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司藤 司藤 的推荐 siteng129.lofter.com
世生井野

【温周|俊哲】《二三十》

感谢各位的喜爱,能报答的只有双更。~


6.


“2020年9月8日。喜欢不止会有心动,还会有了解、试探、幼稚和嫉妒。”


昨晚一整晚没睡,我回到酒店时半躺在沙发上感觉有些晕困,应该不是药片产生的嗜睡反应,没那么快,想着就强打起精神,抬手看了看手表,8点53分。


龚俊回成都的飞机起飞的时间。


机票是他两个星期前的周二早上开工前买的,那会剧组的人还在清场布景,安排群众演员化妆,拍的是温周带着小徒弟成岭赶路途中路遇顾曹后五人同行街市的戏。


五个主演里,还没换戏服的周也拉着马闻远去买咖啡,弟弟在一旁拿着剧本左右...

感谢各位的喜爱,能报答的只有双更。~


6.

 

“2020年9月8日。喜欢不止会有心动,还会有了解、试探、幼稚和嫉妒。”

 

昨晚一整晚没睡,我回到酒店时半躺在沙发上感觉有些晕困,应该不是药片产生的嗜睡反应,没那么快,想着就强打起精神,抬手看了看手表,8点53分。

 

龚俊回成都的飞机起飞的时间。

 

机票是他两个星期前的周二早上开工前买的,那会剧组的人还在清场布景,安排群众演员化妆,拍的是温周带着小徒弟成岭赶路途中路遇顾曹后五人同行街市的戏。

 

五个主演里,还没换戏服的周也拉着马闻远去买咖啡,弟弟在一旁拿着剧本左右来回走,小声记台词,专心致志。

 

我和龚俊站在小拱桥前,晨光绒柔的古街道上,埋着头站一块,就像上学那会上课前几分钟只要老师还没走到边上,就一定要强行凑在一起讲下小话的男同学一样。


他一边摇着温客行的那把扇子一边对抱拿着剧本,一边啃着苹果的我说是他以前就研究过,不光是早上买机票比较便宜,一周七天里就要选周二买,因为打折机票更多,而且早十点前起飞的航班比十点后到下午三点前这段时间起飞的机票折扣率更大。

 

我说可以啊,老龚,专业啊。

 

他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我其实多是叫老温或者龚老师,很少这样叫他,不过也不知道他脸红些什么,片场总这样叫他的人不是多了去了?

 

他一脸红,搞得我也有些耳根发红。

 

不过他最近真的很懂怎么接我的话,不会像最开始进组那样后知后觉让我尴尬,所以就看到他用扇子半遮住下巴和嘴唇,挑眉笑着朝我耳边故意小声说,

 

“那当然,毕竟对于这种怎么省钱的技能,是我用九年义务教育除了体育之外的所有成绩换来的。

毫不夸张的说,简直比我大学本科读的连我们学校其他院学生都没几个人知道的表演专业还专业。”

 

我也有被他越来越活跃的自黑笑到,一边红着耳朵,又啃了几口,将苹果只咬剩下了苹果核。

 

他见我吃完将果核捏拿在手上,轻皱了下眉,很自然的收起了扇子,把另一只手伸了过来,眼神盯着果核,手心向上地朝我招了招手。

 

几乎不用说话。

 

我挑眼笑了笑,将苹果核轻放在他手心,一点也不觉得有不妥。

 

真是温客行上赶着给周子舒洗衣做饭当奴才,我上赶着给您老人家扔苹果核做Taco当小弟。也不知道图什么。

 

他一边无奈摇头,一边摇扇子咕哝,慢悠悠地往剧组临时安置在拍摄器械旁边的套着黑色塑料袋的垃圾桶边走。

 

我其实听见了却仰着头,嘴角溜着笑,表情却故意神态正经朝他喊,

 

“唉,磨蹭什么呢?一天天的,练习武术动作那会四肢不协调就算了,现在扔个垃圾怎么也能这么慢吞吞跟个老大爷一样,你以为你是还在成都的街头等谁挽着手慢慢走呢?!”

 

好像是自从8月中旬有一次我刚拍完上午的武戏,午休时半躺在房车里,戴着耳机听打算用来写歌词的那首曲子,吃完了苹果,留下果核在手上,累到连抬起身往车内垃圾桶里扔一下都觉得太累,就干脆握拿在手上,眯眼睛头歪向一侧睡,被他拿着自己做的Taco上来找我撞见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很习惯他帮我扔了。

 

那时候我因为没吃饱,胃里空空的,不时咕噜噜地叫,所以抓握得还有些紧,总觉得还可以醒来再啃上几口。

 

他就一边轻轻拿起了一边的耳机,在耳边哄我,阿絮,苹果吃完啦。松松手。松松手。

 

不松。

 

松了我吃啥?

 

我迷迷糊糊的想,半眯着眼睛看他,任他两只手怎么掰都紧拽着苹果核,似醒非醒。

 

他没办法只好起身,将放在桌上用保温盒装的Taco拿在我旁侧,半蹲下身,打开盒饭,在我鼻子前转了转,你上次不是刷吃播视频的时候就念着想吃这个,我今天总算把这洋玩意做成功了。怎么样,松不松?

 

松。

 

虽然累到不想说话,但手放开的动作却很快。

 

我望了一会他手里用锡纸包着的Taco,脑子还是不是很清醒,压根就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刷的视频,只觉得,看着好像味道不错。

 

然后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好累。

 

最后是下午戏开工前被他叫醒的,醒来时,才发现睡着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枕上了他的腿,手机播放器还循环播放着翁老师写的曲子,两只蓝牙耳机却都在他耳朵里。

 

睡觉还听什么曲啊。

 

他是这样说的,然后起身用房车里的微波炉微微加热了下Taco拿给我。

 

那Taco的味道吃起来过于真实美味,以至于我躺在沙发上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才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望着空荡荡的公寓酒店房间,抓过手机来看,中午12点45分,又看着龚俊上飞机前给我发的最后一条信息时间显示是上午8点多。

 

回神了一两分钟,才意识到龚俊按航班抵达时间已经回到成都了,不过没像我睡着前撑着眼皮等,以为他一到就会给我发信息那样,而我自己也只是睡着了,做了一个梦中梦。

 

虽然梦里都是最近过去8月里发生过的事情,但醒来时已经是临近杀青的9月初,我不在片场,没有侧望着穿着温客行戏服的龚俊去扔苹果核的背影,举着小风扇,抿起唇来笑,也没有大口像啃鸡腿一样的啃法吃墨西哥卷饼,然后吃噎到不时喝水。

 

梦里最后一边托腮看我,一边感叹说我还不如就像见面那时候的高冷样呢,至少鸡汤还知道小口喝,又说连嗑瓜子都要小口小口嗑的张哲瀚果然只能是在戏里,最后还是给我递了纸巾擦嘴,又帮我用湿巾擦手的龚俊也不在这里。

 

甚至连墨西哥卷饼也没有。

 

真是好惨。

 

都说日有所思,日有所梦。

 

所以我摸着咕噜噜叫的肚子,订了份Taco来吃,不过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本打算给差评的,但想着做生意也不容易,我妈也是从做小生意过来的,就算了。

 

电视节目里也很无聊。

 

于是我就放着电视,半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又打电话叫了跑腿服务,让人买了一袋子红苹果来,一袋12个,阿克苏冰糖心的,我很喜欢。

 

一个吃完又接着另一个。

 

想着免得饿到时间观念更加颠倒,记忆错乱,即使100天之前早就买了日历,一页一页的撕过,现在也还是在一天的时间里,常常分不清是在梦里工作的片场,还是在醒来后一个人休假发呆的房间,分不清自己是张哲瀚还是梦里的阿絮。

 

梦里我和龚俊是因为都穿着戏服,还挂着监视器屏幕里周子舒和温客行的名号,所以一切亲密都可以正大光明的说是为了拍戏。

 

可以肆无忌惮地在片场时时凑在一块打闹聊天,每天都能用导演说的对手演员需要培养感情的借口每天相互发信息联络对方。


可以相互给对方整理衣服、头发、化妆,可以骑在马上的时候假装脖子累了就肆无忌惮地后仰靠在他肩膀上,可以让他抱我下马,举动亲密别人也不会觉得怪异,可以在念台词走戏的时候用情节需要的理由,不断去拥抱对方或是牵手。

 

他可以借着感谢我表演教学的名义,送我他自己在网上买的同款不同色的卫衣,他让我先选了黑色,自己留了红色。


我也可以借着武打戏耗湿了我没带多少来的衣服堆积在一起来不及洗的借口问他要他的裤子和衣服借穿。

 

梦里在片场的我们有多亲密,简直就像情侣。

 

但一旦从梦里清醒过来,脱掉了周子舒和温客行的那身行头,像情侣也不能变成是。

 

因为离开了监视器屏幕,离开了剧组片场,我就只是张哲瀚,他也只是龚俊。

 

而张哲瀚和龚俊原本就不是他一下飞机就非得给我发信息报平安的关系,可能也不是适合在休假日我给他发信息的关系。

 

所以即使每在重新下回来的微博上刷过一条体育新闻就要点进他的微博主页看看,即使在Ins上每看过一条高尔夫讯息就要点进他的主页看看。


即使每隔一刻钟看一次微信朋友圈的时候都要点进他的朋友圈主页看看,即使每在下了没多久的抖音上刷的都是他的营业视频,即使不管粉丝给他做的,还是他自己做的表情包我都保存得有。


但在他没开口之前,我既不会主动关注他私人的Ins和营业得更多的抖音账号,也不会主动给他发微信信息。

 

我只会一直看一直看,直到看到眼睛有些疼,才找了一张以前打高尔夫保存没发过的度假照发到了Ins。

 

我知道龚俊的一些比较偏向私人心情、内心、生活细节有关的东西,他会更喜欢发在更少人关注的Ins上,虽然最近我也差不多,尤其是在上个星期删过一次微博之后。

 

所以发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会看见,这是一种在这段时间对他越来越熟悉和了解之后有的直觉,或者更像是错觉,还是盲目自以为是的那种,毕竟我和他一直以来的互动和交流,都仅限于工作上联系的微信和早就差不多变成营业工具的微博而已。

 

洗了个澡,头发吹干后坐在沙发上,然后百无聊赖的吃着苹果,来来回回拿着遥控器换台看各档综艺节目,虽然电视节目比昨晚上的还无趣,但我抱着沙发上的抱枕,也能打发着时间换台换到了下午5点。

 

手机提示音响起时,从桌上抓拿过一看,就看见龚俊发了信息先说了句,你今天去打高尔夫了啊,然后又问我现在和那个,很熟的女演员吃饭吃得怎么样。

 

我说挺好,挺开心。

 

我又躺回沙发上,一手咬着苹果吃,看他正在输入了好几次,最后回了句,开心就好,哈哈哈。然后就说我奶奶也要叫我吃寿席了,不聊了。

 

我将苹果咬在嘴里,双手打字,发了一个嗯,说你快去吧。替我问候你奶奶,祝她生日快乐,健康顺岁。

 

好的,谢谢张老师。

 

没想到平时做事动作慢得要死的人,一到休假日聊天效率竟然出奇的高,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先和我说一句你今天去打高尔夫了呢,你不知道你Ins没关注我?

 

我对着手机聊天框他最后回复的那句话,不无揶揄的笑了笑,没问,也没再说什么。

 

那客套的谢谢两个字,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下午六点半的时候,他发了和奶奶的合影在朋友圈,微博也跟着同步。

 

我看剧组的人都在朋友圈给他点了赞,看得出他和每个人的关系也都很好,会在回复时和弟弟约11号回去晚上搞大保健按摩后,开黑打游戏决战到天亮,一看就是当代小年轻的典型生活,一边忙着养生,一边忙着猝死。

 

我笑了笑,又看他和黄宥明讲好回横店时互带家乡特产零食串串场,也会和周也讲成都小巷有哪些好吃的夜宵摊推荐。

 

一条条回复都看,就是没看见他回复我。

 

不过这当然不是他的问题,因为我只点了赞而已。

 

只不过我也又找了一张以前和一个关系好的女演员吃饭的合影照片发了朋友圈,文字写的是好久不见,一如往初。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也有几分暧昧。

 

他微信朋友圈是没有分组的,可我不是。

 

所以我设置的是仅他可见。

 

即使你不在,我也可以过得很开心。

 

即使你没给我发信息,我也不会怎样,更不会想你。

 

我也没有傻等你的消息一天,我根本不会被你影响。

 

这样想着,发完也不知道这样是想要气他,还是想要证明没有他,我也可以有别人,也可以很开心。

 

甚至发完之后,我便打电话让酒店大厨弄了份像模像样,布置得花里胡哨的烛光晚餐送过来。

 

看着螺旋型铁架里侧放着香槟酒,器皿精致,摆盘讲究,食材新鲜,即使价超四千,拿卡刷POS机的时候我也没有任何犹豫。

 

如果是以前,我看到有人花四千多吃一顿花瓶里满插的花艺看起来比餐盘里的和牛菲力、整块阿拉斯加比目鱼、白松露大虾蘑菇汤等杂七杂八加起来分量还要足,却远没一碗油泼辣子面好吃的晚餐,我肯定是觉得那人有病,看着就肉疼。

 

不过现在我不介意当有病的那个,毕竟人生在世,不是这里要遭罪,就是那里要受苦,肉疼也总比心疼好,我对此很满意,至少很好的帮我转移了注意力,连糟心的感觉都减轻不少。

 

反正花了钱吃的就个是仪式感,本来也不是为了吃饱用的,不然大家花钱吃大餐之前都喜欢先拍一张照是干嘛,如果是随时都可以吃到的,如果是每个人都能很轻易得到的,也没有什么好。

 

我拿起刀叉,切肉,表情平静。

 

我在心里和自己说,张哲瀚,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龚俊和谁玩熟了都可以关系很好,他给你炖了鸡汤,做过Taco,难道就没给剧组所有人做过鱼粉?就没给周也煮过宵夜?

 

所以如果是无差别的好,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吧?

 

我想着吃着,连餐桌上的烛光都开始恍惚起来。

 

于是又摸过手机来看,看见自己发的和女演员合影的那个仅一个人可见的朋友圈,没人点赞,就删掉了。

 

都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要故意说起和以前演过戏的女演员很熟怎么怎的。

 

我低了下头,自嘲一下。

 

或许不是不知道,只是我觉得这样的想法很羞耻,所以说不出口而已。

 


世生井野

【温周|俊哲】《二三十》

刚刚被吞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改了改,可能是有些话还不适合现在就说吧- -

5.


“如果说不出喜欢,那就先说讨厌就好了。”


早上差不多7点没到,龚俊见我背对着他躺在沙发上,一点儿声都没有,以为我睡得很熟,就把脚边的风扇关掉,也没叫醒我,只是帮我把嫌热又掀开到一旁,半落挂在沙发边角的薄毯重新捡起来给我盖好,然后就去洗漱。


脚步和抬水龙头的声音都很轻,要把盖在耳朵边的毯子轻拨开,很仔细地竖起耳朵听才能听到,他出门穿鞋的时候,压低了嗓子,对着手机那头的助理,说让她帮他把他之前打包好的行李箱直接送拿去机场的声音。...


刚刚被吞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改了改,可能是有些话还不适合现在就说吧- -

5.

 

“如果说不出喜欢,那就先说讨厌就好了。”

 

早上差不多7点没到,龚俊见我背对着他躺在沙发上,一点儿声都没有,以为我睡得很熟,就把脚边的风扇关掉,也没叫醒我,只是帮我把嫌热又掀开到一旁,半落挂在沙发边角的薄毯重新捡起来给我盖好,然后就去洗漱。

 

脚步和抬水龙头的声音都很轻,要把盖在耳朵边的毯子轻拨开,很仔细地竖起耳朵听才能听到,他出门穿鞋的时候,压低了嗓子,对着手机那头的助理,说让她帮他把他之前打包好的行李箱直接送拿去机场的声音。

 

他没有立刻走,因为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才听到门锁扣合上。

 

我掀开薄毯,从沙发上坐起身来,额头都是湿汗,脸上痒,后背痒得更厉害,我一边反手挠背,一边给小雨打电话,让等会他来公寓酒店接我,顺便给我找认识的医生预约个皮肤科门诊。

 

他问我咋突然要挂门诊,我笑说没啥,就昨晚喝了点酒,酒精过敏了。

 

喉咙有点哑疼,我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倒了杯水喝,不过疼的趋势也没有半分好转。

 

我还有点儿头晕乎的想,果然还是得喝热水。

 

赶上早八点门诊,见过医生检查完后,看他开了药单医嘱,我就戴着口罩和帽子,提前回到了车上副驾驶座上。

 

“你丫就趁着二十九临一脚到中年,三十之前赶紧把自己折腾死吧你。老子也不用干你助理这活了,搞得好像多赚钱似的。”

 

等小雨拿着医院的收据和一袋子药打开车门的时候,劈头盖脸就把装着药的塑料袋往我身上扔,

 

“你说你以前疯至少也有个根据吧,上节目为了表演角色喝几口酒上红脸我也能理解,但昨天不就是跟龚俊顺路一起回城呆一块吃了个饭,夸张到现在喝到挂诊,搞得在背上、脸上都是红疹,你是嫌你不是急性酒精过敏没办法一下子蹬腿过去,还是嫌你不够糊?”

 

劈里啪啦怼得又快又狠,跟放鞭炮似的。

 

我揉了揉耳朵,被自己助理臭着脸骂的老板我大概是头一个,虽然有点儿挂不住面子,但自知理亏,而且和他知根知底十多年,也知道他是气我不拿自个身体当回事,只能安慰自己当着面骂总比背着骂好,心里默念能当着面骂的才是真兄弟,想着就抓拿过塑料袋,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地说下次不会了。

 

“你说这话谁信啊?,你之前膝盖受伤手术完躺医院那会也是这么说的,说下次拍戏不会那么拼了,然后膝盖手术后没过恢复期就又疯去剧组,体能训练也当自己一个杠十个,这么多年你以为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看他插入车钥匙,转动到底后,

 

“每次一有什么念头,就完全听不进别人的话,非得要把事做完了,把一条路走绝了,走到不能走,走到撞墙头破血流了,才会知道要换个方向掉头。没一天让人省心的,早知道我还不如回老家养猪致富,也比呆你这整天担惊受怕还没几个强。”

 

又瞥了我一眼,语气到底还是缓和了点,

 

“你就和我说说你昨天晚上头脑又发哪门子的热?”

 

“我也不知道。”

 

我又忍不住去挠脸,被他从方向盘上落下一只手给拍掉,看着他一脸不相信,我也只能无奈认真地补充了句,

 

“大概是因为昨晚上龚俊他吃了面就走了,他第二天早班机,我一个人呆在屋里无聊就看篮球赛呢,看着很兴奋,又想到自己不能再打了感觉有点难受,看见酒店冰箱里备得有啤酒就抓起来喝了。”

 

难过的语气,伤感的表情,加上我常年打磨精湛的演技,小雨没发现破绽。

 

“害,我还以为是你和龚俊怎么了呢,原来是这事,没有篮球,不是还有高尔夫球嘛。我觉着打高尔夫比打篮球听起来高级多了,一听就是成功人士必备运动项目,更适合你。”

 

如果可以打篮球的话,谁又会选择打高尔夫?

 

这次我笑容里的无奈,倒有了几分真情实感。

 

适合从来都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或者不能再得到最喜欢的,退而求其次的说法。

 

不能再打篮球算是我前半生的一大痛点,小雨知道,所以只要我说到这个,他就会自己主动转移话题。

 

“唉,我和龚俊能有什么,不过就现在剧组关系不错的同事而已。还有,刚还说跟着我不如回家养猪,怎么,现在又觉得你老板我算是成功人士了?”

 

这样说着,我又开始熟练地和他插科打诨起来。

 

事实上,就算我和龚俊真有什么,我也不会和他说,更不会承认。

 

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更喜欢分享感情生活,但大多数男人,则更多会选择对自己的感情生活三言两语就概括,或是尽量选择不说,不予评价,或是直接避开话题。

 

不管喜不喜欢,或者有多喜欢。

 

都一样。

 

原因也不外乎两点,不过是因为男人对感情生活的隐私侵犯感大多比女人更强,而男人又爱面子,总会把自己塑造成在感情上是过得更洒脱的那个,即使不是,至少也要看起来像罢了。

 

娱乐圈男女也不过如此,就像谈了恋爱,更多分享爱情观,主动提到感情经历和细节,谈起恋爱对象的永远是女明星,而在男明星日常和社交平台上几乎看不到什么恋爱痕迹一样,最多只会在被问到理想型的时候三言两句个大概,或是把恋爱经历概括成一个具体数字,大多模棱两可,直接选择岔开话题也是很常有的事。

 

我不例外,龚俊也不例外。

 

不过那一句我也不知道却是真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也会有人像我一样,在那么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明明身边有那么多人,却只看得见那一个,明明有很多要紧的事不能忘,却在和他呆在一块的时候,一件也想不起来。

 

以至于最后过了很久,回忆起来那段时间,其他记忆都模糊不清,而有关他的,依旧陡然分明,却连自己也说不上原因。

 

就像后来在剧火了之后,一次采访中我谈到在周子舒戏中和温客行坐在客栈前晒太阳那一段,谈起我将戏服外袍向肩下扯落一些的细节设计,任凭服装组的工作人员怎样上前来将它拉扯回去,我都坚持要那样做,说起原因时我也只是说,我也不知道,时间过得太久,好多都忘了。

 

非得扯一个理由的话,只是说在那个当下,对角色的感性体验总是会比理智思考先做出选择。

 

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呆在一起,就会忘了酒精过敏这件事,就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片场上还有那么多演员,我就只看得到他一个,以至于最开始整个剧组的演员里,我微博只关注了他一个,连演我徒弟的小伦弟弟我都是后知后觉,等到拍了合照想发微博艾特时才发现不在好友列表。

 

只听得见他叫我阿絮的声音,只记得和他有关的事,和他有关的戏份,哪怕那场戏里并没有我,哪怕我连自己的戏中细节都没法完全记得不清楚。

 

所以我记得同导演坐在监视器前,看他在戏里酒楼喝酒买醉的那一段身边坐了四个女人,却不记得周子舒戴在身上的钱包颜色。

 

甚至是看到他与别人笑着交谈,和他对手戏最多的女演员周也,片场喜欢喊他老龚和他打趣开玩笑的女工作人员,或者是别的什么人,感觉到被他忽略过的每个瞬间,甚至连一丝一厘的细节都记得分明。

 

但那时候为什么会那样,我始终想不清楚,也不明白,后来演了新戏,过了差不多半年,我也就渐渐忘了去想。

 

人如果可以知道为什么会开始在意一个人,大概也会知道怎样结束对他的在意,可惜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意龚俊,也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到常常忘记周围别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也许是从一碗鸡汤开始,也许是从雨夜桥上那场戏结束后他站起身,看向我时眼神里的惶惑无措,强忍心绪开始。

 

也许是逗他玩的时候故意半猫着身子躲靠在他侧怀,有意拿他当人形立牌挡太阳,他却笑着撑开扇子,伸长了手,举着胳膊,用扇面连我的脸也为我遮挡好,一直问我还热不热的时候。

 

也许是借着走戏的名义,和他眼神纠缠,肢体接触,发现暧昧过了头又着急用打打闹闹来掩饰的时候。

 

也许是那场被剪掉的竹林戏里,他拿着白折扇一步步走向我,微低头,打开扇子在我脸侧,眼神越靠越近,而我本来想躲开,却在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的左边嘴唇上小时候留下的疤缝痕时,心跳快了一拍,微闭上了眼睛的时候。

 

也许是各自与别人聊天时,我即使不看他,他的影子,站立的方向,说笑时的动作姿态,或是有意无意回落到我身上的视线,总是出现在我余光里的时候。

 

或许可能,能够想到原因,就不算失去自我。

 

或许可能,能够追溯到对他心动开始的时间,具体到哪一个场景,哪一个瞬间,哪一分钟,哪一秒钟,就不算迷失其中,不能自控。

 

或许可能,现在对他心动,以后也会对别人心动,演戏入戏罢了,等到出戏时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有太多也许的瞬间,或许的可能,我却都通通想不到一个具体的答案。

 

虽然学艺术、弹钢琴的男生大多都有天生后者后觉的同性倾向,也受到周围氛围影响,比一般人更能理解同性情感。


虽然上学那会我也有研究过同性与艺术相关的音乐剧主题,甚至毕业时还表演过,也看过很多同性方面的电影,但我没有喜欢过,也没有爱过男人,没有这方面的实际经验,我也不觉得我对龚俊现在就谈得上是爱。

 

毕竟圈子里的演员也好,明星也好,像我们这样因为工作扯在一起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近不远的暧昧关系过于常见,也没什么性别之分,看得久了,体验得多了,见怪不怪,就不太能分辨出我和龚俊、我和我之前搭档的女演员之间有什么不同。

 

我猜龚俊也是这样。

 

但如果是以前,要是有哪个男人要来亲我,我大概会飞快躲开,或者把他揍倒在地,还不屑一顾,而不会像昨天晚上一样,明明察觉到了他的嘴唇靠过来时的呼吸,却忘了我常年优于常人的运动神经和反应力。


不会在他用手指轻轻抚弄我的头发若有所思的时候还忍着装睡。


不会选择在意识到脸上有了过敏起症的瘙痒感之后选择翻身睡向另一侧,背对他的一侧。

 

不会宁愿起疹还装熟睡不动,煎熬了一晚上,忍到额发都被汗水沁湿,只为了他可以就这样按照原计划回家去。

 

宁愿这样,当然不是因为我有多高尚,也没有演过的商业爱情剧里那么矫情,什么为了喜欢的人,宁愿委屈自己。

 

不是这样。

 

我只是不想看他选择。

 

如果他选择留下来陪我去医院,等到我好起来为止,那么他会因为错过航班,错过假期回家去陪奶奶过生日的机会而情绪低落。


如果他选择帮我联系小雨,让小雨就像现在这样陪我挂早8点的门诊,我会因此而心情失落。

 

而且,不用细想也知道,我失落的可能性更大。

 

再如果他选择陪我到医院后,又马上另买了一天内别的航班班次,那我还是要看着他走,甚至也许还要在他犹豫的时候,对他说出我没关系,你去吧,回家比较重要这样顺应人情的话。

 

那还不如这样比较好。

 

人心一旦在意了谁,对自己在那个人眼前,在那个人心里什么位置,重不重要,有多重要,就有了计较。

 

足够自私和真实的话,谁不想听到那一句,你最重要?

 

可是谁又会喜欢一个自私的人呢?

 

要想只被喜欢不被讨厌的话,即使是有这样的真实想法,也只能选择不说吧?

 

车窗外,许多站在小摊店面前买早点的上班族一晃而过,走神的时候,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

 

【我在过机场安检。不知道你醒了没。记得要吃早饭。】

 

不过一条再简单不过的信息,我也没料到看见的一瞬间心情一下转折得毫无起承转合。

 

我笑了一下,小雨看了我一眼,

 

“谁发来的信息?刚还为了以前那点事跟失了魂似的,现在这么开心?”

 

“薇姐说给我拉了个不错的电影资源,估计等这部山河令播出那会,明年2月或三月初就能开机,制作班底不算好,但剧本不错,题材正,讲维和部队的。”

 

小雨以为我还是因为以前放弃篮球的事,我也不说破,又拿着昨天下午收到的消息糊弄他,但他被我糊弄得也挺高兴,

 

“可以啊,瀚子,要不是我说,你现在这新老板对你真不错。”

 

他打转了方向盘,

 

“对了,薇姐有没有说几番啊?”

 

这时龚俊的新信息又很快发了过来。

 

【我要上飞机了。现在是戏快拍完了,不减肥也没啥事,记得吃饭……。】

 

我一边低头飞快打字回了一句好,一边说,

 

“薇姐刚又发信息来说,这电影演员阵容挺强,一二番接触的演员都算是正当红的流量一线。”

 

又皮了一句,你就安心上路吧,我会替你吃饱饭的。

 

然后笑侧转头,

 

“我估计能拿三番,算是从三线开外破格录用了。”

 

“嘿,那还真不错。今晚上给你加个鸡腿补补,瞧你瘦的跟个女人似的,头发也留老长,明明你演戏都能带发套,又不用自己留长,以前就约定好了一到夏天就一起剃头发,都十几年了,你一个人玩叛变,搞得现在只有我和苏苏是寸头,你站我俩中间,都不知道是兄弟,还是兄妹。

 

你可不知道上次片场收工你和导演说话的时候,龚俊说你身段看着可温柔贤惠了,我本来还挺不服气,他就说就这么看不明显,你俩太熟了,让我给你拍了几张背影照看看,我拍了一看,啧,还真是。”

 

“留长发那还不是因为下部戏需要嘛,再说了,那傻子的话也信。”

 

“你可别忽悠我,你下部戏只有前面几个镜头的长发,还是那句话,戴假发就能完事。而且我不是信他,我是信我女朋友。你都不知道,你那照片我发给龚俊之后留在手机上忘了删,结果被我女朋友翻到,骂我在剧组乱勾搭女演员,说我猥琐不猥琐,还偷拍,捏着我耳朵就让我滚出去。真是造孽。”

 

“你把我照片发给龚俊做什么么?”

 

我没再提留长发的事,一整句话里就能听到几个关键词,心跳又快了起来,我装作语气随意的问。

 

“那还不是他让我发给他的,说得有多一个人看才对比得出来。”

 

他一说我就听出来了,龚俊不过是自己想拍,但碍于片场人太多,所以就绕了一个弯让他拍,因为他是我助理,他拍我,别人也不会多想什么。

 

“就你俩那眼神,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分别好吧。”

 

我从从车座旁侧取了瓶矿泉水,拧开,又从塑料袋里顺手摸出瓶苯海拉明,看了下医嘱,吞服下三片,双手抱臂半倚靠着车窗。

 

感觉这么多年过去,我、苏苏和小雨三个人里,真傻的还是只有总是自以为有小心思,在说好了一起剃头上节目后焗了油,最后在录节目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我和苏苏三言两句忽悠,最后老实坐着让我们一人剃了一半头的他。

 

我瞥了一眼边开车边絮絮叨叨的小雨,却没忍住笑。

 

至于到底是为什么没拆穿龚俊的小把戏,反而自得其乐的装作不懂。

 

为什么叛变了和朋友们每年的约定。

 

我也不知道。

 

车内音乐电台放到Mystery of Love,介绍说这是各项提名与得奖无数的电影《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的主题曲。

 

1983年在意大利的夏天。


24岁的Oliver突如其来的进入到17岁的少年Elio生活中的时候,内心有着和年轻活力外表完全不同的忧郁沉闷性格,又生活简单单调,喜欢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家里看书、弹钢琴的Elio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一栋别墅里的朝夕相处里,爱上那个与自己截然不同,本以为几乎没有共同话题,看起来无忧无虑的Oliver吧?

 

我敲打手指在车窗窗沿上,跟着节奏与韵律,哼着,在想和这首歌有关的一些记忆细节。

 

7月剧组见面会之后工作室拍宣传照,龚俊等我结束后,本来打算一起去剧组聚餐,我让就让他也来拍着玩。

 

拍完并肩坐在长木椅上的照片后,我站起身,咬了下金桔柠檬的吸管,将亮着张哲瀚名字的灯牌递给龚俊,然后左手将亮着龚俊名字的灯牌举在面前,笑眯起眼睛问他,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他坐在椅子上接过灯牌,也学着我的样子,将亮着张哲瀚名字的灯牌举在胸口前,低了下头看,然后傻笑着问什么意思啊?

 

我停顿了下,又咬了下金桔柠檬的吸管,任由吸管咬到了变形,吸不上来东西,猜他是不懂的,坚信他刷过的土味搞笑视频段子一定比他活到现在看过的所有文艺爱情片还多,所以才弯身将金桔柠檬放置在一旁,故作自然开玩笑说,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呗。

 

“啊,这样啊,龚俊。”

 

他喊我,看起来果然不懂的傻样,然后笑了笑说,

 

“不能只是你送我东西啊,龚俊。我们中国人就要讲究礼尚往来。”

 

我翻了个白眼,差点忘记了他还是一个骨子里非常中国传统的青年,于是笑说,

 

“那敢问张哲瀚,你要送我什么?你手里那杯金桔柠檬好像还是我工作室人员买的呢?”

 

“哎呀,龚俊你瞧你这话说的,生分!”

 

占了我便宜,他倒是脸不红也心不跳。

 

但那天他转身,再站起来的时候,的确证明了他没占我便宜。

 

2020年横店的夏天,7月中旬的梦幻谷。

 

他从他见面会上抱捧的花束中,折下里面看起来最新鲜的玫瑰,折了半朵,然后走到我面前,微低下头,将花别在了我的左耳上。

 

他说他其实本来不太喜欢花这种东西的,总觉得不实用。可是他现在又觉得好看的东西本来就不需要有什么用,只要好看就够了。好看到让人一看见就觉得开心,觉得欢喜就是最大的用处了。

 

然后他说他现在看着花戴在我耳边,发上,就是这种感觉。

 

我又忍不住逗他,一看见就让你觉得开心,觉得欢喜的难道不是钱?怎么会是花呢?

 

“当然不是花。一看见就让我觉得开心,觉得欢喜的,好看的,是现在戴在你耳边的花。”

 

他说。

 

“我赚的钱好用,所以让我觉得开心,但送你的花搭着你现在有些长的头发,很好看,所以让我觉得欢喜。只要天天努力赚钱就能天天开心,但是你的头发我努力也没用,你可能过两天不忙着拍戏就去剪了,不是天天能有的事,所以这样看来欢喜比开心值钱多了。”

 

他话语解释间模棱两可的感情,连我看向他眼里的喜欢也是,朦朦胧胧,若有似无,问的话暧昧又鲁莽。

 

“那如果我一直留着长发的话,首唱会那天,你来的时候,也会送花?”

 

“送。不过不能白送。之前你送我坐垫那些什么的可都收钱了,我记着的。”

 

“至于嘛,说的好像你给我买可乐不是按口收费的一样。不过你送花的话,我还是不太想要红玫瑰,有点俗辣唉。”

 

熟了之后,我们大多数时候温情不过三秒,可能因为彼此间总有个人会害怕过于沉溺,所以总会故意岔回轻松的话题。

 

我们都不是十几岁时直白的年纪,在二三十岁不尴不尬的成人后,能够说给别人听的话在心里越留越多,在社交平台上的字越打越少,发出的照片时间越来越滞后于拍下的时间,所有能够分享出来给别人的东西,大多不是当下的心情。

 

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他那天那样说了一半不能白送的话后,留下的另一半是什么,眨了下眼睛,嘴唇笑意未变的意思又是什么。

 

只是那天拍完后选宣传照的时候,我拿着相机翻照片,拇指按向下,才知道我侧仰头笑着看他的瞬间,有被特意找来的摄影师拉近调整照相角度时无意抓拍到。

 

那张照片是所有照片里镜头最近的,近到只能看见照片上鲜红的玫瑰花瓣贴在我的微染成深棕色的长发发鬓上,而我看向镜头之外的他,只留了侧眼笑着的脸在画面里。

 

我想,或许在1983年7月的夏天,少年Elio其实早就知道,在第一眼的时候就被Oliver吸引,不过是一边假装不耐的相处,迂回关注,一边又忍不住想要被他留意,被他喜欢罢了。

 

这时我选完了照片,又偷偷看了在小雨旁边看他打游戏的龚俊一眼,他就像安了天线雷达一样转头过来说你偷看我哦?


我说看屁,我看的是小雨。


然后他就嘿嘿嘿地对小雨说,小雨,你老板说你是屁唉。


他但凡没安好心的时候,就是这样笑。


不过小雨戴着耳机。


他说的时候,看的却是我。


我知道他是在揶揄我。


傻x吧你。


我笑着骂了一句。


在2020年7月的夏天,那个戴花的少年,在说着最讨厌的夏天里,留了长发的原因,也是一样。


有关于一个名字,


最讨厌的两个字。


刚好,


不管是叫龚俊还是叫傻x,都是两个字。


如果说不出喜欢,那就先说讨厌就好了。


世生井野

【温周|俊哲】《二三十》

4.“我从来没想过,原来也会有个人对我说,张哲瀚,你可以就这样,没有关系。”


与我表现出来给别人爱说爱笑,大大咧咧的外形和性格不同,实际上无论是对待日常生活还是工作拍戏,我都会比别人更在意细节,也会习惯性在别人表现出来的一些细节上想很多,总的来说内心特别敏感。


所以我们刚进组时那会其实是其他人不说话也很自在习以为常,只有我会被尴尬到,然后费劲的拉扯话题炒气氛,没人回应,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因为这点细节而纠结拧巴到不行,一直可以记到很久。


而龚俊在这一点上是和我截然相反的人,他总能把尬尴很大方的说出来,就像之前有一次他早上离开剧组去上海参加活动在微信群里问有...

4.“我从来没想过,原来也会有个人对我说,张哲瀚,你可以就这样,没有关系。”

 

与我表现出来给别人爱说爱笑,大大咧咧的外形和性格不同,实际上无论是对待日常生活还是工作拍戏,我都会比别人更在意细节,也会习惯性在别人表现出来的一些细节上想很多,总的来说内心特别敏感。


所以我们刚进组时那会其实是其他人不说话也很自在习以为常,只有我会被尴尬到,然后费劲的拉扯话题炒气氛,没人回应,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因为这点细节而纠结拧巴到不行,一直可以记到很久。

 

而龚俊在这一点上是和我截然相反的人,他总能把尬尴很大方的说出来,就像之前有一次他早上离开剧组去上海参加活动在微信群里问有没有要带零食什么的,到了晚上也没人回复他,他也能自己轻描淡写的回复自己一句好尴尬,然后哈哈哈带过一样,不会放在心上。

 

虽然慢热但事实上内心比我开朗得多,龚俊他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从小在条件不错又父母和睦的家庭中长大,所以连平和的心态也是自然天成,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好像不带一点儿言不由衷或遮遮掩掩,总能把别人觉得尬尴或者难以说出口的事很大方的说出来。

 

小时候06年那会从父母那偷拿过钱去买过周杰伦的七辑《依然范特西》。

 

在家里偷玩过烙悍铁,去拿西瓜刀时被掉下来的刀误割,骑自行车的时候迎面撞过墙,被送去医院缝了十几针。

 

早上上学的时候在路边买的蛋烘糕临到校门口时吃剩一半,用塑料袋塞进裤兜里,直到体育课上挂杠掉砸到老师头上才记起来。

 

还有从南往北买的硬座火车票。

 

刚到北京去中关村买电脑被骗了两千多块,花了400块找代购买衣服隔了没多久发现似乎不是正版货。

 

花了上万块弄牙套,结果被导演嫌弃台词说不清楚,就又摘了下来,钱都打水漂。

 

我一边吃面喝酒,一边听他说起那些糗事,干了几灌冰镇啤酒之后,好像有些醉了,哈哈笑得很大声,我也和他说起我打小就叛逆得很,比起现在因为腿伤常常蹲守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少年时代的自己几乎是以一个人离家出走或是骑行到不同的城市最为拿手,喜欢将书包背在前面方便掏东西,但掏拿完之后拉拉链总是只拉半截,所以总是会掉东西,故意掉的最多的就是作业本。

 

高中文理分科,爸妈让我选,我却选了艺考,顶着爆炸头穿着嘻哈牛仔裤去上戏面试时,主考官说我儿化音都说不清楚我也会选择自动屏蔽当做听不见,等到说到十九时那会拍戏被骗二十万的事,我和龚俊就开始数到底活到现在花了多少冤枉钱。

 

到后来,我和龚俊一边数,就一边开始对酒干杯,说笑在钱这事上,真是惨得不分彼此。

 

不是没有和谁聊起过这些事,但用沉重的,感慨的,或是随意的,说笑的口吻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搞笑综艺还在放,其实真没什么好笑的,毕竟节目里的男明星我也认识,平时不怎么爱笑又沉闷的人一上了节目还得表现出积极活泼的样子靠自损出笑点让观众开心博取收视率实际上是一件很心酸的事情。

 

而这件心酸事为了多赚一点儿钱,我们却都在做。

 

“有时候你想真实的活,想像小时候热衷的热血动漫里的人物路飞一样喊着我不管这个世上的人怎么说我,我只想依照我的信念做事。


可人心本来就是复杂的,成年人的现实本来就是饱含私欲的,大多数人都不愿接受你的真实,进了娱乐圈更是这样,你的真实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你不会说话,怎么什么都敢说,还有衣服干嘛穿成那样,那是什么发型,好丑好土之类。所以不管你喜不喜欢,你只能尽力变成别人喜欢的,需要的样子,因为你还得工作,还得赚钱。”

 

更别说是六岁时看着父亲提拿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口的冷淡背影后就被迫长大,家境不好,又不得不比同龄人更快成熟面对社会这种遑论心酸的小事了。

 

小时候只以为是因为我贪玩不肯好好练钢琴,他才走的。

 

长大后钢琴已经弹得很好了才懂,离开的人只是因为想要离开才走的,没有原因。

 

小时候被人排斥没有原因,高中时被人讨厌也没有原因。

 

人生很多事就是得不到也不会有任何解释。

 

所以我只能猜是因为自己不爱说话,不会说话,或者是因为不合群,给自己找一个可以改变的理由,等到后来离开家乡,换了个环境,我便开始以疯狂的把自己打造成硬朗粗糙好相处的形象,展现的都是积极乐观,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内心深处的我和过去一起掩埋起来。

 

不愿被人看见,不愿被人发现。

 

我看着里面那个熟悉的男明星和龚俊说,

 

“然后你就割裂成了两个人,一边人前开开心心赚钱,乐观积极,一边人后挂着耳机,可以一个人呆在家里,一天都不想说话。”

 

“不想说话有什么要紧,我上大学那会,除了去拍广告做模特兼职,几乎好多时间都呆在宿舍里打游戏,其实虽然也很喜欢打游戏没错,但说实话也会有打腻的时候,但还是会不停打,因为这样别人看我在打游戏,就不会来找我说话了。



艺考那会,我也是班上最没存在感的一个,我看着别人聊天聊得很兴奋就在想一天哪有那么多话好说的,不过后面工作了,也是,没办法,得营业嘛,所以我最怕做采访什么的,因为我可能也想不到什么别的,来来去去重复一样的东西。不过幸好我现在还只是个18线小透明”

 

他拿起啤酒罐到嘴边,哈哈笑了两声,从电视上转过脸来看我,

 

“所以我说,张哲瀚,我俩也算是差不多的糊,在我面前,你也别藏着掖着了,你其实也藏不住,就这样吧啦吧啦打嘴瓢,也挺好的。就这样,没关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因为我也感觉到了,我在你面前的时候,真没那么聪明,所以我不会把你无心说过的话当成真的,因为我知道你对我好,每次给我留盒饭,看我喜欢吃的菜都夹给我,给我抹血浆的时候,比化妆师细致,虽然每次都怼我,拿化妆刷在我脸上扫来扫去玩,但我也乐意给你玩,因为我知道,你那颗心呐,其实温暖得要命。”

 

就直接喊我的名字,这么来了句让我有点儿害躁,有点不知所措的话,没头没尾,莫名奇妙的话。

 

只是我忽然就懂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就这样没关系。

 

他的动作,眼神每一个细节好像都在这样说。

 

在我面前你就做你自己,没关系。

 

“我还是比你红一点好吧?”

 

不知道喝到第几罐了,我红着脸,挑起眉,

 

“再说了,采访这事,你得多练练,万一咱们这部戏明年火了,从此18线直冲17线,可不得有采访什么的?”

 

“那不是还有张老师你吗?也不用我愁,反正你说什么,我就说对对对就行。哈哈哈。”

 

“瞧你出息的。”

 

我忽然好像变成了小孩子,居然用头去顶他的肩膀。


 把他撞歪在一边喊痛,还自己笑得很开心。


那一刻我发现,其实我很喜欢和龚俊呆在一起。

 

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不用靠要强也能有安全感,更像我自己。

 

可谁又知道后来我们真的火了,开的玩笑都成了真,却变成了只在镜头前,很开心的一对,好朋友。


喝到最后是真醉了,我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看着像他的影子起身关了电视,又进卧室找了张薄毯盖上给我,打了个哈欠,又挨着沙发坐在了地毯上,

 

有些太自然了,这是在我家唉,你怎么能像主人一样这么自然?

 

不对,这好像也不是我家?


但我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想喊他,却头昏脑胀,眼睛努力睁了好几次都没能睁开。

 

小风扇在他脚边缓慢摆头,有风吹在我的脸上,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久到我以为龚俊也靠着沙发睡着了,却有呼吸的热气靠了过来,是他埋头吻在了我的眉心。

 

只是轻轻的一下,像做错事的孩子,睫毛不断颤啊颤,扎在我的眼眉上。

 

墙上摆钟时针滴答滴答,就像我的心跳,快得荒唐又荒谬。


世生井野

【温周|俊哲】《二三十》

3.“最近,我打算写一首歌。”


头发越来越长了,刚进组那会晒得有些黑的皮肤也白了回来,加上因为角色减肥的原因,虽然手臂肌肉还算精瘦紧绷,但体型大不如拍戏之前健壮,我感到有点儿郁闷,


“等拍完戏后,我剪了头发就去健身增肌,不然总感觉自己看着跟女人似的。”


我站在洗浴室拿起剃须刀,看着妆面镜,皱眉说到。


“我觉得张老师你这样挺好看的。再说哪里像女人了,不是下巴那还有胡子吗?哈哈哈。”


龚俊撕开了一包小零食,咬了一口鱿鱼丝,靠在门口,也看着镜子里的我,用手指了指下巴。


“你不说...

3.“最近,我打算写一首歌。”

 

头发越来越长了,刚进组那会晒得有些黑的皮肤也白了回来,加上因为角色减肥的原因,虽然手臂肌肉还算精瘦紧绷,但体型大不如拍戏之前健壮,我感到有点儿郁闷,

 

“等拍完戏后,我剪了头发就去健身增肌,不然总感觉自己看着跟女人似的。”

 

我站在洗浴室拿起剃须刀,看着妆面镜,皱眉说到。

 

“我觉得张老师你这样挺好看的。再说哪里像女人了,不是下巴那还有胡子吗?哈哈哈。”

 

龚俊撕开了一包小零食,咬了一口鱿鱼丝,靠在门口,也看着镜子里的我,用手指了指下巴。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就想起有场戏我在客栈里易容,贴了假胡子,结果一出了镜头,剧组的人都说我看着感觉跟女扮男装似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换我以前,可从没人这么说。”

 

“换你以前,谁敢说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和你打招呼你就点点头,看着可高冷了,开机那会也是,你戴着副墨镜,我站你旁边,你也不和我说话,一脸离我远点,莫挨老子的表情。哈哈,可怕死了。要我说,张老师还是现在可爱。”

 

我抬起下巴,刮了左脸上的泡沫,眯起眼睛转头去,也学着他的语调,

 

“哈哈哈,可爱?”

 

龚俊努努嘴,把剩下一口的鱿鱼丝吞完,很识时务地闭了嘴。

 

我转过脸去,停顿了下,

 

“不过其实想起来也不是完全没人说过,我之前合作过的一个女演员就说过,我脸长得很秀气,当时那个剧组还管我叫宫花来着。”

 

“没办法,人长得好看了,就是这么雌雄莫辨的。”

 

摇摇头,假装叹了口气,又继续抬下巴刮右边的脸。

 

“那个女演员....你们很熟?”

 

龚俊顿了下,问我。

 

我抬上水龙头,用清水冲洗了脸,

 

“是挺熟的。上次还说等到剧组放假,一起吃过饭来着。”

 

毛巾擦在脸上,质感有些粗糙,像是小雨随手进超市买二送一打折大甩卖买的那种,内心感叹一下真不愧是我发小,勤俭持家的本事在跟着我这十年里可谓是练就的炉火纯青。

 

没办法,小演员就是这样,开了一部戏就不知道下一部戏在哪,很长时间都没戏拍也是常有的事,不节约点,日子怎么过下去呢?

 

我想着就有点走神,看到龚俊在我提到要和女演员吃饭时脸上一瞬而过的失落,回过神来,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好了,你进去洗澡吧。”

 

然后抬腿走了出去。

 

一连拍了那几天的戏,终于积攒出两天假期,龚俊放了他发小结婚当伴郎的鸽子,准备回老家成都去陪奶奶过生日,从他日常更新的动态也好,平时聊天也好,看得出来他是会永远会把家人放在第一位,很孝顺的人。

 

如果是我的话,他又会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算了,我在想什么啊,根本就是排不上号吧。


“假期就只打算和那个,很熟的女演员一起吃饭?”

 

他到底没忍住问,说话语气还有点儿阴阳怪气的错觉。

 

“当然不”我从阳台上收拿了新晒洗的浴巾递给他,

 

“上次不是拿我的那张新EP demo给你听过嘛,我打算写一首新歌加进去。”

 

“什么歌?”

 

他接过,语气恢复正常。

 

“还没想好,只是脑袋里有了些东西,但每次试图起个头,都只能哼下一两句歌词,然后就是啦啦啦那样,成不了曲调。”

 

“所以你最近在片场吃饭的时候不时挂着耳机,筷子夹起一口菜,半天没放进嘴里,然后又放下筷子,拿起笔,在写什么,就是这个?”

 

“嗯,算是吧,我本来也有记录随笔的习惯,像写日记一样的,有些灵感,有些细节,一想起,一碰到,不马上写下来的话,很快就忘了,然后就很可惜。”

 

“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我觉得还是吃饱饭有体力赚钱比较重要,不然以后我帮你写歌,你老实吃饭怎么样?”

 

“救命,你最好不是认真的,你都不知道我每天早上听你在化妆间唱那么一嗓子,本来还困得要死,一下子就打个激灵呵欠憋了回去,瞬间就清醒了,简直比闹钟还管用。”

 

我没忍住毒舌嘴贱的毛病,笑出声来。

 

“那是唱,不是写好不好?而且就是为了逗你开心,才那样的,我认真唱歌还是可以的好吧?”

 

那你可是真不知道,录音室老师为了给你唱的天涯客那几句修音,熬了多少个大夜,都在咨询哪款洗发水可以防脱了。

 

不过看他已经有了点情绪,我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龚俊这个人呢,看着没心没肺,一天傻乐傻乐的,但大多都是给别人看的,骨子里其实是个很认真的人,所以背台词的时候不会笑,录歌的时候,也自己一个人偷偷躲在房车上表情严肃的啊啊啊的练发音练了好几个星期。

 

虽然能让别人开心的感觉不算坏,但谁又真的喜欢自己认真去做的事被别人哈哈哈一笑带过呢?

 

我也常常是这样,明明很认真地跳了舞,却只会让别人发笑,看着别人在笑,我也好像觉得是件开心的事,努力的尝试过了,想过了,却还是体会不到他们的笑点,所以就只能说,你们开心就好。

 

哪怕与我的想要得到的肯定背道而驰,也只能假装无所谓说,你们开心就好。

 

本来做了演员,做了明星,做了镜头前的人,想要让别人开心,就是要放弃很多自我情绪的。

 

因为我也常常这样,所以才更明白他也会有不快乐,而我不想他不快乐,至少在我面前,他的快乐可以再真实一点。

 

“好好好,那我就等着我们龚老师给我写歌了,别废话了,你赶紧洗澡,刚收工好不容易从横店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回一次城里,你可得好好洗干净,不然你明天赶回去成都,你奶奶看你乌漆嘛黑的脏样,都不认你。”

 

我打笑他,拿起手上圈着的一根橡皮筋扎好头发,

 

“这公寓式酒店房间里有厨房,我让小雨弄了点食材,打算做油泼辣子面,很辣的那种,你吃不吃?”

 

 

我转头问他,发现他在我扎好头发之后就看着我发愣,然后飞快的转过眼去,嗯了声,关上浴室门之前,又耿直了嗓子,

 

“没事,我四川人,能吃辣。”

 

得,前天给你吃拌粉也是这么说的。

 

人傻了就是这样,老不长记性。

 


我笑了笑,点点头,长长哦了一声,趿着有些短的拖鞋,然后转身一边发语音问小雨做油泼面的步骤。

 


小雨说对我这种人来说做什么面都一样,就两个步骤,烧开水,然后下面,至于葱蒜末,剁辣椒,萝卜干,香油那些上次拌粉还剩得有,都是弄调好了的,他给我也顺便拿到了酒店来,放在冰箱里,让我不要浪费,直接煮好面后捞出来倒上就行。



我说这样招待人会不会太简单了点,要不要再煎个荷包蛋,做个小菜什么的,他毫不客气的说,如果你着急给酒店赔钱的话,你可以试一试,我这就给你送个和你家厨房那个差不多的灭火器过去,免得搞出火灾现场,明儿上了纵火头条,没钱撤。

 

嗯,想想也是,不划算。

 

于是我和他插科打诨了一会,就从冰箱保鲜层里拿出调料盒,老老实实地等小雨在语音那头喊着下面,锅里的开水浓烟冒上来,我转身就去拿面,撕开包装抽了两小把鸡蛋面,下到锅里,用筷子搅动,

 

“感觉你又瘦了”

 

不知道龚俊什么时候洗完澡的,我回头冲他笑,

 

“那可不,瘦了二十斤呢”

 

他吃了一惊,接着又若有所思的拿起干毛巾,点点头,

 

“怪不得拍戏的时候,就觉得你的腰比女孩子还细。”

 

我转过脸继续盯着锅里翻滚的面条,装作不在意地问,

 

“哟,知道这么清楚,看来龚俊老师还搂过不少女孩子呢?”

 

“的确是不少”

 

他边擦头发,边理所当然地说,“之前每次拍戏或是模特合作都少不了得搂那么一俩次,不过每次我都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就把她们的腰给折断了,感觉柔软过头,不像你的那么有韧性。”

 

“那我真谢谢你夸我”


我又气又笑,翻了个白眼,

 

“所以这就是你那场夜桥戏一直NG,搂着我的腰不肯撒手的理由?”

 

接着又逗他,“手感很好?这么让我们龚老师爱不释手?”

 

他背转过身去咳了两声,没答话,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后,不知道怎么的又跑进厨房来看我煮,他穿着拖鞋,牛仔短裤和黑色T恤,个儿太高了,头发还有些滴水,有几滴刚好滴在我的肩膀上,我微微侧了身,关了火,往并排的两个大碗里捞面。

 

“你耳朵怎么红了?”

 

他忽然问我。

 

“热的”我一本正经的解释,“我怕热”,又拿起调料盒,用筷子往碗里扣倒,

 

“你跟个行走的火炉似的,离我远点。”

 

他哦哦退了几步,看着我只是用筷子随意搅和了下加了调料的干面,“咦,这就算做好了?”,

 

脸上有些惊讶,“油泼辣子面?”

 

然后我盯着案板上的两碗面,顿了一会,比他更惊讶的反应过来,

 

“是哦,好像没放油嚯?”

 

他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然后勾起狗狗眼,嘲笑我,

 

“憨包。”

 

“娘了个腿嘞,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再没有比被一个二傻子叫做憨包更让人生气的了,我捶了他一拳,然后义正言辞地又告诉他这肯定是小雨教的不对,不是我的问题。

 

他揉了揉手臂,怕我又打他,边笑边点头往旁边躲,

 

“对对对,都是他的问题,我们张老师就算是用煮泡面一样的步骤做油泼辣子面,这面味道肯定也是顶好的。”

 

“哼,那是”

 

虽然嘴上哼哼了两下,但低转头瞧着面卖相干巴巴的,实在是差了点,我还是皱了眉,准备去端碗的手很是犹豫。

 

给他吃当然不要紧,但是我自己的话,吃东西还是挺挑眼缘的。

 

“咳,不然还是我来加个工?”

 

一听到他这话,我立马抬转眼看他,想起他上次给我煲的品相极好的鸡汤,伸抬手想也没想给锅重新点了火。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行动的确比语言更能表达一个人当下的诚实心理。

 

看他将小白菜,豆芽洗干净放入开水中焯水,然后用凉水冲凉放入面碗中,又起锅入油,撒入花椒,烧好花椒油后浇在面上,又顺手在平底锅上煎了两个金黄香嫩的鸡蛋,我咬着筷子说道,

 

“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

 

跟着他麻溜熟练的动作我咽了咽口水,

 

“以后我结婚找老婆也要找这样会做饭的”

 

他笑了笑,

 

“其实在我们家那边都是老公做饭,”

 

然后端拿起平底锅,用筷子将鸡蛋分夹进两个碗里,然后转头将其中一碗递给我,

 

“我爷爷立下的规矩就是这样,所以都是我爸做饭,我妈就没怎么进过厨房,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倒是跟阿絮差不多”

 

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我,距离有点儿近,我愣了一会,听懂了他调侃里的暧昧,就是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说的阿絮是戏里的阿絮,还是这段拍戏期间常常也被他私下里喊做阿絮的我。

 

龚俊这人看着傻是傻没错,我经常觉着他时常言行温吞喊他二傻子也没错,但这和我心里清楚他实际上是个心思通透的聪明人并不矛盾。

 

毕竟谁都不会只有一面,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做演员的,真傻和装傻都很必要。

 

只能说他擅长,我也不弱。

 

我飞快的转过眼去,端着碗就往客厅里走,打哈哈说了一句那你妈嫁给你爸还真幸福。

 

他在我身旁坐下,也将碗放在小桌上,问我,

 

“那你家呢,是你妈做饭,还是你爸做饭?”

 

“我妈,”

 

我直接坐在地上,叉开两条腿,很是随意,拿起遥控器换了几个频道,本来打算看体育新闻的,但想着龚俊肯定不爱看这些,就随便转到了一个重播的搞笑综艺。

 

“我没吃过我爸做的饭。”

 

“没吃过?”

 

“嗯,我从小是我妈带大的,算是单亲家庭。”

 

我目不转睛地看电视,看见节目里上滚落了水的男明星,哧溜吸着面条,也跟着节目特效哈哈笑了两声。

 

龚俊他好像是觉得自己问错了话,就一直埋头吃面,不时用余光偷偷瞄向我,像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一样有点儿手足无措,明明被辣椒憋呛红了眼,却满脸的小心翼翼。

 

“吃不了辣还吃”

 

我起身倒了杯水给他,又给自己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嘲笑。

 

“以前能吃的。”

 

看着他眼睛都红了一圈,边喝水边低咳了几声解释,

 

“后面去北京跑剧组入行呆久了就吃不了了。”

 

“你什么时候入行的?”

 

“15年”

 

“那我比你还早了5年,我10年的时候就开始横漂了,现在差不多也快十年了。该经历过的都经历过,”

 

我瞥了他一眼,单手拉开啤酒罐,

 

“所以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我的确是被我妈一手带大的,但她也没让我缺过什么。小时候我和你差不多,基本上不怎么爱说话,所以没少被人排斥,也就小雨他们几个和我玩。


你也知道小地方一起上学的同学来来去去总就是那些,所以不论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上学路上都听过不少大人拉着自家小孩低声说少和我一起玩,说像我这种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少了父亲的管教,性格都不太健全,那些小孩上下课的时候也喜欢站靠在走廊上指着我这样说,所以每次都被我揍。


不过后来我就不这么干了,我妈说是我懂事了,其实我只是不想看她每次都要替我道歉而已,而且还得赔钱,想想都好不划算。”

 

“我觉得你妈妈一定是很好很优秀的人。”

 

“唉?为什么这么说。”

 

电视里的搞笑综艺还在放着很夸张的笑声,吃了一半的面条安静放在桌上,好像没那么辣了,龚俊脸上的红褪了一些,用胳膊抵住了脑袋,很温柔柔软的眼睛侧着看我,

 

“因为你很好也很优秀。”

 

我笑了笑,啧了一声,仰头灌了一口酒,转头看他,

 

“就你会说话哦?”

 

“是真的很好哇,而且我说的优秀可都是真心话,你看你演技好,唱歌好听,会弹琴,高尔夫打的好,连斗地主都是全国第一,这还不厉害?”

 

他表情认真,

 

“不过虽然是厉害,但爱好还是太老年人了,而且你只比我大了一岁唉,淘宝不逛,网银不用,一四六晚上宅在酒店打高尔夫,二三五白天片场休息就玩斗地主,聚餐也不爱去,张老师你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聚餐不去还不是为了减肥啦?再说了,干嘛浪费聚餐的钱,片场盒饭不也吃得挺香?”

 

“啧,阿絮,你也太财迷了吧?”

 

“呵呵,彼此彼此。”

 

“那要是我请呢?你去不去?”

 

“?”

 

“我说,要是之后聚餐我请客,你去不去?”

 

他凑近了一点,被辣得有些红肿的嘴唇几乎快要贴到我的耳朵,我挪开视线,“你舍得花钱请客?”偏了下头,

 

“我才不信”

 

“是不舍得花钱,但更不舍得让阿絮一直挨饿。”

 

“你最近中什么邪了,怎么私下说话也跟温客行一个味似的?”

 

我不可思议地挑眉看他,

 

他嘿嘿笑了两声,坐直了身子,继续端起面条,“反正我会请就是了,”

 

看着电视吃了两口,咕哝说,

 

“我舍得给你花钱。”

 

不是阿絮,也不是张老师,龚俊他说的是你。

 

察觉到的人称上细微的亲密感突然让我觉得有点儿热,于是我又去冰箱里拿了好几罐冰镇啤酒来喝。


世生井野

【温周|俊哲】《二三十》

2.“2020年的夏天,困住我的,不是雨。”


“美吗?”


我坐在山神庙里穿着湖蓝色乞丐装的戏服转过头去问他。


台词本里没有,这是我临场发挥的,也不知道他接不接的住。


月牙白绸绣戏服上的象征高洁的竹林图案与他此刻眉宇间的若有似无的邪气形成反差对比,龚俊,或者说是温客行,他眼睫轻眨,神色玩味,他凑近了些,唇角挑笑,几分轻佻地道。


“完美。”


“OK”场记打板。


工作人员和化妆师手脚干练地过来给我们侍弄妆发,导演对我们的表现也很满意,不停称赞我们配合默契,拿着剧本走过来说,这...

2.“2020年的夏天,困住我的,不是雨。”

 

“美吗?”

 

我坐在山神庙里穿着湖蓝色乞丐装的戏服转过头去问他。

 

台词本里没有,这是我临场发挥的,也不知道他接不接的住。

 

月牙白绸绣戏服上的象征高洁的竹林图案与他此刻眉宇间的若有似无的邪气形成反差对比,龚俊,或者说是温客行,他眼睫轻眨,神色玩味,他凑近了些,唇角挑笑,几分轻佻地道。

 

“完美。”

 

“OK”场记打板。

 

工作人员和化妆师手脚干练地过来给我们侍弄妆发,导演对我们的表现也很满意,不停称赞我们配合默契,拿着剧本走过来说,这个细节加的很妙。

 

我和龚俊互视,会心一笑。

 

“行啊,悟性还不错,有点儿有温客行的样子了”

 

转场拍夜戏的时候,在桥上外景地,灯光组用五六个镝灯垂直悬挂在铁管骨架下做了一个很大的柔光箱,在导演的指导下布灯,调整场景底光的光线结构,我和龚俊在车上各自换好了戏服,站在桥边对台词,我拿剧本拍了拍他的手臂,

 

“这样演下去就对了,台词是死的,人是活的,当下想到什么,就可以加在细节里,这样对戏才会更自然,情绪也更流畅。”

 

“我本来就聪明”

 

他挑起眉,嘴角笑起来,藏不住的得意。

 

“我呸,夸你两句还喘上了,有点儿18线演员的自觉没有?”

 

我白了他一眼,连笑轻踹他一脚后抬手方便让跟上来的工作人员往身上安装威亚设备,

 

他也不恼,等导演让走戏,我和他被两层的机器拉升起来,夜空中他拉开袖子,伸手过来搂住我的腰,短暂的对视之后,落回桥上,

 

镜头之外,他忽然使坏,手臂用力一收,笑嘻嘻地凑到了过来,

 

“阿絮,你不要老是凶我啊,我都听你的,但也要面子嘛。”

 

“都听我的,哄谁呢?”

 

我直起身,鼻尖不小心蹭到了他的嘴唇,我忙推开他,一拳捶到他肩膀上,下手也没分轻重,

 

“昨晚我让你别熬夜早点睡,你和弟弟两个人收工后居然打游戏开了半宿黑第二天差点睡到人事不省上不了工以为我不知道?”

 

“知道知道,阿絮哪能不知道呢?这不是早上被你踹门踹醒了嘛”

 

龚俊疼得一咧嘴,松开手揉肩,

 

“别生气了,以后不会了,真的。”

 

“最好是。”

 

我微挑了下眉,抿唇一笑。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龚俊还会和我说很多以后,以后给你写歌,以后去看你的首唱会等等等等,所以更加不知道他说的以后,该从哪天算起,才会实现。

 

在2020年7月的夏天,星星也没有几颗,棚灯昏暗的横店片场,穿红带绿,披着假发套的龚俊有时候没事就喜欢抓拿着手机拍天空,我跳过去怼他说他在45度仰望天空非主流。他找不到话回怼我,就干脆装作没听见,笑嘻嘻拉过我,让我看他拍得好不好看。

 

我就说你这构图太单调了,不够文艺,然后给他比划着动作,说你应该这样拍,将手伸向天空,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样。

 

“抓什么?抓钱?我最喜欢钱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故意仰头伸长了脖子,

 

“哪呢哪呢”

 

“俗不死你”

 

“那抓光好了。抓住天空里的光,灯上的光。有点儿远,够不到,但还是会想要去够到,像温客行想要抓住阿絮一样。”

 

他这样说着,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

 

我切了一声,说他好的不学就学着温客行拿肉麻当有趣,双手横拿起手机玩,自顾自地走开,找个椅子坐下。

 

龚俊见我心思都在斗地主上,每次都喜欢来回走上三四次,特别喜欢半蹲下腰,挤挨着我说,“又赢了啊”,“干嘛不好好坐,”“哦哟还不打算回酒店睡。”

 

我白他一眼,嘴角擒笑,懒得理他的白痴劲。

 

我知道他是在故意逗我开心,因为知道我身体已经快要吃不消了,每天早上在化妆间上妆的时候,镜子里瘦削苍弱的脸色连我自己看起来都觉得神色过于疲惫。

 

拍武打戏其实很辛苦,尤其是在剧组上下为了赶进度忙得不可开交的情况下,几乎天天都在出外景,加上白天气温最高的那几场重头武打戏都在我身上,我从威亚上吊下来的时候,汗水不停从下巴滚落到剧组人员给我整理领子的手背上,我有些睁不开眼睛,连质量上好的防水眼线也花做一坨,不得不重新化妆。

 

膝盖已经开始疼了,我不得不微曲起了腿。

 

龚俊化完妆换完衣服拿着扇子走到我身边时就发现我不对劲,他让我靠着他,一边给我扇风,在剧组人员给我擦汗的时候,忍不住用手背轻轻抹了抹依旧汗湿透的下巴。

 

我将他的手推开,勉强对他笑了笑,

 

“别把你戏服弄脏了,还有两场戏,你这衣服晚上还要连戏的。”

 

“你都这样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拍?你是拍戏还是玩命?”

 

龚俊皱眉,语气和眼神都冷了下来,不由分说地拽过我,让别人给他递了凉帕,手指流连在我脸侧,然后到脖子,很仔细地轻擦着。

 

有风吹来,连背脊都是凉的,我毫不怀疑如果这时候脱下戏服里衬的话,能拧出一小盆汗水也说不定,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习惯能让人学会忘记身上的痛楚,忘记到底有多累,有多痛,只记得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所以我眼看着他转过脸去要找导演,抬伸出左手握了握他给我擦汗的手,说,

 

“我没事,不用请假,耽误进度。”

 

他转向我,收回了手,右手捏拿住凉帕,微低头,看不清表情,

 

“呵,也是。您随便吧。”

 

再抬起眼睛时,是我之前从未在他眼睛里看到过的,没隐藏住的情绪,

 

“张老师,您这么爱岗敬业,谁又能劝得住你呢?”

 

好家伙,原来再温顺的金毛也有会发火的时候。

 

不过,我自己乐意苦,乐意累,他生什么气?他懂什么?凭什么生气?

 

倔劲上来,我和他下午吃餐饭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两个人争执的情绪在晚上暴雨滂沱的夜戏里,达到了最高点。

 

亭上他甩开了我的手,我背对他,他侧对我,

 

“.....原来我这一生来来回回,还是不合时宜这四个字,想玩的时候玩不成,想练功的时候没人教,想要的东西要不起,想留的人来不及”

 

停顿,哽咽,等他说出,“幸好...幸好”那句台词,我想到原著里这后面接的是那句,我还没有特别喜欢你时,像是向心脏供血的主干血管突然崩断,一下刺痛无比,带着剧烈的灼热,将那句应该是要没有的潜台词塞进整个心脏,让这个细节被无限扩大,我嘴唇不由自主哆嗦了下,

 

“够了!”

 

我转过身去,早已分不清是戏中人,还是情中情,

 

“温客行,你有完没完!”

 

龚俊,你会懂我吗?

 

“是老子要死了,是老子倥偬一生,一事无成,活成个笑话,你做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给谁看?”

 

从前只想要跑向更远,看不见的远方,单车骑行,球场挥汗,连风也是自由的,选择当了演员之后,发现现在不仅一事无成,像个不知名笑话,还落得伤痛缠体。

 

十年了,不是没想过放弃继续当没背景没流量的演员,选择转行另谋生路。

 

但还是做不到。

 

所以努力在镜头前打起精神微笑,希望不被粉丝讨厌,坚持在被临时换演时选择感谢,希望能有下次合作。

 

是虽然一事无成,像个笑话,挣扎在生存线上,十年一直在拍自己都看不出有什么意义,纯粹为赚钱的商业故事,但还是拼了命也不想得过且过,用我的头发,我的大脑,我的四肢,我的生命,努力填充每一个角色的血肉,不过是不想放弃那一点儿说不出口的演员理想。

 

不疯魔不成活。

 

拼了命用所有疲惫、倦态、身体疼痛的瞬间去体会在戏中的那几秒肆意而为的畅快,让那几秒留在镜头里,然后一直留在我生命里。

 

这些我不说,是以为一直以来作为演员也备受冷落的你,也始终认真勤恳的你会懂。

 

所以如果你不懂的话,我就不打算那么喜欢你了。

 

“老子拼了老命想要赎出这幅自由身,如果连你他娘的都要劝我,不如苟延残喘的多活两年,那我算白认识你了。”

 

我害怕我当了真,成了魔,你却只是演了戏。

 

想想,我还是觉得太亏了,不划算。

 

所以幸好。

 

幸好,我还没有特别喜欢你。

 

这就是我转身离场前,最后强忍眼泪,看向他的眼神里的话。

 

光线黯淡,树枝被大雨砸得噼啪作响,雨桥上四处潮湿起雾。

 

我站在导演监视器旁侧,看着在周也演的顾湘伞前摔断了玉笛的他,完成了最后一个镜头。

 

但结束镜头之后,周也已经走了回来,他却迟迟没有挪动脚步,反而坐了下来,头靠在桥上,双手搭在双膝间,任由雨水从他袖间,指尖不断滑落。

 

导演起身撑着伞走过去拉他,

 

“小俊,都拍完啦,别坐这了,走吧走吧。”

 

他没动,导演又轻推了他好几下,他好像才回过神来,口中一直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没关系,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入戏是好戏,你刚刚那几个镜头拍的特别好呢!”导演急忙轻拍他肩膀,对他说。

 

剧组人员已经给他披上了雨衣,龚俊笑了笑,感觉却很苦涩。

 

我偏过头去,躲避了他从起身时就一直看向我的视线。

 

朝北的树冠被吹得飒飒作响,树枝,树叶被大风拍打下来,溃烂在泥水里,剧组搭的场地帐篷东倒西歪,让狭窄的山地道路越发逼仄,剧组只勉强开进来了一辆车,人太多了,我就把自己工作室开过来的房车安排给了副导演他们。

 

小雨下来给我撑伞,我本想等车送完一批人回酒店再开回来之后走,龚俊那边的房车却开了过来,他的助理开了车门,

 

“张老师,雨太大了,你们上来和我们一起吧,我们工作室就四个人,这车里空位还多。”

 

雨下这么大,不上去实在是有点太矫情。

 

所以我看了坐在车里侧,只单单换了衣服,头套还贴在湿发上,转头看着我的眼睛也很明显一直红着还没缓过劲的龚俊一眼,就让小雨收了伞,上了车。

 

看我一身衣服湿透,龚俊便让他助理把他在车上的运动外套递过来,然后拿给我,

 

“都湿了,先换了吧。”

 

“嗯,谢谢。”

 

没有多余的话,我淡淡道谢,拿起衣服起身去车上隔间换。

 

到底还是在车上,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我一边伸着胳膊换衣服,一边就听到龚俊的两个女助理在那小声说他们老板看着笑容温柔其实除了赚钱对谁都不是很上心,说这特意还掉头开回去接人可是第一次呢。

 

我撇了嘴角笑笑,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工作室不爱请女生的原因。

 

出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小雨和他工作室的两个女生都坐前面去了,空出来的中隔间只剩我和龚俊隔着桌子对坐着。

 

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刚见面的时候,我随手用夹子分开微微挡住视线的刘海,有些睡眼朦胧地看着窗外发呆,车行驶在路上,经过每盏路灯,与灯光像瞬间擦碰出的火花一样短暂的晃过眼,又快速的熄灭在拢起雾的雨夜。

 

车窗的倒影里,他好几次看向我,却又低下头去,话到嘴边的沉默。

 

最后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向桌上伸出了手,覆在我冰凉的手背上,

 

“还疼吗?”

 

声音有点儿哑,

 

“你的腿还疼吗?”

 

他微低下头去,

 

“我是因为知道你以前做过膝盖手术,中午才那么冲动生气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说了那样的话....对不起....是我气糊涂了,才忘了,你有多想把周子舒演好,我怎么会忘了呢?为了演好他的病态,你每天只吃苹果,一字一句地过台词,早上也总是最早进组....”

 

他的眼泪掉滴落,从他的指缝间,滑进我的手背。

 

“我怎么都忘了呢,那么多场武打戏,一次次来,你脸上一直是开心的,比你私下里的时候,都要开心。”

 

越积越多,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看见你吃不了饭难受,看见你疼成那样还要拍戏我难受,翻看你以前的手术动态会难受,你对我说那些台词,说白认识我了,说各随本心,明明是戏里的,是周子舒对温客行说的,可是我为什么会这么难受?为什么走不出来那种感觉,为什么觉得,不合时宜的那个人,相见恨晚的那个人,是我?”

 

越积越多。

 

他终于抬起脸来,另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泪,声音像是有些呼吸不过来一样的有些微喘,

 

“阿絮,你比我聪明,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我其实早已经转过头,其实视线一直没离开过他,眼眶红了,笑了笑,我伸出左手去拂掉了他左眼下面在外景地上沾到的雨泥,对他说,

 

“你猜。”

 

然后就说他现在可丑死了,让他别哭了,小心被粉丝看到以后连8本写真都卖不出去,我又说你还记不记得刚刚拍戏的时候,导演是怎么说的?我说温客行可不会哭。

 

“温客行不会哭,但龚俊会。”

 

 

他胆子大了些,又抓起我落下去的手放在自己微凉的脸上,盯着我开心地笑起来,

 

 

“不过阿絮不会嫌弃温客行,所以你也一定不会嫌弃我。”

 

 

“谁知道呢,没准其实我嫌弃你嫌弃的要死。”

 

 

我挑眉,去捏他的脸,看他一脸吃痛强忍可怜兮兮讨饶望着我的表情,我嘴角却笑了起来,


“龚俊,给我拍张照吧,我留着哪天发微博用。”


 我说,

“好不容易头发留到这么长了呢。”


我的心一直躲在蚕蛹里,蚕蛹破开不一定就会化成美丽自由的蝴蝶,也有可能只是在地上挣扎蠕动的毛毛虫。

 

而你用你大大的手掌心托住了这只毛毛虫,让它可以短暂的脱离刺痛尖锐的地面。

 

所以,不是雨困住了我,是你困住了我。

 

可是,我不会让别人知道。

 

我只会让你猜,猜,你会不会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世生井野

【温周|俊哲】《二三十》

*rps真人向(纯属主观臆造,请勿上升真人)

*中短篇(分上下篇,上篇老婆视角时间线为去年,下篇老龚视角,时间线为今年)

*不用微博,随缘看文。


上.张哲瀚


1.


“我在想,这个最讨厌的夏天,也很快就会过去。”


剧组开机之前,导演制片安排我们几个主演见面吃饭,龚俊来的时候,一身连体黑色工装裤内搭个白T,大长腿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已经和我聊的不错的导演就指着他给我看,说这就是确定演温客行的那个龚俊,比你小一岁,怎样,还不错吧?


我瞅着身材的确高挑,手里就着保温杯喝了一口,应和着点点头。...


*rps真人向(纯属主观臆造,请勿上升真人)

*中短篇(分上下篇,上篇老婆视角时间线为去年,下篇老龚视角,时间线为今年)

*不用微博,随缘看文。



上.张哲瀚

 

1.


“我在想,这个最讨厌的夏天,也很快就会过去。”

 

 

剧组开机之前,导演制片安排我们几个主演见面吃饭,龚俊来的时候,一身连体黑色工装裤内搭个白T,大长腿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已经和我聊的不错的导演就指着他给我看,说这就是确定演温客行的那个龚俊,比你小一岁,怎样,还不错吧?

 

 

我瞅着身材的确高挑,手里就着保温杯喝了一口,应和着点点头。

 

 

他在我斜对面坐下,又时不时站起身来弯腰又是伸手地一个个礼貌打过招呼,导演侧向他,用长辈的语气对他说:

 

“这位就是出演周子舒的张哲瀚,张老师,小俊你很少来横店这边拍戏,没什么经验,张老师算是你的前辈,可得多向他请教。”

 

 

接着他便恭敬地对我喊了一声张老师你好,声音让我有些意外的觉得好听,像是上学那会学校广播里会有的那种低沉男声,这时我才仔细看了看他,发现五官也长得不错,浓眉大眼,只是人看着有点儿腼腆内向,笑起来看向我的目光有些拘谨,还有点二了吧唧的意思,然后介绍自己说,我是龚俊。

 

 

不是真傻,就是在装傻。

 

 

我心里想。

 

 

我也客套地笑了笑,误喝进嘴里泡淡了的柠檬片来不及吐掉,就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以至于后来他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我不说话特高冷,看着就让人不敢接近。



进组那会6月初,剧组为了节约预算,选的那家酒店住宿环境不是很好,一股梅雨季的潮味,所以我们第一次进去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开着房门和窗户对流,通下风。

 

 

他的房间就在我对面,我随意穿着白T大短裤,站在对门拿起遥控器开空调,等空调机嗡嗡响了一会,冷风慢悠悠地打过胳膊,燥气消下去一些,我转眼就看他长腿蹲那,撕拉一声打开行李箱,除了一大包超市塑料袋包着的特产小吃之外,还有好一些什么红枣枸杞茶,玫瑰花茶之类的也跟着一股脑儿的掉了出来。

 

 

他抬头,我们两个人四目相对之间都愣了半秒,然后他边捡边抬头看我,表情又羞又窘地解释都是家里人给硬塞的。

 

 

“挺好,挺养生的。”

 

 

其实我只是客气的为了避免尴尬随便说了一句。

 

 

谁知道他真以为我喜欢,干脆抱捧着那堆看起来娘了吧唧的玩意,走到我门口,自己低头挑挑拣拣,然后摸出了一包菊花茶给我,说张老师夏天喝这个好,清火。

 

 

拿在手上感觉有点怪怪的,我和这人进组演的是同性题材的古装武侠,然后这人刚进组就送我菊花,茶?

 

 

“不用了吧,这怎么好意思,看着这茶也不便宜....”

 

 

本打算婉言拒绝,但耐不住他浓黑的眼睛下,笑容真挚,

 

“唉是有点小贵,我自己也舍不得喝,不过也快过期了,再不喝就浪费了,所以张老师您也别客气。”

 

 

“.........”

 

 

啧,这到底是制片上哪找的二傻子?

 

 

不过收了二傻子的菊花茶,当天晚上导演安排主创演员围读剧本的时候就用上了,因为我一到夏天就老有心火重的毛病,刚好消火,还挺实用。

 

 

导演拿着剧本讲解故事的梗概轮廓、基调,每个情节场景拍摄的时间顺序,要用什么画面结构来进行心理暗示,期望达到的预期效果。

 

 

其他剧组核心人员围在一起讨论,我翻开剧本封面的时候,龚俊就往我旁边坐,一边礼貌地从生活制片手上给我递拿过泡了茶的保温杯,同时指出有不够理解的台词和有疑问的对手戏情节向我请教,也会说出自己的想法来和我讨论,不过对完了台词,我和我的临时同事龚俊就开始眼睛看向其他地方瞟来瞟去,我托拿着保温杯喝茶,他不时看我几眼,又不知道说什么,话到嘴边,各自不尴不尬的沉默。

 

 

一连好几天,我和他都是这种状态,而且这种沉默极具传染性,连带着其他三个年纪小的主演也是,微信群里不爱聊,平时除了埋头背台词,抬头对台词,休息时间里大家呆在一块,抱着手机发信息的发信息,看电影的看电影,听歌的听歌,斗地主的斗地主,就是相互都不怎么爱说话。

 

 

虽然我也有作为里面年纪最大的演员自觉,努力找过话题,但收效甚微,说是我演员生涯里呆过最沉默慢热的剧组都不过分。

 

 

周也和弟弟那两个小孩常会抬起脸来对我像看长辈那样的眼神,友好礼貌地笑笑,有时点点头,有问必答,但不会主动接话,所以我就期待和我年纪差不了多少的龚俊能接着我的话说些什么,但我很快就发现他就是凭白长了张笑脸的二傻子,很多时候只会后知后觉的扯下耳机,然后客气地笑眼问我,啊,张老师,你刚刚说了什么?

 

 

这时我只会摆摆手,随便堆起笑容敷衍一句没什么,感觉至少努力过了,然后就继续心安理得的玩我的斗地主。

 

 

一岁一年一代沟,反正我也没打算和龚俊成为什么朋友。

 


春夏秋冬四个季节里我最讨厌夏天,尤其是穿着剧组做的冬季戏服在夏天的横店拍武打戏,简直是要命。

 

尤其是对戏的还是个做事和说话都慢吞吞的龚俊。


在开头两场比较亲密的对手戏我和龚俊对着念完台词后,导演挠了挠头,看出我和龚俊之间的生疏和距离感,于是坐在监视器前点到即止地说了句要你俩演假暧昧,你俩演的是真不熟啊,又私下里把我叫到一旁,动之以情的鼓吹我是这剧里的主心骨,男一番,晓之以理的用剧组每天的花销让我明白必须带着慢热的龚俊尽快入戏,不然赶不上拍摄进度,很可能拍到一半就没钱。

 

 

我点点头,虽然觉得导演刻意摆出的辛酸表情有些搞笑,但也几乎是立刻我就感觉到了这事的迫在眉睫,我已经被压了太多片子播不了了,当演员最担心的事不过就是接了本子,辛苦拍了戏,最后由于各种资金问题,审核问题而不了了之。

 

 

我已经二十九了,还能有几年青春耗费在播不了的剧上?

 

 

真耗不起。

 

 

龚俊也是,在导演说了之后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我们每天就有意无意地开始以戏里的名字称呼对方,在片场随时形影不离,一没事总要聊些有的没的,每次见面他喊我阿絮的时候,我也会说说笑笑打招呼喊他老温。

 

 

但感觉总还是差了点。

 

 

一天收工后,我拿着剧本对比原著小说坐在房车里用记号笔圈画,揣摩两者里周子舒的人物个性,以及对温客行的感情表达的不同之处,我转着笔托腮,思考要怎样融合下来,自然处理成知己之情,确切的说,隐晦的爱人。

 

 

虽然是第一次和一个大男人拍这种感情戏仍然会觉得有些别扭,但是既然已经接下戏,敬业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不过光是敬业也不够,像龚俊每次也都能把台词勤勤恳恳背得一字不漏,但在我面前,龚俊还是龚俊,温客行还是温客行,抽离得太清楚,界限太过分明。

 

 

回想了下这两天和他的对手戏,为了确定是不是错觉,我拿出iPad,戴上耳机,翻出龚俊这戏之前拍过的作品,选了一些相对亲密的对手戏片段和幕后花絮来看。

 

 

和我想的一样,群演戏或是单人戏都还好,但碰上感情线的时候,龚俊好像是下意识躲避和抗拒和角色感情融在一块,所以他之前在和女演员对戏的时候,虽然动作亲密,但是眼神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过于冷静,演员和角色之间的距离感太过,半点也没有动情的感觉。

 

 

我皱了皱眉,一手拧扭开保温杯,另一只手在屏幕上滑动,翻到他之前拍的《盛势》的一些片段,看着也是同性题材的现代戏,就顺手点了进去。


还戴着温客行的发饰头套,穿着卫衣和中短裤的龚俊打开车门端拿着一砂锅上来的时候,我眼睛刚好瞥到他和另一个男人醉酒咬耳朵的亲密戏,他喊了一声阿絮,你在看什么呢,我吓一跳,噗一声呛了一口水,手一抖没拿稳,ipad轻掉在桌上。

 

 

我们两个人四只眼睛眼睛都看向12.9英寸屏幕里跳转到他光着膀子靠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打游戏的画面,再抬头看对方的时候,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身为屏幕里床戏男主角的他比较尴尬,还是给人感觉偷摸着躲在房车上看同事床戏剪辑的我比较尴尬。

 

龚俊满脸通红,把砂锅放在桌上,支支吾吾小声问,

 

“干嘛看这个?”

 

我咳了两声,感觉耳郭有点儿发烫,将ipad拿起来,放在一边,

 

“就随便看看,你那边的鱼粉美食节目录完了?”

 

“嗯,录完了,我看你今天吊完威亚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中午在房车上准备录节目的食材的时候,想着你最近为角色减肥吃得少,今天又吊威亚拍了一天打戏,怕你营养跟不上,就给你煲了鸡汤,刚刚录完节目看了看,煲得时间刚刚够,你赶紧吃一点儿,这会最入味。”

 

他将砂锅盖打开,随手拿着的餐巾纸叠包着一把一次性塑料汤匙,也抽出来递给我。

 

味道和鸡汤卖相都很让人有食欲,只是汤匙薄片看起来有些容易刮破嘴。

 

“这附近我就买到这个一次性塑料汤匙,你将就些,”

 

龚俊提醒到,“小心点吃。”

 

我点点头,舀了一口汤尝进嘴里,

 

“不错,是挺入味。”

 

我眨巴了下眼睛,

 

“不过光是入味不够,龚俊,你还得入戏。”

 

“嗯?”

 

龚俊愣了愣,望着我淡淡一笑,瞅着和满脸问号的金毛差不多。

 

“我的意思是,要想拍好戏,你就得先入戏,光能背台词没用。你不能只和我说温客行的台词,而没有温客行对周子舒的感情。你也知道吧,我俩实际上拍的是恋人关系,你觉得怎么样拍最能表达这种关系?”

 

我左手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鸡汤问他。

 

说实话,我本来不打算喝一个男人给我煲的鸡汤,不管是有意的讨好,还是刻意的拉近关系。

 

总是习惯扮演保护者的角色,也习惯把自己打造的坚硬,要强得久了,没得到过什么好,戒备心强,本来已经习惯对谁都不抱期待。

 

但一想到活了这么多年,谈过的女朋友长得都是一顶一的漂亮,只不过也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以至于喝过的鸡汤之类的东西不是出自我妈之手就是来自外卖订餐,一时间忽然就觉得只要鸡汤喝起来是暖的,好像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不管是男是女也都无所谓。

 

常年在外漂泊的自己曾经是被人漠视,艰难生活过的。

 

就算是拄着拐杖参加颁奖礼也经历过没人搀扶的窘迫。


对比起来,这样被人关心在意的感觉,果然还真是很难拒绝。

 

所以我开始把他纳入朋友的范围,也打算真的教他一些东西。

 

 

“唔...以前拍戏的话,不是就会像那样,表白,牵手,接吻,或者是其他的一些亲密动作?”

 

“不是,这些都只是最简单表层的直接表达而已,”放下鸡汤,

 

“真正最能表达一个人的感情,两个人的关系,是眼神,如果是知己,看向对方的时候眼神表达的是你不说我也能懂你,如果是心里喜欢的人的话,眼神表达就是”

 

 

我微起身向前凑近了些,近到他浓密纤长的睫毛近在眼前,来不及反应的浓黑的眼睛里有了我的模样,伸出食指贴在嘴唇上,叹息一样地,微压低了声音,

 

 

“我不说”

 

 

然后有意沉淀进感情,灼灼望着他,

 

 

“你也能懂我喜欢你。”

 

 

眼睛的情感表现力算是我这些年演戏过程中最满意自己的一部分,果然不到三秒,就明显感觉到龚俊僵直的身体颤栗了一下,羞窘得连耳根都烧得通红,撑不住移开视线。

 

“当然还有细节也很重要,因为它体现了不同人物性格和身世经历下感情变化的过程,比如说戏里温客行和周子舒表达感情变化的过程就截然相反,温客行自小颠沛流离,历尽黑暗,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所以周子舒幼年对他的那一点好,周子舒身上的温暖坚韧,便成了他想要抓住的光,和父母血海深仇这一爱,一恨是温客行人生的主题和所有行为的因由,因恨成鬼,因爱成人,从成鬼开始的肆无忌惮,到后面成人的小心翼翼,体现的是想要得到,到不敢得到,所以你在细节上的肢体、语言、情绪表达都是要从外放到内敛。”

 

我轻弯起眼角,主动退开距离,坐好,

 

“如果你想要演好温客行对周子舒的感情,或者说以后演任何一个角色的感情线也好,都得学会这样,用眼神,而不是动作,用细节,而不是用台词。不过如果我们之间没有类似的感情体验存在,是演不自然的。”

 

 

然后重新开始拿起勺子喝汤,停顿了下,语气平静,

 

“或许听起来有些悖论,毕竟都说演员要和角色感情分离开来演来看,演员是演员,角色是角色,但事实上如果演员都觉得自己表达出来的感情是假的,观众也不会当成真的去感动,难以释怀。我记得以前上学时有个老教授在电影赏析课时就说过,心不到,情不到,戏不妙,《霸王别姬》之所以成为中国电影艺术史的一绝,里面的感情戏之所以惊心动魄,导演不是决定性因素,演员才是,是因为张国荣老师的人戏难分,在半年多的时间里把自己活成了不疯魔不成活的程蝶衣,用一瞥一眼,一举一动,与演对手戏的张丰毅老师用烟瘾发作的细节将人在眼前但爱不得的极度痛苦演绎了到极致。这就是演员成功的地方,留在观众心里也是这样,张国荣就是程蝶衣,程蝶衣就是张国荣,他们是同一个人。所以最好的表演不是表演,而是自然流露,演技的作用不过是将情绪细节放大罢了。”

 

 

龚俊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就像背台词时一样认真严肃,又低头沉默了一两分钟,有些犹疑。

 

我懂他的顾虑,

 

“不过我们倒不用像他那样把角色塑造做到疯魔的程度,毕竟我们拍的是商业片,不是艺术片,还得是赚钱最重要啊,所以我们只要好好相处这四个月,做到感情自然,能让观众看的时候不出戏就算是敬业了。”

 

说到赚钱他的表情也轻松起来,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刚好我也是。

 

不是一定就指望着靠这部小成本的戏火起来赚更多的钱,但不可否认每一个来拍耽改戏的男演员都一定或多或少都动过这样的念头。

 

我入行快十年,龚俊也有五年。

 

每拍一部戏,都可以说是在赌一个被更多人认识和认可的机会。

 


我看着窗外天色暗了一半,剧组不少工作人员收拾着各种器械道具走来走去,不时抬手擦汗。

 

 

就在想,谁没有演员理想呢,只是在我们这一行,谁都知道,生存永远高于理想。

 


狐阿七哟

【俊哲|凌睿&王越】《不相配》

[图片]图源微博@四方十诫

【一】

王越倒在床上,白色的被子把他赤裸的身躯裹藏,他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茫然出神,不用偏头都能感受到身边人喷在他脖颈上的热气,凌睿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他瘦削的脸简直是奇迹般的神作。


王越叹了口气,缓缓把身子从被子里抽出来,将昨晚被凌睿粗暴扔在地上的衣服拾起来穿好。安静地收拾好自己后,又把凌睿的衣服细细叠好放在床头。他大约是出于职业习惯,多少有些强迫症,什么事都要妥帖。


奖状被装裱在凌睿的书桌上,外文的不少,王越看不懂,书架上多是医学相关的书,密密麻麻地摆放像是美林后厨整齐码好的调料罐。


王越知道,这样的人,与自己并不相配。


“醒了怎么不...

图源微博@四方十诫

【一】

王越倒在床上,白色的被子把他赤裸的身躯裹藏,他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茫然出神,不用偏头都能感受到身边人喷在他脖颈上的热气,凌睿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他瘦削的脸简直是奇迹般的神作。


王越叹了口气,缓缓把身子从被子里抽出来,将昨晚被凌睿粗暴扔在地上的衣服拾起来穿好。安静地收拾好自己后,又把凌睿的衣服细细叠好放在床头。他大约是出于职业习惯,多少有些强迫症,什么事都要妥帖。


奖状被装裱在凌睿的书桌上,外文的不少,王越看不懂,书架上多是医学相关的书,密密麻麻地摆放像是美林后厨整齐码好的调料罐。


王越知道,这样的人,与自己并不相配。


“醒了怎么不叫我?”凌睿睡眼朦胧地看着他。“我看你睡得熟,不想吵你。”王越低下头看着足尖,常年的劳动让他的双脚骨骼有些变形,和凌睿的比起来简直是丑陋。王越避开凌睿的目光,匆匆跂上鞋子“我先去医院看我哥了。”


“唉,等会我开车送你去。”“不用,让别人看见了对你影响不好。”“怎么会……”王越把凌睿剩下的话关在了门外,他已经麻烦这位脑科主治医师太多了。


王越想不明白凌睿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看上自己,或许是一时新鲜,等腻了,彼此的生活又会回到正常的步调。


凌睿跟他说过前女友的事,是个老总,人有些强势,后来观念不合也就分手了。王越只是听着,从不发表意见。


凌睿问“你呢?”

王越说“什么?”

凌睿说“前女友呗,追你的肯定挺多的。”

王越说“你又跟我开玩笑,我什么都没有,人家姑娘凭什么追我?”

“那总有过前女友吧。”

“有过,散了。”王越说得坦然,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可他的演技真差。


也许在谈恋爱上,王越确实还算抢手,可真到了结婚,哪个人不是要面对惨败的生活,人家嫁给他是图他穷,还是图他有个傻哥哥?


美林只是跟他又耗了一年,到底还是走了。临走前,美林说很感激他没把哥真的丢了,要不然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贫贱夫妻百事哀呀。


遇见凌睿挺意外的,他送外卖的时候,警察给他打来了电话。王越顶着毒辣的太阳突然生了一身的冷汗,警察说哥出门等他的时候让车给撞了。


电动车又恰好故障,手机里顾客还在催单,屏幕上跳动着骂骂咧咧的话,王越一下子脑袋空白,直接在路上哭了出来。


赶到医院时,哥已经打好了绷带冲他傻傻地乐。王越又气又可怜他“不是让你在家呆着吗?跑出来干什么?还不够给我添乱吗?”哥可怜兮兮的,让人舍不得再骂他。


凌睿就是这时候来到王越面前的,像一尊圣洁的雕像,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落在身上也是相得益彰。“你是他的弟弟吧,我叫凌睿,是这家医院的脑科医生,我看了一下你哥哥的病例很有意思,有一定的治愈希望。”


“那……要多少钱啊……”王越捏了捏自己的口袋,汗珠从他还没来得及摘下的头盔里滚出来。


凌睿看出了他的窘迫,他想,如果王越颓倒的脊椎可以立起来的话,一定很好看。


脑科的手术确实不便宜,可凌睿就是想让眼前人笑上一笑“是这样的,因为带有一定的实验性质,所以费用会由我们实验室来承担。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一会儿会把相关事项的单子给你,家属签字就行。”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您医生!”王越倏地瞪大了眼睛,年轻的光彩又回到了他的身上,生活给他的苦难仿佛从让凌睿来到他身边时就一笔勾销了。


每次送完外卖都是深夜,王越会捎些小圆子给凌睿当夜宵。凌睿正在看《悲惨世界》,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士兵正在向堡垒发起冲锋,一个孩子被人射杀在营垒前。


王越“哎呀”了一声,凌睿替王越拉开椅子,又把平板向王越这边挪了挪“贫穷使男子潦倒,饥饿使妇女堕落,黑暗使儿童羸弱。这是《悲惨世界》里很有名的一句话。”


“写得真好,真好。”王越点点头,他觉得作者一定是了解生活的,不然不会把这种平凡的痛苦总结得如此到位。王越漆黑的发丝垂在额头上,凌睿替他拨开碎发,王越的脸不知道怎么就红了,一直红到耳朵根。


静谧的医院里,突如其来的心跳声让王越吓了一跳,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凌睿胸前的白大褂分明是在剧烈跳动。


“小越……”凌睿开了口。

“凌医生,我明天一早还有工作,我就先走了。”王越腾地站起来,险些把椅子撞翻,他急切地想逃离凌睿的身边。


他是没有凌睿有文化,可他也不傻,这些天这位帅气的主治医生想做什么,他早就有答案。


“小越!”凌睿拉住王越的袖子,“我有话要跟你说。”

“下次再说吧。”

“不要,就这次说。”凌睿有时候固执起来比哥还倔。

王越快哭了,他抽着手向后退“凌睿,你看看清楚!”


你看看清楚,我们并不相配。


哥好像听到了王越的声音,从病房里冲了出来“弟,你们是在,在玩游戏吗?玩,哥也要玩。”

凌睿松开了王越的袖口“那我们就下次再说。”把哥重新哄回了病房。


王越像逃命一样逃离了医院,他坐在自己的床上,数着斑驳掉落的墙皮,屋子外地铁施工的声音很吵,他心里的声音比轰鸣的机器还吵。


今晚的月光最是公平,它把一样的光亮洒进每个人的窗台,仿佛人也是平等的一样。王越又想起凌睿的脸,他同他讲话,乐意听他鸡毛蒜皮的烦心事,最重要的是他不嫌弃哥的愚笨。


我想,我是喜欢他的。


王越把头埋进枕头里,呼吸着发霉荞麦的味道,他喃喃说“王越,你完了……”


【二】

“我看到了,你和凌医生亲亲了。”哥站在病床上,像个得胜归来的王。好在这家医院的隔音足够好,王越拉着哥坐下,哥还在喊着“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王越说“哥,我们把刚才的事当做秘密好吗?”

“为什么?”

“如果哥能保密的话,我就给你买你最喜欢的气球。”

“要小海豚的。”

“好。”

“要两个。”

“好。”王越摸摸哥的头。


这段时间的治疗让哥的情况有了好转,他已经可以想通一些逻辑上的事,也许真的有一天,哥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也说不定。


凌睿修长的身影在门廊里穿行,后面跟着护士和实习生,在人群里的凌睿永远那么耀眼。王越喜欢看他工作时的样子,所有的意气风发好像都是用来形容这个男人。


王越冲凌睿点点头,用口型告诉他要去工作了,凌睿回他“注意安全。”


凌睿不是没想过让王越放弃送外卖的工作,开着破旧电动车在车海里穿行总是危险。可王越却冲他发了好大的火“凌睿,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要脸的人。”凌睿愣了愣,他没想到会伤害王越的自尊“我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我可以养你。”


“养我,再养我哥,你是收破烂的吗?”

“我没有……”凌睿想说他是宝贝,是最重要的人。可王越已经气得把他推了出去,隔着铁丝网的门,凌睿站了好久,他精致的白衬衫和逼仄昏暗的楼道格格不入。


王越从不用凌睿给他买的手机,不用一切贵重物品,就连出去吃饭都要aa制,吓得凌睿都不敢带他去高档一点的饭店。王越这样,就好像有一天离开他时,会摊出手说“你看,我什么也不欠你的。”


隔着墙壁,凌睿能听到隔壁婴儿的啼哭和楼下厨房切菜的声音,声声落在他的心上,原来他们不相配。


可没人不许不相配的人相爱。


王越一连冷脸了好几天,连哥都看出来了他的不开心“你别怕,谁欺负你,哥打他。”

王越勉强扯起嘴角,看着无忧无虑的哥“我想得到一个不属于我的东西。”

“哥帮你。”

“你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王越捂住脸,无力地撑在哥的病床前,他的脊椎再一次弯了下去。


“你喜欢就是你的。”哥慢慢开口。

“不是。”王越痛苦摇头,“你不明白。”

“凌医生喜欢你,他是你的。”哥伏上王越的背,把他包裹在身下,一如当年出车祸时一样。


哥不会想那么多,他的话反而最是无畏,温度从哥的胸膛传递给他,王越握住哥的手“谢谢你,哥。”


“凌医生,我今天很累,要吃顿好的,你请客。”王越呲牙,笑眼弯弯。

凌睿激动地抄起车钥匙,险些摔了个趔趄,王越接住他后才发觉出他双手的颤抖“怎么啦,怕我把你吃穷了?”

“吃穷我也愿意。”


虽是夏日,商场里给足了冷气,乍一进去还有些凉。王越披着凌睿的外套,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去逛商场。平日里王越都是过来取外卖、送外卖,根本没有时间在意商城里的陈设和店面。


王越有些兴奋,想去牵凌睿的手,可手伸到半又放下了。凌睿拉住了他即将垂落的手,牢牢地握在了手心里。王越的手粗糙,被太阳晒得和手腕形成了明显的色差,握在凌睿的手里竟也显得娇小可爱。


“不行,会让人看见。”王越怯怯地打量四周,像做贼一样急于把手抽回来。凌睿却拉他更紧,露出小狗一样无辜的眼神“我是你男朋友就那么丢人吗?”


“怎么会!”男朋友这样的字眼,让王越羞赧至极,脸红得像只虾子。他像个小媳妇一样被凌睿从这家店领到那家店,王越是第一次觉得生活原来待他这样的好,他原谅了命运给他的苦难,原谅了所有的不公和折磨,终于与这个世界走向了和解。


如果花光运气的代价是遇到凌睿,王越是愿意的。


哥手术后就搬到了凌睿家,他家干净又安静,比较适合病人的休养。王越从没在凌睿家生活过,有的只是卧室里的翻云覆雨。


灰姑娘会在午夜十二点前离开城堡,王越会在清晨离开凌睿的公寓,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故事。王越对凌睿家的印象只有床榻上的旖旎,所以当哥走进卧室时,他开始觉得坐立难安。


“哥,你的房间在隔壁。”王越拉着哥的手臂。

哥摆摆头“你住在哪?”

“我……”

“我知道,你和凌医生一起住。”

“我也有自己的房间,你别瞎想。”王越不知道自己在和哥解释什么,他现在又听不懂,想到这里,王越笑了出来。


“你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王越替哥整理好床铺,给哥盖好被子。哥想了想说“我自己能回家,你留在这里。”


王越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接受这段时间所受到的爱,也接受他们之间横亘着不可逾越的差距。


他终究是看不懂客厅里的那副写意山水,不明白书房里的瘦金体卷轴,就连厨房的一些烹饪机器他都不会用。


他看凌睿和朋友们坐在一起讲时事,聊《柳叶刀》上的新论文,而王越只知道菜市场今天的猪肉是18块钱一斤。


自尊和自卑本来就是交织在一起的,像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王越不想活得像个怨妇,那样一点都不爷们儿。


最后所求,不过得即高歌失即休。


他们,不相配。


【三】

王越送外卖时摔了车,右手前臂骨折,万幸没有其他大事。凌睿看着他挂在脖子上的手臂,皱着眉,轻轻地呼着被包扎好的地方。


“傻子,你还是个大夫呢,怎么也会这种哄小孩的把戏。”王越用手指点点凌睿的额头,企图抚平他的担忧。


“伤筋动骨一百天,在家歇着吧你。”

王越问“你生气啦?”

“嗯,生气了。”凌睿大方承认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啦凌医生,我下次注意。”

凌睿叉着腰“跟桡骨说对不起。”

“桡骨对不起。”王越乖得像只小猫。


两人都没发现自己话里究竟有多幼稚,如果可以在爱人面前当小孩,谁还愿意做一个辛苦的大人呢?


哥在房间里说“洗澡!”王越正要起身就被凌睿按了回去“你的手不能沾水,打着石膏呢,我去给哥洗澡。”

说着凌睿就走到了哥的面前,蹲下和他平视,认真地询问可不可以给他洗澡……


一小时之后,哥干干净净了,凌睿却成了落汤鸡,泡沫给凌睿粘出了个胡子。王越忍着笑说“你好像个老头子。”


“我要是成老头子了,你会嫌弃我吗?”

“不嫌弃,到时候我也是老头子,咱们半斤八两。”

凌睿说“你瞧,我们多配。”

王越的笑僵在了脸上,他的眸子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


“小越……”

“谢谢你啊,帮忙给哥洗澡。”


晚上,凌睿给哥念了童话书,哥终于安稳睡去。凌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王越躲在另一个房间,以手臂受伤为由不肯跟他在一个卧室。


凌睿当然明白王越的不安,他总觉得自己是他借来的,等时间到了就要还回去。无论凌睿在他耳边说了多少遍永远爱他都不管用。


因为王越不相信永远,爸妈说会永远陪在他身边,哥说会永远保护他,美林说要永远和他在一起……有那么多人跟他说过这两个字,却没有一个人应允了承诺。


永远,最是骗人。


凌睿叩开了王越的房门,王越背着身子冲着墙,凌睿去吻他的脸,却吻到了湿漉漉的泪水“我们小越又哭鼻子了。”


“我没有。”

“哦,那是屋子太热,眼睛流了汗,”凌睿坐在王越的身边,他沉默了半晌,复又开口“我们聊聊吧。”


王越还是背对着凌睿,把脊椎的轮廓露给他,那是一个少年想要立直,却错过了最佳时期的脊椎。


凌睿说“你知道我的朋友们说什么吗?他们说我们并不相配。”王越缩了缩身子,他痛苦地想把自己卷曲起来,变成一个球,随便滚去哪里都好。


“可他们也说了,我们应该相爱。


我当然知道我们不相配,可与我相配的的人多了,我一个也不爱。我只爱你,不是因为你的出身,也不是因为你的性别,我只是爱你而已。


月亮和星星也不相配,你看到的月亮是卫星,而其他发光的星星是别的星系的恒星,可这不影响它们在一个天空下闪耀。


小越,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真的爱你。”


王越抽抽鼻子,把身子微微转了过来,他声音里还带着哭腔“那你可不可以抱抱我。”凌睿抱住了王越,两颗心脏跳动的频率近乎一致,他抚摸着王越的后颈,轻轻吻着他的面颊。


他们并不相配,可他们最最相爱。


凌越请了假,说要跟王越过520。以往的520是王越最忙的时候,单子是平日里的几倍,可他也最开心,这样就能挣得多一点,可以给美林买一支玫瑰花。


花嘛,谁不喜欢。每次路过花店王越都要大口的呼吸,那种鲜切花的味道沾着露水,卷袭着他的鼻腔。绿色的花泥在店外摆了一排,等待着被做成美丽的花束。这一天里,全城都弥漫着恋爱的气息。


王越坐在凌睿的副驾驶座位上,扒着窗户望向外面,小情侣们手挽着手说说笑笑,王越也跟着笑。一开始闲下来还让王越不知所措,紧张得患得患失,可凌睿把他拉到怀里,呼吸着凌睿衬衫上的洗衣液的味道,王越突然就平静了。


我可以全心全意信任这个男人,王越想。


凌睿停下车,让王越在车里等他,他则走进一家花店,没过一会就捧着一大束玫瑰走了出来。王越正想打开车门迎接他,就看到一个孩子扑抱住了凌睿的腿。


孩子回头向一位精致的女人招手,凌睿冲她笑着点点头,又掐掐孩子的圆脸,单手把孩子抱了起来。一手玫瑰,一手孩子,充实得有些狼狈。


女人生得美丽,身高和凌睿差了一个头,她把孩子从凌睿的臂弯里接回来。王越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觉得那是一家三口该有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酸。


凌睿看那孩子的眼里充满了一个慈父的爱,他应该很喜欢小孩子吧。王越摸摸自己的脸,如果他能和凌睿有个孩子,一定会很漂亮。王越一定会很爱他,他会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


王越还要他多像凌睿一点,读最好的学校,带他去最好玩的乐园……如果他们有个生得像凌睿一样眉眼的孩子……


“想什么呢?”凌睿把玫瑰花塞到王越的手里,“我早就订了,看见玫瑰就想到了你,美丽还带刺。”凌睿把“带刺”念得很轻,让人心痒痒。


女人和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王越闷声问他们是谁。凌睿说“就是我前女友和她儿子。怎么,小越吃醋了?”


或许有一点点吧,王越不想承认,他脑子里还都是那个孩子揽着凌睿的脖子叫“爸爸”的画面。王越抚摸着花瓣,用指甲轻轻一划就是一道深色的印子,玫瑰的汁液染红了王越的指尖。


他想起了凌睿前两天给他读过的《致橡树》——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王越做不了树,他是漫山遍野的野玫瑰,自由生长,摧折之后又会开出新的花苞,比之前的还要鲜艳强壮。可凌睿告诉他,野玫瑰是蔷薇科落叶灌木,“小越,你也是棵树。”


夕阳将大地染成金色,细柳在风中垂摆着柔条,王越点起脚尖,附在凌睿的耳旁说了一声“我爱你。”凌睿眼圈微红,他牵起王越的手摸向自己的肋骨。王越感受到了骨头的震动,是咚咚咚咚。


上帝从亚当的肋骨中造出了夏娃,凌睿的肋骨因为王越而跳动。


【四】

520把哥扔在家里,王越多少觉得有些愧疚,哥的情况好了很多,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等哥再恢复一段时间,会不会想明白王越其实试图把他丢弃。


那年生日里的秘密,压得王越喘不过气。


哥还是那么天真,不过他已经不会在王越和凌睿粗暴做爱时闯进来要他喝水了,王越觉得这是个巨大的进步。


王越曾经问过哥还记不记得去年的生日,哥只会歪着头想一会,然后呵呵地笑“有蛋糕,有气球,还有新衣服。”


“你记不记得自己走丢了?”

“没丢,哥,没丢。你找到我了。”

“哥,你叫什么名字。”

“王……嗯……哥……王超。”

“我叫什么名字?”

“王越,你是弟。”

“那你知道咱家在哪吗?”

“我……我记得凌医生的电话,他……他让我背了好久……他说我背得好就给我买玩具。”


凌睿正在厨房煲鸡汤,王越看着他,忽的掉了眼泪。哥着了急“你别哭,我背错了吗?”

“没有,哥你背得很好。”王越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落在了地毯上看不见了,“哥,对不起……”

哥说“没关系。”


他们都知道生日那天的秘密。


凌睿和王越商量,把原来的旧屋卖了,换一台汽车,开网约车比送外卖挣钱,还不用风吹雨淋。凌睿本来以为王越会生气,但王越同意了。


王越彻底搬进了凌睿的家。哥很高兴,一整天都在拍着手,手掌都拍红了,“弟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凌睿拉住哥兴奋的手,递给他一件新玩具,哥拿着小火车爱不释手。


凌睿说“过些日子我带哥去复查,他现在的智力应该恢复一些了,很多事情还得我们教他,他能慢慢学,像教小孩一样。”


王越问“你喜欢小孩吗?”

凌睿说“嗯,喜欢。”

王越说“我们如果有个小孩就好了。”

凌睿说“不要,有了小孩你就会喜欢孩子,不喜欢我了。”

王越白了他一眼,心里得到了安慰,他说“幼稚。”


(此处删了一段描写,问就是殉我)

王越又在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将手插进凌睿的黑发中,他不会再纠结相不相配的问题了。


凌睿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如果他们相爱,他们就是世间绝配。


凌睿的同事们都知道王越是凌医生的爱人,每次凌睿下班,王越都会开车来接他,小护士们便会打趣道“凌医生,家属又来接啦?”


凌睿把笑意都写在脸上,像小狗摇尾巴,凌医生原来也有清纯得如同大学生的时候。


王越给他带了包子,如果工作太忙忘了吃饭,凌睿的胃会不舒服,“今天怎么出来那么晚?”

凌睿囫囵啃着包子,嘴里的话说不清楚“新来了个孩子,才八岁,脑子里就长了个瘤子。”


“唉……”王越叹了口气,他理解这种因为不可抗力造成的悲哀。凌睿说“别担心,下礼拜我会主刀做手术,到时候去做个病理。”“希望是良性的吧。”“希望吧。”


转天王越去找凌睿的时候,见到了那个孩子。孩子脸圆圆的,生得十分可爱。天可怜见的,甚至有些像凌睿前女友的儿子。


孩子很快活,要不是剃了头发,根本看不出他生了病。“小宝,这是王越哥哥。”凌睿向小宝介绍他,小宝的眼睛亮晶晶的,脆生生地喊了“哥哥好。”


“等你的病好了,我就让王越哥哥带你兜风,你不是最喜欢看汽车了吗?我们就去看最大的车展。”“哇,那拉钩!”小宝雀跃着,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我们三个一起拉钩。”


大手和小手拉在一起,把对未来的希望也拉到了一起。王越似乎已经看到明年的时候,小宝的头上又生出新的发碴,他们拉着手去拜访春天。


可小宝没有下一个春天了。


凌睿坐在客厅里,一遍一遍翻阅着小宝的病例,试图从字里行间里挖出“良性”两个字。他掩着面,仿佛苍老了十岁。院长告诉过他,不要对患者投放太多的感情,否则他会很痛苦。


王越像安抚婴儿一样拍着凌睿的后背,屋子里没开灯,黑压压的,生活给的一切他们都需得承受。


王越听小护士说过,凌睿之前遇到这种情况也崩溃过,医生最无力的就是手里拿着手术刀却救不了手术台上的病人,只能看着心电图走向永寂的直线,什么也做不了。


机器发出长鸣,护士看向时钟,本子记录下冷冰冰的死亡时间,那标志着一个生命走向终点。不管他之前是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最后都会化成这串数字。


王越的父母一样,小宝也一样。

王越甚至记不清父母的脸了,他们走的时候,他还太小。


哥不在家,他在医院做第二期的康复治疗,王越小声地和凌睿说“凌医生,你可以哭的。”


凌睿原本僵硬的肩膀,在听到王越的话之后一下子松了下来,他从小受过的教育都是让他做一个流血流汗不流泪的人,可现在有个人温柔地告诉他,他可以哭。


本来没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有多辛苦的,现在忽然觉得自己的坚强很委屈。


这天,骄傲的凌医生,在王越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五】

今年的新年很不一样,王越不再需要一边听着鞭炮声一边在万家灯火里穿行。也不用等着凌晨四点多美林下班后打包了客人的剩菜来找他。如今的钢铁森林里终于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


凌睿在年前就给王越和哥买了新衣服,新鹅绒的味道很温暖,王越用手在裤子上抹了两下才拿起给他的新羽绒服。


“穿起来正好。”凌睿很满意。王越习惯性地去翻吊牌,可哪里还找得到,早就被凌睿剪完扔掉了。

“多少钱啊,不用给我买那么好的。”王越声音小小的,他的冬天永远是那么漫长寒冷,西风穿透他的棉衣打在前胸上生疼。


凌睿帮他整理好领子,后退两步看着局促的王越,王越的手捏着衣服的下摆,低着头不敢看他。凌睿轻轻捧起他的脸,看着王越瘪瘪的嘴唇,忍下想吻他的冲动。


“不贵,反正也退不了,我们小越就勉强穿穿吧。”

王越把羽绒服脱下来认真叠好放进了柜子里,他的手抵着衣柜的门,舒了好长一口气,长到连肩膀都沉了下去,王越忍着发酸的鼻子说“谢谢。”


哥已经可以正常交流了,也学会了自己洗澡,流鼻血的时候也不只是站在原地傻傻举手了。上天终于看到了这对苦命的兄弟,它不会一直为难拼尽全力生活的人。


凌睿的春节有几天假期,邀请王越和哥去上海。哥说什么也不肯去,王越拗不过他,索性也说不去了。哥生了气“不行,你得去,凌医生难得休息。”


于是凌睿请了阿姨这两天在家照顾哥,王越一直嘱咐如果有事一定要给他打电话。哥直接把王越连同行李一起推出了门外,又冲凌睿眨眨眼睛,仿佛凌医生答应他的乐高就在眼前,哥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王越第一次坐飞机,升空那一刻的失重感让他害怕地拉住了凌睿的手,凌睿回握住他,让他睁开眼睛看看窗外。


王越看着熟悉的城市渐渐变小,这样的角度让王越觉得自己不再是蝼蚁一般的人物。他靠在凌睿的肩上,凌睿亲了亲他的额头。王越说“我不会比今天更幸福了。”


凌睿轻笑,捻捻王越的手指说“会,你会更幸福的,我们都会更幸福。”


迪士尼乐园里的一切都很新奇,王越举着火鸡腿一蹦一跳,他从前是多么羡慕被父母带去游乐园的孩子,但他的童年是以照顾另一个孩子开始的。


凌睿给王越买了发箍,自己也戴了一个。王越一开始还很抗拒,觉得太幼稚了,他这么大的人再戴这种东西有些丢人。凌睿把发箍板正说“今天你可以放心当小孩。”


今天王越可以做最无忧无虑的小孩,凌睿把童年还给他。


春节的迪士尼乐园游人如织,他们牵着手才不会被人冲散,太阳一点点跑向西边,光芒收敛在地平线上,他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情侣。


凌睿牵着王越走到城堡前,他们等待着烟花炸起的那一刻,王越兴奋地掏出手机,希望拍一些画面带回去给哥看。


烟花腾空,绚烂璀璨。人群在欢呼,王越盯着手机屏幕,烟花和幸福都被他存了起来。一只明晃晃的钻戒就这么出现在了王越手机的画面里。


王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凌睿举着戒指,在漫天的烟花下,在千万人之中,问他可不可以嫁给自己。


“小越,你愿意嫁给我吗?”


王越流了泪,他咬着嘴唇,看着为他单膝下跪的男人,终于泣不成声。


“我愿意……”


他的心都在呐喊着爱他呀——想嫁给他,想把永远许给他,想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戒指落入无名指,他们其实相配。




————END————


·早雁拂金河·
“来,阿絮,张嘴——” 【来自...

“来,阿絮,张嘴——”

【来自原著的老温剥虾梗(///▽///)

欠叶白衣的饺子🥟,但厨房里只有成岭一个人在认真干活。

“来,阿絮,张嘴——”

【来自原著的老温剥虾梗(///▽///)

欠叶白衣的饺子🥟,但厨房里只有成岭一个人在认真干活。

·早雁拂金河·
小崽们来听温前辈说书 “师父睡...

小崽们来听温前辈说书

“师父睡着啦,师叔快给我们讲烈女怕缠郎的故事!:-D”


小崽们来听温前辈说书

“师父睡着啦,师叔快给我们讲烈女怕缠郎的故事!:-D”


常往

【凌越】野草

*外冷内热精英医师凌睿(从结婚开始恋爱)x独自照顾智障哥哥的穷苦底层人王越(哥)

*狗血误会梗,一发完HE。


1.

凌睿对着镜子打领带的时候,顺便说:“我今天有会,连着夜班,不用等我了。”

 

王越闻声从洗手间里赤脚跑出来,他还没洗漱完,头发乱得像鸡窝,牙膏沫也没擦干净,在嘴角留了一小块白,一双还带着水珠的手在身上匆忙发狠地抹了两下,王越把西装从衣架上取下来递给凌睿。 


“那我今晚就多跑医院那一片的活,给你送宵夜。”


凌睿笑了下,摇摇头:“不用,最近涨了一点秤,减减。”...


*外冷内热精英医师凌睿(从结婚开始恋爱)x独自照顾智障哥哥的穷苦底层人王越(哥)

*狗血误会梗,一发完HE。


 

 

 

1.

凌睿对着镜子打领带的时候,顺便说:“我今天有会,连着夜班,不用等我了。”

 

王越闻声从洗手间里赤脚跑出来,他还没洗漱完,头发乱得像鸡窝,牙膏沫也没擦干净,在嘴角留了一小块白,一双还带着水珠的手在身上匆忙发狠地抹了两下,王越把西装从衣架上取下来递给凌睿。 

 

“那我今晚就多跑医院那一片的活,给你送宵夜。”

 

凌睿笑了下,摇摇头:“不用,最近涨了一点秤,减减。”

 

王越不理解,他每天跑近100公里,在半个城市里来回穿梭,吃很多剩菜剩饭也无论如何都长不了肉。但他还是安慰凌睿,说他一点不胖,正正好好。然后一路将人送到电梯门口,才跑回来继续收拾自己。

 

电梯门一关,凌睿的脸就冷了下来,他木然地下到负一层,按开车门坐进去。这间公寓离他上班的医院只有十分钟车程,凌睿不急着走,他借着亮起的顶灯看角落里的那辆电动车。原本是停在公寓楼下的,结果小区物业找到凌睿,委婉地表示其他住户的投诉和意见。

 

王越和他在一起一年了,一年前他骑着这辆小破车来医院取药,一年后,他还骑着它风雨无阻地送外卖。这栋公寓里只住精英白领,地库里便也只停豪车超跑,王越每天都会出门时都会推着车经过它们。

 

凌睿伏在方向盘上发呆,地下湿冷,医生普遍不太好的胃先开始疼,然后辐射着蔓延开来,整个胸腔腰腹跟着隐隐疼成一片。凌睿无声无息地趴在那,像一只疲惫的鬼,提不起兴趣走出这一片黑暗。

 

 

 

2.

还是来给他送宵夜了,王越短暂地关闭了催命一样响的外卖软件,反正凌睿值班,他可以跑整夜。凌晨时的外卖不会太重,配送费却高到吓人。

 

凌睿刚下了一台手术,他戳着碗里的牛肉丸,想起刚那个病人开颅后,混乱的脑膜下包裹着巨大的肿瘤,实在提不起什么食欲。

 

王越以为他还挂记着最近涨的那两斤肉,便伸手去攥凌睿的手腕,比量了一下,意思我一只手都能圈住你,你胖什么胖。结果他的手小,凌睿的骨架大,没有圈住不说,手上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脏东西,在凌睿苍白干净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灰黑。

 

深圳最近已经开始降温,王越的手却热得发.烫,凌睿一把抓住,问他:“怎么出这么多汗。”

 

王越一边找纸巾一边尝试往回抽自己的手:“今天病人多,外卖不让坐电梯,我走楼梯上来的。”

 

凌睿来附院五年,没听过这种规矩。六台客梯一台货梯不够人搭?他们医院怕不是准备择日上市,凌睿一皱眉就要站起来:“我去找他们问问。”

 

“别!”王越根本不能理解他的怒气,他总是不理解凌睿的一些脾气,但他还是真心地劝:“这算什么啊,你还找人问,多添麻烦。”

 

王越重新打开软件,系统消息疯了一样往屏幕上弹,王越低着头接任务,他往外走:“多吃一点,我先走啦。”

 

凌睿站在门口,看着王越在到达的电梯前观望了一会,可能是里面说了什么,没听清,或是给了什么眼神,王越试都没试一下,转身推开了消防通道的门。

 

附院有十三层高,凌睿的办公室在顶楼。

 

那天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冷面冷心的附院高岭之花——外科凌医生和后勤主管吵起来了,好像因为什么电梯,怎么回事,凌医生也嫌电梯太挤?

 

 

 

3.

刚在一起的时候,凌睿觉得王越所有的特质都可爱得不行。他自己的成长过程中见惯了所谓学术大牛和业界精英,说话做事都盛气凌人,仿佛世界尽在股掌之中,充斥着自命不凡的不屑和漠然。凌睿自己就是其中一员,见怪不怪,嗤之以鼻。

 

王越不同,他像野草一样卑微痛苦,却也像野草一样坚韧平实,因为承受了过多的苦难而对世界有最诚恳的敬畏之情,凌睿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把他的真诚善良当宝贝一样珍藏起来。

 

可这样看一整年,再厚的滤镜都要碎掉,凌睿终于开始觉得王越可恨。

 

他恨他总是惊慌无措、抬不起头,他们出去吃饭,王越习惯性地从菜单的后半部开始看。

他恨他对他哥的责任感,恨他极少求援,恨他连接受自己一点帮助一个礼物都会不停地努力地感谢报答。

他哀其不幸,恨其……恨其不幸。

 

凌睿甚至恨和王越在一起时,自己能说什么就是什么。

哪怕那件理应完全平等,不分贵贱的事,王越也从来卑微顺从,他没要求过换位置,让他做什么都行,什么动作都配合,总之就是让凌睿舒服。完事了他下床洗毛巾,腿在打.颤,先给凌睿擦干净,才就着用过的那条给自己擦。

 

凌睿有一双需要上保险的、金贵的手,从五年魔鬼本科和三年的地狱硕士学习中淬炼而来,能拉住一个生命消弭时的颓势,但他掰不直王越弯曲佝偻的脊背。

 

凌睿真的做天之骄子做惯了,所有他无能为力的事情都要被他打上“可恨”的标签。他恨王越的命运,更恨自己不能逆天改命,恨得眼睛泛红,胃里绞痛。

 

凌睿从柜子里抽出一板止痛片,懒得接水,囫囵干吞下去。

他压着胃里泛上来的血气拨打一个熟悉的号码。

 

 

 

4.

王越今天收工早,最后一单在CBD,一份儿童简餐,外卖单子上的价格贵得令人咂舌。

 

王越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凌睿。他穿了一件米色风衣,站在气派的办公室里。他长得真好,真挺拔精神,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一眼认出来。

 

王越提着那最后一单外卖,惊喜地想走近一点,结果绕过转角,就看到一个女人。

没人发现他,但王越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好漂亮的一个女人。

 

非常白,和旁边的凌睿不相上下,在落地窗旁反着天光。五官也漂亮精致。衣服很简洁,颜色素,但贴身有型,是看起来就很贵的料子。

 

不少人也长得好看,就像美林,她的五官也生得标志,但气质不能靠天赋,气质要用金钱和时间来堆砌。

 

这个女人和美林的差别,和自己的差别,是凑近了都会被对方的光芒闪得双眼刺痛,无法嫉妒只能羡慕的天壤之别。

 

两个人和和气气地说话,脸上带着笑意,女人还戳了戳凌睿的胸.口,任何敢质疑他们相配的人都应该被打成别有居心。

 

旁边终于经过一个穿职业装的年轻女孩,问呆立在原地的王越:“总裁办公室的外卖吗?给我就行。”

 

王越把东西双手递过去,抹了抹脸,机械地往电梯那边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过身努力笑了一下:“麻烦给个好评。”

 


 

5.

凌睿又一次很晚回家,灯亮着,有香气,王越已经做好了饭。

 

他们在一起后,凌睿出钱找了护工帮忙照看王超。王越可能不清楚那不过是凌睿和朋友出去喝一次酒,买一点配饰的小钱,他诚惶诚恐,他想报答,他在钱之外用尽全力地对凌睿好。凌睿不爱吃外卖,嘴挑,他就学着做清淡的,每天晚上紧赶慢赶炒菜煲汤,留在凌睿家曾经很少使用的餐桌上。

 

“又是夜班啊。”王越把筷子摆齐了递过来。

 

凌睿累得说不出话,点点头,王越给他夹菜:“我要回老家一趟,最近都不能来给你做饭了,你上食堂吃吧,起码比外卖干净。”

 

凌睿有点懵,他很想王越,想抱着他好好睡一会,结果计划落空,睡眠搞不好也要落空。

 

王越没听到对面问,但还是解释:“回去看看祖坟,我昨晚做梦,梦到我妈对我说想家,我觉得她可能想我回去看看。”

“嗯。”好理由,没法反驳,凌睿突然觉得王越是存心的,他皱起眉头,对面王越穿着凌睿送给他的棉布睡衣,扣子扣的一丝不苟,但下面是空荡荡的瘦削身板。他送的衣服王越从不拿回家,都留在这里,回到自己家,还是背心短裤随便穿穿。

 

王越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只能埋头苦吃,他好像都能猜出凌睿的想法,他也曾经,坐在和凌睿同样的位置上。

 

他密谋了一个圈套,哄骗着,等着他天真的哥哥踩下去。可是猎人也有良心,猎物每说一句,都是在他心上捅刀子,把他那本就薄弱的决心削得更薄。

王越就什么都不说了,他对凌睿有感情,真的感情,他不知道凌睿对他有没有,他都不知道凌睿为什么看上他,医院一面之缘,一个付不完药钱的病人家属,一个正巧路过的精英医师,不该有爱情的,要有,也只该有交.易。

 

可是一年了,就是养一只狗,一盆草,一年,也习惯了,王越知道凌睿其实是个心很软的人。

 

王越不想凌睿在丢弃他时,感到和自己当初一样的任何一丝愧疚。

 


 

6.

接下来的一个月,凌睿都忙得不可开交,他的手术一台接一台,研讨会一场接一场,等到终于忙完这一段,凌睿才头痛地发现自己与王越已经很久没有联系。

 

他听总结报告,在电脑后面一心二用地翻通讯记录。没有电话,最后一条短信消息停留在上个月五号。凌睿迷惑地眯起眼睛,他回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一起吃晚饭,家里很干净,格外干净。凌睿终于惊觉原来是因为属于王越的东西全都消失不见了。茶几上的破水杯,托盘里的电动车钥匙,门口鞋架上的的塑料拖鞋,全都不在他们原本的位置上,他那天累昏了头,竟然没有察觉。

 

凌睿额头的青筋开始跳,胃里火烧火燎。也许是脸色太冷,气压太低,同组的人以为他对这段论述有意见,停下来问。凌睿才发觉自己失态,抬头虚情假意但礼貌地笑笑,摆摆手请大家继续。

 

凌睿在心里咬牙切齿,他想,王越,真厉害,我这辈子没被人这么耍过。

 


 

7.

深圳上面的那一块天好像漏了,整一个月,阴雨连绵。

 

王越有旧伤的腿跟着疼了一个月,但还是要硬着头皮出去上工。他在出租屋漏水的地方都摆了桶接,告诉王超满了就要倒掉,王超以为是游戏,拍手说好。

 

风急雨重,新手司机第一次雨天上路,没能看清后视镜,转弯时将后方驶来的电动车撞倒在地。

 

王越没想到他这辈子还能再遇到车祸,他以为自己已经把一个人一辈子里“遭遇车祸”的可能性早早用光了,可不亲身经历,不知道命运还能一低再低,跌破谷底,跌进深渊。

 

头盔老旧的带子断了,撞击之下飞出去滚在水坑里,雨衣也烂了,冰凉的雨水往衣领里灌。对面的女司机下车看了看王越后就怕得一直在打电话,那边好像是安慰了几句,女孩哭出声来:“我害怕,你快来。”

 

王越没人可以找,雨水冲刷着伤口,他手上没力气,奋力眨眼希望能将睫毛上的血水抖掉。他等交警,浑身疼,便希望能等到个医生,又不希望是120,没有医保,一切都太贵了,比他的命还贵。

 

结果雨突然停了,凌越在他身边,撑着伞半跪下来,王越的目光一直跟着他。他以为做梦,凌睿跟个神仙一样冷静完美,可神仙流眼泪吗?

 

凌睿来找人,以为这种天气王越不会出门。因着王越职业的缘故,他连路上的黄衣服都要多看两眼。但透过雨幕和血色,看清王越脸的那一刻,他又无比希望自己看错了,或是干脆看不见才好。

 

凌睿把自己干燥清洁的风衣盖在王越身上,打了120,他把王越抱在怀中试图温暖他,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冒雨看热闹,讨论,指指点点。

 

王越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慌张得结巴:“凌睿,凌睿,你,你放开我,好多人看。”

 

凌睿虚弱地笑,他想我怕什么,我有的都是些什么啊,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

 

他低头吻王越冰凉的额头:“没事,就让他们看。”

 

 

 

8.

三天后王越出院,凌睿终于再次来到了王越的出租屋。


他有点洁癖,通常都是王越去他那里,当初他们在一起后,凌睿也提议过让王越退掉原来的房子,搬来和自己一起住,王越笑笑,并没有接话。

 

凌睿扶他路过交错的电线,滴水的衣物,墙皮脱落,贫穷与卑微在这里化出了实体。王越还留着这间破败阴冷的出租屋,因为不知道哪一天,凌睿的心血来潮就会过去,他们都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只是有人有得选,有人没有,那么至少不能没有退路。

 

从泥地里拔足上岸后就行了吗?那些泥水粘连在裤脚鞋底,走到哪里,都踩下一个潮湿肮脏的脚印。

 

一开门,王超便冲上来打凌睿。凌睿被一个傻子打懵了,王超明明原来挺喜欢他的,王越住院这几天,也是凌睿找人照顾他,怎么现在还不识好歹起来。

 

王超努力地要把王越拉到自己身后护住,他大张着嘴,含混地呜呜大叫:“你坏人!弟!不哭!”

 

凌睿一愣:“他哭了?”

 

王超突然不受他弟控制,他回忆着:“做梦,哭,喊……喊凌睿。”他警惕而愤怒地盯着对面那张漂亮却崩溃的脸,他确信:“你是凌睿。”

 

王越艰难地将王超安抚到入睡,才从卧室走到小客厅里解释:“凌睿,我没有和你生气,你做的很好了,非常好。”

“我就是再没文化没良心,我都不能对你有气。”

“我就是不想你为难。”

 

凌睿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苍白凛冽,了无生气,他瘦得太快了,王越猜不透他的心情。他们在一起,没有他和美林那种为了生计的争吵,只有他单方面的煎熬和担忧。几十年过下来,王越身无长物,唯有很多的自知之明,他不想凌睿赶他,凌睿不做不体面的事。

 

“这一个月我也想好了,以后如果你有需求,我们还是可以……”王越窘迫到抓自己杂乱的头发,他逼自己继续:“你想见我了,就来找我,或者打电话我过去找你也行。你放心,我绝不会害你,我只会永远感激你。”

 

王越还想说:凌睿,你可真好。长得好看,能力强,面冷心热,世上怎么有你这么好的人,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的。

我也挺喜欢你的,你会不会觉得烦。

我扔了我哥会愧疚,可是你扔了我没关系,你没义务。

 

但不能说,说多了,就显得痴心妄想,显得博取同情,他已经如此卑微贫穷,便不能再有其他缺点。

 

凌睿怔愣地听着,怎么会这样,一切怎么会错成这样,他闭起眼来,咬牙道:“结婚!”

 

“啊?”王越没懂。

 

“我们去结婚,公证,立遗嘱,随便什么都行,把我们一辈子拴在一起。”

 

“小越,我……”凌睿慌乱,第一次上手术台他都没这么慌张过,坦诚剖白实在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我没太和你这样的人相处过,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自在点,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我没有让你感觉到是不是,对不起,我要怎么才能让你感觉到。”

“小越,你得在我身边。你别把我当什么善人,我根本都不是好人,我不能没有你。”

 

医者不自医,何况外科在附院从来高消化科一等,凌睿痛得弯腰,他需要一个人来救他,治愈他,他的内里已经枯死,剖开这层皮囊,里面一定已经烂到流.血.水。

 

凌睿整个人蜷缩着倒下去,王越赶忙扶住他。

 

王越身上的味道跟着扑面而来。肥皂,草汁,太阳,消毒液,药,汗水——生命力的味道。

 

凌睿鼻腔发涩,他哽咽:“小越,我胃疼。”

 


 

9.

直到倒在王越怀里这一刻,凌睿仍然不明白他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分开,又为什么轻易和好。

 

人是会被后天经历的事情、遇见的人、生长的环境所塑造的,凌睿和王越中间,不止是上位者和普通人的壁垒,还隔了一道普通人和底层人之间,苦难的鸿沟。

 

他们根本没法灵魂共颤互相理解,只能去试,错了就再来,试到头破血流,不找到正确的相处方式则不死不休。

 

早几年念书的时候,凌睿的同学私下说他是软件学院搞出来的试验品AI,因为长得太好,手又稳,在要么秃要么油的医学院男医师们之中,如同神仙下凡体验生活。

 

可他真的只是人,都是人,他和王越,本质是相同的。

 

王越凭什么不能离开他,就凭他没自己有钱,没自己学历高?时代变了,恋爱自由,王越再潦倒也有选择的权利,搞不好不是别人说的王越高攀,而是他凌睿不配。

 

当时分手的时候,鹿方宁已经对他失望至极。她探究地看他,像看一个研究命题,终于看到恍然大悟,女人总结他们那一年的试验——凌睿,你好像没有心啊。

 

王越是不是哭了,模模糊糊感觉有水滴掉在背后,生活把王越压在重担之下,挤出大量的水分,变成血,变成汗,变成泪。王超在卧室打鼾,廉租房隔音不好,隔壁拉开风扇开始炒菜。

 

凌睿把王越支离痛苦的骨紧紧地抱在怀中。

 

这是他的心。凌睿想,我怎么会没有心呢,我已经找到我的心了。一个有心的人救了我,让我也跟着生出一颗心来。

 


 

10.

八个月后王越赚到了第一笔钱,他给一部音乐剧动画配音,在里面唱歌、讲童话故事,负责人对他标准的普通话发音和与生俱来的语言天赋表示惊讶。


王越以前在后厨吃剩饭,所有东西都只有一个味道,是糖精,咸盐,浓芡勾兑在一起的滋味,吃饱就行。

他就决定用这笔钱先请他哥和凌睿吃饭。

 

那天凌睿撂下电话去见鹿方宁,事业型女强人离开他后过的更好,商业版图跨界扩展到了最好赚钱的培训机构。凌睿站在窗边被人戳着胸口调侃,还是给王越要了一个机会,他说:“你去学点东西,一技傍身,心里就会有底。”

 

告诉王越的时候,王越有点愣,一直盯着那家公司的名字看。凌睿已经习惯了他时时刻刻不知缘由的卡壳,他问王越想学什么?不要太难,学点感兴趣,擅长的。

 

那是王越第一次主动吻他,从前他们亲.近一会,王越都搞得像祭祀,要沐浴更衣,刷牙洗脸,把自己干净地奉.献到凌睿面前。那天王越好像刚吃了什么甜食,午饭的糖饼吗?还是刚分吃的冰淇淋?总之凌睿尝到一股暖烘烘的甜味。

 

王越惨了几十年,突然转运,他想笑,不敢笑得太大声,命运曾经以实际行动告诉他苦难都是不讲道理的。他怕笑得太开心,惊醒了暂时沉睡的那一半厄运。

 

他只能借着和他哥玩的时候笑一会儿。小火车轰隆隆穿过他们刚刚用餐巾搭的门洞,王超兴奋地吼叫,王越也第一次觉得确实挺有意思,车不知道往哪开,但终点不重要,过程重要。他跟着笑,接过火车头送到半空中,王超扭着手臂来抓,王越逗他:“飞喽!”

 

凌睿刚从医院脱下白大褂赶来,手术成功,他姑且容忍自己一身血.腥.气。服务员引导他走到包厢前,一推门,正看见这一幕。

 

王越的眼睛从来都很亮,现在笑得畅快,晒黑的脸也跟着被点亮。他真的非常,非常令人心动。

 

所有人都想当美丽的花,可这世界却没有那么多的温室提供。不如做野草了,从没开出过绚烂的颜色,从没被爱,所以也就不怕枯萎,不怕失落。

挺好的,这样活一辈子,也挺好的,总要先接受,再改变。

 

凌睿喊他:“小越。”

 

王越寻声转过头来,迎着光,对他笑得眉眼弯弯。


凌睿就想,此时应该有背景乐,有逐渐拉远的长镜头,有片尾字幕缓缓上滑。告诉所有人,本片已经结束,是这段苦难悲剧散场的时候了。

 

故事就停在这里,但他们都往未来去。


电子羊

“我也从来不过情人节。”

“我也从来不过情人节。”

苦无

【三舞】全员恶人(一)

*武魂殿圣子唐三×史莱克学院小舞

*三哥暗黑偏执风,强取豪夺占有欲

*正邪阵营对调,全员恶人,全员ooc,雷者注意避让 ​​​

*原世界观基础上含大量私设

*先写一点试试水,后续随缘,期待评论,欢迎建议


Summary:这是六怪全员恶人,只有舞舞子一个人纯洁无辜、以及武魂殿的圣子每天都在思考怎样把对手史莱克学院的小白兔拐到手的故事。


——


“唐三,我赢了。”

少女傲然站在高台之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瑰色眼眸俯视着被重重摔于台下、满身狼狈的他。

他仰面躺在地上,周围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议论,大名鼎鼎的天之骄子,武魂殿的圣子唐三,居然有朝一日会被一位...

*武魂殿圣子唐三×史莱克学院小舞

*三哥暗黑偏执风,强取豪夺占有欲

*正邪阵营对调,全员恶人,全员ooc,雷者注意避让 ​​​

*原世界观基础上含大量私设

*先写一点试试水,后续随缘,期待评论,欢迎建议


Summary:这是六怪全员恶人,只有舞舞子一个人纯洁无辜、以及武魂殿的圣子每天都在思考怎样把对手史莱克学院的小白兔拐到手的故事。


——


“唐三,我赢了。”

少女傲然站在高台之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瑰色眼眸俯视着被重重摔于台下、满身狼狈的他。

他仰面躺在地上,周围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议论,大名鼎鼎的天之骄子,武魂殿的圣子唐三,居然有朝一日会被一位同龄少女所打败。

此等惊天新闻,想必第二天就会登上大街小巷的各种报纸,继而传遍整座大陆。

台下各人神情百态,有震惊的,有畅快的,有悲伤的,在重重叠叠的声浪之下,却未曾有人注意到,此时此刻,落败的圣子眼底居然流露出一种畅快的笑意。

哈,自己居然又输了,和初见时一样,以相同的招式,将他制服的同时,也将他的心制服。

高台上的少女黑衣飘扬,一头乌黑长辫安静地垂落,正凝了眸光居高临下地望过来,眉眼间满是鲜活滚烫的高傲与意气。

那般无与伦比的亮烈美丽,比背后漫天铺就的云霞还要绚丽夺目,在抬头仰望的一瞬间,唐三几乎要被她眼底绽出的光彩所灼伤。

“唐三,认输。”

生生世世,他都注定要败在她的手上。


教皇与众位封号斗罗全部站起身,昊天教皇脸色平静地宣布:“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精英大赛,本年度最后的冠军是,武魂殿学院战队,个人赛的年度精英魂师得主则是,史莱克学院的小舞。恭喜你们,天才的年轻魂师们。”

在一番激烈的角逐后,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精英大赛终于落下帷幕,年度冠军队伍不出所料是武魂殿派出的天才战队,但今年的年度精英魂师,却爆了个大冷门。

不是天资聪颖,众望所归的武魂殿圣子唐三,而是一位来自名不见经传的史莱克学院的学员,小舞。

“太好了小舞,恭喜你。”

比比东笑着走上来,不愧是她精心培养了多年的孩子,虽然最终不是娜娜获胜令她有些意外,但到底还是她史莱克的人在天下面前战胜了武魂殿的圣子。

站在一旁的胡列娜面色有些晦暗,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天在自己面前如此强大、宛若高山般难以逾越的唐三,今天居然败在小舞手中。虽说小舞亦是惊才绝艳的天才,但……

焱看着胡列娜眉眼间的怅然神色,目光再转向踏着轻快步伐回来的小舞,轻轻哼了一声。

“老师!”

小舞眼睛一亮,刚要飞奔而去,脚底就被什么绊了一下,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一朵红白相间的大花从她怀中轻轻滑落而出。

不好!

小舞心里一惊,飞快伸出手去捞回相思断肠红,可已经晚了,一瞬间,全场几位封号斗罗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高台之上,武魂殿教皇唐昊眉目一凛,刚要指挥人把小舞拿下,就被自家儿子不动声色地拦住。

“爸爸,我来解决。”

唐昊不明所以,却还是放下了手。

唐三从小便天资聪颖,性情稳重,他对自己儿子一向很是放心,也时不时将武魂殿的一些事交付于他,有意培养他成为下一任教皇。

现如今如果儿子能够在众人面前亲手捉住这只兔子,那么不仅能洗刷掉方才战败的屈辱,更能树立起下一任教皇的威望。

可谁知唐三只是平平淡淡地走上前去,向黑衣少女道一声“恭喜”。

小舞疑惑地看着他,却终究在万人瞩目之下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也伸出手来同他交握。

“多谢。”

感受到手心柔软温热的触感,唐三眸光渐深,眼底翻滚着千丝万缕复杂的情绪,深邃晦涩,宛如暗河将人于无声无息之间地吞没。

只是一切惊涛骇浪,都被少年巧妙地掩藏于低垂的睫羽之下,尚无人可窥见。

唐三忽然俯身过来,越过陌生人之间的距离界限,嘴唇暧昧地贴上少女的耳边,语气低沉:“小舞,我这里,有关于你妈妈的线索哦。”

小舞倏忽睁大双眼,甚至顾不上他们的姿势在外人眼里已太过逾距。她紧紧地攥住唐三的衣袖,声音都在颤抖:“你……你怎么会知道……”

少女面对他时素来的淡漠被打碎,精致眉眼间盛开的惊诧表情倒添了几分活色生香。她终于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瑰色眼眸中满是他的倒影。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想深陷于她,想疯狂占有,让她从头到脚都烙下他的专属印记,少女清澈湛亮的眼眸里只能放得下他一个人的身影。

只是可惜……现在还不行。

唐三不动声色地叹口气,内心的暗黑欲念在一刹那出笼后被他迅速收回。他轻轻扯回自己的衣袖,笑道:“我想,应该不适合在这里讲话吧。”

小舞也在一时的冲动后回复了理智,明白现在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顺从地松开之后,却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是在仔细辨认他撒谎与否的可能性。

唐三抽身离开,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三分,在双方擦身而过的瞬间轻轻道:“小兔子,期待我们,下次交手。”


“三哥,听说你把那只十万年魂兽放跑了?”

走入武魂殿的少女着一身碧色,长长银发随风飘扬,便如春水中掺了点点粼粼星光,周身气质宁静而高贵。

来人便是七宝琉璃塔的小公主,宁荣荣,有着“魔女”之名的她却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温柔无害。

宁荣荣眨眨眼睛,“要不是我回去听剑爷爷说,我还不知道那史莱克学院战队的小舞居然是十万年魂兽化形的。那可是十万年呐,多少人梦寐以求,你居然没把她抓起来做魂环。”

“我看那兔子挺漂亮的,三哥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宁荣荣扬起眉毛,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唐三哪能不明白小魔女的心思,无非是想借此把柄来敲诈他一笔,好让下次武魂殿和七宝琉璃宗的暗器交易降点价格。

他不慌不忙地喝下一口茶,压下茶盖才慢悠悠地道:“宁大小姐今日特意来此,恐怕……不止是为说这个的吧。”

果然,还是斗不过三哥这只老狐狸。

宁荣荣内心腹诽着,雪白面庞却忍不住一红,低了声轻轻道:“我是为宗门来向武魂殿提供补给的。”

恩,顺便再来看看后勤部长奥斯卡。

唐三看破不说破,只点头颔首道:“他现在应该在自己的住处修炼。”

“三哥,多谢啦。”

宁荣荣笑盈盈地转过身去,裙摆漾开宛若碧色的花。

许是受最近的事情影响,唐三心念一动,对着宁荣荣的背影忽然道:“荣荣,祝你和奥斯卡终成眷属。”

少女摆摆手,“谢啦三哥,也祝你早点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哦。”

我的心上人么。

唐三低笑一声,垂下眼眸望向自己的双手。昨天掌心曾拥有过的柔软触感,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的幽香。

“不急,我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胡列娜找来的时候,小舞内心正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她既然当初会选择离开星斗大森林来到人类世界,冒着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被人认出的风险,就是为了追查到当初妈妈死亡的真相,多年来却一直毫无所获。

而在这次决赛之后,唐三居然告诉自己,他这里有相关线索,他知道她一直在追寻的东西,说明他是真的对妈妈的死因有些许眉目的,可唐三是武魂殿的圣子,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他断然不会轻易地将线索交付。

那么交易的筹码……以她珍贵罕有的十万年魂兽身份,一切已不言而喻。

正在小舞思索间,房门被叩响:“小舞,你在吗?”

娇媚的女音中带上了焦急,小舞一边疑惑着是什么能将向来游刃有余的胡列娜急成这样,一边快速走过去开了门,“我在,怎么了。”

“小舞,不好了,我哥哥和焱一起被抓到武魂殿监狱里去了!”

“什么!”

小舞倏然一惊,手中的杯子也不自觉落地,摔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们今日出门去了城中的玉春楼,因为冒犯武魂殿的大人被抓起来了!”

“他们两怎么会得罪武魂殿的人?”

“听说是为了救玉春楼的花魁而动手了,而被打的人好巧不巧就是武魂殿某位大人,他们两被大人抓进去了。”胡列娜拳头用力地砸在桌面上,“这两个人,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那现在该怎么办?”

虽说邪月和焱同她交情一向不深,但到底都是史莱克学院的学员,这么多年的同窗之谊还是有的,此时的小舞也焦急起来,不住地在屋内踱步徘徊。

“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两了。”胡列娜忽而伸出手去,哀求似的抓住小舞的手,“小舞,武魂殿的人说,只有你去面见圣子,焱和哥哥才会被放出。”

“要我去面见圣子?”

胡列娜或许尚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可她自己很清楚,唐三也很清楚。

当天她的相思断肠红不慎滑落,暴露了自己十万年魂兽的身份,在场的五位封号斗罗可都是注意到了,她还纳罕武魂殿那时为何不告诉天下她魂兽的身份,将她捉住杀为魂环,反而放她离开,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虽然不知道唐三到底有什么阴谋,但就凭着他口中母亲的线索和两条人命,看来,她也是该去一趟武魂殿了。

小舞抬眼朝窗外望去,不远处的武魂殿高大巍峨,被笼罩在一片浓郁夜色里,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迷雾的背后,是真相,还是陷阱……

或许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妈妈,你若在天有灵,请保佑我吧。


小舞收拾好行李,便立刻马不停蹄赶往了武魂殿。时已深夜,殿内各处烛光都已熄灭,小舞走到殿门前,对着守卫冷冷道:“你去告诉你家圣子,史莱克学院的小舞来了。”

小舞!这两个字让昏昏欲睡的守卫瞬间清醒过来,忙不迭一路小跑回殿内,刚想向上级禀告,就被暗处走来的一人拦下。

这人身材壮硕,圆滚滚的头上,短发居中弄成莫西干式,还带着一脸淫荡的笑容。

他指了指不远处容貌绝色的少女,笑眯眯地问道:“那是史莱克学院的小舞?她深更半夜来咱武魂殿做什么?”

“回堂主,她说她是来找圣子殿下的。”

“哦?找三哥?”

这下马红俊来了兴趣,他昨天还听小奥荣荣八卦过,说三哥对史莱克学院的小舞有意思,再思及一向不近女色的唐三,却在赛后同对手做出了恭喜握手咬耳朵等一系列引人遐思的暧昧举动,这莫非就是一打钟情,从来在同龄人面前出类拔萃的天才,第一次对战胜他的绝色少女怀了春心?

好一段可歌可泣、相爱相杀的爱情故事,想起他三哥坐怀不乱冰清玉洁,生平头一回对一名异性感兴趣,这作为好兄弟的他,怎能不助一把力,用实际行动帮他三哥追到媳妇呢。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我来亲自接待她。”

“可是……”

守卫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马红俊毫不留情地打断,“可是你一脸,你官大还是我官大?去去去,值你的班去。”

可是……这是圣子殿下特意吩咐过、一来武魂殿就马上通知他的人啊。

守卫无奈地吞下后半句,武堂堂主虽喜好美色,但一向不做强抢民女之事,所以他应该不会乱来……吧。

若是马红俊知晓守卫心中所想,定是要好好把他骂一顿。开玩笑,虽然这女孩乃他生平所见第一绝色美人,但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欺”,他三哥看中的人,他又怎么会动分毫呢。

只是小姑娘啊,既然主动来了咱武魂殿,那自是要好好地留在武魂殿了。

马红俊笑嘻嘻地看着女孩毫无防备地喝下侍女送来的一杯茶,不一会儿便头一歪,倒在了桌面上沉沉地睡去。

“嘿嘿嘿,不错。”马红俊满意地点了点头,“来人,给我把她送到三哥床上去。”


小舞刚一醒来,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入目是精致的雕梁画栋,重重叠叠的纱幔如波浪般迤逦而下,璎珞珠串随风轻轻摇晃,空气中弥漫着用以静神的安魂香。

无一不精,无一不细,其豪华奢靡程度,恍若置身于哪家王公贵族的寝殿。

小舞刚想翻身而起,却发现自己全身都被下了药,只能倒在床上一动也动不了。原来身上的旧衣服已不知何时被人换去,轻薄细腻,剪裁巧妙,用的还是皇家特供的云锦面料。

这到底是哪里?

还未待小舞思考清楚,房门便被人推开,吱呀一声拖出长长影子。

来人一袭蓝衣沉稳内敛,暗蓝长发高束,俊美面容间蕴着笑意,望去温和可亲,举手投足间却总浸着几分难以忽视的华贵风姿。

果然是他!唐三。

小舞冰冷地注视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少年,眸光中满是愤恨。

她不该相信他的,就是这个人,卑鄙地给自己下套,接下来该面对的她心里很清楚,也早有准备。

可是……不甘心呐。

小舞不自觉攥紧床单,她还没有查清母亲死去的真相,就这样被人捉住,落得个和母亲一样的悲惨命运。

她的一生,就要这样终结了吗?

容貌俊美的少年噙着笑意,他的手伸过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扼住她的咽喉。

小舞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准备从容迎接死亡的到来,谁知少年的手没有触碰上她,而是转而牵住了她的衣袖细细打量。

“这是我特意吩咐人为你量身定制的衣裙,你觉得如何?”

唐三的目光落在躺在床榻间的美人身上,重重叠叠的绯色衣裙铺展开来,愈发衬得她肌肤胜雪,容色出尘,美得像裹在花朵间一个缥缈的梦。

他平静的眼波间染上三分笑意,这是他很久之前就特意为她准备好的红衣,在全国精英大赛再会之际,他就极其不喜她身上那袭史莱克学院的黑衣。

他的女孩不该穿着那样死气沉沉的黑色,她是明媚灿烂的霞光,合该披上这世间最昂贵华美的衣服,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堂皇而盛大地住进他心底。

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他就无数次这样幻想。

而现在,经年累月的痴妄终于可以一朝梦圆。


“唐三!你到底想怎么样!”小舞无意同他做什么兜兜转转的语言游戏,她既然动弹不得,便只能咬牙切齿地骂道,“狡猾的人,既然落在了你手里,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可我还不能杀你。”唐三唇角含着戏谑笑意,“你是十万年魂兽,爸爸本来是想捉了你给我当魂环的,但我还没到封号斗罗的级别,承受不住十万年的压力。”

“所以呢?你会不杀我,放我离开吗?”

小舞嗤笑一声。人心大多贪婪,哪怕是自己不配拥有的珍宝,也想着紧紧攥在手里。

“这样吧,只要你来武魂殿做事,我便可以保你不死。”

“绝对不可能!”

少女瞪着眼睛看着他,史莱克学院和武魂殿是宿敌,她绝对不会投入敌人的麾下!

何况说是加入武魂殿,指不定就是等着把她养肥了再宰给封号斗罗的唐三做魂环用,她才不会上当呢。

武魂殿的人类,卑鄙又狡猾,绝对绝对不能相信。

“那我猜你肯定也不想做我的魂环。”

尊贵的圣子撑着头细细打量着她,言笑晏晏,寥寥几句便能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

“那怎么办呢,既不肯加入武魂殿做我的下属,也不愿被杀掉做我的魂环……可你是珍贵稀有的十万年魂兽,爸爸不会同意放你走的。”

“要不……”

摇曳烛火间少年容颜俊美,如海般湛蓝的眼底铺泄出盈盈的笑意,朦胧灯影下竟显出几分异样的温柔来。

“你来做我的妻子吧。”



—tbc—




黄毛小兔球(上课中)

家人们新年快乐!(´,,•ω•,,`)♡

获得了宝贝金主的允许就跑来lf惹!

@语凝 !

家人们新年快乐!(´,,•ω•,,`)♡

获得了宝贝金主的允许就跑来lf惹!

@语凝 !

等一个后续w

【他们的故事】

又名《失恋者自我修炼手册》  1w+

三舞//胡列娜单人

ooc是我错

互相尊重,不喜请退

———————————————————


秋风萧瑟凛冽,百花沉睡,林叶光秃,已然是冬日将至。远在天斗边界,武魂城某处天堑之地,数十营帐整齐划一。


曦日升起,起驱兽防寒之用的篝火依然不灭。


胡列娜与邪月坐于一旁,手里捧着散发热气的水杯。鏖战一天一夜,他们脸上皆是疲惫。


她脸色沉静,那双花眸望那初升旭日,略有几分恍惚。邪月递上一碟粗饼,沉吟半晌终是低叹,“你还想着他?”


接过点心,胡列娜抿唇道,“他不是一个可以容易忘记的人。我想他,还放不下他,可我……...

又名《失恋者自我修炼手册》  1w+

三舞//胡列娜单人

ooc是我错

互相尊重,不喜请退

———————————————————


秋风萧瑟凛冽,百花沉睡,林叶光秃,已然是冬日将至。远在天斗边界,武魂城某处天堑之地,数十营帐整齐划一。


曦日升起,起驱兽防寒之用的篝火依然不灭。


胡列娜与邪月坐于一旁,手里捧着散发热气的水杯。鏖战一天一夜,他们脸上皆是疲惫。


她脸色沉静,那双花眸望那初升旭日,略有几分恍惚。邪月递上一碟粗饼,沉吟半晌终是低叹,“你还想着他?”


接过点心,胡列娜抿唇道,“他不是一个可以容易忘记的人。我想他,还放不下他,可我……再也不会去想着跟他在一起了。”


“娜娜,你并不比那个女人差。”在邪月心中,他的妹妹百里挑一,当是处处极好。


胡列娜摇头,“这跟实力外貌无关,即使我再强大,再优秀,在他的心里,我都比不上她。哥哥,你应该还记得那天吧,那一天,我彻底明白我跟她的差距……”


那道粉色倩影义无反顾往那人的胸膛奔去,身躯燃烧,灵魂消散,犹自笑靥如花,仿佛拥抱的是晴空万里,而不是地狱尽头。


经年过去,那一个跨跃生死的拥抱,仍历历在目。现在想起,还是心口剧痛,陡然掉泪。


只为那一份无比纯粹,可越山海的感情。


“我不敢,也不能做出跟她同样的选择。我有想过抛弃一切随他而去,我想着如果我能坚持与他一道,是不是也能得到他几分垂怜。”胡列娜勾唇一笑,天生花颜更添魅惑,可那眸含着自嘲,“可我也只是想想罢了。”


曾经傲气十足的她绝不能接受所谓的“比不过”,可是这一幼稚的执拗,在那个震魂慑魄的画面下荡然无存。


原来,承认自己的渺小,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我一直在想,放弃我平素拥有的一切,背弃所有人,去追求唐三那份爱意,值得吗?


“我想了很久很久,最后输给了自己的胆怯。你想要得到什么,你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我根本没有那样的勇气赔上所有,去追求一份连自己都不敢期待的回应……


“我是武魂殿圣女,老师对我多年来悉心栽培,多有期望,我绝对不能背叛老师,抛弃所有支持我,跟随我的人。


“而且……我也舍不得哥哥你,若是我叛出武魂殿,哥哥的下场又该如何?我连想象都不敢。”她握紧了水杯,指尖发颤,“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遇上比他更好的男人,可能再也没有人能给我那一份动心,可是,我知道,也只能这样了。”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期待都能得到结果。她有喜欢他的自由,他也有拒绝她的权利。


谁也不欠谁的。


场面陷入沉默。柴木燃烧迸出火星,灰烬掉在脚边。邪月恍如惊醒般,轻问,“不恨他骗了你吗?”


“恨啊,太恨了,他把我骗得太苦了……但我也不想去恨了,”胡列娜垂眸,掩去表情,“但若当年知道唐银就是唐三,我一定趁机把他的命留在杀戮之都。”根本不会把他留到组队地狱路,动心更无从谈起。


她当时渴望变强的其中一个要因便是,杀死唐三,用他的血以洗刷当日的耻辱。


唐三在魂师大赛总决赛上赢得精彩,把荣誉加身一往无前的天之骄子们打下神坛,锋芒尽挫。夺走武魂殿精心准备的三块魂骨不说,且于紧要关头带走十万年魂兽,大砸教皇殿,让武魂殿颜面扫地。


身为武魂殿圣女,年纪轻轻,手下人命又岂止过百。


既然注定立场相悖,那就贯彻武魂殿作风,你死我活。


星斗大森林围剿失败后她一直想不明白唐三欺骗她的理由,可当她站在教皇殿前,那高高在上的天使六翼金辉煌煌。她就恍如被人甩了一个巴掌,终于从浑噩的梦里醒来。


作为一个喜欢唐三的女人,她能恨他说尽谎言。可是作为武魂殿圣女,她得感谢唐三高抬贵手。


他的谎言初衷不过自保,即使老早识破她的身份,也从未想过致她于死地,甚至还不计前嫌拉了她一把。


何况,他们本就刀口舔血,无所不用其极之人,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光明磊落。


联系始于利用,合作终了,注定分道扬镳。相逢又如何,从来都是敌人,根本无法开始,又怎在感情上道输赢,谈爱恨。


“娜娜……你值得更好的。”即使也曾被他们打动,但邪月绝对不会承认。他会一直无条件站在胡列娜这边,厌她所厌,爱她所爱。这就是家人。


胡列娜淡淡一笑,安慰道,“我想象不出谁能比他更好。哥哥,你别担心。虽然我不能像小舞那样有一个完美的爱人,可我跟她一样,有一个好哥哥。”


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个十分惊艳的人,他是光,是信仰,也许你一生都无法追上,无法触及,可他会一直在那里,指引着你前进。只要抬头看见他,自己就会充满力量,无惧风霜。


“我不想因为他拒绝我,就让他变得面目可憎。也不想因为自己得不到,就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


他从没有感情上的表示,她却一手为他编织美丽的理由,无意识地自我欺骗。最终一直在伤害她的,不是唐三,而是她喜欢唐三的那份心,是期待得不到回响的痛苦。


可没有人必须为她的期待而负责。


于她而言,最好的结果难道是得到唐三吗?胡烈娜曾自问。


见证那场连天地都为之恸哭的献祭之后,一旦想到他,就会想起那个女孩。是他们让她见到爱情最美的模样,让她明白了何谓珍爱。


若是唐三回头看她,或是恋上其他什么人,这份干净纯真的极致完美就会裂有瑕疵。


圆月之美,比白璧无瑕,百不得一。


她舍不得。


“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败者为寇,他能对菊鬼爷爷和焱下杀手,却对我们网开一面,只是看在玉小刚的面子……若是等下来的是唐三,哥哥可千万不要跟他起冲突。他已经不是我们所能抵御招惹的。”


即使很期待他的到来,但同时也做起了防备。


她曾经也想过报仇,为菊斗罗,为鬼爷爷,为她的老师,为她的失败。可是她明白,老师比比东并不想千仞雪与她步上后尘。老师在最后的关头祈愿,她们能平安幸福。


这是老师的遗愿,她不能弃之不顾。


“我明白。对不起,娜娜,如果我足够强,就不会让你屈居人下……”邪月捏紧拳头,面有愧色。


他们已经很优秀,未过三十五岁就踏进了魂圣级别,不愧为当初荣誉加身的武魂殿黄金一代领头人。可是比起史莱克七怪,比起唐三,不过是光与尘的距离。想要报仇,更无从谈起。


“我们得承认自己和他们的差距……这样我们才能继续进步。”眼眺那远处密密麻麻的蜘蛛群,胡列娜眼神极冷。


斗罗大陆天生异象,苍穹之下有奇特蓝光折射成一道道扩散状的带痕。大陆上数处魂兽森林出现偌大黑洞,异兽从黑洞中匍匐而出,只只实力强劲,体型颇大。受蓝光照射之后,它们体型更是涨大,实力腾升,魂斗罗之列要击退它们都必须出尽全力。


各大宗门为守护大陆只得暂时放下成见,共同派出强者抵御外敌。可惜当年武魂殿一统大陆的计划导致不少封号斗罗夭折,且近年来突破封号斗罗的人数甚少,这下居然人手不足。


武魂殿所归大营更是没有一个封号斗罗。自嘉陵关一战,武魂殿就不得再私自供奉封号斗罗,除非原供职人员自我突破到九十级之列。


他们尚比较幸运,此处黑洞刚好位于峭壁之上,如此便可成半圆形防御。


制服这些蜘蛛的方法大家心知肚明,擒贼先擒王,得先打败蛛皇,毕竟瘴气就是由它散发的。可它同时具有极强的魅惑技能,魂师一旦中招就会沉沦于自己的欲望,自残而死。升起结界之时已经有好几个魂圣不幸遭难,他们一定要小心谨慎行事。


胡列娜思虑半晌,喃喃开口,“我……”


“不可以,娜娜。这只蛛皇吸收那奇怪的蓝光后已经接近九万年的修为,凭你才刚突破八十级的实力,若是没有人辅助你,不过白白送死。已经去信请求天斗皇室派出擅长精神攻击或者魅惑技能的强者支援,我们再等等。”兄妹同心,邪月马上就知道胡列娜在想什么,出言阻止。


“哥哥,只怕他们等不了。”


负责形成结界的魂师们已经疲劳不堪,何况这个结界需要二十多位魂圣和两位魂斗罗,还要求武魂特性,根本不可能替换轮班。虽然攻击型魂师尚能击退那些靠近结界的蜘蛛,可只要他们不能踏进结界一步,这场拉锯战就会一直持续着。身心俱疲下,结界迟早维持不住。


而大营研究对抗蛛皇的办法正如胡列娜估测的那样,可他们并没有如邪月那般为胡列娜的安全考虑,他们只是不愿意再白白浪费一个强者,故尚在僵持着。


那些扫过来的目光层层叠叠,如有芒刺在背,扎得她惶恐不安。


胡列娜嘲道,“若来的不是可以克制蛛皇的强者,我猜他们得把我逼进去。”


“他们敢!”邪月拍案而起,神色激动。话虽如此,可一股悲哀涌上心头。眼下情况危急,若真被逼到绝境,谁会被舍弃一目了然。


邪月捏紧双拳,脸色难看。他转而面向胡列娜,话语坚定,“若真到那个地步,我跟你一起进去,我们的武魂融合技尚有一战之力。”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一个人送死。


胡列娜摇摇头,笑意无奈,“哥哥也知道武魂融合消耗极大,维持时间并不长,到时候不过两个人都折里头。哥哥,我们决不能轻举妄动。”


他们立场尴尬,即使做得再好,也会有人称他们为武魂殿余孽。成王败寇他们认了,但他们绝对不愿意白白丢掉性命。


天边有影划云而来,尖尾雨燕震翅之声才刚入耳,她们已稳稳降落到这营地。


胡列娜见到来人便是一愣。为什么会是她来了?


“香香,你送我来此已耗尽魂力,万不可再跟我涉险。”长辫姑娘落地,轻柔拍了拍尚在喘气的尖尾雨燕。金光一闪,武魂真身解除,踏出一位同样国色天香的长发佳人。


白沉香闻言,一张俏脸皱成包子,“我答应了胖子必须全程跟在小舞你身边的。”


他们收到消息马上赶来,舍不得老婆的马红俊当然也想一道,可惜白沉香能携带的“行李”有限,他只得留守唐门大本营。


“哎嘿,胖子跟我说的可是,千万别让香香涉险哦。”


远在天边的马红俊打了个喷嚏,他的原话明明是——你们谁都别猛头冲啊!老婆和三嫂哪一个少根头发他都得被拔掉一身鸟毛。


此营执掌之人乃一年轻唐门长老,他一见小舞便脸色大变,“宗主夫人!怎么是您来了!”


小舞双手环胸,细眉高高挑起,“怎么,我不能来这吗?”


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唐门长老又岂是无能之辈,曾舌战两国群臣,极尽长袖善舞之人此刻只紧擦额头冷汗,结巴道,“不是,不是,如果您出事了,我们该怎么跟宗主交代!”


小舞松松手腕,朝他危险一笑,“你这是诅咒我要出事啊!”


“夫人,不是的夫人。要不,这里也有一个擅长魅惑技能的强者,先让她去试一试,探探情况,岂不更好?”身居高位怎能少得了心狠手辣,此人也是对唐门忠心耿耿,他实在是怕若小舞出了什么状况,等宗主归来势要把这里夷为平地。而在场的又有哪个能承受大陆第一强者的滔天怒火。


“我来这里,就是不想有人白白牺牲。”没有去看旁人,小舞一撑蛮腰,只莞尔道,“你们都得听我的,因为现在这里,我最强!”


九十九级巅峰斗罗的威压如天雷滚地,在场之人只觉头顶蒙上重重压力,实力稍低的都微微弯曲膝盖,脸色发白。


小舞见状收力,笑意盈盈说道,“不好跟我哥交代,那就我自己去说嘛。就这点破蜘蛛我拿来热身都不够,你们就乖乖等小舞姐回来。”


那位唐门长老这下只想以头抢地,心里小人直哭呐喊,宗主啊我是无辜的,我真的尽力了!


小舞走上阵前,细细了解情况后,便与众人交代作战事宜。安排妥当之后,便见胡列娜立在一旁。


胡列娜抿唇,沉默半晌后开口,“你来这里,唐三知道吗?”


“他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对上这位“故人”,小舞媚眸一眯,姿态高冷。


“……”


见胡列娜面容憔悴不堪,知她在这场异变里出力颇多,小舞没好气解释道,“我哥上神界未归,等他下来这蜘蛛都能在天斗城筑巢织地毯了。”话毕,小舞复又靠近几分,在胡列娜耳边低声冷语,“若是你死了,你的名字将会出现在哥的案头上,我可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胡列娜一惊,骤然退开几步。小舞没有再逼近,只回了身去看那战况。


小舞讨厌胡列娜,不如说她讨厌所有接近唐三的女人。当然亲朋戚友除外。


她天性纯粹,爱憎分明,讨厌也是坦坦荡荡,毫不掩饰。所以那位唐门长老才敢大胆进言,让胡列娜先行尝试,生死不论。


他们现在的立场可谓成圆倒转,当年是小舞被武魂殿逼进死路,眼下是她一句轻淡之言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真谓风水轮流转,天意弄人,结局难说。


魂兽化人的她对生命有着天然的敬畏与热爱,但原则在所爱之人面前通通都得让路。小舞巴不得把那些会对唐三产生威胁的人都给揍个半身不遂,但她明白“平衡”才是世界最终的归宿。


有争斗,才会进步。


她愿意去保护唐三,随他沙场共战,但万万不能碍了唐三前进的路。


思来想去,那些太过复杂的事情会让她的小脑瓜消化不良,为了保存她的飘飘长发,那些破事还是让唐三去处理吧。


眼下她只想痛快淋漓打一场。


小舞驻步于结界边缘,亭亭玉立,长辫迎风。她深深呼气,霎地一振玉臂,凛然朗声道,“替我开路!”


“是!”


施展结界的魂师为她打开一道口,伺机而动的蜘蛛们瞬间不断往这边涌来。近攻型魂师压阵,远攻型魂师于结界线外发动攻击。几十道魂技光线笔直往前爆开,堆积在近处的蜘蛛们被清扫一大部分。


小舞借势疾跑,速比劲风,灵活闪过大大小小的蜘蛛,径直往蛛群中心的蛛皇冲去。


数量差异实在太大,魂师们好不容易撕开的口子又将被蜘蛛群覆盖。蛛皇见那粉影动作,许是估测到她的意图,已开始慢慢移动。


这下若是让它跑了,在这遮天蔽日的蜘蛛群里找一只蛛皇,无异于大海捞针。小舞媚眸冷横,拳脚快如疾风,一击就打穿三四只比两人还高的蜘蛛,力求尽快扫除阻碍。


毕竟若是僵持下去,她的体力就会先吃不消。


“杀神领域——开!”


在杀神领域的加持下,魂师能踏进结界十五秒而不受瘴气影响。


跟随而来的数十位远攻魂师分去部分压力。长发飘飘的妖魅一马当先,血纹弦月双刀利落地砍杀着一只只撞上来的蜘蛛,眨眼就清出一条小路。


杀红了眼的胡列娜只觉体内的热血在熊熊燃烧。小舞之言戳破了内心隐秘的一角,她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居然变得如此卑微。多年来一直咆哮的心魔,竟不知是仇恨,还是悲怆。


瘴气在让魂力在飞速流失,妖魅刀法凌厉,下手狠辣,招招致命。


我不想因为他拒绝我,就让他变得面目可憎。也不想因为得不到,就把自己毁得面目全非。


爱, 是只会毁掉一身骄傲的感情吗?我不想自己存在的意义止步于这里。


我希望别人想起我的时候,不是对海神爱而不得的可怜女人,而是武魂殿现任掌权人,胡列娜!


蜘蛛混着毒素的血液浸红了双刀,疲惫的手筋不断抽动着。妖魅犹自挥刀,疯狂劈斩一切拦路之物。


感受到胡列娜那份执念,邪月心下感叹——娜娜,坚强了许多。


没有去提醒胡列娜他们剩余的魂力已经不足以坚持他们的融合时间,邪月只愿胡列娜能摆脱桎梏,突破自我。


为之舍命又何妨!


两人武魂共振,红光大亮,妖魅所过之处如烈风割野,气势一时无人可挡!


杀神领域陡然消失,其余魂师只得闪出结界。魂力即将枯竭,窒息的心脏发出了危险信号。妖魅一步不退,一路斩获无数蜘蛛,辟出又返的弦月双刀将要归入手中。


一道粉影忽而飞来踩上刀面,巧妙借力一踏就瞬身往蛛群中心冲去。


弯刀被踢飞原来轨迹,隐入蛛群不见。手无利器的妖魅动作一滞,猝地自后被人扯离地面,极速退后。


刚好跌出结界,武魂融合状态解除。


放开手的白沉香气喘吁吁,魂力透支下小脸发白,只狠声道,“无论你有多么大的决心,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亏得小舞清出一条直径,她才能精准上前带回妖魅。目见太多人因这场异变死去,即使曾经是敌人,白沉香也乐意拉一把。


心中翻海滚浪,胡列娜一身沸血,满头虚汗,犹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她花眸噙泪,眼里尽是不甘。


她不甘落人于后,不甘这如同天堑的实力距离,不甘自己只能沦为这片大陆的配角,不甘只能眼看他渐行渐远。


可是现下,她却一身轻松,从没有过的畅快飘然。


这是她第一次做全新的选择,为自己的骄傲,为自己的将来,为自己存在的意义。


清泪盈面,她含笑对上邪月担忧的眼眸,“谢谢你,哥哥。”


——————————————————————————————————————


带有迷惑性的瘴气于她而然不过无物。


强攻系巅峰斗罗的气息让修为稍低的蜘蛛怯然退去,顿时一拥而上的皆有三四万年以上修为。 那道粉影孤身闯入敌阵,满目皆是布满毒刺的长腿与流着毒液的螯牙,场面真真可怖。


“给我让开!”斗罗之威可震百里,瞬间又吓退一些不力之辈。小舞媚眸含霜,毫不搭理那些挡路的。金影闪闪,一路瞬移直探蛛皇那处。她速度极快,脱兔般寻着缝隙就窜过,况且蜘蛛身形颇大,互相挤压推攘下一时不能快速调整方向,终是阻拦不及。


找到了!


魂力聚于腿上,那道粉影踏地腾至半空,视野颠倒,一个利索翻身就拦住将将要逃的蛛皇。


蜘腿似刃,直插她胸口而来。柔腰在空中弯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侧身半寸堪堪擦过这招。


九万年蛛皇仓皇下吐出粘着毒液的蛛网,落地的小舞不退不偏直冲而去。毒网穿过虚无之影,蛛皇似是没有料到这个状况,动作一滞,她却已置身前!


蛛皇出现自保反应,快速吐出粉色毒雾。地上野草遇上那雾便以肉眼可见的快速枯萎,小舞眼神一凝,瞬间分出七个分身。


本体避过直喷脸上的毒雾,分身各自寻上蛛腿,同时用力企图踹断它的骨骼。蛛皇吃疼,奋然向上提拉着身体,本体趁此机会一个利索滑铲就划到它的腹下,对上那一双双正要发动魅惑技能的眼睛。


当年她与胡列娜魅惑技能互抗,尚差个几分。可眼下又岂能同日而语!


媚眸一弯,千树万树梨花尽开。


魅惑——发动!


那怪喷出毒雾的动作被打断,小舞放开手脚去收拾蛛皇。


腰弓捞月,借力打力。蛛皇偌大的身躯抵不过一个巅峰斗罗的飞踹,它无法自控地攀升到空中,完完整整吃了一记爆杀八段摔。


粉拳承着磅礴魂力自高空往下俯冲,最后蛛皇重重摔下,地上被砸出大坑。坚韧的背甲胸板皆破,隐隐露出内里的血液脏腑。如其他异兽一样,死后没有出现魂环。


虽顺利解决了蛛皇,可失去领袖的蛛群更显狂躁,全往小舞处涌来。一时地表震荡,风尘滚滚。


小舞平淡环视四周,眼无惊骇之色,只摆好攻势。顿时威压大增,蓄力待发!


猝地,有锋芒斩风劈云而来。天降神器砸地,一路势如破竹,地石翻飞似泰山塌倒,蛛怪纷纷躲闪,避不及者下场皆是支离破碎,片甲不存。


小舞一愣,周身凌厉锋芒褪去,朝天娇憨一笑,脆脆喊了声,“哥!”


那影翔于云霄未及,又是一记蓝银霸皇枪投出。那金光气势如虹直冲她后方蛛怪,虽只击中单体却被他扫出千钧镇压之力。


她的前后皆有深沟横过,像两道防线,警告它们不得擅自踏入。


“越界者,死。”


天神下凡,诸邪皆避。


男人风华无双,额纹灿金三叉戟,盛阳之下不容窥视。


“回去你们的世界。”


蛛群不识人言,却被其势所震,缓缓避开小舞,一个个逃命般退回那黑洞里。唐三凌于半空,轻轻抬掌,那重有十万多斤的神器便乳燕归巢一般回到他的手里。


戟指那偌大黑洞,星眸深邃横有冷意。神力凝聚,戟尖忽地出现金文大印。唐三看似随意一挥,那金印卷着暴风直冲黑洞而去。


金印触及洞口,自发开成巨网,彻底密封后金光大耀,黑洞彻底消失不见,唯留一地黄土。


小舞奋力一蹦,就要往空中的人投身而去。唐三离地不近,见此马上往她处降落,稳稳地接住了她。小舞笑意盈盈,尚未一舒思念之情,便听见唐三淡声问道,“为什么擅自跑过来?”


见她小小的一个即将被几十根极毒蛛腿覆盖,唐三的心头便压有三尺之冰,剧寒入骨,冷得他连灵魂都在颤栗,甚至连带想起种种极其惨痛的记忆。


瞅到唐三脸色难看,心虚的小舞只得双手搂上他的颈,软糯道,“人家是宗主夫人嘛,当然要做出表率!而且我也很强呀,那些蜘蛛根本耐不住我两拳。”


轻抚上她略乱的发辫,唐三神色不改凝重,可话音还是轻柔了几分,一把搂紧了她,“若要你以身犯险,这宗主不当也罢。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先保护好自己,听到了吗。”说他冷血无情也好,自私自利也罢,谁也不值得小舞豁出生命,包括他自己。


“好啦……我答应你。”往他怀里拱了拱小脑袋,小舞放弃了和他争辩。每次申明她可是非常能打的巅峰斗罗而不是脆弱婴孩的时候,男人那双苍穹般清明的瞳眸总会溢上难过……她就只顾抱住他,无言以对。


他这患得患失的毛病不是一两天了,偏偏又只作用在她身上,而且说来她也有几分责任,到底舍不得呵斥他。何况也是为她好,只得让步。


“没有什么能比我的小舞重要。”得她应承,他终于勾唇一笑,放开她,又亲亲她的额头。那笑春华融融,极尽明媚。


眼角扫到好事群众一脸想看又不敢看的诡异表情,小舞脸蛋发红,轻轻锤唐三几下,见他犹不放手,只得默默叹气。


不知何时这人在她面前越发没脸没皮。少年时候明明就是根木头,现在木头肚子里装的都是坏水还筑上了铜墙,甜言蜜语都不分场合的。


众人看着唐宗主这旁若无人的秀恩爱,默契地自发收尾。毕竟看他这宝贝劲,不抱个心满意足别指望宗主能瞧得见他们。唐三的宗主之位早就是挂名,其所选之人皆是领导好手,这也是上神界前的准备。若不是此番天降异象,他不会出手。


胡列娜没有上前,隔着人群默默看他。


她发现,唐三终不是她所认识的唐银。她所憧憬的唐银,姿态一贯冷淡,坐如青山,行似高月,那只一次的笑比初雪夺目,却也凉薄轻飘,眨眼尽散。


一直以为他不过个性冷淡,行止矜持,原来他在所爱之人面前竟是这副模样。


原本只是看他实力强劲,可当闯关助力。后来发现他对她的魅力视若无睹,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态度,她就燃起几分斗志与好奇。


所识之人无一不爱她的皮囊,只有他是例外。她便以为,他不同于其他男人。


可事实不过是,她从没见过他的真面。


归根到底,他跟其他男人一样,皆好声色温柔。惟有不同,他只贪那一个女孩的颜色。


原来他也会纠结不安,会慌手慌脚,会害怕踌躇,也会笑若骄阳,也能鲜活明艳,恣意洒脱——皆在那个女孩的面前。


从他取下面具那一刻,她所爱的人再也不复存在。


邪月见胡列娜安静得诡异,便踌躇问道,“不过去打个招呼吗?”


“……又一次告诉大家我是被拒绝的那个?”胡列娜苦笑,话语却有几分开怀,“我还想留几分脸面过冬防寒呢。”


同在一旁休息的白沉香起身,离开之时淡声道,“你不必感到气馁,我们这些年青一代跟他们比不过是自讨苦吃。但是只要看着他们的背影,就会想着让自己变得更强。”


欲戴皇冠,先承其重。他们渡过的重重难关连她这个随行之人都犹感心悸。


既然无法承受那些痛苦,那自怨自艾又有何用,不如干脆给予掌声。


胡列娜颔首,“谢谢。”


谢救命之恩,谢萍水之谊。


似有所觉,唐三正要抬首看去,却被小舞猛地拉住颈脖,反而腰弯下了几分。对上那双紧张兮兮盯着他的清润媚眸,唐三眼里含笑,只疑惑道,“怎么了?”


小舞别别扭扭嘟起红唇,瞳眸飘忽半晌,兀地咳了一声,状似正经道,“哥你不用去别的地方把这些洞给补上吗?”


唐三闻言,本已舒展的俊秀眉目又蹙起半分,“这是最后一站了。我从神界归来后便收到敏堂的消息,用就近原则走的路线。说来,也是走到半路我才得知你偷偷跑了出来。说吧,是谁替你瞒着的。”


那兔子发饰霎地竖了起来,无意识比比手指,小舞看天望地就是不敢对上唐三,“我才没让人家帮忙隐瞒,我有好好地跟唐门的人报备的!”


唐三心下发笑,可脸上不展分毫,“那就是胖子帮你的。”


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被戳穿的小舞面色尴尬,只得晃着他的手臂娇嗔道,“哥……哥……看在香香送我来这么辛苦的份上,你就别拿胖子撒气了好不好……”


刚好路过的白沉香啊了一声,便笑道,“我是自愿送小舞过来的,三哥,我没关系的。胖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香香!香香——”


“你呀,”拉回她朝白沉香伸出的“挽回手”,长指轻轻一蹭她俏挺鼻梁,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唐三无奈笑道,“下不为例。”


见他终于展颜,小舞一把抱住那劲腰,灿笑道,“哥最好了。”


明明离得不远,却恍如两个世界。邪月搭上胡列娜的肩膀,掌上是厚重温和的力量。


“看着他们这样幸福,我好高兴啊,哥哥。”视线从那处离开,花眸覆有泪光,似笑似哭,“我也有资格得到幸福的,对吗?”


邪月目有心疼,话语坚定,“我们娜娜,当然值得。”


若是地狱路的最后一段她能睁开眼,估莫就能看清他的轮廓吧。


可惜万事皆没有如果。


———————————————————————————


异变结束后,日子恢复平淡。武魂殿在胡列娜的领导下再度积起人望,虽眼下无法跟上比比东当年,但不用费尽心机去蚕食别人的地盘,日子也颇为舒心。


若说有什么不顺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胡列娜光明正大朝他翻个白眼。


他似是不觉赖在办公室不走的行为有多无耻,虽然他的身份相貌完全不像个无赖。


为了逼退他,胡列娜给他呈上的茶都是又苦又涩。


“怪不得天斗城的黄连时不时就涨价,估摸都是被你清扫的吧。可惜啊,一想到你对我心动的可爱模样,再苦再涩的茶,杯杯都香甜可口。”


胡列娜冷冷瞥他一眼,“那你就想着吧。”


男人毫无压力尝了一口,优雅搁杯,笑意温和,“除了想你,我还会等你,直到我老去,死去。”


月色迷人,又是谁在灯火阑珊处等候。万卷柔愁伴我千里,兜兜转转只道平常。


正如她只能做好过客的角色,称职地从他们的故事里路过,而后,昂首阔步向前走。


一颗真心雪里埋,等待着下个春天。


——————————————————————————————


唐三靠在窗台,双手交叠,颇为悠闲地观赏今年的第一场雪。


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他也能探知在场都有何人。小舞又怎会不清楚他的能力,也就是想看看他的态度。


既然她不愿他理睬别人,他便随了她意,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所谓亲疏远近便是如此。


胡列娜于他到底算什么呢。这个问题唐三从没有细想过。只晓得若是她于前路阻拦,他也不会因她而停手留步。


他的路走得太急,几乎没有去感受风花雪月的时间。用谋攻心,以智胜人,就为了不断往上爬,去得到守护小舞与家人的力量。这是他从小的承诺,也是坚守一生的誓言。


总有旁人说他温柔,可他自认骨子里的都是冷漠。


那些被放进心房里的亲朋师友,他真心爱护,不容旁人欺犯。至于其他人,他不介意在不伤害他们的前提下利用一番。


公平交易,互惠互利,你情我愿。


以前以为不当魂师,大抵会回去做个铁匠。现在想来他也能当个合格的商人。


他本不想做护国圣人或是所谓的神。可为爱人归来,他需要力量。为免去家园飘摇,他必须去抗争。


与她相识后,所有恐惧害怕皆与她有关。怕她拒绝,怕她受伤,怕她就此别过。


岁年刹那,步步都有她的身影。


每个人都只有一颗心,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用自个心的一瓣去交换别人的一整颗。既然他想要小舞那颗可谓透明的纯心,那他也必须献上自己唯一的真心,方能始终。


思及今日那个傻丫头紧张又娇憨的模样,唐三不由低笑出声。


“哥,你在想什么呢?”裹着一头湿发的小舞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瓷白小脸被热水熏得透着红,配上那双盈盈大眼,倍显粉嫩可爱。


关紧窗口不让风雪窃入,拉过小舞往妆凳处坐下,唐三站她身后,熟练擦拭着那夜幕长发,笑道,“想现在的生活,还有想你。”


这话有丁点熟悉,但转眼就被小舞抛到脑后。她美滋滋享受着服务,娇声接道,“想我什么啊?”


“想你,能好好地在我身边,真好。”


小舞噗嗤一声笑出来,“哥,那你猜猜我现在是在想什么。”


用魂力把长发烘干,摸过发根确定没有丝毫湿气,唐三便拿过那紫檀梳,理顺长发,“想我替你梳头?”


小舞鼓起一边脸颊,嗔道,“才不是呢,而且就算我不想着,你也得给我梳头!”


“好好好。”


“我在想,我的哥哥真是太厉害了!”小舞翘着尾指拈上盒里的无色口脂,往那樱唇一涂,唇肉更显剔透。她接而看着镜子里的他咯咯直笑,“哥我跟你说,今天那些蜘蛛可真的太丑了,如果不是你来了我肯定得把它们给全部干掉,才不让它们回窝呢!它们真的太丑了!”


她从来都不是必须处处呵护的金丝雀,却愿意为了安抚他的心,尽数藏锋敛芒。


虽然遮掩手法有点拙劣,稍不注意就露了马脚。


唐三笑而不语,只把那乌发细心收拢。


“哥?”见他没理,小舞疑惑,正要往后转头,却猛地被他一把抱起。


“喊老公。”唐三边说边往寝床走去。


小舞没留意他的动作,犹自不解,“你吃哪门子醋嘛我也只有你一个哥哥啊!呀我这唇膏很贵的啊别蹭——”


当年掷她上高空,自杀取骨,就要陨落之时想的除了她的安危,便是——他尚有一根魂骨埋她怀里。


如此,也当伴她走过余生。


她却第一次没有听他的话,拒绝了他的成全。


属于她的温暖最后落在胸膛。赴死无悔,命同君享。


自她辞别人间,千万人伴他身侧亦感清寒。


生死易别,爱恨难收。


从此,万家灯火是她,日月星河也是她。


岁岁年年,不变。


END












胡列娜被拒绝,却从没诋毁过唐三和小舞。希望有人能发现她的这个优点。也许这就是官配党的底气(笑)


134集CV念白真的感情充沛。动漫版的她比小说版来得可爱顺眼。


因为某些人不顾场合刷梗,我才感觉胡列娜这个角色真的太可怜了。某些人造的孽要她来承担。


世人大多像胡列娜,爱而不得。【这个梗超好笑的,也就爱而不得能像吧,胡列娜那种配置放其他番里都是女一好吧别给自己贴金了


世上无人能像小舞,你我都不行。他们互相值得。


互相尊重,不喜请退*2


容冉

本能

原著向

ooc是我的,神仙爱情是三舞的。  

 ——————————


  大战结束,武魂殿余孽被悉数关进天斗天牢。 


  锁声响起,一个衣袍华贵的长发男子和几个监狱管理人员出现在监门前,为首之人正是唐三。 


  看着唐三,原本背靠墙壁环膝而坐的胡列娜突然坐直身体,眼中,泪光斑驳了复杂的情绪。 


  这个她爱的男人,杀了她的老师,毁了武魂殿,让她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武魂殿圣女沦落为生死未卜的阶下囚。 


  贝齿轻咬红唇,她看向唐三的目...

原著向

ooc是我的,神仙爱情是三舞的。  

 ——————————

 

  大战结束,武魂殿余孽被悉数关进天斗天牢。 

 

  锁声响起,一个衣袍华贵的长发男子和几个监狱管理人员出现在监门前,为首之人正是唐三。 

 

  看着唐三,原本背靠墙壁环膝而坐的胡列娜突然坐直身体,眼中,泪光斑驳了复杂的情绪。 

 

  这个她爱的男人,杀了她的老师,毁了武魂殿,让她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武魂殿圣女沦落为生死未卜的阶下囚。 

 

  贝齿轻咬红唇,她看向唐三的目光里终究带了几分怨意,却没有恨。 

 

  不远处,焱看着她的失态捏紧了拳头。 

 

  唐三的目光却没有落在她身上片刻,他此行的目标有两个,第一个便是神位破碎的千仞雪。 

 

  想着他来之前,小舞那挤眉弄眼的醋意,最后又故作大方的不在意,那可爱的娇态让唐三的嘴角藏不住温柔的笑意。  

 

  看他眼中荡不开的柔意,两女心中均是一刺。

 

  武魂殿几人关在不同的监房, 封号斗罗都是单独一间,千仞雪也是。而武魂殿黄金一代则关在一间。 

 

  感受到唐三的忽视,胡列娜的手紧紧抓住了栏杆。 

 

  那个女人也就罢了,我和千仞雪之间,为什么你还是看不到我? 

 

  “你来看我笑话吗?”千仞雪端坐在床上,虽然这破旧的环境令她愤怒,她依然抬直脊背,不卑不亢地看向唐三。 

 

  “我来落井下石。”唐三泰然道,他好像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一点羞耻。 

 

  恐惧的心理渐渐包裹千仞雪,她紧紧掐住掌心,强装着淡定。  

 

  “你要干什么?”千仞雪捏紧了宫装衣角。 

 

  唐三没有回答。他眉间黄金三叉戟的光辉一闪,两指并立,蓝金色光芒从他的指尖迸出。

 

  “唐三!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无耻的人!我看不起你!” 

 

  蓝光逐渐包裹住她,千仞雪扬起一头金发,狰狞的喊道。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成王败寇罢了。”唐三大手一挥,千仞雪瘫倒在床上,发现自己体内的魂力渐渐流逝。 

 

  她曾经是天使之神,即使神位破碎,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唐三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恢复神位的可能,为了斩除后患,他不得不废掉千仞雪体内的魂力。 

 

  “我看错你了……我看错你了……”软倒在地的千仞雪终于没了起初的骄傲。 

 

  她看着唐三的双眼渐渐失去光芒,泪水不停的往下涌。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老师答应过比比东留你一命,我不能食言”,唐三转过身,不去看这曾经的天之骄女掉入泥潭的样子,他淡淡的说,“你的实力会停在魂宗水平,这足够你自保了,好自为之吧。” 

 

  看到千仞雪的遭遇,周围的封号斗罗一个个噤若寒蝉。 

 

  修为不易,可废除却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生怕,下一个遭及祸手的就是自己。 

 

  唐三扫视一圈,看着那些封号斗罗如同惊弓之鸟的样子并没理会,而是径直走向黄金一代的牢房。 

 

  看着千仞雪的惨状,看着唐三一步一步走向他们,胡列娜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勇气,她突然站起身。 

 

  “唐三,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你,”胡列娜深吸一口气,“但我想问你,你对我有没有过,那么一丁点好感?” 

 

  她面色有些苍白,尽管她知道现在不是讲男女情长的地方,但是在千仞雪受创的刺激下,她已经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千仞雪,那是让自己都从各方面溃不成军的天之骄女啊!连她的爱慕都没有得到他的一丝怜惜。 

 

  那自己呢,又会是什么下场? 

 

  “我很欣赏你。”唐三面上平淡如水。 

 

  “如果陪你从小到大的人是我,如果我不是和你对立的关系,如果我也愿意为你付出生命,你会不会喜欢我?”她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在抱怨命运的不公,让她晚来一步,让她走错位置。

 

  此时此刻,这个武魂殿圣女已经完全失去了她的光辉,放下了她的尊严,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红尘沦落人。  

 

  唐三没有立刻回答她,他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蓝眸紧闭,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概是肉眼可见的几秒钟,他睁开眼睛。

 

  “他和你青梅竹马,”唐三两指指向焱。 

 

  顿了一下,唐三突然发难,一道蓝光朝胡列娜劈去。 

 

  胡列娜绝望却又解脱般的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却没有感到死亡的临近。 

 

  狐眼微睁,那个红发男子口鼻之中不断流出红色的鲜血。 

 

  不远处,正是焱迅速奔赴,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击。 

 

  “焱……”泪水大滴大滴的从胡列娜眼中涌出,她连忙跑上前去,接住焱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愿意为你付出生命,”唐三淡淡的说道,“你却不喜欢他。” 

 

  “我爱她,不仅是因为你说的那些。小舞就是小舞,没有人能够代替她,哪怕是有人和她做了相同的事。”想到爱人,唐三顿了顿,哪怕刚刚分开,却又急切的想要见到她,“更何况你做不到。” 

 

  是啊,没有人能够做到,除了她。 

 

  骄傲的千仞雪胡列娜不会看得起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相貌普通,有着蓝银草废武魂的唐三;不会身怀世人觊觎的绝璧,却依然委身于一介无权无势无亲无依的落魄贫民;不会每每在危险来临时,如同本能一样的冲在他面前,保护那个实力还不够强大到保护她的他。

 

  她们喜欢的,只是那个实力强大,出类拔萃,风度翩翩的唐三。 他们喜欢他英俊的外表,出尘的气质,却无法容忍置身于他曾经摸爬滚打过的泥潭。她们把得到他喜欢他当做一种征服,而她,把爱他当做生命的本能,化形重来一次的意义。 

 

  “你和邪月我可以放过,”唐三转过身不再去看他们,“但是他必须死。” 

 

  月光从牢房的栏杆中投射进来,银白色的水光洒在唐三海蓝色的长发上。 

 

  就好像那一天,在杀戮之都,胡列娜去找还是唐银的唐三,去寻求合作之计。 

 

  但现在却已物是人非了。 

 

  或者说从来都是人非。 

 

  因为哪有什么唐银呢?明明从一开始就都是骗局。 

 

  而她喜欢的也不过是那个唐银,那个冷漠、强大、拒人千里之外、恪守男女之防和她走过地狱路的那个男人,那个被唐三伪装出来的唐银。

 

  而不是眼前这个和她之间有血海深仇的唐三。 

 

  唐三一步一步向外走去,第二魂技寄生同时发动,神级的魂技让焱的心脏顿时成了蓝银草的花坛。 

 

  “杀过我,我可以不计较。”他微微偏过头,“伤害过小舞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不会成为那天之后的幸存者。” 

 

  语音落罢,唐三身影微虚,消失在牢房之中。 

 

  天色微凉,唐三站在天牢门口,细细回想着刚才的愣神。 

 

  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上小舞,并非她不可。 

 

  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理由,却又好像说不出什么理由。 

 

  缘分那么奇妙,让他在最孤寡无依的时候,身边有那样一个可爱的人,让他感受到陪伴的温暖,让他在最无力的时候,身边有那样一个信赖的人,让他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 

 

  他是他两次人生中的第一个特殊第一场意外。 

 

  他从没有过那样想保护一个人,那样想拥有一个人,起初是伙伴,是友人,从前是妹妹,是亲人,后来是妻子,是爱人,她在他生命的不同阶段扮演了不同的角色,给予他不同的情感,不同的温暖,却又都是爱。 

 

  小小的年纪,娇纵的性子,她却能忍受他的冷落,体贴的为他准备好其他的一切,安静的守候。 

 

  惊艳的天赋,无限的前途,她却义无反顾的追随他,去那全然不知名的史莱克,只为陪伴。 

 

  青春的懵懂,稚嫩的心意,她放下女孩儿的矜持,毫不吝啬地向他展示她的满腔爱意,郎情妾意。 

 

  暗藏的危机,四伏的威胁,她却为了陪他完成那一场很冒险的梦,冒着死亡的危险,陪他去疯。 

 

  即使五年不见,她却依然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放在她之前。 

 

  毫不犹豫的献祭,那漫天满目的血色,那火热的不断淡化的唇,那逐渐透明消失的身体,时至今日,想起那一天那一幕那一刻,唐三都觉得自己的灵魂痛的发抖,怕的发颤。 

 

  他爱她。 

 

  所以因为她所做的一切,而更加怜惜,更加珍惜,更加爱护,更懂得不辜负。  

 

  也曾有人问他,论实力,论背景千仞雪胡列娜,哪一个不比小舞强?她们同样容貌出众,万人追捧,你为什么就不动心?

 

  纵使千仞雪成就天使之神,纵使胡列娜是武魂殿圣女,可曾经他们的成就是压迫他,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可如今他们的成就已是灰飞烟灭。 

 

  他有什么理由动心? 

 

  “更何况,”唐三私心里想,“我的小舞,背景不正是星斗大森林吗?我的小舞,是星斗的公主。”

 

  被出色的女人喜欢,那对许多男人来说那都是自己魅力的体现,是求之不得的艳情。 

 

  但对唐三来说,那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他可以不在意那些女人对他的情绪,但他没法不在意她们对小舞的影响。 

 

  设身处地,若是有其他优秀的男子对小舞念念不忘,哪怕知道小舞不会回应,这依然会是他心中难以淤化的结,时时梗咽。 

 

  所以他废掉千仞雪的魂力,既是为了消除她的威胁,亦是为了让自己在她心上劈出一道缝,毁掉之前的那些好感。 

 

  所以他杀掉焱,既是为了报森林死战之仇,亦是提醒胡列娜,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势不两立,从此美人不必多情。 

 

  唐三很聪明。 

 

  他不会为了那些所谓男人的自尊心,去伤害一颗彻头彻尾爱他的心。 

 

  他不会为了那些声名鹊起后,光环之下的莺莺燕燕,而辜负那个陪他从深渊,从谷底一步一步爬上巅峰的人。  

 

  夜已深,唐三轻手轻脚的走进卧房。 

 

  灯还亮着,小舞正伏沙发的扶手上,不安的睡着了。 

 

  她红唇微嘟,那娇憨的样子,直接命中唐三最柔软的心底。 

 

  他轻声走近,温柔的将她抱起。 

 

  “哥。”睡梦中,她无意识的呢喃,将头又埋进他的胸膛。  

 

  唐三爱怜得不行,低下头亲吻她的脸颊,香香软软。

 

  怀抱着他的世界,唐三想,“我老婆这么可爱,我疯了才会喜欢别人。”





这次脑洞是因为在微博B站下面一些评论比如“娜娜别气,那是只我的十万年魂环”的傻逼言论……这种玩梗一点也不好笑。一部分人喜欢胡列娜,就老说什么兔子三个月一发情,唐三头上得多少顶绿帽子…… 恶不恶心啊?而且喜欢胡列娜是你们的事,别强加给唐三OK吗?更别拿这种事恶心他啊。😓😓😓

 

  

 

  

 

   

 

  

 

  

 

   

 

  

等一个后续w

【某日】

原著向 1W3+

大概是剧情

ooc是我错

激情盲打,小学文笔,不喜请退


活在这片大陆,不知何处才是归岸。一直追逐力量,不断杀戮,只为自己无人敢欺。


他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她的。稀世外附魂骨,唐门暗器,杀神领域,蓝银领域,已经超过武魂殿黄金一代的魂力,这些筹码让他一路破敌,从未大败。


可现实狠狠扇了他一个巴掌。到底算无遗策,可惜满盘皆输。


他得到了世间人梦寐以求的魂环,鲜艳的红色,十万年的修为,最接近神的力量。


脱胎换骨,几如重生。


大雨打湿他的身体,眼泪雨水混融,跌在地上碎成一片。灵魂的火明明灭灭,风一点一点带走身体的温度,就要吹散他的祈愿。...

原著向 1W3+

大概是剧情

ooc是我错

激情盲打,小学文笔,不喜请退


活在这片大陆,不知何处才是归岸。一直追逐力量,不断杀戮,只为自己无人敢欺。


他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她的。稀世外附魂骨,唐门暗器,杀神领域,蓝银领域,已经超过武魂殿黄金一代的魂力,这些筹码让他一路破敌,从未大败。


可现实狠狠扇了他一个巴掌。到底算无遗策,可惜满盘皆输。


他得到了世间人梦寐以求的魂环,鲜艳的红色,十万年的修为,最接近神的力量。


脱胎换骨,几如重生。


大雨打湿他的身体,眼泪雨水混融,跌在地上碎成一片。灵魂的火明明灭灭,风一点一点带走身体的温度,就要吹散他的祈愿。


她终于等来他的迎接,最后却从他眼前走过。


这是他没想过的结局。


从此,他与她再也不是隔着山河的距离。而是,无望的生与死。


他的小舞,离开他了。


四肢已毫无感觉,唐三就这样原地悄悄崩溃,跌入雨潭投向大地,不省人事。


心陷入沉眠,自欺欺人般不愿醒来。


走过两世万里路,男儿自当顶天立地,迎难而上。不识害怕,不知情愁,不求上天,可这一切都因她变了模样。


他好怕已经不能再见面,他不想承认已经发生的这一切,他甚至没来得及亲口跟她告白。


这就是命中注定吗?这就是他贪恋这份温暖的惩罚?是不是他们就不该相遇?


唐三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了。


意识在心海浮潜,梦中的他眼睁睁看着粉色的身影在天空慢慢变淡,苍穹同色的眼眸已经流不出泪。


若是上苍有情,可不可倾听他这一生的请求——他唐三愿意付出所有代价,一命换一命,求您成全。


刹那心海翻起巨浪,浪潮以掀天之势奔腾而来,彻底淹没那片单薄的人影。


他猛地惊醒。


承天怜悯,她尚有一线生机。


他狂喜,郑重地与两大兽王立下一生的誓言,天地为证。


从那日起,无论晴空万里还是阴雨连绵,他的天空都是灰色。


自铲平庚辛城的武魂殿分殿已过了三天,身上的血腥味与煞气消得差不多,唐三终于挽到那双熟悉的柔嫩。他小心翼翼环抱着心上人,不敢过多动作。


尚还战战兢兢的小舞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温柔,试探性抚上男人的胸膛,见他没有丝毫冷意,才放心把身体一软,慵懒地躺在这宽阔厚实的怀抱里,静静闭上双眼。


她乖巧的样子如此令人怜爱,让唐三恨不得把一切给她奉上。


心口却恍如被千万碎片扎得鲜血直流。


调皮捣蛋元气满满,弓腰捞月击出雷霆,灵动活泼,才是他最爱的小舞,他的小舞。


善于赌博的唐三不敢去赌小舞的灵魂是否能一直寄活在他的魂环里。若是有一天再也呼唤不出那沉睡的灵魂,那所拥有的一切于他而言有何意义。


他告诉自己,不能倒下,要前进,要去寻找她回家的路,去得到为她复仇的力量。不能伤心,因为没有资格。


一个轻吻落在那细软刘海。不舍地把她稳放在厚实的被子上。见她十指还紧抓着他的袍襟,唐三不由心头一软。


轻手轻脚解下自己的外袍让她抓在手里,让过长的部分覆盖住她的身体,再给她盖上一张细被。


他在她耳边细语,“乖,我马上回来。”


她睡得很熟,兔子耳朵乖乖搭在头顶,一派天真无邪。


唐三不舍离开,即使只是一门之隔。但是睡在这里会比在如意百宝囊里舒服。


长指正要碰上娇颜,精神力便察觉到泰坦长老已在门口静等。唐三起身,弯腰给她掖好被子,再度呢喃,“我马上回来。”


回程路上泰坦长老道,他有位旧友名匠就在附近,若劝说他加入唐门也是好事一件。唐三略加思索便安排自己与泰坦走一趟,马红俊与宁荣荣带着大部队到前方城镇稍作调整。


泰坦好友实力稍逊色于他,但锻造技艺确实出色。若是光棍一条倒也拎起包袱就走,但他已有发妻,少不得整理行李。便约定唐三一行先走,他们后来报到。今晚就是小摆一宴,以尽地主之谊。


“久等了,泰坦前辈。”


泰坦见唐宗主没穿外袍,这大晚上的看着略显单薄,可也没有多嘴。毕竟用膝盖想也知道是夫人又抓了去。宗主完全继承了他父亲宠妻无下限的习惯,夫人要星星,宗主绝对不会给月亮。


思及夫人的情况,泰坦暗暗叹息。本是一对璧人,真是天道不公。最难能可贵的是,即使夫人已魂魄离体不知世事,宗主依旧对其她女子不理不睬,只守她一人。


男人最知男人事。就这份坚守,泰坦便知道夫人的付出是值得的。


一阵推杯至盏,后而成了锻造心得交流会。得到两位前辈的指点,唐三受益良多。


两老聊旧事聊得火热,唐三趁机悄悄离了座位,正想跟前辈的妻子借用厨房。那位妇人露出了然的笑容,温声道,“夫人的那份我早已分出来,等她醒了,热热就能吃。”


唐三脸上一热,郝然道,“谢谢您。”


慈祥妇人微微摇头,只伸手拍了拍那比她高出不少的肩头,“以后的路还很长,你一定要振作。”


她尚未有资格去打听他们的故事,但眼前这位高大青年深爱着那个明显不正常的姑娘,不是什么秘密。


他非常出色,比她平生所见的强者更要年轻。在这片势力已然四分五裂的大陆中,暗崛新秀宗门,隐忍成长。就这份魄力,一遇风云趁机化龙也不是不可。


早晨时候她听声开门,这位青年举止有礼,眉目清正,面带浅浅笑意,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但他眸中暗藏的冷峻肃杀可骗不过历经沧桑的妇人,她心下警惕,青年却忽地扬起一抹笑,呵护雏鸟那般扶过跌跌撞撞而来的娇美姑娘。


他似乎就在瞬间卸去所有伪装,眸里都是暖光。


“婶婶好,我叫唐三,这是内子,小舞。”


落后一步的泰坦急急忙忙喊了一声弟妹,而后道明了来意。当家的来询问她的意见之时,她当场就点了头。


只有锋芒的男人是一把双刃剑,伤及敌人,也会害了自己。但若是有了柔情软肋,就如剑入鞘,他会更谨慎,也更强大。


眼眶微热,唐三低腰应了,“谢谢您,我会的。”


妇人欲言又止,最后只欣慰笑着点点头。眼前这位的平日表现都是与年龄不符的稳重,只在那小姑娘的事情才露出几分少年人的青涩。


外人又有何资格指点。


“我那丫头……命苦啊……”待唐三回到餐桌,只见那位前辈饱经风霜的脸上已是泪痕两道,与泰坦勾肩搭背的高大身子摇摇欲坠,“为什么不听劝了呢……都那般年纪了放手就是了,何必执着……”


唐三不明前后,安安静静听着。


原是前辈育有一女,她也是十分出色的魂师,三十六岁已经是高级魂帝,可惜所遇非人。前辈外出之时,承受修为大退的恶果冒死救下了一位年轻人。


这位年轻人表面纯良,实力优秀,为谢救命之恩,几年与前辈家多有走动。一来二去,二八年华的姑娘与年轻人跌入爱河,顺利成婚。十多年过去,两人都未能有个孩子,本来他们都已经接受这个结局,也未曾想过背叛对方。


可惜啊,在武魂殿就职的两人近年被快速提拔。男人眼下已经是武魂殿分殿颇有威望的管理人员。地位,力量,金钱与各有风情的女人,应有尽有。


姑娘不能接受这个已然面目全非的男人,她只想问问他,那些海誓山盟与经年陪伴,难道还比不上香车美人,煊赫权势吗?


她没能见到他。


姑娘已太多次反对与质疑武魂殿的种种命令要求,曾经作为魂师港湾的武魂殿已经发生了让人不敢深思的变化。她想要退出武魂殿,却中了男人的埋伏,丢了性命。


“我原以为,有了救他性命这个恩情,他即使不爱我家丫头,也能一辈子对她好……是我识人不清。”头发花白,身材孔武有力的男人抓着酒壶,眼眶红红,“所以即使大哥你不来找我,小弟也即将离开这里了。那狗东西不会放过我们……大概在他眼里,我们一家都是他的耻辱。”


泰坦那蒲扇般的大掌一拍餐桌,气势汹汹站了起来,“他敢!老弟,你一个七十八级魂圣难道还打不过那孙子不成!”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跳起来的盘盘碟碟接住,再安安稳稳放回桌上,唐三才道,“泰爷爷,武魂殿势大,擅耍阴谋诡计,前辈势单力薄,的确不好正面对敌。”


唐三对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认识得太清楚。无论是个人实力,还是背后势力,这都属于实打实的力量。即使已经位列封号斗罗,一人可敌千军万马,但在百年宗门组织面前,不过浮蚁撼树。


“若我孤家寡人,我这条命豁出去了也不会给那狼心狗肺的踩在我头上。但是我老伴她……”岁月狠狠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但男人看着那位同样已不再年轻的妻子,眼里有光,“闺女已经这样了,我可万万不能再出什么事。别看她这把年纪,哭起来就跟个小姑娘似的。”


唐三不由双拳紧握,敛眸掩去涌荡的心情。他复而抬头朝寝房看去,一颗心已经飞进了仍在沉眠的姑娘手里。


小舞啊小舞,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我保证。


唐三一稳心神,正了脸色才略显为难道,“前辈,按照武魂殿斩草除根的作风,他们若要行动那就是出其不意,请问……这件事是何时发生的?”唐三并不想再提前辈的伤心事,但为了保证前辈夫妻的安全,他得有所准备。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前了。”老前辈摆摆手,示意唐三不用过度在意,“居然才过了三天吗……怎么好像已经过了三辈子。”


丧女之痛让他们筋疲力竭,茫茫度日。也是常人总不能那么快释怀。


唐三略一沉吟,双手交叉置于桌上,正腰而坐,肃声道,“请听晚辈一言,务必今晚连夜出发到天斗城。武魂殿,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怎么可……”


耳郭微动,眸中滑过寒光。唐三听声而起,身若惊鸿,一个利索飞踢掀直了宽大饭桌,立桌为盾。刹那间木屋大门被破开,漫天箭矢不打招呼穿空而来。不待泰坦反应,唐三脚下一个使力,那张插满断箭的厚重大圆桌带着沉沉压力直扑门口。


“砰!”圆桌应声而裂,却是被人一击分了两半。


灰尘散去,露出门口乌压压的一群人。紫极魔瞳一扫,唐三心中有数。


两魂圣,两魂王,其他都是虾兵蟹将。


不足为惧。


“哟,独来独往的老东西居然也会有客人上门,真是稀奇。”领头老者是魂圣实力,长发灰白,外表看着慈祥,但那坠下的乌黑眼袋与松弛面皮可见是个酒色之徒。


泰坦正要动,唐三不动声色拦下,示意静观其变。


唐三一行在敌人计划之外,单看只派了两名魂圣便知。这下不说唐三,单是泰坦一人就能摘了他们颈上人头。


老前辈没有回话,他甚至无视了挑衅的领头,浑浊的眼只死死盯着在领头身旁鞍前马后的魂王,神色已隐隐发狂,“你居然还敢来……”


那男子身体一颤,接而无事那般,只神色恭敬站在一旁。


“你这狼……”


“家常话多说无益,”领头老者懒洋洋打断了老前辈,“若是归顺我们武魂殿,这小子我由你们处置,怎么样。”


男子大惊失色,“大人!”


老前辈嗤笑一声,声如洪钟,“老夫宁愿去死,也不会当武魂殿的狗!这狗东西的人头,老子拿定了!”


“那就太可惜了……”领头老者似是没有把老前辈放在眼里,甚至连外表实力不俗的泰坦也没有引起他们的防备,唐三见此骏眉微蹙。


他们到底有何依仗?


老者话毕。所有人都下意识释放强压,储蓄魂力,屋内剑拔弩张之势暴增。


箭就在弦上!


木门“咿呀”一声半开,有光华走出。所有人的眼睛都被吸了过去。


及地长发比夜色更黑,衣裙掩不住那冰肌玉骨,娉娉袅袅,曲线优越。待看清她的容貌,正值壮年的男子都不由倒吸一口气。


容貌比气质更盛。如仙子迷途误下凡尘,天生媚眼却不染一丝烟火。绛唇娇艳欲滴,行止轻盈犹有灵气。小猫般揉着眼,她迷迷糊糊迈了半步,足不及地便落进那个熟悉的怀抱。她甚至没有抬眼看,只满足地蹭了几下,打个秀气的哈欠,歪歪搂着那窄腰就要睡过去。


在踢出圆桌之后就退守房门,见她出来更是一步拥她入怀的唐三见此,哭笑不得。


单手搂着那越发纤细的腰肢,把她的身体重心移靠在自己身上。再看她脚下,果然发现那双漂亮小脚一片光洁,连袜子都没穿。从二十四桥明月夜摸出长袍把人儿从头裹到脚,考虑到战局,唐三只得让那双玉足踩在自己的鞋面,顺手撩过那如瀑长发,遮去太过精致的容颜。


这一切发生在几个呼吸间,足够所有人把那位美人看个清楚。


男子们初见那相貌身段,瞬间兽血沸腾。有过女人的都知道,这姑娘一身媚骨,含苞待宠。


诡异的平静被某个人的哨声打破,那群不速之客哄闹得招摇。他们的目光如狼似虎,紧盯着唐三怀里的姑娘不放,气氛狂热得仿佛已经在颁分战利品。


在哨起前一刻,唐三眸带不舍点了小舞的睡穴,让她进到如意百宝囊里。本来想着她既来寻他,他便只陪着她,不出手也罢,免得沾染血气那又是好几天碰不得她。


“小子!把那女人交出来!”领头老者见小舞消失,面带愠怒,掌上魂力凝聚,已是准备打出一击,“否则老夫下手没个轻重,丢了性命可别怪老夫!”他见唐三外表俊秀,姿态优雅,大抵不过一个贵族青年。武魂殿又怎会在意一个小小贵族!


薄唇一勾,唐三低眉敛目,醇音朗朗,“一个不留。”


骤然,刺骨寒意自脚底钻入,肉眼可见的腾冲杀气震得等级较低的武魂殿随行手脚发抖。泰坦应令而动,武魂外放瞬间,魂斗罗的沉重威压在杀神领域的加成下让虾兵蟹将们就地吐出一口鲜血。


“大力猩猩,是泰坦!弟弟!”领头老者认出泰坦,又惊又怒。惊是对计划外的敌对实力,怒是责怪策划这个行动的男人不靠谱。他只得出手就使用底牌,与亲生弟弟的武魂融合技!


双魂圣的武魂融合技,可敌普通封号斗罗!


深邃紫光让那双眸更添冷意,唐三目含嘲讽,早就有心防备的他岂会给这个融合机会。


蓝银囚笼瞬发!


两位老者被这从地面突蹿而出的蓝银草惊得面面相觑,稳下心神用力击破却是已经失去了先机。囚笼虽困不住魂圣多久,但足够打断融合技能,也足够泰坦置到身前!


铁锤般的拳头带着飓风,连封号斗罗都不敢正面对上的刚强力量,一击破开魂力防御,领头老者肋骨尽断,肉弹似的砸开房墙,卷着泥石飞出几十米,最后瘫在乡间小道,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武魂殿一众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唯有剩下的那个实战经验丰富的魂圣马上调整身形,如飞蛇般朝里间袭去,“抓住那个妇人!”


破敌先抓其最弱的一点!老前辈的妻子虽聪慧过人,但身体羸弱,实力不过魂尊。


“你们敢!”本就跟那位魂圣胶着的老前辈脸色一沉,霸气全开。他正要追上那魂圣,却被那魂王男子拦了下来。那男子与老前辈打交道多年,晓得他弱点何处,虽实力不敌,但拦个一时半刻不在话下。


老前辈睚眦欲裂,犹如困兽,“我们一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竟要赶尽杀绝!”


男子面色镇定,手化狼爪,闻言笑意冷酷,“挟恩图报,救我一命就要我娶那个没有女人味的女人,这是你。教我几句做人道理,就拦着我向武魂殿尽忠,挡我前途,这是你婆娘。自己生不出来,还不让别的女人给我生,意图让我家绝后,这是你女儿。是你们逼我的。”


闻言,老前辈恍遭雷击,本就带着旧伤的身体立时吐出一口心血。魂王男子见机而动,夺命魂技招呼而去,杀意顿显。


魂圣面前,唐三长身玉立,稳稳挡在妇人身前,面对魂圣威压,一步不退。他实在太过年轻,那皮相让敌人下意识就轻视。


那个魂圣甚至没有想到,唐三此时连武魂都没开。


蛇形速度极快,刹那就到身前,混着噬心蛇毒的魂技化成百个蛇头直袭唐三。


薄唇轻启,“定。”


在数十米开外的魂王男子只觉自己身形一滞,双脚猛地被突然出现的蓝银草缠住。那隐蔽的尖刺插进他的皮肤,麻痹毒素入体浑然不觉。


武魂开!那代表至强力量的赤红之色映照整间小屋,青年逆着红光,俊颜掩去,只见他那双本被天空洗涤的靛蓝眼眸此刻已充满杀机。


十万年魂环!


魂圣心下大骇,惊恐让他动作停滞一瞬,脑中一片混乱。就这一刹那,诸葛神弩上膛,精铁利箭破开那蛇毒魂技,直招那魂圣胸膛,可谓超近距离射出。


魂圣反应也是极快,聚气于身前抵挡。那利箭就被防身魂力爆开之际,一道形状似蜘腿的尖矛从后穿透他的心脏。


鬼影迷踪,移形换影于无声无息。


“凝气在前,破绽在后。这一课,上得可满意。”八蛛魂骨剧毒蔓延心脏,迅速夺去敌人生机。


唐三目光冷淡,缓缓收起八蛛魂骨,朝妇人安慰似的一点头,便路过那尸体走回大厅战局,端的是平静无波。


小屋里的格局早就被砸得稀烂,武魂殿一行从大厅也能清楚看见他们的魂圣强者已经全部落败,且都是极速殒命。 


魂王男子脸上已没了血色,先不说折损武魂殿两名魂圣这罪责,就眼下情况他能否成功逃脱都是个未知数。而他心知不管如何求饶,这对夫妇都不会放过他。小心翼翼脚下蓄力,他正要殊死一搏,蓝银草却无声无息绕上他的脖子。


“前辈,”唐三一手置于背后,姿态闲适,“这人随您处置。”


眸光轻移,目下无物。唐三一个甩手,蓝银草自地窜起,狠辣的劲道把这群不速之客全部弹出这小屋。屋外,泰坦早等在原地。


一个不留。


厅内,已经冷静下来的老前辈拒绝了唐三的搀扶,身心俱疲的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若是你能坦坦荡荡说出你的意愿,又怎会是这等结局。我家闺女如何不好,她对你是一片真心……”


屋外血淋淋的地狱让男子知道在劫难逃,闻言,他那尚还年轻脸庞略显扭曲,话带嘲讽,“若不是这样,你能倾囊相授?”他接而笑得癫狂,“真心?跟老子讲真心?真心值几个钱?”


真心无价,因为它既价值连城,也一文不值。


老前辈脸上一片灰败,他黯然闭上双眸,高大的身躯慢慢朝男子挪动,“老头子我诅..咒你,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遇不上一心一意对你好的缘分。”


头颅及地,尘埃落定。


唐三目不转睛见证着这一场悲剧的结局,心下感叹老前辈到底心慈,同时暗感庆幸。虽他与小舞眼下这般,但起码两人之间灵犀相通。即便她无法开口,唐三也心知这傻丫头一直在守护着他。


而这份守护的力量,甜蜜十分,又让他倍感痛苦。


“事已至此,还请前辈保重身体,勿要伤怀。避免夜长梦多,前辈还是与我们马上出发到天斗城吧。”


月色颇冷,晚风呼啸,一辆马车在夜色掩盖下急速前行。


马车内,妇人与唐三对面而坐,而刚睡醒的长辫子姑娘半躺在唐三怀里不肯挪窝,自得其乐把玩着男子那双骨节分明甚是漂亮的手。


似是对这种旁若无人的亲密姿态感到害羞,青年俊脸微红,朝妇人轻轻颔首,“不好意思前辈,我们失礼了。”


话是这么说,但唐三丝毫没有让小舞收敛的意思。以前就不能拒绝她,现下根本就是放纵了。


妇人笑意盈盈,一脸理解,“年轻人毕竟甜蜜一些。咱们这些老东西都理解。”


这一番长辈调笑让唐三彻底红了脸。


老前辈以赶马车为由坐在外面,泰坦知晓他难过,便陪他在外。这下,倒是无人帮唐三化解尴尬。


踌躇间,怀里的香囊“吧嗒”一声跌到小舞的大腿上。姑娘那空洞的媚眼注视着香囊,似有几分熟悉。


出发前即使唐三迅速冲了个战斗澡,换好干净衣服,身上那淡淡血气还是让小舞不敢靠近。考虑到小舞的情况,唐三本不打算参与战局。无奈前辈的妻子被视为攻击目标,泰坦与前辈回防不及,他只得亲自出手。


唐三面露为难,毕竟宁荣荣不在,若他无法靠近小舞,她就无人照顾了。把小舞放进如意百宝囊里当然方便,可里面黑漆漆的,她眼下又醒着,唐三怎舍得。


唐门成立不久,门内弟子尚不晓宗主与夫人的故事。在此次同行的弟子在看来,把灵魂离体的小舞带在身边就是麻烦,累赘。但宗主本人没有丝毫不耐,他们当然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唐三把小舞照顾得很好,并没有拖累行程。也有野心勃勃的弟子不明白宗主选择小舞的理由,毕竟谁都知道小舞背后毫无势力,于唐门发展毫无助力,何况她还不晓得有没有复原的机会。


他们也无法理解唐三对小舞的小心翼翼,处处妥帖,毕竟有什么问题就把小舞放进导魂器则万事大吉,反正她也没有感觉。


眼下唐三就小舞的问题已耽误了一些时间,若是那些弟子在此处,还不知会翻出什么风浪来。


收拾妥当的妇人了解原由后,便从包袱中取出一个素色香囊,让唐三收在怀里。神奇的是,本战战兢兢的小舞开始小步靠近拿着香囊的唐三,最后挽上他的臂弯。似是他身上的血气已经不见了一般。


马车内,唐三看着这个香囊,眼神深邃温柔,“这个味道……每次我沉醉锻造暗器,就是好几天不眠不休。小舞她便照顾我衣食,帮我洗好的衣服上就有这股香味。”


妇人一愣,慈目含笑,“很难得有年轻人知晓这个了。这叫小乌花,气味极淡又持久,可去血气霉味,有提神醒脑,温养经脉的奇效。我家那口子就爱打铁,闻多了煤味鼻子都差点伤着了,这花倒是能淡化一些。但因为外形太小,极度难找,加上药效并不独特,药铺大多都不供应了。婶婶我收集这些个,都花了好几个月呢。”


似有古钟在心房敲响,那悦耳又厚重的旋律让唐三心口发麻。置于那细腰的手掌不由用力,他抱紧怀里将眠未眠的人儿,内心深处咆哮着要把她融进血骨的欲望。


长辫子姑娘不顾抱着她的人内心是何等激动,她似是玩累了,毛茸茸的头在唐三颈部蹭了几下,找到舒适的姿势后便光明正大睡了过去。


唐三垂眸看她,长长鸦睫遮去眼里深情。


许是有风雨将至,晚风的呼啸声越发大了。唐三跟泰坦提醒一番小心行驶,便坐了回去双手捂上小舞的耳朵。


经过这半天观察,妇人知晓若不是太大动静,这爱睡的姑娘是绝对不会醒来的。妇人猜测小舞不只是睡眠,而是在进行自愈。


见唐三动作,她心头一软,不由开口,“宗主这等情深义重,实为罕见。”


唐三只缓缓摇头,温言道,“婶婶还是叫我小三吧。”一手覆上那软嫩小脸,男子的眼神温柔得能融石化金,“没有小舞,不会有今日的唐三。承蒙厚爱,大家皆道我情深……”可他们又怎能明白小舞值得。


注视着那张令他梦萦魂牵的容颜,唐三扯出一抹难看的笑。他那比女子还要漂亮的剪水双瞳慢慢溢上阴霾,“可我常常在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对小舞更好一些。”


分离的五年里已经把她的音容笑貌刻入灵魂,与她相关的一点一滴被他不断重温。


她义无反顾地跟随,跟他一起走向不确定的未来。


众人合力皆不敌,他陷入危机,她也豁命相救。


他的选择风险重重,她以生死为砝码,祝他成功。


明知终点于她危险万分,她也不愿离他半步。


他还懵懵懂懂,不晓风月相思,她真心已付,深情以护。


若思念是纸张,千万张都载不住他对她的情思。文字有形又太过局限。若用物承情,只能是他那一抹心头血。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


晚到,她身陨之时都没能把她长发梳起。


妇人闻言,只无奈摇头。踏过世间千般苦痛的她了解唐三此刻的悲意,却无法帮忙。相思成疾,情深为病,唯有那位姑娘可解,其他人无能为力。


唐三细嗅着怀里人儿的发香,慢慢隐去眸里湿意。他唐三不信命运,无论要跨过多少刀山火海,他都一定要把所爱复活。


胸间激荡未平,泰坦忽地掀帘看来,脸色郑重,“宗主,留在老弟家的烟花装置动了。”


唐三闻言脸色一沉,只思索半晌便道,“前面不远就是三岔口,按照原计划进行,我驾车向西,前辈你们背道往东跟荣荣他们会合。等我甩掉追兵,就追上你们。”


两名魂圣领命未归一定会引起武魂殿分殿的注意,唐三一行火烧庚辛城分殿想必已吸引了武魂殿的目光,此时若老前辈夫妻与唐门的关系被发现,先不说会暴露唐三一行的回城路线,也会给老前辈夫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如果武魂殿认为只是老前辈夫妻两人反杀了魂圣,那追兵一定不会太过分。


但如果再加上一个唐三,那武魂殿一定会死咬不放。


最好的办法就是引开追兵,在唐三没有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争取到前辈夫妇与大部队汇合的时间。泰坦目标太明显,身法也不如唐三,只能听命。


“下!”


三岔口即到,泰坦与前辈夫妻轻身下车,身形闪入树林深处。唐三抓住缰绳,从二十桥明月夜取出三两重物放在车里。怀里尚有余温,小舞已被他送进如意百宝囊里。


他不是孤单一人,因为有她在。


急速翻滚的车轮溅起泥水,眼前风景不断退后,冷风刮面。马儿带车奔逃,留下一路车痕。


唐三那苍穹色的眸比夜色更寒。听风声,心中经过几轮计算。遇上笔直大道,他当机一策马鞭,马儿吃疼,速度可谓飞驰。


脚下发力,魂骨飞行技能牵引着他成功避开马车,稳稳滚入路边丛林。马车绝尘而去。唐三卧身屏息,蛰伏在距离马路几里的绿林,静静等待着。


不远处一行人脚程甚快,人数大概有十几。离得近了,通过紫极魔瞳观察,能估测一半是魂圣实力,而其中一人可能已达魂斗罗实力。


这行人的总体实力大大超出了预测。唐三虽心下疑惑前辈夫妇为何值得武魂殿如此大派人手,但依然不动声色趴着。


待那行人循着车痕远去。唐三迅若流星赶月,调头就往东去。


现下情况若是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鬼影迷踪很好地掩盖了他的踪迹,加上瞬移与魂骨飞行技能增速,蓝银领域引路,唐三在丛林里如鱼入水,半炷香功夫便把原来位置远远甩在身后。


正要越过一道绕山河流,唐三蓦地面色一冷,身体比意识更快,小臂上的机括无声射出袖箭。


银光直往黑影脸上招呼。


“砰!”那人反应极快,血纹弯刀挡得恰好。月光下,他露出脸容。


“邪月!?”唐三稳住身形,立于河滩旁的巨石上。极佳的位置让他一目了然,此刻方圆百米内只有邪月一人。


双方似乎都对这场突然的会面颇为惊讶。邪月举刀在身前,成防御之态。星斗大森林一战他虽没有参与,但后从菊鬼双斗罗口中得知,他们武魂殿一行死伤大半,大部分都是被这唐三手刃。


他又惊又怒,但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唐三并不是他能一人抗衡的。


但,即使如此,眼下再次见到唐三,他就必须得到一些答案!


唐三站成攻势,即使紫极魔瞳观察到邪月并无战意,也没有放下防备。他与邪月立场相悖,注定不会是朋友。


“唐三!我有事情问你!”邪月并不期待能让唐三吐出他在此地目的为何,毕竟唐三绝对不会告诉他。如此,他只想问自己想问的。


眸内的紫色光芒消去。背对月色的唐三收起攻势,醇音冷淡,“你问。”


月下,那人身若修竹,靛发迎风。可真谓,铅华洗尽,珠玑不御。


邪月一下就明白胡列娜对唐三念念不忘的原因。可是这样,他才倍感痛心。


“唐三!你可知道,因为你,娜娜受到了怎样的惩罚!”


唐三略一思考,才把眼前人的关系与事件联系起来。不是他反应迟钝,而是与当日的绝望相比,利用人心这点戏份真不算什么。


他唐三记得那日的天空,吹过的风,那些被践踏的花,她含泪的眼眸,告别时的一字一言,身影消失无踪的每一秒,每一个瞬间。


触及那些记忆,海色眼眸慢慢变得猩红,唐三的语气愈加冷淡,“我若在意,就不会那般行事。”


“你!”胡列娜是邪月无比珍视的妹妹,他无法原谅唐三把她如此轻视!邪月身形要动,一股肃杀之气瞬间把他镇压,心头冒冷,那是用鲜血堆砌,冲过地狱才得到的力量!


“别让我有杀你的理由,”唐三的双眸此刻已满是杀意,但在心底,他并不想对邪月动手。


邪月被激得气血上涌,犹不死心,“娜娜有哪里配不上你的,我妹妹有相貌,有实力,天分,背景,皆是世间顶尖。武魂殿圣女的夫婿,这个位置何等荣耀。何况假以时日,娜娜定能位列封号斗罗。你与她经历过生死考验,便知她为人如何。她对你的心意,你真的就看不出来吗?!一个光辉的未来还不足够你放下过去的仇恨?”


唐三沉默半刻,轻轻摇头,“多说无益,我与武魂殿注定势不两立,不死不休。也许在你们眼里,她们不过魂兽魂环,但于我而言,一个是生我之人,一个是我今生挚爱,一个是我爱人的母亲。她们与我,与你,与胡列娜,并无不同。”一手轻轻覆上怀里的如意百宝囊,点点温情沁入他此刻颇为冰冷的心房。


邪月闻言一愣,唐三的话于他实在太过陌生。在他的认知里,魂兽即使生出灵智,口吐人言,外似人形,那也是魂兽,是一个魂环,不过是力量。在他眼里,这份仇恨不过是瓜分战利品的失误,并非殺妻弑母之仇。所以他才能说得如此轻巧。


层层蓝银草在河边结成一个大团,形像藤球。唐三跳上这大球,蓝眸一瞥邪月,留下最后一句便足下使力,人与藤球滚进汹涌河流,直泻而下。


风慢慢吹散他的话语。


“作为哥哥,我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去追逐一个永远不会爱上她的男人。”


邪月如遭锤击,立于原地不动。很快,搜寻而来的武魂殿一行聚集在他身边,数名魂圣,一名魂斗罗。


“大人,追踪失败,线索断了。星罗之事迫在眉睫,您看?”


邪月作为黄金一代领头三人之一,自身潜力极大,地位不可谓不高。邪月此行乃是任务在身前往星罗,刚好经过此地分殿,见两名魂圣及十几魂师诡异未归,便顺手帮忙追查。这才有了唐三之前见的那一行人。


而邪月出发前见胡列娜依然情绪低落,他担心烦闷,这才出来散步一番。谁知这么巧碰上唐三。


邪月看那湍急水流,狭眸凝上冷意,“派擅长追踪的人去下游搜寻,我刚碰上唐三,他乘水而去。找到后不要轻举妄动,只把他的行踪上报教皇。其他人跟我出发星罗。”


他已在此地耽搁不得,武魂殿搜查队都是侦查精英,不怕找不到唐三的蛛丝马迹。


既然唐三不愿归顺,那便按武魂殿的规矩——击杀。


邪月抬头望那浩瀚星空,银河长继,思及远在武魂殿的妹妹,担忧袭上心头。


终究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唐三并没有如邪月所想,身往下游。藤球是障眼之法,沉水之时他早已隐身在河侧,偌大的藤球完全遮去他的身影。待邪月一行原地消失,他人已攀山往东而去。


有八蛛魂骨助力,翻山简直不用吹灰之力。


对于邪月,唐三并没有很严重的厌恶感。其一,星斗大森林那次,邪月因他帮助胡列娜逃出地狱道而坦荡道谢,而且兄妹二人并没有参与袭击。其二,同为做哥哥的,他能明白邪月的感受。


可若是战场上遇见,他不会再留手。


至于邪月所说,唐三并非没有触动,但也只到此为止了。


应他恳求成为家人,献祭魂环给他第二次生命,这是恩。六岁清莹竹马多年朝夕相伴,这是爱。


恩爱两不疑,白首不相离。


星夜下,那抹身影踽踽独行,不闻来路。那一缕能叩响他心门的灵魂,成他毕生所求。


夜露渐化,炊烟漫漫,天已蒙蒙发亮。商旅打扮的奥斯卡一行聚集在旅店门口,迟迟等不到唐三回来,他们表情皆是凝重。


“我们都要出发了,三哥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事了?”性情最为跳脱的马红俊已经绕着奥斯卡走了好几个圈,但这群人里最机智的两个都巍然不动,马红俊憋屈得邪火都要爆出来了。


“通知下去,按计划出发。”聚天地光华于一身的美人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镇定地给随从下达命令。


马红俊顿时不干了,“哇荣荣,你就这样丢下三哥不管啊!”


此刻反而是奥斯卡表现得最为平淡,那双在外闯荡落下伤疤的大手细心地给荣荣系好披风带子,才面对马红俊道,“这是小三的安排,我们遵循他的计划行事,他才能精准地计算到我们的进度,这样才方便他追上来。若是我们耽搁了,保不准小三还得在前面等我们。”


“我相信小三。”见马红俊还是脸有担忧,奥斯卡一拍他厚实的肩膀,“这样,我与荣荣是一定要护着大部队走的。你就留在这里等小三,如何?”


马红俊闻言,正要点头。


“我跟你们一起走,让红俊自己留下吧。”唐三面带笑意,踏着晨光而来。


“三哥!”


略过寒暄不提,一行人成功启程。


马车内,奥斯卡交代了前辈夫妻的去处与安排,唐三也说了昨晚的经历。


听完前辈一家的遭遇,马红俊气得直拍大腿,“啧,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般无耻的人。”唐三点头应和,“所以胖子,你若真想安定下来,可别再胡来了。女儿家都是父母的心头宝贝,我们做男人的,若是招惹人家,可没理由辜负。”


脑里闪过那一张闭月羞花的容颜,马红俊脸上一红,只哈哈应是。


“噗,三哥,这样说来你岂不是要坐拥六宫了?我数数看……”宁荣荣娇笑连连,佯装数起,“还没换相貌前啊,就有孟……”


本从容自如的表情瞬间有了裂痕,唐三捂上小舞的双耳,睡得迷迷糊糊的她顺势蹭了蹭那温暖掌心。唐三苦笑道,“荣荣就别打趣我了,这都是哪跟哪。”


“我也是真的奇了,当年在学院小三还没换样子吧,怎么说我跟戴老大如此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豆蔻年华的小舞怎么就偏偏对我们视而不见呢!眼角都不带扫一下的!”翘着大长腿,手捣鼓着要给女王大人的板栗,奥斯卡一挑他那双桃花眼,无视那不雅的动作,还真电力十足。


马红俊积极加入话题,他举手道,“这题我会,兔子的眼神都不太好,小舞当年一定是见识太少……”话音未落,一片寒光就定在他胸前的纽扣上。


“胖子,你说谁眼神不好呢。”


那是小钢针,打出的力度不强,刚好打穿那铜质纽扣夹层。


马红俊求饶得非常熟练,“三哥我错了,是我眼神不好。”


宁荣荣笑趴在奥斯卡怀里,奥斯卡卖起兄弟来极其顺手,“哎小三你可不知道,当年你为火舞挡那个大招,之后不是躺了好几天嘛。胖子嘀嘀咕咕说就你这壮举,美人以身相许都不在话下。那小舞可就是自由身啦,隔壁学院的首席大哥可说了,给他小舞的消息,就请胖子一顿大餐。”


“我这不是没给嘛!三哥!你信我啊!我可啥都没说!我发誓啊!”马红俊眼瞅那张清新俊逸的脸越来越黑,慌不择路向罪魁祸首求救,“二哥!救命啊二哥——”


染着蔻丹的纤指轻叩脸庞,美人一撩鬓发,连头发丝都透着精致的味道,“我七宝琉璃坐拥天下半壁金银玉石,知千金难求,但真心更难。宗门规矩之下,辅助魂师必须配与战魂师,安全有了保障,但又有多少是心甘情愿,琴瑟合鸣。”


奥斯卡递上剥好的板栗,那狰狞的刀疤削去了这张帅脸的风流,更添英气,“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和我家荣荣一定会幸福到老。”


纤指夹住这颗被处理得光溜溜还甚是完好的板栗,宁荣荣唇含笑花,“就你嘴甜。”


可怜马红俊无人搭救,只得吃足教训,最后捂住自个脸庞,哭唧唧蹲在一旁。


唐三揽上那细腰,颇为小心地调整着小舞的睡姿,尽量让她靠得舒服点。事毕,他才赞叹道,“小奥你一走就是音讯全无,荣荣从你一无所有的年纪等到现在,这份孤注一掷的魄力也是世间难得。”


奥斯卡满心欢喜,但脸上一片郑重,“所以我会用现在与将来,全心全意对荣荣好。”情话小王子当年也是杀遍天下无敌手,但遇上对的人,情话才能成真。


宁荣荣甚感娇羞,只轻轻推他的腰间,示意他少说点,“要我说,眼神最好,慧眼识珠的当属小舞。谁会晓得当年相貌气质都平平无奇的打铁小哥,眼下已经是丰姿潇洒的唐宗主。唉,真替小舞担心呀。”


小舞是宁荣荣来到史莱克后最亲近的伙伴,每次修炼后的晚间时光她们一同度过,而且性情皆活泼好动,感情更是深厚。


宁荣荣并不是担心唐三对小舞的感情,可以说,是小舞与唐三两人让宁荣荣明白何为珍爱。也正是他们印证了这种存在,她面对奥斯卡这份青涩的感情才有了真实的期许。


只是如今他们已经不是不知天高地厚,无欲无求的少年郎了。


无论宁荣荣最后的感叹是真是假,唐三都正了脸色,郑重得如同宣誓,“我可以向荣荣你保证,无论过去还是将来,我的一切都属于小舞。”


宁荣荣闻言,绝美的眉目松了开来,笑若梨花盛开,“我们都信你的,三哥。”


奥斯卡抚上她单薄的肩头,眸含怜惜。他知唐三背后的强硬,也晓得荣荣对小舞的心疼。虽然史莱克七怪里面,朱竹清年纪最小,但论性情,不谙世事的小舞才显得是最小的那一个。可以说他们都或多或少被唐三的宠妹行为影响,下意识把小舞当团队里最小的那个来爱护。


小舞表面娇蛮,但义气十足,一场八段摔的绝杀表演帮马红俊找回场子,成功融入男孩子的朋友圈。与女孩子们相处就更得心应手,天然纯真的可爱劲儿让心智颇为成熟的朱竹清与宁荣荣都愿意把她当妹妹宠爱。


而且她与唐三两人实在很少急眼,遇上团队内的“恋爱纠纷”,他们两也是很好的台阶。


所有人都以为小舞与唐三会是最早修成正果的一对。


可惜天意弄人。


奥斯卡摇摇头,看向唐三的眼里满是鼓励。


唐三点头示意,复而垂首,握上那双软若无骨的柔荑,眸里是她甜美睡颜,心中柔情蜜意似海。


前路漫漫,有你可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