯息。

因为时间的脚步永远不会停,他知道借口总有用完的一天,所以在黑羽快斗快压抑不住眼底情绪的时候没有阻止对方的离去。但他们这段时间经历过的一切绝不可能被轻易一笔勾去,工藤新一知道poker face能够掩饰怪盗的神情却无法封锁他的感情,天性越是浪漫的人就越有一颗容易动情的心,浮気的情人潜意识里恐惧着被感情太深地扎根内心。

他没有去学校,然而借用了解课业进度的名义,与同学的线上社交未曾停过。

工藤新一知道黑羽快斗没有回归到以前游离不定的轨迹上,他偶尔接受自己院系教授的邀请旁听讲座,没有了食堂搭档就自己去便利店买面包,午间独自躺在庭院的树上小憩,和第八任女友分手已久然而据说很快登场的第九任一直杳无音讯。

有人说,黑羽有时一个人出神。

这时候侦探觉得可以收网了。

周六早上警视厅搜查一科传来一桩疑难案件的线索,工藤新一本可以不去现场,而是通过电话联络的方式跟进解决,但他想了想,还是顺势把黑羽快斗给使唤了过去,让他代替自己和兰约会。

反正那本来就是对方自作主张定下的约定,工藤新一推得没有负担。兰那家伙最近好像一直忙于学科考试,正好由这位怪盗绅士先生带着放松一下心情也很不错。

和喜欢之人一起的心情,旁人无可比拟和取代。这句话是你说的,黑羽快斗。他心想。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地给我认识到你是如何非我不可吧。

 

“新一,新一。”黑羽快斗好像丝毫不担心这样可能会被嫌烦人,凑在工藤新一耳边一次次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婉转声调里透出笑意,“这太不可思议了,传说中的名侦探工藤新一竟有一天霸占了游乐园的摩天轮。你不觉得自己好过分吗?这样的话别人可就不能使用了呀。能为我解答么我的名侦探,你在想什么?你打算做什么?还是说……你在担心什么?”

他的唇贴在他的耳畔,说话间轻柔气流里掺杂着甜蜜无比的热意,欢喜和爱意都秾丽得鲜妍无比。被快斗搂在怀里的新一忽然有些说不上话来,耳根透出薄薄的红,后知后觉感到难以启齿的尴尬和羞耻,视线移开了一点点,于是黑羽快斗的笑声愈见不可收拾,偏偏笑就算了还抱着他死不放手,听得工藤新一忍无可忍甚至趋于恼羞成怒,结果对方忽然像是怕被谁听到似的,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新一,你是怕我和别人坐上摩天轮么?”

就算你是算无遗策的名侦探,早已布下网罗怪盗的情网。

就为了切断这个计划中一个注定不会发生的可能性,特地关闭这个园区。

一个摩天轮的传说而已,没有科学依据,没有魔法效力,如何能动摇理性主义的你到这个程度?

黑羽快斗后退了一点点,掌心贴在新一的脸侧,抬起眼睫,他们的目光在极近距离中纠缠得密不可分。

“……因为我么?所有一切……新一,你是为了我么?”快斗喃喃说,捧住新一的脸,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吻他的额头、吻他的眼角眉梢,这样不断地问,却仿佛还是不敢确认,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每落下一个音节,他的声音就更小了一点,化成颤抖的呼吸、化作了虔诚的亲吻,“……留在这里的原因,也是在等我么?”

可以拥有么?属于黑羽快斗的归处。他甚至不敢问出心里最想问的话。要是你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相信,就能够希冀,就能拥有背靠背对抗一切残酷命运的勇气。

明知道答案的事情不要一个个问啊……工藤新一想说,但他还没发出声音就被黑羽快斗窃取了唇舌的归属权利,怪盗轻软的唇瓣很软又很热,看似小心翼翼却一不小心就被他得寸进尺地倾城掠地,灼热的气息交织于彼此呼吸的空气,他感觉无数混乱不堪的情绪都被这个吻撩拨了起来,或者说从心底压抑已久的地方唤醒了过来,仿佛是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智,又像是被传染了对方身上无畏无我的疯劲,冲动让工藤新一不顾一切,手臂回揽黑羽快斗的脖颈,他们亲了个天昏地暗日月失色,连摩天轮的移动轨迹从上升转为下落,都迟迟没有放开彼此。

他有太多心情都无法言说,难以摆脱,无论大脑怎么搜索字词都像是胡言乱语,黑羽快斗挣扎良久终于认输了,他闭上眼睛,决定遵从内心的声音:

“我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