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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遊戰士
出身丑时,身犯一千七百杀戒,天...

出身丑时,身犯一千七百杀戒,天命使然,背负拯救苍生与伐纣大业,最终肉身成圣。成长之路遍布荆棘,却未能褪去你的锋芒!

  “不杀生,那要如何送你上榜?”

  (全是私设)

出身丑时,身犯一千七百杀戒,天命使然,背负拯救苍生与伐纣大业,最终肉身成圣。成长之路遍布荆棘,却未能褪去你的锋芒!

  “不杀生,那要如何送你上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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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mon甜派
我推你的设定怎么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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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

[悠哲]安全感

全文6800+

我暂时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有后续,看大家有没有兴趣看看!

悠哲刚交往前提(可以看作前篇文章之后的故事,单看也不影响阅读)、有个人造谣请节

灵感来源于录像店营业选悠真当宣传员

就喜欢写一些又甜又酸的小故事

悠真别哭给我哭兴奋了

希望各位喜欢!其实我会偷偷读每一条评论然后开心很久!!

接下来是正文:







六分街美好的一天,从报刊亭的刮刮乐开始。

哲像往常一样穿好衣服收拾好床铺打开窗户,准备看看嗷呜是否已经在岗,却不成想先被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头打了个措手不及。

哲关上窗户。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六分街最近有什么活动吗?是哪个网红来探店吗?还是......

全文6800+

我暂时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有后续,看大家有没有兴趣看看!

悠哲刚交往前提(可以看作前篇文章之后的故事,单看也不影响阅读)、有个人造谣请节

灵感来源于录像店营业选悠真当宣传员

就喜欢写一些又甜又酸的小故事

悠真别哭给我哭兴奋了

希望各位喜欢!其实我会偷偷读每一条评论然后开心很久!!

接下来是正文:







六分街美好的一天,从报刊亭的刮刮乐开始。

哲像往常一样穿好衣服收拾好床铺打开窗户,准备看看嗷呜是否已经在岗,却不成想先被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头打了个措手不及。

哲关上窗户。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六分街最近有什么活动吗?是哪个网红来探店吗?还是耀嘉音戴着那副该死的欲盖弥彰的墨镜跑来找自己了?

想起下面乌压压的人影,哲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思来想去,社恐还是战胜了好奇心,哲没有再打开窗户,顺手上了道锁。

“哥哥,你醒了吗?”敲门声随着声音响起

“铃,我醒了,外面这是…”哲打开门,正准备开口询问,却不成想被铃一把抓住衣袖,“……铃?”

“啊啊啊啊啊啊哥哥你昨天是不是拜托悠真帮我们宣传来着?”铃欲哭无泪,“外面,外面全是他的狂热粉丝,我想去汀曼大师那买两杯咖啡都出不去门,刚走几步就有人抓着我问录像店多久开始营业。”

“所以他昨天到底干什么了??”

兄妹俩现在倒是冷静下来了,昨天刚好是录像店的进货日,正巧牧羊人发来消息称自己手上有几个单子需要面谈,于是哲先是联系小18自己会晚些回家,再向悠真询问对方是否有空帮忙照看一下录像店,悠真表示“哲好不容易有求于我我当然是翘班早退在所不辞”。



其实收到悠真答复的时候哲就有一种微妙的预感,以这个人性子,他是绝对不会按时来帮忙宣传的,更别说还要让他勤勤恳恳的上街派发传单。

为了搞清楚昨天到底是怎样的兵荒马乱的一天,两人跑到楼下,把正在充电的小18抱了出来。

几乎是看到兄妹俩的同时,小18圆圆的邦布眼睛里甚至透露出一丝委屈,扑进铃的怀里用小短手抓紧铃的前襟。

“小18…乖,”铃摸摸18号的邦布脑袋,“怎么突然开始撒娇,昨天发生了什么?”

于是在18号极速的嗯呢嗯呢中,兄妹俩得知了事情的全貌。

罪魁祸首当然是某个不称职的宣传员。

嫌疑人先是迟到了近一个小时到店,调戏了工作人员18号,随即开始签名。签完大概二十多张后,嫌疑人离开录像店去到门外,以“在这家店消费就有机会抽到我的亲笔签名哦!”这一手段,诱拐无数少男少女进入店内采买,金额共计…记不清多少丁尼了。总之,再通过与顾客合影等宣传手段,使得事情在网络上发酵,而今天录像店外疯狂的人群就是后果。

怪不得,哲疲惫的捏了捏鼻梁,怪不得昨天回店的时候小18的电池已经用空了,自己还以为是前一天忘记充满。

其实给悠真发消息求助,哲是有一些私心在的。

自从上一次见面之后,对空六课手里又转来许多任务,而哲这边绳网上也还有未完成的委托。虽然在手机上每天都会聊天,但是每当互道晚安之后的深夜,哲总是会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悄悄思念那双璀璨的眼睛。

想象中很好,哲本来计划早早地与牧羊人敲定委托回店,顺便还能邀请悠真共进晚餐,但是牧羊人带来的单子中,有几个的内容相当奇怪且风险不明,光是权衡利弊哲与铃都讨论了好久。加之朱鸢的刑侦特勤组和对空六课那边都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之前所接触的灰色委托全部都要重新考虑,哲一点也不想自己与悠真的重逢会是在治安局的审讯室。

“哥哥,那现在该怎么办…”铃一边安慰着小18,一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哲。

“……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哲掏出手机。



电话响铃了几声才被人接通,对方沙哑的声音透过听筒一声不落的传进哲的耳朵,哲本来的一点埋怨和怒火就这样不上不下的梗在了心头。

“……悠真还在睡觉吗?”

“嗯…”对面慵懒的声音接着说,“如果是哲的话我也可以起床喔,所以找我有什么事嘛?”

“现在都还没起床,你今天休假吗?”

“对呀,我其实本来准备睡醒之后问哲有没有时间出门玩的。我们好久都没见面了,我好想你。”

哲不自在的咳嗽两声,心虚的喵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铃,悄悄摁低了听筒的音量键,“店长可没有休假,悠真来录像店找我吧。”

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应该是悠真从床上坐起身来,“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哲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给铃说自己已经把罪魁祸首喊来收拾烂摊子了。



“铃要吃早餐吗,我去141便利店买点面包。”

“哥哥我想吃三明治,还要汀曼大师的咖啡!少冰!”

“好。”在录像店待着也不是回事儿,哲决定先告知店外的客人开门时间。

店门外等候的人群看到一位略显消瘦的银色头发青年打开门来,用着不大不小的温柔嗓音向等待的客人致歉。

聚集的大多数都是年纪不大女孩,在看到年轻的店长温雅姣好的面容后,人群里传来了低低的讨论声以及莫名其妙的笑声。

哲感到背后一凉,但还是硬着头皮说着借过,从人群中钻出。

找零热情地嗯呢嗯呢招呼着,哲从货架上挑选了三个不同口味的三明治,再去汀曼大师下单三杯咖啡,在等候咖啡的时候收到了悠真说他已经到六分街的敲敲消息,哲让他先来汀曼大师找自己。

不多时,哲就透过咖啡店的玻璃,看到了正从地铁站出来的浅羽悠真。

悠真也看到了哲,没有表情而显得略有些冷漠的脸上突然泛起笑意,直直推开咖啡店的门冲哲走来。

因为不是工作日,所以悠真并没有穿平时对空六课的制服,只穿了一件看起来就相当柔软的套头卫衣。但是武备不可脱手,眠花暗水还是一如既往的背在身后。

哲微笑着朝悠真招招手示意,而悠真则是把空余的椅子直接搬到哲旁边紧贴着他坐下。

“终于见到你啦~”

“小声点,”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是哲还是没能免疫悠真毫无保留的目光,“还有其他人在呢。是不是还没吃早饭?选一个喜欢的口味。”

“是专门给我买的吗?”悠真低头翻看起塑料袋,估计出门有些太急,鹅黄色的发带将后脑勺的头发摩擦得有些凌乱。

哲忍不住伸出手仔细帮他重新整理头发,感受着对象柔软的头发缠绕着指尖的痒意。

“明知故问。”

“哎呀~果然哲已经深深地爱上我了~”悠真正想凑过来讨要一个亲亲,半路却被哲一把捂住脸,嘴里的半口三明治差点喷出来。

“…哲?”   “闭嘴。”

悠真正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己突然变如脸的对象,不成想身边传来几声此起彼伏的尖叫。

不对,怎么还有个壮汉的声音在尖叫。

眉头一跳,直觉告诉悠真事情不对,而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和几位穿着小裙子的女生就直冲冲的跑过来,“悠真真!!真的是本人啊啊啊啊啊!!”

“是私服悠真真!哇悠真真你真的好白啊你的手好大啊你身上好香啊!!”

“悠真可以跟我合影吗?”

更加重量级的还在后面,只见那位魁梧的男子直接冲着悠真扒开自己的外套,露出内里贴身的浅羽悠真应援服,中气十足的嗓音让正在给咖啡拉花的汀曼大师打了一个哆嗦,“悠真真!!有一句心里话我想对你说————!!”

嘴里的半口三明治终于还是喷出来了,悠真眼疾手快的用餐巾纸包裹住嘴,闷声咳嗽起来。哲无奈的从汀曼大师手中取到自己的咖啡,递给被呛到的悠真,轻轻拍着他的背。

“咳咳…哲,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你自己昨天干了什么心里没数吗?”

猛猛喝了一口咖啡,悠真将嘴里的三明治咽了下去。昨天自己干的损事东窗事发暂且不提,悠真偷瞄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哲,男人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对方貌似生气了。

但是不至于到生气那么严重的地步,哲总是习惯把一些负面情绪隐藏起来,悠真一边向粉丝们表示现在是自己的私人时间希望大家不要打扰,一边提起一百二十分的注意力感受身边人传来的情绪。

“先跟我回录像店,托浅羽执行官的福,六分街可是好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说罢,哲向悠真投去一个眼神,先一步走出咖啡店的大门。悠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乖乖拿起没吃完的三明治和咖啡跟在哲后面朝录像店走去。



“悠真你终于来了!!”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两人终于从人群中挤进录像店,铃拿着一沓纸就朝着浅羽悠真冲来,“快快快快你赶紧再签个五十份签名来赎罪!”

在这哲在愣神之际,铃拿着账目表怼到眼前,“哥哥!我刚刚查账发现,昨天的收入可是能顶我们平时一周的收入啊!!”

悠真察觉到铃和哲望向自己的眼神都变了,感觉自己像是哲带回来的财神爷。

虽然哲如冷风过境一般的表情还未回温,但是悠真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对象已经开始消气了,可往常那般温和的笑意还是没有浮现在脸上,悠真暗搓搓的想,所以哲现在是因为什么在闹别扭呢?




但是当务之急先是完成小姑子的任务。

浅羽悠真一边签着名,余光一边紧紧跟随着正在做开店准备的哲。

虽然只有短短半个月没有见面,但是浅羽悠真天天都能在梦里找到哲的踪迹。明明平日里他们绝对算不上黏糊,可悠真刚出任务一天,他就莫名其妙的有些烦躁。虽然两人没有同进同出住在一起,但是知道那个人就离自己半个小时的路程,只要有空就能相见。所以真当离得远了,那滋味简直没法形容,就像身上被活生生剜掉一块东西,又没法讨要回来似的。毕竟对方不是东西,是个活生生长了两条腿的人,那人也不跟他姓不是属于他的,只是凭借一段言语上的关系连接着,偶尔睡一张床上,还不知道能一起走多久。

这次的任务真的拖得有些久了。悠真沉默的看着纸上晕开的墨水,他无意识的下笔重了些许,于是只好把纸揉皱扔掉。明明出任务前一天两人才见过面,才牵过手才接吻过,自己还偷偷的在哲侧颈印下过一个红痕,也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待了多久,估计隔天就淡的无法察觉了。

近乎阴暗的心思随着疲惫席卷过悠真,昨天他其实真的不是故意离开的。时长半个月的任务本就相当棘手,而回程之后的述职报告以及战作战记录、复盘会议等等等等,悠真实在是无法翘掉,但是自己又发自内心的不愿意拒绝哲罕见的请求,于是只有出此下策。

一边的确是因为不忍心拒绝哲,而另一边,悠真无法欺骗自己,他不愿意哲向其他人开口请求,哪怕是朱鸢或者赛斯。

爱情就是如此让人方寸大乱,悠真想,如果哲也想要自己,想要占有自己,那……




“悠真。”

思绪被突然打断,悠真抬起头来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身边的哲。录像店已经开始营业,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哲和铃在自己胡思乱想时就已经开门接待客人了,而嘈杂的人声一点也没影响到自己放空的状态。

“抱歉,哲,我……”

“稍微等我一下,”哲拿走悠真已经签好的签名,走出储物间跟铃说了些什么。再回来时,他沉默的扫过桌子上晕开一个个墨点的报废的签名,拉起悠真的手,“上二楼说话。”


虽然悠真不是第一次来哲的卧室,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和尚未成为恋人的哲观看录像带,但是这一次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随便坐,床上也可以。”

虽然知道这样很没有礼貌,但是哲的床对悠真的吸引力太大了,于是他近乎是正襟危坐的轻轻坐下,取下背在身后的眠花暗水靠在床头,有些紧张的攥紧了裤子,低着头不敢于哲对视。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悠真听到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是关门的声音,仿若一个引颈待戮的人一般,悠真还是硬着头皮盯着脚尖。

直到脸颊被一双微凉的手碰住。

悠真不可思议的抬起眼睛,侧脸的手顺势摸了摸悠真纤长浓密的睫毛以及眼下的青黑。

“明明很疲惫,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说呢?”哲无奈地看着对方澄澈的金色眼睛,眼球上还有些许血丝,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难道你觉得,回绝之后我会生气吗?”

“…我怕你会失望,我也不想你去找其他人帮忙,我……”

哲用一个亲吻打断了悠真未出口的话。



说话那么生硬的一个人,嘴唇却依旧柔软。哲慢慢的舔/吻悠真的唇面,一点点撬开对方的齿关。

悠真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教训的准备了,而哲突如其来的亲吻让卧室里的氛围不着四六起来,更显悠真的倔强有些莫名其妙。

哲感受着自己柔软的唇舌与牙齿的坚硬交织,任何尖锐的语言都通过吻化作缠/绵悱恻。他悄悄睁开眼,看着悠真执拗地直视前方,故意不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忍不住又亲了亲那双满是委屈的眼睛。

“不想我找其他人,那就不找其他人,”哲捧着悠真的脸,用额头贴住他的额头,“如果你不喜欢,我就让小18关店一天,这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哲,”悠真的手附上哲紧贴自己侧脸的手,语气苦涩,“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吗?不管是我这种莫名其妙的,不想你找其他人的无理请求,又或是给你和铃添了麻烦的事,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不会觉得我很幼稚、不懂事,在无理取闹吗?”悠真的声音颤抖着道。




悠真突然想起之前在光映广场停车场旁边碰到了正在执勤的赛斯,猞猁希人耷拉着耳朵磕磕绊绊地冲自己道歉,说抱歉不知道你就是这样的病症,为之前在厄尔斯港说的话请求悠真原谅。

赛斯不是第一个这样的人,悠真心里清楚,赛斯并不是全是因为自己是病人而抱歉,但这肯定也是其中相当重要的因素。

其实早在学校时,知情的同学和老师就会格外关注他,就算毕业进入了对空部之后,上级也经常会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减少让自己进入空洞的任务。

他们自以为贴心的这样做了,但是没有任何人问一句:浅羽悠真你需要吗,你愿意吗?

就算是出于善意的同情,但是在悠真看来,这仿若临终关怀一样好意让自己忐忑不安进退两难,就连现在,悠真突然开始怀疑,哲答应自己的表白到底几分出自真心几分出自可怜、心疼与同情。

思及此处,强烈的难过和委屈涌上心头,几乎是瞬间,视线就已经被泪水模糊。

不行,不要,这太丢人了。悠真狼狈地开始挣扎,扭过头去不让哲看见自己落泪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今天难道是我水逆吗,早知道就不该出门,悠真恶狠狠的想,但是眼泪却还是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一颗一颗滴落在哲的床单上。



哲感受着悠真的抗拒,心中的无奈几乎要满溢出来。但是作为手无缚鸡之力的绳匠,他掰不开悠真紧紧挡住脸的胳膊,于是他上前一步,将膝盖卡在对方双.腿中间,借助自己的体重将对方压倒在床上。

低低的啜泣声从身下传来,哲看向躺在床上的,依旧捂住脸的悠真。

哲抬起一只手轻轻摸过悠真被眼泪打湿的鬓发,将它别在耳后,然后低下身轻轻的亲吻悠真捂脸的手背。

“悠真,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对你好。而我之所以喜欢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

像一只患得患失的小猫,哲一边用嘴唇轻轻摩挲着悠真的手背一边想,怪不得书中与电影中的爱情总是让人坚强又脆弱。

“我完全没有觉得你幼稚、不懂事、无理取闹,其实真正这样的人反倒是我。”

“或许在你看来,是我一直在包容你、迁就你,甚至是同情你。最初的时候我也是这样以为的,所以在我们成为恋人之前,我把自己当你的亲密朋友以及搭档。”

哲伸出舌头,透过指缝尝到了爱人苦咸的泪水。

“可是,我或许有一百年的爱由我去分享,而你的人生刚开始就好像快要结束了。但是你将那么多的爱,那么多的心动放到我面前来。我从小就开始当哥哥,然后在现实面前开始做大人,所以很少有人来包容我,迁就我,而你用这么多的爱和心动,反而让我成为了一个幸福的小孩。”

所以,其实实际上哲和悠真他们两人中,反倒是悠真在扮演着纵容者的角色。他无时无刻都在用行为,或者言语,或者目光来告诉哲他喜欢他,浅羽悠真爱他,所以什么都可以,只要是自己能承受的只要是爱能承受的,什么都可以。

但是悠真强烈的、毫无保留的爱并没有成为哲身上的压力,而是成为了一个小小的避风港,一张累了随时可以休息的床,让哲明白他在新艾利都里,从来都不只有一个归宿。

所以本从一开始,那条敲敲消息不就是哲怀揣着想见面的私心,主动发给悠真的吗?

于是悠真伸出双手环抱住哲,有情人终于得以相拥,两颗心隔着薄薄的胸口一起跳动着,就像一滴泪要从两只眼睛落下才终于完整。




在哲肩膀上的布料都快被眼泪浸湿时,悠真终于止住了眼泪,只剩下身躯还微微颤抖。

“不难过了,悠真真,”哲怜爱的摸了摸悠真的头顶,“松开手让我看看你。”

“不要。”瓮声瓮气的沙哑声音从哲肩窝处传出,“……太丢脸了。”

“不丢脸,很可爱,”哲轻轻地哄着身下的人。

感到腰间的手放松的迹象,哲试探着支起身,悠真水洗一般的鎏金色眼睛就这样与哲对视。

因为方才挣扎的缘故,悠真额间的发带歪斜,长长的刘海被眼泪打湿成一绺一绺,正狼狈的搭在眉间。而刚哭泣过、发红的鼻尖和眼眶不禁让哲呼吸一滞。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粉丝那么多了。”

来自爱人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悠真暗自高兴,而刚刚悲伤的余韵还未过去,他不由得别扭起来,“…吃醋了吗,你男朋友不是一直都很好看好吗?”

“是啊。你没发现我从在咖啡店的时候就已经在吃醋了吗?”

其实作为当事人,哲的确很难去形容悠真的长相。因为他看到他的眼睛,就想起夏夜里的萤火虫,夜归时的灯;视线略过他的嘴唇,耳边就仿佛响起悠真唱过的那些走调的情歌,然后是落在自己颊上额上的轻吻。歌是好歌,跑调也是真的,却依然柔肠百转、很是动听。非要形容他,那样的容貌估计是得了上天的眷顾,说是诅咒哲也相信,所以命运向他索取了代价来抵偿这一切。

悠真被他突如其来的直白惹得脸上发烫,既然哭也哭过说也说开了,心里深藏着的那点羞愧和疲惫就一齐涌上来。

哲察觉到了悠真的疲乏,从他身上下来,将窗帘拉严,把房门关上。“休息一会,”他翻身上床,手指又攀上悠真的脸,“黑眼圈真丑,不好看了小心我找你分手。”

“不要分手,”悠真忍不住往哲那边挪动,双手又环住对方的腰身才心满意足,“除了分手什么都听你的。”

名为安全感的东西终于回笼,正是因为悠真内心不安全,所以更加对一些客观存在的东西感到不快,这是他对失控的恐惧。而他与哲的恋爱关系中,所有的都是虚无缥缈的,他既没有办法拿出一纸证明来确认对方与自己的关系,口中说的爱情也看不见抓不住。

抓不住那就算了,悠真想,还有什么比对方在我身边还真实的事呢?

冷冻深海河豚群

啊啊啊今天是!!!11!10!

  来不及再润色铺黑白就这么端了上来的48h极限滑铲

  终于让我赶上一次!1110有我请放心(开大)(滑铲)(扑街)(侵蚀)(退场)

  请大家支持我们小颗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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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主已经放弃屯图了(摆手)

最后一张是拿来画水彩的线稿 但我只画了一张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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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只是想看p34然后不小心变成了莫名其妙的东西(。)可能有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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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鸣

「烛瞳」刚入凡尘就动了心(?)

烛X男瞳

  一个小短打

  角色属于归龙潮ooc属于我

  小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一点碎碎念(口嗨)

  众所周知男瞳也可以等于男同(不是)

  过剧情的时候导演怕冷真的戳我,弱不禁风(?bushi)

  过剧情总给我一种即视感,烛,长命锁,导演,三个人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长命锁八百个,导演二百五十个,烛倒欠二百五十个(但他善)

  受不了了tag粮好少不够吃

  好了感谢老爷们看完我的碎碎念,下面是正文(自割腿肉)

  ————————————

  刚进入冰霜神女的龙域时导演便被冻了个激灵,寒凉从脚底蔓延到指尖让他忍不住的往身边人靠,烛察觉到了细微的摩擦过雪的声音...

烛X男瞳

  一个小短打

  角色属于归龙潮ooc属于我

  小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一点碎碎念(口嗨)

  众所周知男瞳也可以等于男同(不是)

  过剧情的时候导演怕冷真的戳我,弱不禁风(?bushi)

  过剧情总给我一种即视感,烛,长命锁,导演,三个人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长命锁八百个,导演二百五十个,烛倒欠二百五十个(但他善)

  受不了了tag粮好少不够吃

  好了感谢老爷们看完我的碎碎念,下面是正文(自割腿肉)

  ————————————

  刚进入冰霜神女的龙域时导演便被冻了个激灵,寒凉从脚底蔓延到指尖让他忍不住的往身边人靠,烛察觉到了细微的摩擦过雪的声音,转头看见对方挪移过来,愣了愣,终究没说什么

  “阿嚏!”

  “诶,烛你要不然点个符篆取取暖吧”

  “?嗯”烛闻言这才转头看向身旁抱着膀哆嗦的黑发青年,极其听话的掏出来一张火篆令其燃烧,火苗在他的掌心跃动着,瞳能感受到火苗所散发出来的温度,恐怕和烛的龙咒之力有关,火属性大抵是不怕冷的

  导演无可奈何的看了看两人身上厚度相差不大的衣服,然后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体格这么差吗?拜托他天天跑东跑西打怪升级身体还赶不上一个道士?!

  ……

  “阿嚏!”又是一个喷嚏把他拉回现实,烛已经停了火焰,专心致志的在那里看冒险手册,战斗带来的热量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瞳的体内消耗殆尽,他下意识的凑到烛的身边一起看,青年的臂膀几乎快要贴在了一起,若即若离,烛下意识的想再拿出火篆点燃,可转头看见青年冻红的耳尖他又鬼使神差的住了手,沉默的看着手册

  “烛?”导演转过头看着似乎正在发呆的烛,那双金瞳很亮,烛忽然间与其对视竟有些不知所措,红色眸子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了如水般的平静

  “导演,接下来去哪?”他下意识的询问眼前人,瞳忽然有一种遛狗的错觉,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烛的目光落在了眼前人微红的鼻尖和薄唇上,沉思片刻转过头去

  “还能去哪?既来之,则安之…继续走吧”

  “漆黑之火,窥世之眼,跟随着冰之勇者再次出发吧!”变成娃娃的凛再度发话,导演即使已经习惯但还是忍不住扶额,满面愁容的走在烛的身侧,暗戳戳的取暖,谁叫烛在这里是唯一一个还有点温度的活物了,烛只是觉得这种感觉有些新奇,他莫名的不反感导演的接触,反而有些希望他能靠近些,再靠近些

  烛隐隐约约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心思,但他权当是对于下山第一个遇见的人的依赖

  毕竟,总不能刚入凡尘就动了心,烛自认为那是不可能的

  ……

  走了一路,但凡是进入冰雪世界的瞳就找机会凑在烛的身边,烛也自觉的跟在对方身后,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的走着,直到来到最后的BOSS战,当他看到对方拿出一堆火篆点燃攻击时愣住了,瞳在火海茫茫中冲了上去,火光照亮了青年眼中坚定的决心,烛瞧见顿了顿也跟在他的身后冲上去

  结束时瞳笑着用胳膊肘戳了戳对方

  “诶?烛你有这么多的火篆啊,怎么没分我两张使使”

  烛捏着串珠的手紧了紧,面不改色的开口道

  “都是刚刚画的”

  导演不了解但导演大为震惊

  长命锁表示她可懒得管他们两个的事,那两个人脑回路清奇的很

  end.

  ————————

  烛跟在导演身边时小狗味好浓…(不是)

  老爷们别喷

TLNST
罗佳:你一定很受欢迎吧! 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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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枪

当我知道鸿璐原型是贾宝玉时这梗不搞我浑身刺挠: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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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雪

{鸿璐✕但丁✕辛克莱}N社但丁改造计划(阴间扭曲向)

1.全文20000左右,很磨叽

2.人设非常ooc,辛克莱和宝子哥都很黑。纯爱战士快跑。

3.情节很阴间,有把但丁关在小黑屋里虐到失智的N辛出没和试着养成精神崩溃的但丁的绿茶宝子哥。

<浮士德,最近针对N社镜子世界的观测如何了?>在被困难镜子迷宫折磨的死去活来后,但丁抱着那几个小小的黄色箱子问道,<我想我们需要一次集体的战力提升。>

“浮士德在努力。只是……”白发的天才难得的踟蹰了一会儿。“可能需要你的一些协助,但丁。浮士德不能百分百确定你的安全。”

<能有多危险?我相信你的技术。>但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按照他的经验,不过是又几次人格提取罢了,能出...

1.全文20000左右,很磨叽

2.人设非常ooc,辛克莱和宝子哥都很黑。纯爱战士快跑。

3.情节很阴间,有把但丁关在小黑屋里虐到失智的N辛出没和试着养成精神崩溃的但丁的绿茶宝子哥。

<浮士德,最近针对N社镜子世界的观测如何了?>在被困难镜子迷宫折磨的死去活来后,但丁抱着那几个小小的黄色箱子问道,<我想我们需要一次集体的战力提升。>

“浮士德在努力。只是……”白发的天才难得的踟蹰了一会儿。“可能需要你的一些协助,但丁。浮士德不能百分百确定你的安全。”

<能有多危险?我相信你的技术。>但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按照他的经验,不过是又几次人格提取罢了,能出什么事?

“好吧。那请跟我来这边。”

但丁清点着仓库里的狂气,开始了提取。

然而意料之外的异变发生了。突然,无数双扭曲变形的手从镜子的裂隙中伸出,像是要把但丁拉入地狱。

他看到李箱慌张失措地启动应急程序,他听到罪人们着急的呼喊。他向自己的同伴们伸出手。

可是他什么也没握到。

“立即…终止…”浮士德的声音也模糊起来。

“但丁,你来了。”

但丁向那破碎的镜中瞥去。

他看到了烈火与钉锤,和与平时不同的、眼眸中燃着怒火的辛克莱。

“继续你的赎罪。”那少年冷冷地说。

但丁试着挣扎,但自手掌上蔓延的痛感尖叫着阻挠了他。

他低下头。于是,他看到了镜中映射的,被牢牢钉在手掌里的钉子。

……

“所以,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向导依旧盘踞在他的座位上,盯着一脸挫败的罪人们。

“浮士德小姐。”他叩了叩座位旁的扶手。

“简单来说,但丁在一次针对N社人格的提取中发生了意外。等我们启动应急装置后却发现,但丁与N社的‘但丁’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同步。”

“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个钟表头变成了个罐装疯子!?”希斯克利夫拔高的声音打断了浮士德的说明。

“并非如此。更准确的说,他的情况更类似于各位平时的人格同步——他还是但丁,只是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唯一的不同在于,我们尚不知道如何让他进行人格切换。”

“好吧,好吧。我觉得自己也应该习惯收拾你们的烂摊子了。”维吉尔不悦地嘲讽着。“那么,你需要多久解决这件事,浮士德?”

“两周——如果但丁配合。但是,”浮士德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考虑到N社但丁目前的心理状况,我们需要罪人们轮流看守他,防止他作出过激举动。同时,我们也需要继续进行对N社镜子世界的观测……”

“现在执行你们的计划。下次的金枝收集还有一个月——在这之前把这堆事情搞定,好吗?”维吉尔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扬了扬手。

罪人们闷闷不乐的解散了。不过,惦记着浮士德“轮流看守但丁”安排的一个人立马活泼了起来。

“唔——管理者先生——”堂吉诃德兴冲冲地跑到但丁宿舍门口敲门,力气大的让人怀疑她能把门敲碎。在没有得到但丁的回应后,她自顾自掰开了门。“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堂吉诃德!正义的骑士,未来的优秀收尾人……”

然后罪人们听到了一声刺耳的鸣笛,和门缝里但丁颤颤巍巍的求饶声。

<不…别,别过来!>“但丁”几乎是颤抖到动弹不得。<我今天有按要求把执柄者的布道抄完,也没有想离开这里……别再……>

堂吉诃德愣住了。她平时好看的星星眼也熄灭了。

“你吓到他了哦,堂吉诃德。我的提议是,一切已有N社人格的罪人都离但丁远一点,怎么样?”

是鸿璐。从今天但丁的异常开始后,他就一直在沉默——直到现在。

“但丁,不用害怕我。你看,我和他们不一样。”他略微侧身,挡住了堂吉诃德的身影,试着开口。

然后鸿璐被但丁一把扯进了自己的宿舍。门“砰”的一声在所有人面前关上了。

“……那段时间里就由鸿璐看着但丁。”

浮士德无奈地叹着气。她本来的安排被这两个人完全打乱了。也许,堂吉诃德的行为是无可辩驳的、天性使然的鲁莽,但鸿璐就明显是掐着但丁精神不稳定的节点趁虚而入了。

她本来的计划是让辛克莱和但丁交流的。毕竟,在人格提取时,但丁破碎的镜面中映出了辛克莱的身影。

而现在她不得不调整策略了。好在,随机应变也是天才的能力。

“辛克莱。请跟我一起进行N社世界的观测。”浮士德打破了罪人间弥漫着的枯萎的气氛。

“我们需要知道,N社的辛克莱对但丁做了什么。”

……

<你是新来的,对不对?>但丁有些急切地握紧了鸿璐的右手。<我看到你和浮士德说话了。不管她说什么都别听。快走。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冷静点,但丁。”鸿璐并没有抽出自己被抓出红痕的右手,而是把左手缓缓覆上。“来,试着深呼吸一下——”

<这里的每个人都疯了,每个人!>但丁仍在神经质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他会…>

“他?”鸿璐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词。可但丁却因鸿璐的话语而浑身发颤。他疯狂地摇着头,指针转动的频率彻底失序。

<辛克莱……>他陷入了某种可怖的回忆,呓语中的名字已然暴露了这场悲剧的主谋。

然后他感到了一股微凉的触感从肉升至灵。血管中的每一滴狂躁的血液在一瞬间停止了奔流,心脏也找回了节拍,以沉稳有力的生理节律讴歌静谧与安宁。

但丁来到了一片意料之外的空间。他被囚禁了太久,已经无法适应这样的开放环境了。所以他下意识地伸出手,遮挡刺目的阳光。

“不用担心,但丁。这是‘太虚幻境’构筑的空间。”鸿璐慢慢牵住了但丁那只举起的手,像是强行打开一只害羞的蚌。“这里很和安全,没有N社的人。没有人能伤害你。”

<真的吗?>

“嗯哼。你可以相信我哦。”鸿璐说。“你看,这里只有我们。”

我们…?我不认识他。

<你到底是谁?我没有见过你。>但丁有些不适,他迟钝的大脑久违地开始运作——这在以前是不被允许的。辛克莱会按住他,用一种可怕的语气说:“但丁,你现在是不是该吃饭了?”

然后发生的事堪称噩梦。他会把给小锤洗脑用的药物毫不留情地注射进来。起初,但丁会反抗,但在手掌里被钉了一根钉子后,他就老实多了。自这种活动成为常态后,他的大脑就变得像一套生锈的机器,连一点简单的运作都难以进行。更可悲的是,唯一能让他短暂清醒的是疼痛。在他神志不清,像个病床上的病患抽搐时,辛克莱会直接用手按住他布满针管的脖颈,看着他在痉挛中捡回理智。

“天呐,但丁——这是你的开机方法吗?”辛克莱恶意地笑着。往往这时,但丁知道自己又要遭难了——在辛克莱把他和“机器”联系在一起的时候。

“您在发抖呢。”鸿璐有些苦恼地眨了眨眼。但丁的排斥与对他的陌生让鸿璐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精致的谎言——一个能快速赢得但丁信任的方法,一个也能让他“有所收获”的方法。

“我是来救您的。”他说。

<救我?>但丁迷茫地问。太久了。他已经在无尽的绝望中忘记了希望的滋味,以致于他甚至不知道该作出怎样的反应。

“真的。”少年的嘴角挽出一个真诚的弧度。“如果您讨厌外面那些人的话,可以一直呆在这里哦。”

<谢,谢谢你。>但丁结结巴巴地道谢,但其实他的语气更接近于道歉——又一个被辛克莱培育出的糟糕习惯。<我要怎么做?你想要什么作报酬?>

“嗯——”鸿璐的语调转了一圈。“在大部分时候,你要待在那个被叫做‘宿舍’的地方。你会不舒服吗?”

<如果是被关在一个地方,我已经习惯了。为了救我出去,要暂时配合他们,对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如果可以的话,要尽可能和我多联系哟。这样,更方便我们商讨对策吧?而且你觉得不舒服的时候,还可以再来到这个美妙的幻想世界~”

<只要能让我逃离这里…我什么都愿意…>

但丁并没有注意,鸿璐避开了他的第二个问题。鸿璐眼神中掺杂着的某种涌动的、黏稠的东西,已然暴露了答案。

他会拿到自己的报酬的。

……

李箱有些挫败地盯着但丁紧闭的门扉。可昨天还颇为弱气的钟表声此刻竟有了难得的固执。

<不要过来。>

“管理者,轮流看守的对象是浮士德安排的。”听到这个名字,但丁的钟表声顿时止了半拍。“她现在在和辛克莱进行N社的镜子世界观测,没有时间作出临时调整…”被两个名字接连刺激,但丁发出了疑似应激反应的喘息声。

李箱有些犹豫了。他的一只手离开了门把手。

“也许固守终究一败涂地…”

“这里就交给我吧,李箱。”向来喜欢睡懒觉的鸿璐非常“恰好”的起了个大早,出现在了准备进行换班的李箱面前,自然地接过了李箱手中的“N社但丁观察记录”。

“‘重建认知系统’、‘稳定情绪’……嗯,我觉得我也可以做到。”鸿璐的手指一行行划过详尽的治疗计划。

李箱看起来仍沉浸于挫败中。他步伐沉闷地离开了,大概是把但丁今日的“监管权”转移给鸿璐的意思。

鸿璐轻快地在门上敲了三下。“是我哦。”

门缓缓张开了一道小缝。然后,门里的管理者迅速把他薅了进去,留下一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在空气中回荡。

<那个,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但丁紧张地组织着语言。在没有了药物控制后,他的大脑终于拾回了应有的运作逻辑。只是脱离正常的人际交往太久,他难免变得结结巴巴。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但丁,N社的合作者。但是,一些意外导致了我们的关系彻底破裂。>

鸿璐摸了摸下巴。今天的管理者比昨天冷静的很多,看起来,他已经初步找回了思考能力。按照那张从李箱手中继承来的表格,现在他应该做的事,是慢慢引导但丁,告诉他这里并非N社,而是边狱巴士,门外的人并非残酷的钉锤,而是听他调度的罪人们。之后再慢慢深入他的内心,尝试缓解他的心理问题,让他对外界产生信任……

鸿璐随手将手中的表格捏成了一个纸团,扔在房间的一角。

也许,想要缓解但丁的心理问题,最好的方法并不是让他意识到外面很安全。危险未尝不可。鸿璐想,既然他们需要让但丁对外界产生信任——这个媒介当然可以是管理者最喜欢的罪人鸿璐啊。

“意外啊——是怎样的意外呢?”他语气惋惜地发问,丝毫没有纠正但丁对这个世界认知的意思。

<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我并不认同N社的理念。与他们合作,只不过是为了雕刻我的星星。但显然他们是不会原谅我的义体脑袋的——所以我利用了认知阻碍技术。他们会觉得我戴着一个面具,而非顶着一个钟表头。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但丁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所有人都毫无保留地信任我,N社的高层浮士德也十分器重我。但…我实在无法理解他们那种疯子的做派。所以在雕刻完那颗星后,我立刻着手谋划脱身。可是——>

<一切都被辛克莱毁了。他发现了那个认知阻碍背后的真相,然后……>

“放轻松,但丁。如果这些会让你不舒服的话,也可以不说的哦。”鸿璐轻轻拍着但丁颤抖的脊背。

“一定遇到了很糟糕的事吧。真可怜。”

<为什么…为什么…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但丁无助地扯住鸿璐的衣袖。嘀嗒声被翻译成委屈的抽泣。

“你当然没有做错什么。”鸿璐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加判断的包容,或者说,诱骗。

“你看,正是因为你没有做错什么,又遭到了这样的对待——你可以过分一点的。没问题的。”

<什么…意思?>

“你可以向门外的人提出一些要求——他们不会拒绝。因为,说不定除了辛克莱,N社的其他人都对你没有那么强烈的恨意。这种愧疚与不忍,是可以利用的吧?”鸿璐依旧没有纠正但丁的认知,毫无顾忌地给房间外的罪人套上了但丁假想敌的外衣。

他们的目的是让但丁产生对外界的信任。鸿璐的目的是让但丁信任自己。这完全不冲突啊。鸿璐想。

——如果但丁可以为了自己,假装相信罪人们,目的不是一样达成了?但丁会一边相信着巴士上的罪人仍是要加害于自己的钉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边把鸿璐当成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但没有一个人能看出端倪。所有人都会觉得但丁已经恢复正常。那样的但丁,光是想想,就让鸿璐觉得十分有趣。

<不,辛克莱会生气——>

鸿璐的手指精准卡住了犹疑的指针,止住了那些令他不快的辩驳。

“他不会的。”

察觉到但丁对N社辛克莱的那种入骨的臣服真是令人沮丧。就连先前对于但丁未来的美好规划都一下子黯淡起来了。鸿璐能猜到辛克莱知道N社的自己对但丁做了什么之后,会作何反应——他一定被愧疚折磨到睡不着觉,然后拼命想办法赎罪吧。

他好骗的管理者会不会又心软呢——如果辛克莱一再强调伤害了但丁的不是现在的辛克莱、这里是听令于但丁的边狱巴士而非N社?

鸿璐垂下了眼帘。这可不是他期望看到的。

好在,但丁对N社辛克莱的恐惧可以好好利用。一个心理上无法战胜的外敌,往往让人寻求外界的保护。

<不,不能违抗辛克莱,他生气的话——>但丁似乎又被那个名字勾起了记忆深处的震颤。

“啊,说起来,换班的时间到了。”鸿璐的语气染上了几分公事公办的生冷,但面上仍是笑盈盈的——这种反差感让但丁更加慌张。“下一位看守您的朋友要来了。希望他也是个好人。”

但丁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衣袖。但鸿璐只是笑眯眯地把他的手指掰开了。手套上皮革的触感和下方温暖的体温让鸿璐眷恋了片刻——可是清醒的少年拎得很清。驯养是要把握好分寸的——他要找到一个让但丁主动依赖自己的时机。现在是该狠心的时候了。

“嗯,我走了。”鸿璐衣袖下的手指仍残存着但丁手套的触感。他转身,留给但丁一个背影。

“很期待下次见面,但丁。”他说。

房间里重回寂静。推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稳重的老兵。但丁听见鸿璐说,“加油哦,格里高尔。希望你能照顾好但丁。”

“啊…这个我不报期待。”门外的男人耸了耸肩,被虚掩着的门护在身后的虫肢也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但丁下意识缩了缩身。

“管理者,我是格里高尔。”那人一边敷衍地说着,一边关上了门。“还真是够邪门的,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浮士德和辛克莱那边进展也不顺利,唉…”

但丁没有回他。那两个可怕的名字又一次挑动了他敏感脆弱的神经。

“辛克莱一直在尝试和N社的辛克莱同步,结果…这破事要什么时候才能解决。”眼前的男人仍在碎念念。

但丁觉得很不舒服。听不懂的名词、象征着熟悉痛苦的名字,无一不像淹没他的浪潮,让他感到窒息。在鸿璐离开后,这间宿舍仿佛变成了一个拥挤的果核,充塞着不适感与压抑感构成的蛆虫。这种感觉,如同一只刚刚破壳的雏鸟被迫离开巢穴。

鸿璐和他说过,自己可以试着和他们提条件。眼前的人看起来很好说话,我可以试试。大不了,再承受一次辛克莱的怒火——他可以接受这样的代价——为了重新习得对一个人的信任。

<出去。>眼前的男人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地看向但丁。但起码他没有像之前堂吉诃德那样,试图冲上来把我的手指一根根敲断。可以试着继续说下去。但丁想。

<让刚刚那个人回来。>但丁蜷缩在房间一角,抱住膝盖。

“唉。我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男人看起来对此接受良好,拉开了门。

“鸿璐——”他认命般地喊了一声。

走廊尽头的少年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

他知道但丁会这样做的——在他先前的诱导下。更何况,但丁在N社长时间的拘禁生活,一定让他适应了长时间与一个熟悉的人交往。一切外界的变动都会让他变得不适——辛克莱会这样做的。鸿璐再清楚不过。

“唉,真让人拿您没办法~”他看到但丁紧张的钟表声回归了常态,急促起伏的胸膛也渐渐趋于平缓。

成功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筑好篱笆了。鸿璐弯了弯狐狸般狡黠的眼。

“格里高尔,麻烦你转告浮士德——这份工作我来就好了,换班是个不可行的主意。毕竟但丁现在这个状态…”鸿璐看似失落地叹了口气。但很快,他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干劲。“我一定会让但丁先生重新信任我们的!”作为平时和管理者关系最好的罪人,这样的反应再合理不过了。

“啊,现在她估计抽不开身。辛克莱那边的——”

“嘘。”鸿璐夸张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朝但丁的方向努了努头。“不要在但丁面前提起他。”

“啊,抱歉。我忘了。”

这一切被但丁收入眼中。

鸿璐真是个好孩子。但丁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我是不是可以信任他?

……

“辛克莱。请你再尝试一次——你真的不能做到和N社的辛克莱同步吗?”

刚刚接受了一次失败同步的辛克莱正半跪在地上干呕。但他什么也没有吐出来,那些恶心的感觉还在他的胃袋里徘徊。

“那不是真的……”

他抱住了脑袋。一个个反胃的场景几乎永远印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也许我们应该换一个方法。”在浮士德失去耐心之前,李箱开口了。

“可以试试反向投射。只要我们将时间稍稍调前一点。调到但丁刚与N社开展合作的时候,便可窥得全貌。”

“浮士德驳回。首先,反向投射的结果只有辛克莱一人知晓,我们的信息来源全都仰仗一个人的主观判断——这起码会让我们的观测准确度下降70%以上。”

“再者,以现在辛克莱的心理状态,他根本扮演不了N社的准执握者。”

“只需剪断翅膀,懦弱即无力振翅飞翔。”李箱看着勉强撑起身的辛克莱,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削弱辛克莱的掌控权,仅让他寄宿在N社的准执握者视角进行观测?这也许可行。但主观性的问题…”

“算了。”浮士德叹了口气。天才也有不得不向现实屈服的时候。

在两位天才又鼓捣了一会后,李箱把辛克莱领到了装置前。

“辛克莱。”

“啊,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抱歉…都怪我…”

“现在仍有弥补的机会。”浮士德仍在操纵器械,调试参数。过大的浮动值让她挑了挑眉——这意味着辛克莱有被那位N社的准执握者吞噬的可能。但现在这个情况不允许过多的顾虑了。但丁的情况更加不安定。

李箱转向辛克莱,欲言又止。但他最后还是斟酌着开口。“请记住,无论N社的准执握者做了什么,那并非现在的你的罪孽。你无需愧疚。你只需完完整整地把它叙述给我们——这是为了挽救我们的管理者。”

“……嗯。”

“我们调整了设备参数——这意味着你无法切实影响那个世界。对你而言,你只是在看一场电影。你要做的只是向我们复述情节,明白吗?”

辛克莱深吸一口气,踏入了装置内部。

……

火焰贪婪地吞噬着周遭的一切。氧气、尸体、过往,全都在火舌的舔舐下湮灭殆尽。

“辛克莱——你终于能在这样的场景下笑出来了。”浮士德刺耳的笑声如同铁器刮擦地面。“恭喜你。”她真心实意地说。

“当然。没有比这更喜悦的了。”辛克莱调动着自己抽搐的肌肉,挤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是认真的吗?他明明在哭啊,浮士德。>

辛克莱把眼神转向那冒犯这场净化的亵渎者,眼神中崩出火星。可浮士德没有半点恼羞。她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

“啊,但丁,你真会说笑。有什么比这更像一个笑容?这不正是你所追求的吗——用最深重的罪孽,雕刻最美丽的星星?”

眼前被浮士德称为“但丁”的人沉默了。

这沉默成功点燃了辛克莱的愤怒,甚至耻辱。眼前的人无疑是在他的面前质疑执握者——他怎么敢?!

于是他举起了斧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那人的头颅。

想象中的触感并没有传递来。他没有看到脑浆迸溅、血肉模糊的场景。那人只是被震荡得退了一步。

“…怎么可能?”

躲开了?不。绝对没有。那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毫发无损…!是义体改造?

“你也是肮脏的异教徒?”他又一次举起了斧刃。漆黑的斧刃未经涤洗,血迹斑斑,赤红得如同它主人的眼眸。

“够了,辛克莱。”浮士德制止了辛克莱明目张胆的动作。“这位是但丁先生,我们的合作者。他头上的这个虽然引人误会——但其实只是个面具而已,和人的衣服没有区别。浮士德已经原谅它了。”

辛克莱没有收回视线。他的目光仍死死锁着但丁的脑袋,盯得但丁心里发毛。那斧刃更是明目张胆地规划着下一次攻击。

浮士德有些不悦地将手中的武器点砸向下,与大地相击。热土与铁器同时嗡鸣,刺耳如苍蝇的尖叫。

“辛克莱,听话。我们应该去做更重要的事。”她的语气重了几分。

辛克莱不甘地放下了指着但丁的武器。是他看错了吗?怎么会?可是浮士德说的话不会有错。自己确实不该对他有那样的歧视了。但那种愤懑并未随之消失。

也许是浮士德对那人明显的偏袒让辛克莱不爽——他凭什么?凭什么加入这神圣的净化!

<我有个提议。也许我们应该先一步寻找金枝。被这块肥肉吸引过来的苍蝇可不少。>但丁打断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沉默。

“嗯,值得肯定。既然如此,这边的净化就让我们的钉锤来完成吧。”浮士德向一旁静候指令的大锤勾了勾手指。“来——让我们亲爱的但丁告诉你们,该用什么策略处理这些渣滓。”

“浮士德。为什么给他这么大的权力?他有什么值得信任的?”辛克莱有些急切地打断了浮士德的安排。这罕见的情况甚至让浮士德微微睁大了眼。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笑着摸了摸辛克莱的头。

“呼呼。真是……辛克莱啊,你也有这样不理智的时候。”她的瞳孔因激动而微微缩小,嘴角中露出几丝摇曳的吸气声。但很快她就从忘我的愉悦中找到了最合适的安排。“你先跟着但丁。听到了吗?他会是个很好的老师的。”

“你一定会在他身边学会何为罪孽的——那种生命最美丽的姿态。”

“……是。”

但丁默然了半刻。他本来是想拒绝的,但他突然想起了德米安曾跟他说过的话——“我曾有个朋友,叫辛克莱。我想你这次大概会遇到他吧。”

“他已经彻底堕落了,不用理他。”德米安那冷漠与失望的神情令但丁印象深刻。

但也许并非如此。但丁想起辛克莱向自己的邻居挥刀时扭曲的神情,和他在火光中几乎被瞬间蒸发的泪水。

他并非无可救药。反正自己总是要在N社混一段时间的,顺便帮一把德米安的朋友也未尝不可。

<好。那辛克莱,你先跟着我。浮士德,你先带着中锤们前往金枝的所在地。我已经在地图上做好了标注……>钟表声有条不紊地做着安排。

发号施令的样子真是令人反感——他不可以知道N社只听从于执握者吗?如果他让自己去做什么事,一定要砍下他不知好歹的脑袋。辛克莱恶意地想。反正浮士德现在已经走了。虽然她肯定会生气,但杀死一个无关紧要的合作者当然是可以被原谅的。他可是被选中的,有权出格一点,不是吗?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直到身边的钉锤一个个领命离开。只有自己留下了。但丁并没有安排自己做什么事。

不错,还算识趣。那暂时没必要杀了他。

但其实辛克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自得。应该是因为他没有像浮士德说的那样指挥自己吧。想到这儿,辛克莱对但丁的恶感又加深了几分。浮士德怎么会把指挥权交给这种不完全忠诚的人?

<辛克莱。我有个问题。>但丁的目光滞留在不远处的战场上。在但丁的方针下,战局堪称碾压。但丁慢悠悠放下了指挥权,伸了个懒,继续了那个问题。

<这算堕落吗?>

“什么?”

<义体改造。>

这个词又一次让辛克莱不满地皱起了眉。不忠诚,又信仰不坚定。他迟早会被当作没用的废物丢进垃圾桶里。

“当然。”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他姑且有时间布道——尽管这个对象顶着个令他不舒服的脑袋,但丁仍有谛听执握者真理的权利。

“他们背离了人类,舍弃了肉体,拥抱肮脏的机械。真恶心。”

他的语气如同在学校里和同学分享一桩烦心事,带着孩子特有的旺盛的分享欲——尽管他面对的对象是一个让他生厌的钟表头,他谈论的内容更与“孩子”二字完全脱靶。

可怜的孩子。他的年纪里不该是这些事的。但丁怜悯地看向絮絮叨叨的辛克莱,打断了他。

<我知道,N社强调“经历生命”。所以你们讨厌他们,对吗?>

辛克莱点了点头。

<可是,经历生命靠的应该是这个吧?>但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思考。我思故我在。如果不思考的话,人不过是一根随风飘荡的芦苇。>

“呵,你觉得人可以用钢铁做的脑袋思考吗?”辛克莱无意识握紧了拳。眼前的人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他甚至是在顺着辛克莱的话肯定N社的教义。可他就是不爽。这种不爽又与先前的愤怒不同了。他想要赶紧再说什么,说服他,驳倒他。非要说的话,是一种争辩的欲望在扑腾,比之前任何一股净化的烈火窜的都高。

为谁争辩?

为神圣的信仰。为执握者。反正不是为他自己。或者说,所有争辩都是为他自己。为了证明他的正确。

<当然,我的孩子。你是对的。>但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辛克莱不需要再争辩了。他得到但丁的肯定了。轻轻松松的。可辛克莱只感到心中那股上涌的东西一下全堵在了喉咙里,结成郁闷的肿块。一切情绪失去了发泄的出口。

但丁只是漫不经心地翻开一本书,对不远处战场上钉锤的死活漠不关心。反正我已经把战略告诉默尔索了,他会处理好的。但丁想,他没必要关心一堆疯子的死活。如果辛克莱也是这个没救的样子,他也没必要再管了。他办完自己的事就会赶快走人。

起初辛克莱以为但丁是在阅读执握者的教诲。因为那封面他再熟悉不过——为了更好随身携带,堂吉诃德甚至把那本子上的内容全抄在了一张羊皮纸上。很快,他就开始为这个猜测嘲笑起十秒前的自己——这种满脑子亵渎与不敬的人怎会如此虔诚?他直接夺过了但丁手中的那本书。果不其然,一本诗集,包着执握者教诲的外壳。

<哎呀,真过分。>但丁随口抱怨着。他毫不在乎辛克莱的举动——看起来,他的表现像是对不听话孩子的纵容。

“但丁,这是禁书。”辛克莱冷笑着。“这里只允许阅读执握者的教诲。我没收了。”

<随你。>但丁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辛克莱这时才想起——按照浮士德的安排,他应该算是自己的上级。自己没有权利没收他的书。而且浮士德知道了,也肯定会偏袒他……

<天啊,你别突然咬牙切齿的。我不是给你了吗?>

“但丁。”辛克莱毫无征兆地抓住了但丁的衣领。但丁被扯得踉跄了一下。“我不会听令于你。哪怕是浮士德希望我这样做。”

<我也没想过…>

“我会把你从上面扯下来。就像现在这样。”辛克莱的手从衣领移上了他的脖颈。过分冰冷的触感。微微的凹陷。

但丁慌乱地甩开了辛克莱的手。他用两只手才勉强掰开了辛克莱的一只手。一向镇定自若的指挥者,终于露出了不同往日的慌乱。

鬼知道辛克莱会突然把手放到他脑袋和脖子的连接处啊!要是被N社的人发现自己也是“异端”就死定了!冷静。冷静。相信认知阻碍技术。越是慌乱才越是可疑。

但丁烦躁地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衣领。尽量让自己刚刚的炸毛看起来像是因为突然的肢体接触,而不是心虚和害怕。

<别这样。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这么轻佻。>但丁调整着语气,让自己像是个严肃刻板的人。

“但丁。”辛克莱笑了。

现在他可以确定了。但丁身上一定有一处肮脏的异端——尽管他的眼睛和认知都尖啸着阻挠他,与但丁助纣为虐。但他完全可以下手了。

不过,在这里杀掉他毫无意义。他要把真相揭露给所有人。让所有人都看看,自己对但丁的反感是有理由的。

他永远都是对的。

“净化是不是结束了?那我们应该回去了。”辛克莱毫无征兆地牵住了但丁的手。一股寒恶爬上但丁的脊柱,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捕猎的毒蛇盯上了。辛克莱突如其来的亲密实在让他觉得诡异。

……可能是想用这个方法恶心自己吧。毕竟刚刚我表现得那么抗拒肢体接触。但丁只能这样说服自己。他对认知阻碍技术抱有绝对信任——那可是连浮士德都能骗过去啊。

此时的辛克莱又确认了一件事。

但丁的手并没有经过污染,因为他所触的手掌并非铁制的冰冷。

他感觉到了温暖。

不过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些温暖都毁掉的。他要让别人看到自己是如何识别出了一个伪装至此的叛徒。不会有人再向但丁投以信任、服从、器重……

只有对叛徒的厌恶。就像他看但丁一样。

他要让这温度永远停留在他一个人的记忆里。所有人之后认知到的只会是但丁死亡的冰冷。

……

N社的所有人都知道,浮士德最近有了一个出色的合作者。尽管他并不完全认可N社的教义,可他的战略确实支持N社完成了无数次完美的净化。

他们同样知道,他是准执握者的老师。不过,辛克莱对他的老师,似乎有一种异样的执着。

“但丁,您应该把那个面具摘下来,好好吃个饭。”在跟迷迷糊糊的但丁道过早安后,辛克莱试探着说。

但丁一下从没睡够的迷瞪中清醒了过来。他颤颤巍巍地接过辛克莱递来的早餐,强稳表面上的镇定。<谢谢。我喜欢一个人吃早餐。>说着,他端着盘子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辛克莱探究地看向但丁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得鬼祟。

但丁盯着盘子里的东西。这和N社惯用的那些倒人胃口的罐头还不是一样的。是特地去外面买的?

好吧。看来辛克莱还是有救的?大概吧。起码他除了第一天跟着自己的时候不太友好,之后一直蛮……黏自己的。虽然但丁直觉上觉得有点不对头,但是他还是相信德米安曾经的朋友本性不坏。

只是,他不得不辜负这份好意了。自己顶着这个脑袋是无福消受了。但丁略感愧疚地把饭菜倒进了垃圾桶。

他处理完这堆东西后,一开门就遇上了辛克莱。

“怎么样,但丁?”

<……还不错。>

“是吗?”辛克莱笑得让但丁心里发凉。“那太好了。看来我还没有忘记怎么做菜。”

<……>现在但丁的愧疚更加深重了,还掺杂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我亲手做的。这是我第一次尝试这个菜。”辛克莱认真地强调了一下。

一开始是想加毒药的。只不过觉得不能让但丁死的这么早,所以想想还是放了三倍于食谱上的盐。

但丁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他并没有吃。

现在他可以彻底确定了。但丁的亵渎之处在头部。他有足够的证据审判他了。

而但丁完全没察觉到辛克莱的杀意。他只觉得愧疚要把他淹没了。他完全能够脑补出一个孩子试着复刻家里的温馨记忆,结果被一下敷衍了过去,只好笨拙地强调是第一次做。而自己的这回答一看就是没动两口啊。内疚驱使着但丁作出一点补救。

<咳。>但丁尴尬地理了理领带。<你看,凡事都有第一次。第一次做的不太好是很正常的。>

“你刚刚还说‘还不错’。”你看,又一个漏洞。辛克莱摸了摸下巴,低垂的眼帘藏着他可怖的得意。

但丁有些心虚地说:<那是为了安慰你。>

辛克莱顿了一会儿。

<其实我是提倡鼓励式教育的。>察觉到辛克莱的沉默,但丁挣扎着开口。<我可是个称职的老师,完全不是那种“严厉家长”哦。>

“……是吗?”

辛克莱没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自己第一次做菜的时候好像也是放多了盐,母亲却面无异色地吃了下去,笑盈盈地摸着他的头,毫不吝啬肯定与鼓励。

当然,后面就没有这种事了。机器不需要进食。

不要再想了,辛克莱。那些都是令人作呕的东西。现在你应该做的是把但丁拎到浮士德那边,当着她的面砍下但丁的头颅。

<总之,你下一次发挥的肯定会更好的。>话刚说完,但丁就后悔了。下一次又得扔垃圾桶里了,干嘛给自己挖坑!

辛克莱闭上了眼。那个念头缓缓消失。

……不,现在还不行。也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并不是异端。

哪怕他是——

他是怎么说话的?他是怎么思考的?他是怎么看这个世界的?他……是否怀有情感?

起码要搞懂这些才能动手。这是为了未来更好的净化。

“您可以期待下一次。”

他只是为了多掌握一些审判的证据。仅此而已。

此时,但丁正默默思考着要不要去买一卷不透明的垃圾袋。

……

又一次净化结束了。但丁打着哈欠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安,但丁。”听到这个,但丁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挂名学生。<晚安,辛克莱。早点休息——你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呢。>

一向残暴的准执握者竟然挫败地抿了抿嘴。他有点儿想反驳一句“我还会长高的”。

但这让他想起自己的父亲。很久以前他们也开过这个玩笑。辛克莱很熟练地掐断了那些恶心的妄想。最近在但丁身边,他总是想起自己的家人。不,是噩梦般的、被他抛在后头的过去。那些钢铁的造物早就不是他的家人了。这大概是异端带给他的共通的烦恼。

他并不觉得什么怀念。

<别把门甩的那么响——>但丁无奈地叹了口气,可能,青春期的小孩就是这样忽冷忽热的吧。

今夜,辛克莱辗转反侧。他睡不着。他总想起但丁。

但丁是一个愚蠢的、不需要自己多花什么精力就能对付的对手。只要稍微留心一点,就能看见他那么多的不对劲——可N社的其他人竟然全都被蒙骗过去了!罗佳会在净化中盯着但丁,说什么“我一直在等你的指令”;那个蠢货,希斯克利夫在抱怨自己没吃饱后,竟然得到了但丁“帮我解决吃不完的早餐”的邀请……该死的,他们是都看不出来但丁的那些问题吗?就连浮士德都隐隐有着把但丁完全拉入N社的意图……辛克莱第一次对浮士德的决定有了质疑。

他们没有一个人比自己更细致地观察那异端。他们没有人会像自己一样仔细观察着但丁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他的行为中找到一丝给他定罪的蛛丝马迹。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那样专注地看着他?

因为我是最虔诚的。因为我对崇高的事业是最热忱的。因为我想要杀了他。

一定是这样的。

只会是这样的。

不然呢?还会有什么理由吗?辛克莱,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在大厅的钟声忠实地响起时,辛克莱意识到自己又一夜未眠。

“该死的……”他最终从床上爬了起来,想阅读执握者的教诲打发时间。

他需要坚定自己的信仰。

可他翻开那本书后,却发现——那并非他期待中的东西。那是上次他没收的那本、但丁的“禁书”。

他感觉手里的书变得有些烫手。如同什么低语着的营火,以自己的温暖劝诱着一只迷失的飞蛾。

“……我只是为了搜集更多证据审判他。”辛克莱自言自语着,说服内心的纠结,打开了那本书。

“我走过我们人生的一半旅途,”

“却又步入一片幽暗的森林,”

“这是因为我迷失了正确的路径……”

这是但丁写的。从平日他对但丁语言用法的观察中,辛克莱得出了这个结论。

也许这可以用来研究但丁的金属脑袋是怎么工作的。这种行为是正当的。辛克莱继续不安地说服着自己。

尽管他尚不明白,他看到但丁对救援他的向导“维吉尔”大加赞美时的那种、全新的不安该被冠以何名。

他的不安马上就会成真的。

如无意外,但丁会走出阴暗的森林,挥别他人生一时的岔路,继续雕刻他的星。

……如无意外。

……

“好了。第一次观测结束。”浮士德终止了进程。“辛克莱,请描述一下N社的准执握者对但丁做了什么。”

辛克莱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很抱歉,浮士德小姐…你们往回调的时间太靠前了。我并没有看到那些内容。我只看到了,在管理者先生刚刚与N社展开合作的时候,他们的关系…额,相当不错。”

“尽管N社的准执握者一开始想要杀了但丁,但后面他似乎对但丁……”

“请继续说下去。”

“……”

空气中氤氲着尴尬的沉默。只是最后,辛克莱还是在浮士德的凝视下屈服了,捂着脸小声说:“他…还蛮喜欢但丁的。”

“意料之中。毕竟你们都是一个人,看起来差的再多也没有本质上的差距。”

辛克莱的脸一下涨红了,结结巴巴地吐出一串毫无逻辑可言的反驳。浮士德对他的心思漠不关心,只是继续低头摆弄着设备。

“原来如此——并不是浮士德的时间调的不对。是因为缺乏认知对象数据……”

“呃,抱歉?”辛克莱有些迷茫地看向一旁沉思着的李箱,试着寻求详尽的解释。

“我们需要但丁的配合。”李箱有些犹豫。“可是现在管理者的状态……”

辛克莱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在几秒前,他还处在另一个世界——自己变成了一副疯狂的模样,可但丁仍飞蛾扑火般地试图温暖他。

而现在他变得再正常不过,但丁却彻底疯了。他怕自己怕的要死,就连听到“辛克莱”这个名字都会颤抖着抽泣……这种反差让他失落。

可但丁没有做错任何事。这到底是“辛克莱”的问题。但丁只不过是承受了他的疯狂,最后被他的手指攥住了翅膀。

浮士德最终作出了抉择。“鸿璐可以帮助我们。我们只需要收集N社但丁的信息作出模拟即可。毕竟,他是最熟悉但丁的人。”

“我希望这并非徒劳的尝试。”考虑到种种因素,李箱最后选择了相信。他敲了敲但丁房间的门。

开门的是鸿璐。他并没有像其他罪人一样,因为但丁的异常焦虑到神思不定。相反,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出来了。

“下午好~我睡午觉睡过头了吗?”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眼光,他无辜地眨了眨眼。

“为什么大家都看着我呢?这是什么新奇的打招呼方式吗?”

“你,你怎能如此冒犯我们的管理者大人!”奥提斯忍不住高声斥责起来。“哪怕现在的管理者大人暂时失去了往日的英姿,你也不可如此轻佻。在上级的房间里睡午觉,成何体统!”

“唔…”鸿璐按了按有些酸痛的肩膀,语气随意到如同谈论今天的天气。“可是但丁先生一个人睡不着啊。我陪着他的时候,不能顺便补个觉吗?但丁没有这样跟我说过呢。”

鸿璐话语中过大的信息量一下把所有罪人的CPU干烧了。希斯克利夫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差点把自己呛死。奥提斯瞪大了眼,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训斥这位毫无阶级观念的阶级顶端人士。几个罪人表情诡异。罗佳则吹了个口哨,表情愉悦得仿佛押中了头奖。

“鸿璐先生。这样不太好吧?”最后打破这诡异尴尬的是辛克莱。一种莫名其妙的勇气,或者说嫉愤催促着他开口。

“就像奥提斯说的,”他吞了吞口水,试着从别人中气十足的谴责中汲取一点底气。“这样会不会冒犯到管理者先生呢?”

鸿璐颇为考究地看着辛克莱,好像是在研究什么新奇的现象。半晌,他才漫不经心地说:“可是但丁先生每天都在做噩梦。他总是说,有一个人把他关了起来,一直折磨他……他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他注视着牙关发颤的辛克莱,近乎冷漠地发问了。

“那个人是谁呢——辛克莱?”

“……”

“所以,如果牺牲我的一点休息时间陪伴他,能让但丁先生睡个好觉的话,我是很愿意的哦~”鸿璐语气重回轻快,掩盖了其实他和但丁在一起时,享受着别样休息时间的事实。

“哪,哪怕是这样——你们也太……这会让管理者先生觉得不舒服的。”辛克莱嗫嚅着反驳。他还记得在刚刚那个镜子世界,但丁是如何慌张地错开他脖子上的那双手的。

“嗯,虽说这种照顾好像有点太近距离了,可是总要有人照看被弄成这样的但丁啊——”

“而这个人总不能让但丁觉得不舒服吧?”

“我并没有想——”

“我明白你对但丁很愧疚,辛克莱。”鸿璐笑盈盈地圆回了场面。

“你没必要赎罪的。你没做错什么。”

从别人角度看,鸿璐刚刚的那句话只是句细腻的安慰。于是,大家也顺理成章把辛克莱刚刚表现出的异样归咎于对N社准执握者的罪行的自责,七嘴八舌地宽慰着他。辛克莱胡乱应付着大家的安慰,眼神仍凝望着走廊内的那个房间。

在三言两语把大家的重心带偏后,鸿璐在辛克莱面前掩上了门。

<外面怎么了,鸿璐?>

辛克莱看见,但丁在鸿璐进去后,立刻紧张地攥紧了他的衣角。

“没什么,只是……”鸿璐安抚地笑了笑,摸了摸但丁紧紧绞着的手指,像是哄一个不安的易碎品。

门彻底关上了。那个世界不接受他。

而辛克莱终于察觉到了鸿璐那种隐秘的窥探意味着什么。

他看到了辛克莱腐烂的心结。

他猜到了辛克莱那种打着“赎罪”名义的愧疚背后是什么丑恶的欲望。

他知道了——因为他们渴求的眼神那样相似。

……

辛克莱失眠了。所有罪人都已回到自己的房间,包括被奥提斯强行提溜出来的鸿璐。辛克莱还记得但丁是怎么慌乱地拉着鸿璐的手,却在奥提斯一声声“抱歉了管理者大人!”中失魂落魄地看着鸿璐跟他说再见。

“我明天还回来找你玩哦,但丁~啊,好痛!”奥提斯毫不留情地往鸿璐脑袋上来了一下,那力道让人怀疑她原来是不是打算直接把鸿璐敲晕。

但丁又恢复了往日的自闭,蔫了吧唧地缩在角落里,指针都跟着失落地下垂。

“真的不需要找个人看着他吗?”

“浮士德认为现在没这个必要。但丁的心理状态已经基本稳定了。”

一股诡异的满足涌上辛克莱心头。起码,鸿璐不会再有正当的理由去但丁的房间了。

……不过,失眠时站在但丁门口的辛克莱更没有理由进去。

自己进去的话,管理者先生会被吓到吧。

可是浮士德说过,他的状况已经基本稳定了。偶尔看到罪人们,也不会像之前一样被吓到要晕过去,更不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哭。

我只是想看看管理者先生。他在那个世界遭受到了很不好的事——由“辛克莱”无由的恶意铸造成的痛苦。

如果看到“辛克莱”向他道歉,他会不会感觉好一点?还是会觉得……恶心?

辛克莱用蹩脚的理由说服着自己。已经有很多人跟他说过“你不是N社的那个人”,想要以此缓解他的罪恶感。

但这不是一两句开解就能开导的。因为,辛克莱内心深处的秘密是他们没有察觉的。

他真正愧疚的并非对但丁的暴行,而是——他并不对那样的但丁感到同情、怜悯,或是一切有良知者应该有的情感。

他在愧疚的是,他对这个脑子里除了“辛克莱”空无一物的但丁感到了……无法抑制的满足。这才是他最为愧疚的东西。剥开这层名为“愧疚”的糖衣,就可窥见完美验证浮士德话语的东西了。

毕竟你们都是一个人。

……也许她是对的。

“管理者先生,您睡下了吗?”辛克莱最终顺从了内心贪婪的愿望,犹犹豫豫地敲门。

没有回应。

理所当然的事。自己真是糊涂了。管理者先生应该早就休息了。辛克莱咒骂了一下自己失去神智的行为,准备转身回去。

下一秒门在他身后打开了。他感到了阔别许久的,温暖的怀抱。

突然被但丁从背后抱住,辛克莱直接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对不起,辛克莱……>但丁以他非常熟悉的话语作出了反应。

但丁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相反,按照他的经验,他知道辛克莱会怎么做。他必须先适当示好,尽量避免即将到来的折磨。

但丁是把自己当成了要来折磨他?辛克莱心情复杂地解释着。

“管理者先生,我是边狱巴士的辛克莱。不用向我说对不起——”

不用向我说对不起。辛克莱说出这句话往往意味着最糟糕的情况。但丁抖了一下。上次他说这句话,是因为但丁试图从那间“告解室”中逃出来结果被抓回来。

“不用向我说对不起,但丁。”记忆中辛克莱斯文的笑容和眼中的疯狂挥之不去。

“你应该向自己说对不起。”

然后是真正的噩梦。辛克莱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K社的再生安瓿,胡乱地注射进他被听令于辛克莱的钉锤们追杀时弄伤的四肢。辛克莱完全没有使用正确的浓度——而且他是故意的。

但丁的肢体在完全紊乱的注射中彻底溶解。肢体分解的疼痛和恐惧让他的大脑彻底过载,只会无力地攀附着那位怒气中的加害者。

<我,我不会再试着离开了……不要再……>直到但丁在绝望的求饶中说出这句破碎的话语,辛克莱才慢悠悠地调试到正确的浓度,让他的肢体再生了出来。

只是新生的肢体脆弱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程度。但丁甚至无法挣扎着起身,只能无力地倚靠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怀中。

辛克莱抚摸着但丁颤抖的手臂。新生的肢体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主人的疼痛共感,忠诚到让辛克莱觉得好笑。你看,一条没有神智的胳膊都比他的主人忠贞。

“如果再有下次的话,但丁——”辛克莱语言中的留白不言而喻。

现在又是这样。一定是因为鸿璐。必须快点让他不要生气,否则……

<我不会再和鸿璐说话了,不要生气了……>

辛克莱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并没有唤醒但丁,反而让他更恐惧了。他应该继续纠正下去的——这样做但丁才能真正清醒过来。

可是他被但丁那急切的献忠打动了一瞬间。这一刻的犹豫让他彻底失去了对自我的掌控。

<我不应该让他靠着我的肩睡午觉的……>

<我不应该接受他送我的睡衣的……>

<我不应该跟他说那么多话的……>

但丁知道在辛克莱面前坦白一切才是最好的选择。他不喜欢自己说谎。

然后他看到了辛克莱眼中的、和往常一样的不满与妒意,和平时他向辛克莱“袒露罪过”时他的表情一样。

然后也跟他预料的一样。辛克莱摸了摸他的头,沉默了片刻后说:“嗯。”

他没有再试着折磨自己。这说明自己的安抚成功了。

但丁很疲惫地笑了。

你看,这才是我熟悉的辛克莱。

在但丁陌生的示好后,辛克莱逃离了那个房间。

他也发现了——

自己和那个N社的“辛克莱”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

“辛克莱,你在听吗?”

“啊,抱歉…”辛克莱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对上浮士德的视线。

“……我们即将开启第二次观测。浮士德改进了装置,你不需要向我们亲自叙述了——我们只需要收集你的脑电波信号即可。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就可以让但丁重回正常。”

“而你看起来并没那么有干劲。说实话,这让浮士德很焦虑。”

“我会尽力而为。”

“但愿吧。浮士德只关心结果。”浮士德启动了装置。第二次观测开始了。

……

“你最近怎么老是走神。”辛克莱看向心不在焉的但丁,眼中满满的谴责。

“你在想什么?你都不认真听我讲话…”

<没什么,辛克莱。>但丁随口搪塞着,忽视了辛克莱越发粘稠的视线。

其实,但丁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几个月前,他向浮士德提出了中断合作,可浮士德却直接拒绝了,还说什么N社不允许辞职,你不能离开…可他从来就不是N社的员工好吗?

不过考虑到辛克莱还在这个火坑里,他也就勉为其难的留在这儿了。这几个月里,他一直试着改变辛克莱,起码让他学会自己思考。

不过目前为止他唯一的收获是一句冷淡的嘲讽——

“我搞不清楚为什么浮士德那么器重你。你们完全就——”那是在浮士德又一次委托了他一项重要任务后,辛克莱冷哼着跟他闹别扭。

好吧。往好处想,起码他会为了自己质疑他最信赖的浮士德…这也算一种进步吧?

不过这几个月已经是他大发善心的慈悲了。如果但丁想走的话,他随时可以。他对辛克莱的教化完全称不上成功,可哪怕能在他心中种下一颗小小的种子也是好事,不是吗?至于那颗种子会不会在鲜血染红的土地中破土,又会开出怎样的花,就是辛克莱自己的事了。我总不能一辈子在这个神经病组织里打工啊。

<辛克莱,我那本书还在你那儿吗?>

“烧了。”

辛克莱在撒谎。他不会告诉但丁那本书已经被他看到边角发黄。

<真可惜。>但丁真情实感地惋惜了一句。但很快他又从遗憾中抽身。<你今天晚上的任务,呃,我是说净化,安排得如何了?>

“没有问题。”

<我会陪着你去的。>

“再好不过了,但丁。”他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仿佛是在刻意压制自己的喜悦。

但丁没有在意这些。他满心扑在了自己今晚的“死遁逃脱计划”上。毕竟,有什么比死亡更能掩人耳目呢?反正他已经雇好了人配合他演戏。一位杀手会突然“偷袭”他,堂而皇之地砍下他的头颅后离去。

接下来的事,交给再生安瓿就好了。哪怕只剩一个血细胞安瓿也会把他拼回来的,更别说是一个脑袋。

虽然辛克莱可能会有点伤心,不过这也算是给他上一课吧。起码能让他领略一下生命的重量。

今晚就永远再见喽,辛克莱。

但丁有些遗憾地想着。

希望你能走到正确的道路上。

……

“请冷静一点,准执握者大人——”

“不,但丁……他决不会就那样死掉!”他把武器指向了自己的同僚。“请闭嘴。还是说要我帮你?”

“我们都看到了,辛克莱。”默尔索冷静地宣判。“他被敌人偷袭,砍下了头颅。并且他的头颅被袭击者取走了。根据都市的死亡报告推测,有50%的可能是为雇凶杀人所需的身份识别……”

“我让你们闭嘴,没听见吗?”

“……如您所愿。”

“所有人,跟着我。抓到凶手和但丁。”

“辛克莱,别再胡闹了。”辛克莱惶惑地抬起头。是浮士德。

“但丁死了。这确实让人遗憾,但我们的钉锤现在应该去完成更伟大的净化,而非执着于一个已死之人。”

辛克莱笑了。你被砍下头颅怎么会死呢,但丁?你怎么会那么轻松死掉呢?

你要死也该是死在我的手上。

他马上想到了一个最巧妙的方法,足以恰到好处地挑起浮士德的傲慢,让她支持自己的决定。

“浮士德。他没有死——你应该在清楚不过了。一个异端怎么会因为被砍下头颅就死去呢?”

“……你是说?”

“没错,浮士德。”

“但丁是亵渎了生命的异教徒。显然,他现在还再继续试图愚弄我们。”

“我恳请您支持我。我会把他抓回来——我会净化他的。”

他知道浮士德不会承认自己的败北。他也一样。

那个袭击但丁的凶手是但丁有意还是无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但丁差点自己选择死亡摆脱他。

这不该被允许。

……

但丁被抓回来了。他不再被N社的所有人尊敬。

他被辛克莱囚禁在了一间“告解室”里。起初但丁试着劝导他,他对自己这么久的教育还是有一点微薄的信心的。

结果就是他的脚踝上多了一副更加沉重的镣铐。

“叛徒…”辛克莱有时会这样诅咒着他,把他的脖子掐到让但丁产生自己会窒息而死的错觉。

嘀嗒声只是平静地嘲讽。<叛徒?辛克莱,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跟你们是一边的。>

<我从来没有认可过你,谈何背叛?>

他感到自己脖子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可依托指针传递的话语没有半分被阻塞。

<……看到你变成这样,我很失望。>

“哈哈…”辛克莱在笑。但丁从他癫狂的笑中看到了灵魂深处的泪水。

<而且这个毛病也没改过来。明明是想哭,为什么要装着笑出来呢,辛克莱?>

因为已经没有人愿意安抚我的泪水了啊,但丁。

辛克莱当然没有这么说。他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

“但丁,你是不是该吃饭了?”

洗脑用的药物在但丁过激的反抗与咒骂中被尽数自颈部推注。不消几分钟,但丁就变得温驯了起来。

他不会再反驳自己了。无论辛克莱说什么,他都会回以乖巧的默认。

但丁变成那个讨厌的样子,一定是因为这个钟表头。

那里面寄宿着什么肮脏的思想,把那个会温柔地摸着他脑袋的但丁给抢走了。

没关系。他会净化但丁的。

在那间告解室中,刺耳的鸣笛与绝望的求饶渐渐成了日常。在每一次但丁精神崩溃后,辛克莱都会很平静地抱着他,一如往常。只是他们之间一句话也没有。

以前不是这样。辛克莱会以分享某日的净化为开头,但丁则会隐晦地绕开这个话题,聊一些他觉得更适合孩子的话题。在辛克莱发现后,他又会无奈地安慰气鼓鼓的辛克莱。<我没有把你当小孩子,真的。>

那些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之间只有辛克莱偶尔的喃喃自语与单向倾诉。

他并不后悔。他永远都是对的。

……

“第二次观测结束。数据收集完成。”浮士德按照计划终止了程序。

“但丁已经恢复正常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但丁下一秒就推开了门,心情复杂地注视着紧张兮兮的罪人们。

<我没想到人格同步是一项这么痛苦的事。平时真是辛苦各位了。>

罪人们都送了一口气,把他围了起来。

“真是的,但丁,你吓死我们了!”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管理者大人的冷静与智慧仍远超常人!”

“天啊,奥提斯,你就不能说点实诚的?”

看向吵吵闹闹的罪人,但丁感到难得的欣慰。人格同步的残余记忆仍刻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感到不适。但看着正常的大家真是太好了。

“但—丁—”一个人委屈巴巴地拉住了他的手。“您明明跟我约好了一起回家的~”

<什什什么?!>但丁的脑袋艰涩地运转着,总算匹配出了一句差不多的话。

“我是来救您的。”

<鸿璐,我明白你当时为了稳定我的情绪采取了一些非常措施——>但丁组织着语言,希望情商忽高忽低的鸿璐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可是我已经买好了W公司的头等舱,唔——”但丁捂住了他的嘴。

<如果你不想看到明天被维吉尔剁碎的但丁,现在,立刻,取消掉。>

鸿璐失落地点了点头。

“那只能等下次了…”他撇了撇嘴。

<另外,辛克莱,我也有话要对你说。不要因为那个N社的小混蛋影响自己的心情,明白吗?>

“……嗯。”

第二天早上,一晚上没睡好的但丁烦躁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枕边有一块奇怪的玉佩,一看就知道是鸿璐之前落下的。

怪不得昨天我翻来覆去觉得脖子那边硌得慌,都硌出一小块红印子了……但丁一阵无语,默默把领口往上提了提,挡住了那块引人误会的印记。

今天管理者先生的领口束得格外高呢,脖子挡得严严实实的。和但丁道过早安后,辛克莱心不在焉地想着。那个他曾握在手中的但丁,被按到脖子上的针孔后会一个劲地抖……

他鬼使神差般地轻轻用手指擦了一下那熟悉的地方。

<你在干什么,辛克莱?>但丁有些疑惑。他被辛克莱突然的动作勾起了一次下意识的颤抖。

辛克莱的呼吸错乱了两秒。

他没有看到他脖子上细密的针孔。这当然是很正常的。

但不正常的是,他看到了一块暧昧的红痕。

“早啊,但丁先生。还有大家~”鸿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笑眯眯地跟在场的各位打了个招呼。

但丁起身走向鸿璐,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辛克莱听不清。但他清楚地看见但丁把一个看着很昂贵的、明显属于鸿璐的东西塞给了他。辛克莱继续切着盘子里的早餐,刻意不去关心突然离席的但丁现在在干嘛。

鸿璐的回答辛克莱听的很清楚。

“这样啊,是因为这个晚上没睡好吗?对不起哟。”

鸿璐的手指轻慢地划过但丁脖间的红痕,动作慢到如同在刻意炫耀。

辛克莱切割早餐的动作顿住了,刀叉与盘子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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