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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在逃烂橘子

铠刑 关于前辈过于沙雕这件事(上)

剧情魔改沙雕温馨向,全员存活,没有被判罪的背景,三队长友谊向,戈库cp主场,我流幽冥军团团结友爱大家庭,是一个沙雕family。
可看作前文阿瑞斯物语的平行线后续

(一)安迷修夜闯戈尔法寝室

戈尔法要跟库拉表白了,听到这个消息,灰冥队长安迷修先是一愣,然后露出姨母笑,表示他一定会让自己队员抱得师姐归。

安迷修又是跑到赤冥的地盘到处打听库拉的喜好,又是上网学习各种讨女生开心方法,搞得比戈尔法还紧张,别人差点以为他也对库拉有意思。

戈尔法这时躺在宿舍休息,安迷修不知道从哪蹦出来,把一本名叫《追女生的一百零八种方法》的书摆在他面前。

戈尔法撇了一眼书名,嘴角一抽,抱紧自己的小被子,对安队长礼貌地笑了笑,“队长,......

剧情魔改沙雕温馨向,全员存活,没有被判罪的背景,三队长友谊向,戈库cp主场,我流幽冥军团团结友爱大家庭,是一个沙雕family。
可看作前文阿瑞斯物语的平行线后续


(一)安迷修夜闯戈尔法寝室


戈尔法要跟库拉表白了,听到这个消息,灰冥队长安迷修先是一愣,然后露出姨母笑,表示他一定会让自己队员抱得师姐归。

安迷修又是跑到赤冥的地盘到处打听库拉的喜好,又是上网学习各种讨女生开心方法,搞得比戈尔法还紧张,别人差点以为他也对库拉有意思。

戈尔法这时躺在宿舍休息,安迷修不知道从哪蹦出来,把一本名叫《追女生的一百零八种方法》的书摆在他面前。

戈尔法撇了一眼书名,嘴角一抽,抱紧自己的小被子,对安队长礼貌地笑了笑,“队长,这么晚了,您不休息吗。”

安迷修依旧锲而不舍地把书推给他,“哎呀,明天就要实操了,赶紧看几眼,万一能用到呢,这书可是我好不容易借到的。”

“我……要睡觉了。”

“睡什么睡,你这个年龄怎么能睡得着啊?这可关系终身大事,起来看几页,看一眼也行。”

“可我……不爱看书。”

“没事,那我念给你听。”

安迷修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一把掀开被子,钻进戈尔法的被窝,翻开书的第一页,低声朗读起来。

队长的声音自带催眠效果,戈尔法啥也没学到,反倒听的昏昏欲睡,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还是给队长面子强撑着听下去。

有一说一,安队长现在认真读书的样子和将军平时说教的样子很像,不愧是亲父子,还都带有一样的催眠效果。

戈尔法马上撑不住要进入梦乡了,安迷修拍了拍他,“喂,库拉喜欢什么你都知道吗。”

戈尔法一听到师姐立马来精神了,抬眼看着安迷修,安迷修翻开自己的小本本,里面写着他到赤冥调查库拉得到的信息。

“库拉,性别女,赤冥副队,年龄比你大一岁,身高167,体重……没问到,性格暴躁直率,踹人特狠,但是是隐藏的傲娇,在感情方面很迟顿,当然这点你看的出来,各项战斗数值都很出色,穿梭艇方面是军团最强,她喜欢……”

戈尔法抢先说出下文,“她喜欢吃辣,喜欢吃鱼,还有烤肉,喜欢吃甜品,但不喜欢奶油多的,最喜欢草莓味的冰激凌……训练时会左手先出拳,因为右肩有伤。”

“你这功课做的可以啊,出拳都注意到了。”安迷修合上小本本,听到夸奖的戈尔法得意地点点头,又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她很怕疼,虽然赤冥战斗最猛,师姐也经常冲在前头,但她受伤涂药的时候总会害怕地闭上眼。”

戈尔法想到自己曾经为库拉包扎,手劲没控制住一下药喷多了,库拉吃痛地闷哼一声,又咬着牙忍受,厚厚的纱布缠住她纤细的手臂,整个过程库拉都半闭着眼,眼角挂着不明显的泪珠,但没说一个疼字。

师姐身为守护阿瑞斯的战士,再疼也得忍着,因为她是为了兄弟们而战,为了
阿瑞斯而战,是为了阿瑞斯的子民每天都能抬头看到美丽的星空,戈尔法了然于心,每次为她包扎都心痛极了,库拉还安慰自己说是不是伤口太可怕吓到他了。

怕疼这点让安迷修想起了刚加入军团时,他们集体去打疫苗,轮到库拉时,她特意偏过头,针头挨上皮肤的那一刻,她下意识掐住库忿斯的手臂,给队长掐的又红又紫,当时库忿斯好面子愣是没喊出一声,乔奢费和安迷修在后面憋笑憋到不行。

“哈哈哈哈,当时小库那表情,哈哈,我能记一辈子,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

或许这兄妹俩的梁子就是这样结下的……

安迷修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躲在被窝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声音,戈尔法也被逗的笑出声,直到隔壁的队员敲敲他的房门提醒,才停下大笑。

“哈,咳咳,说回正事,那我接着念了。”安迷修揉揉笑僵的脸,低声再次朗读那本书籍,天然的催眠曲又向戈尔法袭来。

哦天啊,队长你饶了我吧,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啊,我真的不想顶着黑眼圈去和师姐告白啊(´;︵;`)

终究没有抵挡住困意,在安队长温柔又催眠的声音下,戈尔法缓缓进入梦乡,在本该紧张激动的告白前夜睡的格外安稳。

安迷修见状决定放过队员一马,为他盖好被子,毕竟明天的主角是要休息的……


结果换自己紧张激动到一夜未眠。



(二)叛逆的女儿和操心的老父亲


库拉知道戈尔法邀请自己单独出去玩时候又惊讶又激动,那怕自己感情很迟顿,情窦初开的她还是能想到一点点的,因此库拉晚上早早入睡,希望留给明天最好的状态。

“咣咣咣!”一阵敲门声打破宁静,库拉迷迷糊糊看眼闹钟,刚到四点,一定是对方敲错了,于是她把被子蒙过头,忽略急促的敲门声。

“砰砰砰!”敲门声更重了些,好像不止一个人,库拉烦躁地起身,拿起旁边的椅子,准备在开门的那一刻,抡到对方头上。

这个时间点一定不是好人,况且吵醒了自己,真是的,知不知道姐还有约会啊?!库拉的起床气达到顶峰,拿椅子的力气用的更大了些。

开门的瞬间,库拉抡起椅子,向门口的来人砸去。

“啊啊啊,副队,是我啊!”
“库拉!冷静!是我们!”

门口的库伦克吓的抱头蹲下,身后的库忿斯眼疾手快拦住库拉,免去队员被爆头的危险。

“你们……不睡觉的,要干嘛。”库拉看清来人,是赤冥分队的大家,每个人大包小包拿着东西,一看就是为自己准备的。

“还能干嘛,过来帮你啊,今天可是最重要的一天,一定要收拾漂漂亮亮的。”库列斯克倒出袋子里的物品,是各种裙子和化妆品,其它人也是差不多的东西。

“你们的心意我领了,那也不用这么早吧!现在才四点,我们约的是九点啊,九!点!啊!再说是我去,又不是你们,搞那么隆重干嘛。”库拉指着闹钟,对自家队员又是生气又是感动。

库拉看到摆在床上各种各样的裙子和奇奇怪怪的自己叫不出名的东西,他们知道库拉有时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女的,收拾打扮的玩意很少,特意买了几个送来,怪不得队员们之前老是请假,原来是忙这件事。

心意摆在这,也不能推辞,她开始挑选队员们的裙子,各种各样的红橙黄绿青蓝紫,没有一个淡色,还都带有夸张的花纹,似乎形成了一种无名的默契,但此时的库拉对赤冥队员的审美产生了很大的担心。

库拉拿起一条裙子又放下,又拿起一条再放下……最后在队员们期待的目光下拿出压在下面的赤冥队服,“我还是……穿着它去吧。”

“啊,不行!”“怎么能穿队服呢。”“就是,选我的。”“不行,选我的。”“我的好看,穿我的。”“我的才好看!”“应该选我的!”

队员拿着自己选的裙子,开始争抢起来,七嘴八舌地吵着,都说自己选的最适合库拉,我说亲爱的兄弟们啊,你们看看选的颜色,自己能穿出去的吗?!库拉很感动,但真的怕他们像小孩一样打起来。

库忿斯抽出角落里一条白色裙子,是很普通的连衣裙款式,腰间有米色的丝带点缀,底边带有白纱,透出清纯干净的感觉。

他把裙子递给库拉,库拉眼睛一亮,叫停了吵闹的队员。

“这个,我穿这个,这是谁选的。”

队员们摇摇头,表示都不是自己选的,也对,以你们的审美……也选不出这样的裙子。

“是巴鲁!是那小子买的。”库克说出这是紫冥副队昨天送到赤冥队里的,说是给库拉的。

库拉摸摸裙子,布料很柔软舒服,尺寸也刚刚好,巴鲁这人,意外地靠谱,好兄弟,下次生气踹他就用三分,啊不,五分力好了。

以为完事的库拉急忙把队员推出去,“现在忙完了吧,我还要再补一觉呢,你们赶紧走吧。”

可是队员们扒着门,说什么也不走,告诉她还没收拾完,不然怎么能四点来找库拉。

这兄弟们纯属是来折磨自己的,库拉拿起椅子,威胁他们赶快出去,但赤冥的大家用出了前所未有的撒娇卖萌术,可怜巴巴地祈求留下,库拉心一软,认命似的换好裙子,坐在椅子上等着任人摆布。

赤冥的大家又开始忙活起来,裙子有了,差个发型,大家前几天熬夜上网学习编发,就为了配裙子来个不一样的发型。

打开显示屏的编发教程,库列斯克上手照着教程编了一小段,然后到了较难的部分,他表情艰难地退下,库罗耶上前接着编,六个队员一个接着一个完成这编发任务。

在这其中,有编错的,有编乱的,有编散的,还有根本不会编上去凑数的。

库拉忍不住把镜子摔在桌上,疯狂甩甩头,“喂!一个头发用的着六个人编吗,你们不是说会吗!?耍我是不是?!”

知道自己编错头发的库彼修赶紧道歉:“对不起副队,我们也没想到能这么难,学了好久也没……整明白。”

队员们十分泄气地吐槽:“对啊,这比让我单枪匹马冲锋都难,女孩子真麻烦。”

一直站在后面的库忿斯没说话,他推开泄气的队员走上前,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教程,拿起梳子开始尝试编发,库拉已经放弃了,像个换装洋娃娃一样陪队员胡闹,现在已经快到时间了,自己这觉是补不成了。

没想到的是库忿斯几下就编好了发型,和教程里一模一样,泄气的队员们立马惊呼着拍队长马屁,连库拉都震惊到了 ,照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抬头看着库忿斯。

“你还是……我队长吗?”

“怎么不是,如假包换的赤冥队长库忿斯。”库忿斯放下梳子,盯着库拉欣赏自己的杰作,梳的有点歪,但对方好像没发现。

“我靠,老库你也太厉害了吧,什么时候有这一手。”

其实库忿斯他也是通宵现学的,不像其他赤冥队员一样是笨手笨脚的糙汉子,为了队里唯一的女娃,他还是肯下些功夫的。

当然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戈尔法和库拉这对cp,莫名激起安迷修和库忿斯两位队长的胜负欲,谁也不输谁地想把自家队员收拾的更精神一些。

不过赤冥特有的隐藏傲娇属性是不会让他告诉库拉,自己是为她通宵学的,知道赤冥队员三分钟热度肯定学不会,特地留了一手。

看着编好的发型,库索吉斯想到什么,掏出包里自己两块钱在地摊买的小雏菊发圈,让队长为库拉带上。

带好发饰的库拉再次引来惊呼,果然人靠衣马靠鞍,打扮好的库拉和平常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这不得把戈尔法迷的死死的。

队员们决定加大火力,个个自告奋勇地要为库拉化妆,库拉认为他们完全是玩嗨了,在自己身上找乐子,赶着他们说她要补觉。

“妆不化,口红至少得打一个吧。”
“就是就是,看起来正式一点。”
“保证打完口红戈尔法迷的眼睛都能掉地上。”
“副队天生丽质,不化妆就能惊艳全场。”
“什么天生丽质,那叫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我同意,说的太对了。”

队员们一唱一和,厚脸皮地留在房内,开始从床上那一摊物品中翻找自己选的口红。

库拉想都不用想兄弟们选的口红会是什么色号,无非就是什么跟吃了小孩一样的艳红色,什么死亡芭比粉,什么非主流的纯黑色。

她走到库忿斯身边,缓缓说道:

“快,老库打我一拳,这样我就拥有物理口红了。”

库忿斯皱着眉无法理解库拉的脑回路,从兜里拿出一个唇膏,结果受到了库拉的嘲讽。

“你一个大男人还有这种东西啊。”

“什么啊,这是沙宾托我送给你的,他说你身为女孩确实应该好好打扮一下,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快派上用场了。”

库拉接过唇膏,让队长转告沙宾谢谢他,她轻轻涂了几下唇膏,照着镜子满意地笑了笑,随后队员们争先恐后地递上口红,不出库拉所料,都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颜色。

库拉谢绝了他们,又和队员闲聊几句,转眼就到了约定时间,库拉看了眼闹钟,差半个小时到九点,自己这觉始终没补成,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确定收拾完毕后准备出门。

身后的队员为她加油助威,库拉笑着说自己又不是上场打仗,不用那么兴师动众。

“等等!”库忿斯突然喊了一声,库拉站定,疑惑地看着他。

库忿斯上前整理好她额前的碎发,想说一些鼓励的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别给人家添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

库拉慢慢走远了,库忿斯在原地轻叹一声,他和库拉在队内虽然都在吵架,但毕竟彼此都是战友,在生命中已经是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不然乔奢费和安迷修对他俩的评价就不是觉得像兄妹了,他们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赤冥队员看着队长唉声叹气,纷纷上去安慰。

“唉,队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对啊,女儿大了留不住啊。”
“没关系的队长,您还有我们。”

“什么鬼啊,你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库忿斯身为队长再次没能理解队员的脑回路,他不想生气,但还是不放心库拉,决定和队员们跟去看看。


然后和在前线吃瓜的紫冥灰冥碰个正着。



(三)两人恋爱,二十多人围观


库拉第一个到达约定的地点,是一个游乐场外,几分钟后戈尔法姗姗来迟,他差点睡过头,还好安队长在身边及时叫醒他。

戈尔法看着面前的师姐,女孩的半长发搭在肩后,辫子上的小雏菊迎在阳光下,衬得她更楚楚动人,腰上的丝带随风飘扬 ,裙角也配合着飘起弧度,如同荡在湖面的涟漪,同时也荡在戈尔法的心里。

戈尔法捂着心口,防止它因太过激动而跳出来,库拉把一束碎发挽在耳后,嫣然一笑说道:“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不,不奇怪,很漂亮,真的,特别漂亮。”少年的脸红了一大片,摆着手十分慌乱。

“哎妈我天,这小子行不行,这就脸红了?”躲在草丛里的库克指着戈尔法吐槽,重重地压在库烈斯克的身上。

躲在草丛里的不止一人,准确地说是全部的幽冥军团都挤在磕cp第一线吃瓜。

“谁啊,往那边点,太挤了。”
“别推了,没有位置了。”
“不要往这边挤!”
“别推我啊,我旁边是垃圾桶,别推!”
“巴萨帝踩我脚了!!!”
“抱歉啊,啧,谁扯我头发!”
“哎呀,不要挤了,这边看不到了!”

身后的队员乱成一团,三个队长无语到不想说话,乔奢费看向旁边的两人,一个黑眼圈比一个黑眼圈重,他噗呲一下笑出声:“你们两干啥去了,这黑眼圈。”

还用说吗,这该死的胜负欲,一个为自己队员担心激动的一夜未眠,一个为了给自己队员编好看的发型通宵学习编发。

安迷修势在必得地说:“哼哼,我通宵给戈尔法补习,嘴皮子快磨破了,不信他今天拿不下师姐。”

库忿斯拍拍他的肩膀,“你都没关注外在的,看我们家库拉打扮的才像样,你,小豆芽菜,不行。”

这该死的胜负欲让乔奢费摸不着头脑,但不妨碍他带着紫冥队员来前线吃瓜,“你们不会瞒着我打什么赌了吧,喂~别不带我啊。”

乔奢费执意要挤在他俩中间,弄的他俩有点站不稳,库忿斯搂着他怕乔奢费摔了,安迷修笑着叫他别闹。

“喂喂喂,看,他俩走了。”沙隆斯提醒幽冥吃瓜小队,众人抬头观察,戈尔法把库拉领进了游乐场,他手里拿着地图,上面做满了圈圈点点的标记。

二十多个人从草丛里刷刷起身,吓了旁边游玩群众一大跳,他们快步跟上二人,又在一处草丛里蹲下。

接下来的就是戈库两人走到哪,幽冥吃瓜小队就蹲着在哪处的草丛里观察,游乐场的工作人员看到以为是坏人想报警,但认出是幽冥军团的人,惹不起,只能让他们想干啥就干啥。

直接观察到中午,戈尔法领着库拉到一个挺有格调的小餐馆用餐,进去前库拉向远处的草丛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就走进了餐馆。

库拉好歹是军团的人,二十多个大男人跟踪她和戈尔法当然早就看出来了,你们还真是闲啊……人家沙宾副队都没凑这热闹,勤勤恳恳跟着将军去基地整理资料,能不能向人家学学。

她刚才对库忿斯使用了传音术,话语传入队长的脑中。

“喂,你们无不无聊,看够了没有,赶紧走吧。”

库忿斯向大家复述库拉的原话,吃瓜小队确实觉得这样也不太好,两人甜甜蜜蜜的游玩,却像现场直播一样。

“哎呀哎呀,以为能看到最后呢,不打扰xql了。”
“话说你们那么在意干嘛,没看过处对象啊。”
“你也不想想,军团就有库拉副队一个女生,你是想看其他人搞基还是……”
“别说了,别说了,我还希望看到我磕的cp嘴一个呢。”
“刚才观察那么久也没看到戈尔法a上去啊,太慢了。”
“恋爱讲究细水长流,你懂什么。”

队员们再次乱成一锅粥,库忿斯叫大家先去吃饭,今天就当放假了,下午散开在这玩玩吧,队员们看向安迷修,只见安迷修点点头,二十多个人噌一下散开了,属实蓄谋已久,留下三队长在风中凌乱。

“我怎么觉得,他们来这,不仅仅是为了磕cp呢……”
“我觉得,你说的对。”
“同上。”

之后的故事就不多说了,军团的人在这里重回童年玩的一个比一个嗨,傍晚的时候在门口看着两人十指相扣地走出来,看来是成了。

队员们欢呼雀跃并祝福他们,凑上去询问细节,戈尔法红着脸没说话,库拉简单说了几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那个以暴躁脾气出名的赤冥副队正拉着男孩的手,笑容幸福地询问他晚饭去哪吃,戈尔法急忙打开导航,开始寻找最近的餐厅,白裙依旧在风中荡起角度,库忿斯发现库拉头上别着一朵真正的小雏菊,结白的花瓣很是显眼。

二人牵着手,走向属于彼此的未来。



(小雏菊一部分花语是暗恋,藏在心里的爱,挺适合戈尔法的)


(四)霸道师姐和她的小娇夫


二人的婚礼是在库拉退役后举行的,原本只想请军团的队员,但身份摆在那,该请的高层和领导还是请了,那天的天空上放着五彩斑斓的烟花,在白天也十分耀眼,足足放了一个小时,气派极了,一看就是赤冥驭火术的功劳。

库拉和乔奢费一样都是战争遗孤,养父母在早年的任务中牺牲,婚礼上是库忿斯这个队长把她的手交给戈尔法,然后照着手心里的小抄说着祝福台词。

台下的领导要库忿斯再说几句,他看看手心的小抄并没有这个环节,硬着头皮站在台上,面无表情地说:“那个……首先祝他俩幸福,然后……希望库拉以后踹人轻点,别不小心把戈尔法踹跑了,毕竟你现在已经是一位温柔的妻子,不是那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了。”

说完朝库拉眨眨眼,要不是库拉穿着婚纱真想一脚踹上去,库忿斯这家伙他就是故意的,库拉咬牙切齿,“喂,你怎么没哭啊。”

“哭什么,我为什么要哭。”

“电视剧不都这么演吗,你不是应该感动到舍不得我吗。”

“我天,你还看这种东西,我觉得我还得谢谢戈尔法,终于把你这个脾气大爱踹人的麻烦小妹妹娶回家了。”库忿斯摸摸库拉小妹妹的头,下台前对戈尔法使用了传音术。

“戈尔法,库拉交给你了,照顾好她,如果欺负她……好像不太可能……如果她欺负你了可以来找我,我帮你说说她。”

听到传音的戈尔法对库忿斯点点头,库忿斯坐在安迷修旁边,示意司仪开始接下来的流程。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交换戒指,说誓词,高层和领导上台讲话,其中有队员上台整活,但都被库拉赶了下去,最后要敬酒,给领导们敬完了才来到队员这几桌。

库拉来到三队长的桌前,倒出一小杯红酒,发现少了一个人,问道:“乔队长哪去了。”

“他在小孩那桌。”

“不是给他安排位置了吗,去小孩那桌干嘛。”

“算了,不用管他,还好你没把我和将军分到一桌,库拉,我敬你一杯,祝你和戈尔法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安迷修一饮而尽,酒的度数不低,一口下去脸明显红了起来,安迷修拍拍戈尔法的肩膀,“你小子,能追到库拉完全是我的功劳,想想当年我的笔记和书,是不是,唉我说……”

没说完库忿斯捂住他的嘴,接受库拉的敬酒,“抱歉啊,你安队就这样,一喝醉话就停不下来了,好了,这桌完事了,去下一桌吧。”

戈尔法担心地看着他们,但自己也醉的不轻,走路晃晃悠悠的,之前好几杯都是库拉帮他挡的。

乔奢费回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献宝似的掏出两块纸杯蛋糕放在桌上,一脸求夸奖地说:“看!这个蛋糕是大人桌没有的,我好不容易抢到两块,很厉害吧,给你们。”

纸杯蛋糕上画着可爱的卡通图案,还插着一个樱桃,安迷修立刻拿来一块,吃完满意地舔舔嘴,把另一个送到库忿斯嘴边,库忿斯笑着摇摇头,上手擦掉二人嘴边的奶油。

领导和高层基本上吃完饭就走了,就剩下军团的人,库拉放下架子,拉着戈尔法加入队员们的划拳游戏中。

喝醉的库队长吐槽:“我天,库拉一点都没变,这,这她像是把戈尔法抢来做压寨夫人的土匪一样。”
“我觉得,你说的对。”
“同上。”

一直待到晚上,大家醉的都不轻,连酒量最好的库拉都陷入醉意中,喝醉的库忿斯和安迷修说现在的他们是不是就是亲家了,乔奢费连忙指向队员。

“那个谁,巴尔格姆和沙芬塔,你们快在一起,我也要成为亲家!”

这一下给巴尔格姆整不会了,“队长,我和沙芬塔只是好朋友,再说你指的是沙晋克和库索吉斯啊。”

队员们爆笑出声,库拉也笑到手抖,输掉了这轮游戏,沙特瑞为她倒了满满一杯酒,递给库拉前戈尔法接过去了。

“她,她不能喝太多,我,替,替她喝。”戈尔法站起,看起来很逞强地喝下那一杯酒,库拉看着他,戈尔法面带红晕地对她傻笑,眼神是初见那般澄澈。

库拉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在那一刻,库拉心中涌出很多思绪。

站在她面前的是戈尔法,是巡逻小队编号1521的戈尔法,是自己要共度余生的戈尔法。

是那个在高等部暗恋她偷拍好多照片的戈尔法。

是那个担心她喝太多酒而半夜发信息的戈尔法。

是那个知道她留在陨石带而故意留下的戈尔法。

是那个愿意为喜欢的人牺牲的戈尔法。

是那个吃了自己做的饭还夸好吃的戈尔法。

是那个为自己包扎担心的快哭出来的戈尔法。

是明明醉到不行还要替自己挡酒的戈尔法。

是自己很喜欢,很深爱的戈尔法。

库拉突然挑起他的下巴轻吻上去,队员们吹着口哨起哄,戈尔法反应过来,紧紧搂住库拉,加深了这个吻。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从此,良缘永结,白首不离。


(最后一句是民国结婚证上的誓词摘抄的,突然想到就加上去了。)


碎碎念:

又没忍住写多了,分上下好了。。。
下一章就是幽冥军团欢乐退休日常了,以及没判罪的三队长遇到的主角团会是怎样的,这也是本文题目来源,要是没有皮尔,幽冥军团就是开心快乐的大family(日常讨厌皮尔,呸(`へ´))
写的上头越来越有灵感,你以为完结了,不,还有番外,番外写完了,还有另一个番外〜( ̄▽ ̄〜)
戈库完全是姐狗文学,gb也可,越写越来劲,在冷坑中爱的深沉(¦3[▓▓]
小时候根本没想到现在会写他俩的cp文,那时也根本没发现他俩是cp啊!现在才后知后觉
铠二cp全都好虐,我看一遍铠二cp剪辑,就得看十遍燕灵甜回来╯﹏╰

感谢看到这里,元宵节快乐(ღ˘⌣˘ღ)
  

微子

凌乱男孩(库忿斯)

乔奢费在认识安迷修后的第三个星期,毅然决然的进了军队,当然在军队里他却连安迷修的角都没看到。

毕竟能直接接触到路法将军的那一定都是有比较强大的武力军人或者背景,果然到哪里都讲人情世故这一套。

有句古话怎么说了来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但是小乔这娃子,从小就争气三个星期近军队是因为:附近有很多流浪的小穷孩,就像乔奢费一样,父母死在了银河海盗手里或者死在了战乱里。

用小乔自己的话来讲,他是这一片的小头头,这三周的时间,他帮每个孩子理好发,安排好住的地方和留好食物。

乔奢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小顽固,他的思想总是顽固到觉得能力强的人,一定要照顾能力弱的人,当然他也是这么做的。

其实他跟那帮孩......

乔奢费在认识安迷修后的第三个星期,毅然决然的进了军队,当然在军队里他却连安迷修的角都没看到。

毕竟能直接接触到路法将军的那一定都是有比较强大的武力军人或者背景,果然到哪里都讲人情世故这一套。

有句古话怎么说了来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但是小乔这娃子,从小就争气三个星期近军队是因为:附近有很多流浪的小穷孩,就像乔奢费一样,父母死在了银河海盗手里或者死在了战乱里。

用小乔自己的话来讲,他是这一片的小头头,这三周的时间,他帮每个孩子理好发,安排好住的地方和留好食物。

乔奢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小顽固,他的思想总是顽固到觉得能力强的人,一定要照顾能力弱的人,当然他也是这么做的。

其实他跟那帮孩子一样可怜,只是小乔的哥哥也很争气,一个人扛下乔家的国际军火生意,小乔被哥哥保护的很好,所以他才有资格和能力去照顾其他小孩。 

小乔用三个星期进了军队,用两周让路法亲自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库拉和巴鲁沙宾每个月都会去阿瑞斯各个下面部队挑选新锐。

很巧那天乔奢费自我加练十组好,坐在军队训练营的门口吃盒饭,碰见了巴鲁。

这个军队的小管头小队长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每天给自己加练,练的多吃的也多,最多一天看这个瘦瘦高高的小孩儿,吃了七顿饭,但是这小孩除了训练和吃饭,倒也不惹什么其他的麻烦,所以也就没怎么在乎。

“军规森严,谁准你这个小屁孩在这里吃盒饭呢的。”巴鲁走到乔奢费面前上来就吼这个看着没多大的小孩。

也就能比安迷修高点,安迷修巴鲁不敢吼,这个我还不敢吼么?

事实证明,真不应该吼。

他吼他的小乔奢费继续吃,巴鲁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小孩的挑战,也是仗着那个时候年轻气盛,上来就给小乔一脚。

小乔根本没看巴鲁吃的认真,但是后一秒盒饭水灵灵的抛出去了。

小乔一下子就怒了。

上来就一套小连招。虽然年纪小,但是跟巴鲁长的差不多高,半跪在巴鲁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一字一句认真的问到:“哪条军规不允许吃盒饭了?” 连额头上的小角都起的微红了。

巴鲁一时半会也懵逼了,好好好,本来想找点面子,这回面子丢大了! 

这小子也太他妈护食了吧?

后来这件事不出意外传到了路法将军的耳朵里,路法觉得好笑,又不免对这个小孩产生了好奇。

最后的结果就是,三天后巴鲁天天能在特战军的训练场上,看见安迷修和乔奢费两人对着练。

那个时候巴鲁就知道了,这俩小祖宗惹不起,当然也打不过。

不过好日子不长。很快,巴鲁就迎来了他第三个小祖宗:库岔斯。

也是一个平静的中午,路法将军紧急给这帮比较大的战士开了个会。

巴鲁中午犯困听的稀里糊涂,大概的意思就是说,有一个比较厉害的个人打击海盗小分队,今天下午来主动投靠路法,还送道路法特战军队一个实力较强的战士。

路法将军告诉大家组织好接待,散了会之后,大家都去各忙各的了。

巴鲁自己在军队门口打哈欠,是的,他被分散来的任务是在门口做安保。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小胖孩,深灰色的头发长的直打卷,小黑皮鞋,小灰上衣,手里拿着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星球的食物,边走边吃,手脏了,还往衣服上蹭蹭。

巴鲁脑袋一团黑线,这是哪儿来的小要饭花子?这小孩的凌乱程度跟在部队里天天加练那俩精致的小活祖宗,差的可真不是一星半点啊。

“这是路法特战军队,哪来的乞丐小孩敢在这门口晃荡。”巴鲁没睡醒本来就烦,看见这小孩就更烦了。

“我爸让我来的,我不是小乞丐,我叫库忿斯。”小库忿斯情绪稳定的一批,压根没在乎巴鲁的恶意。

巴鲁一听就更来气了,你爸算什么东西!但是好在这次他嘴没欠,而是直接拿了个陨石栅栏,挡在门前不让小库忿斯进来。

小库忿斯也不和他一样的,继续吃手里的食物,都吃完之后,手里油乎乎的,这次他看了看自己的小胖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往自己身上擦,转手都擦到了巴鲁的披风上。

巴鲁傻眼了,刚要骂这小孩,然后就见眼前这个小胖子,一只手把陨石栅栏扔到了一边去。

那可是陨石栅栏,巴鲁都要两个手才能挪动,这孩子… 

巴鲁还没吃惊完身后,又传来那俩小祖宗的声音。

“巴鲁,将军让我和乔奢费来接那个分配到我们军队的站士叫库忿斯,你刚才留意到了吗?”小安迷修和小乔奢费,在巴鲁一转身发现就站在巴鲁身后。

“我,我就是库忿斯。”小库忿斯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紧忙伸起自己的小胖手。

巴鲁内心:好好好!原来这个凌乱的小胖小子,就是那个投靠将军首领的儿子!这回好了,又多个惹不起的小祖宗!

月影

队长竟然有对象!


幽冥军团各队员八卦自己队长。全是私设!!!文笔渣!!!

时间线前传,全员存活,幽冥军团回到了阿瑞斯。

OOC预警!!!不喜勿喷,勿入!谢谢!

幽冥军团视角

 乔飞    安天    库刚    雷者勿入❗❗❗


﹉﹉﹉﹉


              幽冥军团小群(21)



紫冥_巴克特 :...


幽冥军团各队员八卦自己队长。全是私设!!!文笔渣!!!

时间线前传,全员存活,幽冥军团回到了阿瑞斯。

OOC预警!!!不喜勿喷,勿入!谢谢!

幽冥军团视角

 乔飞    安天    库刚    雷者勿入❗❗❗


﹉﹉﹉﹉


              幽冥军团小群(21)



紫冥_巴克特 :“赤冥,灰冥的兄弟们,你们觉得我们队长,从蓝白星回来,有什么变化吗?我们紫冥众队员都觉得我们队长好像变了。”


灰冥副队长_沙宾 :“我觉得乔队长是有些变了,变得温和善良,平易近人。”


赤冥副队长_库拉 :“……”


紫冥副队长_巴鲁 :“……”


灰冥_沙芬塔 :“我倒觉得乔队长变得有些优柔寡断,没有之前的雷厉风行。”


灰冥副队长_沙宾 :@灰冥_沙芬塔,“加训。”


灰冥_沙芬塔 :“不是……副队,我实话实说而已。况且是他们紫冥分队的人先问的!!”


紫冥_巴尔格姆 :“哈哈哈!沙芬塔,说我们队长的坏话时,看看场合吧。”


灰冥_沙芬塔 :“……我真是谢谢你了。”


赤冥_库列斯克 :“其实我觉得我们队长也变了。”


赤冥_库彼修 :+1


赤冥_库伦克 :+2


赤冥_库索吉斯 :“是的,之前我们队长脾气暴躁,现在变得更暴躁了。不知是不是在蓝白星受到了什么刺激。”


赤冥_库罗耶 :“对,也变凶残了。”


赤冥_库克 :“赞同。”


灰冥_沙特瑞 :“我们队长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有些心事重重。”


紫冥_巴约比 :“我们队长也是。”


紫冥_巴纳雷斯 :“好像还有一丝颓废。”


灰冥副队长_沙宾 :“什么!!是谁伤害了乔队长!!我怎么不知道!!我等会儿要去安慰乔队长。”


紫冥众队员 :“……”


紫冥_巴库鲁:“巴纳雷斯说的对!可怜的队长,是不是在蓝白星受欺负了,都怪我死的早,都没见过队长。呜呜呜!”


紫冥_巴萨帝 :“唉~,我到死也没见过队长。”


紫冥_巴约比 :“……”


紫冥_巴尔格姆 :“我见了一面,话都没说。”


紫冥_巴纳雷斯 :“我虽然和队长说了几句话,说完就没多久就挂了。”


灰冥_沙特瑞 :“我也没见过安队。”


赤冥_库伦克 :“你们是不是跑题了!”


灰冥_沙鲁克 :“我早就想说了,只是紫冥的兄弟们太过投入,我不好意思打断。”


灰冥_沙古拉 :“我们队长时不时的走神发呆。”


灰冥_沙尔曼 :“全身透着一股忧郁气息。”


灰冥副队长_沙宾 :“安队长不是一直都那样吗?”


灰冥众队员 :“……”


灰冥_沙芬塔 “副队,把你的注意力稍微放在我们队长身上一点,你就会发现的。”


灰冥副队长_沙宾 :“……”


赤冥副队长_库拉 :“哼!不就是相思病吗!堂堂队长搞得给失恋了一样。”


赤冥众队员 :???


紫冥众队员 :!!!


灰冥众队员 :!!!???


赤冥_库罗耶 :“副队,请展开说说。队长竟然有对象!!。”


赤冥_库彼修 :“附耳倾听。”


灰冥副队长_沙宾 :“什么!!乔队长有对象了!”


灰冥_沙鲁克 :“我们队长也有对象了!!”


赤冥副队长_库拉 :“想知道?训练完来找我。有个废弃的训练室在哪儿集合。”


         赤冥副队长_库拉已下线



﹉﹉﹉﹉﹉


库拉下完线深深的叹了口气,心里暗骂,“一群大老粗,到现在才发现自己队长们的怪异。本小姐都快憋死了,三位队长的秘密,不能我自己知道。”


其他队员则是被库拉投放的爆炸性消息砸的抓心挠肝。都眼巴巴的盼着队长宣布结束训练。


三位队长则是觉得自家队员看自己的眼神十分的古怪,但他们也没心思细究,都等着下训回去和自家对象通讯视频。



废弃训练室内,各队员偷偷摸摸的围在一起,看着坐在一边的库拉。


库彼修猴急道,“副队,你在群里说的是什么意思。队长真的有对象了。”


库索吉斯接道,“是啊,副队,就队长那样,是怎么找到对象的。”


库罗耶附和,“是啊,队长可是个死直男。”


库拉听到后翻了个白眼,内心吐槽,“都快弯成蚊香了,直男鬼啊。”


沙鲁克 :“库拉,快说说我们队长的对象,长啥样。”


沙芬塔 :+1


沙尔曼 :+2


库拉看着八卦一群人,“别催,让我想想怎么说。”


“库拉姐姐,我们队长的对象长得漂亮吗?”巴库鲁好奇的问。


巴克特 :“是啊,是啊!和我们队长配吗?”


库拉被被巴库鲁的一声姐姐叫的心花怒放,决定先回答他的问题。思索片刻,“乔队长的对象长得不错,而且还很有钱。”


紫冥众队员放下了心,队长夫人起码能养得起队长。


巴萨帝长舒了口气 :“那就好。”


巴约比 :“是的。”


“你们这就接受了。”库拉迟疑道。


巴尔格姆不以为意,“为什么不能接受,队长开心就好。”


巴纳雷斯疑惑,“对呀,不就是队长交了个女朋友吗?”


巴鲁感慨,“当初我们以为队长会注孤生,毕竟队长心里只有训练,打仗。”


沙宾十分高兴,“乔队长找到了女朋友,我真替他开心。”


库拉平静道,“谁说他找的是女朋友。你们队长找的是男朋友。”


紫冥众队员 :???!!!


库伦克看着紫冥队的员们戏谑道,“原来你们队长喜欢的是男生啊。”


沙古拉 :“乔队长真是深藏不露。”


巴库鲁愤愤道,“喜欢男生怎么了,队长开心就好。”


巴克特赞同点头。


巴萨帝 :“我们尊重队长的选择。”


巴纳雷斯 :“对!”


沙宾 :“我永远支持乔队长的选择。”


沙特瑞弱弱地问,“那个……我们队长的对象是男是女啊?”


库索吉斯坚定道,“我们队长交的肯定是女朋友。”


库拉看着他们,冷笑一声你们太天真了“三位队长的伴侣都是男的。”


空气一阵寂静。


库克震惊,“我去!队长啥时候弯的。”


库彼修不可置信道,“队长看着像一个铁直的糙汉,怎么会弯了呢!!”


库伦克惊叹,“是谁这么大能耐掰弯了队长?”


库拉轻飘飘的扔了一句,“金刚铠甲召唤人呗。”


“什么!!!”


库彼修 :“那个傻乎乎的金刚铠甲召唤人!!”


库索吉斯震惊加疑惑,“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巴库鲁 :“怪不得我跟着库队长时,他和那个金刚铠甲召唤人不是打游戏,就是打篮球。原来早就有一腿。”


沙隆斯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我们安队长的男朋友不会是刑天铠甲召唤人吧。”


库拉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是的。”


沙特瑞用胳膊捅了一下沙隆斯,“你怎么知道。”


“唉~,别问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沙特瑞给了他一巴掌,“不想说就算了,装什么深沉。”


巴约比 :“我们乔队长的男朋友是谁啊?”


巴鲁有种不详的预感。


库拉表情怪异,同情的看着他,“是,飞影铠甲召唤人,我记得你是不是炸过他的车。


巴约比 :“……”


“你们紫冥分队的,好像有几位队员和他交过手吧。而且不怎么友好。”


巴克特 :“……”


幽冥军团集体破防。


库罗耶 :“三位队长的男朋友都是铠甲召唤人,我们岂不是要完了。”


库索吉斯 对库伦克说,“安队长会不会来找我们干架。”


库伦克生无可恋道,“不知道。”


沙隆斯 :“我们灰冥分队的好像坑金刚铠甲召唤人坑的最多。库队长会放过我们的吧。”


沙特瑞 :“呃……会吧?”


沙尔曼 :“希望会吧!”


沙宾 :“真是同情你们啊,还好我没有见过三位铠甲召唤人。”


众队员 :“……”


库拉翻了白眼,“瞧你们就这点出息,队长们要找你们算账早就算了。还要等你们自己发觉吗?现在没算摆明这事就过去了。”


巴库鲁开心道,“库拉姐姐说的对,队长的男朋友说不定都没放在心上。你们不要自己吓自己。”


巴鲁叹息道,“但愿如此。”


库拉警告道,“将军还不知道三位队长的事,你们嘴严一点。不然有你们好受的。你们也不想被三位队长暴打吧?”


众队员纷纷点头。表示决不泄露消息。


库拉站起来开门走了出去,不想和这一群降智的大老爷们待在一起。“秘密终于说了出去,舒坦啊!!”库拉轻松的想。


﹉﹉﹉﹉﹉


乔奢费洗漱完毕,拿出手机和和徐霆飞视频。接通后徐霆飞还在批复文件。乔奢费眉头微皱担忧道,“小飞,你怎么还在公司加班啊?”


徐霆飞身体向后倒去,靠在办公椅背上,揉了揉酸痛的后脖颈,“公司方案出了点问题。”


“没事吧?”


“问题不大,差不多解决了。”


乔奢费看着徐霆飞有些憔悴的面容,心里很是心疼,“小飞,你要多多休息。”


徐霆飞挑眉笑道,“远在阿瑞斯的乔队长还知道关心我呢?”


乔奢费泄气的趴在床上,“小飞~,我也想在你身边,可是阿瑞斯最近要军事演习,将军强行把我和库忿斯还有安迷修召唤回去。”


徐霆飞戳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手机继续逗他,“要不是你给我的阿瑞斯高科技手机,我们两个现在连视频都不能打,连面都见不到哦。”


乔奢费委屈巴巴看着徐霆飞,“小飞,我想你了。”


徐霆飞看着他的样子忍俊不禁,“好了,我也想你。”


“小飞,你还有多久下班啊?”


徐霆飞看了一眼文件,“快了。”


“我可以陪着你吗,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就想看着你。”


“本少爷允许了。”


﹉﹉﹉﹉﹉


“小安,你在阿瑞斯还好吗?军事演习准备的怎么样了?”李昊天话语中带着关心。


“我在阿瑞斯很好,小天,演习准备的差不多了,你最近怎么样。”安迷修温柔的看着李昊天。


李昊天温和道,“我还好,快递店有柚子帮忙,还招了几名员工,我就只当老板了。”


安迷修眉眼含笑,“那就好,你也算是完成了理想。”


“算是吧。”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


安迷修看着视频里的李昊天,轻轻的叫了一声,“小天。”


“嗯。”


“我想你了。”


李昊天垂下眼眸轻声回道,“我也是。”



﹉﹉﹉﹉﹉


“喂?阿库,你忙完了。”吴刚边打游戏边和库忿斯对话。


库忿斯无奈道,“小刚,你怎么又在打游戏。”


“哎呀,阿库,俺马上就要比赛了,冠军的奖金可是有五万元唉。等你回来俺可以带你去高档的游戏厅打游戏了。”


库忿斯深一口气,心里安慰自己,“自己男朋友,不能生气!自己男朋友,不能生气!”


整理好表情,“我来阿瑞斯好几天了,你不想我吗?”


吴刚脱口而出道,“想啊。”


库忿斯激动,“真的!”


“是啊,俺想你和俺打游戏的时光,他们的技术都太菜了,俺的等级掉了。阿库~,和俺联机打游戏吧,把俺的等级练回来,求求你了。”吴刚哀求道。


库忿斯 :“……”


吴刚继续说道,“好不好嘛,阿库你给俺的这个阿瑞斯高科技手机打游戏贼溜,我们两个联机吧。”


库忿斯妥协道,“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阿库,你真好!俺最爱你了!”吴刚兴奋的说。


库忿斯仰天长叹。


﹉﹉﹉﹉﹉


三位队长发现今天的队员们训练时勤奋了许多。


红烧白月光🌙看置顶

我这张旧船票还能否登上你滴破船(10)

疼得千疮百孔地倒在床上的时候,崇应彪反而会有一丝安心。


比好哥坏/发好郊坏/顺好焕坏文学,HE!



正文:


鄂顺清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以后。

 

医学技术很发达但也总有限度,就比如说他自己,虽然从Beta做手术变成了Omega,但器官可以植入,相对应的整个神经激素系统却不能瞎改。

 

所以鄂顺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也没有自发的发巜情周期,如果需要发巜情的话,需要诱导剂辅助。

 

或者——就是像现在这样,被Alpha生生草巜到巜发巜情。

 

那晚的温泉水里应该是加了一点以信息素为载体的特制迷香的,所以鄂顺闻不到但会觉得手脚发......

疼得千疮百孔地倒在床上的时候,崇应彪反而会有一丝安心。


比好哥坏/发好郊坏/顺好焕坏文学,HE!



正文:


鄂顺清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以后。

 

医学技术很发达但也总有限度,就比如说他自己,虽然从Beta做手术变成了Omega,但器官可以植入,相对应的整个神经激素系统却不能瞎改。

 

所以鄂顺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也没有自发的发巜情周期,如果需要发巜情的话,需要诱导剂辅助。

 

或者——就是像现在这样,被Alpha生生草巜到巜发巜情。

 

那晚的温泉水里应该是加了一点以信息素为载体的特制迷香的,所以鄂顺闻不到但会觉得手脚发软。而姜文焕的信息素——他也闻不到,所以才会没有疑心岸边走来走去的侍者,被他从水下偷袭。

 

但是鄂顺现在闻到了很浓郁的味道。

 

生滚粥的味道。

 

米粒煮得粘稠香浓,加上薄薄的鱼片,出锅时拌上一撮细细的姜丝葱末,暖融融的,闻起来就十分的鲜香熨帖。

 

鄂顺大大地打了个呵欠,翻过身,闭着眼睛,扯着沙哑发疼的嗓子,叫了声“喂!”

 

果然不一会儿,姜文焕用精致的雕花银托盘端着一碗热粥进来了。

 

鄂顺睁开一只眼睛看他,像把自己团在尾巴里的雪狐。

 

“我好像被人巜强巜奸巜了,姜文焕。”鄂顺陷在软乎乎的大枕头里,梗着修长的脖子故意大声说。

 

姜文焕弯腰,把托盘放在他床头的矮柜上。

 

“强巜我那王八蛋跟你长得挺像啊,小吊眼儿蒙着半张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鄂顺接着道。

 

姜文焕用瓷质的小勺搅了搅粥。

 

“那王八蛋连几巜把都长得跟你的差不多。”看姜文焕又变回了忍者神龟一声不吭,鄂顺忍不住咬着牙,变本加厉地刺激他道:“一捅巜进来小巜腹都能摸到他的龟巜头,好巜深,好大——其实他何必玩儿这一出呢,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来,冲着他那条几巜把我都该给他点儿小费。”

 

姜文焕抻了凳子在他床边坐下,鄂顺斜着眼看他还没动静,咬着牙自己从床上撑起身子来,故意露出条胳膊侧架在枕头上,托着腮一脸挑衅地问姜文焕:“你说这人几巜把又大活巜儿又好,长得也不算难看,怎么非要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呢?嘶,这不会是因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比如,他想睡的人从伦巜理上是他的嫂——”

 

“鄂顺。”

 

Omega的话被打断在最关键的词字。


姜文焕端起粥碗,垂着眼睛一边搅动里面白生生的鱼片,一边嘴角泛起一丝情绪复杂的苦笑:

 

“我要结婚了。”

 


 

 

“我能倒杯水吗?”

 

崇应彪沉着脸,无视了姬考拿起的陶瓷杯子,从地上的纸箱里抠出一瓶矿泉水,跟两个摞在一起的纸杯,“哐”地一声放在他的面前。姬考舔了舔唇,有些尴尬地放下杯子,拧开矿泉水瓶盖抿了一口,崇应彪趁这会儿把小宝抱进了屋,让他自己先看会儿图书。

 

“孩子不能一人在屋里太久。”崇应彪一手叉起腰来,就在水吧边上看着姬考:“你长话短说吧,到底怎么个意思。”

 

“……我想让你再考虑考虑。”

 

“我考虑得非常充分。”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具体的顾虑是什么呢?”姬考话顶上得也很快,“你说出来我们一条条解决。”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我没有什么顾虑行了吧?”崇应彪狠狠咬了一下自己嘴唇内侧:“我就单纯不想要他不行吗?就像我爸不想要我、你妈不想要你一样,不行吗?!”

 

姬考的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

 

崇应彪被人堵回来正在气头上,话已出口才觉得这话有点过了,伤己又伤人,下意识偏开了头,用力抿了下唇,没再说话。

 

姬考沉默了很久,低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那么喜欢小宝,你不是不想要孩子,你只是觉得,我不配成为他们的父亲。

 

崇应彪不说话。以往周末的时候,他可以通过无底线的柔顺和服从尽情宣泄他对姬考的不满,可这个时候双方处在平等的位置上,他反而觉得烦躁不安。

 

“阿应,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又顿了片刻,姬考再次开口道:“我知道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在你心里我一定早就不配做你的丈夫,当然更不配……做你孩子的父亲。”

 

“……但是我觉得,这都是我个人的问题。只要我消失了,这个世界就……还是挺好,挺值得让孩子来看一看的。”

 

崇应彪的嘴唇颤巜动了一下,下意识闭了闭眼,把头扭得更偏了些。姬考默默看着他的反应,在一片寂静、唯有钟表的滴答声中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你愿意考虑,我可以帮你找一个家世人品样貌都比我好的Alpha,跟你一起……”

 

“你疯了吧?”崇应彪听到“都比我好”的时候就要素警觉,愕然睁大眼睛赶紧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你有病吧?!你……你你你要给我介绍Alpha?等于你要给你儿子找后爹???不是姬考你……你能当个人吗你能拿我当个人吗?!”

 

“因为我想过。”姬考脸上的神色平淡到接近木然,淡淡叙述道:“我想过,如果我死了你会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吗?好像也不太行。而且你和小宝也没有经济来源了,我的遗产……你们抢不过我那个后母的。”

 

“……不是你有病吧姬考?”崇应彪听着他这话,本能地身上瘆得慌的凉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就这么……就一个孩子的事儿,你少拿什么死不死的吓唬人!你以为我会怕你啊??”

 

姬考半低着头,两侧的颌骨线条肉眼可见地咬紧起伏了一下。他当然没有奢求崇应彪有多看重他的性命,可这个时候,他心口还是莫名地发酸发疼。

 

“总之现在情况就是这样的。”Alpha忽然觉得很疲惫,已经连着几天都没睡过什么整觉的他,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很累了,直接道:“Alpha的人选我已经找好了,姜文焕——他和鄂顺之间的事你也知道,你要是答应,也相当于是帮了他一个忙。”

 

崇应彪笑了。

 

气笑的。

 

“姜文焕?”崇应彪呵地一声,从胸腔里挤出声讽刺至极的冷笑来:“你开玩笑的吧?他们姜家能允许他娶一个带着两个别人的孩子、像个裱巜子一样跪在地上舔巜过别的Alpha几巜把的烂巜货?”

 

姬考突然抬起头,双眼充血通红,抬头的速度和里面泛着的血丝和眼泪都吓了崇应彪一跳。

 

“你瞪什么眼睛?事儿不是你干的吗?”崇应彪被他那双眼睛看得心里一颤,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吼回去道:“不是你自己一直说的吗有的人注定得不到爱!那你这是想干嘛呢?就为了保住你的孩子,证明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没废,还有用是吗?不是你以为我跟你离婚是为了什么啊?是因为你不如姜文焕年轻有钱长得好看吗??你有病吧你!”

 

崇应彪吼完就狠狠一抹鼻子背过身去,自从离婚以来他很久没有过这么情绪失控的时候了,好险连标准答案都一并透了出去。

 

他想要什么,其实他知道姬考一定也心知肚明。

 

想要爱。想要很多很多的、无条件的爱,可偏偏造化弄人,越求什么越不得,婚前一切的温柔体贴都只是姬考做出来的假面。

 

姬考之前对他的好,就像是鹦鹉学出来的几句人话,他不理解爱,也不会爱,但能照猫画虎地学出来别人是怎么爱的,并成功地骗到了崇应彪。

 

婚后住在一起,姬考追到了结婚了就觉得事情完成了,又忙起自己的事业,崇应彪这才看清这人话说得比人还好听的,到底是个什么鸟。

 

人总是容易在情绪激动时透露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离婚,守着小宝,讨抚养费,过着这种糟心的日子,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提醒和惩罚。

 

一次又一次地在疼痛中告诉自己,醒醒吧,你是得不到爱的,你只是个人家花仨瓜俩枣就能买到的裱巜子,只配得到疼痛,侮巜辱和发巜泄。

 

所以每次,疼得千疮百孔地倒在床上的时候,崇应彪反而会有一丝安心。

 

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尊严,身体,情感……一切一切的,都被姬考一遍又一遍地撕巜碎巜辗巜烂了。

 

而,如果一个人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也就不会再难过了。

 

 

 

 

月亮悄无声息地别上树梢,两团朦胧烟雾淡淡升腾。姬考过姬发家门而不入,一路把雪龙驹开到了别墅区边缘的一条河边。

 

两兄弟下了车,靠着车前盖,一人一支烟,空气中弥漫着烟气和淡淡的酒气。

 

“你能给我什么?”姬发直截了当地问。

 

“给你一种可能性。”姬考往林地上弹了弹烟灰,道,“比如,如果你没有我这个哥哥,有些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姬发夹着烟的手指一顿,舌尖顶了顶腮,不明所以地侧头看他。

 

“你从小就争强好胜,比射箭的时候偷偷在我箭上做手脚也要赢——这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竟然能忍受男朋友跟别人结婚呢。”姬考悠悠看了他一眼,又吸了一口烟,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我,如果你也是独生子,殷家还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你吗?”

 

姬发面色阴沉,唇角紧绷,又是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大家只是心照不宣地不说,只是自我麻痹加刻意淡忘。实则全世界都知道姬发和殷郊青梅竹马,热恋至今,然而殷郊却转头娶了别人,这对于姬发来说是多大的折巜辱。


偏偏他又不能跟殷家翻脸。所以这容忍里有多少是源于爱,多少是源于形势所迫,别说殷郊不知道,连姬发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难道你不想试试吗?”

 

“试试对他说‘不’,试试离开他,伤害他,报复他——要不然殷郊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眼中轻描淡写的一段婚姻,对于你来说是怎样的创伤。”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个讨回公道的机会。”

 

姬考说。

 

指间传来一阵灼热,姬发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自己快要烧到手指的烟,索性扔地上踩了,侧头看向姬考。在黑夜的荒林,朦胧的月光下,姬考那双漂亮的、鹿一样的眼睛,此刻却闪着蛇一样的冷光,像伊甸园里引诱夏娃吞下禁果的恶魔,就那么笼罩在升腾的云雾里,漠然看向他们面前的河水。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姬发问,“你跟殷郊……也没仇啊。”

 

姬考轻笑一声,闭上眼睛。别墅区的夜晚十分静谧,没有一丝风声。

 

但他却能回想起那个夜晚。

 

他站在顶楼防雨檐的边缘,那里的风可真大啊,吹得他摇摇欲坠的,让他错觉,自己好像只要一头栽下去,就能变成一只鸟,乘风而去了。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捉迷藏吗?”姬考没回答,反而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这问题让姬发很不开心:“……当然,你一藏我就找不到你。”

 

所以后来姬发就不跟他玩儿捉迷藏了,因为总是输。

 

“其实我每次都藏在同一个地方。”姬考说。

 

姬昌夫妇的卧室里,有一个很大的衣柜。

 

有钱人家,衣帽间比别人家的卧室还要大一圈,其中有一个衣柜,放的是姬考小时候的衣服。

 

还有他的生母,从前用过的一些床品细软。

 

仆人不会收拾一个常年不用的衣柜,姬发也不敢在父母房里乱翻一气,因此姬考很多次就抱着膝盖蜷缩在那个衣柜里,躲过了弟弟一次又一次的搜捕。

 

衣柜质量特别好,做得严丝合缝,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就像那一晚上公寓门口的楼道里,声控灯灭了,一丝光也没有。姬考坐在那片黑暗里,冰冷裹挟着令人绝望的恐惧,从墙面和地面,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骨头。

 

“你找不到我的时候,你猜我在想什么?”姬考问。

 

“我想到死。”姬考答。

 

“我想到如果我死在这里,多久会被人发现;我想你会不会难过,父亲会不会难过;我想你会失去一个捉迷藏玩伴,父亲会失去一个孩子。”

 

“……但好像,你们也不会难过很久。”

 

“因为你会有新的玩伴,父亲会有新的……孩子。”

 

而他呢?他跟这衣柜里所有的衣物布品一样,是不会再被想起翻看的,可有可无的一件旧物。

 

“其实跟崇应彪在一起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过‘死’了。”姬考说。说着又摇摇头,苦笑道:“直到那天他对我说,我对他来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所以我就又想了一下。”

 

“我想如果我死了,很多事情会不会不同。”

 

姬考说着,指间的烟早已经燃尽,几乎烧到手指,他却沉浸在对于死亡的想象里,专注得连那种灼痛都忽略了。姬发静静地听着,眉头越皱越深,直到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想建议他哥约心理医生聊聊时,姬考又忽然笑了一下,摇摇头,似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提前抬手制止了。

 

“我没病。我只是想一下而已。”姬考说:“我没有死在十三岁,也不会死在三十岁。”

 

姬发眉头都快拧成个疙瘩了:“那你到底是想……”

 

“我只是想给现在的局面增加一点变数,毕竟我们所有人的现状,只是在利益和情感间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姬考说着,从烟盒里又抽出两支烟来,让给姬发一根,熟练地点上火:“所以我很好奇,如果你是姬家一家独大、唯一的儿子,殷郊是会更爱你还是忌惮你?如果姜文焕做出了跟鄂顺一样的选择,鄂顺会后悔,还是会发疯?”

 

姬发看着他的哥哥,眉头不知不觉地松动了些,但眼神中疑惑和悲悯的意味却是更重了。

 

“这世界上真的有什么情比金坚吗?我不相信的。”姬考淡淡地说。

 

“你们这些看起来幸福美满的人,并不一定比我高尚。”

 

“你们只是……更幸运罢了。”

 



- TBC -


翻译一下就是哥:我老婆不要我了你们也别想好!创飞世界!一起发疯!


感觉考的精神状态直逼林小娘:我要你们姬家殷家姜家全给我去想办法!我要老婆!我要二宝!


顺:你喜欢崇应彪就娶他呗!(咬牙)万:好的!


彩蛋是超前脑洞7,跟本章关联的,wb上也能看


毛绒绒全肯定
假设离仑与众人/妖和好之后

假设离仑与众人/妖和好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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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有糖吃的貔貅

【INTO1恋综】ABO怎么可以搞恋综 (预热·人物设定)

1567891011出场,abo恋综,cp未定。


这是一档从策划开始就极具争议的恋爱题材综艺节目,一位极不靠谱的导演带着八位属性不同的年轻人集聚一个名为潘多拉的魔岛,他们会在此生活,并寻找自己的真爱,彼此互相认定的人,经过心动测试,才能率先离开这座小岛。


他们之中有强大的Alpha,有平庸的Beta,甚至有弱小的Omega,依据节目组的规定,Alpha和Omega必须严格执行易感期信息素的控制,及时使用抑制剂和抑制贴,A可以与B或O牵手下岛,B可以选择A、B或者O作为交往对象,O可以选择A或B交往,AA或OO将会被严格禁止。


人物设定:

刘宇,25岁,Omega...

1567891011出场,abo恋综,cp未定。


这是一档从策划开始就极具争议的恋爱题材综艺节目,一位极不靠谱的导演带着八位属性不同的年轻人集聚一个名为潘多拉的魔岛,他们会在此生活,并寻找自己的真爱,彼此互相认定的人,经过心动测试,才能率先离开这座小岛。


他们之中有强大的Alpha,有平庸的Beta,甚至有弱小的Omega,依据节目组的规定,Alpha和Omega必须严格执行易感期信息素的控制,及时使用抑制剂和抑制贴,A可以与B或O牵手下岛,B可以选择A、B或者O作为交往对象,O可以选择A或B交往,AA或OO将会被严格禁止。

 

人物设定:

刘宇,25岁,Omega

喜欢中国传统文化的文化舞蹈团重要成员,兼职图书管理员

 

高卿尘,26岁,Omega

中泰混血,经营自己咖啡馆的店长,热爱小动物

 

林墨,23岁,Beta

一名喜欢在闲暇时间搞艺术创作的某知名律所专业律师,口条一级棒,逻辑跟不上的情况下擅长浑水摸鱼

 

伯远,28岁,Omega

广告设计公司职员,重度日本动漫发烧友

 

张嘉元,25岁,Alpha 

酒吧老板兼乐队base手,重度机车及跑车发烧友,爱好cosplay、角色扮演

 

尹浩宇,21岁,Alpha

德泰混血,中国留学生,某跨国公司老总的幼子,四国语言拥有者,擅长多种乐器,喜好推理、惊悚、悬疑类恐怖小说和电影

 

周柯宇,22岁,Alpha

美籍华裔,某跨国公司接班人,因家庭原因回国独立门户,创建网络游戏公司

 

刘彰,27岁,Beta

美国留学生,主修金融数学,现任家族企业董事会秘书,因智商奇高,长期不满于Beta的身份。


嘉宾集结完毕,他们将分两批陆续登上潘多拉之岛,潘多拉,岛如其名,他们将面临节目组怎样的安排?他们将如何一起生活,互生情愫?他们是否能够安全度过易感期?


注:他们其中有身份属性造假的“狼人”,有隐瞒真实属性的人。


敬请期待。

 

 

黎鱼

【双高胎】当黑手党越遇见幼崽版双高

  -当黑手党高越执行任务中,遇见了只有四岁的两个小团子

  -全文5k

  -OOC致歉,一切致歉

  ——————


  “砰——”


  高越麻利地做了个收枪动作,干掉了敌方组织的老大。


  按照合约,现在他和高超就是西西里里家族的打手了。这是他们到这边的第一个工作任务,不同的是,这次高超没有跟他一起。


  两个人吵架了。


  西西里里家族的大当家为了清净清净,特意“没活硬找”,攒了个机会让高超出了两天差。


  “没有高超怎么了,我照样暴揍他们。”高越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血迹,嘴里不断嘟囔着。他环顾四周,见周遭基本都是对面组织成员的尸体,便持枪缓缓走上...

  -当黑手党高越执行任务中,遇见了只有四岁的两个小团子

  -全文5k

  -OOC致歉,一切致歉

  ——————


  “砰——”


  高越麻利地做了个收枪动作,干掉了敌方组织的老大。


  按照合约,现在他和高超就是西西里里家族的打手了。这是他们到这边的第一个工作任务,不同的是,这次高超没有跟他一起。


  两个人吵架了。


  西西里里家族的大当家为了清净清净,特意“没活硬找”,攒了个机会让高超出了两天差。


  “没有高超怎么了,我照样暴揍他们。”高越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血迹,嘴里不断嘟囔着。他环顾四周,见周遭基本都是对面组织成员的尸体,便持枪缓缓走上了二楼,检查是否有漏网之鱼。


  按理来说,下面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上面的人就算是聋子和瞎子也坐不住,要么就下来帮忙,要么早跑了,所以高越也明白,一般这种行为都是多此一举。


  但是高超之前告诉他,做任务要斩草除根。


  “啧。”高越不满地撇了撇嘴,明知道今天高超不在,却还是按照他的说法,一扇门一扇门地推过去逐一排查。


  可能是习惯于听高超的指挥了。


  这个念头一出,高越就翻了个白眼,凭啥就得听高超的?就因为他大五分钟?


  他虽然脑海里念头没断过,可手上的工作确实没停,高越将枪举到胸口,正要准备推门检查最后一扇门。


  “吱呀”一声,门自己打开了。


  高越眼中杀气渐起,下意识地持枪对准对面,却发现视线之内并没有活物,然后他猛地一低头,看见了……一个小团子。


  那是一个,还不到门把手高,穿着背带裤,有些婴儿肥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把枪,正双手紧握,枪口对准了高越。但小孩儿的手指根本就没触碰到扳机口,而且……


  这孩子抖得太明显了,显然是害怕至极。


  高越愣了一下。


  多年打手的经验告诉高越,先解除自己的威胁,哪怕是最弱小不起眼的。


  于是高越一脚踢飞了小孩儿手里的枪。


  小孩儿吓了一跳,小小的身体缩了一下,由于惯性直接摔在地上,露出了一张肉嘟嘟的小脸。他的嘴撇着,眼眶发红,眼里满是恐惧和倔强,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高越身形突然顿住了。


  这小孩儿,长的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小孩儿眼下没有痣。


  换句话说,这是高超的缩小版。


  高越第一反应是敌方找来迷惑他的,紧接着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且不说他才刚到西西里里家族,就算是有人盯上了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


  找个长相相似的小孩儿,能有什么用?


  大概是看小孩儿长的跟他哥小时候很像,高越的枪口适当的离远了一些。他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对面的小团子,过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开口:


  “叫什么?”


  小团子委委屈屈地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起来,挡着门口,企图阻止高越进去。


  战斗力约等于负数。


  见他不说话,高越直接走进了房间,从那个小孩儿的反应来看,这屋子里有东西。果不其然,在房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又发现了另一个……


  团子。


  这个睡的很香,被毯子盖住藏了起来,应该是门口那个小孩儿藏的。


  然后高越看了看,发现睡着了的这个眼底下面有一颗痣。


  高越脑子嗡了一声,依然不愿相信事实,于是他又问刚才的小孩儿,“告诉我你叫什么,不然我就要揍他了。”


  他装模作势地拿枪对准地上睡觉的小孩儿。


  “高……高超。”


  小孩儿见状,立马战战兢兢地回答,声音有些打颤,音色糯叽叽的,有点可怜。


  ……


  “不是,哥们儿,你私生子啊?长这么像?还是一对儿双胞胎?”荔枝凉一边开车,一边询问副驾驶的高越。


  高越没说话,视线透过后视镜落在了后座的两个小团子身上。小高越依然躺在座椅上睡的正香,高超则是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小肉手紧紧地攥着他弟弟的衣服,像是生怕别人抢走他弟。


  高越花了半个小时才接受,这两个小孩儿就是幼崽版的他和高超的事实。


  无论是出生日期,家庭住址,还是身体特征,高越能想出来的基本上都问了一遍,小团子全都答得出来。


  也许不知道是从哪个平行时空掉进来的?


  “谢了哥们儿。”高越下车,向荔枝凉挥挥手,然后把两个团子带回了家。


  ……


  “叔叔……”


  高越刚安顿好缩小版的自己,给小孩儿盖上被子,就被一道怯生生的声音所打断。


  他一低头,就看见高超在轻轻地拽他的衣角。


  “叫哥哥。”高越捏了捏小团子的脸蛋。


  他怎么没发现,他哥小时候这么可爱。随后高越撇了一眼正在床上睡觉的缩小版自己,暗自嫌弃,怎么能睡的跟猪似的。


  “哥哥……他生病了,可不可以给他吃药?”高超抬头,眨巴眨巴眼睛,奶声奶气地询问。


  生病?难怪睡了那么半天。


  等一下……高越才反应过来。抛开事实不谈,高超刚才叫了他哥。


  这让他莫名其妙爽了一下。


  “你再叫一声哥哥,我就给他找药。”高越贼心渐起。


  “哥哥……怎么了?”高超小幅度地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瓜,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奇怪的叔叔。


  高越差点没收住自己咧到耳后的嘴角,他忙咳了一声缓解尴尬,一手抱起高超,“走吧,哥带你找药去。”


  高超,你也有今天。


  爽。


  哥俩这些年自然是不缺钱,所以买了个二层的小别墅,高越带着小高超找了好几个屋子才找到。


  一般这些药品都是高超管的,高越从来没关注过。


  “哥哥……”小孩儿都有的稚嫩声音从耳边传来,声音微微颤抖,却还是一字不落地飘进了高越的耳朵。


  “你是不是要把我们两个卖掉?”


  高越闻言愣了一阵,他长的这么像人贩子?还没反应过来,小高超的声音继续响起。


  “哥哥,我……比我弟听话,吃的也比他少……”


  高越能感受到这孩子在他的臂弯里瑟瑟发抖。


  这是害怕了?


  他故意没说话,从小到大他都没怎么见过他哥害怕的样子,如今倒是长见识了。当然,也有一些高超跟他吵架,他一怒之下牵连小崽子的嫌疑存在。


  “哥哥……可不可以不卖我弟弟?”小高超委委屈屈地强忍着哭声,“我弟弟一点也不听话,哥哥把他还给爸爸妈妈好不好?”


  “我爸爸妈妈会很感谢哥哥的……”


  高越拿药的身形一顿,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混账,好端端的吓唬高超干什么。


  刚入行那些年,他俩被毒蛇帮抓住打了个半死,他哥也没害怕过,还反过来护着他。


  高越感受着怀中小团子的颤抖,突然就反应过来,高超也许……比自己更怕,但他更怕自己害怕,于是强忍着故作镇定。


  一直到现在。


  他哥是怎么从一个瑟瑟发抖的奶团子变成一个独当一面的打手呢?


  高越心中酸涩得很,似乎是没想到哪怕是四岁的高超,无论多么害怕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弟弟藏好,然后自己拿了一把枪去堵住门口。


  要么说小时候大人们都喜欢高超呢。


  他也喜欢。


  高越长叹一声,没了逗小孩儿的心思,语气轻柔地哄了起来,“没有哦,我是来送你们回家的,你看,我知道你们那么多信息,一定是认识你们的爸爸妈妈呀……”


  “你说对不对?”高越一手抱着小孩儿,另一只手轻拍高超的后背以示安抚。


  “真的?”小高超身体顿了顿,然后从高越的肩膀上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当然啦,我会照顾好你弟弟,你现在的任务呢,就是好好的睡个觉,醒来弟弟的病就好啦。”


  高越知道小孩儿现在很困,且不说现在是晚上,就算下午的时候,高超也消耗了自身大部分能量。


  现在他还能撑住不睡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环境不安全,有陌生人,二是小高越还病着。


  于是高越抱他回去的时候不留痕迹地在走廊多走了两圈,就是为了哄他睡着。直到高超的小脑袋再也支撑不住,轻轻靠在了高越的颈窝处,他才能确定这孩子已经睡熟了。


  高越感受着肩颈处小孩儿肉肉脸的触感,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了另一间房的床上,动作轻柔不亚于出任务时的行踪隐蔽。


  小孩儿躺在床上,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小手不断拍着身旁的空位,寻找着高越的位置。


  于是成年版的高越将手轻轻放在了高超的手边,小孩触碰到了,这才安心的睡去。


  他哥睡着还挺可爱的,不像自己,一头死猪。


  安顿好这个,高越又提着药箱去隔壁房间看了另一个。


  “醒醒,吃药了。”高越戳了戳幼崽版自己的脸蛋。对自己,他可没有对高超的耐心了。


  缩小版高越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刚想要打个哈欠,就见到周围有个陌生男人,最主要的是,没有高超。


  没有高超。


  他像是不信邪似的环顾四周,最后眼巴巴瞧着成年的高越,“高超呢?”


  高越终于能体会一把亲戚们的快乐了,于是他脑袋一抽,说出了小时候自诩童年阴影的旷世奇句,“傻了吧,你哥不要你了。”


  四岁的高越肉眼可见的愣了一下,突然嗷一嗓子哭了出来,速度之快连成年的他都没反应过来。


  “高超……找……”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找高超……”


  “嘘!!!”高越一个激灵,生怕他把隔壁那屋的吵醒。


  这是高家次子二十七年生涯以来后悔次数最多的一个晚上。


  “你哥要你!你哥要!别叫唤了!!”高越急忙补救。


  已经晚了。


  隔壁传来“噔噔噔”的声音,像是一个孩子光着脚慌忙地下床跑过来。然后高超出现在门口,探头向里看了看,又推开门,小短腿费劲地爬上那个比他矮不了多少的床。


  小高越的哭声一秒停止,他爬过去,躲在高超身后,只露出两个眼睛,双手死死地攥紧他哥哥的衣服,警惕地看着面前成年版的自己。


  高越从来没感觉自己跟高家长子的差距这么大。人家四岁了又是拿枪又是有担当的,他小时候咋这么废物啊。


  找高超,一天天的就知道找高超,能不能有点骨气。


       “不哭,你得吃药,病才能好。”高超语重心长的教育高家次子,又用手心探了谈他弟额头的温度。


  成年版次子在一旁很识相地递了水杯过去。


  “高超……苦……”小高越喝完,咂吧咂吧嘴,小脑袋蹭着他哥撒娇。


  于是高超从自己小衣服的口袋里,翻出了一颗奶糖。


  “真棒,奖励一个大白兔。”


  他棒个脑袋,吃个药这么费劲吗,矫情不矫情?成年高越在一旁默默翻白眼,突然有点敬佩高超的定力,也不知道高超忍了他多少年。


  想到这,他拿出手机,给他哥发了条微信。


  “高超,什么时候回来给朕洗衣服擦鞋?”


  对方回复很快,不出半秒,高越的手机传来振动,对方只回了两个字。


  【TD】


  高越:“……”有种说不上来的窝囊感。


  根据踢猫效应,高越很快就把这股气撒在了年幼的自己身上。


  他立刻上手,把两个小东西分得远远的,美其名曰:“不能把感冒传染给哥哥。”


  小高越本来还呲牙咧嘴的,一听传染两个字,顿时消停了,就在床边任由怪叔叔给他盖上被子。但他即使是躺下了,眼睛也依旧亮晶晶地看着他哥。


  然后视线被庞然大物挡住,高越躺在了他俩中间,形成了一条完美的对称轴。


  “别瞪俩眼珠子看了,大半夜的赶紧睡觉。”


  高越转过身去,将小高超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柔声细语道:“睡吧宝贝,明天给你买好吃的。”


  后来小高越学到一个词,叫做双标。


  “哥哥……”高超在他怀中翻了个身,仰头看着他,“你真好。”


  高越一愣神,他记得有一次高超说过,想要个哥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先开了口,“那你想要哥哥吗?”


  高超认真地思索了半天,声音奶而坚定,“不要,我要高越。”


  要高越……


  可是为什么呢?


  高越凭什么呢?


  “因为……高越最喜欢我啦。”小高超解释道。


  高越放在小孩儿背上的手一顿,他张了张口,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高越喜欢高超这种事,对他自己而言,就像是水一般,润物无声,也没人注意,但忽然有一天没了,下场只有缺水而亡这一条死路。


  “是的,高越最喜欢你了。”他重复道,亲了亲小高超的额头。


  “所以……你有什么愿望呢?”高越脑子一转,想看看他哥是怎么期望未来的。


  “嗯……”小孩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想要一个大房子,一个很大很大的电视,还想要跟高越一起看。”


  “好。”高越温柔地应了一声,“你会实现的,我保证。”


  “是什么?!我也要!!”小高越从身后探头问。


  “睡你的觉,梦里啥都有。”高越看都没看,伸出一只手给幼年的他按了回去。


  ……


  第二天早上高越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这两个小团子了。


  他起初以为这俩小东西丢了,直到他打电话询问荔枝凉,而对方对此事毫无印象。


  高越这才明白,也许他们两个已经回到家里了。


  一阵密码开门的声音响起。


  高越眼前一亮,转身就往楼下跑去。果然一下楼,就看见他哥拎着行李回到了家。


  “哥!”他喊了一声,赶紧跑到门口。


  “等一下!”高超眼睛都睁开了,无比震惊地看着他弟,用手探了探高越的额头,随即泛起了嘀咕,“没烧啊……”


  还是跟小时候有区别的。


  “高超……”高越笑了笑,语气蓦地有些温柔,“欢迎回家。”


  “滚蛋,别恶心我。”高超打了个寒颤,不明白他弟为什么突然如此肉麻,拿着行李飞快的上了楼,留高越一个人在原地。


  然后高越发现了门口柜子上,放着一块大白兔奶糖。

  

  

  —————

  我发誓我写的时候真没有大胖二胖这个梗😭😭


  


  


  


  


  


  


  

雅青

「同维伊人」人间

天使au

  

1

张维伊今年不需要回老家过年了。


左凌峰给张维伊打了个拜早年的电话,问他要不要来自己家过年,张维伊婉拒了,过年这种事,果然还是要和家人一起,他一个朋友去左凌峰家里实在不合适。


但是独守空房看万家灯火的滋味也着实不好受。


要是能有人陪我过年就好了。张维伊瘫倒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想有人陪你过年?这个好办啊!”


突然响起来的声音让张维伊一个激灵弹跳起身,沙发边正仰头一脸无辜的男人像鬼魅一样突然出现。


“我c…”张维伊一句脏话说了一半,往沙发角落缩了缩:“你,你...

天使au

  

1

张维伊今年不需要回老家过年了。

 

左凌峰给张维伊打了个拜早年的电话,问他要不要来自己家过年,张维伊婉拒了,过年这种事,果然还是要和家人一起,他一个朋友去左凌峰家里实在不合适。

 

但是独守空房看万家灯火的滋味也着实不好受。

 

要是能有人陪我过年就好了。张维伊瘫倒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想有人陪你过年?这个好办啊!”

 

突然响起来的声音让张维伊一个激灵弹跳起身,沙发边正仰头一脸无辜的男人像鬼魅一样突然出现。

 

“我c…”张维伊一句脏话说了一半,往沙发角落缩了缩:“你,你是谁啊?你怎么进来我家的?”

 

“我叫刘同,我是个天使。”男人摊开双臂,陶醉地自我介绍。

 

张维伊惊魂未定:“…哈?天使不都是从上面下来的吗,你怎么从地里钻出来 ?”

 

正在凹造型的天使僵硬了一瞬,捂着下巴认真思索:“哦原来还可以这样,那我之前都…”

 

“不重要!”天使摆手:“总之我是来实现你的愿望的!”

 

“大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并没有完全相信你…”张维伊终于想起来正事:“要不我帮你打个车,去六院吗?”

 

人间知识储备并没有那么丰满的天使显然没有意识到张维伊已经把他当成精神疾病患者看待了。

 

“这样吧,你要不给我展示一下你的…‘能力’?”张维伊换了个思路:“比如,变点钱什么的。”

 

“那不行,社会经济的总额是固定的,任何财富都不能凭空增加,只能转移。这可不是我说的,财神说的。”刘同老神在在地解释:“举个例子,如果你从地里挖到了一大块黄金,你必须要上缴国家,假如你私吞了就会造成社会财富的不正常增加,你的黄金不仅卖不出去,金店还会报警然后你被警察盘查,然后你就……”

 

“等一下!等下天使哥,”道理张维伊都懂,但是他还是想问:“你是个西方的神吧?你怎么认识财神的?”

 

刘同振振有词:“我和财神不在一个部门,他在东方神部的财务科,我在西方神部的工会,以上这些都是四季度调度会的时候财神说的。”

 

张维伊无语凝噎:“…合着你们还是个事业单位。”

 

刘同则是终于想起来已经偏离了十万八千里远的话题,开始悉数展示他能在人间做到的事。经历了房子突然地震、水管突然爆裂、煤气突然自动打开、窗台的花突然掉下楼等等灵异事件后,张维伊几乎拖着刘同的腰把他按在沙发上。

 

“你是魔鬼吧你!”张维伊跑到窗户前确认那盆倒霉的花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后,满头大汗地坐到了刘同身边:“你这能力种种都是冲着要我命来的啊!”

 

2

虽然过程鸡飞狗跳,但是好歹张维伊确认了刘同确实有点东西。

 

“你说要实现我的愿望,是怎么个实现法?”张维伊给刘同倒了杯水,他只是客气客气,按理说天使这种生物应该是不需要进食的。

 

“那什么,我不爱喝白水,你有饮料吗?”不靠谱的天使无视掉张维伊越来越黑的脸色,不知死活的提要求。

 

生性温柔的张维伊没抵抗住天使带着期待亮晶晶的眼眸,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给刘同泡了杯柠檬茶。

 

“说起来你这个愿望比其他人的简单多了,感谢你年底给我冲业绩,今年的绩效我必拿到手!”刘同势在必得。

 

“咱们来规划一下!”张维伊还未开口,刘同便兴致勃勃地打出一块屏幕,开始梳理张维伊的人际关系:“要不咱们和父母一起过年吧,我带你去s……”

 

张维伊瞬间猜到刘同想说什么,及时捂住了天使的嘴:

 

“换一个换一个,我爸妈应该并不想在那边见到我。”

 

“那就看看朋友,”刘同划着光标,往下翻不到底:“好家伙,友如繁星啊!这不随便找一个人来陪你就完事了吗!我现在就施法…”

 

“停停停!”张维伊堪堪拦下刘同的大动作:“你不来我也能找到朋友过年,那我不就是因为不想打扰人家阖家团圆嘛。”

 

“那让朋友的父母消失?这样他就能来陪你了!”

 

张维伊恨不得现在就打开手机的电子木鱼小程序开始攒功德:“想都别想!你知道你说的东西有多地狱吗?!你果然是恶魔吧!”

 

刘同委屈:“那你想怎么办嘛!我说的方法你都不认同。”

 

张维伊其实也没有什么想法,总不能随便找个同样没人陪着过年的人俩人报团取暖吧。

 

任务的难度似乎超脱了刘同的想象。

 

“要不这样,你看我怎么样?”为了年底业绩,刘同卖力地推销自己:“我在人间既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而且我们西方神部的不过春节,陪你过年也不耽误我休假。”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张维伊思索了一下,打量着满眼期待的天使,还真是个办法。

 

3

但是只有张维伊能看到刘同,这个事对旁人来说还是蛮惊悚的。

 

“你有没有一个实体?”张维伊问:“别我出个门和你说话,在人家看来是自言自语,再给我送六院去。”

 

“有啊,”刘同掏出一张身份证:“我的人间体。”

 

张维伊脑袋上已经出现实体问号了。

 

“等我们退休了有两个选择,要么去休养院度过余生等待回收,要么来人间和人间体做融合,这样就继承了人间体的身份。不过‘六院’到底是哪里啊?听你说了两次了。”

 

张维伊消化着信息量巨大的话,试探性开口:“也就是说,天使也不是长生的,你们的回收就相当于人类的死亡?”

 

刘同点头:“所以大家都会选择来人间,至少人间比上面热闹得多。所以‘六院’是哪?”

 

“不对啊,那你的人间体不会把你赶走吗?人家生活得好好的突然被你占据了身体。”张维伊觉得天使哥这事办得不地道。

 

“不是占据,是融入,”刘同摆着手纠正张维伊:“我会和我的人间体融合成为一个人,即拥有人类的成长经历,又增加了做天使的这段经历,因此这样的人类会拥有神性…另外‘六院’到底是什么?”

 

“那‘刘同’现在在做什么?”

 

“在老家做表演老师啦,”天使突然激动起来:“说起来他是学导演的,我们是同行诶!所以‘六院’是什么?”

 

张维伊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终于回答了这个问题:“北京最大的精神病院。”

 

刘同反应了一阵子才发觉第一次见面张维伊就把他定位成了精神疾病患者,委委屈屈地看向正在端着手臂打算看好戏的人。

 

张维伊又一次不争气的心软了,他揉了揉刘同毛茸茸的脑袋,用上了哄小孩的腔调:“好啦,知道你是无所不能的天使啦!”

 

人类刘同年过得好好地,突然被夺舍从河南来北京陪他过年也确实不像人能干出来的事,于是糊涂天使刘同终于想起来联系领导打了个申请,拿到了7天的复制身体的审批,从年三十到初六这7天里,他可以复制人类的刘同的身体过来,只要本体和复制体不见面,就对原主没有任何影响。

 

4

大年三十。张维伊叫上刘同去超市买菜,准备做年夜饭。

 

刘同的人类知识储备仅局限于生活必需品,于是乖乖跟在张维伊屁股后面看张维伊得心应手地挑选。

 

“这个看上去不好吃诶。”刘同嫌弃地挑出一根胡萝卜。作为天使,他的感官都比较敏感,这也是他不爱喝白水的原因,眼前这胡萝卜他只闻了一下,就直接在他脑海里留下了“不好吃”三个大字。

 

张维伊放任刘同把那根胡萝卜扔回蔬菜堆儿里,把年夜饭里的胡萝卜炒肉划掉,转头拿了几根杭椒准备改成辣椒炒肉。

 

“不好吃就换一个,能吃辣吗?”

 

刘同嗅了嗅后满足地点头,耳边传来隔壁一对母子就着胡萝卜吵架的声音,显得两人这边更加岁月静好了。

 

望向张维伊认真的侧脸,刘同有些困惑:“为什么他们会吵架?那个小孩也不想吃这个,换一个不就好了吗?”

 

“因为胡萝卜有营养,妈妈爱孩子才会想让他吃。”张维伊一边挑菜一边回答:“母亲的爱是这样的,有时候会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和强制性,但是她的出发点是好的。”

 

刘同更困惑了:“因为你不爱我,所以你不强迫我吃胡萝卜吗?”

 

张维伊噎了一下,这糊涂天使看上去还没接过直面情感的单子。

 

“因为爱分很多种啊,亲情、友情、爱情是不一样的,”张维伊斟酌了一下:“一般只有亲情才会为了吃不吃胡萝卜而吵架。”

 

没等刘同再提问,张维伊却突然起了兴趣,他凑近刘同的耳朵小声问:“你没接过涉及情感的单子吗?比如许愿要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之类的?”

 

张维伊头发还带着清爽的橙子味,刘同感觉身体有些异样,他感觉暖流拂过全身,胸口的位置像加了扩音器一般把心跳声返回耳朵,这是只有他套着人类身体才会出现的生理反应。

 

眼下优先级任务是回答张维伊的问题,于是刘同压下了提问的欲望。

 

“不是没接过,是情感类单子会被系统自动剔除。你记得我跟你说过金钱不能凭空增加吗?情感也不能凭空出现,所以系统接情感单后不会派单。”

 

刘同知道自己的话会引来歧义,于是也贴着张维伊小声解答,看着人类近在咫尺的脸,刘同更觉得脸颊发烫。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使并不了解爱是什么。

 

得到了解释的张维伊满意地提着挑好的蔬菜水果转身投入了长长的称重队伍,把购物车扔给刘同看着。刘同环视了周围同样撑着车等待的人们,有的是孩子,有的是丈夫,有的是情人,他们的眼神都追随着在意的人的身影,眼里洋溢着无一不是幸福与快乐。刘同听着超市喧闹嘈杂的人声,把目光聚焦到张维伊身上,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理想生活。

 

原来这就是人间吗,刘同趴在购物车上,人间很热闹。

 

5

年夜饭是张维伊做的,刘同帮忙不成添乱有余,被张维伊轰走去客厅看电视。

 

晚会很无聊,刘同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还没有去年东方神部团拜会时,发财树和锦鲤跳舞有意思,虽然当时他也是被逼着去充观众的。

 

刘同百无聊赖地研究了一会自己的指甲,终于还是没忍住蹭到厨房门口:“我不给你捣乱,我就看着你就行。”

 

张维伊失笑:“我有什么可看的。”

 

刘同回答得很认真:“你比电视好看。”

 

再一次被噎住,张维伊劝自己平和,这糊涂天使不懂爱,不知道这种话已经属于情话的范畴了。

 

于是张维伊摸了摸耳朵企图降温,把灶台上的菜塞到刘同手里:“去放桌上吧,吃饭了。”

 

禁烟花令颁布后,街道冷清得要命。

 

“这就是春节嘛,就看个电视吃个饭?”刘同满足地塞了满嘴,还不忘提问一下。

 

“原来不是这样的,”张维伊见刘同吃得开心,莫名觉得这个年也算没白过:“春节会放烟花、放鞭炮,不过北京污染太严重了,几年前就不让放了。”

 

刘同不愿见张维伊遗憾。

 

看张维伊放下筷子已经准备去洗碗了,刘同打了个响指让碗筷排队走进水池自己清洗,又把剩菜打包飞进冰箱。

 

张维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十分迪士尼的一幕,有些崩溃:“不是刘同,你都会这一手了,然后我让你展示一下你的能力,你选择了拆我的房子?”

 

“哦原来还可以这样…”刘同沉思,在张维伊已经逐渐起了杀心的眼神里讪笑:“不重要不重要!走维伊,我带你去个地方!”

 

没穿羽绒服就被拉出家门的张维伊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下一秒全身就被温暖环绕了。刘同在自己和张维伊身边隔离出一个小空间,北京刀片一样的冷风自觉地绕过身边人,向黑夜奔涌而去。

 

刘同邀功一样凑到张维伊眼前。

 

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条正在疯狂摆动的尾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狗啊…于是张维伊心下一颤,掩饰着揉了揉刘同的头发:“说吧,带我去哪?”

 

刘同眨眨眼:“抱紧我。”

 

“什么?”

 

“抱紧我。”

 

张维伊虽然疑惑,但还是揽住刘同的腰。下一秒刘同紧紧把张维伊纳入怀里,随即腾空而起。

 

救命!!!

 

张维伊吓得失声,刘同见状放缓了速度,安抚着轻拍怀里人的后颈:“维伊,维伊,别怕,抬头看看?”

 

张维伊脑袋还埋在刘同肩膀,只漏出一双眼睛。

 

万家灯火,星星点点的装饰着北京这座古老的城市,居民楼暖黄的灯光里母亲端出一盘饺子分给家人,办公楼里还有未能回家的人们在为了生活奔波,街道上零星散落着着急团聚的赶路人,胡同里流浪的小猫躲进了车底取暖。

 

张维伊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天使含笑的眼睛上。

 

“很漂亮。”张维伊喃喃说。

 

天使得意地打了个响指:“还有更漂亮的!”

 

张维伊身边绽放开了无数烟花,瞬间照亮了夜空。被刘同带着悬浮在空中,那些明明遥远的花火变得触手可及,张维伊伸出手臂接下天使的馈赠,看着星火化为尘埃,再不断生成新的花朵。

 

人间的各个角落在演绎着不同的故事,张维伊在第一个没有家人陪伴的年里度过了属于他和刘同的团聚一刻,奔放而又热烈。

 

“别人看不到的,”刘同附耳:“只给你一个人看的烟花。”

 

张维伊笑了,他把身体的重量都交付给刘同,专心地欣赏这场人间盛事。

 

“好像过零点了,新年快乐刘同!”

 

原来这就是人间,刘同望向张维伊眼里的花火,人间很可爱。

 

6

“想见识一下什么叫北京的人流量吗?”

 

年初三,张维伊正懒散地趴在床上刷手机,突然翻起身把手机屏幕转向刘同。

 

屏幕上是一条庙会推送。

 

刘同觉得人再多也不会有三十那天的超市人多吧,信誓旦旦答应了。

 

善良的天使还是天真了,这真是一个下脚的地都没有。

 

再一次被横冲直撞的小孩把饮料撒到身上,刘同崩溃了,趁着混乱清理干净衣服,刘同可怜兮兮地抓住张维伊的衣袖:“救命,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人类!”

 

“来庙会不就是来看人的 。”张维伊倒是心态很好,本身庙会的东西又难吃又贵,人们春节来庙会就是为了看个热闹。

 

刘同迷惑,人有什么可看的。

 

于是张维伊凑近刘同的耳边:“你看,刚刚冲撞了你的孩子是为了去给妈妈送吃的,他妈妈看上去已经很疲惫了,正在石头上坐着休息,孩子应该是着急才会撞到你。”

 

“你再看那边拍照的情侣们,男孩应该是不擅长这个,已经拍了很多张了女孩都不满意,但是他们谁也没有失去耐心,反而女孩在笑着嗔怪男孩,多美好啊。”

 

“那边的老人拄着拐杖独自走着,但是你看,公园的工作人员一直在远远跟着老人怕他被人群绊倒,而他周围的人们即使已经拥挤得不行了,也自觉给老人腾出了一块真空地带。”

 

刘同在张维伊低声缓慢的运镜中第一次细致地观察周围的人,他好像摸到了“爱”的边缘。

 

张维伊有一双善于发现爱的眼睛,比起刘同,此时的张维伊更像天使,他平等地爱着人间。

 

或许,我能不能在他那里获得一份特殊的爱呢?刘同想。

 

没等刘同有所反应,前方的人群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有人摔倒了。人群如此密集的道路一旦有人跌倒极容易引发踩踏事故,于是刘同藏在大衣下的手轻轻摆动,不着痕迹地操控着人们的行进方向,迅速地疏散人群。

 

等刘同判定危险已经解除后,身边已经没有了张维伊的身影,踮起脚张望着人群,却只能看到黑漆漆的脑袋顶。

 

“维伊?”刘同满眼的慌乱,穿梭于人群缝隙中寻找着熟悉的人,意识到他与张维伊在刚刚的混乱中走散了,刘同一口气卡在胸口,不顾人们的抱怨逆着人流爬上一块假石。

 

乌泱泱的人群看得刘同心慌意乱,已经有人看了过来,但是刘同并未顾及,只是伸手打了个响指,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定住了所有人。

 

大规模的人群停止了流动,刘同捕捉到唯一还在动的人,直直对上张维伊同样焦灼的眼睛。

 

于是刘同听到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还好,还好,还好我找到你了。

 

跳下石头,刘同穿越人海紧紧把张维伊抱在了怀里,心下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吓死我了。”刘同把发红的眼睛埋进张维伊的肩膀。

 

张维伊顺着刘同后颈的碎发,不像是哄孩子,倒像是哄恋人:“我在呢刘同,别担心。”

 

只是无论张维伊怎么哄,刘同都倔强地不愿抬起头。失去张维伊那瞬间的惊恐还未从他体内消失,他只能凭借着本能紧紧握住张维伊的手。

 

于是张维伊反手包住刘同发颤的手指:“好啦,我拉着你,不会再丢下你啦。”

 

原来这也是人间,庙会的人群定格成背景,这幅名为人间的画作里,刘同知道张维伊是唯一的主角,人间很温暖。

 

7

假期最后一天晚上,刘同和张维伊一人抱着一个庙会上射击来的兔子玩偶,坐在沙发上双双发呆。

 

张维伊打破了沉默:“你是要走了吧?”

 

天使难见的寡言。

 

张维伊知道他在难过。原本活力四射的刘同萎靡地窝在沙发里,头发软趴趴地搭在鼻梁上,盖住了盛满了情绪的眼睛。

 

“你知道吗?这是第一次,我帮人完成愿望后不想再回单位复命了。”刘同往张维伊身边靠了靠,隔着衣服感受着张维伊的体温。

 

“我想辞职了。”刘同正色道。

 

张维伊倚着沙发背,扭头用上目线看刘同:“你可以辞职吗?”

 

“可以,”刘同也学着张维伊的姿势,让两人四目相对:“但是为了防止天使不务正业,我们有服务期,在服务期内完成一定的业绩就可以辞职了,但我才干这行没多久,要完成那个kpi很难的。”

 

刘同越说越难过,他甚至翻阅起了自己的订单总额,盯着左上角鲜明的指标数字,深深地叹息。

 

“给我讲讲你的生活吧。”张维伊关掉刘同的业务页面,笑眯眯地看刘同。

 

于是刘同开始讲述自己接过的订单。

 

有人许愿社会生活赶紧恢复正常,线上办公实在是干不下去,瘟疫这类疾病刘同不能插手,但是他给那个男孩解决了网络的问题。

 

有人许愿能去看一场演唱会,于是刘同挥挥手把人送进了现场。

 

有人许愿能让兄弟走出失恋的阴影,那是个感情单,本来都已经踢出了系统,结果至尊宝路过时刘同正好还没有按下删除键,这猴子见许愿人自己还有个希望和前任复合的单子,干脆把两个工单合并带走了,刘同还感叹了一下至尊宝不愧是东方神部的业务标兵,都卷到和西方神抢业务了。

 

还有人许愿弟弟能够康复,结果因为订单系统维护耽误了时间,导致刘同大半夜的加班加点去卡戎那里抢人。

 

哦,对了,还有个大学毕业生,刘同接单时翻了一下他的资料,明明自己都淋湿了雨,却许愿自己的室友们能够前途光明。那个单子刘同犹豫了很久,还是自作主张把大学生拉出了抑郁的深渊,又通过财神拜托招财猫去卖萌拖住领导,自己偷偷摸摸去领导工位把违规操作记录删除。

 

印象最深的是一位新郎想见到自己的父亲,刘同那天忙得不可开交,差点耽误了人家的大事,好在结局是圆满的,新郎父亲回去后还给他点了个五星好评。

 

刘同经历了很多人的很多人生,他讲了很久很久,讲到张维伊眼神已经不再清明,讲到他即将到了离开的时间。

 

“你为什么想辞职?”张维伊强撑着精神,轻声询问。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和你在一起的这7天,让我觉得人间那还不错?”

 

张维伊已经困得不行了,但是他决定在天使走之前教给他立足人间最后一样技能。

 

“刘同,你懂爱了。”

 

刘同注视着张维伊的睡颜,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知道系统判定任务即将结束,已经开始提前接单了。

 

原来这才是人间,刘同轻吻张维伊的额头,人间很温柔。

 

8

一转眼又是一年春节,张维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天使了,久到张维伊已经开始怀疑那7天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尝试过许愿但是无事发生,看来人的一生只能向天使许一次愿望。

 

节后第一天班,左凌峰神清气爽地找张维伊聊天,透露出一个人员变动的信息。

 

“维伊,我有个大学同学要来北京发展了,年前我推荐给领导,她回复我说年后让我同学来试镜,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我觉得你和他应该有共同语言。”

 

“好啊,”张维伊本就喜欢交朋友,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不过一会我有个会要开,可能赶不上。”

 

左凌峰大大咧咧摆手:“那就试完镜再说,又不着急,以他的专业素养录用没问题!”

 

处理完年后的相关事宜,张维伊准备去找左凌峰,想起他大概在陪朋友,于是张维伊转头走向观众席。

 

台上的人无论是相貌还是声音都是记忆里的熟悉,舞台灯光的晕染下,张维伊仿佛看到了他糊涂却又浪漫的天使。

 

“刘同…”张维伊轻声自语。

 

左凌峰以为张维伊在和他说话,附耳过来表示没听清。张维伊笑着摇了摇头,他听见了面试官的声音:“恭喜你刘同,欢迎你成为我们社的一员。”

 

刘同早就注意到了台下的人,面试结束后,他止住左凌峰欲介绍的话头,径直站定在那人身前。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张维伊揉了揉眼睛掩饰掉发红的眼圈:“啊,你这个搭讪也太老套了。” 

 

于是刘同笑了:“确实挺老套的,那么给我个机会了解你,好吗?”

 

左凌峰无辜地夹在中间,不知道这俩人演什么偶像剧呢。

 

刘同和张维伊在一起了,据刘同所言是一见钟情,但张维伊却说是久别重逢。

 

“在单位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吗?”刘同对“久别重逢”的定义产生了怀疑。

 

张维伊说天机玄妙不可言。

 

模范情侣难得的吵架皆是因为刘同总觉得张维伊在透过什么人看自己。殊不知自己与那位“白月光”本就是一体同源,无论是习惯还是性格都如出一辙。刘同不爱喝白水,不喜胡萝卜,恐惧庙会拥挤的人群,刘同最怕他难过,用亲吻额头表达爱意,会出人意料的准备一些小惊喜。张维伊哭笑不得这人自己吃自己的醋,只能一遍遍重复我爱你,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爱你。

 

他总会在不同的时间点、不同的地点,重复地爱上刘同。张维伊想。

 

天使刘同是在一个安静的夜晚融入人类刘同的身体的。

 

彼时他们正在商讨着喜剧大赛的报名,刘同正在和张维伊讨论剧本,但是眼神逐渐飘忽,语速也逐渐放缓了下来。

 

下一秒,刘同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维伊…”

 

张维伊几乎一瞬间意识到他能干的天使仅仅用了几年的时光,就赶完了别的同僚一整个职业生涯的业务,只是为了来见他。

 

擦掉溢出眼眶的泪水,张维伊拥抱了他的天使:“辛苦了,我的爱人。”

 

人间很好,因为人间有你;神爱世人,而我爱你。

 

end

 

写在后面:我有想过让这篇be掉,但是一是大过年的,二是和维伊一样,我是个坚定的he爱好者。新年快乐!今天的彩蛋让左老师歇一歇吧~

果团子

【某某某】非典型团宠(3)

*饭局paro

*ooc严重,请不要上升正主

*希望喜欢!

————————————


01.

左凌峰睁开了眼睛。

屋里一片漆黑,银色的月光从窗口淌进来,外面很安静,连一声鸟鸣也没有。

但左凌峰睡不着了,他有一种很奇怪的直觉,像是草食动物总能在猎食者靠近的时候反应过来一样,他感觉有哪里不对。

他年纪还太小,没学会审时度利,只想着要去隔壁房间找大哥,于是他跳下了床,推开了门。

门外很黑很黑,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往外迈了一步,拖鞋挨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和平时有一点不一样,左凌峰低头看了一眼。


地板上全是血。


02.

黑帮的人来得猝不及防,杀......

*饭局paro

*ooc严重,请不要上升正主

*希望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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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左凌峰睁开了眼睛。

屋里一片漆黑,银色的月光从窗口淌进来,外面很安静,连一声鸟鸣也没有。

但左凌峰睡不着了,他有一种很奇怪的直觉,像是草食动物总能在猎食者靠近的时候反应过来一样,他感觉有哪里不对。

他年纪还太小,没学会审时度利,只想着要去隔壁房间找大哥,于是他跳下了床,推开了门。

门外很黑很黑,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往外迈了一步,拖鞋挨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和平时有一点不一样,左凌峰低头看了一眼。

 

地板上全是血。

 

02.

黑帮的人来得猝不及防,杀手踩点了很久,专门等教父不在的时候来,就为了抓他养的那几个小孩。教父统治这个片区已经太久了,有太多人坐不住,连他领养的小孩都怕,生怕他们会成长成第二个教父。

消音枪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府里的佣人。

 

张维伊反应得已经够快,但那人速度够快,在第一个照面就卸了他的枪,又用他作饵抓了刘同。

“嘶,小孩够棘手。”杀手卡着张维伊的脖子,摸着手臂上的刀口,那是一个干脆利落的刀伤,是他近身的时候被匕首划的,他说,“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下手还挺狠。”

“过奖。”张维伊面色不变,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刘同躺在地上,捂着伤口冲他笑:“客气了,这不算什么,下次划你大动脉。”

 

杀手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嘴够硬,等回去见了我们老大,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就在这时,杀手的余光扫到一片白影,他有些警觉地转过头,看见了一个——

小姑娘?

看起来年纪不大,留着软乎乎的妹妹头,下巴尖尖,有一双含水的眼睛。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白色睡衣,手背在身后,隔着一段距离,有些好奇地看过来。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脚下,给她身上度了一层漂亮的银色。

她气质太无害,看起来像狼窝里的兔子,和这间屋子格格不入。

真奇怪,杀手想,没听说过教父家里还有女孩啊。

 

无所谓,他放开了张维伊,想,都杀了就是,老大只要两个男孩。

 

他伸手到了身后,还没拿到自己的枪,突然听到了“砰”一声响。

是什么声音?

这是他想到的最后一个问题。

子弹准确地穿透了他的头,一击毙命。

 

握枪的人站在原地,身披着银色的月光。他的手极稳,居高临下看向他的时候,眼神平静得不可思议。

 

*

刘同和张维伊都看向左凌峰,他的右手握着枪,手腕因为后座力无力地垂着,杀手的尸体已经倒下了,血在地板上淌了一地。他的目光在上面顿了一下,然后平静地移向刘同和张维伊。

“还好吗?大哥,二哥。”他问。

“还行。”刘同坐起来,龇牙咧嘴地撕下袖子,裹住了自己的伤口,“老三枪法不错。”

“你哪来的枪?”张维伊挑眉,“凌峰,爹地给你枪了吗?”

刘同夸张地打了个寒战:“张维伊,你寒假能不能少看两部TVB,说话都有口音了。”

他看向左凌峰:“你说是吧,老三?”

 

左凌峰拧着眉看向他俩,张了张嘴,然后猛地俯身。

“呕!!”

 

03.

教父家的晚上灯火通明。

医生和善后的人齐聚一堂,先把张维伊和刘同的伤口处理了,然后是处理尸体,换新的地毯,然后安慰左凌峰。每个人都会站在(正在马桶前狂吐)的左凌峰旁边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做得不错。”

左凌峰抬起眼,脸色惨白:“谢谢,给我递张纸。”

 

刘同把纸巾塞在了他的手里,左凌峰抬头看到他的脸,话都还没说出来,就继续俯身吐去了。

 

“你看,老二,你长得太吓人,把臭臭都吓坏了。”张维伊倚着厕所的门框说风凉话。

“分明是你的香港口音太恶心了,”刘同反唇相讥,“从哪学来的,把小弟都恶心坏了。”

 

左凌峰搜肠刮肚地又吐了一轮,很无力地抬起头,他看起来特别狼狈,嘴唇惨白,眼睛被生理泪水泡得湿乎乎的,被汗浸湿的黑发贴在额头上。

“哥,”左凌峰小声说,“扶我一把。”

两个在吵架的哥哥同时伸出手,两人的手差点在空中撞在一起,最后一人一边把左凌峰架了起来。

 

左凌峰这个晚上真的很难熬,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的心脏还超过了平均的速率,他把头放在枕头上,可怜兮兮地说:“大哥,二哥,我不要一个人睡。”

张维伊愣了一下,放柔了声音:“你要哪个哥哥陪?”

左凌峰:“两个。”

 

刘同皱了下眉:“老三,你都多大了,不就是开个枪吗?至于这么脆弱……”

 

左凌峰抬起头,用一双眼尾泛红的狗狗眼瞪着他。

可怜无助但任性。

刘同还要再挣扎一下:“我和老大才是伤员,你不要太任性——”

左凌峰抿紧嘴唇不说话。

 

“老二,”张维伊开口,他已经打开衣柜拿出了另外两个枕头,此时正严肃地看着刘同,“去换睡衣,你衣服上有血,别上凌峰的床。”

刘同做了个极度无语的表情:“你这个无可救药的弟控。”

 

他转头,看到左凌峰的表情,有些无奈地说:“我知道了,我也会留下来。”

他戳了戳左凌峰的脸颊:“别装可怜了,笑一个。”

左凌峰被他逗烦了,作势去咬他的手指。

 

“我好怕呀,”刘同收回手指,揉了揉左凌峰的头,“哪来的粘人精。”

 

04.

哄弟弟睡觉是个永恒的话题,张维伊觉得可以加进黑道教子的必修课里。

 

特别是你弟弟,是个今晚刚开枪杀了人,心情非常不好,又非常拧巴的粘人精的时候。

一会儿要喝热水,一会儿要吃东西,一会儿要拉窗帘,一会儿要开台灯。

不过反正都是刘同去做(刘同:喂!),所以也没关系。

 

最后左凌峰坐在床上,说要听故事。

刘同暴躁:“你是刚上幼儿园吗??左凌峰,我是你哥,不是你的保姆。”

左凌峰:“我今晚救了你。”

“我上哪里去给你找童话书?”

“我今晚救了你。”

“你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我今晚救了你。”

 

刘同一甩手,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话:“我去找童话书给你念。”

 

张维伊看着刘同出门,才坐在左凌峰的床边:“要留台灯吗?”

“留着吧。”左凌峰迟疑了一下,小声说,“大哥,我有点害怕。”

张维伊伸手,把手贴在左凌峰的额头上:“现在有好一点吗?”

左凌峰闭上眼睛,能闻到张维伊身上很淡的烟草味道,他慢慢平静下来,感觉血腥味逐渐离他远去。

 

他凑近了一点,把头贴在张维伊的衣服上,慢慢睡过去了。

 

05.

拿着童话书回来的刘同:“他果然是故意在整我吧?”

张维伊避而不答:“老三睡了,你小点声。”

刘同上去戳了戳左凌峰的脸。

他用气声说:“我才不和小学生一般见识。”


北溪不是贝西.

Alpha易感期会哭哭吗?3.0

主浩瀚星尘

黑巧味A尹浩宇×草莓蛋糕味O高卿尘


A栋大门被“咚”的一声推开,高小九同学刚猫着腰从厨房出来,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一大袋薯片撒一地。

“Patrick!你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远哥发现我偷吃薯片了!”高卿尘嗔怪地瞥了尹浩宇一眼。


这种语气尹浩宇早就听惯了,结果这次高卿尘一抬头却发现眼前这个顺毛弟弟眼里突然涌出泪水,睫毛湿哒哒的黏成一簇一簇的。

“派派你怎么哭了?”高卿尘随手把薯片放到一边,噔噔噔跑过去给尹浩宇擦眼泪,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四周的黑巧克力味已经浓得发苦了。


哎呀,怎么就忘了尹浩宇易感期会变成哭哭派呢?

早知道就不跟他凶了。


“不......

主浩瀚星尘

黑巧味A尹浩宇×草莓蛋糕味O高卿尘



A栋大门被“咚”的一声推开,高小九同学刚猫着腰从厨房出来,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一大袋薯片撒一地。

“Patrick!你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远哥发现我偷吃薯片了!”高卿尘嗔怪地瞥了尹浩宇一眼。


这种语气尹浩宇早就听惯了,结果这次高卿尘一抬头却发现眼前这个顺毛弟弟眼里突然涌出泪水,睫毛湿哒哒的黏成一簇一簇的。

“派派你怎么哭了?”高卿尘随手把薯片放到一边,噔噔噔跑过去给尹浩宇擦眼泪,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四周的黑巧克力味已经浓得发苦了。


哎呀,怎么就忘了尹浩宇易感期会变成哭哭派呢?

早知道就不跟他凶了。


“不哭不哭,我把我的QQ糖给你吃好不好?”高卿尘忍痛割爱,就剩最后一袋了。

好舍不得呜呜呜呜呜……


“小九哥哥凶我……”尹浩宇眼泪非但没止住,反倒哭得更凶了。

“我只是被吓到了,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呐~”高卿尘把尹浩宇拽进来,立秋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晚上的小风还是蛮凉的,万一感冒了,再加上易感期,折腾死高小九算了。


高卿尘把最后一袋糖打开放到尹浩宇手上,看他吧唧吧唧嚼糖,眼泪也慢慢就止住了。

果然还是小孩,一袋子糖就能哄好。

可是高卿尘貌似忘记了哭可以用糖哄,易感期的Alpha可不只是一包糖就能满足的。



高卿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袋百奇,咯嘣咯嘣地吃起来。

尹浩宇直勾勾地盯着高卿尘。

准确一点说,是高卿尘的嘴巴。

“小九哥哥你有听说过Pocky game吗?”

“有的呐~”

“要不我们来玩一下吧。”


还没等高卿尘答应,尹浩宇就咬住了百奇饼干的另一头。本身这一根饼干就被高卿尘吃得就剩一半,再加上尹浩宇故意咬住一大截,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就五厘米,甜腻腻的草莓蛋糕味和略微发苦的黑巧味交织在一起。

高卿尘对上尹浩宇亮晶晶的眼睛,脸颊一红,率先咬断饼干。

尹浩宇愣住了。


以易感期Alpha不太理智的脑子看来,这一动作无非就是在嫌弃自己。

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


高卿尘还在一旁捂着脸害羞,心里的小鹿已经在扑通扑通地乱跳。

如果不是黑巧味越来越浓,高卿尘还能继续害羞下去。

一回头,他整个人都傻了。


之前只听小宇宝贝说过Alpha易感期爱哭,但也不至于这点小事就瘪嘴喊委屈吧?


没办法,自家男朋友只能自己宠着,就算对方是个A。

高卿尘面对着尹浩宇站定,微微弯腰在他头上落下一吻:“派派不哭不哭,给你个亲亲,不哭了好不好?”


结果尹浩宇一伸手就把高卿尘拽进怀里:“小九哥哥,我想要的不只是亲亲啊。”



拒绝臆想

大逃杀《男团犯罪实录》⑩惊魂

  水龙头里的水流湍急,急哄哄地窜下来,迸溅到白瓷的水池底。逼仄的卫生间里,湿漉漉的热气蒸腾在空气里,刘宇洗完手拍下开关。


  随着水流声的骤停,卫生间里瞬间静了下来,刘宇缓缓在旁边的擦手巾上擦手。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很慢,一股冷风忽然窜上了后脖子,刘宇的后背上开始涌起蚂蚁攀爬的酥麻感。


  他擦手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刘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拽下擦手巾向着身后扔过去,准备挡住对方的视线的时候寻找间隙逃走。


  空气里静得像幽谧的海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刘宇的脖子,连呼吸的权利都已经被剥夺殆尽。他静静地看着身后,擦手巾随风而落,身后空无一人。


  不应该会这样,刘宇...

  水龙头里的水流湍急,急哄哄地窜下来,迸溅到白瓷的水池底。逼仄的卫生间里,湿漉漉的热气蒸腾在空气里,刘宇洗完手拍下开关。


  随着水流声的骤停,卫生间里瞬间静了下来,刘宇缓缓在旁边的擦手巾上擦手。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很慢,一股冷风忽然窜上了后脖子,刘宇的后背上开始涌起蚂蚁攀爬的酥麻感。


  他擦手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刘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拽下擦手巾向着身后扔过去,准备挡住对方的视线的时候寻找间隙逃走。


  空气里静得像幽谧的海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刘宇的脖子,连呼吸的权利都已经被剥夺殆尽。他静静地看着身后,擦手巾随风而落,身后空无一人。


  不应该会这样,刘宇咬了咬右侧的颊肉,他走过去捡起擦手巾搭了回去,接着慢慢走向卧室的方向。按照他对杀意的敏感度,刚刚的那种气息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就算没有杀气,身后也应该会有人的。


  可能陌生的环境加上窒息的氛围,总是让人很难安心。刘宇按了按自己的脖子,拉开卫生间的门走进卧室里。


  悠长静谧的长廊似乎有什么东西蹲在那里,张开了一张黑洞洞的大嘴。在这里,铁链曳动的吱拉声显得格外刺耳,天地平静,万籁俱寂,连窗外呼呼大作的风都静止了。


  坐在床上的赞多身体一僵,刺骨的寒意顺着尾椎骨一路高爬直达脑仁,连他握着笔的手都顿住了。他的房间在最外面,是赞多自己主动要求的。


  那铁链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仿佛是从更深的隧道里旋转着传递出来,声音钝钝的,像一把榔头敲打在赞多的心上。


  外面的东西移动速度很慢,似乎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一个步子一个步子地往前走着。


  赞多一个激灵,他迅速把本子塞进枕套里,关上灯,接着立刻钻进被子里平躺下来调整呼吸,他的眉心舒展,努力作出已经睡熟的假象。


  “咯啷——咯啷——”


  铁锁链的拖动声越来越逼近了,赞多的心中如有擂鼓,呼吸声也渐渐变得轻薄,身体绷的像一条笔直的钢板。


  这聒噪的锁链声音愈发清晰,赞多知道,那东西就在自己的房间门口。黑暗已至,在夜晚所有的动静仿佛都被装上了扩音设备,以空气为介质,不断地跳跃进每个人的耳蜗里。


  古堡里悄无声息,赞多的心脏瞬间拧成了一条直线,他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任何动静引起那东西的注意。


  幸而它好像对赞多并不感兴趣,根本没有要驻足的意思,它的步伐不停,拖着它沉重的双腿在地上缓慢地向前移动着。


  宇野赞多的房间有个窗户正对着走廊,他的心脏紧张的怦怦直跳,可还是没有忍住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正值它走过窗口。


  那根本不能说是一个人,宇野赞多的心脏猛地一蹦。它足有八尺高,头顶嵌着一对粗如儿臂的黑牛角,在原本耳朵的地方向外突出了一对尖长的扇风大耳。它的口器粗长,一对黄褐色的獠牙向上高高翘起,挂满了透明的口津,鼻头被粗厚的皮肤包裹着,上面耸起了道道褶皱。它的鼻孔中不断地喷出热气,吹动中间金黄色的鼻环。


  怪物的身体不仅颀长,更是异常健壮,它赤裸着上身,肱二头肌鼓出了块块山丘,青筋隆起缠绕在小臂上,仅是一眼便骇心动目。它的胸肌饱胀,比起说是肌肉,更不如说是一块历经沙场的盔甲,贴合地覆盖在怪物的身体上,布满了条条骇人的黄赭色伤疤。


  那锁链声就是从怪物左手的长链子发出来的,那锁链垂在地上,比赞多平时见到的链条都要粗大得多。而它的右手更是持着一柄巨大的斧头,那斧尖在冷冷的月光下泛着冰凉的银光,木头的斧柄喝饱了血,上面的血迹已经变得愈深发紫。


  这哪是人,这就是个牛头人身的怪物!


  饶是赞多已经与恶魔为伍,但见了这东西也忍不住胆战心惊,甚至连牙齿都在微微发酸战栗。


  这时候那怪物似乎是感受到了从房间里射过来的视线,它突地一个斜目,猩红的瞳孔直直地看向床上的赞多。


  床上的人呼吸平稳,面目平和,仿佛已经睡熟了。


  赞多手心的汗止不住地发出来,直到链条声和脚步声越走越远,他的心里才算是沉沉地松了一大口气。


  不好,旁边连着两个就是力丸和米卡!看起来这牛头人身怪并不会去管熟睡的人,但也有可能是它有自己的目标,或者因为自己是阿斯莫德的人所以不来找麻烦也不无可能。


  赞多的心才放下来没多久,又重新高高悬了起来,如果怪物有自己的目标,那会不会是某人的犯罪现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写出这样的犯罪现场?而现在已经过了12点,按照时间来说,现在确实是游戏的第一天了。


  思及此,赞多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他现在没办法提醒他们,只能在心里祈祷它的目的不是米卡和力丸。


  兴许是神也听到了赞多的祈祷,那沉重的脚步声暂时还没出现停下的迹象,随着锁链声渐行渐远,也并没有在米卡和力丸的房门前停留。


  目前为止,至少可以确认,怪物的目标不是他们三个人。


  这栋古堡的隔音不是很好,时间就在这样磨人的锁链声中悄悄流逝。赞多这回终于算是把心揣稳了胸腔里,他打开小台灯,从枕套里重新抽出那本小本子。赞多才翻了开来,一阵轻微的又急又快的拍门声兀地响起。


  他吓了一跳,连心脏都狠狠漏跳了一拍,这时候从外面发出来了熟悉的声音。


  “Santa!我是力丸,快开门!快!”力丸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嘘声。


  赞多连忙把本子藏好,快走下去开门,他一把把力丸拉进房间里,生怕被那怪物发现,一秒钟都不敢拖拉。


  近田力丸的身上整整齐齐地穿着衣服,显然也是没睡,他在房间里躲过了一劫,心里越想越不对,赶紧想来找赞多商量。


  房间里,赞多忙把力丸拉到桌子边上坐下,才一坐下来力丸便抓住了赞多的胳膊,说:“你知道刚刚那怪物是什么吗?”


  赞多摇头,从来没见过。


  力丸说:“我之前在电视上看到过,牛头人身怪在希腊神话里叫弥诺陶洛斯,是波塞冬的公牛和米诺斯的妻子交配而生的怪物……”力丸抬起头看向赞多的眼睛,眸底含着深深的担忧,“最重要的是,这弥诺陶洛斯最爱吃童男童女,我怀疑……他是奔着Patrick来的。”


  “他今年还没成年。”


  锁链和地面的碰撞声从来没有停止过,在空荡荡的古堡里不停地哐啷作响,像是从地狱最深处传出来的回声。


  高卿尘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了经过窗口的怪物,他的身子一僵,像是被钉子死死钉在了地板上,僵直得好似一条死鱼。


  弥诺陶洛斯的脸上平如止水,似乎是个毫无生机的死物,它就站在那里,静静地与高卿尘对视。它血红的眼睛里一双黑瞳小到了极点,像两根极细的黑刺,刺进了高卿尘大睁的双眼里。


  明明是应该尖叫的,明明已经害怕到浑身都在发颤了。可是高卿尘的喉咙像是被灌满了水泥,发声的能力被尽数剥夺,他的舌头堵在了喉咙口里,连动都动不了。


  一人一怪物就这样默默地对视了足有一分钟,弥诺陶洛斯没有进来的意思,高卿尘也根本不敢走出去。突然,高卿尘的手一滑,掌心里的陶瓷杯掉落在了地板上,静谧的房间里顿时发出巨大的炸裂声。


  高卿尘被吓得心神俱灭,本就是强撑着的身子立刻软了下来,他的两腿一抖直接坐在了地上。可他还是不敢叫出声,眼泪瞬间充盈在了眼眶里,他双手死死捂住自己口鼻,极力挡住自己即将迸发出来的尖叫声。


  这时候,高卿尘似乎才闻到了古堡墙壁上浸出来的腐臭味,和发霉的灰尘味糅杂在一起,下沉进高卿尘的肺叶里,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的所有心理防线。


  刺耳的爆裂声被古堡的墙壁全部吸收进去,房间内外又恢复了落针可闻的死寂里。


  暗淡的月光斜照在弥诺陶洛斯肮脏绞缠的头发上,它红色的双眼像红射灯似的看着高卿尘,铺天盖地的阴沉和杀意向他冲过去,就那样直勾勾地望着。


  他想跑!他想跑!他想逃出这个古堡!这个声音在高卿尘的脑子里惊声尖叫,快要把他的所有理智全都割断。


  「没什么,提醒一下你,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门,小九,知道了吗?」周柯宇的声音突然闯进了高卿尘的脑海,他还记得周柯宇看着他的双眼,沉得像一潭水。不知道为什么,他聒噪的内心渐渐平息,泪水同时无声地向下漫延,流进他捂住口鼻的指缝间。


  这持续的时间幸而不太久,他仿佛是真的有自己的目标人物,弥诺陶洛斯并不准备先来找高卿尘的麻烦。它缓慢地迈开步子,继续拖着沉重的锁链和斧头向前走。


  高卿尘的背上汗湿,一口气长长地吐出去,直接瘫在了地上,只有心脏的狂跳在时刻提醒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高卿尘的房间旁边紧挨着的,就是尹浩宇的房间。所有的表情尽数如潮水般褪去,他面如白纸地爬起来,手脚并用着磕磕绊绊地冲向门口。


  可是怪物的脸突然又冲进了高卿尘的眼前,他骇得一哆嗦,浑身的力都没了,更别说有什么开门的勇气。高卿尘一寸寸地顺着房门滑下来,单薄的衣服布料和粗褶的木门摩擦出嗤啦啦的声音,他垂下头,泪水将他皱紧的心脏洇化成了一滩水。


  尹浩宇的房间里很静,仿若有一道天然的屏障阻拦着外界,将这个屋子单独划分出去。


  周柯宇静静地坐在衣柜里,他的长腿曲起,两手环抱着膝盖,头低下来,下巴磕在了手背上,右手手指没有意识地敲打着膝盖。


  这时骤然隔壁房间炸出一阵水杯破碎的鸣响声,随后又很快湮灭在这无边的黑暗里,周柯宇敲打着膝盖的手指顿了顿,接着又继续漫无目的地继续敲着节奏。他的双眼无神地下落,没有任何意识,却又一刻都不敢放松。


  他已经回房睡了四个小时,在12点前偷偷进的尹浩宇房间,毕竟尹浩宇这条贱命对他来说还算有用。


  锁链声在门口停了下来,弥诺陶洛斯就在房门的外面。高卿尘’修长的手指停止了动作,他的腿部绷直,月光透过衣柜的缝隙落进来,直射在他身边那柄冰冷的匕首上。


  这种令人窒息的寂静没有维持太久,这时突然爆发出一阵狂暴大力的敲门声。锁链似乎被弥诺陶洛斯扔在了地上,那发了狠的撞门声像踢皮球似的在古堡里连声回传,像百十来斤的猛汉抡直了粗壮的胳膊不断向着木门疯狂输出。


  衣柜被高卿尘‘吱呀一声轻轻推开,他拿起那柄短匕,望了一眼依旧昏迷在床上的尹浩宇,重又垂下眼,睫毛在他的下眼睑落下了一层厚厚的阴影。高卿尘’轻巧地蹦了下来,动了动手腕。


  你最好在地下室说的话都是真的,尹浩宇。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在剧烈的撞门声中显得格外突兀,刘宇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的房间也在二楼,弥诺陶洛斯扭头看他,见他赤手空拳地向着它走来。


  「刘宇出来了。」高卿尘‘脑子里的周柯宇突然出了声。


  「怎么,救了张嘉元还不够,你还要救他?」


  刘宇在门外向着这间屋子步步紧逼。


  「他打不过弥诺陶洛斯,他知道很多,还不能死。」周柯宇停了停,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你不想让Patrick死,我也有不想让刘宇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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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流【14】六点之前,我不会放哥哥回来的

✔校园ABO

✔蒲郭/纬钧/九明/东春

✔东春AB 其余AO 年龄乱操作

✔什么都没有 只有谈恋爱 纯甜纯沙雕 HE

✔OOC 勿上升


【13】


邵明明和唐九洲两个人对着鞠躬,鞠得头都要点到地上去了。

“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不不不是我没控制住。”

“情况太特殊了,麻烦你了。”

“不不不,是我的错……”

邵明明的脸烫得能原地着火。

自从酒吧事件之后他就没敢走出过寝室,那天郭文韬不在下楼拿了一趟外卖,电梯里楼道里的人见面第一句就是,“哎呦邵明明这个速度可以啊”。

邵明明就放下手里的螺蛳粉,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声泪俱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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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没有 只有谈恋爱 纯甜纯沙雕 HE

✔OOC 勿上升



【13】





邵明明和唐九洲两个人对着鞠躬,鞠得头都要点到地上去了。

“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不不不是我没控制住。”

“情况太特殊了,麻烦你了。”

“不不不,是我的错……”

邵明明的脸烫得能原地着火。

自从酒吧事件之后他就没敢走出过寝室,那天郭文韬不在下楼拿了一趟外卖,电梯里楼道里的人见面第一句就是,“哎呦邵明明这个速度可以啊”。

邵明明就放下手里的螺蛳粉,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声泪俱下地跟别人解释当时的特殊情况,对面总是清一色的一脸我懂了你不要说了然后啪地关上了电梯门,留邵明明一个人在门外伸着手活像等着何书桓的如萍。

为了盖住唐九洲的味道,邵明明连吃了一个星期的螺蛳粉,后来郭文韬说他闻着像粽子炖屎。

关于为什么那个时候会突然让唐九洲标记自己,邵明明想不明白。

脑子里这一段故事跟擀面杖搅过一样一片混乱,只记得自己给裹在丛林里滚了两圈,出来的时候就不是那个甜甜的芝麻小丸子了。

妈妈也不爱他了。

郭文韬好久没有抱着他看电影了。

委屈死了。

关于他对唐九洲的感情这个伪命题,他也翻来覆去想过很多次。

是A,长得清秀好看,性格憨直认真,做人简单直接,完全是他理想型。

不是没动心,但确实没到非他不可的程度。

失恋的人最容易分不清好感和喜欢,最需要安慰的时候看见个两条腿的就想上前挎着走,邵明明很认真地蹲在宿舍里跟两只鸡熬鹰,拿个矿泉水瓶问公鸡说如果我不是正好失恋,还会对唐九洲心动吗?我真的喜欢唐九洲吗?

公鸡很配合。喔呜喔!

然后邵明明想起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于是又问了一遍母鸡。

母鸡不理他,邵明明很难过,问郭文韬炖鸡要买什么尺寸的高压锅。

最后没有一个问题得到了回答。

现在他和唐九洲面对面坐在食堂里,点了一碗鸡丝凉面,上面可怜巴巴的几根鸡丝怎么看怎么像寝室里那只母鸡的。

面煮得太干了,不好吃,邵明明吸了一根,吸到一边对面忽然开口说话了。

“我能追你吗?”

面差点从邵明明的鼻子里喷出来。

抬头的时候面前的人以为那个疑惑又震惊的眼神是拒绝,立刻急了。

“我是真心的。觉得你很好看,觉得你很可爱,觉得你特别特别好,哪哪儿都好。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人的,只是听说你被骗了觉得很生气,看见你笑就很开心,看见你难受心里不舒服。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我说喜欢你就一定会对你好的,你……”

“行。”

邵明明伸出一只手止住了唐九洲一段报菜名一样的表白。

“我说行。”

心里想着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会有人说出“我可以追你吗”这样的话。

他以为打他姥姥那辈开始就不用这招了。

唐九洲笑了,“真的吗?”

看他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邵明明一点办法都没有,“真的。”

气氛多少有点尴尬,邵明明低头吃面。

唐九洲眨着眼睛,“那我以后还可以标记你吗?”

一团面卡在邵明明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什,什么意思?”

“我想让你身上一直有我的味道。”唐九洲脸颊发红,“这样就不会被别人抢走了。”

邵明明心差点蹦出来。

这可能就是网上传说中的那种直球奶狗吧,用了都说好的那种。

粽子炖屎又怎么样,人生不要太美好。

邵明明很有骨气地细嚼慢咽,吞下嘴里那口凉面,“我考虑考虑。”

唐九洲瞬间兴奋了,“想喝酸梅汤吗?我给你去买。”

邵明明笑着点头。

端庄又高傲。

看着哈士奇屁颠屁颠跑远的背影,邵明明一个兔子翻身掏出手机给郭文韬激情打字。

妈妈!我有人追了!邵美丽又回来了!

那边回得很快。

有病。







王春彧坐在床上,抱着小枕头。

心里有一点点委屈。

亿点点。

他觉得他王春花的魅力下降了。

大概是三天零四个小时十七分钟之前,郎东哲当着他的面光冖着上半身穿着西装裤走出来,然后当着他的面一件件穿上衬衫、西装,打好领带。当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翻下衬衫领的时候,王春彧确定了,他喜欢郎东哲。

然后之后的三天零四个小时十七分钟,王春彧都很认真地在思考,郎东哲喜不喜欢他。

经过蒙特卡罗算法整数规划二元规划动态规划图论算法回溯搜索分支定界离散型数据分析等等各种精密计算,王春彧依然没有能够得出结论。

两下爬到床边上,伸长胳膊去够书桌上的一袋砂糖橘。

刚才去水果店买的。

放太远了,够得整个人都荡在地上了,但是屁冖股不可以离开被窝,这是寝室人最后的倔强。

哗啦一下扯出来一个,王春彧扭巴扭巴坐正,像举行什么宗教仪式一样慢慢拨开了橘子皮。

拨成两半,小心翼翼地去掉蒂头,一点点把络去干净,翘着手指头抽出一片放进嘴里。

“他喜欢我。”

再吃一片。

“他不喜欢我。”

下一片。

“喜欢。”

再来一片。

“不喜欢。”

“喜欢。”

“不喜欢。”

“喜欢。”

“不喜欢。”

王春彧嘴都塞满了,说话不利索但是橘子蛮甜的,改天还可以买点,也送郎东哲半个吃。

手里还剩下两瓣橘子。

王春彧要气死了。

但还好他还有脑子,伸手把两瓣橘子一起塞进了嘴里,对着空荡荡的墙用狼牙山五壮士的气势喊出,“喜欢!”

然后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两圈。

就知道那个闷骚玩意儿肯定喜欢我。

没有人能拒绝我王春花的魅力。

脸烫耳朵更烫,抱着枕头,王春彧自我冷静一分钟。

数过了,正好六十秒。

拿出手机,打开百度,搜索栏输入:怎么追求帅气室友。

想了想又加了几个字:怎么追求超级无敌宇宙级帅气室友。

翻过了《我的极品室友》《我的奇葩室友》《我的机器人室友》《我的室友们》等等一千章起步的网络小说,王春彧终于在天涯论坛里找到了他想要的帖子。

他知道现在四十岁以下的人都不逛天涯论坛了,但是情况特殊。

名字就很中意。

Beta倒追Alpha全网最完整攻略

王春彧往被子里缩了缩,找了最舒服的角度看。

第一步:搞清楚他喜欢的Omega类型

王春彧把手机倒扣在床上。

有道理。

Alpha都是用下冖半冖身思考的动物,郎东哲之所以对他无动于衷,大概率是因为他是个可怜兮兮的B。

想到这里王春彧又有点难过了。

就着手机屏幕看自己的脸,左捏捏右晃晃。

B怎么了嘛,不是也很好看嘛。

郎东哲可以不戴抑制贴在房间里晃来晃去,王春彧什么也闻不到,易感期的时候还能和王春彧靠在一块儿看电影,王春彧心猿意马,那边不动如山。

王春彧活了这老大,第一次有那种想法。

如果我是O就好了。

自己干巴巴地熬过二十多个无人安慰的发冖情冖期,就为了湿淋淋地等你出现在我面前。

这太浪漫了。

王春彧好想哭。

眼泪还没出来,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能进来吗?”

王春彧把脸埋在被子里,“进来。”

郎东哲推开门就看见像串了竹杆的牛蛙一样把自己晾在床上的王春彧。

“还有十分钟开会了,你打算穿着小熊睡衣去吗?”

王春彧弹了一下,点开手机屏幕。

“还有九分钟。”头顶上的声音比手机还准。

王春彧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跑出去洗脸。

郎东哲看了一眼王春彧不小心点开的手机屏幕。

天涯帖子的标题很大:Beta倒追Alpha全网最完整攻略

冷笑了一声,郎东哲掀上了被子。







周峻纬开门的瞬间就收获了一个齐思钧,怀里抱着一盒速冻饺子。

“吃饺子吗?”齐思钧笑。

“拿什么煮?”周峻纬问。

齐思钧把饺子往周峻纬怀里一塞,转身就走,过了一会儿抱了个电磁锅回来。

周峻纬一言不发,让开身把齐思钧让进门,看着他撅着屁冖股把锅摆在小桌子上,插上插头,滴一声,然后拆开速冻饺子。

周峻纬关上门,“哪来的?”

“饺子吗?盒马生鲜。”

“锅。”

“楼上借的。”

周峻纬盘腿坐下,“这已经是违禁电器plus了,你一顿把电闸干没了怎么办?”

齐思钧眨了眨眼睛,“点着蜡烛也能吃饺子。”

“为什么要吃饺子?”周峻纬看着齐思钧眯着眼睛倒下去一点油,晃了晃锅,铺薄薄一层,“文艺复兴?前情回顾?”

“就是想吃。”齐思钧慢慢摆饺子,“平底锅,只能做煎饺了。”

锅盖盖上了,两个人抱着腿看着饺子。

“二狗。”齐思钧叫他。

“哎。”周峻纬应得很快。

宿舍地儿不大,过道给个小桌子堵得严严实实,面前银色的遮光窗帘很土也有些脏了,窗户没关,风吹着一下下扫着齐思钧的脚背。饺子咕噜噜煎着,傍晚的当头就点着一盏黄色的小台灯,两个人坐得近,一边一个,脸罩进一片金色里。

这气氛是温馨,让周峻纬很想抱抱齐思钧。

“要煮多久?”周峻纬指了指锅。

“不知道。”齐思钧说得随便,“看吧。”

“焦了怎么办?”

“焦的你吃。”

周峻纬低头笑,没再说话。

“峻纬。”齐思钧又喊了一嗓子,这次喊的是名字。

“哎。”

周峻纬闷闷地应了声。

他不会问怎么了,也不会问干什么,因为他知道齐思钧叫他不是有事,只是想叫叫他。

煎饺很快,一会儿就冒了油。

齐思钧关了电磁炉,慢慢掀开锅盖。

“有碗吗?”齐思钧问。

周峻纬爬两步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很洪七公的不锈钢碗。

齐思钧放了一个饺子在周峻纬的碗里。

“这个奖励你长了这么大。”

放了一个在自己碗里。

“这个奖励我养你这么大。”

放到那边一个。

“这个恭喜你得到我了。”

自己这里一个。

“这个恭喜你是我的了。”

那边一个。

“这个收买你继续陪我。”

自己碗里一个。

“这个承诺我还会继续养你……唔!”

不锈钢的筷子咔哒一声落在地上。

动静很大,腿也磕在桌角上了,背也撞在柜子上了,碗也差点翻了,但周峻纬送过来的吻却很轻柔。齐思钧来得及闭眼,眼睑里还隐隐看得见夕阳的光,淡淡的,一道道。一个很情侣的吻,只是安安静静地双唇相触就够幸福,饺子的味道和周峻纬的味道混着搅在鼻尖周围,闻着有些奇怪,闻得齐思钧有些想笑。

分开的时候齐思钧就笑得很开心。

没照镜子,看不清自己多幸福。

“这个吻,谢谢你辛辛苦苦养我这么大。”周峻纬说。

“不辛苦。”齐思钧回答。

其实也不是齐思钧养的周峻纬,就大一岁半的水平怎么养得了。但齐思钧就是很有自信,他是周峻纬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他们在成为爱人之前先一步成为了亲人,几乎是死了以后可以顺理成章合葬的程度。本来就已经是万幸,谁想到上帝还能更慷慨,送周峻纬再近了一步。

齐思钧把饺子分完,还烫,还能晾一会儿。

“本来吧。”齐思钧用筷子踢着碗里的饺子玩儿,“我想了好久怎么对你好,什么都想了,甚至差点把郭文韬气到入土。但是后来一想,我都跟你玩儿了这么久了,上小学的时候,书包都是我给你背,铅笔盒也是我给你整,我不要对你太好。”

周峻纬看着齐思钧捧着那个奶团子脸,微微拧着眉专心致志地戳着饺子。

“我觉得谈恋爱不能跟做数学题似的,你给多少我给多少,算着谈,那样就不好玩儿。”齐思钧顿了顿,“但是打一辈子算,肯定是我对你更好一些。”

周峻纬噘嘴,“开始谈恋爱了就要一笔勾销了!”

齐思钧把饺子塞进周峻纬嘴里,“不许卖萌。”

周峻纬给塞了一嘴饺子也不安分,叼着一半看着齐思钧,像个咬着网球的小狗。

齐思钧皱眉,“恶不恶心你!”

周峻纬不动。

齐思钧又拒绝不了他,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咬下一半来。

周峻纬就着一股子猪肉饺子的味道在齐思钧嘴唇上偷了一下。

那边耳朵尖红得滴血。

齐思钧总觉得他亏了。

从头到尾都亏了,打休息室那天开始就亏得一塌糊涂,一路走绿。

低头周峻纬又在看着他了。

这种眼神齐思钧不要太熟悉,小时候周峻纬想要小卖部里最后一辆电动小汽车的时候,就会揪着齐思钧的衣角这样看着他,湿漉漉水灵灵,无法拒绝。

周峻纬往前蹭了一步。

“干嘛?”齐思钧想退,背已经靠在衣柜上,无处可去。

周峻纬的呼吸吐在他颊上,“今天晚上出去住好不好?”

两边的呼吸交叠,齐思钧的眼神从眼睛滑到鼻梁最后落在唇上。

“门禁早上六点才开。”

周峻纬笑着。

“六点之前,我不会放哥哥回来的。”


TBC.

提前说好,这波拉灯

但是后面纬钧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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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流【7】走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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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C 勿上升


【6】

嘴强王者齐思钧

南北原地起飞


齐思钧跟个座山雕一样蹲在长椅上,手里攥着个包子,啃得满脸油。

看着他这个样子,郭文韬不禁怀疑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

传闻他特别会谈恋爱,凭什么?凭他能吃吗?

“哎。”郭文韬戳戳他,“能不能给我一点实质性的建议。”

齐思钧用力咽下一口包子,“蒲熠星走的时候什么表情?”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郭文韬不耐烦地敲桌子,“他看上去有点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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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郭/纬钧/九明/东春

✔东春AB 其余AO 年龄乱操作

✔什么都没有 只有谈恋爱 纯甜纯沙雕 HE

✔OOC 勿上升





【6】

嘴强王者齐思钧

南北原地起飞








齐思钧跟个座山雕一样蹲在长椅上,手里攥着个包子,啃得满脸油。

看着他这个样子,郭文韬不禁怀疑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

传闻他特别会谈恋爱,凭什么?凭他能吃吗?

“哎。”郭文韬戳戳他,“能不能给我一点实质性的建议。”

齐思钧用力咽下一口包子,“蒲熠星走的时候什么表情?”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郭文韬不耐烦地敲桌子,“他看上去有点失望,这不就是我一开始的问题吗?审题都不会你怎么考上大学的?”

“哪种失望?”齐思钧瞪了郭文韬一眼,“这很重要。”

“失望还分种类?”

齐思钧油乎乎的手就往郭文韬脑门上弹,“榆木脑袋!”

郭文韬嫌弃地拿餐巾纸擦。

“失望大类分两种,是对你失望,还是对他自己失望。”

郭文韬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不知道。”

齐思钧终于把包子吃完了,塑料袋团巴团巴,用一个投篮的姿势扔进了垃圾桶。

“你太强势了。”齐思钧说。

“什么?”郭文韬眨了眨眼睛。

“他是A,你是O,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齐思钧两腿一松,砰一下坐在椅子上,摆出了百家讲坛的架势,“没有A会喜欢比自己强的O,你要学会示弱,要会撒娇,会求他帮你,求他保护你,这样他才会喜欢你。”

郭文韬一脸茫然。

“换种说法。如果昨天晚上,你在过山车上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的手臂尖叫,下来的时候瘫软在他怀里。跟他去坐摩天轮,然后说你喜欢看星星更喜欢看他。去鬼屋,当鬼跳出来的时候扑进他怀里,红着眼睛说哥哥抱我。”齐思钧喘了口气,“那你昨天晚上就不用回宿舍了。”

郭文韬挑起一根眉毛。

齐思钧凑近了一点,“你看你脸蛋漂亮,身材又好,我要是个A我都想上你。大晚上出去玩,玩到生更半夜,他还让你完完整整地回来了。”齐思钧一根手指戳在桌子上,“不是他不行就是你不行。”

“那你的意思是说,”郭文韬咽了一口口水,“因为我太强势了,所以他对我没兴趣了?”

“差不多这个意思。”

“那我怎么办?”郭文韬急得都快站起来了。

“别急别急。”齐思钧慢条斯理地晃着手,“坐好坐好。”

郭文韬立刻坐得板儿正,小手搭在膝盖上。

“你就跟他找个由头撒娇示弱就行了,让他知道你需要他保护你,就行了,A都喜欢这样的。”

郭文韬脸上看不出名堂。

“哦。”齐思钧挑起一边眉毛,“你不会?”

“嗯。”郭文韬点头。

“我给你示范一下。”齐思钧放下二郎腿,手一拍,挥着叫食堂那头的周峻纬,“二狗子!过来!”

周峻纬屁颠屁颠地凑到跟前,“咋了?”

齐思钧眼角一垮,脸颊肉一嘟,嘴一噘,“峻纬,可以帮我过去买个豆浆嘛?我走不动了,昨天晚上太累了,想喝……”

郭文韬眼看着周峻纬的耳朵一点点变红了。

“好好好!”周峻纬转身就走,“马上来!”

“看见了吗?”齐思钧转过身看郭文韬。

郭文韬若有所思,“你俩不是兄弟吗?”

“哦对。”齐思钧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俩是兄弟……只是给你做个示范。”

“那昨晚你俩干嘛了?”

“我在他宿舍陪他打了个通宵的游戏,说要上最后一颗星,结果打到早上五点。”齐思钧翻了个白眼,“人菜瘾还大。”

郭文韬靓仔无语。

上帝给了你们一对老二和一个密闭的房间,你们就用来打游戏?

就你还教我谈恋爱?

“行了。”郭文韬站起身,“我知道了。”

走的时候齐思钧还在背后喊。

“要记得示弱啊!示弱!”







课下了,蒲熠星收拾收拾电脑和课本,从位子上站起来。

位子旁边的走廊里忽然多出来一个人。

是个比自己矮一些些的小O,眼睛大鼻子小挺,长得清秀,是讨巧的脸蛋,红得像个苹果,站在蒲熠星身边。

“同学?”蒲熠星过也过不去,轻声问,“有事吗?”

“你好,我下一节也是这个选修课。”小O不敢抬头的样子,只低眉顺目地看着地板,“我没带书,可以借给我吗?我下课就还你。”

蒲熠星眨了眨眼睛,“你没有朋友可以借的吗?”

“我一个人来的,马上上课了,没有时间了。”小O抬起头,眼眶里已经包了一汪泪水,下一秒就能落下来,脸颊上全是诱人的粉色,“求你了……”

蒲熠星觉得这是大有不借就不让他走的意思,下节课也确实要上了。

“好吧。”蒲熠星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书递给他。

小O接过来,抬头给了蒲熠星一个微笑,“待会怎么还你呀,把电话号码写在这里吧。”

看着翻开在自己面前的第一页,蒲熠星吐出一口气。

到这个时候心思都不藏了。

但书也给人家了,也快上课了,蒲熠星也没有办法。

随手写下电话号码,小O心满意足地让过身,蒲熠星也终于走了出去。

抬头就看见了报告厅门口的郭文韬,双手插在兜里冷冷看着他。

蒲熠星走过去。

“真喜欢这样的?”郭文韬问。

蒲熠星没听懂,“哪样的?”

“那样的。”郭文韬用下巴点了点开心地坐在位子上的那个小O,“会哭会撒娇会求你的?”

蒲熠星皱着眉头看着他。

“我就要你一句话。”郭文韬盯着蒲熠星的眼睛,“喜不喜欢他?”

蒲熠星莫名其妙,“当然不喜欢啊。”

“好。”

郭文韬擦着蒲熠星的肩膀走进去,到第一排面前,一把夺过了小O手里的书,“这是我男人的书,他没有很想借给你。”

小O是软乎,眼泪眼看着又要出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越过郭文韬去看蒲熠星。

还没看到呢,下巴被郭文韬握住一把掰了回来。

“别看他。”郭文韬从口袋里拿出三张红的拍在小O面前,“书店就在旁边,要教科书的自己去买。”

伸手扯下书上的第一页,揉成一团,郭文韬眯起眼睛。

“书要用自己的,男人也别抢别人的。”

回过身几步到蒲熠星面前,郭文韬把揉成团的纸扔在蒲熠星身上。

“我就是这样的。”郭文韬看着蒲熠星,“脾气不好,也不会撒娇。但是我喜欢你,打第一眼看到就喜欢。我现在闭上眼睛,你要是也喜欢我,你就亲亲我,要是不喜欢,那我现在就走,以后都不打扰你。”

郭文韬闭上了眼睛。

合着心跳倒数着,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零。

一点动静都没有。

郭文韬睁开眼。

蒲熠星交叉着双手,饶有兴趣地笑着看着他。

郭文韬心头一沉,转身就走。

脚才迈出一步,就被人拽着手臂拉了回来。

蒲熠星揽住郭文韬的腰,低头吻上了那有些不开心的唇。

郭文韬瞪大了眼睛,只能看见蒲熠星颤抖的睫毛,想要振翅的蝴蝶一样。

吻不长,蜻蜓点水一样就停了,蒲熠星看着郭文韬笑,声音低沉。

“接吻不要闭着眼睛,睁开才能看见你的男人。”






郎东哲顺风顺水这二十多年,是命中注定该渡一劫了。

当他走进酒吧,一回头,就看见后面跟着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呆子时,他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我从来没有来过酒吧,也不会蹦迪。”王春彧眼睛亮亮的,“带我玩嘛。”

音乐放得很大,王春彧细声细气的给吞掉了一半。

郎东哲把人领到门外,一墙之隔的beat好歹轻了一点。

“你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为什么啊?”王春彧噘嘴,“我是B,不会给你添乱的。”

郎东哲有时候也会想,是怎么长大的,都二十多的人了,王春彧浑身还是一股子学生气,穿个衬衫背个书包明天明天就能去高中教室里做眼保健操。

这在这种专门猎艳的酒吧里不要太危险,是个B又怎么样,零部件又不缺。

郎东哲想了想,这深更半夜的,放王春彧一个人回去也不行。

“走。”郎东哲拉王春彧,“我带你回去。”

“不要。”王春彧一把甩开郎东哲的手,“我要玩。”

跟王春彧做了三天室友,郎东哲深深记住了一个规矩,王春彧说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不论用什么方法,不管合不合规矩,他想做的就是要做。

“那你跟紧我。”郎东哲指着王春彧的鼻子,“只许喝一杯。”

王春彧特别认真地点头。






郎东哲把脸埋进手里。

当他答应带王春彧玩的时候,可能是王春彧的眼睛太亮了,他一不小心忘了天字最铁的两号规矩。

一是喝酒没有一杯,要不不喝要不就到醉。

二是对于从来没喝过酒的人来,一杯顶十杯。

终于,一个晚上郎东哲收获了一个大宝贝。

现在大宝贝把自己锁在ATM机的玻璃亭里,一心以为自己是维尼小熊。

郎东哲敲着玻璃,“你出来好不好?”

“不好不好!”王春彧靠在ATM机上,两条腿上下蹬着,“我要吃蜂蜜!”

“你出来我给你找蜂蜜去好不好?”

“不要嘛,我现在就要吃嘛!”王春彧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你对我一点都不好……”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郎东哲快给王春彧跪下了,“你不要哭了,出来好不好?我给你擦眼泪。”

“要蜂蜜!”

“好好好!”郎东哲站起身,一步步往后退,“我现在去便利店买,你千万别乱跑啊!”

郎东哲擦一把头上的汗,转身飞快地过了马路,跑进便利店。

“有蜂蜜吗?”郎东哲撞在柜台上。

柜员悠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人喝醉了吗?”

“麻烦快一点,拜托了。”

柜员依然是不紧不慢,唱戏一样绕过柜台,看了郎东哲一眼,“小伙这么着急?对象醉啦?蜂蜜解酒是不错的……喝多了很闹腾吗?看你脸红的。”

郎东哲亦步亦趋跟在背后。

王春彧那何止是闹腾,再晚一分钟他可能就自己爬上树去掏马蜂窝了。

拿了蜂蜜扫码付了钱,郎东哲气喘吁吁地跑出店去,一过马路就愣住了。

面前那个玻璃亭里空无一人,门上还留着王春彧一个爪子印。

郎东哲一下子就慌了,两个脚往左往右都打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大半夜车倒是不多,偶尔一辆从郎东哲背后唰地过去,一阵风吹过来,头发衣服都飞起来,贴在背后的衬衫掀起来的瞬间,郎东哲才意识到自己出了多少冷汗。

“王春彧!”郎东哲沿着路喊,“王春彧!”

越喊心里越没底。

这么大个人,怎么也不能凭空就这么丢了吧。郎东哲抬头看看路边的樟树,不能真的上树掏蜂窝去了吧。

郎东哲攥着个电话,紧急呼叫键锁定了110。

手指都悬在拨出键上了,一转身在巷子里看到了那个大宝贝。

郎东哲差点腿一软跪在巷子口。

维尼小熊和一只流浪猫面对面,橘猫坐在后腿上,他就顿在地上,四只眼睛对着,郎东哲走过去了都没发现。

王春彧说话的声音都冒着酒泡泡,软乎小声的。

“你是谁啊?”王春彧问。

猫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

“你好可爱啊。”王春彧笑得憨憨的,“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外星人吗?”

“我觉得有哎……但是我们不能去找他们……你知道黑暗森林理论嘛?他们说呀,每个文明都可能经历技术大爆发,而且只在一瞬间,所以当你发现宇宙中有其他文明个体的时候,不管它有多落后你都要消灭它,因为呀……因为什么来着呢?哦想起来了……因为他们有可能哪一天就可能技术爆发了呀,这样就很危险了。唔,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听别人说话要给回应的嘛,你喵一下,喵一下好不好嘛……”

郎东哲交叉着双臂看着他。

“哎。”王春彧又凑近了一点,跟猫讲悄悄话,“待会会有个很帅的哥哥过来找我们,你猜猜他会把我们两个里的谁带回家?我们打赌好不好?”

这时候一个回头,王春彧眯着眼睛才看清郎东哲。

“哎呀,来了。”王春彧小脚啪嗒啪嗒地挪到猫的身边,跟它并排蹲着,还凑过去,“紧张吗?我好紧张。”

巷子里昏暗的,外头的酒吧里咚咚的鼓点声还在背景音里,偶尔滑过的车子留下一串车辙声,剩下就是自然的声音,树叶和风、墙缝和水滴、王春彧和猫。郎东哲面前两双眼睛,一边无谓一边全是期待,看着对不上焦,但很努力地想看清他,眼神全在他脸上,像是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一样。

郎东哲朝王春彧伸出手,“走了,回家。”

“耶!”王春彧笑得像个孩子,回过头跟猫炫耀,“你看他选我哎,一定是因为我比你可爱。”







“明天有空吗?”周峻纬在蒲熠星对面坐下,“打球吗?”

“没空。”蒲熠星咽下一口饭,“陪男朋友。”

“哦哟嚯。”周峻纬叼了块五花肉,撞了一下蒲熠星的手肘,“哪家小O这么好的运气?”

“郭文韬。”

“咳咳咳……”一块五花肉给周峻纬噎得差点过去,“你俩这么快?”

“嗯。”蒲熠星哼哼了一声,拍了拍周峻纬的肩膀,”多亏了你。”

“现在知道感谢我了?我让你去找郭文韬要电话的时候不是还骂我呢吗?我早说了吧……”

周峻纬这边还没膨胀完,齐思钧端着饭盘过来坐在周峻纬旁边,“怎么了?”

“他。”周峻纬嚼着青菜,指了指蒲熠星,“跟郭文韬成了。”

“哇,恭喜恭喜。”齐思钧横着给周峻纬后脑勺来了一巴掌,“你看看人家。”

蒲熠星看了看周峻纬又看了看齐思钧,很识相地没说话。

齐思钧一边喝汤,一边拿着手机。

“在干嘛?”周峻纬看了一眼齐思钧的手机。

“网购点抑制剂。”齐思钧悠然自得地翻着手机,“我明后天就发冖情冖期了,不够用了。”

蒲熠星在想自己现在换张桌子是不是不太礼貌。

“那怎么来得及啊。”周峻纬一边吃一边说,“你来我宿舍住几天吧,反正我没室友。”

一句话出来,一口饭卡在蒲熠星喉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对面的人完全没感受到蒲熠星震惊的情绪。

“干嘛?你很多吗?”齐思钧问得随便。

“够啊,有多,够你撑三四个。”周峻纬回答得也随便。

“那行。”齐思钧点头,“那我今天晚上搬你那边去。”

这一段不符合医学社会学自然科学的对话听得蒲熠星眉毛一颤一颤的。

没忍住,蒲熠星还是开口了,“打扰一下,你们两个……一A一O的,发冖情冖期住一屋,真没事吗?”

“没事啊。”周峻纬一脸理所当然,“他考上大学之前,每次我们都住一屋子啊。那个时候会有点虚弱的嘛,我也好照顾他。”

蒲熠星嘴角一阵抽搐。

你不要叫周峻纬了,改名叫周下惠吧。

“我上次放你那边的拖鞋牙刷毛巾什么的,你给我收哪儿了?”齐思钧一边在微信上回消息一边问。

“没动,在原地。”

“好。”齐思钧点点头,“那我就带床被子来就行了。”

“人来就行了,咱盖一床。”

“也行。”

“不好意思。”蒲熠星腾地站起来,“我有点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不是。”周峻纬看着蒲熠星满满当当的菜盘,“你都没吃什么。”

“不吃了。”蒲熠星摇头,“吃不下了。”


TBC.

王老师那个喝醉了把自己锁在ATM机房间里,觉得自己是维尼小熊是我亲身经历……喝大了不可怕,可怕的是等你醒了还有一群朋友绘声绘色地讲给你听……

大家适量饮酒,真的……


竖心旁一个叁

【群像】曜为名 解析

*最早写下的解析大纲,最晚发出来帮助理解

*庆祝俺们拜班终于播啦!!


(一)背景解析

1.只有杀人才能让游戏向前推进,杀七个人,时间由月曜日推进到日曜日,正好一周,此时携带曜石碎片最多的组可以获得离开的方法,可以选择与非自己组的人分享,也可以不分享,最后将有四个人离开。

2.被杀死可以离开游戏,但未必意识可以重回现实世界,也许另有一番际遇,被丧尸感染同理。(意思是大概率有续集)


(二)单人解析:

每一章开头都有一小句话,十一章分别对应着十一个人的人设。


周震南:

—从理想雨露里诞生的玫瑰,终将折戟于理想的荆棘—

周震南一直是一个好队长的角色,从文章中可以很清晰...

*最早写下的解析大纲,最晚发出来帮助理解

*庆祝俺们拜班终于播啦!!



(一)背景解析

1.只有杀人才能让游戏向前推进,杀七个人,时间由月曜日推进到日曜日,正好一周,此时携带曜石碎片最多的组可以获得离开的方法,可以选择与非自己组的人分享,也可以不分享,最后将有四个人离开。

2.被杀死可以离开游戏,但未必意识可以重回现实世界,也许另有一番际遇,被丧尸感染同理。(意思是大概率有续集)


(二)单人解析:

每一章开头都有一小句话,十一章分别对应着十一个人的人设。


周震南:

—从理想雨露里诞生的玫瑰,终将折戟于理想的荆棘—

周震南一直是一个好队长的角色,从文章中可以很清晰的看出来,尽管这一个小分队实质队长是夏之光,周震南也是绝对的决策人。

  1.决定攻击任豪刘也

  2.决定和姚琛焉栩嘉结盟

他是一个极具责任感的队长,但是在某些方面有些理想主义

  1.开始时不认为有人会动用武力 

  2.相信姚琛不会骗自己 

  3.对自己的队友绝对信任,从来没有怀疑过夏之光和赵磊会因为想带焉栩嘉走而伤害队员,也 不相信赵让给他的卷轴是要害他。

这些都是极其好的品质,但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环境里,理想主义也导致了决定攻击任豪刘也时夏之光负伤,和姚琛焉栩嘉结盟时赵让死亡,使用赵让给他的传送卷轴想要调走任豪的时候把两人传送到地图外的丧尸堆里,最终死亡。


何洛洛:

—懵懂的孩童,究竟是纯白还是纯黑?—

何洛洛是最了解这个游戏,最知道该怎样玩这个游戏的人。搜查官的身份让他在获得特殊线索和搜寻碎片上占了绝对优势,他是最先知道杀人可以让人退出游戏的人,所以在游戏中有不少的高光时刻。也许有人会认为他是一个白切黑玩家,但是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他对于是非对错的黑白界限是模糊的,就像他对于自己的感情定位,和其他人的关系一样,都处在一种懵懂的模糊状态。但是即便他自己心里是模糊的,他的直觉也是极其准确的,尤其是对其他人关系的感知,比如他很快察觉出周震南姚琛张颜齐之间关系的特殊,并且随着本能在里面插上一脚。有朋友猜测洛洛是想让所有人出去,事实上他并没有这么圣母,他只是在认真的玩游戏。何洛洛就像是代表着人之初性本恶的小恶魔,又带着一点熊孩子的属性。

在这场游戏中他的成长是飞速的,尤其在复活过一次之后,他对于这场游戏有了更深的理解。在最后张颜齐请求他杀死自己的时候,最初开枪杀死赵让的果决已然消失,他无法下手杀张颜齐,或者是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他已经切实的体会到了死亡的感觉。


焉栩嘉:

—沉默的守护者啊,你的枪口究竟忠于谁?—

文章里对于焉栩嘉的描写一直是内敛深沉的,只有面对自己两个哥哥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些其他的情绪。他从不把目的意图摆在脸上,不一味躲避,也不会以杀人为乐。他动过三次手。   

  1.辅助何洛洛杀赵让——察觉到赵让和刘也的特殊关系,为了保护不知情的夏之光和赵磊。

  2.“不慎”因为刘也的换伤技能杀了翟潇闻——翟潇闻不择手段地利用他人,本身的危险性。

  3.狙杀姚琛——姚琛陷入狂化,他必须保护夏之光和赵磊。

他在文中是一个沉默的守护者,一直在默默保护夏之光和赵磊,于爱情于友情,他都问心无愧。最终他因为被丧尸感染而永远留在游戏中,也是游戏中唯一全程体会被丧尸感染过程的玩家。


夏之光:

—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此乃一病—

夏之光在整篇文章里都扮演了一个博爱的牺牲者角色,不断的在受伤。

  1.开局保护赵磊受伤

  2.保护周震南再受伤

  3.被姚琛任豪围攻受伤

还有挺多小伤就不描述了,他是最无法适应游戏的一个人,始终热衷于放和平鸽的玩家之一,和周震南一样的理想主义者。无论是面对谁都有太多的心软和不忍心。就像文章中焉栩嘉对他的描述“平日里直来直往的莽撞人性子,到了真可能伤害别人的境地又畏手畏脚优柔寡断。在外面这当然无伤大雅,不知道的还能夸他一句善良,但是在这里,泛滥的圣母病迟早要把他自己害死。”  

他们组获得的游戏有关的信息是最少的,导致他们组的四个人都有些游离于这场游戏之外。他没有具体的计划,因为他根本不了解这个游戏要怎么玩,他只是被推着往前走,顺着自己的本心被迫做出选择。


姚琛:

—残暴是强行赋予的属性,温柔是刻进灵魂的本能。命运啊,你何时能停止捉弄无辜之人?—

姚琛无疑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说话不多,大部分时候在听张颜齐说,但是每句话他都有过脑子并且思考一遍,所以他说出来的结论往往一语中的。只不过这样的聪明可能并没有延续到感情方面,在后文的感情线梳理中会详细写明。

他是半个和平鸽玩家,尽管是绝对的输出角色,在狂化之前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暴力倾向。并且他非常倾向于将自己狂化后会敌我不分的事告诉队友,害怕队友会被自己伤害。但是他的身份又让他无法做一个完全的和平鸽玩家,为了保护需要保护的人,他有时候不得不伤害别人。

他唯一下手杀害的是翟潇闻,尽管被认为是因为刘也的换伤而“不慎”失手,但是刘也的换伤技能张颜齐是知道的,姚琛也不会不知道。更何况以他的聪明不会看不出翟潇闻有心挑拨队友之间的关系,干脆将错就错痛下杀手。


翟潇闻: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翟潇闻是最快适应这个游戏的人,他和何洛洛懵懂的白切黑不同,他心里很明白自己要什么,以及得到这些自己需要做什么。他在文章中没有感情线,属于左右逢源寻求庇护的玩家。他的搅局一大半是为了让自己活着出去,另外一小半可能单纯是以此为乐。

  1.游戏开始前试图寻求何洛洛、夏之光的庇护。

  2.贴心的揣测了张颜齐不愿意让姚琛参与斗争的心思,提议全队猫在山洞里来讨好张颜齐。

  3.反复提醒焉栩嘉姚琛张颜齐的关系,和焉栩嘉结盟离间张颜齐姚琛。

  4.向任豪寻求庇护。

  5.在姚琛提出不杀周震南的理由时出言附和,卖姚琛一个人情。

  6.对焉栩嘉说他的幸存是夏之光不舍得下手,挑拨两人关系。

  7.向姚琛张颜齐透露焉栩嘉屡次离开队伍的行为,将挑拨张颜齐姚琛关系的锅甩给焉栩嘉。

仔细算下来其实翟潇闻三队都有讨到好,也就是说无论哪边胜出都可能有他一条活路,但是也正因为他机关算尽的坑人行为太多(简直罄竹难书)所以才会被积怨已久的焉栩嘉姚琛将错就错杀害。


张颜齐:

—掌控全局的引领者,你可有不愿吐露的秘密?—

张颜齐对于游戏的掌控仅次于何洛洛,他获得了很多信息,也足够聪明,利用自己的角色能力解决了很多棘手的问题。并且比起姚琛的只听不说,偶尔发言,张颜齐显然更适合一个领导者的角色。同时,他也是一个面对读者的揭露者,从一开始的游戏角色和后面许多的游戏规则,都是通过他的嘴来告诉读者。

他也代表着一个“和解者”的角色,在最后张颜齐将枪交到何洛洛手里希望他能杀死自己的时候,象征着对于之前众人残酷厮杀的一种和解。在最后他举枪自杀时的一瞬间,那句对不起是将死时绽放的善意与温柔。这样聪明的人,在死前才真正意识到这场杀人游戏的荒谬,最终以自杀的悲情方式结束了生命。


刘也:

—要拽紧崖边的气球,即使你已遥遥欲坠—

刘也是和平鸽玩家,善于隐藏自己的想法,不过并不是出于恶意而是出于谨慎自保。善良也很有责任感,非常有游戏契约精神。何洛洛是他的队友,那么即使被何洛洛误解,即使何洛洛杀了他想要带走的赵让,他也在尽全力保护何洛洛。他曾试图通过别人的手杀何洛洛,将他丢下不管,但是最终还是把复活的技能丢给他,为了保护他被围杀。


任豪:

—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 —

任豪在整个游戏中是实力非常恐怖的存在。

1.情报:何洛洛的情报与任豪共享,即使他看不到也可以通过何洛洛的嘴听到,并且何洛洛不会欺骗隐瞒他,所以他的情报也是所有人中最多的。

2.角色:作为板甲角色的同时拥有远程法术攻击,除了较长的技能前摇,几乎没有弱势。

3.策略:任豪是本组的核心角色,任豪从何洛洛那里知道杀人只会使人退出游戏,却没有选择告诉其他人,为的就是让其他组多一重心理负担。中期让焉栩嘉姚琛假意结盟再围杀夏之光一组,事后又对夏之光的报复行为作壁上观,他的策略都是非常有效的。

愈是强大,愈是脆弱,强大不意味着无敌,再强大的人也可能死于弱小之人怀揣死志的攻击。如果不是赵让给周震南的卷轴恰好让两人都传送到丧尸堆里同归于尽,任豪在后期绝对是极其难以对付的角色。

在于周震南一同面对丧尸的时候,任豪表现了他感性的一面,尽管保护周震南绝不是明智之举,但他仍然选择了尽己所能,这也是因为他与何洛洛共享情报,知道被丧尸感染可能无法离开这个世界的缘故。


赵磊:

—沉酣一梦终须醒,冤孽偿清好散场—

赵磊在游戏中是一个有些分裂的角色,如果他被分配到情报多一些的组别,那么一定会是非常占优势的玩家。他的疯表现在即使是牧师,也表现出了极高的攻击性,是只死不败的性子,即使没有攻击技能拿着十字架也要砸人。他的冷表现在由于他对于游戏十分不了解,情报闭塞,只能采取旁观的态度努力观察周边的人和事。

同样是被推着走,赵磊的决定显得更加杀伐果断,所以他的姿态可能比夏之光稍显体面,但是由于实在缺少情报,所以决定了他很难玩到更好的水平。


赵让:

—恐惧所造成的后果之一,就是使人神智混乱,看不见事物的本来面貌—

赵让的召唤师是绝对依赖队友的职业,所以前期对队友非常的友善。但是焉栩嘉的出现让他慌神,他默认了焉栩嘉会被一同带走,并且他没有把握在和周震南的竞争中被留下。所以他在本就病急乱投医的情况下接受了刘也抛来的橄榄枝,其实刘也并没有想让他做什么,因为何洛洛的搜查能力让他们组的胜利已成定局,他招揽赵让纯属出于好意。但是赵让会错了意,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他把传送卷轴给了周震南并且把传送地点定在了地图外,导致了周震南在带走任豪时被丧尸围杀身亡。


(三)情感解析


周震南、姚琛、张颜齐:其实这三个人之间的感情关系一点也不复杂,只是因为误会、猜疑、愧疚才越搅越乱。姚琛和周震南是昔日恋人,因为周震南的缘故和平分手。但是毕竟是青梅竹马一起打拼起来的,虽然分手了也没有闹掰,过了这么多年大约算是亲人的关系。

因为当年是周震南提出的分手背约在先,所以一直对姚琛抱有愧疚。而姚琛和张颜齐之间是大写加粗的双箭头,张颜齐当然相信姚琛,但是心里总有道坎过不去,所以会有争吵。这一点翟潇闻算得很准,但是他错算的是姚琛张颜齐会吵架会冷战,但是绝对不会放弃对方不管,更不会伤害对方,他们之间的联盟牢不可破。


焉栩嘉、夏之光、赵磊:焉栩嘉和夏之光是现任爱人,他们之间的联盟一直是若有若无的,虽然从来没有说出口或者有什么诺言,但是却打断骨头连着筋,十分牢固。他们的理念截然不同,但是又会下意识地互相保护,是非常别扭的一对少年爱人。

赵磊对于他们的关系是最清楚的,相处五年的弟弟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不可能瞒住他。正是因为他对夏之光焉栩嘉关系的清晰,才导致他对于自己情感的刻意模糊,他对夏之光可以说是友情,也可以说是爱。

文章里除了姚琛,其他人若有若无的暗示都认为焉栩嘉和赵磊之间有特殊关系,其实并非如此。他们之间的感情比爱情要更加稳固,是比姚琛周震南之间感情更加纯粹的亲情。


任豪、何洛洛、夏之光:何洛洛和任豪是大写加粗的双箭头,任豪较为成熟,知道如何去爱也知道如何表达爱。相比之下何洛洛对于爱是非常模糊的,少许情节可能会让部分读者认为何洛洛喜欢夏之光,其实他对夏之光只是高于其他人的好感,原因也在刘也验证何洛洛身份时的问题给出了——在何洛洛摔的时候夏之光第一个扶他,这个哥哥一向对他非常好,所以他会有好感。

但是这个好感和爱是不同的,这一点何洛洛不清楚,任豪清楚,所以他从来没有觉得何洛洛做得不对,只是有时候在情感上难以接受。


刘也、赵让:这一条线在文章里非常模糊,因为两人不在一队,赵让又早早下线。但是从刘也愿意带赵让一起离开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是高于他们和其他人的关系,是兄弟情还是爱自由心证。


翟潇闻:感情对他不重要,他只想赢。


北海白樱.

一不小心穿越了怎么办(远徵篇四)


丞磊以为这哑药已经告一段落,没想到今日竟再度出山


“你们为什么喊他牛牛?”宫远徵疑惑的歪了歪脑袋,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虞书欣


“因为他唱歌很像牛在哞”虞书欣满眼桃心,她现在理解什么是妈粉了,远徵弟弟好可爱(*/∇\*)


宫远徵挑了挑眉,觉得夸张,怎么会有人唱歌像牛,不理解


但是宫远徵很快就理解了


张凌赫还在那沉醉的一展歌喉,看周围的人好像都习惯了一样,只是打趣打趣,可是宫远徵是第一次见识到张凌赫唱歌


“喝了几杯唱了几段你却哭了…”


当真是听取‘哞’声一片


张凌赫唱的投入,宫远徵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他的耳朵何曾这样被折磨过


艹,忍不......


丞磊以为这哑药已经告一段落,没想到今日竟再度出山


“你们为什么喊他牛牛?”宫远徵疑惑的歪了歪脑袋,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虞书欣


“因为他唱歌很像牛在哞”虞书欣满眼桃心,她现在理解什么是妈粉了,远徵弟弟好可爱(*/∇\*)


宫远徵挑了挑眉,觉得夸张,怎么会有人唱歌像牛,不理解


但是宫远徵很快就理解了


张凌赫还在那沉醉的一展歌喉,看周围的人好像都习惯了一样,只是打趣打趣,可是宫远徵是第一次见识到张凌赫唱歌


“喝了几杯唱了几段你却哭了…”


当真是听取‘哞’声一片


张凌赫唱的投入,宫远徵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他的耳朵何曾这样被折磨过


艹,忍不了了


宫远徵抓着上次毒那个啰嗦的助理剩下的哑药就要往张凌赫嘴里塞


丞磊一直密切关注着宫远徵,看见宫远徵一直揉着着自己的太阳穴,想提醒张凌赫快闭嘴,可宫远徵快他一步,从口袋里抓了一个东西就一脸忍无可忍的往张凌赫那处走


丞磊:=͟͟͞͞(꒪ᗜ꒪ ‧̣̥̇)卧━=͟͟͞͞(Ŏ◊Ŏ ‧̣̥̇)━擦!!!!


这完蛋玩意儿,给人远徵唱崩溃了


丞磊不用思考就知道宫远徵手里拿的什么,一把抱住宫远徵的腰“远徵远徵,冷静,张凌赫你别唱了,远徵要被你逼疯了”


张凌赫被吓的立马住了嘴,他是知道宫远徵把那个助理毒哑的事


“我唱的有这么难听吗~”张凌赫委屈,可怜巴巴的望了一圈周围的人,瞬间哄笑四方


“不难听,就是听不懂,哈哈哈哈哈”


“你不应该问我们,毕竟语言不通”


“远徵弟弟都要被你逼疯了,你觉得呢”


“你应该谢谢丞磊哥,救了你一条小命”


“你若是胆敢再开口,我定在你嘴里塞满这个哑丸”宫远徵手中一用力,药丸变成粉末融入尘埃里,眼神阴鸷又带着点兴奋,好像看到了张凌赫一嘴哑丸的样子,让张凌赫不寒而栗脊背发凉,吓的他一天都躲着宫远徵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真的好想念那个可可爱爱的嘉瑞弟弟,嘉瑞弟弟你在不回来就看不到完整的张凌赫了,呜呜~


于是在这一天,众人看到平时闹腾的张凌赫十分低调且安静,并且一直鬼鬼祟祟的眼睛乱瞟,只要铃铛声一靠近,立马撒腿就跑


这一天被人戏称‘牛牛历险记’


虽然田嘉瑞变成了宫远徵,但是这戏还是不能不拍的,导演本来都准备好了宫远徵拒绝,毕竟自己演自己,怎么都感觉怪怪的,没想到宫远徵一口答应了下来


“啊?”导演一脸不可思议“真的啊?”导演由诧异到欣喜最后彻底疯狂


“蠢货”看到高兴到手舞足蹈的导演确实不聪明,但宫远徵的嘴角还是勾起了小小的弧度


即使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但是看到‘宫尚角’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宫远徵还是忍不住害怕发怵


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看到宫尚角受伤,他就会难过


“哥,哥哥”宫远徵手脚发软爬到‘宫尚角’的身边,晃了晃‘宫尚角’的身子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灰败的脸色,带血的嘴角,如此逼真的化妆技术倒是真的将宫远徵唬住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哥哥吓的宫远徵嘴唇都在抖,甚至都忘了这是在演戏,只觉得心疼得他喘不过气


“哥哥,宫尚角!!!”宫远徵趴在‘宫尚角’的身上哭的撕心裂肺,“你醒醒,我求你了”


宫远徵一遍又一遍的乞求‘宫尚角’醒过来,恸哭声让片场的人都忍不住心疼,几个女生背过身偷偷的抹眼泪


滚烫的泪滴在丞磊的脸上,听着小孩趴在自己身上痛哭,丞磊整个人如同油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但是又不能动,不然小孩的眼泪就白流了,他只能暗中使了些力气握着宫远徵的胳膊,无声的安慰他


“咔”,众人被导演的一声咔从悲伤的情绪里拉了回来,宫远徵还窝在丞磊的怀里泣不成声,双手紧紧的抱着丞磊的胳膊不愿松开,丞磊轻轻的拍着宫远徵的背给小孩顺气


众人眼神带刀的看着导演,导演你没有心,怎么弄让远徵去演这场戏,孩子的哭的快撅过去了


导演被盯的满头大汗,心虚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在心里默默祈祷丞磊快把小孩哄好,不让他就快被这群人的眼神刀成片了


张凌赫向前一步想要安慰安慰宫远徵,却被金靖一把拉了回来“你就别去了,交给丞磊吧,你过去了说不定哭的更凶,除了丞磊,咱都没辙”


“好吧”张凌赫委屈的瘪嘴,他也想哄哄哭泣的徵弟弟,太让人心疼了吧


“远徵,尚角哥哥没事,丞磊哥哥也没事,这些都是假的,我们的好好的呢”丞磊低头在宫远徵的耳畔轻言细语的哄着,抬起自由的另一只手抱紧本来就往自己怀里拱的人,想给小孩一点安全感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好难过”宫远徵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哽咽“我不想让他受伤”


“现在远徵已经知道事情的走向了,等远徵回去了,就能保护尚角哥哥了,尚角哥哥肯定会高兴”丞磊拉着宫远徵坐起了身,用手擦掉宫远徵脸上的眼泪“可如果尚角哥哥知道远徵哭的这么伤心,尚角哥哥也会难过”


宫远徵吸了吸哭红的鼻子,“我不想让哥哥难过”


“远徵不哭,尚角哥哥就不会难过”


看宫远徵已经不在哭了,众人才松了一口气,该干嘛干嘛去了,导演更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他已经快被罪恶感和一群人审视的眼光压死了


逃过一劫(╥ω╥`)


金靖无声无息的靠近宫远徵,幽幽的开口“远徵弟弟是不是喜欢宫尚角啊”


“我是哥哥的弟弟,当然喜欢哥哥了”


“咦~,远徵弟弟,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不要装傻哦”金靖对宫远徵的答案十分不满,不赞成的摇头,一脸椰榆的看着宫远徵


宫远徵的耳垂红的滴血,眼神不自在的乱飘,声如细蚊般的嗯了一声


金靖满意的点了头


“丞磊,哄人这么有一手,是不是在嘉瑞弟弟身上练的啊”金靖的目光从宫远徵转移到丞磊的身上,一脸姨母笑


远徵弟弟有的,丞磊当然也要有


丞磊整个人瞬间红的透透的,沐浴着金靖期待的眼光,微微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兄弟情’是真的,我圆满了”金靖疯狂尖叫,捂脸逃走


“丞磊哥,你真的喜欢田嘉瑞,就像我喜欢哥哥那样喜欢田嘉瑞吗?”宫远徵歪了歪脑袋,清澈无暇的眼睛让丞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喜欢”丞磊揉了揉宫远徵毛绒绒的小脑袋,似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喜欢的紧”


少年自有他的阳光明媚,自有他的璀璨星光,如果可以,风给他,云给他,生活给他





星辰亦朽

当叶冰裳拥有98k以后(5)梦尽

  梦境外,身处现实中的梦妖,在看完冰裳的一生之后,满心的震惊与骇然。


  它并非惊骇于冰裳的悲怆命运,而是惊骇于:


  那个叫初凰的神女居然穿越无数时空,尤其是穿越到未来时空采撷灵药这种违逆天道的事情居然能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发生在这个世界!


  更惊骇于,后来那个黎苏苏神女,不仅违逆天道穿越历史时空,以行穿越时空改结局之名,行实则掠夺气运的事情,居然能在这个世界发生!


  这等违逆天道、祸害人间的事,千岁神军,居然不管?!


  梦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倾覆,坍塌。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宅”了很久的它,怕不是已经快要跟不上时代了。


  至于它“宅...

  梦境外,身处现实中的梦妖,在看完冰裳的一生之后,满心的震惊与骇然。


  它并非惊骇于冰裳的悲怆命运,而是惊骇于:


  那个叫初凰的神女居然穿越无数时空,尤其是穿越到未来时空采撷灵药这种违逆天道的事情居然能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发生在这个世界!


  更惊骇于,后来那个黎苏苏神女,不仅违逆天道穿越历史时空,以行穿越时空改结局之名,行实则掠夺气运的事情,居然能在这个世界发生!


  这等违逆天道、祸害人间的事,千岁神军,居然不管?!


  梦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倾覆,坍塌。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宅”了很久的它,怕不是已经快要跟不上时代了。


  至于它“宅”了多久,大概数亿年那么久吧。


  实在是太久了,她真的不太能记清楚究竟有多少岁月了。


  在数亿年前,它以及无数为祸众生的蛮荒大妖,全都被千岁神军合万神之力,困锁洪荒之中。


  自此,数亿光阴流逝,再不得入人间为祸,以人为食。


  其他的妖物还可以另辟蹊径互相残杀以此来提升修为,甚至于不断繁衍,成为洪荒之主,可必须以人为养料滋养培育“魇之花”的它,因为远离人间,便失去了吸食“魇之花”提升修为的可能。


  于是它便化回了一颗种子。像人间很多植物的种子可以储存远超自己生命周期时长一样,它就这么沉睡在洪荒之中数亿年。


  而近几年,禁锢形成洪荒的法阵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的原因,禁锢术法开始松动。


  甚至最后洪荒开始出现了缝隙……像它这样真身极小的妖物,便乘机逃了出来。


  对于在洪荒之中沉睡了数亿年、最近才逃出来的它,对这一方世界的印象,还停留在数亿年前的状态。


  其实前不久它就发现有不少事情,跟她的记忆已经生了区别。


  它甚至于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沉睡了太久,以至于记忆错乱了!


  否则这人间流传的神的故事,为何无论是胜负、还是正邪双方,竟然与它记忆中的真相全都颠倒了过来!


  现如今这人间流传甚广的有关于神的传说,是神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神魔大战,浴血奋战,艰难取胜。


而魔邪恶且残忍,尤其是第一次神魔大战的魔,他们为非作歹,屠戮人间。


  可是在它自己远古的记忆中,如今民间交口相传、人人谈及恨不得欲杀之而后快的魔,其实才是它记忆中,这一方世界真正的神!


  或许这个说法,也不是特别恰当。


  应该说,都是神。


  只是现如今坐镇神界的,是这个世界原生的神。


  而如今关于神的传闻故事中,为非作歹,屠戮人间、人人欲杀之而后快的魔,则是来自于另一方星空、另一方世界、另一方神域的神。


  也就是她记忆中的千岁神军。


  它倒不是凭借故事中的为非作歹、屠戮人间等行为认出了这个故事中的魔是千岁神军。


因为千岁神军压根就没干过这些事!


  倒是如今坐镇这一方世界的神,这个原生世界的神,这些腌臜的事情他们倒是干了不少。


  “千岁神军”并不是那群来自另一方世界另一方神域的神们真正的名号。


  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众生,因为“千岁神军”独有的特征而取的别称。


  一个令这一方众生感到无比匪夷所思的特征。


  身为神,居然全都只能活1000年!


  要知道连她们妖哪怕修为再不行,也能活500年!


  而这个世界原生的神,那寿命更是以万年为单位计!


     按理来说,应当是神力越强,寿命越长!


  千岁神军中的神,真的非常强。


  甚至于可以说,神力强大到已经令这一方世界原生神们发指的地步!


  毕竟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里的原生神们曾跨越星河,想要将千岁神军所在的世界打下来占领为自己领土的时候,千岁神军所在的世界,众生奋起反抗。


  千岁神军不仅打得这方世界的神屁股尿流、灰头土脸、溃不成军的败退回这一方世界。


  甚至于还直接打到了这一方世界的家门口!


千岁神军竟然直接跨越了浩瀚星空,打到了这里,把逃窜回家的神们再度按在地上摩擦。


  由此足见千岁神军的神力究竟是有多强大!


  可是如此强大的千岁神军,远比这一方世界的神强大无数倍的千岁神军们;


  明明拥有可以与天地同寿的能力——毕竟这一方世界被他们暴揍的神的寿命,都动辄万年、数十万年甚至上亿年,可是,千岁神军中的神,却全都只能活1000岁!


  1000岁之后,他们便会陨落死去!


  听说,在那千岁神军所属于的个遥远星河中的那方世界,神们的神位恒定。


每当寿命仅限1000年的古神陨落之后,便由新晋的强大的神继承封号,继承姓名。


  如此循环往复,如此传承同一个神称。


  最开始,这一方世界妖魔神以及其余生灵,全都无法理解千岁神军为何如此特别的只能活1000岁。


  甚至于都揣摩怀疑,是不是他们修炼了什么极其违逆天道的功法,以至于神力如此强劲,寿命却如此短暂。


  后来当千岁神军打败了这里的神,占领了这一方世界,重新为这一方世界制定全新的神的秩序之后,这一方世界的众生才知道,尤其是他们妖才知道:


  原来神的寿命万古长青,是以掠夺脆弱、卑微得众生可欺的人族的每个人的气运为代价的!


  原来这一方世界的神,居然与他们这些妖是一路货色。


  身为妖的它们,有吸食人的阳气精血修炼的;


  有像它这样把人当做肥料培育“魇之花”吸食的;


  有直接以人的血肉为食果脯,把人族圈养圈饲为食的;


  ……


  总之,卑微的人间,卑微的人族,脆弱得众生可欺的人族,这个物种的存在,在妖的眼中,形同砧板鱼肉。


  毕竟,神、妖、魔,从出身,便天赋神力、妖力、魔力,而人族,出生除了哇哇哭,啥也没带,神妖魔的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们;


  它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原生们,自诩高高在上,自诩拯救人族众生的神;


同时也是由人修炼而成的神,居然也在暗地里以脆弱又卑微的人族为食。


  区别只不过在于,妖食实体,而神噬气运!


  其实,若是没有千岁神军的出现,它也绝不会觉得这一方世界的神伪善可笑。


  毕竟,这个世界的原生神们也的确在保护人族;


为了人族而掠杀妖族,魔族,与妖族、魔族抗战千里。


  可是当千岁神军出现在这一方世界,它们才知道,原来,神其实也有另一种选择。


  另一种不以夺取脆弱又卑微、众生可欺的人族气运为食长生的代价;


却依旧能抗衡妖魔,护卫真是半点儿武力值技能都没有点的卑微人族——曾经的他们,他们曾经的同类。


  或许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据传,千岁神军所在的世界,神就是人,人就是神。


  他们从不把自己跟人分出高低贵贱的层次。


  因为有了千岁神军的对比,原本身为妖的它觉得这个原世界神那没什么问题的行为;


当它再重新审视后,在对比之中,便后知后觉……


  这方世界的神,不过是跟它们妖魔一样,以脆弱又卑微的人为刍狗,将其圈养,以供长生。


  他们要人的命,神族要人的运。


 一个靠剥夺了卑微人族的寿命来提升修为、满足趣味。


  一个靠剥夺了卑微人族的气运来满足长生永寿的欲望。


  “大宅妖”梦妖,在看完冰裳的记忆之后,满是惊骇,首先想到的却是:


  喜大普奔!


  普天同庆啊!


  因为眼下看起来,千岁神军竟然早已经湮灭了啊!


哪怕没有湮灭,那也肯定是早就离开了这里,所以才会让这个世界的原生神有卷土重来,并且颠倒历史黑白、重新掌控了这个世界!


 这意味着,以后它就再也不用战战兢兢、偷偷摸摸的用人做肥料来种“魇之花了”!


  毕竟,虽然这个世界的原生神也会与它们妖魔作对,但是,比起千岁神军,它们妖魔都甘愿直呼这个原世界的神们一句亲爱的家人好吗!


  她连忙再度连接冰裳的记忆梦境,她想看看,还能看见如何震怖的事情。


  或者说,是好消息!


  尤其是,如果能看到千岁神军被这个原世界的神们虐杀、弄死、灰飞烟灭。


  如果能全都死得惨绝人寰,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啊!


  ……梦境中……


  死后的冰裳,她盼望着,人不存在轮回,不存在灵魂,她只想死得干净。


  可是,死后的她,灵魂却仍然有意识。


  她在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行走。


  耳边,像是超度亡魂的靡靡梵音。


  突然间,在这漆黑寂静的空间里,一道圆柱型的亮光骤然打在了叶冰裳的身上。


  对比之下,更显得四周空寂黑暗。


  倏然一道苍老雄浑、威严无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在这片空间中回响震耳。


  “你可知错?”


说话的人,是命理府君。


  命理府君眼下很是烦躁。


  一想到他要提审这个女冤魂的个种缘由,心头不由得暗骂:


  “该死的千岁神军,都死干净了,可设下的神力禁制,竟然还在作祟!”


  这几万年来,他都不记得到底有多少人凭借自己的力量,硬是扭转了天道命理早已定下的走向。


  这对命理府君而言,意味着工作又来了。


  因为这就类似于,人间王朝里,因为蒙受大冤的人,越级告官,滚钉板告御状!


  不得不处理!


  人间的平民越级告官需要先赤膊滚钉板。


  即在官府前,众人见证下,用肉身在钉满锋利钉子上的木板上滚过去。


  不管是不是民告官,只要有冤情而管辖的县官不受理,需要越级上告,都必须滚钉板才会受理!


  而对于这里的神而言,人间,便是他们管理的平民。


  神管理下的冤案,只有一种情况下必须要处理。


  那就是,当人间有人扭转了天道命理的走向,逆天而行,并且怨气冲天冤魂不散难入轮回。


  那么,负责掌管命理的府君,就不得不“提审受理。”


  本来最开始,是压根是不存在这事的。


  是后来千岁神军到了这里,制定了全新的神界秩序,尤其是其中一条:


  死后对自己命运不满的人,可以提起申诉。


  而且当时的申诉压根不需要达成逆天改命才能得到受理,而是,只要不满,提请就能受理。


  至于为什么有这条秩序?为人族的吗?算是吧,但其中最重要的,是防神!


  因为无论是在千岁神军所在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神最开始都是人修炼而来的。


  可是人修炼为神,哪怕修为登顶巅峰,达到人寿命的极限,却也仅仅只是1000年。


  但是,若掠夺掉还未修炼成神的其余人的气运,就能将他们的寿命气运加诸在自己身上,从而长生永寿


  至于代价嘛,则是还未修炼成神的所有人,永远失去了成神的机会!


  以及,原本由无意识的天道定的命运因为失了气运,而发生偏折,悲惨无比。


  人怕死!


  妖怕死!


  魔怕死!


  神更怕死!


  因为神处于这世间万物的最顶端,享尽一切尊容,如同人间帝王大权在握,如何能舍得死!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恃强凌弱、神权滥用的情况,千岁神军制定了这一条铁律。


  而且为了避免神们沆瀣一气,上下勾结,千岁神军还设下不以任何神的意志自行运转得了神力禁制。


  而且那时候,人的命运,是由真正的天道自然而定的。


  而非如现在,可以被身为神的命理府君他们费尽心思绕过天道,能够暗中定夺、改写一部分人的命运。



  在当时,这道神力禁制运转的流程是:


  ①死后有人对自己的命运不满。


  ②这道神力禁制将灵魂送到命理府君神殿。


  ③府君查看,是否存在有神逆天而行掠夺气运的情况。如果没有,解释放入轮回,由无主观意识却强大的天道再度入命;


  如果确实存在,则命理府君必须查明罪证,对作恶的神严惩不贷。


  ④若命理府君执神法不公,且结果无法让冤魂释然且接受,则这道神力禁制将再度自行运转,将冤魂传送到千岁神军那里。进行第二度清查裁决。


  但是,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流程了。


  因为随着千岁神军全都死了太久,这道神力禁制无神持续养护,威力日渐消减,大不如前。


  再加上他们这些重新统领世间的原生神,不断对禁制搞破坏,这道禁制,已经垂垂危矣。


  甚至于,如果不是这道神力禁制残存的最后一丝神力,依旧会锁定不对冤魂“提案受理”的命理府君进行足以让其灰飞烟灭的天罚雷击,如今才不会有他这个命理府君在这里处理事情。


  而且如果他这个“命理府君”不来的话,这道神力禁制就会启动下一个流程,它会开始无差别绑定攻击其余神进行天罚雷击。


  所以,原生神们为了能大家都过个痛快日子,于是就选出了一位专门的神来负责这个千岁神军留下的“烂摊子。”


  因此,为了避免其余神遭受无差别攻击,被指定为命理府君的他,每次都得想办法搞走这些冤魂。


  或威逼,或利诱等等。


  或者短暂的蒙蔽住这道神力日渐衰弱的神力禁制,以迅雷不掩耳之势将不肯屈服的冤魂灰飞烟灭。


  这事,就了了。


  在以前这道神力禁制强盛的时候,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神力禁制会保护冤魂。在天道得到声张之前,谁也别想把冤魂灰飞烟灭。


  但是,千岁神军死后的神力禁制,脆弱得不堪一击,如今还能保持锁定天罚雷击,那都已经是黔驴技穷、穷途末路了!


  总之,他需要做的,就是利用各种办法,绕过这道还有那么一点儿神威的神力禁制,安然处理。


  同时盼望着,这道该死的千岁神军留下的神力禁制的神力彻底消亡的那一天。


  命理府君用神识翻阅了被“提审”者的卷宗。


  当看到牵扯进来的存在之后,更加觉得稀松平常


  ——有个好父母的神二代,以拯救天下苍生的名义镀镀金谋好处嘛。


  又什么问题?


  明明值得表扬不是吗!


  也不知道那千岁神军到底什么脑回路,居然觉得这不正常,还要把这种合乎情理、天经地义的行为打上错误的烙印。


  说来他一直很想愤慨的骂一句:明明也是神,明明早已不是人了,制定的神的秩序,竟然完全不站在神这一边!


  活该你们千岁神军死光光!!!


  看完识海里的卷宗,他心中已经对怎么处理这档案子心里有数。


  他高高在上,在冰裳看不见的地方,语气轻蔑鄙夷的道:


  “你可知错!”


  被一束圆柱形光芒从看不到尽头的上方照住的冰裳,看着漆黑一片的四周空间,想要找出说话的人,却是徒劳。


  “我何错之有。”她道。


  那道苍老雄浑的男声里顿时裹挟着怒气。


  “冥顽不灵,不知悔改!”


  这道苍老雄浑的男声沉吟片刻,他决定采取蒙骗策略来搞定这个人间冤魂。


  “你觉得命运不公?”


  冰裳只觉得烦。


  痛苦的过完一生就算了,没想到连死了都不得安生。


  “你既然用如此审判的姿态与语气来问我,那自然是断定我认为命运不公是无礼的。”她语气讥讽的说。


  “既然如此,何必问我!”


  那道苍老雄浑的声音里,怒气更甚了。


  他怒生呵斥道:“明是你不按照本府君定的命数走,才会走到如此悲惨的结局,如今,反倒怪起本君来了!”


  “本君给你设定的命运,难道还不够好吗!”


  “你走到今时今日的悲惨结局,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你的负隅顽抗、你的冥顽不灵!”


  冰裳冷嗤一笑,了无兴趣。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府君用那雄浑又苍老的声音回应道:


  “如果你能在过程中秉持善良,那么,虽然你的亲人家人最开始全都瞧不起你,没什么人爱你,甚至于虐待你;


可是,你只需要能保持善心的坚持用爱感化!消弭!如此不过十多年的时间,你就能等到善良的神女降世!”


  “届时,善良的神女,将行恶的恶魂叶夕雾取代成为叶夕雾之后,叶夕雾便再也不会欺凌于你,你的苦难,就得到了解脱。”


  “而且,纵然叶夕雾是神女的恶魂,并不是真正的神女,但是原来叶夕雾的所作所为依旧会让神女对你充满愧疚。”


  “如此一来,充满责任心与善意的神女,因由着愧疚之心,便会对你处处关照。


因着她对你的关照,你的祖母,你的父亲,便也会爱屋及乌,开始爱你,关心你,得到世界上最美好的亲情。”


  “然后在该成婚的年纪,你会嫁给一个与你有美好初遇,并且在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相处中,互相喜欢爱慕;


这个人,会是与你门当户对的夫君,而不是你后来妄图逆天改命选的萧凛。”


  “而等你嫁过去,因为有神女这个将军府嫡女时刻为你撑腰,你的夫家婆婆、妯娌、甚至于丈夫,都不敢欺凌你。”


  “你会在这个家里,得到前所未有的礼遇与尊容,相夫教子做得极好的你,是身边人人称赞的贤妻良母。”


  “你的丈夫与你情投意合,举案齐眉,他会告诉你,你是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他会对你承诺,这辈子有他在,你唯一需要做的,只是安心。”


  “虽然后来因为神女的善良与美好,映照在每一个人的内心,于是,哪怕是你的夫君,也为她的善良与美好动容。”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对你只是世俗习惯的相敬如宾,哪怕不是你,是别的女子,嫁给他,他亦能如此待她好,而他对对神女,则是无法自控的心动与喜欢,是爱。”


  “君子如他,会对你坦诚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告诉你,他想一辈子陪在神女的身边,哪怕只是成为神女的一个卑微属下,哪怕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拥她入怀,他也愿意。”


  “只是,他的心里还有牵挂,他还有父母要奉养,还有孩子还没长大,这是他的责任,成为了他的枷锁。”


  “而善良的你,不争不抢不妒你,听完之后,选择了原谅了这个成长之后因为认清了自己的心,而无法兑现曾经许给你的诺言的好男人。”


  “深爱丈夫的你,于是宽慰他的心,鼓励他走,自己代替他完成奉养父母与孩子的责任。”


  “你的明理与宽容,打动了他的心,自此对你心中亏欠更多;


以至于,当你因为身体原因,劳累不支,最后吐血而亡,芳华早逝时;


深感对你亏欠的他,在你的坟头恸哭一场,一时间,你的宽容奉献美名远传。”


  “哪怕你并非寡妇,丈夫也在,但是死后的你,你的伟大事迹,被列入了《贞洁经》,自此流芳百世!”


  “无数人们感动于你对丈夫的奉献,对公婆的温顺,对孩子的慈祥,对自我贞操的坚守与自持……”


  ”你成为了人间所有女人的榜样,无论是容颜已逝的老妇人,还是刚嫁为人妻的新妇,亦或是豆蔻年华尚未出阁的少女……她们都崇敬你,学习你。”


  “你的名字,流芳百世,震古烁今,人间广泛传颂……”


  “可是,狂妄的你,却辜负了为你定下命运的神的怜悯慈爱!”


  “你的今时今日,不过是你胆敢忤逆神意且贪婪无度的恶果,咎由自取!”


  冰裳听完都快被气笑了。


  “原来这样的命运,在府君您的眼中,便已经是最好的命运了吗。”


  “所以这样的命运府君大人你看得很开心,很精彩吗?”


  “可你以为你是谁,天地主宰吗,可就算天地主宰又如何,凭什么你看得开心,看得精彩,我就得演给你看!”


  府君震怒。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亿年过去,没有人胆敢对他如此不敬。


  “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本君给你定的命,有何不好,甚至于比神女的都要好百倍,一切,不过都是因为你太过贪婪导致的咎由自取!”


  叶冰裳听着直接被气笑了。


  “原来我的命运居然比神女的还要好呢,既然如此,那你何不把神女的命运给我?”


  “神女的命真的好苦啊。毕竟神女被爱情折磨得死去活来;


  毕竟神女为了天下苍生跟心爱之人互相插刀子互相折磨,虐身虐心;


  所以,神女那么善良,这么痛苦的事,神你怎忍心让她承受。


  我甘愿用自己的绝好命运,与神女换,还望神君成全。”


  “放肆!”那道苍老雄浑的声音震怒。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巍峨山峦一样压在冰裳的肩膀上,无可抗拒的强压着冰裳双膝跪地。


  “冥顽不灵!”


  “此时此刻,竟然还不知悔改!”


  他懒得再多废话,一手施展神力制造幻境,轻车熟路的要蒙骗过那一道千岁神军设下却已经威力孱弱的神力禁制。


  另一只手对叶冰裳施展威压。


  冰裳却是强撑着,抵抗着,不愿屈服下跪,哪怕她觉得自己灵魂的骨头都快要碎掉。


  “我错哪儿了!”冰裳抵抗着,声嘶力竭的嘶吼。


  “你错在违逆天道!


  错在逆天而行!


  错在妄想以萤火之光,比肩日月之辉!”


       错在明明只不过是卑微又下贱的人,却妄图与高高在上、无比尊贵的神灵相提并论!


不知尊卑!


忘了贵贱!


  “本君为你设定的命运,从来都不是独领风骚的天骄大人物!”


  “可你偏偏要逆天而行,不肯承认自己的普通与卑微,不肯安于做一个普通人,妄想以萤火之光,比肩耀耀日月!”


  “你有了非分,你有了妄想,才是造就你这一生痛苦的最大成因。”


  “每个人的命运由天道选定,而后交织生成不同的故事,这才使得这个世界井然有序。”


  “天道为你选定了普通人的痛苦命运,这是磨炼你的灵魂,可你,却放弃了这样的机会。”


  “你知不知道你原本不用死得这么惨烈,这么痛苦,可你偏偏逆天而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逆天而行的代价!”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逆天而行,本君不得不变动了无数人的天定命运,只为了将你的反抗绞杀于抗争之中。”


  “这致使无数比你的命运有趣百倍的人,他们的故事发生偏折,失了韵味!”


  叶冰裳不屈的挣扎着道:


  “我肯承认自己的普通,承认自己的平庸。”


  “但那该是在没有人像是拉着提线木偶一样,强行让我顺着他的安排屈服,顺从。”


  “而不是让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仅仅只是凭着你们自己的喜好与需求,就能决定我一生走向的情况下像人偶操纵。


还美名其曰命运!”


  “由有喜怒哀乐、爱恨悲憎的神掌决定控的命运,便不是真正的天道,真正的命运!”


  “强词夺理,卑如蝼蚁的你,怎懂什么是天道!”


命理府君那苍老雄浑的声音回荡在这片漆黑的黑暗空间中。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本府君,只能选择让你魂飞魄散,以儆效尤!”


  ……


  梦境之外的梦妖,看着冰裳脖颈间那根红线终于开始有了移动的趋势,顿时心中大喜!


  因为她终于找到了这个女人的最大恐惧了!


  也是,毕竟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神的威压更能令人恐惧的呢!


  它不由得感慨。


也就是它们妖自身群体也算强大,因此真正的命运依旧掌握在无意识的强大天道手中。


  而非如人族这般,被神如提线木偶一样的掌控。


  梦妖继续入梦,毕竟这恐惧已经大到了极致,已经大得得根本不需要它放大了。


  所以它干脆决定入梦吃个瓜。


  想看看这位命理府君到底是谁。


  因为在它的记忆对照现实中,如今人间流传故事,已经被称为很古老的神的稷泽,当时还不过是个很不入流的端茶倒水小弟罢了。


  梦境中


  叶冰裳在府君那摧枯拉朽的神力凌迟下,即将魂飞魄散!


  她的魂魄四周,开始散溢出形同震碎的星光的碎片!


  可就在她即将魂魄陨灭的刹那间,骤然风云变幻!


  一个席卷风云的冲天漩涡从望不到边缘的头顶汹涌而下!


  命理府君见状,顿时大惊失色!


这难不成,就是传闻中,那道神力禁制启动神力将冤魂送达千岁神军所在的地方时,会诞生与这片天地之间的惊天奇景?!!!


  可是明明他已经用最高强的神力创造了幻境蒙骗过那道千岁神军创造下的“奄奄一息”的神力禁制了啊!


此前这般做法,从未出现过任何意外,全都成功蒙骗住了啊!


  可是,这一次,为什么,这次它竟然能识破了幻境?!


  并且,它竟然!它竟然!


  它竟然已经疯狂启动了最强大的力量,誓要将这个即将被他处死灰飞烟灭的冤魂送到千岁神军所在的世界!


  金白色的神力在这片天地之间扭曲震荡!


  它撕碎了空间!穿过了星河!


  威力强大且光芒耀目得,哪怕是命理府君都完全无法张开眼睛与神识!


  许久之后,待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


  那个明明只需要再多一秒就会在他手上魂飞魄散的冤魂,不见了!


  饶是已经活了九万年的命理府君,此刻也惊恐咋舌到了极点。


  因为自从千岁神军死绝之后,这道神力禁制,就再也没有走到这审判的第二步——即神力启动把冤魂送到千岁军所在的地方,进行二判。


  因此,今日的惊天奇景,命理府君亦是第一次见啊!


  震骇惊恐许久,他又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第一瞬间,他便连忙起身查看那道设定于此处无数光阴岁月的那道神力禁制。


  随机,紧绷的神躯一松,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轻蔑笑意。


  “原来不过是这道孱弱垂危的神力禁制,在穷途末路下的最后一博罢了!”


  “吓得我还以为死得干干净净的千岁神军,如今重现星河了呢。”


  他的目光扫向四周,噼里啪啦形同玻璃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是这道神力禁制耗竭了最后一丝储存的神力后,禁制破碎的声音。


  原本漆黑得只有一道圆柱光束的漆黑空间,被那破碎的金白色禁制碎片的星星点点光亮点亮,耀目。


它比天际星河破碎还要凄美。


  命理府君却无心欣赏这美景,因为此刻的他,早已欣喜若狂!


  这道神力禁制终于碎了!哈哈哈哈!


  这道神力禁制终于毁掉了!哈哈哈!


  从今往后,他们神界再也无需顾及那些卑贱的在人间抗争命运的冤魂了,这命理府君神殿,也终于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因为从今往后,无论他们怎么做,都再也不会有这道令他们憎恨的神力禁制,会因为他们掠夺人的气运,且灭杀冤魂,而锁定他还有其余神进行足以让他们灰飞烟灭的天罚雷击了!


  ……


  梦妖看着,在冰裳记忆中吃了好大一个瓜的它,惊叹又满足。


  它心满意足的要将神识退回到现实中。


  正幻想着待会儿吸食掉用叶冰裳这具身体滋养培育出来的“魇之花”后,修为实力大增的景象。


  可是它才刚退出梦境,回到现实,就顿时傻了眼。


  因为,原本该昏迷持续深陷噩梦中的叶冰裳,居然已经苏醒了!


  连原本缠绕在她脚上的藤蔓居然全数退散!


  这,意味着什么,它再清楚不过!


  这意味着,这个女人,居然没有了恐惧!


  骤然间,她甚至于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叶冰裳的动作,就看见它的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黑洞洞的大家伙。


  肩抗火箭筒的冰裳,对着一团黑雾的梦妖笑得极为甜美。


甚至于可谓是,甜美得有些吓人。


火箭筒那黑洞洞的超大口径发射筒对准了梦妖。


  “让我为你超度吧宝贝,大口径之下,众生平等!”


  与她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火箭筒射出炮弹的巨响声。


  只听“嘭!”一声巨响,梦妖甚至于都还没回过神来。


  她那一团黑雾的躯体,就被从中间打出了一个洞!


  而且,竟然根本无法愈合!


  她惶恐至极,都来不及震惊为何会这样的她,连忙变幻自己的身形。


  直接把自己原先一团黑雾的躯体变为透明色,如此一来,它在冰裳的视线中瞬间消失,形如隐身!


  被一炮火箭弹打穿了身体而且还无法愈合的梦妖,恼怒仇恨得欲对冰裳欲杀之而后快的它,正欲再度出击,让冰裳入梦,势要将冰裳杀死于梦中。(为了找设定我翻了原著,啊哈~原著设定就是梦妖只能在梦里杀人,现实不行。)


  可是,梦妖甚至于还没来得及施法,就又扎实的狠狠挨了一炮火箭弹!


  因为叶冰裳早已经利落的掏出了军用红外视镜戴上。


没想到这梦妖虽然形态莫名其妙,但依旧能被红外视镜侦查!


  可能是因为它这种雾也是生命颗粒实体?


  她看了一眼红外视镜内,已经被她用火箭筒打得支离破碎奄奄一息的梦妖。


  本就长得娇软的她,笑得愈发甜美动人的道:


“初次见面,还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呢。我叫叶冰裳 。”


  “肩扛rpg35火箭筒竭诚为您服务!”


  “很荣幸能亲自送您上路!”


“嘭!”


  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中,那团黑雾,骤然燃烧了起来。


  最后,变成了一颗烧焦的圆形种子,掉在了地上。


  “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了……”那颗种子痛哭流涕的悲鸣哀嚎,楚楚可怜。


  仿佛这么长时间里,已经杀了无数人让这里白骨累累的妖物不是它。


  冰裳目戴红外视镜,肩扛火箭筒的看着它。


  “如果你将这些被你用噩梦捆绑在这里还活着的人唤醒,我就饶你一命。”


  被火箭筒又炸又烧化为种子的梦妖,连忙用了点微不足道的法力,就让所有人脱离梦魇。


  只是他们都因为陷入梦魇不短的时间,所以还需要5分钟左右的时间才能醒来。


  但是隐隐已经看到远处,梦魇时间并不是很久的人,已经有了手指动弹等迹象。


  随即,冰裳把火箭筒对着梦妖对得更准了。


  梦妖瞬间大惊失色!


  “你不是说,只要我放了他们,就考虑饶我一命的吗!为什么!”


  目戴红外视镜,肩抗火箭筒的冰裳,居高临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那自然是因为,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啊。”


  她的笑容甜美又冷异诡谲的高声道:


  “祝您,亡途愉快!”


  “嘭”!


  一声火箭筒炸开的声音再度震耳袭来。


  直接声势浩大的送了这梦妖上西天!


  冰裳活动活动了筋骨,然后利落的把火箭筒与红外视镜扔回了那紫色的黑洞里。


  漆黑的星夜中,只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闪耀。


  仿佛是在极尽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也要为她照亮回家的路。


  她在点点星光的照耀下,漫步缓行。


  梦妖哪里能知道早已陷入高高在上、强大无比的神的威压这个最恐惧最深的梦魇之中的她,为何能够苏醒。


  梦妖怎么能懂。


  她曾经听过的一句话,便已经足够给她力量。


  我也不知道唯物史观下,同学们是因为电视看多了还是什么,为什么还存在对各种大杀四方;为了所谓爱情便能轻松覆灭三界的神抱有崇拜与幻想。


  渴望他们的庇佑,折服于他们的威严。


  你们自卑吗?


  身为普通人你们自卑吗!


  你们为什么要自卑!


  记住,再卑微的骨头里,也有江河!


  再卑微普通的人,也有着不可被战胜的精神力量!


  何以崇拜匍匐于神灵之前!


  哪怕这世间真的有神,那真正配得上神灵称谓的神,它只会永远铭记他自己是人!


  而不是高高在上、俯视世间、满目悲悯的看着已然把人划分为跟自己非同一个群体的所谓神!


  这是她某一次听课的时候,那位白发苍苍的儒雅老教授说的。


  因为这句话,面对神的威压,她便心无所惧。


  所以,梦妖种下的那根吞噬她生命的红线,终于没能再进一步。


  她在细碎星光的照耀下,漫步走在夜色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抬头望星光之间,隐隐看到前方快步跑来一个身影。


  那道身影的神情焦灼,气息急促。


  她停住脚步,在细碎星光的照耀下站在原地。


  看着那道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满眼焦灼的,在夜色中,从远处朝自己奔赴而来的身影。


  其实,她错了。


  前世命理府君的审判下,他问她可否知错的时候。


  她反问,自己何错之有。


  可是,她其实真的错了。


  她的前世,因为误解,做错了唯一一件事。


  她,杀害了一个真的很爱很爱她的人。


  哪怕并非她亲自下手,可却是等她借他人之手杀掉的他。


他的死,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她直至她自己也死后,才真正肯相信,这个她从未有兴趣有深入了解、冷心冷情、从来都只是把他当做攀附皇权谋利工具的男人,是真的爱着她。


而且只爱她。


  前世,在她死后,在命理府君神殿,在过去镜里。


  她看见了她从未了解过的他的另一面。


  原来,他的确在初见她之时便在那荼靡花架下对她心许。


   而非是因为压根一点儿功效都没有的情丝影响控制。


  原来当他心满意足的将心爱之人娶回家之后,却在相处中,发现,她对他,有的仅仅只是装出来的虚情假意。


至于如何发现的:


  因为她对受伤的他并不会如寻常钟爱夫君的女子那般关切,过于关心;


  对发热重病的他也仅仅只是几句浮于表面的口头关切;


  哪怕她的确演得很好,可是对于深爱她的他而言,却太过容易看出她的破绽与伪装、她的不爱、她的漠然、她的虚情假意;


因为他真切的爱着她,所以他能将她不爱他的事实看得清清楚楚。


  她总是忘了她答应他的事情;


  甚至于忘记了他与她定情那天,她亲口对他说的话,亲口许诺的诺言;


  她甚至于没有兴趣了解他更多。


  他,终于发现了她,其实并不爱他这个事实。


  他也发现了,他的心上人,远比他想象中的心机深沉,甚至于,有些恶毒。


  他怎能允许,风光霁月的自己喜欢上这样的人吗?


  不,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他生长在宫廷,世间最丑恶的人心,他早已见过无数。


  他风光霁月,正人君子。


  可正人君子的最大准则,就是守自己坚持的规则,却从不强求别人遵守他的规则。


  他不是她,他也无从知晓他心爱之人在遇见他之前,所遭遇的全部。


  而从小荣宠加身,尊贵荣华、备受宠爱的他,何来资格要求她善良没有心机。


  毕竟如果是他的命运与心爱的人换,他也无法保证自己依旧能做个风光霁月、正人君子。


  他介意的、难过的,从来都只是,她对他,只有对皇权的攀附与利用,而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


  在得知了这个真相后,他不肯放弃,他依旧宽容,柔和待之,想要暖她的心。


  他把处理公务国事以外的时间,全都给她。


  可无论他如何扣门。


  她的心门都从未对他打开。


  也从未允许他靠近。


  面对他的柔情,她也总不过是是口上温柔软语、绵绵情意,说得好听。实则却是心中未曾有过一丝动容。


  好吧,他认了。


  他认了她不爱她这件事。


  可是没关系,爱我的权势地位,不也是爱我吗。


  我何苦要把我与生俱来的权势地位与自己割离,自寻苦恼。


  后来在漠河,在般若浮生里,他丧失了全部意志,扮演了别人的人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头总是对扮演了另一个人人生的冰裳,生出一股难以控制的愤怒与厌恶!


  他极力的克制,压制,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逼迫着他放弃抵抗。


  到最后,他其实整个人已经在一种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中的感觉的。


  他觉得自己既是狼妖,也是桑佑,还是萧凛。


  他的身体里好像同时有三个人。


  并且那两个人都在拼命的挤占试图消灭他的本我,然后那两个灵魂会在联手取得胜利之后,便进行针锋相对的决战,来抢夺他身体的最终归属权。


  挤占抢夺不成,他们开始试图影响他的神魂,让他开始越来越模糊萧凛与桑佑、萧凛与狼妖的边界。


  尽管他极力压制、克制,可是就像双拳难敌四手,一魂难敌双魂,偶尔甚至于会发生身体被抢占的情况。


  甚至于,那两个灵魂甚至于开始尝试着要与他的灵魂融合为一体。


  从此,狼妖既是萧凛,萧凛既是狼妖;


  萧凛既是桑佑,桑佑既是萧凛;


  狼妖既是桑佑,桑佑既是狼妖;


  他每天都在极力克制,想了无数办法想要解决这个问题。


  就在他极力克制压制这种灵魂快要分裂的感觉时,家国局势又横生变故,更是雪上加霜。


  后来,他甚至于都来不及与冰裳好好的道别,就一直在外抗战。


  再后来,盛国灭了。


  当他得知心爱之人被澹台烬带走,而且她还写了求救信过来,他瞬间心急如焚。


  但他还是迅速让自己冷静。


  因为他深知焦急忧虑没有任何意义,对解决作用于事无补。


  他与残存的幕僚商量了计划,一个计划,两个行动。


  可他万万没想到,两个计划都失败了。


  而失败的原因,却都是冰裳的倒戈。


  是她与澹台烬合谋,以求救引他入局,要杀他性命。


  甚至于,他还是亲耳听到了她说的。


  她讨厌他。


  她恨他。


  只要能博得澹台烬欢心,动容一笑,她巴不得能让他萧凛当场就死。


  ……


  后来,当澹台烬操控着神女附身的叶夕雾捅了他,生命垂危状况下的他,灵魂也更加虚弱。


  其实,他并不是等到身体真正咽气的那一刻才死的。


  当被神女附身的叶夕雾捅了他之后,身体虚弱进而导致灵魂无力的他,在那一刻,就已经不是他了。


  因为狼妖与桑佑,已经成功的与他的灵魂融合。


  他是萧凛,可他更是桑佑,更是狼妖……


  ……


  ……


  止步于细碎繁星下的冰裳,颤动着眼眸。


  她望着那道在夜色中,神情焦灼、呼吸急促朝自己奔赴而来的身影。


  眼眸中愧疚无比的水光盈动。


  心头更是梦妖的造梦引导而回想起来的尘封记忆,而愧疚到心肺俱裂。


原本已经因为九年时光而尘封的记忆,她杀了他的记忆,因为梦妖的造梦引导,鲜活深刻得,仿佛就像是昨天,今天,此时此刻的上一秒钟才发生的那样。


      眼眸中的愧疚泪水,在眼眸中汹涌。


  对不起……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我竟杀了你……





  


 

白熊Sofia

三生残局

*全文3.7w+ 一发完

*这是一个如何成为人的故事

*内含有关《少爷和我》《警察和我》《德古拉和我》三个故事的妄想,ooc有,时间线混乱,不知道算be还是he

*祝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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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


"如果你因为爱而痛苦,那就更狂热的爱吧。为爱而死,便是在爱中永生。"


壹.


我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


上一段的记忆还是雨夜逃亡,陷入重伤的我和姐姐躲避着范海辛的追杀,我的胸口应该被银子弹击穿了才对,然而现在衣服上的血污都不见了,好像被什么人...

*全文3.7w+ 一发完

*这是一个如何成为人的故事

*内含有关《少爷和我》《警察和我》《德古拉和我》三个故事的妄想,ooc有,时间线混乱,不知道算be还是he

*祝阅读愉快


——————————————————————————————


零.

 

"如果你因为爱而痛苦,那就更狂热的爱吧。为爱而死,便是在爱中永生。"




壹.

 


我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


上一段的记忆还是雨夜逃亡,陷入重伤的我和姐姐躲避着范海辛的追杀,我的胸口应该被银子弹击穿了才对,然而现在衣服上的血污都不见了,好像被什么人清洗过,仔细闻闻还能闻到残留的洗衣液味道。

我正疑惑,门那边传来的声音却瞬间让我精神紧绷,一个箭步蹿到墙壁和衣柜的角落中,生怕进来的是一个拿着枪的猎人。


“你醒了?”


拿着菜刀的男人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激动的话都说不完整,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堆我听不明白的车轱辘话。

 


这个人类太奇怪了。

 

我仍是警惕地盯着他——或许这人只是不清楚情况,把我当作一个普通人类对待,我应该让他清楚我究竟是什么生物,人类都是一样的,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之后都会因恐惧而疏离,或许还会将我们驱逐:“可能你还不明白情况,我是吸血鬼。”

 

“我知道。”


突如其来的三个字把我想要说的话全都怼回了肚子里,他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我,就差把真诚两个字直接刻在脑门上了。我后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犹豫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听我这么说,了然地啊了一声,两手一拍道:“你姐姐不就是吸血鬼么,那你肯定也是啊。”


“我姐姐……我姐姐也在你这儿?”我有些怀疑地盯着他,他告诉我说我姐姐上集市买东西去了,马上就能回来,让我先暂时在这里待一会儿,其他的事可以等姐姐回来再决定。这套说辞我在别人口中也听到过,只是那个人最后把我们姐弟俩都出卖了,“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她。”


“等等,你伤还没好透,你都昏迷一年了,一年没吃东西你哪儿有力气出门。”他好像完全不怕我似的,拉住我的斗篷指指旁边看起来像是砖块垒起来的石台让我坐下。我的手刚接触到那个东西就被吓了一跳,他好像很清楚我为什么被吓到,轻轻地拍了我两下道,“别怕,这是炕,不是什么会把吸血鬼烧死的处刑台,你可以把它当床,很暖和的。”


我有些不习惯,紧张兮兮地贴着边坐下,把斗篷从他手里抽出来——他说的确实是实话,我不进食的话,身体情况可能还不如一个普通人类,别说找姐姐,可能走不出这个村子就又昏过去了,但是我没办法信任人类,无论如何都不行。


“你姐姐叫玛丽,你叫傲天,你们都是吸血鬼,因为躲避范海辛的追杀跑到这里,你们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就摔在村子头那边的菜地里,那天我正好有事去一趟菜地,赶巧就把你俩都带回来了。”这家伙突然说起这些,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你姐姐没受什么伤,休养了一周不到就没事了,只有你伤得很重,我们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你们的事都是你姐姐告诉我的,这回你能信了不?”


他说得煞有其事,但我心里总是有芥蒂:“我姐姐跟你说这么多,她没告诉你把我放在棺材里可能会恢复得更快吗?”


“她说了,我觉得不太好,万一你有幽闭恐惧症呢?”


我有些无语。


“我是吸血鬼,吸血鬼怎么可能会有幽闭恐惧症?”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他笑呵呵地拍拍我的肩膀,“我去给你拿吃的,你等一会儿,别偷摸走啊。”



 

这家伙确实是个傻子。


他一来一回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他告诉我门外头就是厨房,端个东西也就一下的功夫,费不了什么时间。我低头看了一眼他放在桌子上的东西,胃已经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但出于自尊,我还是开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酸菜和血肠,我没放蒜,炖得也很烂,你吃了不会伤胃的。”他递给我两根长条木头,好像是告诉我可以用这个来吃。我试探性地用那两根木头扒拉了几下,那东西闻起来确实是血,他没有骗我。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就那样笑眯眯地看着我,也不说什么。


或许可以尝尝,就尝一口。


我稍微咬了一口,味道有点奇妙,是血的味道,但是和我们平时会喝的血味道又不一样,没有那种令人不适的腥臭味。只是闻了这香味,胃里的饥饿感就更加明显了,我狼吞虎咽地吃了半盆,那家伙就在旁边看着,表情好像有些心疼,他正想说些什么,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我猛地抬头,嘴里塞得鼓鼓的和姐姐对视上了。


她好像变了很多,穿着和从前完全不相像的衣服,我清楚地看到她瞪大双眼流了泪,连手里的菜篮子也不顾了,飞扑过来一把抱住我道:“太好了太好了……终于醒了……一年了,都一年了……”

我急忙把手里的血肠放到一边,拍了拍姐姐的后背,她只哭了一会儿就冷静多了,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兴奋的模样让我不忍心打断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变得像个人类一样,但她这个状态又证明她在这里过得很好。


“这是刘波,咱们姐弟俩的救命恩人。”姐姐说到最后,拍了拍我的手背小声道,“记得跟人家说声谢谢。”

我侧头看向刘波,他也没靠近我们姐弟俩,好像是特意为我们留出足够的空间。把最后一口血肠咽下去之后,我开口道:“这一年麻烦你了,也谢谢你救了我们,我和姐姐一会儿就离开……”


“傲天。”姐姐突然打断了我的话,攥紧我的手认真道,“傲天,姐姐想留下来。”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生什么气地把手从姐姐的手里抽出来:“姐,你忘了妈妈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了吗?我们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或许……或许这个刘波是好人,但是你能保证这个地方其他人是吗,你能保证那么多人不会有人出卖我们吗?”


姐姐沉默了一阵,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可能说错了话,这种时候我不应该提及父母的事。许久,她低下头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傲天,姐逃不动了。你陪姐姐在这里待到过年,就三个月,到时候你要是不能接受,姐姐跟你走。”


据我对姐姐的了解,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我思考片刻点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三个月对于吸血鬼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最开始的几天,刘波跟姐姐俩人带着我在村子里闲逛,或许是怕我的行头太过扎眼,刘波把他的衣服借给我穿,只是按照身高体型来说那些衣服确实小了些。村子里头的人没见过我,刘波跟他们说我是他远房表弟,最近在他们这儿住一段时间,那些人也不介意,甚至村长还带着他家女儿跑到刘波家来说媒,兴许是看我不乐意,他都帮我挡了回去。

 

天气好的时候,村子里会弄个小型的篝火晚会,说是篝火晚会,实际上就是村民围着小火堆跳秧歌,我姐姐也在其中行列,看得出来,她确实很高兴,只是我还不太习惯火焰的温度,坐在人群的外围扒着苞米粒。


刘波那家伙原本坐在篝火边,或许是发现我不愿意掺和在人群中,便特地从他们中间钻出来凑到我身边坐下:“不用扒了,家里那些够了。”


“我就是想找点事儿干。”我手上的动作不停,抬头看向人群中央的秧歌队,“你们人类怎么总喜欢这种蹦蹦跳跳神神叨叨的东西,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吗?”


“这叫秧歌,这是劳动人民淳朴快乐的娱乐方式,你们这些洋吸血鬼说得那么吓人干什么。”


“因为我上次看到这种场景,还是我们一族的人被架在火上烧成灰烬,那些巫师也是像这样围着火架跳舞,只不过伴随的不是这些音乐,而是我同伴的惨叫。”

"你……"刘波一时语塞,他好像察觉到了我的心情低落,话题一转道:“诶你看你姐,跳得多开心啊。”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说的没错,我从小到大几乎就没见到姐姐这么开心过,自从父母离开后,她永远是愁容满面,永远是惊慌的,如果是从前的她,也绝对不会这么毫无安全意识地跟一群人类混在一起,更别提围着火焰跳舞了。


“你喜欢我姐姐?”


好像是被我这句话吓了一跳,我第一次看刘波的眼睛瞪得那么大,他连忙摆摆手:“哎呀可不敢,只不过你姐来得突然,为了方便我们都跟村里说我们是两口子,但是可没你想的那层关系。”


我勉强信了他的话,只是这样的话我又有其他的疑问了:“既然你不喜欢她,你对我们这么好是为什么?”


“就不能没有理由吗?”刘波伸手从我旁边的簸箕里拿了一棒苞米,跟着我一起弄苞米粒,“或许我只是单纯的真心想帮你呢。”


听到他这句话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真心?人类的真心能值几个钱。”


“上一个这么口口声声说会帮我们的人类,还是在爱尔兰,那群家伙表面温和善良,转头就联系上吸血鬼猎人,如果不是那个农场的管理员忘记了关后院的栅栏门,我跟姐姐早都死在那里了。”

“那是那群人混蛋,他们辜负了你们的真心。”我没想到刘波会这么说,抬头看他,他却只是低头继续弄着手里的活儿,“真心,可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东西。”



我看他的样子,心里感觉怪怪的,刚想说点什么,却正赶上换歌的间隙,秧歌队领舞的大爷趁机过来拉着刘波的胳膊道:“刘波你平时不最能跳了吗,咋今儿个不跳了呢,走走走,跳一会儿去。”


刘波听他这么说,想到什么鬼主意似的目光游移了一圈落在我身上,他拉住我的手腕,小声笑道:“别扒苞米了,正好,哥带你玩会儿。”


话音刚落,他不由分说地把我拉了起来,我被他拽了一个趔趄,跟着他穿过人群站到了秧歌队的队伍中间,这里可比刚刚坐着的地方喧闹多了,我叹了口气道:“你……”


还没反应过来,两把扇子就塞进了我的手里,刘波站在我身前,因为周围声音大,他就拢着手凑到我耳边稍微大声些道:“你要是不喜欢火,就看着我,我教你怎么跳!”


他说完又笑呵呵地转过身去,我对着手里的扇子发呆了一会儿,新的音乐已经响起,围坐在一起的村民们拍着手唱着歌,那都是我从未听过的歌谣。舞蹈的人们也都笑着,跟着唱着,我听不懂,也不会唱,视线避开燎眼的火焰和嘈杂的人群落在刘波的背影上,笨拙地模仿着他的动作和脚步,别扭的总像要把自己绊倒。


“傲天儿!看我!”我正低头走步,刘波那家伙突然转过身喊我,他可能是看我不熟练,一边倒着走一边摇头晃脑地走了一个秧歌步,末尾还把俩扇子在脖子处一横给我展示了他灵活的脖颈动作,“咋样!好玩不!”

可能是他那几个动作做得确实好笑,配上他那个表情,我憋了几秒钟还是没忍住破了功,笑着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他看我笑了,一拳轻轻打在我肩膀处:“你这臭小子这么多天终于肯笑了哈。”


那一瞬间我愣了一下,差点被后面的人踩掉鞋子。


这时候已经接近初冬,奇怪的是,他那一拳留在我肩膀处的温度,好像比身边的篝火更无法忽略。

 

 



刚入冬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很困。


刘波家的衣柜早就被我霸占了,虽然他总说衣柜没有外面的炕暖和,但毕竟我是吸血鬼,对于这种事情并没有多么在意。只是后来他一直说这样家里头放衣服不方便,我们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把炕头的大柜子给我腾了出来,这样我也有个专门的住所,衣柜里的衣服也能得个安生。


“来傲天儿,我按你姐说的尺寸去村头给你打了条棉裤,试试。”刘波那家伙拎着那条一看就很臃肿的裤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眨眨眼睛,假装没看见地钻回了柜子里。刘波在外面轻敲了几下柜子门,继续道,“这玩意儿一斤呢,老暖和了,你试试,总不能让你一冬天都穿我的衣服啊,你看你那脚脖子都露出来了。”


我拉开柜门和他大眼瞪小眼,看看他,又看看那条棉裤。吸血鬼不怕冷几个字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一人一吸血鬼僵持了一会儿,我还是一把扯过那条裤子关上了柜门。

 


“好像有点大。”刘波上下打量着我。


他好像没发现我都快皱成一团毛线的表情,只是将注意力都放在棉裤上,经过他炉火纯青的缝纫技巧修改后,我还是穿着那条棉裤被刘波拉出门了。

讲真的,我从小到大从没穿过这么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厚重的有些走不动道。他好像觉得我没见过雪一样拉着我跑到一片雪白的田里头,像个面饼一样把自己盖进雪里,留下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形状:“快来!傲天你没玩过雪吧?”


我刚想说你是不是傻,我可是全世界跑过的,怎么可能没见过雪。却转念想到,好像每年的冬天自己和姐姐都疲于奔命,从来没什么机会停下来像那些普通人一样真正的去欣赏雪景。


“怎么了,发什么呆啊?”刘波看我像个电线杆子似的杵在那儿,已经爬起来在地上滚起了雪球,没过多久已经滚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大雪球,他拍拍那个雪球顶示意我,“快弄个小点的雪球过来。”


我模仿着他的样子在地里搓了一个小一点的雪球,只不过没有他滚得那么圆,按我的话来说,也是有一些不规则的美感在的。他用手给雪人画了一个笑脸,又从地里刨出几根树枝给雪人做手,做完这一切他转头跟我显摆:“咋样,大雪人。”


“还差点,我能让它活过来。”


听我这么说之后刘波一把拉住我已经伸过去的手,好像有点哭笑不得:“可以了可以了,不用让它活过来。”

“你不相信?”我挑眉。

“我相信,我特别相信你。”刘波真诚地点点头,“咱那点法力省着点用吧。”


我收回手揣进口袋里,我当然知道我的法力应该省着用,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不乐意:“你知道我们的能力来源是什么吗?”

看他不说话的样子我继续道:“是人血。你不是说什么真心想帮忙吗,不然你给我吸点你的血,也成全你的善心。”


我都做好了在他脸上看到慌张神情的准备,结果他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句行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脸色一变,笑着从背后掏出一个雪球朝我砸过来,我一动不动地被砸了一个正准:“不过那得等真的有用的时候,不然我一个人也扛不住你吸多少次啊!”


“看招!”


我还没开口接茬,又一个雪球直冲面门。


我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耳边还环绕着刘波那家伙挑衅的声音,这要是还能忍我就不姓德古拉了。下一秒我低头从脚下抓一把雪朝他扔过去,他转身就跑,我就追在他后面到处捏雪球砸他,时不时还要躲他丢过来的袭击:“刘波!你别跑!”

 



我们几乎是一路追逐回家的,到家门口刘波实在是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说休战。姐姐看我俩玩得浑身是雪笑得不行,我们简单地换了衣服之后,刘波去做饭了,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学着刘波的样子搓小雪球,心情莫名其妙的好,甚至忍不住轻声哼起了歌。但可能是我太过专注,居然没有注意有人推开了栅栏门:“天哥!”


我抬头发现来人是村长家的女儿,村长好像还为了她来这里说过媒,叫什么名字我记不清了,但是她好像是来送东西的:“二叔跟二婶呢?”


我有些膈应这个称呼,但还是平静地回复道:“在屋里做菜。”


“那我就不打扰了,这不是快过年了嘛,这些鸡蛋是我跟我爸送给你们家的!”小姑娘脸冻得红扑扑的,半张脸缩在围巾里,我点点头说了声谢谢,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篮子,那一瞬间手指突然接触到了什么东西,一股炙热的灼烧感带来的疼痛让我下意识松手,那一篮子鸡蛋就这样都掉进了雪地里。


“天哥你怎么了!”


小姑娘好像也被吓了一跳,我看着手上被烧掉一层皮的地方,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一对手镯:“你这是什么!”


“这个,这个吗……这个是我爸爸给我的银手镯,我戴好些年了呀。”

她好像看到了我手上的伤,想要过来帮我看看,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将那些还没碎掉的鸡蛋捡起来,忍着剧痛道:“没事,谢谢你们的鸡蛋。”



进了房间后那股灼烧感减轻了些,我透过窗子看向外面,那姑娘已经离开了。姐姐还在后院,正在做菜的刘波看我表情不对,放下铲子跑到我身边,他拉过我的手看了一眼,皱着眉问道:“咋回事,你碰什么了?”


“村长家的闺女来送鸡蛋。”我把手里的鸡蛋先放在了一边,刘波盯着我的手吹了一会儿,好像吹吹就能让它恢复一样,“她带了一对儿银镯子。”


“银的啊,难怪……等会儿,我给你弄点雪敷一下,这样好得快。”


我没有反驳他,只是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等着他给我敷伤,其实这点伤我能自己痊愈,冰敷其实起不了多大的效果,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我没有告诉他。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我这是在享受他的关心吗?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那个小姑娘都没再来过这里。我没怎么在意这件事,马上就要过年了,最近刘波和姐姐都忙着给家里置办新东西,刘波更是早早地出了门,我在家也是无事可干,便端着浆糊贴窗花。

最近村里都热闹的很,家家户户都弄得喜气洋洋的,不过这也意味着,我跟姐姐约定的时间就快要到了。原本我以为这点时间过得飞快,到时候我离开不会有任何芥蒂,我和姐姐还会像以前一样到处流浪,会永远远离人类。


但是现在我不能确定了。

 


天刚黑下来,我便透过窗户看见刘波抱着一堆红色的盒子回来。我匆匆忙忙地跑到院子里接过那些东西,他却告诉我说不用拿进屋里,就放在院子里就行。我嗅了嗅那些东西,皱眉头道:“火药的味道。”

“什么火药,这是烟花,集市上买的,今晚带你们放烟花。”刘波有些无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火柴盒,拍了拍我让我把我姐姐叫过来。我姐姐正在盛饭菜,不知道是不是跟刘波那家伙商量好的,今晚的饭菜异常丰盛,连血肠都炖了两大盆。


“怎么啦把我叫过来。”姐姐在围裙上抹了两把手,披上外套跟我来到院子里。看到刘波一脸得意的样子跟地上摆成一排的烟花,姐姐瞬间就明白了,她笑着道,“干嘛浪费这钱啊。”


“就当庆祝傲天在家里过的第一个节了,多少算点心意。”刘波划火柴点燃烟花,随后飞快地跑到我身边站着。


一股绚丽的火光冲上天空,在夜空中炸开亮起红色的星星点点。我很少看到烟火,更长伴随我生活的是无止尽的枪声,虽然在刘波家生活的时间不长,但实话实说,这的确是我几百年来第一次确确实实地感到安心。


感觉手边传来一丝热度,我转头看向刘波,他好像被烟花炸开的那一下吓了一跳,但也只是片刻他又恢复了常态。那家伙总是一脸兴奋,好像对什么事情都能保持乐观,即便只是看烟火,也能在他脸上看出不同平时的喜悦神色。


真的有这么奇怪的人类吗?


那时候,我在一片荒野中圈定一小块自己的安全区,那里很小,只能装得下我和姐姐两个人。周围大雾弥漫,看不到尽头,也没有声音,那长达三个世纪的寂静折磨着我的精神,在我已经平静地接受世界的荒凉时,一个人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雾中,他点起烟火,绚烂的火光破开迷雾落在我眼中,是从未见过的景色。

  

姐姐先走出了那个圈,然后是我。

这么想来那个人从未踏进这片领地,是我自己走出去的,是我自己要去见他的。


  

“那个,我……”我清了清嗓子,刘波和姐姐都转过头来看我,好像好奇我究竟想说什么,我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道:“过完年,如果没什么事……我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再留一段时间。”


姐姐和刘波两人像是没听清我说的话一样,天上的烟花绚烂,他们却纷纷愣在原地。我有点尴尬,正想着要不要改口,却看到我姐姐捂着嘴又哭了起来,刘波倒是坦然地笑了,他长舒一口气,好像眼睛也有些泛红。


“我只是说再留一段时间,说不定哪天想法突变我就又跑了也说不定。”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场面,嘴硬地接了一段。


姐姐自然是懂我的意思,她用手擦着眼泪不停点头,说好。刘波那家伙好像也明白,他一把搂住我的肩膀,看着烟火道:“没事,随时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可能你们吸血鬼命长,但是只要我还在……三百年不行,三十年我还不能陪吗?”


说完,他又恢复成那副憨笑的模样。烟火就快放完了,姐姐说屋里还弄了很多好吃的,赶紧回去,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刘波也附和着点头,他们俩搂着我转身往屋里走去,姐姐好像突然间放松了很多,搂着我的胳膊不停地说着话,刘波在旁边搭茬,两人你来我往的——很奇怪,明明我很不喜欢吵闹,可是现在却忍不住跟着他们笑起来。

 



最后一发烟花在我们身后的天空中熄灭了,巨大的响声紧接而来,我们的笑声也戛然而止。搂着我的那双胳膊逐渐滑落,我僵硬地转头,上一秒还兴高采烈地跟我分享故事的姐姐,那样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心脏处的血洞。我愣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就那样倒在雪地里失去了生气。


“傲天往后退!”

刘波飞快地把我挡在了身后,可能我还有些恍惚,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村长和几个人带着一个西洋打扮的男人站在门口,那男人漫不经心地吹了一口枪口的白烟道:“死人血加银弹,一枪毙命。”


“就是那个人,他之前突然出现在我们村子里,前一阵子我闺女跟我说他碰到银镯子手就被灼伤了。”


我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几人,开枪的那人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就是导致我昏迷一整年的罪魁祸首范海辛。而刘波还是死死地挡在我身前,他朝门口几个人大喊道:“他们又不是什么坏人,连人血都不喝,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刘波,我念你是咱们村子里的人,之前肯定是被这俩东西骗了,你现在过来,我们有话好好说。”村长朝刘波招招手,希望他站到他们那边去。


这场景有些熟悉。我记得那次在爱尔兰也是这样,我们总是会被人类背叛,以前因为背叛失去的是父母,是同伴,这次我和姐姐恐怕都要死在这个地方。我看向刘波,他听了那些人的话也转过来看我,我原以为可能会在那双眼睛中看到妥协,然而他只是十分坚定地看着我说了一句:“他们没有骗我,我是自愿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猛地拉着我跑进近在咫尺的房门,门口的范海辛见势不对又开了一枪,幸运的是,那枪并没有打中我。刘波嘴里不停念叨着后门什么的,他一边拉着我跑一边喘着粗气:“傲天,傲天你的能力呢,现在是需要你的能力的时候……”


“没用的。”我没有灵魂地跟着他跑着,“我剩下的力量根本瞬移不了多远,很快我就会被抓住的。”


“那他妈的也要先用了才知道!先用!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刘波带我从后门跑进空旷的大地,身后的那群人早就闯进了屋子,很快就能发现我们两个,这时他转过头拍拍我的脸道,“我能保护你,相信我。”


我抬眼看着他,可能是被刺激地出现了幻觉,以至于感觉他的声音都变得微弱了许多。我听他的话闭上双眼,用尽我最后的那点力量,将我们两人瞬移到了一片荒芜的雪地中,即便是在这里,我还是能看到远处村子的亮光和他们挂着的一排排红灯笼。



果然没有多远,这么算一下,用不了十分钟范海辛就能找到我们。


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就这样摔在雪地里躺着不想动了。刚刚我好像马上就能拥有一个能被称为家的地方了,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告诉我那只是我的痴心妄想。这么想着,我苦笑道:“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心存幻想,我就应该强硬一点拉着姐姐一起逃跑。”


刘波并没有回复我。我感觉到一点不对劲,空气里好像弥漫着一股我许久未闻到的味道。那些血液已经将他身下的雪地融成一片殷红,即便如此他还喘着气想要发出些声音。我用尽力气爬到他身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范海辛的那颗子弹究竟击中了哪里——人类终究是脆弱的,并不是只有心脏中弹才能让他们迎来死亡。


“现在还有时间。”他一把抓住我的领子,强行把我的头按到他的肩膀上去,用破风箱一样的声音继续说道,“现在是合适的时候,吸我的血,然后跑得要多远有多远。”


“不要。”我挣扎着想要逃开,他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直按着我,本身就脱力的我更没办法挣脱。


我只得伸手抱着他,不知道是他在发抖还是我在发抖——可能是太冷了吧。一股酸涩感涌了上来,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发,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不这么做我也会死,还不如让你逃走,尝试去做个普通人,这样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你还能拥有一个家。”


“没有了,不会有了,不可能再有了。”我收紧双臂,却又不敢收得太紧,他的血早就浸透了我胸前的衣服,我们拥抱着,我很清楚地能够感觉到他下降的体温和逐渐微弱的呼吸。我有点慌了,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荒谬的想法,“对,我可以转化你,我可以把你变成吸血鬼,变成吸血鬼的话这些伤早晚能够恢复,你会没事的……”


这么想着我没有犹豫,露出了我几百年来不曾露出过的獠牙,对着他已经有些冰冷的脖颈一口咬了下去,他没有反抗,多年来不曾品尝过人类鲜血的我感觉到力量正在逐渐恢复,原本按着我的那双手也渐渐失去了力气。时间差不多了后我咬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滴在刘波的嘴里,然而他没有任何反应,就那样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没有了呼吸。



“不对不对,按理来说你应该能够被转化,你应该能的……”当时的我可能已经不太清醒,或者说我就是在自欺欺人,转化的过程漫长且痛苦,刘波本身将死的状态就证明这注定是徒劳无功,而我也不过抱着那一点不可能的幻想在安慰自己罢了。


我后退了几步,看着他的尸体,他的表情很平静,只是他越平静,我越慌乱。


不远处传来人类的脚步声,冰冷的空气中已经能闻到他们的味道,我迷茫地环视了一圈,抹了抹嘴边的血渍,移开视线,跌跌撞撞地向着被大雪覆盖的另一片苍茫中走去。

 

 

 

 

 


贰.

 

“妈妈!他醒了!”

我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床边看书的小孩大叫一声,他蹦蹦跳跳地跑出去老远,没过一会儿,一位穿着讲究的女士便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她看到我醒了也是很欣喜,坐在床边想要触碰我的额头,却被我警觉地躲开了,看我这副模样她摇了摇头道:“可怜的孩子。”

 

据她所说,我是在开春的时节被人从河里打捞上来的。

最开始大家以为我死了,胸口上都是血,体温还低得要命,就像是一具新鲜的尸体。可检查后却发现我仍旧有微弱的呼吸,他们对此表示震惊:“我看你那身衣服,应该是东北那边的孩子吧,怎么会到北平来?还弄成这样。”


我不愿意回答。


她也不强求,觉得我应该是受到了重大打击,把汤放在床边告诉我好好休息后便离开了房间。


我记得自己当时走了很久,走到精神已经恍惚,不知道在何处的冰面上一脚踩空失去了意识——醒来以后就在他们说的北平了。之前自己割开的手腕处突然生出一道痛楚,那道疤并未如以往的伤口一般愈合,而是狰狞地留在那里提醒我,那过去的短暂时光并不是梦,像一个标记,也像一个烙印。

我陡然生出一股迷茫来,这种感觉是姐姐还在的时候我不曾有过的。如果不是身体里有一股不同寻常的血液提醒我,我可能会以为我在来生。

 

说起来也是好笑,吸血鬼怎么可能有来生。

 


我不敢在同一个地方待得太久,身体好些便离开了救我的那户人家,那家的女主人好像有些心疼我孤身一人漂泊北平,送了我一些她丈夫的旧长衫,她坚持要我收下,我只得感谢她一番收下了那些衣服,至于我原来的那身衣服……早就不能穿了。

 


这是我第一次踏足北平。


北平城的人类很多,凌乱的气味让我不是很舒服。

普通人类会做什么?我兜兜转转,在某家小店里找了份工作,老板见我不要住处也不要工钱,很高兴的就收下了我。

从那以后我就在北平城里打工。刚开始我自然是不习惯的,我鲜会照顾别人,最早时多是姐姐照顾我,就算是那段时间,也是刘波照顾我多些——因此我闹出了不少乱子,上错菜记错账这些都算常见,老板为此发了不少火,但是像我这种白打工的伙计,他也舍不得开除我。


打最初在夜里我都是在店里找个柜子钻进去睡觉,按理来说在这种封闭环境我应该得到更好的休息,但我现在只要一钻进去,手腕处的疤痕就会发疼,脑子里就会重复那些画面,我会看到那场烟花,姐姐的尸体,还有他安静的表情——记忆枪林弹雨般轰击着我的思维,把我的大脑搅得一团乱。


后来我再也不在柜子里睡觉了。

我学着那些乞丐的样子住在天桥下,住在胡同里,他们没见过像我这样穿得体面还来睡大街的人,偶尔在闲暇时他们会跟我聊两句,也会在我回去比较晚的时候给我的位置垫上两张报纸。我好像接受了他们这种无声的帮助,于是在我饿了去酒楼的后院里偷鸡吸血充饥后,剩余的肉便当做回报送给了他们。即便如此,等天气冷起来时,还是有人一夜过去再也没睁开眼睛,他们一个接着一个,都没熬过那个冬天。


或许是之前那短暂的三个月里,那个人确实把我养得太好,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茹毛饮血了。一来二去,我的胃莫名其妙糟了病——说起来也是好笑,我一个吸血鬼,同时得了幽闭恐惧症和胃病。

 

简直是吸血鬼之耻。

 



春去秋来,从北平到天津,再一路向下,我像个无家可归的幽灵一样徘徊,装作普通人的模样混进人群,见过家庭离散,战火纷飞,只是我从未如同他当初所说,找到第二个像家一样的地方。

 

原本我以为三百年很长,五十年够短,可自从那一天起,我感觉这五十年的每一天,都是三百年。

 

 




上海近来的天气不算好。

 

我拿着那封信站在窗前,犹豫半晌才打开,那里面是我十几年前曾经跟着学习过的老师寄来的信,我们虽已多年未见,却时常保持着书信联系。只是这次我拿到的信却有些不一样,那里面是一封推荐信,信上写他最近已然病重,多年来他一直在刘宅做管家,现如今刘家少爷迁家去上海,他无法伴随左右,便想起了我,他说若是我需要工作,可以拿着那封信去刘家在上海的居所。

那封信后面的内容并没有多引起我的兴趣,我便没有再读下去。只是刘宅两个字太过刺眼,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别不过自己心里的那股劲,弄了身合适的西装便拿着那封信敲响了刘宅的大门。

 

刘宅里下人很少,招待我的是个丫鬟,她看了老管家的推荐信之后招呼我去厅里等待,他们少爷出门办事去了,此时还要等少爷回来再做定夺。我点点头走去厅前等候,冷静过后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不是很合理,仅仅因为一个常见的不得了的姓氏就跑到人家做管家未免有些过激,做了管家就意味着自己要在这个地方待上很久,这不是什么好事。

 

正当我还在思考时,一道人影背着光从走廊那头投了过来,他步履匆匆,在离我不远处站定了脚步,一身长衫站得笔直,应该就是那位刘家的少爷了。


原是背对着光少爷的面容隐匿在黑暗中看不真切,我向前迈了一步正准备开口自我介绍,却在看清他的那张脸时哑了嗓子——虽然过去了五十年,但是那张脸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两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位少爷长得更年轻一些,还戴了一副陌生的眼镜。


手腕处的疤无端疼了起来,身体中那股特别的血液不安分地翻腾着,在推搡着我向前。我知道那些血液是属于谁的,它在逼迫我开口,让我开口喊出那个名字。


那少爷的脸上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或许是我愣神太久,他先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就是新来的管家吧?”


那个名字我还是没说出口。我冷静片刻,开口道:“是的少爷。”


那少爷点点头,甚至没有多问我一句话便道:“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老管家选的人我信得过。”


我皱了皱眉有些不敢相信。这刘宅现在是多缺人,这么随随便便的就把我留下了,是不是不太妥当?这少爷一点没有警惕心的样子……还真跟那个人有点像。


“对了,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傲天,少爷叫我傲天就行。”


我微微点头,少爷听到我的名字后目光挪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的名字很特别,不多见。”


“少爷见笑了,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名字罢了。”我和他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或许是我内心深处还是对那个问题好奇,于是我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我相信少爷的名字才是不同凡响。”


那刘家少爷听我这么说,做了一个有些难为情又有些尴尬的表情,轻声道:“我叫刘波。”


 

我已经有半个世纪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即使是在我那些噩梦里,我都好像选择性地不去提起他的名字。好像只要忘掉一个人的名字,就能连带着他带给我的所有生活所有记忆一同忘却——然而现实并不是这样。事实上,那三个月的烙印,哪怕我再等上三百年也无法消除。


“很特别的名字。”


少爷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好像也不敢相信我会这么说,但是我确实是没有说谎的,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就是无比特别的。

“傲天你就叫傲天吗,你姓什么?”少爷兴许是来了兴致,慢悠悠地散起步来,我就跟在他身后一步远的位置,不敢靠近,也不敢离得太远。


“曾经是有的,但在下已然忘记了。”


毕竟我现在人在中国,顶着一个英文名到处招摇也不好,那简直就像是在和范海辛的后人大喊向我开炮。更何况当初姐姐和刘波总是一口一个傲天的叫我,我早就无所谓什么姓氏不姓氏的了。


少爷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做出一个像是文人念诗一样的动作:“你说龙傲天这个名字如何,听起来像是话本里的人物。”

 

龙傲天。

 

那群不知道活了几十个世纪的龙族要是知道我一个小吸血鬼拿他们当姓起了这么一个猖狂的名字,还不把我整个吸血鬼都扬喽。不过看刘波一脸期待的表情,我退后半步欠身道:“少爷喜欢的话,那便这么叫吧。”


我原以为少爷会欣然接受,可没成想他却突然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望道:“算了,还是叫你傲天吧。”


我不清楚他是哪根弦搭错了,或许有钱人家的大少爷都是这样喜怒无常吧。



 

自那天后,我便留在了刘宅做事。

 

刘宅跟我所认知的几乎一样,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下人,除了我也就只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年纪大些的厨娘,厨娘那家伙身上喜欢戴银饰,就算干活也总是戴着,据说是她从小身体不好,家里人求来给她辟邪的。我得知这个情况后便总是绕着她走,因为只要看到她我就会想起那个拎着鸡蛋的姑娘,手指就会泛疼。

少爷不知何时注意到我总是绕着厨娘走,便问我是否与厨娘生了嫌隙,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他说,我拗不过他,只得编出一个我对女人过敏的理由,听上去好像有点扯,可那个傻子少爷就这么信了。


直到那天丫鬟与我商量府中事务被少爷撞见,他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看着我和丫鬟两个人,一开始我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直到闲暇时候少爷跟我提及此事我才想起我曾经编出过这么一个离谱的理由。

我的脑子运转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我发现我好像对她不过敏,然而就是这个更为离谱的解释,少爷又信了。


他问我是不是喜欢丫鬟,若是喜欢,他可以帮我问问,正好我们年岁也合适。


我心想哪里合适了,按年龄来说我做人家太爷爷的太爷爷都有余。我礼貌地拒绝了少爷的提议,他听我这么说却好像松了口气,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舒畅了。


 

少爷也是个十分没有边界感的人。兴许是宅子里的人本来就不多,丫鬟和厨娘又是从小陪着少爷一起长大的,少爷时常会在晚饭时叫她们一起上桌吃饭,最开始他也招呼过我,只是那时候我仍觉得自己和他们之间有一层障壁,也无法心安理得地伪装成不介意的样子,便拒绝了他的好意,他见我不愿意,倒也不强求。


就这样,十月份初的某一天,我出门替少爷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务。事关刘家王家的一批货物,少爷和王家的这笔生意若是能谈成,那刘家少爷才算真正在上海滩立了足。只是最近这笔生意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上海的大家欧阳家横插一脚,少爷原本谈成的两成利润被欧阳家用一成利润压制。王老板本就是个商人,也自然是知道哪一方对自己更有利,少爷也因为这件事忙的焦头烂额,我作为他的管家也确实应当帮他分担一些工作。


吸血鬼的语言其实是有魔力的,不是心想事成的那种,而是在注入力量后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更像一种心理暗示。所幸王老板并不是什么心智坚韧之人,我当年残存的那些力量没用多少便摆平了这件事,甚至用四成利的价格谈下了这笔生意。只是使用力量后我总有些乏力,想着回去后可能要睡上很久,却在刚走到刘宅门口时,闻到里面飘来一阵饭菜的香味。


兴许是半个世纪没有闻到过那个味道,我一时间没有辨别出那是什么。

 

先发现我回来的是丫鬟,她好像奉了少爷的命令在门口等候我,一见我回来,便夸张地大声说管家回来啦,生怕少爷听不见。我跟着丫鬟往平日里吃饭的地方走去,心里总有种异样的感觉,那股饭菜的香味也越来越清晰。

而当我走过最后一个拐角时,少爷和厨娘都在饭桌边等我,看到我来,少爷手忙脚乱的跟厨娘对视了一眼,两人毫无默契地开口道:“祝傲天生辰快乐!”


两个人能每一个字都说的不在同一个节奏上,也是蛮厉害的。


我低眼看向桌子上的那些饭菜,那些菜大多是东北菜,而那我一直觉得有些熟悉的香味就来自放在桌子中央的炖血肠。少爷见我不作声,先开口介绍到:“这么久了你都没跟我们一起吃过饭,看你是从东北那边来的,我就跟厨娘准备了这些,厨娘说你都不怎么吃有蒜的食物,这次我们可一点蒜都没放。”


“我也没怎么做过东北菜,味道不对也请多多包涵。”厨娘点点头,也看向我。


“少爷从何处得知今日是我的生辰?”我一时哽咽。少爷说他是从老管家的推荐信中得知,甚至也是在信上得知我来自东北那边,我心想原来如此,那生辰不过是我随口编来骗人用的,时隔几百年,我还从来没有过过生日,早就把自己真正的生日忘到脑后去了。


看我愣神,少爷过来拉着我就把我按到他旁边的座位上,甚至为了照顾我之前编出的荒谬的对女人过敏的借口,厨娘都被安排在离我最远的位置。等我们四人落座,他们三人都不动筷子,一双双眼睛就盯着我,意思像是先让我尝第一口。


我拿起筷子,这个感觉有些熟悉,就好像当初我第一次从刘波家醒来,而他递给我一盆血肠让我吃。只是现在的我学会了使用筷子,也不会像当初那样狼吞虎咽。我夹起一块血肠,在大家的注视下咀嚼,说实话,味道并没有那么正宗,但是我还是微微一笑抬头道:“很好吃,谢谢。”


这下其他三人都舒了一口气,纷纷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我恍惚间在少爷身上看到了曾经的刘波。


彼时天气渐冷,他和姐姐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血肠进屋,我就坐在那儿等晚饭,看到我把筷子当叉子一样用,姐姐忍不住笑了我几句,刘波看我吃得开心跟姐姐摇头,我看看姐姐,又看看他,嘴里还塞得满满的。刘波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后来的日子他时不时会在饭桌上把着我的手教我用筷子,最开始我嫌弃他,义正言辞地说人类不要随便碰我,他就只是傻笑着说行行行,不碰你,然后又不厌其烦的教我,直到我学会的那天为止。


真的很奇怪,这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相像的人吗?


 

饭后我随少爷在宅子后的小花园散步,和他提及那笔生意,他有些惊喜地看了我一眼:“傲天,你不经商真是屈才了,这都能让你拿下。”

我说不敢,能帮上少爷的忙,我很开心。少爷说不用这样,既然来了刘宅和他们一起生活,那就是朋友——说实话,我对朋友和亲人这种字眼已经产生了一些没由来的恐惧,感觉只要我对这种东西产生了眷恋,下一秒它们就会在我的眼前被撕成碎片,怎样都寻不回来。

 

“少爷,您对谁都这么好吗?”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少爷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了看我,摆摆手道:“也不是,我要是对谁都这么好,那我还经什么商,直接散尽家财做慈善家去了。”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说到这里,少爷后退一步和我并肩,带着些好奇的神色问我:“诶对了,能跟我讲讲,你怎么说服王老板的吗,那可是四成利啊,直接要了王世昌半条命呢。”


他凑得近了些,我微微向旁边挪了一小步:“我就是真心地跟他谈了谈,坦诚布公要四成利,王老板就答应了。”

“啊?你忽悠鬼呢,还真心谈了谈,用真心就可以吗?”少爷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嗯。”我确实没有骗他,我的确就是那么说的,只是删减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语言魔力。“真心,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东西。”

 



又是一年初冬,上海下了场大雨。

丫鬟近来家里出了事,跟少爷告了假要回家一趟,少爷自然是允了,只是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宅子变得更冷清了。那天少爷正在书房检查账本,我就在旁边帮着他查缺补漏,只是少爷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往我这边看,兴许是实在憋不住了,少爷放下手里的账本清清嗓子:“那个……傲天,你来我这里这么久了,怎么从未见你给家里写过信?”

 

我抬眼看他,他的心思实在是有点好猜。

我思索片刻,叹了口气合上账本道:“我小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孤僻的弟弟。那个弟弟讨厌家里所有人,总想要离家出走,但家里人还是对他很好。长大后,他家里的仇家寻到我家来,我家里人为了保护这个弟弟,都被弟弟的仇家杀死了。”


少爷好像有些被震惊到了,他愣了一会,开口道:“啊,这样……你那个弟弟……”


“也死了,我杀的,我恨他。”我一脸平静地说道。少爷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你居然讲故事诓我,这不是话本子上的那种经典复仇戏码吗,你这人胆子大了啊,都敢忽悠少爷了。


我跟着他笑了笑,说这都被少爷听出来了,看来我的火候还是不够。


 但我也确实恨这个“弟弟”,恨了很久很久。

 


自那之后少爷便很少提及我的家庭了,反倒莫名其妙的对我照顾了起来,有时候我都有些好奇,明明我现在是管家,我才是那个负责照顾人的角色,但是在很多时候,却好像还是他在照顾我呢?

 

冬日的那个下午,少爷坐在房间里喝茶,我就站在他旁边候着。


这时刘家大门突然被一群人踹开了,我的视角一眼便看到那群人手中拿着的枪,我手疾眼快冲过去关上了房间的门,急忙喊道少爷蹲下,紧接而来的便是不知多少声枪响。过了一会儿,枪声停了下来,门外的人喊道:“刘家少爷,或许您还不知道咱们上海滩的规矩,也不知道您是怎么做到的,只是这么久以来,敢跟欧阳家抢生意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活着走出上海滩。”


欧阳家在上海属于大家族,传闻他们在军方和警方都有路子,才在多年来一直在上海滩横行霸道,这次和王老板的合作也不知道触碰到了他们的哪个底线,竟然就这么直接的杀到人家家里来。


可能是听枪声停止了,少爷从书桌边露出头来,额头上有一道被子弹燎过的擦伤,那一点鲜红有些刺眼——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我好像又回到了那片荒芜的雪原上,殷红的血不停地蔓延,交叠的枪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似乎听见少爷在喊我的名字,但我并没有理会,无端的愤怒冲昏了我的头脑。我像个疯子一样冲进人群,人类的枪支打在身上虽然很痛,但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实际的伤害,我能感觉得到手指略过鲜血的温度,也能感觉到周围逐渐变弱的枪声,等到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我才慢慢回过神。欧阳家那些打手的尸体都倒在地上,不知道他们还是我自己的血浸透了我的衣服,我喘着气,双手有些颤抖地抬到眼前,我正盯着手上的血出神,身后却传来一声枪响。

 

我猛地回头,却发现在我愣神时,一个还活着的欧阳家的打手正举着枪对着我,而他倒下后,我才看到站在房间门口举着枪的少爷。少爷好像也很慌乱,略过他我能看到他房间里撒了一地的钱和没有合上的箱子。少爷一直觉得没有人发现他把钱藏在地毯下这件事,然而我和丫鬟早就在一次打扫中发现了那些钱,只不过我们都默契地选择当做没看见。


少爷见那人倒下,好像烫手一般地丢掉了手里的枪,想也没想地朝我冲了过来,慌慌张张地摸了摸我身上那些血:“傲天你没事吧,你流了好多血,我们去找个医生……”


“刘……”我差点开口喊出那个名字,视线挪到他的额头上,那被子弹擦过的伤痕已经不流血了,但那道疤还是刺眼的让人不舒服,“我没事,少爷枪法不错。”

“只是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少爷拿袖子擦了擦我脸上的血,见我好像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他说他那点伤本就不算什么,反倒是我快要把他吓死了,什么都没说就像丢了魂似的冲出去和欧阳家几十号人打,他都差点以为我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里不能待了,我们走吧,欧阳家家大势大,很快就会继续派人追杀我们的,我们先离开上海滩去外面躲一阵子,等风头过了我们再想办法回来。”

 


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我闹出这么大的事,那些吸血鬼猎人也不是没可能闻讯赶来。少爷给丫鬟和厨娘都批了无限期的假,她们俩一开始还不太乐意,尤其是丫鬟,哭着说舍不得少爷,少爷只得安慰她说没事,等风头过去,他回到上海滩,还会给她们写信叫她们回来。有了这个保证,那两人才勉强点头,那天我们两人登上火车,她们还偷偷地来火车站帮我们送行,给少爷塞了一大包吃的。


“傲天哥,你一定要保护好少爷。”丫鬟扒在窗口,眼圈刚哭红,却还是认真的看着我,“你答应我。”


我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为如何安置那些食物而发愁的少爷:“我会的,不用你说,我也会保护他的。”


 

看着两人在窗外挥手告别,少爷好像也有些舍不得。


火车渐渐启动,我和少爷所在的车厢并没有多少人,空荡荡的,反倒适合看风景。火车驶离上海后,少爷寻思着跟我讨论起我们这段时间应该去哪里,他提了广东和香港,最后又都被他自己一票否决,安静片刻后,少爷又开口道,傲天,你觉得东南亚怎么样?


我说都可以,少爷要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他点点头没再作声,好像在心里盘算着去东南亚之后的生活怎么办。没过多久,他便靠着窗子睡着了,我把西装外套盖到他身上,靠着椅背假寐。


对我来说,这种生活好像才是常态,我带着他四处漂泊应该也不是难事,在路上,吸血鬼猎人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找到我,而普通人类又不可能对我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我感觉自己已经被燃成灰烬的心脏又一次恢复了跳动,我找到了能够前进的方向,至少陪着他的这段时间,我都有了目标。

 


列车在不同的车站停下了几次,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夕阳下,列车驶进山中。我休息够了,起身去寻一些热水,或许少爷醒了之后可以喝。打热水的位置在车厢尽头,我时不时观察着少爷的情况,却恍惚间看到车厢的另一端好像有一个奇怪的人影掠过。


一股不安的情绪从我心底蔓延开来。我将打来的热水放在少爷身前的桌子上,刚刚那道黑色的人影应该不是我看错了,我小心翼翼地走到车厢的另一端,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果然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裹得严实,似乎就是在这里等我,见我走来,他猛地撩开衣服,腰间绑着一圈炸弹笑道:“去死吧,刘家的狗东西。”


我反应过来要去夺他手中遥控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少爷!!!!!!!”

 


遥控器按下,火光乍起,炸药仿佛就在我耳边炸开,巨大的冲击力和火焰将我炸飞,我只感觉周围地动山摇,整个人狠狠地撞在某处,然后便是一阵长长的耳鸣,变形的火车将我挤压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之中——就像一口棺材一样。

 

我咳了两声,睁开双眼,目之所及却是一片黑暗。

 

我慌了,我害怕被困在黑暗封闭的地方,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腿,想要逃出去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枪声,烟火声,尖叫声又在我耳边萦绕,好像要把我逼疯,我受不了那些声音,大声叫喊着想要逼退它们,只是那样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


恍惚之间,那些快要把我逼疯的声音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


那声音像是从雪山深处传来,绕过所有的喧闹,传进我的耳中。我渐渐停止了叫喊,那声呼唤却依旧在,好像就在黑暗中的某个方向,我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渐渐地,那些嘈杂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他的声音,反复地叫着我的名字。


循着方向,我用尽力气推开了压在前方的一块铁皮。


光亮透进来,我的脑袋也清醒了许多,只是我距离爆炸的地方太近,虽然并不会死,但身体的重生也还需要时间,更何况被火焰灼烧的感觉真的很痛。


我半截身子探出去,却已经能摸到冰凉的铁轨,灰烬飘在空中,就像一场大雪。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抬起头,正看到躺在不远处的少爷,他也被压在一块铁皮下,额头正流血不止。刚刚好像就是他一直在叫我的名字,见我从那鬼地方爬出来,他笑了一声,被烟熏的嗓子早就变了调:“你可真能叫唤,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还有幽闭恐惧症啊……”


“对不起少爷,我失态了……你等等,我马上就救你出来……”我用胳膊使劲想向前,大腿部却传来钻心的疼痛,我一拳砸在地上骂了一句,回身想要去扒那块弯曲着插进我腿里的铁皮。少爷说别费力气了,说完又话题一转,虚弱的说道:“傲天,你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听到他这么说,我手上动作一僵。

 

“我可能有时候是不太聪明,但也没傻到那种地步。”他这么说着,不知道压迫到了哪里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对付得过几十个拿着枪的打手吧。”


我没有回头,但是我能感觉到那股视线,一滴温热的泪水不知从何处坠落在我的手臂上,我咬牙硬生生把那块铁皮从我的血肉中拔了出来,那副模样有些惨烈:“对,我确实不是什么普通人,我是个吸血鬼。”


少爷念叨着这就说得通了,我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微弱,忍着剧痛朝他所在的方向挪动,经过的地方都拖出两条长长的血痕。我感觉自从我遇见他之后,整个世界都在跟我开玩笑,他们在我漫长而又痛苦的时光中留下一粒微光,让我生出希望跟着它奔跑,随后又毫不留情地掐灭它,看着我绝望,当我绝望到没有方向时,它又将那点星火丢到我眼前,让我重新站起来,追逐那点光芒前行,而现在他们玩够了,看腻了,又要把他从我眼前带走。


我努力地伸出手臂,想要抓住他垂在外面的手:“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你再坚持一下,就一下,求求你了少爷……”

 

“我求求你,你自己说过要陪我三十年,哪怕只有三十年……”

 

大雪,鲜血,同样的那张脸。我的记忆仿佛在那一瞬间错了位,最后几乎是咬着牙根嘶喊:“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少爷似乎是听见了我的那句话,他瞪大了眼睛,不顾身上的疼痛转过身,认认真真地看着我,好像在试图把我的模样永远记下来,我听见他轻声说道:“居然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听见了他说的话,只是一愣神的时间,那双眼睛就那样没了生气,他的手垂落下来,落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我的耳边又恢复成了一片平静。


没有呼吸声。

没有血流声。

没有心跳声。

 

什么都没有。

 

 



 

 

 

叁.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还在我们身边。


记忆里我们居无定所,路过人类的村子也几乎不会靠近。夜晚我们窝在山洞里休息,我坐在洞口望着村庄的方向,那里热闹,温暖,闪着温和的光芒,那些人类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围坐在火堆前唱着歌,歌声能飘得很远。


母亲搂着我和姐姐,她悲哀地看着我们说,我的孩子,不要靠近人类,德古拉家族不能和人类产生联系,人类很脆弱,都是喜欢作出承诺却又食言的骗子,无论是恨还是爱,最终都只有你会被这份痛苦折磨一生。

 

我一直不明白她的意思。

 

当父亲和母亲被人类出卖,被捆在火刑架上烧成灰烬时,我还是不明白。

 

我只是固执地开始憎恨人类,和以前一样远离他们,在姐姐想要寻求安定时斩钉截铁地拉着她逃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要相信人类,人类都是骗子,于是我们不停地在半个世界里游荡,以为这样就不会产生那些所谓的联系。

 

可是我身体里流淌的是德古拉的血,也是我不可能躲开的必然。

 



不知道我为什么还坚持着要去东南亚,兴许是因为那个人最后的愿望。


全新的国度,完全陌生的地域,我趟过雨林深处,穿过嘈杂的集市,眼看着街边的小贩从少年模样到白发苍苍,一切都在变,没变的好像只有我,我不知疲倦地走过无数个朝阳到夕阳的距离,烈日烤在身上原是会疼的,只是现在我的灵魂早就飘走了,肉体上的疼痛,也仅仅只是疼痛而已。

有时候我会想,我现在太像人类了。

 

直到那天,我在海边捡到了一个男孩的尸体。


尸体应该是被潮水冲上岸的,男孩很年轻,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左右,他放在海边的盒子里装着很多东西,身份证明,警校的录取通知书,一些杂物,还有一封遗书——他是自杀的。我无力深究他自杀的原因,只是拿着那份写着“德肖恩”名字的身份证明时,我萌生出了一个卑劣的想法。


也许我是真的累了,我像那时候的姐姐一样,没有了继续远行的动力,虽然已经过去一个多世纪,我却总听得到那个人的声音,他说得对,或许我真的应该如他所言,停下来,过他想让我过的那种普通人的生活。于是我窃取了男孩的身份,像个寄生虫一样盘踞在他的家中,拿着那封录取通知书去了那座东南亚警校。



人类的世界变化的总是很快,我在那群学生中总是格格不入,他们几个人总是打趣我说我像个老古董,思维跟他们的爷爷奶奶一样。我也懒得跟他们争辩,毕竟我也是个快五百岁的老怪物了,无所谓他们怎么看我。


我第一次摸枪的时候,手一直在颤抖,其他人看我这样有些不解,他们说你这家伙什么都那么厉害,结果短板居然是枪,这可不行啊,你要是开不了枪,怎么当警察啊。我没怎么理会他们,但不出意外的,我这门课的成绩成了垫底。


周末的时候我去了学校里的训练靶场,这时候靶场里冷冷清清的,几乎看不到人。我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一个人练枪,冰冷的金属触感总会让我的手控制不住的发抖,我强装冷静地开枪,可每一枪都打到八百里开外,看着干干净净的靶子我有点烦躁,摘了耳机和眼镜正想休息一会儿,却看见身边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也刚刚练完一梭子,下意识朝我这边瞥了一眼,和他对视上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有一股电流从脚底窜到头顶,我后退两步避开视线,但那人却一脸平静地重新上膛,端好动作扣动扳机,一气呵成连开十枪,完后挑眉看了看自己的靶子,似乎是不怎么满意自己还有两枪没有正中靶心,摇了摇头。

 

我应该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最好离开这个学校,再也不要回来——这是我的大脑告诉我的。


但我的心脏却好像有别的主意,我清晰地感觉到它跳动的频率,逐渐加快的速度像是要振破胸腔。它说,不要走,我还想见他,他又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为什么不能靠近?

 


“你的枪法真好。”

 

我还没想清楚,这句话便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只是我没想到他真的听见了,他转过头拿下一边的耳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好像恍然大悟般开口道:“诶你是那个……新一届里特别厉害那个德肖恩吧,抱歉刚刚光看枪和靶子去了,没注意你。”


“你居然会说中文,我之前总听我宿舍兄弟提起你,看你那名我还以为你是本地人呢。”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好像看我表情有点尴尬,这才想起来伸出一只手到我面前,“对了,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你上一届的,叫我刘波就行。”


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目光游移到那只手上,犹豫再三还是握了上去,我现在明明都不会恐惧太阳的温度了,可是我还是觉得他的体温高得吓人,像是能把我烫伤:“师哥叫我傲天就行……龙傲天。”


刘波明显愣了一瞬间,然后突然笑出了声:“不是,你这名字不是忽悠我吧,龙傲天……怎么听着那么像小说人物名呢?”

 


我含糊道是我家里人取的名字,师哥说,那你家人一定很爱你,希望你的人生像小说主角一样披荆斩棘走上巅峰。我哈哈两声没接话,他倒是很热情,说很少在这边见着中国人,看到我觉得怪亲切的,非要和我交换联系方式。


我告诉他说我没有手机。


你这是活在哪个世纪的人啊。刘波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倒也没多说什么,安静片刻后,我抬眼看他,我问师哥你能教我开枪吗。他倒是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当然可以啊,跟你说你师哥我可是警校打枪最厉害的,今天你小子算是捡着了。

 

我先给他演示了一下我的枪法,说实话,我挡子弹的能力不错,开枪的能力可就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他看我打完一梭子,眉毛都揪成一团,说:“这挑战可不小,傲天你这手也太抖了。”


“以前受过一点小伤,可能是后遗症。”听我这么说,师哥脸上露出了一丝心疼,他一边念叨着你这孩子以前过得是啥生活啊,一边过来把住我的手,用他自己的力量让我的手稳下来。这让我的脑子更乱了,但是他在身边后,那种拿起枪之后的心慌感变轻了,我这样顺势开了几枪,虽然还不怎么准,却已经不至于歪到八百里外去了。

 

 

“砰!”

 

最后一枪开完,我的室友都有些愣住了,他一脸不信地盯着我:“你小子进步也太快了吧,这才一个多月,你是谁,你把之前那个一枪打不中的室友还我。”

我放下枪,说只是最近练得多罢了。事实上从那天我请求刘波教我开枪后,每周的周末两天我们都会去训练场,一练就是一天,其实我本身也知道,我手抖的原因和受伤没关系,这只是一种应激反应,一种因为他产生的应激反应。


最开始的时候,他的身边只有我和姐姐,他还将全部的耐心都倾注在我一个人身上,然后因为我的靠近,他死在了大雪之中。后来,他的身边换成了丫鬟和厨娘,却依旧为我留下特殊的位置,可我却食言了,没有保护住他。现在,他的周围有很多人,有他的好兄弟,有他的家人,站在人群中央也是最亮眼的那一个,有很多人爱他,我才是最不起眼的那个,甚至能够成为他师弟的这个身份都是我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这么说来,我当了一个世纪的窃贼,我所有所谓的幸福生活,都是从他的生命中偷来的。


 

夏初的夜里,那天他没有来训练靶场。我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完成我的日常训练后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宿舍,却正看见门口处刘波探出一个头来,朝我招招手,嘴里还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


“师哥,你逗小孩呢?”我走过去一把拉开门,他因为我的动作差点没站住,两只手按住门框才稳下来,我挑眉到,“怎么了?”


“这不是怕别人听见吗,里面有我熟人。”刘波尴尬地越过我扫了一眼靶场,拉起我的手腕就往外走,我问他做什么,他却只是回头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任由他这么拉着往前走,他所说的好地方其实就是唐人街的一家小餐馆,餐馆人不多,店面也挤在一个狭小的巷子里,如果不是很熟悉可能很难找到。而师哥一看就是这里的熟客,刚进店就把我按在一个位置上,跟老板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还贴心的问了我的口味,得知我不吃蒜之后还咂咂嘴说那可太可惜了。


“这唐人街上就他家做的味儿最正宗,之前我总是一个人来吃,好不容易逮到个能和我有共同话题的,怎么能不让你尝尝。”说完,他还神秘兮兮的凑到我耳边道,“你师哥我是熟客,老板还能送啤酒,你要是想喝就随便喝。”


我点点头应下,不过我其实并不怎么喝酒,我一直觉得酒精有股腐烂的味道。只有百年之前,刘波那家伙给我包了一顿血肠饺子,而我当时看他倒了杯白酒,有点好奇,趁他转身去厨房拿醋的功夫偷偷摸摸地喝了一大口,结果被辣得吱哇乱叫,就因为这件事他还取笑了我好几个星期。


想到这里我又不作声了,师哥看我忧郁的模样,开口道:“诶,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比我更像个师哥,之前我老师也说,我什么都好,要是能像你那样稳重点就更好了。”

我说师哥现在也挺好,我还得感谢师哥这么久以来教我练枪。他说这都是小事一桩,以后出了警校遇上什么事,也都可以找他。


“师兄,总是当好人不好,你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好人。”

“咋的,你不是好人啊?”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见我不接话又继续道,“我这人吧,有点英雄情结,我当警察也是,本身就是为了保护别人。”


“我以前也这样想。”老板端了刚出锅的饭菜放在我们两人身前,白茫茫的水蒸气让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强大得不行,以为没有人能伤害我要保护的人,后来才发现,是我太自大了。”


“那肯定不是你的问题,你别这样。”不知道师兄在脑子里都脑补了些什么,但是肯定不是我想表达的那些,他拍拍自己的胸脯,一脸骄傲的说,“以后你真遇上危险了,师兄保护你。”


我恍惚间好像感觉在哪里听过这句话,但已经记不清了。我看他的动作有些滑稽,顺着他的话继续道:“师兄打算怎么保护我啊?”


“这样,师兄我做诱饵引诱敌人,你就从另一边逃跑,然后我再掏出手枪啪啪啪几枪把那些犯罪分子都毙了。”他说得兴奋还用手比了一个枪的形状,假模假样地吹了一口并不存在的枪口,“怎么样,帅不帅?”


我笑着点点头,捏着筷子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那万一对方人太多了怎么办?”


“那也没事,你就跑,不用回头,还是师兄做诱饵把他们都引走。”


“那你呢?”



刘波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认真地看着我:“当警察的早就准备好有这么一天了。”

 



 

警校课程繁忙,那日之后我们虽然还会偶尔一同跑出去吃东西,却也还是聚少离多,也就这样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师兄弟关系。那天晚上我正在操场上夜跑,一扭头却看见刘波正在看台上朝我挥手,我走过去问他来这儿干嘛,他神秘兮兮地叫我上去,我听了他的话上了看台,却发现他拎了一个背包,里面好像装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师哥?”我拿起他放在我身边的毛巾擦了擦汗,却看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递给我,我一脸疑问地看着他,他却告诉我自己打开看,我拿过那个盒子打开看了一眼,转头看他,“手机?”


“毕业快乐傲天!这是师哥送你的礼物。”


我做了个怪异的表情,说师哥我现在还有一年才毕业。他呃了一声,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拿过手机一顿操作,又塞回我手里说,“就当提前送你了,师兄快毕业了以后也不能常见面,我把我手机号给你打在备忘录里了,以后想找我可以用这个联系我。”


“谢谢师哥。”我看了一眼那串号码,在心里默念几遍将那些数字铭记于心。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今天我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好像他一直有什么话想说,却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只是和我一起坐在看台上吹风,他不说话,我也不接话。


我们两个一直在看台上坐到操场上空无一人,师哥这才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太晚了,回去吧。”


我点点头:“师哥,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待一会儿。”



 

其实我是知道他想要跟我说些什么的,虽然在吸血鬼中我还算不上什么前辈,但对于人类来说,我见证过岁月变迁国家兴亡,有些事情我清楚得很。他近来反常的忙碌,一定和最近突然在东南亚这一片闹出乱子的毒蛇帮有关——我觉得人类有的时候还真是怪奇妙的,我们吸血鬼可从来没有时间搞内战,也从来不会戕害同胞,但人类却能毫无顾忌地下手,恶毒程度连我们这些怪物都自愧不如。

我孤身一人坐在看台上,手里捏着那部崭新的手机,脑子里想了很多,从那座村子到那片宅邸,再到这所学校。他是有机会度过正常且安稳的一生的,我在心里盘算着,我不知道我的想法能不能实现,但我清楚的是,或许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没办法见到他了。

 


没过多久,他就消失在了学校里。


最初偶尔还有人提起他,好奇他去哪儿了,不过人类总是健忘的,这事不过三四个月便没了消息,大家的生活还是像以前一样,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人而产生什么改变。


只是我更少同别人交流了,我脑子里出现了一个荒唐无比的想法,但那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自他离开后,那部手机我只是一直带在身上,备忘录里的号码就安安静静的躺着,从来没有被我打开过。室友总吐槽我神龙见首不见尾,像个幽灵一样抓不住,他们用一个词来形容我——孤僻。我其实有些意外,我上一次听到这个词语,也得是几百年前。


那时候是在爱尔兰的那人家,我和姐姐都受了伤,在姐姐强烈要求下,我们暂居在人家的农场里,彼时我还是副小孩模样,那一家三口对我们笑脸相迎,为我们准备了食物和休息的地方,姐姐试了那些食物并没什么问题,便喂给我吃,我本就不太开心接受人类的施舍,又一言不发,那农场主脸色便不太好,笑着说这孩子可真有点孤僻。我姐姐只是笑笑,说我可能是刚刚在外面遇到了野兽,受惊了才会这样。

 

我固执地不愿意住在他们准备的房间里,姐姐犹豫了一会儿,才在农场熄灯之后,带我钻进农场的窝棚里睡了一晚,农场后面有个管理员,那家伙特别粗心,窝棚里多了两个人他也没有发现,甚至每次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总是忘记关后院的栅栏门,因此农场里还跑出去不少羊。

 

大概住了两三天,我跟姐姐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还是打算离开。姐姐郑重地感谢了他们这几天对我们的照顾,那一家人犹豫了一下没有强行挽留我们,只是希望我们留下来再吃最后一顿饭,我们俩答应了。

 

我跟姐姐猛地吐出一大口血,那股味道姐姐比我更清楚,他们在晚餐的食物里掺进了大量的圣水,那东西对我们来说与硫酸无异,我恍惚间已经能听见房子外范海辛的脚步声,就意识到这家人把我们骗了。

 

所以说人类有的时候,真的是很残忍的生物。



 

毕业后,我跟着警署里的一些前辈解决起了毒蛇帮相关的案子。或许是因为我表现得过于不要命,反倒帮署里办成了不少案子,立的功多了,我的职位也越坐越高。警署里的前辈提起我总是会叹一口气,说这个新人努力的让人害怕,对毒蛇帮的案子那么上心,前途不可限量。

 

一次出警的路上,我们想要抓捕一整条销赃链,却意外打草惊蛇,我们可不能等他们醒神,既然错过了大鱼那就只得将下面的马仔抓捕归案。只是毒蛇帮的人跑得挺快,一片混乱中我看到一个穿着花衬衫的身影转头跑进了巷子,我想也没想就提枪追了上去,他的体能不是我的对手,巷子只有一条长线,他在拐角之前无处躲藏:“站住!举起双手!不然我就开枪了!”


他应声停了下来,我端着枪慢慢朝他走去,听我的话他举起双手转过身,但面对面的那一瞬间我们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他留了胡子,喘着粗气流了不少汗,整个人看起来比离开我的那一年消瘦了许多。他可能没想到见到的会是我,表情有些错愕。我们对视了一会儿,我还是放下了枪,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他像是也明白我意思,很快便跑进了一旁的巷子里了无踪影。


这不是一次愉快的会面,也不是我们应该的会面。


我回去后告诉其他人我跟丢了,他们好像很震惊,没想到我也会跟丢,这应该是我几年的警察生涯里第一次滑铁卢,居然败给了一个普通小混混。


人总会失手。我这么说道。


回到警署后我坐在位子上发了好一会儿呆,不知道第一反应是庆幸他还活着,还是难过他简直变了副样子。那部手机被我放在左手边数第三个柜子里,和他的警服放在一起,我拿出手机,翻开拨号页面,手指在那几个数字前摩挲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那个绿色的按键。

 

再等等吧。

我想。

 


升任吉普岛警署署长后,我对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不到两年的时间,我们便将毒蛇帮连根拔起,现在除了一些残存的余党,他们已经不再有威胁了。警署的兄弟们连夜庆祝了一番,毕竟毒蛇帮的案子大家已经追了近十年,十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我就坐在人群外看他们玩得开心,有位今年刚调到我们警署的小伙子见我不怎么和大家一起,便凑过来问,署长,你怎么不开心啊,剿灭毒蛇帮不是大好事吗。


我端着水杯,只是微微笑了一声,说我很开心,只是表现得不像你们年轻人那么激动。听我这么说,小伙子来劲儿了,他说署长你才多大,三十多岁也不老,怎么就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我闻言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说你才看破红尘,去一边玩去。那小伙子笑嘻嘻地挠了挠头,说了声那署长你忙便又扎进庆功的人堆里去了。

 


后来刘波的那份材料被交到了我的手上。


他回到了我们警署,是我为他重新办理了手续,只是他的变化太大,让我都有点不习惯。现在他反倒是拿着枪手会发抖的那个人了,总是弓着背,像是为了压抑自己有些凶狠的气质总是表现得唯唯诺诺——十年的时间,他当年的那些意气风发早就被磨没了。


“你现在都是署长了。”

我转过身去给他归档,听他这么说我只是低头不语,将他的警服和警用装备都交给他,他虽然仍有些下意识害怕那些东西,却还是接下了。

 

“师哥,你现在还在用曾经的那个电话号吗?”

 

他站在镜子前整理着衣服,眼睛向上看似乎在思索:“啊,卧底的那个电话已经丢了,现在用的还是曾经那个电话。”


听他这么说,我从柜子里拿出那个手机,手指熟练地按下那个我已经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一阵铃声从房间的那头响起来,师哥好像被吓了一跳,他掏出手机,见是个没见过的号码,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接了起来:“喂?”

 

“师哥。”

 

刘波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我。我的声音和电话里的那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就这样举着电话望着他:“欢迎回来。”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就在我们警署里做基础警务。最开始他还会因为那改不过来的凶恶口气吓跑一些市民,但经过我耐心教导,他身上那些从毒蛇帮里染上的习惯已经都去除的差不多了,至少现在很少有当地居民见到他会吓得躲起来了,有些大胆的,还会试着举手跟他打打招呼。


一年又一年,这应该是我这漫长的一生中驻足最长的一段时间了。闲暇时师哥总是会调侃我,他说我和他一样都是四十多岁的人,怎么我看起来还跟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一样,两个人站在一起都会被外人误会差了辈分。


我说这不是正好,这样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把我认成你师哥了。


后来他再说的那些话我便都没有再听,也是,他都已经四十多岁了,生活也步入正轨,在大家心里也是个好警察,巡逻的时候还会有人给他送一些小零食……我这十几年所做的事情,拼命用最快的速度除掉毒蛇帮,帮他回到安稳的生活中去,可能都是为了这些吧。那天下班后,我带师哥去了一家他应该会喜欢的小店,他一边吃一边感慨我怎么找到这么好的地方的,我就只是笑,笑过了,我才缓缓道:

 

“师哥,我可能要回老家去了。”

 

他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你去呗,需要我陪着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回去,就应该不会回来了。”

 

人类的一生太过短暂,拢共不过百年的光景,被困在名为生和死的绳索内,绳结的头是生,转过一圈来,却发现死也是绳结的头。而我却跨越了那些绳结,像小偷一样偷走上面的线,将它们织成一个相似的绳结,却骗自己那东西叫幸福。到头来那绳结断了,我偷来的东西也没了用处。

 

我第一次偷走的时间长度,是两个月零十三天。

 

第二次偷走的时间长度,是一年零一个月。

 

第三次,我更是无耻地偷走了十四年的相处时间。

 

我的母亲告诉我的那些话有时还会在我耳边徘徊,我体内的那些血液就是我们的锁链,将我们牢牢绑在一起,带来的只有痛苦和无妄之灾。这么想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当初一个蠢得不行的荒唐想法,这个想法折磨了我半生的时间,只是现在是时候结束了。

 

其实早在师哥仍在毒蛇帮的时候,有个家伙便又一次追到了我的身边。我现在再看到他好像已经没有那么恐惧了,毕竟我在同一个地方停留了那么久,他迟早会找到我的。他说他是范海辛的后人,是来追杀我这个吸血鬼的,我也不反对,我说那好呗。这年轻人好像有些不敢相信,他举着枪的手抬起来又放下,有点疑惑地问,你不反抗吗。


我说,我活累了。看他迷茫的样子我思索了一会儿,又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纯种吸血鬼了吧?他犹豫着点点头道,知道。我继续道,那你杀了我之后,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他陷入了沉默,杀吸血鬼这件事对他来说就好像是一个固定的家族使命,如果世界上再也没有吸血鬼,他们的存在好像也就没有了意义。也许是因为他还是个小年轻,一时间拗不过那个劲儿来,沉默了一段时间后他挥挥手道,你走吧。


我说帮我个忙。他却好像有点生气了,说你要干什么,我都放你走了。


帮你找点你能做的事,就算赎罪了。我笑着说。

 



我坐上火车离开的那一天,师哥来送我。


他说,要记得经常联系他。我说没事,不过我老家信号不太好,有空我会给你写信。他就笑着拍拍我说,还写信,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你这什么老古董。


临走前我抱了抱他,抱了很久,我是一个不怎么喜欢用拥抱来表达情感的家伙,但此时此刻,我确实是只想着拥抱他的。或许是我体内的那些血液作祟,它们仍旧翻涌着永不停歇,不愿意让我离开他,我们相隔越远,便越感觉那股拉扯的痛楚。

 

“再见了,师哥,祝你幸福。”

 


这趟火车之旅很漫长,却没有让我感觉到烦躁和厌恶,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轻松和舒畅。从东南亚回到上海,再到北平,一路上我只顾感慨景色变换太多,已经和我曾经所见完全不同,而我这趟旅途的终点便是那个熟悉的地方,那个我当初狼狈逃跑的地方。


来时正遇上大雪封山,不过那东西是拦人的,对我这种吸血鬼来说只不过是要绕一些路。范海辛家那小孩在山脚下等我,看样子是错估了天气,在雪地里蹦蹦跳跳冻得发抖。我说你这样冻死了可不怪我,他倒是嘴硬,硬跟着我往山上去。


“诶,我还没问,到底为什么要来这儿啊,冷得要死。”他不停的用手搓着自己的衣袖,兴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要那么冷,开口和我聊起天来。


“来这里归还我偷走的东西。”我瞥了他一眼,目光却落在远处白茫茫看不见尽头的雪地上,“因为我自己是个傻子,也因为年轻,我害了一个本应该幸福的人。”

转念一想,我还是忍不住给旁边小孩的后脑勺来了一下,他好像没想到我会这么做,瞪着我说你干嘛啊。我说,“那个人死也有你家祖宗一份,我想起来有点生气,既然你家祖宗没了,我只能拿你撒撒气了。”


他听了我的话到也没反驳,只是嘟囔了两句。


“而且,我累了。说实话,我早就应该听我母亲的话,或许现在我还跟姐姐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游荡,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你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说这是什么地方啊。”

 


我停下脚步,那小孩也跟着我停下,透过茫茫雪雾我恍惚间已经能看到一排房子,只是过了百年,那些房子应该早就不是原来的居所了,但是在我眼中它们却好像仍是原来的模样,那间小房好似跨越时间,穿透云海,落在我眼中是那座警校,是那栋只有四个人的宅子,最后便是冬日烟火下的平房。

 


“就到这里吧,麻烦你了。”我拍拍他的头,指了指房子的方向,“做你该做的事情,别忘了我们约好的。”


 

那孩子表情十分复杂,他点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我转过身去,望着那个方向慢慢前进,身后那孩子咬着牙举起了手里的枪,枪口对准了我,缓缓扣下扳机。



 

一个多世纪的时间,跨越山川河海,我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我偷窃他的时间在世界上茫然的前进了百年,却到如今才意识到如何彻底斩断这繁复的因果。朦胧中我闻到那天夜里还未吃到的那顿晚饭的香味,看到那个房子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姐姐,另一个远远地朝着我挥手,脸上还挂着我熟悉的傻笑。

他好像在跟我说:


 

回家吧。

 

 

 

 




 

尾声.

 

我叫刘波,算命的从小就跟我说我注定有一份没头没尾的孽缘。


我爸妈自然是不信那些邪的,俩人都是纯正的唯物主义战士,顶天立地不信鬼神,于是我也没跟着放在心上,只是觉着没头没尾这个形容词太过抽象,怎么会有缘分是没头没尾的呢。

家里唯一在乎这件事的就是我太奶奶,我的名字也是她取的,她老人家总喜欢念叨一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甚至还会看风水,只不过她脑子本身就有点不好,年纪大了犯了阿尔兹海默症,说话总是东一撇西一撇的,没个连贯性。但她安静的时候也会给我讲故事,好像还把我当成四五岁的小孩子。


她讲的那些故事里最好玩的就是关于来生。她说我们刘家人祖祖辈辈上,是真的有人见过来生的,只不过见来生总伴随着一道无端的孽缘,她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当时我应着她的话嗯了两声,就只把这当了一个故事。


然后在我进警校的第二年,我遇见了那个有点奇怪的师弟龙傲天。我们一见如故,他身上有股奇怪的魔力,总让我觉得我们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我的朋友有时候跟我提起他,用来形容他的词语都是孤僻。我就反驳他们,我觉得傲天那孩子不孤僻啊,还挺贴心的。他们就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我,说刘波你不对劲。


我挠挠头,心想难道傲天不是个挺成熟乖巧的小孩吗。


只不过他好像不太愿意麻烦我,哪怕我跟他说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帮忙,他也只请求过我教他练枪。提起练枪的事情我还有些心疼他,这孩子不知道以前经历过什么,总感觉精神上留着一些抹不掉的创伤,还常常坐在原地发呆,看向我的眼神也总是无比哀伤。


后来我跟太奶奶聊起过他。原本只是无聊找个人倾诉一下内心,她却好像正清醒着,听完我的话后轻声念着他是个骗子,他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我只当太奶奶被什么刺激到了,没在意她说的那些事,只是安慰了她一会儿,看着她又安心睡去,才离开房间。

然后我被上头选中去毒蛇帮卧底。那其实是一个挺重要的活儿,我们警校生档案干净,本就是不错的人选。临定下来前的一段时间,我不知为什么有些放不下龙傲天那个家伙,心里总是想着,我不在的话他还会不会和周围人好好相处,但转念一想人家也是个成年人了,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也没什么用。于是在那之后,我送了他一部手机,那里面存了我的手机号,让他有事打给我,我原以为我离开后他可能会想起打给我,可是他没有,一次也没有。


我进毒蛇帮之后,那个手机号便闲置了,我们也有长达十年多没有再联系,时间久了我总产生一种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的错觉。一次行动中,我给警方透了底,却意外打草惊蛇,听见警笛声我变下意识逃跑,结果却和已经做了警察的龙傲天面对面——这么多年他好像一点没变,还和以前一样,我们对视了好一会儿,最终他还是放我走了。

夜深时我还会想起他,想起他看向我那哀伤的眼神。后来毒蛇帮被剿灭,我也回归了警队,招待我的就是龙傲天,只是没想到多年不见,他到成了警署署长,却在见到我时还保留着曾经的那个孩子模样。



我跟着他学做基础警务,空闲时警署里的新人都好奇的不行,跑来问我跟署长是什么关系。我有点不理解,说我们以前是师兄弟,怎么了吗。他们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然后悄悄地跟我说,他们来这儿的时候,对署长的印象都不太好,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做事也是雷厉风行,当年端了毒蛇帮的事情,署长可是占了头等功。那几年你不在,听署里前辈说,署长当年特别不要命,遇见事儿冲得比谁都前,天天就想着怎么把毒蛇帮连根拔起,从来也没见他对谁这么有耐心。


这还是和我印象里的龙傲天不像一个人。


我们一起在警署里度过了很长的时间,龙傲天那小子几乎耐心地改正了我所有从毒蛇帮里带出来的坏习惯,甚至还会陪着我去街上巡逻,美其名曰要和父老乡亲们建立深厚感情,有时候我都会想着,要不干脆以后老了,退休了之后,跟傲天去海边买个房子,就我们师兄弟俩一起养老算了。


而我也确实有了这个打算。

那天傲天带我去了一家不错的饭店,我突然想起这件事,正打算开口问问傲天愿不愿意,毕竟人家看起来还跟二十多岁的黄花大小伙子一样,万一有小姑娘追求,我也不好意思这么把人拐走。而当我正要开口,他却突然先说了话。


他说他要回老家了。


我说那你去呗,用不用我陪着。


结果他告诉我说他是要回老家,然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我想说的话一时间都噎回了肚子里,想来也对,他还有家人,也不可能会同意我的提议。于是我只是说祝你一路顺风,记得常回来看师哥。



 

他就这么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我听他提起过,他的老家在东北的一个小村子里,每次提起那个地方他的神情就很复杂,却又带着些释然。这么想着我也回家休假了一段时间,我的太奶奶最近状况不太好,夜里时常听见她在哭,我不知道她怎么了,便常常守在她身边陪着她,见我许久没回警署那边,她问你最近很空闲吗?我说我师弟要回老家了,我去送送他,请了几天的假放松一下心情。她看看我,好像察觉到我心里有些难过,把我抱进怀里,摸着我的头发轻声道,有些人总会离开的,我当年也等着,带着期望等了两个人十年又十年,他们却再也没有回来。


我不知道太奶奶经历了什么,就只是难过。

 



龙傲天离开后不到几个月,我家附近搬来一个小伙子,看上去年纪不大,有点毛手毛脚的,人却很热情,很快就跟我的家人熟络起来。我们时常会坐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兴许是孩子年纪不大,憋不住事情,有时会难过的跟我说,他家里祖祖辈辈承下来的工作在他这儿断了,他人生的目标都没了。


我说,那你得找到新的方向。


他眨眨眼睛看看我,安静了一会儿后开口道,勉强算找到了,他一个朋友让他替祖上的人赎罪。我问,让你赎罪,那你朋友人呢?他说,那家伙回家了,照他自己的话说,跟他的家人们葬在一起呢。

我连忙说对不起,不是有意提起这件事的,对你朋友的离去我很抱歉。

他说不用抱歉。只是那天起,他便再也没有跟我谈论起关于朋友的事情了。


后来的时间就过得很快,重复的生活,重复的日子,安稳的不得了,小偷小摸没在我家发生过,来寻仇的帮派余党也从未靠近过我的家门,就好像被什么人一直保护着一样。退休之后我还是在海边买了一栋房子,像一个有点固执的心愿,只不过和最初的打算有点偏差,住进来的只有我一个人。想到这里我还时常会在心里念叨龙傲天那个家伙,回了老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他说老家信号差,会给我写信,结果信的影子我也没见到。


当时的我甚至萌生出一个想法,要不我去他东北的老家找他算了,结果细细思索后我才反应过来,我并不知道他老家到底在哪个位置。那个小孩还是会时常来照顾我,为此我还打趣道,到时候我死了可没财产留给你。他就白我一眼也不说什么,继续帮我打扫卫生去了。


大概六十多岁的时候,我的身体还是熬不住了。


估摸着是早些年做警察的时候太过放肆,落下了不少病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突兀地想起来小时候算命的说我命中有一段孽缘,可人都行将就木,我却并没想到我那孽缘在哪里。想到这里,我还笑着对那小崽子说,看来算命的说的还真是不准啊,我哪有什么孽缘。

 

他安静地看了我一会儿,轻声道,可能是那人自己亲手把孽缘断了吧。


我当时没有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后来我也没有机会再开口去问了。

 



我死了。


不过说实话,自己说出自己死了这种事还是有点诡异。那个时候我好像还有一点残留的意识,我在意识海中看到了一束亮光,脚步不受控的朝那个方向迈去,直到触碰到那股炙热的温度,我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进了亮光的另一端。

 


现在我相信我太奶奶说的话了,这世界上真有来生这种东西。

 

只是这来生总有一股往生的味儿。我出生在一座人丁兴旺的大宅子里,家里人都叫我少爷,名字也和上辈子一样,叫刘波。说实话,我总觉得我这个名字才是孽缘,能跟着我两辈子。而且我还发现了更奇怪的事情——从小跟我一同长大的丫鬟名字和我太奶奶一模一样。

 

好尴尬,这种尴尬一般人不能体会。

 

然后我又一次遇见了那个人。那时我二十多岁,自己搬到上海滩学做生意,不太喜欢陌生人便只带了丫鬟和厨娘,原本从小陪伴我的老管家也不堪舟车劳顿,无法陪我来到上海滩,他告诉我他找了他当年一个不错的学生,应该过几天就能来我府上帮忙打理事务,我虽应下了,心里却已经盘算好怎么把人撵走了。


结果我没想到我会看到他的脸。


原本心里打的小算盘早都丢得没影,嘴比脑子先应了下来,想也没想就把他留在了我的府上。只是蛮奇怪的,他说他叫傲天,却不曾提起姓氏,我试探性的问他,他却说他的姓氏不重要。这可让我犯了难,我装作打趣的样子说龙傲天如何,他却只是很冷淡地说随我做主,那时候我的心就已经凉了一半——这家伙应该不是龙傲天吧。


只是他顶着那张脸和熟悉的名字,我还是很难不去注意他。然后我发现,这个傲天,比我所熟悉的那个龙傲天更像个年轻人,他虽然会拒绝我让他一起吃饭的提议,但却还总是会在我们几人相处时投来关注的目光,即便他总是端着一副管家的优雅架子,却还是会情绪外露,还会开一些无关痛痒的小玩笑。

 

但是我第一次听见他说他对女人过敏时,我还是有点绷不住。看他严肃的表情我又不好意思表示怀疑,我原来那个师弟就怪得像个战神,或许这个傲天有点什么不为人知的小毛病也是正常。因此当我看见他和丫鬟相处甚欢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坏了,他不会是喜欢我太奶奶吧。


我突然想起我太奶奶曾经无意识念叨的那些话,什么骗子,什么没有回来,难道我太奶奶是在说这个负心汉当年离他而去吗?这么想着,我对傲天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而后来他向我证明我想的故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人家对我太奶奶没那个意思,两个人是正直的不得了的的工作伙伴友谊。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这个结果后我还放松了些。

 


后来一段时间我总是偷偷摸摸往厨房溜达,假装不经意地问起厨娘管家最近都吃什么,厨娘犯了难,她说管家胃不好,几乎吃不了多少,有时候放了蒜他甚至碰都不会碰一下。这我可有点迷惑了,这家伙跟我师弟一样都不吃蒜,这一点还真是像得不行,然后鬼使神差的,我想到了我师弟的老家,于是我跟厨娘说,我们做一顿东北菜吧,管家是东北人,应当爱吃。

厨娘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一眼,说自己不是很擅长东北菜。我说没事,重点是心意,管家来咱们这儿这么久了,给咱们家做了那么多事,咱们也得接纳人家是不是。于是我便跟着厨娘弄了一桌子丰盛的东北菜,虽然她极力阻止我下厨,却还是抵挡不了我因为好奇而跑锅里划拉两下的决心。


当那家伙回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万一他不是东北人呢,我这样一腔热血地搞出来会不会搞了个乌龙?结果却让我有些意外,他竟然还真是东北的,只是他问我如何得知时,我只编道是老管家推荐信里说到的,他也并没有怀疑——正是这种时候,我反倒更能意识到他和我师弟的不同之处。


他虽然看起来更加拒人千里之外,却也更容易被感化,即便是丫鬟和厨娘,也从来没有人说管家“孤僻”,他们俩只觉得管家有边界感,是个假装冷漠的好人。


这一点我倒是有点同意。




不过即便我知道他厉害的不同寻常,在听到他跟我说用四成利拿下了王老板的单子时,还是免不了震惊。我好奇地追问他是怎么办到的,他却说是用真心。说实话,我不太相信,真心要是这么有用,这世界上还哪来那么多勾心斗角,只不过他的表情太过诚恳,我一时间竟然不觉得他在撒谎。

话说回来,王老板这单虽然谈下来了,我心中却总有不安,毕竟此事涉及到欧阳家族,提心吊胆地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什么动静后,我都以为没什么问题了,麻烦却在这时候找上了门。

 

枪响的那一瞬间我还是不免吓了一跳,听见傲天让我躲在书桌下,我的反应倒也还算快,却还是被子弹擦过了额头,有点火辣辣的疼。这件事果然还是惹到了欧阳家的头上,他们这群家伙在上海也算横行霸道贯了,想要捏死我这么一个还没扎根的刘家少爷简直易如反掌,我本想告诉傲天我们可以从后门逃跑,却没成想他看到我额头的伤口却突然愣住了,表情是说不出的愤怒,眼睛里的血丝红得吓人,我试着叫他的名字,他却没听见似的转身推门冲进了欧阳家的人堆里。

 

当时我吓得浑身一冷,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听见枪响后我连忙爬起来,掀开地毯把钱都拿出来,我知道欧阳家其实只是恨我抢了他们的生意,我可以把钱还给他们,但是傲天那家伙万一出了事,我会觉得全都是我的错。然而我拿着那些钱冲向门口的时候,却被院子里的景象搞愣了,欧阳家的那些打手都躺在地上没了生气,而傲天一个人站在他们中间,浑身是血,一动不动。


我来不及思考,注意到有一个打手好像还活着,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枪对准了傲天的背影。那瞬间我几乎是下意识喊了傲天的名字,上辈子残存的那点属于警察的意识指示我飞速从地上的尸体边上捡起手枪扣动扳机。

 

一击毙命。

 


回过神来后我丢下手枪,跑到傲天身边,我好像还是会把他当成我的师弟,原本是我说好要保护他,现在却是他一脸自责的说没有保护好我。我见他并无大碍,当时只急着跟他说我们要离开上海,却没去想他是怎么从那么多枪下活下来的。直到他去换掉那身全是血污的衣服的时候,我才意外注意到那衣服上凌乱的弹孔。

我的目光从那件衣服游移到他收拾东西的背影上,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送别我们的那一天,丫鬟好像在和傲天说着什么,表情很是严肃。后来我很好奇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毕竟人家也没跟我说,我没那么好意思去询问。火车开动,我看着外面的景色,脑海里却想的是傲天,自从我发现那件衣服之后,我就总觉得他就是我师弟,却又隐隐约约有哪里不一样,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我想起我太奶奶在我小时候给我讲的那些鬼故事,自我否定后又飞快地把它们都甩出脑子。


算了,他是什么都一样,人家又不会害我,我们这样流浪,还有点以前在一块的感觉了。

这么说着我又有些怀念在警校和警署里的生活,我装作不经意提起要去东南亚,他却没什么反应,好像根本没去过那个地方一样。师弟和管家两个人的模样在我脑子里转啊转啊,绕得我脑袋疼,我觉得他是我师弟,他却用各种行为告诉我,他不是。这么想着其中因果,我却越来越困,最后靠在窗户上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我听见了傲天在叫我,我下意识嘟囔了一句师弟,却只看见他惊慌失措的朝我奔来,而下一秒便是巨大的爆炸和漫天的火光,不知道多少次冲击后,我大半个身体都被埋在破碎的火车内,我虽然看不到伤口,却也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正在从我体内流失——杀千刀的欧阳家人,为了报复我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炸药都用上了。


然后我听见不远处的一片废墟中传来傲天惊慌失措的声音,他好像很害怕,从里面不停撞击着,看起来他还活着,这倒是件好事。我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好像听见了我的声音,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许久,他推开身前的一块铁皮,半截身子探出来。

他的状况不比我好多少,毕竟他离爆炸那么近,还活着就已经是奇迹。看他钻出来我忍不住调笑了一句,说你可真能叫唤,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还有幽闭恐惧症。


他听我这么说也不反驳,只是摇头说他这就过来救我,咬着牙想要往我这边爬,然而他的腿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主了,我看他拼命想要扳动那个东西的样子有些心疼,跟他说别费力气了。我自己能清楚的感知到我活不了多久了,这根本不可能救得回来。只是我庆幸他还活着,不过死到临头,我倒忍不住我一直以来好奇的那个问题了,我问,傲天,你不是普通人吧。

 

说完我便注视着他,他的身体很明显的僵硬了一瞬,一瞬过后他却更用力地扳动插进腿里的铁皮,说对,他确实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个吸血鬼。


那一瞬间我好像并不意外。只是我从小不怎么关注吸血鬼的传说,但其实带入一下却发现管家的某些行为完全说得通,只是我还是不知道他到底跟我的师弟有什么关系,我呼吸渐弱,那些疼痛感都已经没有那么清晰了,说实话,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管家这么痛苦,他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自责和懊悔几乎要把他压垮,他的嗓子现在听起来嘶哑无比,我正想开口安慰他两句,却听他喊道:

 


我求求你,你自己说过要陪我三十年,哪怕只有三十年……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原本想要说出口的那些话全都咽了回去。他那两句话里蕴含了太多情感,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心上。我想到我的师弟,他总是成熟而冷漠,大家都说他孤僻,他却对我表现出无尽的耐心,我想起他拿着电话微笑着对我说,师哥,欢迎回来,又想到看上去更加年轻,更加不知所措的管家,他不是龙傲天,他也不知道东南亚,他却对我拥有着一股难以表达的愧疚——他不是我的师弟,但他会是我的师弟。



这么想着,我强撑着转过身体,仔细地端详他的脸,即便他的皮肤已经被灼烧的看不出模样,但我却还是看着,轻声念着:

 

居然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就是那所谓的,无端的孽缘啊。

 

 



我又死了。


说实话,这句话即便是说第二次还是很奇怪。


我没想到我太奶奶提到的来生还可以有第二次。我又一次穿过那片光芒,降生在了一个新的时间之中。

如果这是孽缘所导致的,那我这一辈子应该还会遇见傲天才对。我抱着这样的希望和期许等待了近四十年,然后在一片菜地中看见了那两个浑身是血的吸血鬼。我一眼就认出了傲天的脸,旁边还有一个人,她还残存着一些意识,朝我伸手,刚想说些什么却又昏了过去。


于是我弄来了平板小车,把两人顺着我们村子后面的大地里运回了家里,那个女吸血鬼苏醒得很快,但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我安慰她说没事,我救你们回来就自然不会害你。她将信将疑地看着我帮傲天处理伤口,取出了那颗卡在胸口的致命银子弹之后,他胸口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开始愈合,我抬头问她,他大概多久才能醒过来?


她摇摇头,说银子弹对他们来说创伤太大了,虽然侥幸避开了心脏,造成的影响却也不容小觑,可能需要一年,或者是两年才能从昏迷中醒来。


或许你们这儿有棺材吗,把他放在棺材里会好得更快。她这么说着,我却下意识想到困在废墟里的管家而一口驳回了,察觉到我太过斩钉截铁好像不太好,我便话锋一转笑道,在我们这儿放棺材不太吉利。她虽好像有些疑惑,却也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她跟傲天便在我家里住了下来,或许是出于恩情,她平时也会帮我做一些农活,我倒也不拦着她,只是她出现在我们家的情况太过突兀,商量过后我们暂且对外宣称是两口子,实际上却保持着相当礼貌的距离。


那天我正在喂鸡,看着院子里干活的玛丽,不由得想起师弟和管家,他们可从来都没有提过自己有个姐姐,况且他们都说自己的家就在东北某个地方,现在我也在东北,或许有机会可以去他的家里看看。于是我装作不经意间询问玛丽他们老家的位置,玛丽却停下手里的动作,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说在罗马尼亚。

这下可给我整不会了。罗马尼亚可跟东北一点没有关系,那傲天那个家伙为什么总是说他的家在东北,这么想着,我抛出了第二个问题,说你们没来过东北吗,没在这边住过?


她摇摇头,她说他们从小便居无定所,父母死去后他们便在地球上四处流浪,三百年,半个世界,最后这世界上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吸血鬼了,现在的这个地方,他们也是第一次来。

 

那可就奇怪了。


我没再继续问下去,总觉得再问下去对人家来说也不礼貌。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玛丽好像也已经习惯了我们的生活方式,而我时常会去帮傲天换洗衣物,顺便看看他的情况。等了整整一年,我那天推开房间门看见他站在房间里时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一个惊慌失措,迷茫,尚未融入人类社会的小孩子。他比我之前遇见的傲天都要年轻,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当时正值午饭时间,我给他端了适合吸血鬼吃的血肠,他甚至连筷子都不会用,小心翼翼地扒拉两下,像个小狗一样,警惕地尝了一口之后眼睛亮了起来,便大口大口的开始吃着那盆食物。


虽然我很想告诉他可以慢一点吃,但总感觉他应该是饿坏了,我不由得想象他以前究竟是在流浪中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想象出来心疼的不行。只是这孩子现在对人类的警惕心高到一定的程度,他不愿意留下来,在他姐姐的劝说下,他才勉强答应陪他姐姐在我们家待到过年,过了年他不愿意留下,就带着他姐姐一起离开,对此我也没有太大的意见,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只不过有时候面对这个还是一张白纸的傲天时,我总忍不住想要照顾他。他身上还保留着不少吸血鬼的习性,喜欢往我家柜子里钻,喜欢吓唬我家养的鸡仔和大鹅,然后被大鹅追得满院子跑,喜欢拿袍子把自己裹成一根柱子,天冷了我觉得这样不行,硬是把他那斗篷换成了大棉被。他虽然总是用一种极其无语的眼神看着我,却也不对我做的事情有所反驳。


那次晚上村子里组织跳秧歌,他就坐得老远,没有灵魂地扒苞米,我看到这幅场景其实是有点想笑的,他这副模样总会让我想起管家,那家伙有时也会给厨房帮工,扒菜切菜的动作熟练地像是机器,让厨娘都有些自愧不如。我坐到他旁边陪他聊天,他总归对人类还是心存芥蒂,只是我没想到他语出惊人,竟然问我喜不喜欢他姐姐,我自然是否决,他便追问既然我不喜欢他姐姐为什么会帮他们。我犹豫了一下,心想是因为你,却又说道,我就不能是真心想帮你们吗?


我以为这句话他应该会相信,结果他露出了一个比当年的我还要疑惑和嘲讽的表情,念叨道,人类的真心能值几个钱。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这孩子的确是一无所知。


 

其实相比较我做警察的那一生,和我做少爷的那一生来说,我和傲天相处的时间都要更长。只不过我当初还想不明白他们的区别在哪里,现在我倒是想清楚了,从现在,到他的未来,他越来越像一个“人类”了。我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我总觉得,他变得越来越痛苦了。


过年前的一段时间,我去集市上买了一些烟火,这东西过年放才热闹,但我想让傲天看看,便盘算着今天放给她们姐俩看。回到家的时候透过窗户便能看到傲天坐在里面向外张望,或许是看见了我,他便跑出来接下我手里的东西,他有些疑惑,我便告诉他这是烟花,让他把他姐姐也叫出来,这样我们一起看才热闹,说完,他难掩兴奋的神色去房间里把他姐姐叫了出来。


我点燃了烟火的引线,飞快地跑到傲天身边。只是那第一声爆炸让我有些恍惚,那声音好像让我想起上辈子的爆炸和管家呼唤我的模样,我下意识拽了一下傲天的手,他好像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却并没有甩开。反应过来后我放开了手,就这样看着烟花,傲天那家伙却突然吞吞吐吐地说他过年之后可以再留下来一段时间,其实我听得明白,他的意思就是他想要留下来,却又不好意思明说。

 


短暂的安静过后,我好像明白了一些困扰我的事情,原来我一直寻找的傲天的家,并没有那么难找。

 


这里就是他的家。

 


我们三个人抱在一起往房间里走,傲天好像放松了许多,玛丽也开心得不行,毕竟他们流浪了那么久,能够找到让他们停下来的地方也并非易事,或许我能够多陪伴他们一段时间,陪着他们走过百年后他们再前往下一个地方……

 

这么想着,管家的那句话却突然在我脑中回荡。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伴随着最后一声烟火爆炸,一颗子弹呼啸而过,精准无误地击穿了玛丽的心脏。

我本能的向前跨步,牢牢地挡在了傲天身前。屋子门口站着的那些人都是村子里的熟人,为首的便是村长,而另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的脸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傲天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整个人愣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姐姐的尸体,村长跟我说让我跟他们站到一起,我心想你是谁啊。转头却看见傲天已经心如死灰的模样,他好像觉得我会放弃他——他为什么觉得我会放弃他?


我咬着牙说我是自愿的,想也没想便拉起傲天的手往后跑。身后响起枪声,我突然感觉身上某个地方痛了一下,然后便是火热且麻木的痛——我中枪了,我很清楚。

我拉着已经没了魂的傲天往雪地里跑,告诉他现在是该使用他能力的时候,他说没有用,跑不了多远,最后还是要死。我不知道为什么,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我骂了一句,说那也要用了才知道,但看到他那张脸又消了气,我知道他不能死在这里,我几乎下意识就要喊出那声师弟,却还是忍住了,我说我能保护他,让他相信我。

 

我们最终传送到了离村子不远的地方,但至少这能为我们争取时间。我时常会想到,我们之间的孽缘是怎么开始的,但后来我知道,那是一条衔尾蛇,我们找不到开端,也找不到终结,但这份孽缘确确实实是我亲手种下的。


我按着他的头,让他吸我的血,他挣扎着并不情愿。我跟他说,跑,然后做个普通人,去找你的第二个家。但这个时候的他的确还是个孩子,慌乱的流着泪,连转化我这种办法也想得出来。

我其实对自己的死没有那么难过,属于我自己的那一生,我过得很好很完整,后面的这两辈子反倒是我不应该记得的,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我偷来的时间,我用偷来的时间参与傲天的生命,我不为自己难过,却为傲天而伤心。

 



失去意识后便是漫长的黑夜。


正当我以为这段孽缘应该到此为止时,黑暗之中却又出现了那道刺眼的光芒。



本以为的结束并没有到来,我反而又从一个陌生的地方醒了过来。

不知道这是不是命运跟我开的玩笑,还是老天的操作出了纰漏,这一生过得很平淡,没有什么大起大落,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直到我六七十岁的时候,我还只是每天帮着农场主在农场里放放羊和牛。



然后我便在某个夜里,看见了两个受伤的小孩。他们警惕,恐慌,是我不认识的模样,但是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我,他们是谁,他是谁。


恍然间,我看见了坐在篝火边的傲天,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朦朦胧胧地让人看不清表情。

 

“上一个这么口口声声说会帮我们的人类,还是在爱尔兰。”

 

“那群家伙表面温和善良,转头就联系上吸血鬼猎人。”

 

“如果不是那个农场的管理员忘记了关后院的栅栏门,我跟姐姐早都死在那里了。”


 

那两个孩子逃跑的时候,甚至回头远远地看了我一眼。

 

原来是这样啊。

 

看着他们互相搀扶着跑进森林之中,我转身看向身后的主人家,他们带着一队吸血鬼猎人,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


 

“以后你真遇上危险了,师兄保护你。”

 

“师兄打算怎么保护我啊?”

 

“这样,师兄我做诱饵引诱敌人,你就从另一边逃跑,然后我再掏出手枪啪啪啪几枪把那些犯罪分子都毙了。”

 

“那万一对方人太多了怎么办?”

 

“那也没事,你就跑,不用回头,还是师兄做诱饵把他们都引走。”

 

“那你呢?”



 

跑吧,一直跑下去。

 

然后在时间的另一端,我们再见。







END

 

 

 

R.K.B

鞍山旧事

•ooc预警

•立冬限定,be预警,力求让你心比身体更凉(bushi)

•2w+预警 一发完(但可以慢慢看(doge    

一.

  我叫刘波,是个鞍山少爷。

       话本子里的少爷要么欺男霸女要么芝兰玉树,但看我名字就知道,我活得很现实:和大家一起上学堂睡觉传纸条打手板,没有青梅全是竹马。我爹是个很新派的人,家里没什么三妻四妾;据说我娘生我的时候走了趟鬼门关,于是他也不允许我再有什么弟弟妹妹。

       没有豪门恩怨,弯...

•ooc预警

•立冬限定,be预警,力求让你心比身体更凉(bushi)

•2w+预警 一发完(但可以慢慢看(doge    

一.

  我叫刘波,是个鞍山少爷。

       话本子里的少爷要么欺男霸女要么芝兰玉树,但看我名字就知道,我活得很现实:和大家一起上学堂睡觉传纸条打手板,没有青梅全是竹马。我爹是个很新派的人,家里没什么三妻四妾;据说我娘生我的时候走了趟鬼门关,于是他也不允许我再有什么弟弟妹妹。

       没有豪门恩怨,弯弯绕绕。最大的恩怨就是我娘有时候心血来潮非要亲自下厨,大家伙儿一要担心她的安全,二要关注自个儿安危。用我爹的话来说,我娘做饭,他得折寿:

        “她是我祖宗。”

   我身边的小厮来福很喜欢话本儿,常常也怂恿我一两句。比如从我十五岁那年启,每年元宵都劝我出去转转,出了门儿就把我往灯会领,还总让我去猜灯谜。我以为他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灯,奈何少爷我实在不善文墨,于是想掏钱买来赏他;他又急赤白脸地拦,说要我好好表现,用才华吸引自己的真命天女。

         我说你不如让我在脖子上挂十几条金链子,手上一边拎三块儿金砖,甭说女子,整条街的人我都给你引来。

         他说少爷你这是什么话。

         我说金砖也不轻,拿手上还能显我有钱有力,很有男子气概。

         他说少爷要不咱把管家带上,他肯定会。

         我说他胡闹。管家是管家的,不是管这些琐事的。

         但老管家确实有文采。比如来福只会说“少爷你这是什么话”,但管家会说“少爷说笑了”,再微微欠身,很有礼仪。

         管家是我八岁那年来府上的。一身妥帖板正的西装,锃亮的皮鞋,我爹说他当时以为这是来和他谈生意的老爷;后来不知道他俩谈了什么,我爹和管家就一起跑生意了,一路跑到了上海。我爹常叹管家是个奇才,他当初想把人拢下来,要和他合伙;管家说不要,要回鞍山来做管家。

         还要冠家姓。

         老一套的东西在腐败、陈旧,“家姓”从前是主子对仆从的信任表现,是褒奖,是光荣,但到现在逐渐被一些叫自由平等的东西打败,变成旧时代的屈辱烙印。

         我爹不懂这人求的是什么。他常对我说你刘叔不是池中物,现在这世道乱得很,英雄不问出身,他自己闯能当个盘头龙,要找上家能找到正阳旗子下。我说爹你的意思就是管家让我们家蓬荜生辉呗。我爹掐了烟头叹口气,说今晚你娘下厨,咱爷俩保重。

         我曾经听他和管家开玩笑似的问是不是看上我娘了,不然怎么他常驻上海守业,管家回鞍山守家;管家笑着回说是夫人不愿搬去上海,您两头跑辛苦。

          我爹没说话。久到来福让我去吃饭了我才听里头传来声儿:“上海是个好地方,但不是我们的地方。夫人比我清醒。”

          再后头我就不知道了。

          后来我问管家我爹是什么意思,他拿了瓷白的盘码了两卷哈斗递我手上:“上次您说喜欢。”我用筷子不伦不类地把西点夹了送嘴里,含混着问他这是哪里新开的铺子,味道不错。 他说自己做的,承蒙少爷夸奖。我便又大吃了几口,说:“我还是更喜欢海城馅饼,管家您下回再做给我呗。”他当然应下。

  不是不懂礼数总叫人管家,颐指气使的,不好。最开始我爹是想让我叫老师的,我说他卖儿子笼络人才,但心里头还是很高兴。但管家说抬举他了。再后头我恭恭敬敬叫他刘叔,声儿没落地他先弯了腰,说少爷叫我管家就好。

         我第一次见他惶恐到弯了腰,便顺了他的意。但总觉得老管家虽然对所有新奇的东西了如指掌,但骨子里还是个旧派人物。

          哪里就有那么多主仆尊卑了。

          没叫成老师,但管家的老师身份无名有实。我跟着他学账、做生意、人情往来,也拿着报纸讨论些时局政治,再延伸开去。他分析得总是很鞭辟入里,我夸他,他说:“我只是比少爷多活了些年岁。”来福这时候总会再跟着拍马屁,说管家若是放在古代是卧雏的人物,我再损他话本看多了伤脑子,那叫卧龙凤雏。来福这墙头草便转头来奉承我说少爷真有文采。

  后来这些玩笑式的打闹有些成了真,有些作了假。

  管家真是个卧龙式的人物,我爹就是那刘玄德,两人演全了托孤那一套。我爹才说下次回鞍山就不走了,让我这个儿子替他跑腿去;后脚上海那头就传来消息说老爷暴病身亡,合着我爹的骨灰罐子送回来两封信,一封送去了我娘那屋,一封送到了管家手上。

         然后事情走马灯似的快。我爹头七未过,我娘的屋梁又挂了白绸,她在得消息的前几日身子便不利索,再得了信,更是不好了。他们两个是真真合心同体,撇不下另一个的。我娘本是要棺材的,得了爹的骨灰便也说要火葬了,要合棺,便把那点灰都掺一起。     

  不合礼数,但刘家向来便没什么礼数。

  老爷夫人走了,刘府摆了七日的流水席。我把人一个个送到门外,再回去只觉得府里空荡荡。我娘身边的丫鬟请辞,我都允了;再发话说要走的都可以走,每个人都去领点儿银两再上路。

         来福问我怎么打算,我没回话。管家在一边沉默地记账,来福便凑过去看,名册上的人名一个个少,他便嘟囔一声说怎么都走了。

          我说:“他们都聪明。”

          来福便又说少爷你这是什么话,又很坚决、很不墙头草地说:“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家就我一个,简单得很。”末了又接上一句:“我聪明着呢。”

          于是我带着来福、老管家,离了鞍山的松柏,到了上海的十里洋场。


  

二.

  初到上海便忙起来。底下人没见过我这少东家,全靠老管家撑场面。他们对着老管家毕恭毕敬,往来生意场上的人甚至叫着“二爷”。

  我未见过老管家这样的排场,竟生了些陌生。

  他如常应了,再对着我低了头微微弯腰,说:“这是我家少爷。”对面的人便瞎话着客套说“久仰久仰”,伸了手过来,我一握上去,便该开始入正轨了。

  我实在是全靠着老管家,撑起了刘家的牌面。赶鸭子上架地经手生意,但前面有人带着,竟不觉得苦累。来福也渐渐学了些东西,慢慢成了总管;前些天管家生了场病,我便诚心地想让他歇下来。他常年舟车劳顿,身体已然不太好了。我不想来福和他再出闪失,我们仨一起,我总觉得之前的刘府还在,那么些快活的日子也在。

  之前不明白爹说的那句话,现在自己竟也悟得几分。就像我这身长衫,和这派灯红酒绿隔了纱。我是个年轻人,是读得几首新诗,喝得几杯洋酒的;但比起新开的西点铺的哈斗,我总还是更喜欢海城馅饼。

  老管家应了说好好地歇着,转头又替我找起新的管家。我怕他觉得被慢怠,这活总归也不是太费心劳神,便由他去了。

  他慢慢张罗着寻管家的事,人没找到,新的厨娘、丫鬟却先聘上了;我说着不用,来福说少爷生意做好了得有排面,还说人多了热闹。我笑他是看上了新来的丫头豆子,想着近水楼台;他倒好,嘿嘿一笑也不争辩,光明正大拿着我的钱去得他的月,脸皮厚得很。

  但我看着府上日渐热闹,灯具摆饰慢慢充盈,心里倒是高兴的。硕大的屋子,再不至于刮个穿堂风都呜呜咽咽的空荡。


  过了好些日子,老管家说人寻着了,要在外头租个房子,单独教导一番。我本想让他带着人回公馆,他又执拗起来,说什么人没教好不能带回来,坏了礼数。

  我说刘家的礼数就靠管家您一人,但还是犟不过他,妥协了。只是执意出了租房的钱,堪堪保住少爷的话语权。期间我本想去瞧瞧,被管家又用“礼数”拦下,勾得我愈发好奇。来福打趣说这不像找管家,倒像是新人婚前不能见面似的。

  作为这番巧语的回报,我给他分了巡铺子的工作,占了他四日光景;并在豆子面前聊了聊他的童年“趣”事,给他那身大总管的皮揭了个彻底。来福回来后因为我这一打岔,反而对着豆子摆出以前没皮没脸的无赖劲儿,再不端着架子,两人是越走越近,我反倒做了回月老。


  我说过,我无甚青梅。到了上海更是人生地不熟,这儿的姑娘小姐们多是如瓷如玉,我着实不敢唐突。她们邀人陪着去梨园子喝茶看戏,去舞厅喝着洋酒摆着身子,去新百货大楼裁新袍子办新首饰,若扶柳的身子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末了扬了笑娇声问你哪句戏词儿好,哪首曲子中听,湖翠的胭脂的哪件儿衣裳靓。

  我一俗人,只会打算盘喝白水,说得出来张家的货比王家差哪儿,哪里的堂口回本快;遇到这些问题就像小时在学堂上睡觉遇见了夫子抽问,嗯嗯啊啊难得糊弄过去。久而久之,这些芙蓉面在我这竟和夫子那张皱巴的、枯树皮似的脸差不多了,秋波一转堪比那利眼一扫,让我敬而远之,望而生畏。

  少爷小姐们的圈子里传开了说我是个外地来的粗人,好生无聊,不再与我一同品茶鉴酒,我倒是感谢他们手下留情,放我条生路。


  总而言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看着府里这两人如胶似漆着实显眼。来福还趁着管家不在无人说教他,使了劲儿地显摆;闹得我恨不得摁着这俩人的头拜了天地,再一块儿团吧团吧扔出府去,眼不见心不烦。

  但做少爷的,要宽容,要稳得住场子。于是我安安心心地当着锃亮的灯泡,并暗暗计算着下一次巡铺子的时候。

  日子没等来,等着了我新媳妇儿似的被藏着的管家。一身墨蓝的格子西装三件套,金丝边的眼镜,锃亮的皮鞋,手上摇着老管家不离身的扇子,背挺得笔直地踱步进来。

  像是来和我谈生意的少爷。

  一眼我就知道,这人深得老管家真传。

  我倚在正厅的靠椅上,塌着的腰不由自主地挺了挺,问:“你就是新来的管家?”

  他站在厅堂中间,修竹似地身形微弯,颔首回:“是的,少爷。”

  

  天光从外头照进来,给他镶上道边儿。先前为了应对姑娘小姐们的问特意记的戏词儿掐头去尾地蹦出来:珠样精神玉样貌,应在高梧凤一枝。

  

  这般人物,怎么偏喜欢落我刘家一枝。


  

三.

  龙傲天不仅挑起了老管家的所有担子——包括但不限于刘府的礼教排面、说教来福和那声“爷”,还带来了老管家的一封辞别信。

  字里行间大致说他在刘家呆太久啦,想出去转转,少爷您莫要费心云云。措辞之间严谨恳切,细数了身上的盘缠和云游的计划,还在末尾说会随时寄信回来,把刘波的心情拿捏得稳准狠,伤感离别的影响降到了最低。但其还是多有惆怅,不过散在几句感叹里:“不愧是吾师啊,老管家果然还是洒脱人。”

  龙傲天不管刘波这前言不搭后语的称谓,只管给他沏茶去,末了再随一声:“少爷,我做了海城馅饼,这次多放了肉,面剂子少了许。”刘波便收了那些感慨,要人把东西快快端上来。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老管家的信逢年过节地来一封,说书似的记录了沿途的人事,末了总还附上一句“言辞琐碎,少爷见谅。望您安好。”刘波总是先叫拿信的龙傲天念一遍,再自己接过来亲自细细看一遍,感叹老人家的字风骨犹在笔画更稳,然后叠好和之前的信锁在一个木头匣子里,再放进床头的底层柜子。 

  遇着过年,龙傲天总见他提前几天便吩咐人打扫厢房,嘴上说着“近年关了得把刘府里外扫一通”,日日又催龙傲天去问问有无新的书信;待过了小年,嘴里就总念着“得该回来了吧”,念了没几天就能收到熟悉的书信,再打开来,“望您安好”改成了“愿少爷新年胜旧年”,前头缀上个“因如何如何,不能归也。” 

  床头匣子里攒了四个“不能归也”,刘波慢慢就不再念了,只是年关的洒扫依旧。第五个大年夜,刘府的人照例支了圆桌在院子里。这天刘波总叫下人们不必拘束,一圈人要热热闹闹地坐一起吃个饭。龙傲天起初是不在此列的,后来刘波亲自布了菜,提着食盒送到他房里,不必等到第二年,圆桌边上就出现了龙管家穿着板正三件套的身影。

  刘波让他回去添衣,他却再不肯了;只是在火锅边上给少爷烫东西,久时额上竟还带了些晶亮的汗。 

  到如今第五个年头,刘波还是差人摆了火锅在桌子正中间。龙傲天照旧寻了双干净长筷夹了毛肚在锅里烫,数着数捞起来,再把东西垒在一旁的空碗里。刘波今夜难得沾了酒,他平常谈生意,推杯换盏总是交给龙傲天的,因此从未想过他一个东北爷们儿,酒量不过半盏。仰头闭眼再睁开,身边儿站着的人就重了影。

  初见时的感慨再升起来。

  这般人物,怎么还给我涮起肉来了,真真是暴殄天物。刘波用他被酒精泡发了的脑袋思忖着,伸手就覆在身前人的小臂上:“你也吃。都堆不下了这碗。”

  “你家少爷又不是猪,哪能吃这么多。”

  手臂下的温热快速抽离,带着刘波往前晃荡半寸,得了半刻清明。 

  完了。他想。这人又要开始说我越界了 

  龙傲天的那句“逾越”反射般要出口,回头便见着人努力抬了头看他。刘波总说自己处处平平,但那眉眼生得是真好,连带着这张寡淡的脸都生动得很。那双眼现在隔着层醉酒的雾看过来,龙傲天便像是被堵了嗓子。

  刘波没等到那声“越界”,等来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就是一双手摁上他脑袋两侧的穴位,再后来就是句轻轻淡淡的:

  “少爷,我不饿。”

  刘波靠在椅背上,身后头是他的管家在给他按摩醉酒的脑袋。但大脑不见清明,那醉意倒仿佛是被摁进去了,热热乎乎地烫得他整张脸泛红。他说:“你还有胃病呢。”毫无意外地等到了一句“没关系少爷。”

  酒这东西总能激着人露出难见的一面。放在平时刘波最多再劝上两声,现下只觉得你是少爷我是少爷,哪能你说没关系就作数,抬手拿了桌上的一牙饼,直直往上怼了去:

  “吃。”

  龙傲天没被这突然的一下惊到丝毫,指头还是不疾不徐地划着圈。少爷举着饼,刚刚好放到嘴边。他应该拿手接了再放回去,净了手再重新来给少爷按摩。 

  但时间太长了。他想。而且少爷手该举累了。

  于是他张了嘴,就着那只手,咬了一大口。

  刘波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把剩下的一半喂进自个儿的肚子。龙傲天没来得及拦,他忙嚼两下把东西咽下肚,刚开口叫了声“少爷”,刘波便含糊地问了声“咋”,再疑惑不过的扬声。

  他就又说不下去了。

  刘波拿着桌上的酒顺了顺饼,开口道:“傲天啊……”

  “老管家再不回来……”

  “我都要记不清他样子了……”

  刘波抬手又要倒酒,却见了底,再倒不出来一滴。他干巴巴地笑:“才五年啊,我连五年前的第一笔账都还记得……”

  “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了……”

  龙傲天伸手去拿刘波手里的壶,才碰到把就被人握住手腕,刘波吐字带着热气打在他手臂内侧:“前几天我找人想给他画像,那人让我描述一番。”

  “我说老管家穿着三件套的西装,皮鞋锃亮,头发一丝不苟的,整个人又新潮又老派。”

  “再往后那人再让我说细些,我想了半晌,只想到一句话——”  

  

  “他是个很好的管家。和师长。” 

  “……再没有啦!”

  龙傲天只觉得少爷这个样子像是要散了,成个幻影,像那经年的噩梦。他抬了另一只手欲要抚上那肩,又惶惶地落回去。他揽不住少爷,只能努力伸了那只少爷握住的手,稳当地被抓着,像是没有被湿意烫到。他觉得先前咽下去的饼太干了,喇着嗓子血呼呼地疼:“是哪家画画的,这都画不出来。”

  “这哪里是少爷的问题,我——”

  “你莫再安慰我啦。”刘波自个儿用长衫的袖子抹了脸,再抬头就是笑模样,“好歹每年都有音信儿,他老人家健在呢。”

  “那用词,我总想着他老人家不当管家,当个说书先生也是不错的。”

  龙傲天握着的手被松开,在空中僵了下才慢慢收回去,他低了头说:“少爷说笑了。”刘波摆摆手,扯了嗓子去笑骂来福今年来晚了,只想着吃不愿干事。来福大叫着冤枉,道:“我还带了三斤烧鹅呢!”

  来福前两年和豆子修成正果,刘波便履行对自己的承诺,在外头置了栋宅子把人丢出去了;豆子开始还继续在府上做活,后来盘了家裁缝铺,自己当了老板娘。今年是光明正大地回府蹭刘少爷的年夜饭,聊表心意提了三斤烧鹅两斤的烧酒。

  烧酒的后劲很足,刘波就下去了二两,就很不似人样了。半夜人散尽了,他循着刘府挂的红灯笼,一路摸到管家房里给人个红包:“今年王老板那些笔生意,麻烦你啦傲天。”

  “要不是你,莫要说赚钱,我得亏钱才搭得成这条线啊。”

  “少爷谬赞。”龙傲天搁了笔,从桌边起身,很认真地收下红包;没对这个不知东西南北的少爷说什么“你醉了”的话。

  刘波听了这话,眯着眼睛摇头:“你这,咋还变虚伪了呢傲天。”

  “是实话。王老板后来都是因为少爷做生意诚信实在才继续和我们做下去的。”龙傲天把人扶了,安顿在一旁的沙发上,回身收拾桌上的东西:“少爷的真心可贵,他当然该珍惜。”

  刘波对龙傲天这般直白的话本已经免疫得差不多了,但龙傲天是奇才,总能时不时冒出一两句给他说得有些羞躁。

  “那是自然。”他不自然地接了一句,急忙岔了话题,起身来到龙傲天身边:“大年夜的你还看什么账本……”

  “诶?老管家来信了你也不早告诉我。”

  “来得晚,本想等少爷明日得空了给您。”龙傲天拿过信,压在一旁的账本下,又搀了人准备把刘波送回房。“不碍事,我现在看,不困呢还。”刘波欲去拿信,被龙傲天率先拿起来道:“少爷您今日也累了,我念与您听吧。”

  早在摸着灯笼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寒气就冰了手脚,此刻这丝缕的寒绕着往骨头缝里钻,延迟地叫醒了刘波醉酒的脑。刚刚朦胧之间惊鸿一瞥的字闯荡进脑海,剩下的半分醉意也被挤了出去。

  酒精化作冷汗爬了他满背。  

  “傲天,你给我看。”


  

四.

  龙傲天头一回生出自戕的心思。他攥着信纸,手掌骨骼被挤压得咯咯作响。

  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少爷还在一步之遥看着他。那句话之后刘波再没说话,也没做什么劈手欲夺的动作,只是瞪了眼看着他,沉默地表示着很少有的强硬。

  龙傲天垂眸,看到了少爷袖袍下握成的拳头。屋内的灯明明暗得很,他却好似看清了泛白的关节。

  那只手在抖。

  他攥着信的手微伸了过去,又被他死死地压住,变成一次不易察觉的痉挛。对面的刘波陡然卸了力,终是哑着嗓子开了口:

  “正月初三是吧。”

  “傲天,我看见了。”

  “你原是打算初几的时候给我看这封信的呢?总不该是初一吧。”刘波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看着龙傲天随着话语变得煞白的脸,后半句慢慢低下去,再听不见了。

  正月初三落款的信大年三十出现在龙傲天的案头上,刘波的思绪乱得很,他不能往下深想一步。

  他不得不往下深想很多步。

  “是老管家提前给你了?”

  “是。”龙傲天抬了头,他把攥着的手松开,抹平了信上面的褶皱,再放回厚账本底下压平。

  “他给了你多少?”

  “四年。”

  “用完了吗?”

  “老管家留了字让我临。”

  “那你便替代他给我写信来,直到我不仅连他模样,连他这个人都要忘了吗?”刘波几欲是要吼的,气顶到了嗓子又被他咽回去,变成嗬嗬的摩擦。

  眼前人说到底也没做错什么,甚至一切都是老管家对自己的一番维护之意。

  他问:“什么时候。”

  龙傲天回:“不知。老管家走的时候说…”

  “‘少爷便当我回了鞍山,活在某山松柏间吧。’”

  “他是知道有这么一天呢。”龙傲天闻言猛地抬头,刘波从账本底下拿出信,摸着破损处叹:“潇洒。”

  “真是潇洒。”

  他原本想讽一句,龙傲天常说“真心”,到底是如此吗。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被他压下去。

  太重了。

  他转身欲走,却被龙傲天拦住。对方回身从枕头下摸出约莫五六封信,又解了系在帐边的锦囊一并递过去。刘波接过来打开袋子,里头是把折扇。 

  “少爷,我是真心的……”

  “不想让您难过。”  

  刘波拿了扇子出来,展开了看,白的底上是简简单单的四句诗:


  与生俱来人中首,唯吾与天同齐寿。

  双脚踢翻尘世浪,一肩担尽古今愁。


  是草书。和用小楷写的那些生动有趣的见闻大不一样,但细节处全是相似。刘波收了扇,把信同扇子一块儿递回去:“老管家与天齐寿呢,咱等着他便是了。”

  “傲天,我也是真心的。”

  真心的什么,他却再不往下说了。  

  正月初八,刘波逛了庙会回府,照例听了龙傲天念的老管家的来信。初三的落款,路上走了五天。他和往常一样再自己细细看一遍,信纸干净得很,他便又折起来,放进床头的匣子里。  

  

  这个年本该这么过了,但前年的恩恩怨怨倒不愿意就随着声爆竹消散。  

  正月十五大天明儿,刘府外头就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人。打头的人脸上贯了道崎岖的疤,从额头起过了眉骨,好险从眼角边过去,留了双清明的眼。来人也不进去,吸了口烟凑近着门房脸帘儿吐了,说:“我不进去,去请你家少爷出来。”

  欧阳看着门房慌里慌张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扯出笑模样。

  欧阳家背靠租界做生意,哪里不能去,起初是没把刘家小少爷当家的刘氏放眼里的。直到去年被抢了好几单生意,连王世昌那个老狐狸都舍了自己去和没背景的刘家合作。欧阳听到这消息只觉得火气上涌,又憋住了好声好气约了王世昌赴宴。王老板来了,人也没少带。饭饱酒足又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回去,什么话都没留。

  欧阳知道,这是因为近些天的风声传租界不大靠得住了。生意场上的人惯会见风使舵,但王世昌他动不得,刘家一小少爷还动不得吗?他便点了弟兄去包刘波的车,这种事儿他轻车熟路,便亲临了现场要看人的狼狈模样。

  不成想遇到了一条疯狗。

  欧阳眼睁睁看着手下人一个个少,车冲出重围,他本以为人就这么丢了。不曾想不多时那车又返回来,开足马力指了他们的人撞。欧阳很不愿意承认自己养了一帮饭桶,但事实就是四个轮子都歇火了座上的人毫发无伤,他们的人死伤大半,像是被阎王爷追似的四散逃去。他祭了四条命,脸上一道疤才换得死里逃生。

  从那时他就知道龙傲天是条挖不走的疯狗,报复还要把他家少爷放到安全地儿,再他妈开回包围圈。

  着实疯透了。

  

  但再疯的人也是凡胎肉体,总抗不过近五百人的荷枪实弹。上头的人借了他兵,脱了制式服换了黑褂子,那腰间别着的东西可没换。欧阳心里头有底。

  可看着烟灰色长衫边上的那抹影子,他还是觉得脸上那道疤抽疼。

  “欧阳你……”

  “您别急,今儿个我说了可不算。”欧阳踩灭了烟,回身往后撤一步,露出身后的人。

  是警署督长。

  刘波知道今日之事难了了。他转头去看龙傲天,后者也正望着他。龙傲天道:“少爷,您先进府。”刘波还未言语,欧阳闻言先嗤笑一声;刘波再看下去,督长弥勒佛式的脸再没像往日那般笑开了,似笑非笑的,便显出一脸的横肉,全是凶相。

  刘家的宅子临街背市,是个极好的位置,不荒不闹。这边气氛冷凝得紧,那头却传来敲敲打打的音乐,和了第一声枪。

  龙傲天闻声而动,护在刘波身前;督长第一次开了尊口:“怎么走火了?小心着点儿。”

  刘府门脸儿的灯笼被打掉了一个,咕噜噜地落地上,滚了些灰,遮了喜庆的红。

  有些像被围车那次龙傲天的衬衫。

  他急得几欲落泪,管家却缓着气说自己没食言,是要“誓死守护少爷”的。他说不出话,徒劳叫人名字,对方说少爷莫要担心,自个儿会好。他的管家第一次主动用手覆了自己虚盖伤处不敢落实了的手背,说着那句老套的“用真心”。

  刘波初闻只觉得难以理解,但感叹这人有几分忠心;后来听多了,竟觉得安心。

  他拍了拍身前人的肩,示意让人退开。

  没反应。

  刘波就叹了气,小小声说:“实在不行也能劫狱的嘛。”

  人挡得更严实了。

  刘波又叹气,道:“用真心保证,没事儿。”

  “大不了……大不了我把钱都给他们。”

  说着这句他又仰了头凑到龙傲天耳边,悄摸声儿道:“正厅地毯下头,我床头帐子边上,院子假山第二块石头对着的泥地里面,还有你房间灯罩上,记住了哈。”

  “我知道。”龙傲天移开了身子,“我知道了,少爷。”


  

五.

  欧阳和刘波坐了一辆车,他靠在前排上笑,说他们刘氏父子还是得栽自个儿手里。老的不听话没背景没身份不找个树靠,小的怎么也是。再多卧龙凤雏都扶不起刘家的一群阿斗。

  警督让司机停了车,让欧阳下去:“接下来的事儿不该你管了。”

  刘波没什么反应,他生来幸运,身边的人都护着他,他也就投桃报李地揣着明白装糊涂。当时刘父差人送来的信,管家那封他偷偷瞧过,原是想看看他爹怎么托孤的,自己有哪儿能改进改进,以慰他爹在天之灵。结果入眼就是“中枪身亡。”

  他原本不喜欢上海的,怎么就来了呢。

  警督几乎是撵了人下车,转头对着刘波笑,说抱歉,唐突刘少爷。今日是邀您做客的。

  刘波不置可否。

  车开进了租界,停在一富丽堂皇的花园别墅前面。然后就是搜了身,被高鼻深目的人请进去喝茶、吃饭,桌子边儿站了一圈儿人,手放在枪套上。

  刘波觉得消化不良。并且那肉像是过于生了,红血丝一绺绺的,他无端端想起前几日的涮牛肉。两厢对比,这群洋人是真的暴殄天物。

  他为死得不值的牛默哀三秒。

  “……死得其所。”对面的人揣着和牛肉一样半生不熟的口音拽着可能刚学来的新词。

  我他妈都知道这词儿不这么用。刘波想。

  “您考虑考虑。”

  刘波翻译了一下对面的话,大概是欧阳太不中用了,我们打算换个人合作当傀儡,我看你还行,别给脸不要脸。

  他想着欧阳在刘府门口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不合时宜地想笑,又急忙憋住。

  这怎么还带给自个儿找替代的呢。

  他挺了挺背,学着龙傲天的样子沉声问:“那欧阳如何处置?”

  很好。刘波想。这个处置用得很精髓。

  对面的人说双手奉上。刘波就起了身,循着记忆里龙傲天扶眼镜的模样,微张开手,用中指碰了碰自个儿圆框眼镜的鼻托,说:“我考虑考虑。”然后踱步到人前停了脚,等围着的人散开。

  人自动分了道,刘波一路慢悠到了门口。

  再走了十几米远,就立刻跑起来。到了转角,听到一个声音唤他:“少爷。”

  龙傲天欲要下车给他开门,刘波跑过来拉车门溜进副驾一气呵成:“快开。”

  呼吸缓下来,才发现后背已湿透了。


  正月十五,该是去看花灯的。但出了这档子事儿谁都提不起兴致。刘波便叫人买了酒,想喝一通,附庸风雅地借酒消愁。

  欧阳提起刘父,他昨儿才给爹娘牌位敬了酒。

  还未等酒温好,门房就说有人来寻。刘波去看,原是以前交好的李家少爷李川来约他出门去。

  李川是刘波刚来此地第一个结识的同辈,带着他见了更多的少爷小姐。奈何后来实在不习惯,刘波渐渐就不和他们一道了;李川还对此表示过歉意,算是个不错的人。人家找上门来刘波不好回绝,便跟着出去了。 

  万万没想到,这一趟喝的是花酒。

  倒也不是什么真枪真刀的花,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花。几个姑娘穿着艳色的旗袍,裙角开了叉,半截儿的袖子露了双白花花的臂,淌着暖香;再携了琵琶古筝,咿咿呀呀唱几段吴侬软语,或者上几首时兴的歌。到了半途,便又有旁的姑娘掀了帘儿进来,倒了酒捧到唇边;更有甚者直接要坐上腿来。刘波连忙拒了,看着对面李家少爷游刃有余地接了酒,接过那些浪荡话,再笑着戏弄回去。

  他觉得自个儿可能对脂粉香过敏,熏得难受。

  李川见他不动作,揽了个女子坐,叫其余的都出去。他仰头喝了美人递过来的酒,问:“刘兄,你是对女人过敏吗?”刘波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他还没回,对面又一拍手,道:“懂了!”然后贴过身边女子嘱咐了什么,就让人出去了。 

  再回来,后头跟了三四个抹了粉的男子。  刘波觉得眼前一黑。他忙招呼着人出去,李川坐原地端详了半晌才说:“确实过于庸脂俗粉了,还不及刘兄你府上管家风姿一二。”

  “他刚来那阵儿,刘兄你是在小姐太太圈子里又风靡过一阵。谁叫你什么约都不去,这才淡了。”

  是,邀约都强调了带上管家。刘波觉得自个儿像是耍猴的,这不要紧;他是不愿意龙傲天被这么些琐事耽误。

  “有龙管家珠玉在前,刘兄你看不上眼是应该的。”

  刘波觉得今天回去翻黄历,一定是“忌出门”。对方这番话他属实不知如何接下,只好倒了酒以示自罚一杯,然后忙不迭祸水东引:“你今儿个怎么了是?”

  李川说刘兄你看出来啦,我家老爷子刚给我订完婚,以后可浪不成了。

  “我都不知她是什么样的人,只知道姓张,就够了。张家的小姐成我的妻子,真是屈就啊。”

  “所幸我也没什么爱慕之人,据说对方也是留过洋的,应该明事理。若以后她寻了真正想嫁的人,我也不妨成就一段佳话。”

  “在此之前,就凑活过吧。家里老爷子发的话,都不敢说不啊。刘兄,我知道我这话混账,但我有时候是真羡慕你……”

  你是真不说人话啊。刘波想。他抬了眼看,李川留了人又把人晾一边儿,自个儿喝闷酒。之前那般娴熟,还以为是什么风月场的熟客,看来就是口花花得厉害。  

  心中苦闷不能解,在预定轨道内小小地离经叛道,聊作发泄。 

  “身不由己啊……”李川叹了声,重启了个话题,“我今儿个听说你去租界了?刘兄,你这是要做什么,那边儿不可靠了,你可别糊涂。”

  刘波今日说“考虑考虑”做缓兵之计,却着实没想出个章程。他自然是不愿意“合作”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属实胳膊拧不过大腿。今日被要挟着当了座上宾,下回说不定就是阶下囚。

  他可不想他的管家真舍了一身剐地去监狱捞他。

  李川说咱这些做小生意的,纯属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西边儿的大树不靠,就得去东边儿。总之得找个后台。

  刘波觉得有理。

  李川接着说,但是人凭什么就让你靠了,多的是出了事推手底下人出去挡命的。

  刘波继续点头。

  李川说,成了人姑爷就是一家人,那就得照拂了。

  刘波的头点了一半,僵住了。他缓缓发出一声“啊?”

  李川说,你小子不想靠租界,那这头沈军爷家有个适龄的女子在择夫婿,跟我提了提你。说刘家不靠山不靠水自个儿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你小子是个人才,对你青眼有加。

  刘波道,我这大半江山谁打下来的你是不知道吗。

  李川回,谁打下来不重要,这姓是刘啊。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儿没这店,你想想手底下的伙计们,刘家要倒了他们今年可不好过。

  “男人得有担当。关键时刻卖卖自己,有何不可呢?”

  刘波难得的伶牙俐齿:“你被你家老头子卖了,可有担当了。”  

  李川哑了火。半晌才说,身不由己。又说,自己这个是小事,刘波这个可是关乎性命安危家业存亡的。

  李川闷了口酒,问他:“刘兄,你能想出别的法子兄弟我也就不说了。若想不出来,这就是最好的法子。”

  刘波再不吭声。两个人就你一杯我一杯地往来。到了后头刘波说,李兄啊,这些东西姓刘还是李不重要。

  这些人给刘少爷干活还是李少爷干活也不重要。

  我来上海也不是为了这些。

  李川也喝得上了头,揽过刘波的肩口出粗言:“你他妈休想骗我盘你那些活计。”

  “这不是还在想法子嘛。”

  李川的手臂被人放了下去,他回头,看到刘府的管家臂弯里搭着件袄,站得很直,冲他一点头。

  李川下意识回了个你好。

  然后他看到站得笔直的人弯了腰,把袄子给快要趴到桌沿下边儿的刘波穿上,从腰到脖颈的扣子一颗不落地扣严实了,再稳稳当当地把人扶起来。

  “回家了,少爷。”


  

六.

  “不及刘兄你府上管家风姿一二。”

  刘波恨死李川那张嘴了。他觉着是那些搽脂抹粉的男孩儿短暂的出现给他留下了莫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必须用对管家初见时的惊鸿一瞥来洗脑子。

  李川的话魔咒似的绕在耳边,刘波生平第一次切身体会了心猿意马。这原来不是个夸张,是个写实的比喻。他心里乱得很,是正厅的人影、按摩的手、挡在自己身前的脊背,还有多是挺直的,但总对自己微微弯曲的腰线;这些影像来回地窜,不停地切。他心说别想了,就换成下一个画面。  

  上次这般窘迫,还是在……刘波不记得了。  

  萦绕在鼻尖的味道是龙傲天身上独有的。他很少谈论自己的过去,只偶尔说到自己和少爷一样是从鞍山来的,每每到这时就会很歉意地说未在刘府当管家时烟馆、船舱和码头都当过值,身边多围绕一圈抽旱烟的。自个儿卷的叶子烟烟味重,他久而久之竟被这般呛人的而味道浸透了;这些过去总是改变不了的。少爷不吸烟,他身上却带着散不去的烟草味,着实抱歉。刘波却觉得这不是呛人的烟草,像是湿的润的香木被火撩了,燃不起来,但升了股烟,带出的那种木头香。 

  是有暖意的。

  今夜木头却像是被点燃了,暖意变成了滚烫的热。刘波是个很迟钝的人,这把火烧了经年,他才后知后觉地被火苗了心尖儿。

  他被人好生地伺候着净了面,落了座,龙傲天欲要给刘波弄些醒酒的东西。今天对龙傲天而言着实险象环生,他开着车跟了人一路到了租界,眼见着他的少爷入了虎穴——但这明明是不该的。

  即使今日之事他未像上次围车那般成竹在胸,他也应当去拼着不让少爷离开,能拦一阵是一阵,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徒劳的拖延。但也不能由着少爷去闯一个两全。

  他想着老管家说:“少爷就是过于良善。”

  太在乎自己一个管家的死活了。

  正想着,手腕被靠椅上的人拉住,少爷摘了圆框钝气的眼镜,用那副很生动的眉眼看他:“傲天,你先等等再说我越界。”

  龙傲天本没这个念头,但刘波着实属于耳朵磨茧心里留痕了。话一出口他才发现,不让他越界他也越了多次了,以至于轻车熟路还能堵人话头。

  龙傲天奈何不了他。刘波想。希望这次也无可奈何。

  感情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烈火燎原冰原尽化,汇成了不可抵挡的洪流;刘波清醒的时候必会试着徐徐图之,但奈何脑子是团浆糊,感性占领了高地。

  他心有戚戚地想,我就仗着我是少爷了。

  龙傲天听见他少爷说,你莫要紧张,我不是说什么我要和你做朋友的胡话。

  龙傲天的“少爷说笑了”还未来得及出口,下一句话携惊雷之势炸在耳边。

  傲天,我喜欢你。

  刘波孤注一掷地说完,等了半晌对面没反应。他努力睁了眼去看,他等着龙傲天或许说他不尊礼数、或许说他一时戏言,但他万没料到恍惚之间瞄见的竟然是近乎绝望的神色。

  定是我瞧错了。他想。

  于是他手上带了劲儿,把人往下拉,却被人反挣开了去。刘波一时不察,背撞上了靠椅的软枕,发出沉闷的响。

  龙傲天被惊得抬头,脚往前迈了一步又收回,他照旧站好了微微弯腰颔首:“少爷说笑了。”然后转身离去。  

  半夜三更,府上值班丫鬟被龙管家叫醒,送了醒酒汤到少爷房里。龙傲天跟着她到房门口,却转身走了。

  不疾不徐,但又落荒而逃。


  刘波第二日酒醒只觉得自己过于莽撞,但心中还是开怀的。认清自己,总归是一件乐事;剩下的,徐徐图之即可。发觉心意便更不可能去整那劳什子的联姻,他发愁了数日却也难想到两全之策,倒认真思量起把生意倒卖了的主意。龙傲天这两日倒像是无事发生,只是出去看铺子的时间多了些许。刘波只当是自己过于惊世骇俗,把这等人物都吓了一跳。

  但再怎么躲,少爷和管家是拆不散的。这日,刘波应王老板王世昌的邀,上门做客。龙傲天自然跟随着一同去了。

  落座后茶还未凉,王世昌便开门见山:“刘少爷,前几日的事儿我听闻了。您的想法,总得给我王某人透个底儿吧。”

  刘波放下茶盏,手放回了大腿上不规矩地纠了烟灰的布料磋磨。龙傲天往前一步张口欲言,被他拉住了。顿了半晌刘波终于开口道:“王老板,您要断了我们的合作,我……我也是理解的。” 

  “你是要和洋人作对?”

  “没有,”刘波苦笑一声,“哪里称得上是作对。” 

  王世昌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他。刘波被看得颇为不自在,刚想起身告辞,王世昌突然朗声大笑:“好啊,能养出傲天这样的管家,我就说你刘家小子是个有种的!”

  “实在抱歉王老板我……嗯?”刘波回了神,才咂摸出王世昌的意思。他愣了神,下一秒王世昌问:“那你有法子了吗?”刘波道:“还请王老板指条明路。”王世昌便说明路算不上,那正阳旗子下的各位军爷也不是一条心。若是投人,得找准脉络。

  “刘少爷青年才俊,府中也该有位良人了。”刘波之前还嗯啊应着,听到这忽然住了声儿。王世昌继续说“沈军爷是条不错的船,你也别笑我一把年纪还做起媒人的琐事儿。李家小子说他和你说过这话?”

  刘波回身去看龙傲天的神色,金丝的眼镜反了光,看不出一二。他心头没底,只觉得如坐针毡,够呛敷衍了这一番,婉拒了王世昌的留客,急着离开。

  刚出王府上了车,刘波就急惶惶地表心意:“傲天,你莫要听他们的话。我可没这打算。”龙傲天打燃了火,不置可否地问:“少爷是不喜欢沈家小姐吗?”“我当然!我……”刘波辩解的话刚随着一腔赤诚撒出去,又被突如其来的怪异感凉了半截。

  他的管家是装了不知道他三番五次的表衷肠,演技极好。自欺欺人。

  龙傲天说:“少爷若不愿娶便罢了。刘家总不是靠联姻做起来的。”

  刘波无神去理解这番话的意思了,他只是沉溺于自己刚刚的顿悟,觉得难受。龙傲天又说,总有别的办法,少爷不必担心。他讷讷地回说知道了。

  在刘波的认知里,没有哪个管家是他们刘家的管家这般的,一身的本领甘愿守这小小的刘府。像来福常说的,这种人物,只有话本子里那些主角儿的身边存在,为他们清扫障碍,无条件站在他们一方。

  但刘波不是什么主角儿啊。他是个连名字都平凡得不得了的普通人。他适应不了上海滩的热闹,很没出息地时常念着鞍山的刘府;他也没什么进取心,想做好生意只是因为这是刘父用了命留的基业;他甚至称不上有多么大局观的民族情怀,王老板夸他有种,他不过是个俗人,不答应是为了家仇,不是国恨。

  他有了这么一个管家,闹得连那些早不搭理他的小姐们都主动来约他;各路的生意人待他也恭敬,称呼他是“龙管家的少爷”。他不在乎这种本末倒置的错位,“龙傲天的少爷”这个名头给他个不平凡的光环,他甚至是与有荣焉地被这么谈论着。

  没有管家是这样的。也没有少爷是这样的。

  刘波以为,龙傲天总该与他些微地同步了。他不知道他哪里值得这般的真心,但他接了,好好放怀里了。  

  他努力做到最好了。  

  但龙傲天不说一字“越界”,却处处提醒着他的越界。  

  他甚至想,自己不过是被选中的幸运儿,或许龙傲天当谁的管家都如此尽心尽力。随即又把这般阴暗的念头压下。龙傲天那般的真心实意即使不是他想要的情感,但也深重过这世上太多感情了。这么轻浮的想法倒显得他不仅蠢,而且坏。

  真真是难堪。

  刘波大多时候是随和的,全部的少爷脾气就压在了为数不多的犟上。一旦倔起来不头破血流不回头的。来上海的时候是,现在也是。他不怕难堪。他怕他和龙傲天就那样自欺欺人地糊弄下去。于是他说: 

  “傲天,我是真心的,喜欢你。” 

  “你如何想,三日后告诉我吧。”


  

七.

  龙傲天白日里开了车送刘波回府,被那句最后通牒砸得好悬没有开错路。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对着少爷尤其体贴入微,自然能懂刘波的酸涩。

  周围的人都道他人中龙凤,开始还有人说他屈才,这种少爷也值得他服侍;他发了狠,这些声音才消下去。

  他们哪里能懂。

  没有哪家的主子能待下人这般切切实实地用真心。龙傲天想起大年夜的那场对峙,寻了枕边的折扇细细摩挲。少爷是真正通透的人。通透到尊重对待任何人的任何意愿——哪怕这个过程会委屈了自己。

  但少爷又不是只会嗯啊附和的好好先生,一旦倔起来,又足够执拗,带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孤勇。

  龙傲天想起今日在车里少爷说的那句话,他透着后视镜瞄到了刘波的脸。还是龙傲天觉得可爱的小团脸,钝感的圆眼镜,但带了锐意。

  他不敢直视。

  龙傲天想着那句“三天后”,整日不敢合眼。他闭上眼就是少爷让他同乘一把伞、少爷站在他前面不让他犯险、少爷悄声告诉他自己藏钱的地方,他扯开思绪不敢再想。可别的思绪,就是少爷醉得雾蒙蒙的眼,递到嘴边的饼;少爷手搭在他肩上毫不设防地靠着;少爷窝在沙发里握了他的手说:傲天我喜欢你。 

  那声“越界”哪是说给少爷听的。

  奈何妄念过重,一开始乱了心曲,便再自缚不住。

  他白日里看着少爷像个没事人一样与他说话,行动如常,只是更大胆了些。坦诚得很,简直是把自己的一腔真心剖开了奉上。傲天如若不要,他就任这捧东西零落成泥,也不纠缠。看了三日,龙傲天只觉得再多一眼,他就能不管不顾地接下这份情谊。他暗地里妄念许久,如今倒是触手可及。

  明日就是尘埃落定的日子。龙傲天分明是一锤定音的人,但他倒是惶恐得像个孩子,不敢入睡。他和少爷,无论感情怎么变,永远都该是少爷占上风的。

  连着熬了整三日,铁打的人也得歇菜。龙傲天后半夜实在没撑住,陷入了沉睡。困意并不能让人睡得安稳,不多时龙傲天忽地挣扎起来,像是被魇住了。他身后浸了一背的冷汗,在床单上留了个扭动的印记。忽地他抬了手,借着力猛地坐了起来,顶着一额的晶亮,再不能躺下。

  老管家的话又在耳边转:“少爷就是过于良善。”

  龙傲天打开枕边的折伞看了那与天争命的题诗,无声大笑起来。胸膛振动,带着整个上半身都颤抖起来,竟看不出笑还是哭。


  他摇了扇子,靠在床头,枯坐一夜。


  第二日一早,刘波按捺不住,起床就问开了。龙傲天说少爷先用完饭,刘波没辙儿,只能乖乖坐到餐桌边儿上。他是喝一勺羹看一眼人,倒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就是好看。

  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刘波叫人撤了餐具,自个儿到厅堂中间坐了,微微直了背,道:“好了,你说吧。”

  龙傲天站在逆光处,还是那副好模样。他像第一次来刘府那样微弯了腰,颔首回:“对不起少爷……”

  刚开了头,刘波就塌了身子,摆了手叫他莫要开口。

  

  我知道了,他说。

  看上哪家的姑娘日后尽管提,少爷我送你的宅子和来福的比只大不小。

  你当我戏……算了,你莫要当我戏言。但我日后会收敛,不必在意。

  

  刘波一通话不喘气儿地砸下来,龙傲天张惶地开了口,又再说不出什么话。他说少爷我没有看上的姑娘,少爷我不要另置的宅子,少爷我龙傲天誓死守护你,但这些话此情此景显得又当又立,他明明是求仁得仁。

  他只能说,我知道了,少爷。

  门房就是这时候莽撞地闯了进来,他看着屋里一站一坐的两人止了步,不敢开口。“孙伯,有什么事吗?”刘波开口发问。“是王老板请龙管家府上一叙,车已经停在外头了。”门房答。

  “傲天,”刘波站起身转了脸往卧房走,“你去吧。”

  龙傲天想说不合礼数,怎么能越过少爷单请了自己。

  终只是敛口缄默,出了府门。

  

  一路上龙傲天的心情都不怎么美妙,于是一到王府看了王老板,张口就是一句不尊不敬的“世昌”,王世昌反而笑着迎上来说这么早把你叫来实在是叨扰,只是确实有贵人要见你。三两步把人带到前厅,堂上已经有了个军服备整的身影端坐着。

  是那劳什子的沈军长。偏得奇怪,嫁女儿不自个儿和姑爷谈,要多方人来试试底;真身上阵第一个见的是未来姑爷的管家。

  沈军长倒没提什么嫁娶之事,只问租界那事他们有什么法子,能调动什么资源;又问了些生意上的事情,再后头就扯到了刘波身上。龙傲天对第一个问只说少爷自有思量,又说谈生意的事情当然要和少爷说,最后直接不客气道少爷私事,外人怎可随意置喙。总之就一问三不知,就算知道也不是能随意与外人说的谈资。

  王世昌在一旁插不进话,只觉得场景异常相熟。龙傲天初时谈生意的手段和这简直是异曲同工之妙。王世昌自觉自个儿也算个奇人,不觉冒犯只觉得有趣,后来与刘氏主仆相交下来只觉得果然没错,但不知道沈军长是不是他这样的妙人儿啊!

  好在坐上这位子的人,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儿上总是很能装的。他没得什么消息,倒是夸了龙傲天一声忠心。

  送走了大佛,王世昌回头看厅里气定神闲的龙傲天,只觉得刘波一个没背景的少爷养个这么能耐的管家也不容易。他和人谈了几句,又道:“沈小姐应该已经到刘府了,她留过洋的,不听什么父母之命,非得要自己见见。”龙傲天问他们怎么就选上了少爷,王世昌便说沈军长那一脉的和租界那边一直不对付,这回知道欧阳栽了跟头,洋人也栽了跟头,俩还跌在一个坑里,就起了心思。龙傲天说:“他们这般,没想问过少爷的意见?”王世昌说这不是让闺女去相看了吗。龙傲天就不说话了。

  王世昌把人送到门口,龙傲天才又开口道:“少爷若是不想娶,那便不能娶。”王世昌在心里腹诽:你他妈冲我放什么狠话,又不是我嫁。他面儿上问:“你们租界那边有法子了?”龙傲天说初具雏形。之后任由王老板怎么问都不肯多说一个字儿了。


  

八.

  龙傲天进刘府正正巧和一阵香风撞上。沈小姐穿了身白洋纱旗袍,滚一道碧色的边,外头还罩了件水雾散花浅粉色袄子;头发很时兴地烫了卷,盘成鬟燕尾式的模样,前额的刘海也带了些波浪痕迹,斜梳在一边儿。项上简简单单挂了串珍珠链子,再无旁的装饰。

  端的是人间富贵花。

  龙傲天见他家少爷在后头送客,没让道,抢先过去站到了刘波身后。沈小姐温温柔柔地笑了,说早听闻刘府管家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龙傲天对这种话自然是充耳不闻的,刘波娴熟地接过话茬说谬赞谬赞。沈小姐在院子里站定了,说要是觉得合适,定个订婚的日子,只是之前要提前来沈公馆一趟。

  龙傲天说少爷,谁也逼不了您。租界那边我已有眉目。

  刘波说好,看素约和沈叔叔何时得空,差信儿来便是。

  两句话撞在一起,无端生出一股滑稽。


  沈素约笑开了,用坠着玉的锦缎折扇遮了嘴,说刘少爷的管家好生有趣,要借刘波的人说说话。

  早在刘波叫了沈素约名字龙傲天就觉得荒谬,少爷对人何时这般快的熟稔,他只觉得少爷忧心生意,便等不及地说有了眉目。再听这一句,只觉得这大小姐过分浮躁,便道:“不好意思,我对你过敏。”

  听上去像个不成样的借口,刘波却知道有几分真,龙傲天的确对女子的脂粉味过敏的,但他把泛指换成特指,多了些冒犯。沈素约没接,只摇了扇子站在原地等;龙傲天也不开口,只站在他少爷身后。刘波夹在中间深感里外不是人。他环顾一圈着实没人救场,于是硬着头皮道:“沈小姐有话不妨在这里说?”沈素约笑着说我又不会吃人,刘少爷怎的这么紧张。

  龙傲天见刘波的窘状,前移一步道:“沈小姐借一步说话罢。”

  刘波就又把人带回前厅,留两人在屋内,自己合了房门退出去。

  屋内沈素约合了扇,径自在客位坐下了,她道:“龙管家手段不凡本领通天,不知道办婚宴的水准如何?”  

  “但凭少爷吩咐。”  

  “护主的奴才。”沈素约拿了还未撤的茶抿了一口,叹这茶选得是真好,末了又说真是羡慕刘波有这么个管家。龙傲天离了她八丈远,还是觉得喉咙间传来一阵痒意。他忍了不适,打断沈素约的话说沈家莫要逼迫少爷,租界一事当不成婚契。沈素约说嫁娶一事都是女方怕吃亏,何况瞧你家少爷那样儿是不情愿的吗?

  她起身靠近了龙傲天,后者便发出声惊天动地的咳。沈素约往远退开,稀罕道:“你还真是过敏。”又缀了声抱歉。她又接着说,女子于情一事总归比男的敏感。

  “你对你们家少爷,是什么心思?”

  龙傲天被钉在原地,再动弹不能。


  他想起王世昌的话。女子大多还是嘴软的;王世昌这种混圆了生意场的,会举重若轻地打哈哈,也会指着一针见血地戳心窝子。

  今儿早些他就挂了副菩萨笑,问龙傲天是什么心思。说刘家这回怎么选和他关系莫大,即使这般私事他也不能不问。

  龙傲天脑子里是刘波提前收拾的银两,他几乎日日跟随,自然知道刘波是打算实在不行直接转了生意走的。刘波因着心尖儿上的真心不想卖自个儿,又不能直接散了刘氏铺子让一堆人没有饭吃,在他能力范围给了最好的后路。

  刘波还问龙傲天,要是月月没工钱了,要不要和他一起走。

  他当时能毫不犹豫地说跟随少爷,这会儿对着王老板的问就再说不出什么。

  王世昌还是挂着笑,轻轻巧巧地问:

  “你是要做妾吗?”


  龙傲天气血上涌,手在案几底下攥成了拳头,穿堂风呼啸,只觉得是从心窝子里透过去,浸骨凉。

  王世昌还在笑。

  龙傲天忽地卸了力,惨笑一声:“你在激我。”

  “是,生意人嘛,胆子该大的时候得大。”王世昌颇有兴致地自我调侃。他倒掉凉的茶,亲自重新倒得八分满递过去。龙傲天接了过来,放在一边。他说,既然王老板好兴致,那我便给你讲个故事。

  有对主仆情深,奈何惹了小人。对方便差了百余兄弟,出其不意围逼停了主子的车。事发突然,主仆二人措手不及。仆从带着主子下了车,护人到了条巷子。巷子是条死路,但甚在狭小,对方人数的优势被削弱,仆从只需守住巷口,主子便可安全无虞。

  “一夫当关,”王世昌叹服道,“是个勇士。然后呢?”

  “他没守住。”龙傲天盖棺定论结束了故事。

  这是他经年的噩梦。

  他总觉得他和少爷,是该有上辈子的。梦里的一切都真实得吓人,他还记得千钧一发之际他护住少爷,少爷却就势换了方向替他挡了一刀。  

  然后他就没有少爷了。

  所以在欧阳带着人围车的时候,灭顶的恐惧立刻淹没了他。但日日夜夜的折磨终究还是有些效果,那梦几乎像是老天爷递给龙傲天的剧本,他烂熟于心,不仅让少爷活,还有了余力反咬一口。

  但过了这坎儿,那噩梦还是时时侵扰。别的细节都模糊了,只有少爷身陨的片段来回倒腾。这种惶恐在少爷脱口而出的喜欢里到了顶峰,定格成绝望。    

  太过了。他本来就该是面盾的,怎么却活成了少爷的项上玉呢。

  太过了。少爷过于良善,待他,过于真心。

  龙傲天这辈子要什么就去拿,唯独这东西,他最想要,最不敢要。他离伸手最近的一次,便是刘波给的最后通牒前日晚上。他原想着,明日就对少爷坦诚了吧。  

  差一点,得意忘形。

  

  王世昌呷了口茶,说果然龙傲天这样的人讲故事就无甚花好月圆可言。又说,看在故事的份儿上,以后龙傲天有事,他便帮一次。

  “不耽误我自个儿的前提下。”

  不愧生意人,精明得很。 

  他龙傲天今天被诘问了两遍,眼前这沈家小姐,还在问第三遍。龙傲天再无他言,开了门只管出去,在门边又停下了,丢了句:

  “沈小姐放心。”


  

九.

  租界那头的事用龙傲天的手段解决得滴水不漏,他还顺道把欧阳给绑了带着新仇旧恨一块儿处理全乎了。刘波问起欧阳的事,他道:“放心吧少爷。”刘波沉吟半晌,便再没问起过。  

  他知道,管家是不想让他沾血。 

  现在的刘家算是成了个传奇,生意场上人人都晓得。不多时又传出来沈刘两家定亲的消息,刘家算是彻彻底底在上海滩站稳了脚跟。

  定下日子那晚龙傲天问刘波:“少爷是真心想娶吗?”自三日之约后刘波果真就像他说的那样时时收敛,对之前的话绝口不提。听了这句问,到底是忍不住了,道:“傲天,你该比我知道。”

  我那点儿真心都给谁了。

  刘波看着龙傲天泄露的点滴无措,到底是把后半句话吞下了肚。他叹了声说:“傲天啊,我有时候真在想,我弄不懂你啊。你待我太用心啦,谁都忍不住的。”龙傲天忙回道:“是少爷待人好。”

  “少爷对我,太好了。”

  刘波笑了笑,说这也不是我能忍住的啊。又打趣说,情路断了,别的情也在。怕是要好一辈子了。

  大大方方拿出来说,刘波想。对的,就该这样。

  龙傲天回说谢少爷厚爱,又说要点宴客名单。

  刘波便摆手让他去了。

  

  龙傲天在案台上填着邀请函,那句“怕是要好一辈子”扰得他心绪不宁,接连错了好几笔。他要护着少爷,但少爷不让,非但不让,还为他以身犯险。

  这万万不可。

  龙傲天知道刘波的随缘都是表面的,骨子里是个很执拗的人,连家仇这种事情都能藏。他是从老管家那儿得了刘父托孤的书信;他原也以为少爷不知情的。后来知道,是能藏事儿。所以他不敢轻浮了良心去赌说少爷这份深情厚谊总会慢慢消散。

  他怎么敢做了少爷的软肋。

  这像是个死局。

  磕磕绊绊写完了请柬,龙傲天又拿了纸去写这个月老管家的信。他用松快的口吻编了些奇闻异事,想着王世昌说他不会讲故事,龙傲天便又细细读来,觉得尚可。

  末了脱衣上床,阖了眼全是那句“怕是要好一辈子”,接了血色的雾。他再躺不住。

  如何也是要护好少爷的。他想。

  于是他披了衣服坐回案前,又拿了纸笔,另起一封信。

  

  龙傲天不愧是谁都赞上一声的管家,他说婚宴但凭少爷吩咐,刘波就说你看着来。看似大权下放,实则偷懒惫怠。

  但龙傲天把事情办得一如既往的漂亮。

  少爷第一次换下了长衫着了西服,圆框的眼镜也换成了细边的热门款式,据说是沈小姐亲自选的。

  刘波平日里身边总跟着个龙傲天,因此不显身形。今日身边的人换成了小鸟依人的女子,倒显出他的身量,衣服的版型划出腰线,衬着整个人身高腿长,好一位才俊青年。前来祝贺的李川笑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刘波怎的还能看上去这么精神,言罢便被沈素约口齿伶俐地驳回去,硬生生喝了三杯酒赔罪。

  刘波在一旁当个人形的架子,让八面玲珑的沈小姐带着他到处应酬。他神游天外,整个人飘飘忽忽的,落不到地上。宴席散了,他又站门边一位位送走了各路宾客,沈素约放了挽着他的手,说累死了。

  刘波深以为然。

  沈素约又问新婚夜不知刘少爷安排了哪间屋子洞房花烛夜。刘波让她自个儿选。沈素约便道刘少爷大手笔。两个人就一西一东地散了,各自往隔了最远的两间房走。  

  刘波走得很急,他在宴上恍惚着没想事儿,刚送走了人才发觉自己已经好几个时辰没看到管家了。不知为何,心中咄咄。还未进房门,小厮带了两封信,说是老管家又来信了。

  刘波接过来拆了。第一封里说的是自己回了鞍山,路过刘府在的那条街,问少爷记不记得之前最喜欢买的那家热糕。然后又和往常一样聊了聊路上的事儿。末尾的“望您安好”变成了“闻您喜讯,祝少爷和少夫人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这是祝婚的词儿吗。刘波心中忿闷,又拆了另一封来看,一腔忿闷就凝成了冰。

  他未看清内容,已然看到落款:

  龙傲天。

  刘波抓着信问小厮管家人呢,对方说不知道。他先是跑到府门口去张望,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没有那修竹似的影。刘波又跌跌撞撞地往龙傲天的房里跑,不出所料的无人。床边正对的桌上放着那把折扇,摞了账本,人像是没走,只是出去转了转。

  什么都在。

  只是人不在了。

  刘波失了力,跌坐在地上,到底还是打开了那封皱巴的信看。

  信中字字句句都是一如既往的妥帖。说什么早就有出去走走的想法,如今刘家生意兴隆,少爷生活安稳,想来是最好的时候了。又说过几日有新管家来,若是少爷不满意只管打发了他去。再有就是说少爷放灯罩里的钱他取了出来放自己枕头下面,少爷只管去拿;其他没用的东西,丢掉就算了。

  条条后路都有,通篇却不提一字少爷真心。

  信的末尾说,祝少爷,平安喜乐。



十.

  新来的管家做事情很伶俐,刘波自然留了人。

  刘家的少奶奶一个月后暴毙,连席也未办,沈军爷发话说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值得操办;刘家少爷悲痛过度,只顾抱着亡妻的灵位,也无精力去办;各路的人只知道刘波还是沈家的姑爷,哪里管嫁过去的人怎么了。这件事竟然悄无声息地过了。

  刘波被邀到沈府谈话,用悲痛欲绝的未亡人形象得体地一问三不知,装作没看到对方话里的支吾。想必对方对自家女儿的事猜着了七七八八,还放了码头表面安慰实则歉意。

  谈完话,刘波精疲力尽地回了府。想着沈素约那丫头只管和心上人私奔,哪里管他的死活。管家端上来一盘海城馅饼,刘波咬了一口,顿时坐起了身。

  “他回来了?”

  “是龙管家教过在下,说是您喜欢。”

  刘波又恹恹地萎顿下去,摆了手让人退下。管家递上封信,说是这个月老管家的信又来了。

  刘波接过来,回房去拆了自己细细看一遍,还是照旧锁在床头木匣子里。木匣子边上放了把折扇。

  匣子里的信开始多起来,除了老管家的,还有龙傲天的。刘波一股脑儿地放进去,锁好。

  外头是个朗夜,月光洒得太莽撞了;刘波看着,又想起鞍山的月亮。

  龙傲天不是因为他的婚宴才走的,刘波清楚。也不是他莽莽撞撞的过界。

  刘波到现在也说不清,为什么非走不可。

  

  龙傲天送了信和饼去刘府,悄悄在一旁看了少爷。瘦了些许但精气神不错,外头穿的是元宵夜喝酒他送去的袄子。少爷很快就进府了,他却看了许久,站得腿发酸,才又过了条街,回了房。

  王世昌坐堂里等他。

  王老板一副奸商模样后头是不务正业地掺和人家的事,找离刘府这么近的房子还是他帮了忙。龙傲天道:“王老板,你说欠我个忙,我今日便用了。”王世昌想自个儿帮的还只一件吗,但转念又想不差这一件,就回道:“你说。”龙傲天说:“你且帮我看顾一下少爷吧。”

  王世昌得了这话,难得半天没言语。好久他才问,要走了?

  要走了,龙傲天回。

  王世昌便让他好好保重。末了又说,好。


  刘波再接到龙傲天的信,已经过了半年。中间陆陆续续接到了老管家说书式的信件,现下这一封,他原本也以为是的。拆了信,就是不一样的苍飒字体,后头落款龙傲天。龙管家的信还是很简洁,但刘波翻来覆去看了数次,似才弄懂究竟是何意:


少爷亲启

  我近日回了鞍山,路过刘府那条街。您从前常言的学堂被拆了做了司令部,整条街都七七八八地零散,连卖热糕的铺子也不见了。我问旁人,他们都说人已经四散了,哪里会在这种地方呆着。信我是出了省寄来的,鞍山已经没有邮工,全部撤回关内去了。    

  我之前走在街上,只觉得陌生。少爷总说想回来看看,您要是回来,估计也是认不出来的。现在的鞍山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少爷,寄了这封信我便打算再出关去,日后可能无法再时时寄信来了。鞍山虽然不似从前,但人好像又是一样的。我总想着和他们一道,再把少爷的鞍山挣回来。  

  之前认识的抗日军的人给我试了试他们的军服,我穿上竟然也显得很精神。我自己是觉得合适的,便让人拍了张照片,随信附来,少爷见笑。

  

  少爷放心,待您回来,鞍山就又是那个鞍山了。


                                      龙傲天

                                      1937.3.21

  

  信封口滑出一张照片,刘波接了,细细端详。是幅全身像。上头的人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板正的身形,那军绿的衣服衬得干脆利落,严肃地盯着镜头,唇角还微抿着。金丝眼镜倒是去了,放在胸前口袋里头,露出了双黝黑的眸。

  刘波第一次看清那双眼睛,澄澈、坚定。透了镜头看过来,竟像是在看着什么信仰,让人心头一悸。

  他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轻呵一声:“胡闹!”

  四下无人,这音炸响,惊了一室的静默。


  过了月余,王世昌亲自来了刘府,问:“最近刘少爷这动向,是要做什么?”刘波说这边打算卖了生意,您要是不愿之后再续合作,现在断了也无事。王世昌笑问:“刘少爷是不是得了什么风声,怎的也要变卖家产逃难去了?现在哪里可都没有上海安全。”刘波答道:“只是想回去看看。”王世昌稀奇道:“怎么还真有人往那乱的地方走,不怕丢了命吗?”刘波倒是实诚地回了说怕。

  王世昌大笑说你倒是诚实,又说:“我本该是拦住你的。但你心意已决,那咱们便做最后一笔生意。”随后便出了个合理公正童叟无欺的价盘走了刘波的全部营生。

  说是合理公正,实际已经过于优待了。世道不太平,生意难做,更别说脱手。

  刘波道了谢,解散了刘家众人,送走了前来要随他一起的来福,说你已经有家啦,就好好呆着吧。

  入夜他收拾了东西,一个人坐在厅堂上。上一回来上海,有老管家和来福,这一回回去,倒是孤身一人。

  我也该自己走了。他想。



十一.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

  暴风雨的前奏终于结束,烽烟与战火开始大规模地灼烧这片土地。全国交通通信逐渐瘫痪,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大有人在。逢此乱世,寻人简直痴心妄想,多的是生离死别;这般戏码处处见,竟然只觉得寻常。

  八年鏖战后又是四年,这片土地才终得喘息,蓄势待发着新生。

  历史的车轮在往前,十二年,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用这么些年拨乱反正,剜脓刮肉,得一个簇新的未来,没人能说不值得。落到个人的头上,到底还是唏嘘。

  一个人,有几个十二年。

  1950年9月13日。入秋了。

  鞍山今年的天气怪,比往年要暖和许多。之前被拆得七零八碎的街道又修起来了,总有人陆陆续续地从关内回来,又开上了各种铺面。

  一家卖热糕的店铺后头就是住的屋子,屋内陈设简朴,但收拾得也干净。中间儿的摇椅上旁放了张桌子,上头摆了个开盖的木匣子。

  一人躺在摇椅上,手上拿着张照片。他看了半晌,又放了贴心口的衣服内兜里,从木匣子里的信里抽出最底下的一封最新的。说是最新,四周边儿上已经生了毛喇,浓重的墨色也开始泛了灰。上头落了“1937.3.21”的款。

  躺椅上的人又翻来覆去的把这些信倒腾地看了一遍,叹了声气:

  “你要回来,如今可再不能叫我少爷啦。”

  声音悠悠荡荡地和铺子里热糕的甜香气叠了起来,被午后的秋风一卷,散了干净。

                                                                    End  


外 纵使相逢应不识

   

  我叫龙傲天,是刘府的管家。

  看了我名字就知道,我活得很命运多舛。但那都是遇到少爷前了。恩恩怨怨,说不清楚。我母亲本是真心爱着她嫁的男人,奈何一生一世一双人着实过于话本了,对方活得很现实。于是母亲就带了我,从皇城根儿底下到了鞍山。

  她是个富养的小姐,若不是因为世道突变,外祖他们没落了、死了,她也不至“沦落至此”。刚到鞍山时她还总这么提,到后头就不说了,饭也渐渐做得好吃起来。

  但我说了,日子总是命运多舛的。母亲虽然不再是什么小姐,但又偏承了小姐的病,身子骨常年都是虚的,郎中说是早些年亏了身体。

  那个冬天挺冷的。

  她终究没熬过去。

  没什么钱,只能不孝,一席草席裹了她,找了个夜晚偷偷埋了。

  我种了棵树在那儿。

  我那时候还小,去做工别人也不收,每天都觉得我该和我娘一起走了。再后头我连那个四面漏风的屋子也不回了,和一些乞儿睡在无人的寺庙里头。

  他们问我明日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抢食。

  我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有家的。

  他们可能嫉妒我有家吧,当夜就不让我再进庙里了。

  这个冬天真的太冷了。我觉得我有点扛不住。

  但我又扛了一周多。扛到刘府开仓发粮了。后头别的富商也就跟着发吃的,我日子就好过了很多。

  第一次去领粮食,我说有没有饼啊,我不要米,我家生不了火。那天放粮的铺子旁边站了个小少爷,他听了这话就叫我等着别走。

  我没想听话的,但实在是饿得走不动。

  他过了好久才出来,提了个木盒子,歪着道走过来。又拉着我坐到了棚子里,找了避风的地儿。

  小少爷打开盒子,两个碗。一碗是冒尖儿的饭,一碗是肉。

  我循着母亲的教导,先说了谢谢,就等不及地吃了。他让我慢点儿,说你明天来我再给你。

  我说不用了,我有力气了,明天可以去干活。

  他说那你来我府上干活呗。

  我说过来做什么啊。我力气还可以,别的不会的可以学。

  他说你就,帮我写夫子留的作业吧,写完我就和你一起玩。  

  我不会写作业,所以我就没去。  

  我第二天悄悄去学堂外听了些,不懂。我不敢给小少爷写作业,因为他们的夫子好像很凶。万一错了,他是要挨手板的。

  再后来我就跟着人一路到了上海。


  和我一道去的是个宫里出来的太监,他说他是后来受了阉刑。又说他也不后悔。后来他又问我要不要学字,我想起来学堂里的夫子。我问他会不会打我手板心。

  他笑了,又立刻板着脸说我要是不认真就会。说完自己又憋不住地笑。

  我就知道他是唬我的。

  再后来他也走了,这时我有了些钱,便好好把他下了葬。刻墓碑的问我怎么刻,我想了半晌,才说不用刻了。

  后来我在他坟头栽了棵树。


  之后没人再带着我走,我便到处去做事。因为什么都干,所以什么都会了。

  我刚辞去烟馆的工作,恰恰好听说上海新来了个刘家在招管家,我就去了。

  只一眼,我就知道,是那个小少爷。

  少爷还是没怎么变,我后头了解到刘府的巨变,说老爷夫人接连身亡,少爷便遣了仆人,带了个贴身小厮,来了上海。

  因为从头开始,所以愈发艰难。但我和少爷一起,总还是慢慢把刘家做起来了。甚至动了旁人的利。

  他们让人逼停了我们的车。

  少爷未见过这等危险,但还是让我先跑去叫人,我没应。我是说过,我这条命就是舍在少爷前头的。

  我站在巷子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少爷在我身后安安全全,只要我守住,少爷就能活。  

  我没守住。 


  刀砍上去了,血流了一地,行凶的人都他妈散了,巡警来了。

  少爷还抓着我衣襟说,我没事他很开心。


  之后的数年,我都想方设法地血债血偿。先是要欧阳家破,之后才叫他人亡。等欧阳这条命终于到了手,我便回了鞍山。少爷说他要落叶归根,我便把他的骨灰葬了回去。

  我在坟头,欲要下去陪了少爷。

  但我说过,我的命很玄乎。老天爷不要我死,它偏生给了我次重来的机会。

  我半辈子都在与天争命,这回它倒是开了次眼。

  直到我看了自己的模样,才知道这是老天眯缝着眼看我笑话。

  我华发满头,少爷青春年少。

  

  但我还是要陪他的。


  回来的每一天我都能感觉离死更近,但我还是想撑着让少爷过了死劫。

  于是我去鞍山的刘府当了管家。

  少爷有个好爹,要让少爷叫我老师。我当然受不起,少爷又叫我叔。

  落地惊雷,我才觉得镜子里的人是正在腐朽的生命。残酷的对比终究成了明晃晃的刀,我听不得。

  还是叫老天爷看了笑话。

  更让我惶恐的在后面。少爷的爹还是出事了,以不一样的方式,但在同样的时间段。刘府的巨变还是在一夕之间来了。  

  我似乎没能改变什么么。

  我怕我真的没能改变什么。  

  再后来少爷便让我歇下来,我也日日觉得力不从心。人死前是有预感的。我还是试图去找个出路,不然我闭不上眼。

  直到我看到了我自己。

  我说,要不要来刘府做管家。他不置可否。我自然是了解自己的,便偷偷带他去看了眼少爷,他果然应了。

  之后我便带着他出去,单独教导。闲暇时候我们也聊几句。我发现我自个儿是真气人。

  我没让他知道我是个走岔路的鬼魂,他倒是给我说了那场经年的噩梦。我没告诉他,那不是梦。从平日接触里以我的思量,他是有些猜测的,但他很聪明,从来不问,我也就乐得不说。

  我觉得,他能成为出路。准确来说,我只觉得我能成为出路。

  我是他,我自然知道他遇上少爷会如何,不过就是我和上辈子的少爷的模样。但他万不能和我一样,走错了路。错路是要用命去填的。

  我便时常提醒他,说少爷过于良善。

  他现在懵懵懂懂,但日后总有会懂的时候。

  再后来,我觉得和天争来的命快用完了,后来的命数我尽力做了安排,却也看不到了。

  虽然冥冥之中我知道我要是死了,少爷和我有关的记忆会渐渐模糊。他不会认出新来的管家和老管家有几分相似,不会吃出来新来的管家做的馅饼和老管家一个味儿,我会成为他记忆里的一个空洞的符号。

  但是我还是不想这么急促地骤然退出他的生命,让他无所适从。于是就写了数封信交给年轻的我,还让他学我的字。

  我说过,他很聪明。他一看就懂我的意思。

  后来的事我就不再管了。这辈子我也没占着龙傲天的名字,这是他们的故事了。


  我是自愿入了歧途,渺渺人间我无归处,万丈地府也不留我。

  但我还是想去找我的少爷。

全文完

二零二二.立冬.凌晨

                                        

麻薯奶酪禁止通行

R1100号巴士 I

【群像/悬疑向/无明显cp感情线/后期有大量角色死亡

ooc预警 禁上升真人】


“我靠,这什么情况!”

“这安全带怎么解不开啊……”

“大家都在这个车上吗?我们要不要报一下数?”

“小翟?小翟你醒醒!”


好吵……翟潇闻被迫从梦境中抽离,他这两天忙着拍戏睡眠严重不足,迷迷瞪瞪睁开眼看向右侧吵醒他的人。


嗯?何洛洛??

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是梦中梦吧这得。


何洛洛眼看好不容易叫醒的人又要睡过去,急得大喊:“翟潇闻,你清醒一点!”


这下不止翟潇闻清醒了,整辆车也被这一嗓子...

【群像/悬疑向/无明显cp感情线/后期有大量角色死亡

ooc预警 禁上升真人】

 

 

“我靠,这什么情况!”

“这安全带怎么解不开啊……”

“大家都在这个车上吗?我们要不要报一下数?”

“小翟?小翟你醒醒!”

 

好吵……翟潇闻被迫从梦境中抽离,他这两天忙着拍戏睡眠严重不足,迷迷瞪瞪睁开眼看向右侧吵醒他的人。

 

嗯?何洛洛??

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是梦中梦吧这得。

 

何洛洛眼看好不容易叫醒的人又要睡过去,急得大喊:“翟潇闻,你清醒一点!”

 

这下不止翟潇闻清醒了,整辆车也被这一嗓子吼的鸦雀无声,九个脑袋齐刷刷地回头看向坐在最后排的何洛洛和翟潇闻。

 

何洛洛无辜地摊开手指了指翟潇闻:“小翟一直叫不醒,没办法我只能试试大声喊了。”

 

翟潇闻抬头打量周遭的环境,他现在应该是在一辆很常见的大巴车里,就是他们以前参加集体活动常坐的那种。司机的位置是个不透明的封闭小隔间,看不到里面坐的是什么人。乘客他倒是很熟悉,都是相处过整整两年的队友。

 

嗯……还是严谨一点,前队友。

 

车上一共有六排座椅,除了他跟何洛洛是在最后一排长座椅的左右两端外,其他人都被过道儿分隔在大巴车的两侧,颇有单人单座的意思。

 

第一排是周震南焉栩嘉,第二排是夏之光姚琛,第三排是赵磊和刘也,第四排是任豪和赵让。

 

他前面是张颜齐,何洛洛的前排没有人。

(附一张简陋的座位图)

 

翟潇闻收回目光:“我们……这是在做梦?”

 

原谅他实在想不出除了做梦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能合理的解释这个诡异的场景:一觉醒来发现十一个分布在天南海北的艺人被集中在了同一辆大巴车上,这属实超出了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熏陶的人的想象范畴。

 

“不是。”周震南笃定地摇了摇头,随即指向夏之光:“你醒之前他已经掐过自己和姚琛的胳膊好几次了,每次都疼得吱哇乱叫。还想掐我试试来着,不过被我拒绝了。”

 

这话听着多少有几分委委屈屈的抱怨在里面。

 

“我那不是想着多试几个人保险吗,你看我这胳膊,现在还红着呢,我牺牲多大啊我。”夏之光不服气地为自己申辩。

 

“哎哟,夏之光就像鱼一样,别人一钓就上钩。”

嗯,无论何时何地,张颜齐的吐槽倒是永不缺席。

 

“小翟,你看你的安全带能解开吗?”任豪问道。

 

翟潇闻低头捣鼓了几下卡在座椅边缘的摁扣,毫无反应,于是朝任豪摇摇头示意他解不开。

 

“阿西……”赵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难不成我们就要一直被困在这辆车上?”

 

翟潇闻却被他胸前一个黑色长方体样式的物什儿吸引了目光,那东西正随着他的动作和大巴车时不时的颠簸一晃一晃的。

 

“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他问。

赵让抓头发的手顿了一下,迷茫地看向翟潇闻,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倒是焉栩嘉闻言扭过身,拽起自己胸前一模一样的黑色长方体给他看:“你说这个?你自己也有。”

 

“所以这是干啥的?长得跟个小灵通似的……”翟潇闻把胸前的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越看越像他小时候爸妈打电话用的小灵通,上半部分是屏幕,下半部分是阿拉伯数字、英文字母和标点符号组成的按键键盘。

 

不对,还是有区别的。正常的键盘数字都是0-9次序排列,但这个键盘上显示的却是1-11次序排列……

 

“应该是个通讯器。”任豪说,“你醒之前我们研究过了,十一个数字是按出道排名对应我们每个人。按一下没反应,按两下会出现跟相应人的私聊界面,长按可以语音通话。”

 

像是要印证他的话似的,翟潇闻的屏幕下一秒就弹出了提示窗口:2号来电是否接通。

 

他摁掉电话冲何洛洛晃了晃手里的通讯器:“省着点儿用吧你,万一有次数限制哭都没地儿哭。”

“哎呀我知道你不会接的啦!”小孩儿笑得阳光灿烂,一脸有恃无恐的得意。

 

翟潇闻还想说些什么,被车上突然响起的广播打断了。

 

 

 

“大家好,欢迎大家乘坐R1100号巴士。本趟旅途共有三个站点,分别是开心消消乐、心跳六选一和默契百分百。”

 

“哎妈呀吓我一跳!”刘也拍拍胸口,环视四周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发声点:“这广播哪儿来的啊,这么难听还给我搞成立体环绕声,折腾谁呢?”

 

“这大概就是被砂纸吻过的声音吧。”张颜齐如是形容。

还挺贴切,周震南想,这声音怕是被特殊处理过了,他不信有哪个正常人类能发出这种沉闷且嘶哑的声音。

 

“各位乘客好,开心消消乐到了,本站下车人数为三人,由各位乘客公投产生。按下相应数字的按键即视为投票成功,一人一票,不可以弃票,请谨慎投票,限时十分钟。”

 

摇摇晃晃一路的大巴车终于停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心里都铺满了荒唐二字。

 

太诡异了。

 

任豪率先打破沉默:“咳,你们要是没人想下去的话可以投我,我无所谓,出去透透气也挺好的。”

 

姚琛跟着举手:“把我也投下去吧,我一路都想上厕所来着……”

 

刘也紧随其后:“那我也下去吧,在车上坐得腰疼。”

 

“好,那我们就1234投姚琛,5678投豪总,91011投也哥怎么样?”周震南总结道。

 

“等一下!”赵磊提出疑问,“如果我没漏听的话……规则好像没有说过一定是票数最高的玩家下车?”

 

夏之光点点头:“确实是没说,估计是默认规则吧,总不能是票数最少的下车。”

 

赵磊不甚赞同地摇摇头,想要反驳,但犹疑再三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大家都没意见的话那就投票吧!”小队长一锤定音。

 

“投票结束,首先公布本站下车的乘客名单,一号周震南,八号刘也,十一号赵让。”

 

好家伙,跟他们预设的不能说是一模一样,简直是毫不相干。

 

“下面公布唱票过程,根据本站开心消消乐的游戏规则,票数相同的两个人互相抵消。五号、九号均为四票,八号两票,一号一票,剩下的零票乘客中按照代号从小到大排列,二三、四六、七十相抵,十一号轮空。”

 

“因此最终下车的乘客为一号、八号和十一号乘客。”

 

咔哒,三人安全带的纽扣自动打开了。

 

 

 

车里瞬间炸开了锅,夏之光第一个跳出来表达他的不可思议:“这不闹呢…还带这么玩儿的?”

 

“规则要提前说好好吧!”说完周震南才意识到这不是团综录制,也没有工作人员听他的吐槽。

 

唉。

生活不易,南南叹气。

 

赵让举着已经松开的安全带喃喃:“真智能啊,我之前费那么大劲儿,手都掰红了也弄不开一条缝。”

 

“本站停靠时间仅剩两分钟,请三位乘客尽快下车。”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别催了,马上就下了。”刘也把缠在身上的安全带解开,拍拍斜前方的赵让,“走吧赵让。”

 

“周震南!”姚琛叫住已经走到车门口的人,指了指他胸前的通讯器:“下车后记得跟我们保持通话联系。”

 

 

 

半分钟后,姚琛的通讯器亮了,是周震南。

 

“姚琛你把免提打开,我跟你们说,我现在十分怀疑我们被绑架了。你都不晓得这外面有多么荒芜,是我怀疑这边草丛里的昆虫都要得抑郁症的程度。”

 

大巴车的车窗是不透明的玻璃材质,他们这一路压根没机会看到外面是什么样子。

 

任豪勾勾手示意姚琛把通讯器再往过道儿中间移移:“你们那边有什么建筑物吗?我听广播这意思好像是让咱们下去玩游戏的。”

 

“有。”是刘也的声音,“离下车的地方不远有个小木屋,外面挂了个开心消消乐的牌子,我们正要进去呢。”

 

背景音传来吱呀的开门声,紧接着就是赵让的咳嗽。

“咳,咳,这屋里灰尘也太多了……”

 

“写的什么……一百一……这也太多了……”那边的信号似乎受到了影响,周震南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喂?喂?周震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姚琛把通讯器拿到嘴边,试图让声音能被清晰地收录进去。

 

“嘟……”

 

通讯中断。

 

张颜齐反应极快地拿出自己的通讯器:“我打给也哥试试。”

 

遗憾的是电话并没有接通,

 

他们联系不上第一组人了。

 

 

 

姚琛几乎要把手里的通讯器盯出个洞来,焉栩嘉看不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说不定是屋里有什么信号干扰设备,法治社会能出什么大事儿。”

 

安慰人的话虽是这么说的,但焉栩嘉用余光瞟了眼全封闭的驾驶室,他们并不安全,他知道。

 

广播又响了:“各位乘客请注意,心跳六选一已到站,本站下车人数为四人,现在开始投票。”

 

“这下咋整?”

 

有了上一站的经验,这轮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各个都绞尽脑汁试图从站名中挖掘出有关唱票标准的信息。

 

奈何这一站的名字属实过于抽象,要说消消乐还能算得上是他们的童年游戏,这个心跳六选一可真是,闻所未闻。

 

“六选一,六个人里选一个?可我们现在只剩八个人了,加上剩下俩也不够四个啊……”张颜齐低头掰着手指自言自语,苍天啊,他觉得练舞都没猜这个难。

 

“投票倒计时,两分钟。”

 

“磊哥你怎么想?”翟潇闻突然越过张颜齐去问坐在第三排的赵磊。

“我其实也没有头绪,如果大家都没有什么好想法,我建议就按我们下车欲望的强弱投吧,至于最后怎么唱票,听天由命。”

 

“就按赵磊说的吧,我真的很想去厕所。”姚琛点点头说:“想下车的朋友举个手呗。”

赵磊数了数举手的人,姚琛、任豪、张颜齐,加上他自己,正好四个。

 

“那就一人两票吧,23投姚琛,45投张颜齐,67投任豪,910投我。”

 

“投票结束,下面宣布本站下车的乘客,五号姚琛,七号张颜齐,九号任豪,10号赵磊。”

 

“这次居然正常了……”张颜齐吐槽人设不倒:“再见,朋友们。”

 

 

 

四个人下车后,大巴车重新启动,原本略显拥挤的车厢瞬间变得空旷起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车速慢的有些不正常?”何洛洛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在上一站的时候就感受到了。”翟潇闻说,“我怀疑这几站其实离得很近,只是为了给投票留出时间。”

 

“咱们就剩四个人了不会还要投吧……”夏之光生无可恋地瘫在椅背上,“在这车上坐一天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说起来……你们来到这辆车上之前都在干什么?”焉栩嘉问。

 

“睡觉啊!”

三个人异口同声,“甚至小翟来到车上都没醒诶!”何洛洛对自己艰难的叫早经历耿耿于怀。

 

焉栩嘉:……这仨人,回答了他的问题,但没完全回答。

也怪他没问明白,应该问他们来这儿的前一天都在干嘛的。

 

没给他重新提问的机会,广播又响了。

“各位乘客好,终点站默契百分百已到站,本站下车人数为四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谢谢配合。”

 

“走吧小翟。”

“洛洛你先下吧,我项链勾到安全带上了得解一下。”

“好,那你要快点哦,别一会儿车门关了。”

 

翟潇闻好容易把缠绕在安全带上的项链扯下来,心里的疑问又多了一条。

按理说他最近在拍古装戏,身上不应该会带着这种现代化的配饰才对……

 

但现在显然不是思考问题的好时机,他把项链揣进兜里往车门处走,驾驶室依旧关得严严实实,看起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翟潇闻,快点!”焉栩嘉在外面等不及开始催他。

 

“马上!”他下意识扭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距离大巴车几步之遥的地方有个跟公交车站很像的站台,焉栩嘉三个人就站在上面等他。

 

他收回目光打算专心下台阶,却不小心扫到了后视镜里正缓缓降下隔窗的驾驶室。

 

只一眼,寒意就从他的尾椎骨窜了上来,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脚下不受控地打滑,整个人在台阶上打了两晃。他下意识抓紧车门的把手站稳身子,再往后视镜看去,驾驶室已经恢复了原状,密不透风。

 

 

 

夏之光在看见他打滑的时候就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此时站在底下伸出手让他扶着下来。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没磕着吧?”

 

翟潇闻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转而问面前的三个人:“你们刚刚下车的时候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没有。”焉栩嘉摇摇头,又补充道:“最奇怪的就是你,下个大巴车都差点摔一跤。”

 

翟潇闻没心思跟他斗嘴,满脑子都是刚刚透过后视镜看到的画面。

 

那张脸……他太熟悉了。

哪怕只有短短几秒,他也自信没有看错,更不会认错。

 

 

 

 

那分明是周震南的脸。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