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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点子烂活

剩下的发不出来,有缘微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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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仓鼠宝宝96:只要是骸大人喜欢...

仓鼠宝宝96:只要是骸大人喜欢的,我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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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少一横

兔兔的魔力亲亲变()

用的模板实在是太适合27了我逃出鸡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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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瓜印

笨蛋情侣欢乐多


什么梗都能套的万能cp真是斯巴拉西!


PS.都是描改的表情包和沙雕图。

笨蛋情侣欢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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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都是描改的表情包和沙雕图。

蜜瓜印

一边做一边生草


PS.迫害十代目的表情包合集,自用二改随意,禁止盗传和商用。

P9和P10做得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说明一下就是,69老是跟27作对,但是27觉着应该为96着想不应该两人内斗,然后某凤梨就被老婆宽广的心胸感动了(说得跟父母吵架但是吵着吵着就因为孩子和好了一样,什么鬼啊?

一边做一边生草


PS.迫害十代目的表情包合集,自用二改随意,禁止盗传和商用。

P9和P10做得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说明一下就是,69老是跟27作对,但是27觉着应该为96着想不应该两人内斗,然后某凤梨就被老婆宽广的心胸感动了(说得跟父母吵架但是吵着吵着就因为孩子和好了一样,什么鬼啊?

一代渣孽

全校直播 09


重发,看看字有没有变大一点


试试

全校直播 09


重发,看看字有没有变大一点


试试

一代渣孽

【all27】被全校直播我十三年后混乱的人际关系可还行 08

【高亮】有很多bug!!大家不要细究!!就当看个开心!!



我流ooc



大哥不拆cp


★时间线为纲吉遇见reborn前,reborn因为异变而推迟了前往纲吉家的时间


★本文又名


#我该如何面对十三年后与我关系暧昧的学长同学更糟糕的是全校都在直播观看#


#一位沢田纲吉就此失去了梦想#


沢田纲吉痛苦的想,十三年后的我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有小天使反应有些分不清,统一一下,少年守护者们用前两个字,库洛姆用凪称呼,reborn开头小写,因为六道骸我习惯用全称,所以他就不改了。


十三年后的守护者用全名称呼,Reborn开头大写...

【高亮】有很多bug!!大家不要细究!!就当看个开心!!



我流ooc



大哥不拆cp



★时间线为纲吉遇见reborn前,reborn因为异变而推迟了前往纲吉家的时间



★本文又名


#我该如何面对十三年后与我关系暧昧的学长同学更糟糕的是全校都在直播观看#



#一位沢田纲吉就此失去了梦想#



沢田纲吉痛苦的想,十三年后的我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有小天使反应有些分不清,统一一下,少年守护者们用前两个字,库洛姆用凪称呼,reborn开头小写,因为六道骸我习惯用全称,所以他就不改了。


十三年后的守护者用全名称呼,Reborn开头大写













“我觉得,他可能并不是真的想要我走。”



纲吉双手交叉合在一起,大拇指抵在唇上,面色深沉地说到。





此刻,他正双腿曲起藏在拐角处,昏黄的夕光从窗口爬进,耳旁是兵器相接时清脆的声响,叮铃哐啷的打砸声不绝于耳。



少年蓬松的头发随风抖了抖,他的眼神越发悲凉。




[哈哈哈哈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六道骸把废柴纲丢出战场,结果后面那个两个拐角一个尽头是死路,另一个直通天台,看样子还被锁起来了,要离开只能从前面走。但他们两刚好挡在他出去的必经之路,而且还在打架……鹅鹅鹅鹅鹅]



[草你们不要这么幸灾乐祸,快想想办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纲吉的深沉脸绷不下去了。






他的脸垮了下来,眼角垂下,看起来可怜兮兮,整个人瞬间变得软趴趴。纲吉崩溃的捂住了脸,很想去死一死。



根本就走不了啊!!!





打斗声还在继续,金属交接清脆,破空之声令人不寒而栗,听着就肉疼的搏击声从后方传来,各种奇奇怪怪的杂音混在一起,根本无可分辨。




[我靠,真的假的啊?]



[我有点怕……]



[不行,喂,废柴纲,要不……试试直接莽?]



纲吉悄悄将手指张开一条缝,看到这行字时不由自主地心里一颤:直接跑过去?




“不可能跑出去的吧?!”




[那你怎么办?一直呆在这儿等他们打完后找你算账?]



[要是六道骸还好,他好歹之前还特意让你离开。但如果是酷……狱寺隼人赢了呢?]





很突然的,纲吉的脑海中倏然闪过那人的身影。



男人站在走廊里,如血色侵染的暮光撒在他身上,蒙上阴影的表情无法辨认,但他瞬间冷淡的态度,下垂的唇角,还有那双充满杀意的眸子……





……救命!!!被他抓到,绝对绝对会非常悲惨!!!








纲吉惊恐地挠着头发,咬着唇思索了一会。外面声音并没有变小,听声音,战况反而越来越激烈。




没错,这样拖下去不行。




少年琥珀般的眼瞳眨了眨,犹豫许久,和直播器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他轻咳一声,试探性地开口:“要不……看看情况?”





直播器无声地上下摇摆。








一分钟之后,一撮棕色的毛毛从墙角露了出来,少年抱着脑袋,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探头问道:“应该注意不到吧?”




[嗯嗯~他俩专注于打架呢~没时间来关注你~]



“那就好。”纲吉松了一口气,“让我看看怎么……”





“轰——”





巨大的爆炸声犹如惊雷,尘土四溅,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



地面随之震动,碎石弹在墙上又叽里咕噜地滚远。不知何处炸开淡色的青雾,眼前的一切若隐若现,隐隐泛着不真切的朦胧。



迷雾之中,只得隐约窥见两道人影闪过,激烈的碰撞之后又再次分开。









“啧。”




好像有谁不耐烦地咋舌,接着就是窗户被打破的声音。眼前渐渐清晰,垂暮的夕阳倾漏进棕眸,少年难受地眯了眯眼睛,不适应地撇过了脑袋,透过朦胧的泪水辨认出眼前的场景。





很好,眼睛还没瞎,他还能看见木质的办公桌,后方的靠椅,堆积桌上的文件……



……



……



……




纲吉:?



办公桌?文件?我为什么会在走廊里看见?





迷雾完全散去,事件的真相浮出水面。



这两个家伙,居然把墙面轰出了一个大洞!



少年眼神呆滞。



突然有什么砸到了他,他摸了摸脑袋,摊开手,看着掌心的碎石眼神迷茫。



他迷茫的抬起了头。




纲吉:……!!



直播间:[……!!]



天花板的板子都快要塌下来了!




墙壁已经被轰破了,看样子天花板也摇摇欲坠……





看着这仿佛拆迁的架势,纲吉缩在一旁扒着墙角瞳孔地震:“这绝对走不出去的吧!!!”



看着这仿佛拆迁的架势,直播器悬在上空屏幕疯狂闪烁:[这他妈肯定走不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使然,与六道骸交锋之后退开的银发男子嫌恶地擦去鼻尖上的灰尘,眼神一转,不知怎么的就看见了蹲在一旁的棕发少年。





是那个,该死的冒牌货。





那个装成一无所知,虚伪地模仿着他所崇敬的人的,冒·牌·货!








眼瞳里刚刚激起的战斗热情一下子被浇灭了许多,狱寺隼人咳嗽了两声,双手撑着膝盖,扯开一丝冷笑。他手腕一翻,抖出两颗炸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纲吉甩去。





狱寺隼人看着炸弹在空中划过的弧线,碧绿的眸子闪着兴奋,仿佛惊涛骇浪掀起,扭曲的快感从心底掠过,巨大的恶意一瞬间淹没了意识。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一定要杀了那个,胆敢侮辱他的家伙!









燃着火星的炸弹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纲吉的面前。纲吉还没反应过来,看清那是什么的直播间直接炸开了。




[?????]



[???!!!]



[……炸弹???!!!]



[艹,快跑!]



[这yssr是想杀了他吧!]



[快往旁边躲!这会死人的吧一定会死人的吧会死的肯定会死的……]



[他妈的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些武器就算是在未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够随便拿出来的吧!]



[他怎么那么执着啊?!他这就是想要杀死废柴纲吧???]



[他俩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们别逼逼了快让他走开啊!!!
崩溃.jpg]



[……]



[……]





银发男子一边斜眼冷笑地看着纲吉,一边分出心神去格挡呼啸袭来的寒叉,他手臂微微颤抖,绷不住后退几步,一个恍惚,被人直接踹上胸膛。





六道骸一脚将狱寺隼人踢开,他用三叉戟撑着地,握着武器的那只手攥到骨节发白,另一只手臂下垂,似乎是有些脱力。



他的视线向那边转移,本来想着,那个棕发少年虽然身上还存在疑点,但是现在救下他的难度比较高,他刚刚已经提醒他离开,算是仁至义尽,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可当他看见少年那缓缓抬起的眸子时,呼吸猛然一滞,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捏住。他来不及细细思考,凭着直觉用尽全力扬起武器,切碎了炸弹。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无法再维持面上的云淡风轻了。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异瞳男子忍不住咳出了一口血,咬着牙摁了摁之前被人猛击的腹部。





“……最后一次。”





他闭了闭眼,把纲吉向后推去。






“——走!”











*


视屏外



围观了全程的reborn将二人的动作表情尽收眼底,他指腹摩挲着杯子的把手,隔着瓷面也能传来微微热意。



看着陷入两难抉择的纲吉,他沉吟片刻,轻轻敲下几个字。



两条金色的弹幕张扬的出现在屏幕上。



[★reborn:走]



[★reborn:六道骸会拦住他的]





“可是……!”纲吉看向六道骸,却只能看见男人坚定的背影。



这天真的模样让屏幕外的六道骸不由得发出嘲笑。




[★六道骸:反正留下来也只是碍事,你还不如早点躲好,别给人添堵了。]




视屏中的棕发少年被他说的脸色一白,咬了咬唇,有些难堪地垂下了头。



reborn皱了皱眉,他放下手中的咖啡,警告性地看了六道骸一眼,在看到对方识时务地移开视线不再发言,他再次伸出手。




[★reborn:没时间了,快走。]














*


十三年后的走廊之上,二人正在对峙。



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狱寺隼人怒火中烧,他也不管面前还有个人,抬脚就想追。



六道骸抬起手,不动声色地按下手臂的颤抖,拦住了银发男子继续向前的路:“想走?”



狱寺隼人脸色铁青地盯着他。即使脑子快被不能理解与即将爆发的情绪冲毁,男人的声音却听起来十分冷静。



狱寺隼人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况了,他突然觉得很讽刺。





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玩物,六道骸就如此拼命。






——就像是当初,为了十代目一样。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他否定了十代目。





**[~他否认了,<沢田纲吉>的存在~]**








还有那时……

“……为什么?”



蓝紫发色的男子冷笑一声:“你说什……”



狱寺隼人直接打断了他。



“——为什么你还能够这么悠闲地活着?”





六道骸沉默了。



他隐隐约约知道,面前质问他的银发男子到底在问什么。








“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任何动作?”




银发男子因为刚刚的战斗而显得衣衫不整,看起来有些狼狈,他的脸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划痕,有些正在淌血。



狱寺隼人却没有管这些,他的双手紧紧攥起,指甲扣进肉里,刺开肌肤,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下。



暗影蒙在他的脸上,碧绿的眸子失去了光芒,只剩下了空茫一片。




狱寺隼人感觉得到,自己的理智正在崩溃。




许许多多的温暖画面从眼前浮现,却被那个玩物的身影盖过,下方燃起火焰,火舌舔舐着画面,渐渐烧成残渣。



最后一张落进灰烬中,火光跳动,画面上的棕发男子看不清表情,只能隐隐辨认出他身下缓缓流动的黑色液体。





——是血。






银发男子的声音从低沉渐渐抬高。他嗓音低哑,呼吸急促地喘息着,最终忍无可忍失去理智地嘶吼出声。






“当时离得最近的,最有可能挽回这一切的……”



“……明明就是,站的最近的你啊!——”







“——六道骸!!!!”









狱寺隼人赤红着眼,手背青筋暴起,攻击越发疯狂。



“你怎么能够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的葬礼上?”



【我怎么能够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的葬礼上?】





“你怎么能够恬不知耻地为他献花,亲吻他的指尖,为他送别?”



【我怎么能够恬不知耻地为他献花,亲吻他的指尖,为他送别?】





“你怎么敢羞辱他?”



【我怎么敢错认他?】





狱寺隼人的话如利刃般直入心脏,一刀一刀划开勉强掩饰的旧痕,掀开里面翻涌的回忆。





手指骤然收紧,伤口因肌肉用力而再次崩开,暗红浸湿了雪白的内衬,异瞳男子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再次高高挥起三叉戟,向前方刺去。





“这是我和沢田纲吉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六道骸面无表情地回应。







“呵。”



狱寺隼人侧头避过裂空而来的利器,踉跄几步。他左手指腹用力,抹掉了唇角的血污,歪了歪脑袋,眸色深冷,隐约透着疯狂。





“闭嘴,你没有资格提起他。”




“你不配。”


















*


纲吉是跑着回房间的。



在踏入房门的那一刻,他双腿发软地跌坐在地上。即使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他依旧勉力支起上半身,直到确定关上并锁好了了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废柴纲这次死定了!!!!!]



[谁不是啊!我刚刚回过神来,发现出了一身冷汗……]



[话说回来,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叫啊?我好像听到声音了……]



[好像有?]



[不行,这两人气场太强了……简直不是人OTZ]



[草,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人吧?]



[这种武器,这种战斗意识……]



[平常人打架:最多进医院
他们两打架:最少要人命]



[这两人是不是疯了啊?!根本就没有留手吧!感觉招招都是往死里揍对方]



[怎么打成这样?!什么深仇大恨啊这是???]



[我我我我他娘刚才吓死了……打到屋子都塌了!!!]





纲吉一条一条翻看弹幕,原本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他这才迟钝地察觉到掌心冷汗沁湿的粘腻感。



在意识到并没有人跟来之后,纲吉终于放下心来,原本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摇摇晃晃,无力地靠在门上。





[说起来,为什么六道骸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把废柴纲丢到死路上?不应该啊……]



[是有点奇怪……]



[唉算了,不想了。话说你们没有一个人想要吐槽六道骸的武器吗???从哪里冒出来的啊我当时真的惊了OTZ]



[应该又是什么新科技吧]



[???你们都不在意他们两个对废柴纲的态度吗???我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古早言情剧本……]





怎么又扯到这种事情上来了?!



纲吉无语。



内心想要吐槽的欲望强烈,可他之前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此时虽然嘟囔了几声,眼神却闪闪发亮地盯着屏幕,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可不是!憋死我了!]



[我刚刚只想鸡叫!!!啊啊啊啊啊啊啊ldh靠近ztgj的时候,他的脸几乎怼到直播器上了!!!!他的勾 人眼神,他压低的嗓音,他不安分的小手!!!!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我死了!!!]



[噗,上面那位同学要不要申请和废柴纲换一下?我刚才看到他的表情直接笑疯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六道骸手搭在废柴纲身上的时候我看他抖得像个筛子,等手滑到腰上的时候他的表情看起来已经快升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表情太过好笑我忍不住截了屏wwwwww]



[哈哈哈哈要真的是言情剧本那废柴纲是替身没跑了,但他好像是男人……?]



[什么叫好像是啊!人家本来就是男的wwwww]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哦]



[你别说,废柴纲也挺惨的]



[感觉他的三观持续崩碎hhhh]



[……我怎么感觉虽然他很废但却是找到信息最多的一个]



[卧槽,你这么一说……]



[好像是哦……]



[我理了一下,依照之前的情况来看,成年版酷哥态度突变,和六道骸的针锋相对,都与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有关]



[狱寺应该是一开始把沢田认作是那个人了]



[so,那个人和废柴纲长的很像。这从ldh的替身言论也可以看出。]



[刚刚就是一大型的酷哥双标现场:发现之前柔软的态度,发现之后语气冷酷充满杀意……]



[他刚刚还想杀了废柴纲!尖叫.jpg]



[靠,不是吧?这种前后转变……那个人根本就是他的心上人吧!]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重要的家人吧。]



[这么说来,ldh那种奇怪的态度,不会也是……?]



[……不可能他俩的家人是同一个人吧??果然还是心上人比较靠谱。]



[艹这么刺激?!他俩喜欢同一个人???]



[怪不得刚刚他俩打的天昏地暗不可开交,我他妈还以为他俩撅了对方的祖坟,原来是情敌啊……]



[情敌啊……]



[十三年后的六道骸和狱寺隼人喜欢的人!我透这是什么样的神仙女子?!她这是拿着何等的玛丽苏剧本啊!!!]






纲吉满足了。



果然八卦有助于身心放松。



他如此感叹道。在确定周围安全之后,纲吉就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同学们的各种猜测和脑洞,要不是手边没有零食,他甚至想开几包边吃边看。



他的视线停留在其中的某一条上。



能让狱寺和六道骸都喜欢的女人?





纲吉看着这个前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却按压不下自己的好奇心。






[越来越好奇了……那个人究竟是谁啊?]



[猜不出来,下一题。]



[此题超纲,下一题。]



[不知道哦,下一题。]



[……等等,突然想起来,如果废柴纲在他们看来是替身的话,那任务不是很好做吗?!随便来个早安吻不就行了!!!]



[!!对哦!!!]



[……]



[……对你个头。]



[你想想那两个人对他的态度,分明是厌恶加憎恨吧]



[我有点不一样,我觉得沢田纲吉说不定可以啪叽一下ldh或yssr,然后直接按回程键……]



[?阁下说的是强wen?]



[?阁下认为废柴纲真的亲得到他们?]



[?你康康山本啊!他也是被发现后直接准备回来,结果那个回程链接关键时刻转的和蜗牛一样慢,山本差点就GG了!!!]



[草,出这个主意的兄弟太恶毒了吧?这么恨沢田纲吉?]



[不过要是操作灵活说不定可以成功……]



[。]



[你们别忘了他是废柴纲啊!!!灵活??和他有一毛钱关系吗??]



[你们这是想让他当场去世吗??!!]



[沢田纲吉:我觉得不可以]



[艹了,快住脑!!!]



[是让你们帮忙想办法!!不是让你们想废柴纲作死的一百零八式!!!你们把脑洞给我扯回来!!!]



[……]



[……]






是啊,还有任务。



纲吉从记忆深处扒拉出来这件事。这才刚来几天,他已经被各种突发状况搞得连最重要的事都快忘了。



想到这,少年终于从刚刚围观讨论的看戏状态中回归现实,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已经什么都不敢想了,就希望别被他们发现我的来历。”







走廊似乎传来细碎的声响,轻缓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但注意力集中在直播间的纲吉并未察觉,隔着沙沙的背景音,少年清澈的嗓音渐渐模糊。



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直播间外,刚刚拍飞蓝波的reborn猛地抬头。




[★reborn:蠢纲,住嘴!]




纲吉并未来得及看到这条弹幕,他的声音和缓,带着微不可查地放松,唇角微翘,好似终于将憋了许久的秘密倾倒而出。



少年自嘲地笑了笑。




“我可能在下一秒就会被杀死吧……”





“……要是被发现,我其实,来自十三年前。”








脚步声突兀的停在了门口。



下一秒,房门被人直接暴力破开。









纲吉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嘲色,猝不及防失去了平衡,顺着打开的房门仰面倒下。



琥珀般的眼瞳骤然紧缩,恍若受惊的小鹿盛满了惊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紧绷的下颔,纲吉的眼神渐渐游移,却因为光线问题,只能瞥到上方之人紧抿的唇角与惨白的唇色。



蓝紫长发的男子身上被血色侵染,右臂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铁锈味弥漫,呛人的血腥味直冲到少年的鼻前。



纲吉喉结滑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



这个人是……六道骸。



少年从未感到如此恐惧过。





他……听见了吗?








异瞳男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纲吉,眼底暗芒闪烁,似有熊熊烈火燃烧。





“你刚刚,说什么?”





干涩到刺痛耳膜的沙哑男声在空阔的长廊回响。



男人死死地盯着面前神色惊慌的少年,捂着伤口的手无法抑制地痉挛。



他的灵魂仿佛被人蹂躏,脑中一片空白,筋肉紧绷,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在不堪重负地发出声响。



不可置信。



不敢置信。






虽然早有猜想,但是直到这一刻,六道骸才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冷静地思考这件事。



他无法忍住不去想,这是否又是一个人为的甜蜜陷阱,是幻术过于高超的敌人为了击溃他而制造的存在,亦或是自己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






“再说一遍。”



男人缓慢地蹲下,沾满血污的那只手抚上了少年脆弱的颈部,顺着向上,滑过浅浅的喉结,抬起他的下颚。



六道骸注视着少年的眼睛,眸色极处的狂喜被深不可见的痛苦压制。男人周身的杀气阴冷,覆盖在少年温热的肌肤之上,某种压抑的气息深沉而浓厚。



双手紧紧握住纤细的手臂,他做梦一般地禁锢着少年,靠近少年,如蛇吐信般贴着少年通红的耳垂呢喃低语。





“再、说、一、遍”





“……你来自,哪里?”


















TBC



★690知道了


590这么失控是新仇旧怨涌上心头爆发了,他知道之前自己讨厌690算是迁怒,但690找了个和纲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真的不能忍。


他最恨的其实还是自己,这一点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于是接下来我就可以搞暗黑夹心版(?)的毒唯夹心了!哦耶!呱唧呱唧给自己鼓掌!



★再复习一遍:


穿越者被人发现不对劲没有关系,自己说出口也没有关系,但是如果被目标人物发现并且亲口说出类似“你不对劲”的话,就会被强制遣返。(回程链接加载时系统并不保证宿主安全)


注:穿越者在十三年后死亡,空间中自己的身体也会死亡。





抱歉拖了这么久,实在是因为找不到手感,陷入难以应对的卡文中……


这章我写的好烂啊要被关起来了呜呜呜呜大家不要抛弃我呀呜呜呜呜quq



非常感谢小天使的打赏!真的很感谢!要不是有人打赏这件事让我十分不好意思,踹着我垂死挣扎着码字,以我的个性可能因为卡文真的会一直咕咕咕咕咕咕下去……



@超级爱吃生煎包 @余火火烤鱼 @可爱小宝贝 @鲸落@林北 @璘奕 @镜星鸿 @过期咸鱼饼 @柚猫叶子 @千秋锁 @momoy 抱歉鲸落重名实在太多了打不出来,给每个人一个么么啾!!!啾啾啾!!!



PS:接下来更新要等我补完作业了……开学就剩十天左右然而我作业一字未动……_(:з」∠)_



再PS:为什么上一章都两千多热度了?!明明第一章都没有!



是不是就等着我一更新你们就收回?哼!我看透你们了!











一代渣孽

【all27】被全校直播我十三年后混乱的人际关系可还行 07

#补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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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后的...

#补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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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不拆cp



★时间线为纲吉遇见reborn前,reborn因为异变推迟了前往纲吉家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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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如何面对十三年后与我关系暧昧的学长同学更糟糕的是全校都在直播观看#



#一位沢田纲吉就此失去了他的梦想#



沢田纲吉痛苦的想,十三年后的我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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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后的守护者用全名称呼,Reborn开头大写。



【高亮】这章590疯狂OOC!!!












容貌妖孽的异瞳男子站在走廊中间,待周身迷雾散尽,他好整以暇的摆好姿势,双手抱臂看着面前姿势奇特的二人,眼神微妙。



“kufufufu……你想要带我的人去哪里?”



狱寺隼人站在原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表情瞬息万变。他下意识捏紧了攥住的手臂,指甲都有些嵌入少年白皙的肌肤中,留下殷红的划痕。



纲吉左看看右看看,猝不及防被袭击,吃痛叫出了声。



少年人的惊呼让狱寺隼人浑身一颤,他方才如梦初醒,连忙放开抓着纲吉的手。





六道骸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可算是明白了眼下的状况。



他只要看着这个从来只对主人温柔的疯狗,此刻一副手忙脚乱不敢触碰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表情不明地审视着眼前的场景,六道骸心中疑虑丛生,面色却如常。他沉默了片刻,不屑地嗤笑出声:“你不会真的以为,这家伙是你想的那个人吧?”



“看来那群家伙还真是厉害,连你也能骗过。要找到一个这么相似的替代品,恐怕废了不少功夫吧?”



正背对着六道骸,轻声安慰纲吉的银发男子在听清这句充满了嘲讽意味的话时,突然怔住了。



狱寺隼人的头低垂着,半张脸被阴影遮挡,刚刚升起的,微弱的希望,如风中顽强抵抗的火苗,被人毫不留情的扑灭。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因为听不懂谈话内容而不知所措的棕发少年,张了张嘴,话却是对着身后人说的:“……什么?”



靛蓝发色的男子一步一步走了跟上前,他直接越过挡在少年身前的银发男子,微微躬下身来,冰凉的手指划过纲吉身上的红痕。



是狱寺隼人不自觉用力时勒出来的。



六道骸的目光一扫而过,眯起了眼睛,突然感觉有点不爽。




“还不懂吗?你难道还需要我说的更明白吗?”六道骸直起身来,他看见狱寺隼人难看的脸色,本来有些阴郁的心情顿时大好。



那个人还在时,面前这个家伙就总是和他对着干,这种情况在几个月前的某一日之后就变本加厉的发生。



他们这群人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家族外面那群不怀好意的人全被他们疯狂的程度镇住了,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好几个月,大概是在评估从哪一个先突破比较容易成功。



也不知道是谁给了那群人向他下手的勇气,这两个月来他不知处理了多少“少爷”“公主”,明里暗里不知勒令了多少次,就差直接上门了,结果他们依旧锲而不舍的坚持给他送礼。



六道骸被烦到恨不得把他们全部杀光。



要库洛姆拦着他,而且留着他们还有用,这群听不懂人话还尽往枪口上撞的蠢货们早就被他直接踢进六道轮回了。



而狱寺隼人却不同。



由于那件事情的发生,狱寺隼人的神经一下子崩溃了,整个人都接近坏掉。他的神志游走于毁灭的边缘,性格也逐渐变得越发残暴。



狱寺隼人知道,但他拼尽全力能做的,仅仅也只是勉强维持现状,不让自己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转折是在某一天的午后,任务完成回来的狱寺隼人走在长廊上,突然听见了说话声。



半掩的小门后,是两个嘴碎的下人,大概以为附近没有人,便毫无顾忌的开了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最近发生的大事。



虽然放在别的家族算是重罪了,但这里是彭格列,只要不是泄露机密给其他家族,下人之间普通的八卦并不会受到处罚。



狱寺隼人本来毫无兴趣,想要直接离开。



他的脚才抬了一半,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听说没有?首领好像出事了。”



“不是说只是一次普通的刺杀吗?Reborn大人也宣布了,首领只是在养伤。”



“……这你也信?你难道还没有发现吗?大人们全都变了。”



“这很正常吧……首领被刺杀后,各位大人紧张起来,提高了警惕心,这有什么不对吗?”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刚才反驳的同伴。



“……你还没发现啊。”



“守护者大人们,已经快要疯了呢。”



“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只有两个,要么是首领重伤垂危,要么就是……”



“……首领大人已经,不在他们身边了吧。”






哐啷



一直以来存在的,自欺欺人的屏障,终于被打破。



真相被毫不留情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狱寺隼人闭着眼将头抵在门上,胸口抽痛,一直以来勉力压抑着不去想的一切无法自制地浮上脑海。利刃刺进他的胸膛,剖开,将心脏挖了出来。冰冷刺骨的言语正化作小刀,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的神经,翻搅着他的大脑。



心跳骤停。



眼前出现了重影,时空好像在压缩折叠,氧气被逐渐抽走,缺氧的窒息感令他的大脑陷入昏厥。



他贴在门上的手骤然滑落。



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听见动静的下人们,不耐烦的转头,看见的却是正垂着头,右倚着门板的银发男子。



“大、大人!“



刚才的那两个人慌慌张张的想要躲藏。



“岚守大人!岚守大人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啊啊啊啊!!不不不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我啊啊啊啊啊啊求求你我……”



温热的液体飞溅到男人面无表情的脸颊上,由于引力作用顺着往下流,看起来诡异又可怖。



[碎掉了]



[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狱寺隼人随即被闻声赶来的众人拦住。Reborn看到现场之后,二话不说将他强行送去夏马尔那里。然而夏马尔检查了半天,最终告诉他们,狱寺隼人确实有病,而且很可能好不了了。



“你们也知道,那个人不回来的话……他这辈子都没有好的可能了。”



即使知道结果,却也没有办法。



没有人能阻止狱寺隼人越渐残忍的手段,其他守护者也不能。



因为他们知道,狱寺隼人不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是自责,是悔恨。



狱寺隼人恨自己。





[如果当初我能够再快一点,如果当初我能够毫不犹豫地处理干净一切潜在的因素……]



[……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不同?]



没有人选择阻止他。



因为他们都一样。



不过狱寺隼人表现出来的疯狂让其他人在选择拉拢对象时都下意识的避开了他,反倒分出更多的精力放在六道骸他们身上。



麻烦全都是他们扛,六道骸对此表示很不满。



正好此刻有机会报复回来。六道骸纤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点着右臂,他恶劣地拖长了语调,故意摆出毫不在意的模样:“狱寺隼人,别傻了,他是我的人。”





“……你的,人?”





狱寺隼人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是啊。”六道骸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别和我说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玩物?”狱寺隼人反驳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狱寺隼人,别把自己的幻想套入现实。”



“他……”六道骸一把将纲吉扯了过来,动作不算粗鲁,却也称不上有多体贴,“他是其他家族送来的。”



纲吉条件反射的想要反驳,却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狱寺隼人的心沉了下来。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六道骸绝对不会这么对他。



即使心中已经有了结果,在绝望中挣扎许久的疯子却仍不愿意放弃那最后一丝可能。



被丢下的弃犬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半只脚踏离地面,正摇摇欲坠。



他颤抖着看向被六道骸挡在身前的少年,像是期盼,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您……你知道choice战吗?”



狱寺隼人看见少年小声地重复了一遍,眼神呆呆的,像是在思索,却没有任何记忆,茫然之情溢于言表:“……什么?”



“……那彭格列呢?!十年后火箭筒呢?!”



他听见少年的声音,一字一顿,虽然有些犹疑,却依旧清晰的传入耳中。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





给予他光明的人伸出手,轻轻一推。

他终于坠入了地狱。





六道骸退后几步,与纲吉并肩而站。他的手顺着少年的胳膊一路滑到腰际,挑逗似的捏了捏。他凑近纲吉耳旁,嘴唇都快碰到少年的耳朵了,态度亲?狎,故意让面前的狱寺隼人看的一清二楚:“kufufufu,真是不乖呢……看来今天晚上要好好罚你了……”




狱寺隼人恍惚中这才想起了什么。



那个该死的家伙,收了一个,和十代目长的一模一样的床 伴。






他•收•了•一•个•和•十•代•目一•模•一•样•的•床•伴






“六道骸——”



“你竟然敢这么做!!你竟敢……”



“呵。”



六道骸完全不怕他。



狱寺隼人怒极,他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骨节被掰扯的咔咔作响。愤怒到了一定境界,他的脸色反而平静了下来。



“瓜。”



仅仅只是一个字,周遭的空气就仿佛凝固了。时钟“咔哒”一声摇摇晃晃的慢了下来,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乌云隐没了光芒,云层缓缓在上空凝聚。



岚豹不知从何处钻出,它身姿矫健,无声无息地停在了主人的身旁。



迟钝如纲吉,也意识到了此刻情况的不对。他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手晃了晃,抓紧身下的衣摆。





面前之人的状态很不对劲,银发男子眼底的光亮被黑雾吞噬,渐渐泯灭。被施予春露的新叶已悄然无声地腐烂,只剩下枯潭死水般的沉寂。



狱寺隼人仿佛又变成了他在屏幕里第一次看见时的模样。



冰冷,沉默,残忍,不近人情。



……还有生如死灰。



站在纲吉身旁的人变成六道骸,而拦路虎却成了狱寺隼人。



形势反转



银发男子面无表情的驻守在前方,他薄唇轻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你们两个,今天,谁也不许走。”







他不是在询问他们,更不是在说笑。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纲吉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六道骸轻轻“啊”了一声:“终于认真起来了吗?”



他一扯纲吉,拎着他的领子把他丢向一边:“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三角叉瞬间出现在他手中,锋利的刀刃如淬毒般闪着寒光,六道骸随手甩了一下,拖滑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



他和狱寺隼人各自站在走廊两端,拿着威力强大的武器,盯着对方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他们不像共同战斗的伙伴,反倒像不共戴天的宿敌。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对头,这熟悉的一幕让六道骸不禁想起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骸,隼人,别再打啦……”



依稀之中,那人带着点无奈的嗓音再次回响在耳畔。



六道骸有些怔然。



“……这样吧,要是你们两个半年不打架,我就满足你们每人一个愿望,怎么样?”



他仍然记得当时他的回应。



“……不怎么样,你的脑袋是被人敲坏了吗?”



“不许对十代目无礼!你这个家伙!!”



那时的他们,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



六道骸咬紧牙关。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记忆中的那人转过身来,六道骸这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遗忘有关他的任何事情。



从纤长的睫毛,到微翘的唇角,从思考时的神情,到故作威严时紧张的小动作。



一点一滴,铭刻于心。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等这次任务结束,我们再一起去看红枫吧。”



温暖的大空,守护的大空



温柔的你,脆弱的你



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如此热爱着这个世界的你,为了守护此世甚至赌上了性命的你,却依旧被它弃如敝履,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一切?





“……骗子。”男人的声音轻到仿佛是错觉。



自天空崩塌的那一天起,每一个昼夜轮转,仿佛历经地狱百年的折磨。



记忆中的话语如同缓缓上浮的气泡,脆弱,梦幻。在触碰到真实的那一刻,薄膜破碎,消散于空气中。





“……要好好相处啊。”






在时空的星河中,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破碎的誓言与记忆中的人被流光冲刷到褪色,最后化作金色的光尘,被渐渐落在了遥远的过去。




“狱寺隼人。”



六道骸不笑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肃穆。他一字一顿地宣布着,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对面前之人的提醒,更像是在对某个不存在于世的人强调着什么。





“——来战吧。“







[如果不想看到,就来阻止我们啊。]



[沢田纲吉]










TBC



590会问彭格列和十年后火箭筒,是因为他相信27不是里世界的人,27太过纯粹,所以590在想是不是和时空穿越有关。



★距离真相只差临门一脚的590被自以为掌握真理的690轰出去了!



690:kufufufu……既然我都已经在火葬场上走了这么远了,你也来陪我吧(一巴掌把走在正确路上的590拍了过来)



原本可以认出最敬爱的十代目的590(崩溃到面目狰狞):他妈的你这个混蛋我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代渣孽

【all27】被全校直播我十三年后混乱的人际关系可还行 02

【高亮】有很多bug!!大家不要细究!!就当看个开心!!

我流ooc

大哥不拆cp


★时间线为纲吉遇见reborn前,reborn因为异变推迟了前往纲吉家的时间。


★本文又名

#我该如何面对十三年后与我关系暧昧的学长同学更糟糕的是全校都在直播观看#


 #此时一位沢田纲吉失去了他的梦想#


沢田纲吉痛苦的想,十三年后的我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有小天使反应有些分不清,统一一下,少年守护者们用前两个字,库洛姆用凪称呼,reborn开头小写,因为六道骸我习惯用全称,所以他就不改了。

十三年后的守护者用全名称呼,Reborn开头大写。...


【高亮】有很多bug!!大家不要细究!!就当看个开心!!

我流ooc

大哥不拆cp



★时间线为纲吉遇见reborn前,reborn因为异变推迟了前往纲吉家的时间。


★本文又名

#我该如何面对十三年后与我关系暧昧的学长同学更糟糕的是全校都在直播观看#


 #此时一位沢田纲吉失去了他的梦想#


沢田纲吉痛苦的想,十三年后的我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有小天使反应有些分不清,统一一下,少年守护者们用前两个字,库洛姆用凪称呼,reborn开头小写,因为六道骸我习惯用全称,所以他就不改了。

十三年后的守护者用全名称呼,Reborn开头大写。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吸引力,纲吉来不及反抗便直接被吸进门内。

门内的世界混乱而又扭曲,纲吉在时空的隙罅中挣扎,却依旧无法抵抗。

他好像呆了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门内时空观念完全被打碎重组,令人眩晕的色彩仿若异世界的诅咒。



[……身体……连接……]


〔连接……失败……〕


[……第二方案……]




机械音断断续续的出现,纲吉却因为极度混乱而无法集中注意力。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亮光自脚下晕散,很快便将纲吉整个人都包围起来。


纲吉陷入了一片柔软之中。


眼前猛然亮了起来,纲吉晕乎乎的躺在床上,小脑袋已经完全罢工。

他下意识的想用手揉一揉太阳穴,却在将手伸到面前时愣住了。


等等……这是、我的手?



这是我的手??


时空转换难道失败了吗??


我不是应该和云雀学长和山本同学一样进入十三年后自己的身体里的吗??



怎么办怎么办…………对了!我可以问一下其他人!


纲吉将直播器打开,直播间上寥寥几条弹幕。



[怎么回事,这回花的时间好像有些久?]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我靠废柴纲你还活着吗?!]


等看清纲吉的样子时,直播间瞬间爆炸,弹幕如流水一般涌了出来。


[咋回事?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我擦,搞什么鬼啊。]



果然是出bug了吗?


“系统,怎么回事啊?是出错了吗?”


系统一如既往的冷漠:


[宿主沢田纲吉与其他几人不同,无法进入十三年后的身体。

系统启动第二方案,并且将宿主降落的地点,定在十三年后的宿主曾经去过的地方。

并未出错,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



并未出错的意思就是……不能更换?


纲吉整个人都变成灰白雕像了。



我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都这么废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难道这场旅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来一场穿越时空的送人头吗???



[点蜡,沢田纲吉,你一路走好。]


[我靠这么坑的吗?]


[要是目标人物不认识废柴纲还好,要是认识……那不是瞬间就被看出不对劲了吗??突然变小谁看不出来啊喂!]


[草,这还做个屁的任务。]




屏幕外,自从看见纲吉的结契方式就僵住的众人这刚刚回过神来,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山本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视频的内容上,在看清现状之后,他喃喃道:“沢田他,好像不太妙啊。”



离他们大概二十米远的地方,同学们在一个特定的范围内勉勉强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们用余光偷瞄只身一人站在最前方的云雀,见他只是厌烦的皱了皱眉,没有拿出浮萍拐,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村泽悄悄戳了戳一旁的好友,自觉降低音量:“我们要不要去叫山本同学?”


他朋友朝着那几个人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看了几分钟,然后收回了但视线。他以相同小的音量回复道:“不知道,我觉得山本好像没有过来的意思。”


“而且我总觉得即使去叫他,他也不一定会过来。”


“那就算了吧。”村泽有些悻悻的说道,“校草的心思不是我们能摸得透的。”



并不是说山本武不好相处,相反,身为校草的他阳光开朗,总能让人很放松的与他接触。


只是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察觉到的。







——关于山本同学真正在乎的,从来就只有棒球这件事。






*


会议桌旁,六道骸懒懒的将手撑在会议桌上,几根手指虚虚地搭在唇上,邪诡的异瞳散发着暗芒,正不怀好意的微微眯起。


他看着屏幕上显示匿名的弹幕,一溜白刷刷的字从眼前划过,谁也分辨不出来是谁。六道骸扯了扯嘴角,总觉得对纲吉成为第三个去的人这件事还是不太舒服。

于是他放在光屏前的手指动了动,一条弹幕出现在了屏幕上。





[★六道骸:kufufufu,还真是无用之人啊。]





这条弹幕嚣张的挂着名字,以几乎闪瞎人眼的基佬紫之色强势夺取了所有人的关注。


所有人都沉默了,屏幕上一时间干干净净,除了那条让人眼瞎的弹幕。


六道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条颜色奇特的弹幕,血眸中的数字疯狂变幻,令人胆寒的笑音从唇边挤出。


“kufufufufufu真是有趣。”


坐在他身旁的狱寺自觉的拉开了与他距离,一脸嫌弃。


我不认识这人。



雨我无瓜,莫挨老子.jpg



 


 



另一边,纲吉也看见了那条弹幕。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浴室的门打开了,氤氲的水汽弥漫着,很快便散尽。



一个容貌妖异的男人走了出来,全身上下仅着一件系得松松垮垮的黑色浴衣,他正心不在焉的擦着头,未干的水珠正顺着喉结的滚动向下流去,没入深色的衣物之中。



纲吉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个男人……是十三年后的六道骸。









刚被清空的直播间又活了过来。



[???]


[小问号你是否有许多好朋友??]


[你为什么会在六道骸的房里??]


[有谁还记得刚才系统的话!十三年后的沢田纲吉曾经来过的地方!!!]


[真的假的??卧室??床上??你们是那种关系??]


[??????真的是废柴纲??不会是弄错了吧!]



跪坐在床上的纲吉已经完全注意不到弹幕了。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刚刚在耳旁响起的机械音吸引了。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之一,当前已解锁(4/6),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纲吉:!








好了,reborn想,资料收集的差不多了,至少大致情况已经明了。



reborn稍稍整理了一下手头的情报。


根据前两次云雀和山本进行直播的情况来看,只要被其他人发现不对并亲口说出,他们就会被传送回来。


目前已触发的三个目标人物,山本武,笹川了平,狱寺隼人。

这三个人都能点燃死气之炎,应该是进入了里世界。


直播地点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在彭格列本部。


如此看来,十三年后沢田纲吉应该是当上了首领,他们是沢田纲吉的守护者。


但是十三年后的沢田纲吉呢?



至于六道骸……


reborn听说过这个人,凭借着不到十五岁的年龄覆灭了整个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天才,残忍狠厉,性格极端。


他也是吗……reborn拉了拉帽檐,掩去眼中的深思。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


纲吉硬着头皮点开了任务。

戳开目标人物,他并不奇怪的看到原本被已被云雀和山本触发的三个人物后面多出来的一个闪闪发亮的名字。




[姓名:山本武


性别:男


年龄:27


工作:加密


其他:加密




姓名:笹川了平(已完成)


性别:男


年龄:28


工作:加密


其他:极限!




姓名:狱寺隼人


性别:男


年龄:27


工作:加密


其他:加密




姓名:六道骸


性别:男


年龄:28


工作:加密


其他:加密]



看着面前缓缓抬头的六道骸,纲吉想,无论如何,十三年后的我应该是认识他的。


应该马上就要被送回去了吧。


好歹解锁了一个新人物,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纲吉苦中作乐的想。



十三年后的六道骸看不见光屏,也看不见直播器。他似是愣了一下,然后朝纲吉的方向迈开腿,缓步走到床边。

他眼神阴郁的看着纲吉,一句话也没说,随手一抓便化出了三叉戟。


手腕一转,尖锐的利刃直直的朝纲吉射去,几乎是贴着他的脸庞擦过,将几缕发丝裁落。他一手抓着三叉戟,一手扯过纲吉纤细的手腕,略微施力便将纲吉仰躺着压在了床上。


六道骸低低地笑了,眼神中却完全没有任何笑意。



他冷笑着说道:“呵,又来一个。”




“是谁派你来的,哪个家族的人,嗯?”











屏幕外,六道骸在听见“家族”二字时,表情明显变了。


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动作随之改变,双手交叉,微微抵住下颌。




“原来如此,果真是肮脏的黑手党。”




他的声音蓦地低沉了下来,眼中划过一丝狠厉,瞬间变的深沉不见底,未完的话语消散在了空气中,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果然……还是应该都毁灭掉。”






狱寺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眉。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座位上,手里夹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坐姿看似很放松,实际上另一只手已经隐蔽的伸进了口袋,握紧藏在里面的炸/药。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身旁的六道骸,之前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世界第一杀手reborn身上,没有过多关注这个人。


并没有在黑手党里听说过这个名字,所以狱寺也就按正常人的想法,以为他是普通人。但是刚才六道骸在那一瞬间散发的杀气,令他这个在里世界混了有一段时间的人都有些忌惮。


狱寺碧如翡翠般的眸子一时间有些闪烁,他陷入了沉思。


六道骸……究竟是什么人?










*


纲吉迷迷糊糊的,一点都不明白,他抱住了六道骸的手,想要从扳着他下颌的那只手上挣脱。


六道骸看着纲吉傻乎乎的样子,嘴角扯开嘲讽的弧度,怒火与恶意交织越发明显。





“我不是说过,我不需要床伴吗?”





床伴……



谁啊?



纲吉东张张西望望,没有发现别人啊?



除了我哪里还有别人啊?……




啊……??!!




纲吉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纲吉可算是听明白了,但他宁愿自己没听懂。



可这过于直白的话语让纲吉想要曲解都不行。




十四岁的少年,再怎么天真不谙世事,在学校里这种青春期荷尔蒙躁动的地方呆久了,该明白的也就都明白了。



但这么赤裸裸的词语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说。




还有床伴。



纲吉惊恐的想,六道骸怕不是眼睛出了问题。





我是男生啊!!!你清醒一点!!!








纲吉张了张嘴巴,正想要解释些什么,六道骸却率先放开了他,他厌恶的甩了甩刚刚碰过纲吉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纲吉,居高临下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只虫子。



纲吉被他的眼神刺痛了。



他自卑又敏感的缩了缩肩膀,触电一般的收回了手,刚聚起解释的勇气泄了个干净,他小心翼翼的张了张口,呐呐的不敢说话。



他的手条件反射般的攥紧,身下雪白的床单已被揪的一团皱。





六道骸真的很可怕。




纲吉再一次诚恳的想到。








六道骸不喜欢有人无视他。



他单腿压在床上,靠近纲吉。冰冷的金属利器贴上了大动脉,只需轻轻一动,血液便会喷涌而出。


纲吉颤抖着,他紧紧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细碎的蓝发垂落在他脖颈旁,耳畔是男人富含磁性的嗓音。




“别摆出那副无辜的样子,你会不知道?”



“让我猜猜,他们是这么和你说的吧。只要凭着这张脸,就能爬上我的床?”



“他们给你许诺了什么?”



“金钱?地位?”



“嗯?”





一连串的问题如机关枪一般“嗒嗒嗒”的射出,六道骸根本没有给纲吉说话的机会。



身前的人语速越来越快,耐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我是不是要被杀了,纲吉绝望的想。







*


六道骸靠在椅背上,轻轻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床伴?”



“……不,不对。”



“只是个玩物吗?”





不管一旁还在吵闹的蓝波,已经猜到一点的真相的reborn放下已经见底的咖啡杯,斜着眼看六道骸,轻轻的的发出了一声嗤笑。








能让彭格列的首领当你的玩物,你还真是很棒棒哦。






而且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的话,那六道骸十有八九也是沢田纲吉的守护者。



不过他现在好像很讨厌黑手党……




reborn的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







然后他迅速拿出了摄像机。






reborn:我知道,但我不说。




我就静静的看着你作死。











TBC




大家发现了吧……之前云雀和山本过来时是直接进入十三年后自己的身体里的,结果没过多久就被别人发现了不对。

至于为什么纲吉无法进入270的身体……大家应该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吧……




位置大概是这样的:


同学们





狱寺——六道骸——库洛姆——蓝波——reborn——大哥——山本——狱寺












云雀






★【有一点剧透】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算是排雷,在此特意说明一下,不是平行世界,就是这个世界的十三年后。

这个世界的发展只会有一种走向。

没有什么纲吉接受了不属于自己的感情的这种,守护者们最后都会拥有全部的记忆(原十三年记忆加修正后十三年记忆),27和270我认为就是同一个人,不存在NTR。


如果还是不能接受那我也没办法了


PS:这两章疯狂插设定,可能会有一些无聊,希望大家能够看得懂……



总觉得这章写的很烂……更文的热情正在逐渐退却……每一更都可能是暑假前的最后一更,且看且珍惜。【诚恳】


我好想写纲吉掉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呐喊】









Mighty面面
“神子大人,我带你去个地方!”

“神子大人,我带你去个地方!”

“神子大人,我带你去个地方!”

RUuu☆

我会发一些让狱寺隼人尴尬的东西

*27性转注意*

我会发一些让狱寺隼人尴尬的东西

*27性转注意*

咸鱼干

【狱纲/5927】时差

        * 破镜重圆  年下 将近5岁年龄差 私设很多 极度ooc预警 毫无逻辑 狗血又俗 我流590270

  * 真的是个甜文 全文共1.6w 一发完

  

  

  

  

  # 是之前的狗兔圣诞活动文 写了一半给鸽了(? 有姐妹问我就扒出来继续写了

  

  

  BGM:Blind to you - ...

        * 破镜重圆  年下 将近5岁年龄差 私设很多 极度ooc预警 毫无逻辑 狗血又俗 我流590270

  * 真的是个甜文 全文共1.6w 一发完

  

  

  

  

  # 是之前的狗兔圣诞活动文 写了一半给鸽了(? 有姐妹问我就扒出来继续写了

  

  

  BGM:Blind to you - Aimer 

  

  

  

  狱寺隼人 x 沢田纲吉

  

  原作 家庭教师reborn

  

  

  

       《时差》

  

  

   

  <<


  

  01.

  

  

  沢田纲吉看着面前的人有些发愣。

  

  他好像很多年没有见过狱寺隼人了,甚至都无法将这人和模糊记忆中的少年重合。那人西装革履,棱角分明的脸上早就脱了少年时的稚气,漂亮绿色眼睛平静又淡漠,整张脸好像经过这几年的时光的打磨,变得更加沉稳俊美。

  

  纲吉对上那副熟悉的眼睛,大脑间刷地一下变成了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摆起习惯性的笑容,干巴巴地挤出来了一句,“好久不见,狱寺君” ,甚至连问题都忘了问。

  

  旁边的Reborn显然是懒得多看这略显尴尬的重逢场面,用纸卷成的棒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脑袋,“所以说蠢纲你光顾着回忆过去完全听不见我在讲什么。”

  

  纲吉稍微缓过神,不自然地挠了挠脸,来缓解自己的神色,又偏过头看向狱寺。事实上狱寺进到他的办公室里就只唤了他一句,其余时间都是冷着脸,听着Reborn在讲。

  

  然而纲吉可不像狱寺那般淡定,自从他看到狱寺那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面容时,家庭教师的话就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他怔怔地看着狱寺,手上的动作还维持着抬头看见他的状态,早就忘了接下来该做什么。而狱寺除了刚进屋沉着嗓子喊了他一声“十代目”后,没有再讲话,表情也是冷淡的,眸子里仿佛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不像少年时期的他,一见到自己漂亮的眼睛里立马就有了神采,不停地放着光,对着自己更是有讲不完的话。

  

  那时候的自己总觉得狱寺话很多,有时候又很冲动,纲吉总无奈地想着狱寺君要是沉稳一点就好了。可是分别了这么多年,再见时狱寺变成了之前所期望的样子,他本应该高兴的,可是那分离的五年,就好像是他与狱寺之间无法弥补过来的时差,让曾经亲密的自己与他,变得陌生又遥远。

  

  他甚至又开始胡思乱想这这些年狱寺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任何消息,碧洋琪说他可能又在流浪,谁都找不回来。纲吉思绪越飞越远,直至被Reborn敲回来。他连忙抓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为了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

  

  Reborn 实在是懒得管他,有些不耐烦地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纲吉也因为狱寺的冷淡,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讲到最后Reborn突然停了下来,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看向狱寺,还没等自己摆好表情,他就听到家庭教师开口。

  

  “你的岚守找到合适的人选了,你的老熟人,没意外之后永远不会在变了。”

  

  “所以五年前为什么不让狱寺君当非要等到现在…”

  

  纲吉觉得自己想吐槽的点有些多,最后挑了一个槽点最多的吐了出来,旁边的家庭教师却觉得这不该是个问题,淡定地摸了摸鬓角,“当年是意外。”

  

  “……这是什么不负责的回答…”

  

  事实上,之前的岚守是他和山本的同班同学,然而当了一两年他就不再想做下去,众人也觉得不太合适,之后又找了好多人,可是不知道为何,都不太靠谱,到最后他岚守的位置就一直空着,直到现在狱寺回来。

  

  纲吉听到这个消息后,一瞬间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清楚地记得少年时的狱寺好像对自己曾经的岚守朋友特别不满,每天都是一副“如果你不好好守护十代目我就要做岚守”的样子,而那时的自己总是哭笑不得,同时又觉得有些头疼。

  

  

  而现如今自己的岚守位置又空了好多年,兜兜转转,就像是冥冥中注定一般,让狱寺成了他的岚之守护者。

  

  

  纲吉忐忑又有些期待地转过头,却发现狱寺还是那样子,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冷冰冰的,好像那个一下子就能看得懂情绪,总是对自己笑的少年一去不复返。有那么一瞬间,纲吉觉得不久前助理给自己倒的热水变得冰凉,卡在喉咙里,难以下咽。

  

  

  他们本就有着将近五年的年岁差,而分离的五年更是将过去的记忆通通渲染得模糊不清。

  

  

  纲吉觉得自己应该替狱寺高兴,他变了好多,以后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守护者。

  

  可是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再也填补不回来一般。他在应该谈「喜欢」的年纪里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等到现在,却早就因为漫长的时间差变得无话可说。

  

  也许五年前的少年对自己亲口说的「喜欢」是真的,却又是短暂的,分别的时光可以磨平他的脾性,更可以让他淡忘掉少年期的喜欢,毕竟他们之间有些整整五年的时差,仿佛是一条永横跨不了的沟壑,被硬生生地摆在两个人之间。

  

  人都是会成长的,会向前看,更会在正确的时间喜欢正确的人,不像是他,总在原地踏步。

  

  显而易见地,狱寺走出了过去,可他还没有。

  

  

  纲吉看着狱寺离开办公室却没回一下头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02.

  

  

  沢田纲吉总觉得自己的少年时期是一团糟的。

  

  

  从14岁Reborn闯进他的家开始,生活就变得异常兵荒马乱,他跟那个所谓的黑手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他的日子过得算是有惊无险,但跟正常中学生一比,还是糟糕透顶。

  

  谁能想到却在18岁的时候,那个浑身都是炸药、有着一双漂亮祖母绿眼睛的冲动少年,毫无预兆地闯进了他像是被提前规划好的人生,也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心里,就像是无波的深潭被投下了石子,荡漾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而开始相遇时少年桀骜的很,浑身长满了刺,让人触碰不得。后来救了他一次,少年就莫名其妙地开始崇拜自己,每天都要赖在他家。

  

  纲吉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甚至不知道如何该回应这份热情,他开始曾很无奈,试图跟他讲道理,措辞了老半天,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跟这个双眼对自己放光的少年开口,“我也就是开死气状态下稍微能打点,平常就是个废柴学生而已……”

  

  可他话讲了一半就被人打断,说的话跟自己讲的也毫无关系可言。

  

  

  “您可是彭格列的十代目!是我一辈子要守护的人!!”

  

  “…………”

  

  

  少年好像从来都看不到自己身上的种种废柴特性,仿佛认了死理,永远都劝不走。他的毫不犹豫和义无反顾的表情,时常会让纲吉动摇。即使这种对话进行了不下八百次,即使纲吉每次都觉得头疼,或许是年龄差的原因,觉得自己和面前人不在常常不在一个频道上,可他还是不忍心说出重话,只能犯着老/毛病不停地吐槽。

  

  

  “小小年纪说的这是什么话……”

  

  “一辈子太长啦狱寺君!或许过几年你就不这么想了!”

  

  

  在那时纲吉的眼里,14岁的狱寺聪明无比,只要去过正常人的生活,那以后一定会非常出色,没必要在将他卷入那个他抗拒又危险的世界里。

  

  他总是以守护者满了为由不停地劝少年离开,而那人从来不买账,甚至还在守护者们面前放出狠话,说着什么“即使不是守护者我也会成为十代目的左右手”,总会引得山本爽朗地笑了起来。

  

  久而久之纲吉也懒得再管,少年心性不定,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呆腻了就想走了。可是就这样一年多过去他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有时候他不在纲吉的身边,甚至都让他感到不习惯。

  

  可是让更多无关的人牵连进来本身就违背纲吉的意愿,他从来就不愿意让自己珍重的人涉险。对此他经常无奈地表示,“我是做不好十代目的,狱寺君。”

  

  纲吉觉得自己成不了少年所期望的样子,比起未来让他看清事实,还不如现在浇他冷水。可是少年的回答总是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十代目就是十代目,不论您做成什么样子,我追随您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每当这时纲吉总想问问少年这样说的原因,可因过于在意答案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缄口不言。

  

  15岁的狱寺给出的答案太过于坚定,以至于他甚至都幻想过他25岁两人相伴时的场景。可是美好的幻想被生生撕裂,徒留下来的只有苦涩的回忆。

  

  好像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自己,纲吉想到过去,再一次忍不住叹气。如果说自己跟狱寺相遇得早一点,或者两人同岁,那么之前发生过的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可如今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再重逢,狱寺对他,却是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15岁的少年曾满腔热血,为了他不顾一切,纲吉不明白,为什么他从来不理解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纲吉也曾对少年说过“你死了就没有任何意义”,而那人的回答却让他更难受。

  

  “可是保护十代目就是我活着的意义,哪怕我不是守护者。”

  

  纲吉看着脸上挂了彩,浑身缠着绷带的狱寺,心仿佛像被密密匝匝地刺着,卷着呼啸的北风与雪,侵蚀着每一寸神经,痛得有些呼吸不过来,这样的场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那人也愈发不要命。

  

  他本身就是个胆小的人,他废柴到怕黑,怕虫子,更害怕失去。15岁开始踏入这个世界,已经经历过种种死亡的恐惧,他怕有一天狱寺也会那样血淋淋地躺在自己眼前。

  

  而面前的少年仍在喋喋不休,说着什么“不过还好十代目没事我死了也没什么关系”,可这些话纲吉都听厌了,他不值得狱寺这样为他豁出命,况且命没了那什么都没有了。那么之前15岁的少年跟自己幻想过的所有美好未来,宛如透着光的泡泡般,在那一瞬间分崩离析、了无痕迹。

  

  纲吉不想再见到这样子的狱寺了,只能深吸一口气,想打断面前人。可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脑里只记得一个小时前Reborn催他去总部的话,他又对上那人漂亮又清澈的眸子,看了好几秒,才缓缓开口。

  

  “我明天就要去总部了,九代目最近身体不好。”

  

  那人愣了几秒,立马又兴奋了起来,刚想说话,纲吉却没给他机会,直接斩钉截铁向他开口,“你留在这里。”

  

  狱寺又呆住了,他有些慌乱,说话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可是…十代目守护,我要的,我要一直…呆在您身…边的…”

  

  “你难道想让我看你去死吗?!”

  

  纲吉终于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如果这份守护要以他的拼命来换的话,他宁肯不要。

  

  狱寺第一次这样被他凶,咬着嘴唇,垂下眼帘,沉默了半晌才低声开口。

  

  “对不起,十代目,我做不到……”

  

  少年的目光澄澈又坚定,就如同当年他选择陪伴他在身边一样,丝毫没有改变过。纲吉不敢再与他对视,他怕自己后悔心软,只得猛然站起身,丢下一句“你好好养伤”,就转身离开。说是离开,其实在逃。

  

  冬日寒风凛冽,手指蜷缩在袖口里却还是微微发麻,身后传来了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纲吉忍住没有回头。两个人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是他们将近5岁的时差,永远横在那里。

  

  他知道少年一定光着脚,穿着单薄的衣服,浑身缠满了绷带就那样站在那。寒风不停地往他嘴里灌,痛得让人讲不出话。

  

  “狱寺君…你为什么对我……或者对说彭格列十代目这么执着?是因为没有当成守护者吗?”

  

  纲吉终于开口,沙哑的声音顺着冷风卷到了身后少年的耳旁,那人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我所向往的只有十代目而已,只是因为您这个人而已!!”

  

  纲吉的手在袖子里紧握住拳,又闭上眼,狠下心抬脚接着往前走,那人慌乱地跟着,又受了伤,两个人的距离差得越来越远。

  

  风刮得纲吉的眼迷迷糊糊有些睁不开,眼角仿佛还残留着泪。正当他觉得身后人不再跟了时候,他突然听到少年喊他,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

  

  

  “我喜欢…喜欢……十代目!!”

  

  

  逆着风声音不太真切,落在纲吉耳中不知为何却是无比清晰。一瞬间像是死去的心突然跳动起来,整个世界都是自己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

  

  纲吉知道的,他在十九岁那年,喜欢上了一个比他小将近五岁的少年,或许是因为相遇得太早,他就像纲吉看似平淡又糟糕透顶的生活里,突然开出的一簇花,燃起的一团火,炽热又惊艳,让人念念不忘,从那之后,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只是他好像因为自己的胆小与懦弱,亲手葬送了这份有着五年时差的喜欢。

  

  

  少年跌跌撞撞地向自己跑来,他却又远远地避开,那人又在身后喊道。

  

  

  “我一辈子只喜欢十代目!!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他背对着少年,声音颤抖,却没有回头。

  

  

  “可是,我不喜欢你。”





          03.

  

  

  沢田纲吉浪费了宝贵的一上午时间,在黑手党专属论坛里疯狂扒帖求助。

  

  他边扒还边吐槽自己,这要是让Reborn看到了肯定又要从头到脚对自己疯狂嘲讽一通。

  

  他搜了很多帖子,都是关于重逢初恋或是如何挽回曾经甩过的人之类的,他甚至到最后觉得自己没有收到实质性建议,自己还发了一个贴求助,结果评论都是清一水的「真过分」。

  

  活了将近25年理论上是没谈过一次恋爱的沢田纲吉,看了这些评论一时语塞,只能在堆的很高的楼层下,默默地发了一个「……」,然后继续潜水。

  

  仔细想来自己也确实干的不是人事,当时是自己亲手推开狱寺的,用着那个狗血又俗套的理由,等到这么多年过去,忘不了那人,只能感到后悔,还经常像个老年人一样疯狂回忆过去。

  

  说到底都是他自作自受而已。

  

  纲吉看着隔壁那个「震惊!彭格列终于有岚守」的帖子里贴的狱寺的图,发了一会呆,无声地叹了口气,把所有夸狱寺的楼点了赞,又默默地把阴阳怪气的楼全部举报了一通之后,退出了软件。

  

  他总觉得自己才是被甩的那一个。

  

  

  

  单方面觉得自己被甩的沢田纲吉打算找家庭教师谈谈人生,他还没等编出一个「我朋友」的故事,Reborn倒是先发了话。

  

  “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纲吉脸上的表情都来不及变,彻底僵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嘀咕了一句,“我又没问他啊。”

  

  最强杀手冷哼一声,满脸写着「你想什么我都知道的表情」,纲吉被看得有些窘迫。

  

  “所以……然后呢?”

  

  虽然听起来是有点丢人,可是纲吉在大脑思考之前已经先开了口,最强杀手不耐烦地打量他几眼,丢出来一句让他有点崩溃的话。

  

  “就没了。”

  

  纲吉彻底对家庭教师的话彻底无语,缓了老半天才干巴巴地挤出来,“这就没了?你是在逗我吗,Reborn ?!”

  

  Reborn换了个姿势靠在门上,语气满是漫不经心,“问我做什么?你倒是自己去问他。”

  

  纲吉立马蔫了下来,找不到理由反驳,嘀咕了几句,见家庭教师懒得搭理他的弱智问题,只得看向窗外礼貌替女仆长拎东西的熟悉身影,轻声叹了口气。

  

  “我该怎么问啊……”

  

  

  他真的变了好多,纲吉透过窗户看着那高挺的身影,有些略微出神。

  

  

  少年时期狱寺的长相就很出众,那时他们成天黏在一起,追他的女生以为纲吉是是狱寺的哥哥,送情书都送到他面前了。

  

  纲吉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认真收好之后还吐槽自己人缘怎么就那么差。结果那时的狱寺却根本当回事,还跑去凶人家,“你们这些路人女离十代目远点!”

  

  纲吉听到后太阳穴直突突,他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吐槽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狱寺君?!他们喜欢的是你啊!还有不要叫女孩子路人女啦!!太凶了!!”

  

  狱寺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还一板一眼地朝自己解释着,“十代目,她们明显对您图谋不轨,我一定要防止她们的靠近!!”

  

  “…………她们可能更想对你图谋不轨。”

  

  那时纲吉很头疼,总感觉狱寺除了自己,和谁都相处不好,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纲吉一人。他的喜怒哀乐也全部都写在了脸上,过于好认。

  

  他不喜欢山本,不喜欢云雀,不喜欢六道骸,只要谁关系跟他稍微可以,他总是盯着眉头一脚不爽地盯着人家。

  

  纲吉那时觉得自己姑且比他年长,于是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也曾想拉着他好好谈谈。

  

  “以后对女孩子温柔一点啊狱寺君,比如库洛姆,她还稍微比你大一点呢。”

  

  狱寺一听到这个名字仿佛就不太爽,“那女的跟六道骸是一伙的,太可疑了,而且,她第一次见您,还,还……”

  

  纲吉看少年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刚想头疼地问还怎么了,突然想到库洛姆那年吻他面颊的画面,一瞬间头更疼了。

  

  “……山本怎么什么都说了,所以你讨厌她是因为这个吗?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狱寺君!大家都是我很重要的伙伴……”

  

  纲吉又偏头想了想,觉得很有必要让狱寺的世界里不再只局限于他。

  

  “世界上好人还是很多的,狱寺君,多去看看啦!”

  

  少年认真地听着,可最后还是郑重其事地开口。

  

  “可十代目最好的。”

  

  

  纲吉那时心头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还回什么,只能搪塞过去。

  

  

  15岁的少年总爱说一些这样的句子,坚定又郑重,像是诉说着永远,又像是情话,纯粹又缠绵。纲吉不停告诉自己,他还小,长大了,出去走走,认识更多的人,就不会单纯地认为「十代目最强最好」了。

  

  这份过于炽热的感情一时间让纲吉手足无措,却又不知不觉间沉溺其中。它就像一份甜蜜的毒药,一点点渗之入骨让人毫无察觉。等到反应过来想彻底抽离时,才发现为时已晚。他当时也选择自己情绪彻底失控前,硬生生地将两人分隔开来。他完全踏入了少年时期最厌倦的黑/手党世界,而那惊艳了他年少时光的人,选择离开了五年,消失了五年,最终从「过去」走出了五年。

  

  他变得成熟、稳重又理智,是女生更加喜欢的类型,每天见他的人排队能排到总部大门口。他不再像少年时那样,一见到山本云雀就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现在不仅能好好相处,甚至能强大到能与他们并肩作战打败敌人,都用不到自己出手。

  

  而作为他的岚守,工作起来一丝不苟,思维条理清晰,没有丝毫差错。整个岚部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效率极高,他手头上的工作也轻松了不少。

  

  可是他们之间,仿佛有一道巨大的沟壑,哪怕每天都见面,谈论的好像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别的谁都不肯多提一句。

  

  明明少年时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故事,那时总觉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够,互相陪伴的时间太少,非要一直腻在一起才好。可现在,一个上了楼,站在办公桌前,认真严谨地汇报工作,另一个收起苦涩,佯装认真地倾听。

  

  空白的五年让两人无从开口,徒留过去的回忆化成黑白影片在脑海中不停放映。

  

  

  纲吉觉得最近世界很和平,处理的黑手/党纷争都是小打小闹,他一点都不想听狱寺冷冰冰地念着这些。

  

  他更想跟狱寺谈点别的,就比如这五年来到底去了哪。为什么前半年还互相通信,之后就再也没了踪影。

  

  他也曾焦头烂额地解决完总部的事情,回过日本,可狱寺早就不在了。之前通信报平安说自己在日本过得很好,其实都是假的。

  

  纲吉起初很生气,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走了,可是最后气着气着,又变得毫无底气。明明是自己拒绝了他的告白,能有什么理由决定他的去留。到最后,只剩下苦涩的回忆、发黄的合影照片、和从未说出口的长达近五年的思念。

  

  

  “所以,十代目,您看还有什么问题吗?”

  

  狱寺轻轻合上文件夹,礼貌发问。纲吉听到后,连忙从回忆中回过神,偏头看了看,家庭教师不见踪影,屋子里又仅剩他们两个。

  

  他又不小心对上狱寺探寻的目光,连忙低下头,看着狱寺整理好的文件,但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能有什么问题啊?

  

  纲吉随便扫了扫,根本挑不出错,看着看着思维又开始跑偏,如果当年他再强一点,快一点解决掉九代目身边的事,是不是就可以早点回来,这样狱寺也就不会这样悄无声息地跑掉了。

  

  

  “您看到什么了吗?十代目。”

  

  狱寺看他长久不言,再一次开口询问,纲吉连忙止住自己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慌忙抬头,挤出来一个笑容,“没有问题的,狱寺君!你整理得太好了!有你在可真安心啊!”

  

  他有了像是干了什么坏事被突然戳破的窘迫感,有些慌张,说出来赞扬的话也带着发颤的尾音,手上的动作也不受大脑控制,一个不注意,将文件夹从桌面上甩飞,里面的纸张散了满地。

  

  狱寺听到他赞许的话后,仿佛也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开始蹲下身子,捡地上散落的纸张。

  

  纲吉愣了几秒,也离开座位低头开始捡,捡着捡着目光却瞟到了别处,狱寺仿佛没有说话的意思,正认真地一张张捡回来然后重新排序。纲吉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咬了咬嘴唇,那人从进屋到现在,除了工作没有多讲一句别的,他有些不甘心。

  

  可总不能这样相处下去,纲吉这样想着,胡乱地将纸张堆在一起后,思考了会,等到狱寺走他旁边时,仰起头,有些略微紧张地开口。

  

  “狱寺君,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十代目。”

  

  

  狱寺认真地回复着,倒是没有多想,纲吉有些急,这人怎么聊日常也像是在汇报工作不肯多说一句,他这样懊恼地吐槽着,却还是不肯放弃,接回狱寺整理好的文件坐回了椅子上,试探地发问。

  

  “我也没有……不如我们一起…吧?”

  

  “一起吃晚饭。”

  

  

  纲吉话说了一半便突然卡住,或许是因为有些紧张,毕竟生疏了那么久,他怕这样简单的邀约都会被拒绝。可五年前,并不是这样的,他们相遇得太早,陪伴得太久,那时仿佛两个人一起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可如今因为漫长的分别,相逢之后每向对方迈出的一步,都要格外小心。

  

  狱寺听到纲吉说完这句话后有了明显的迟疑,又像是在发愣,迟迟没有给出答案。纲吉看他的反应也有些慌张,见他们久久不说话,连忙补救。

  

  “如果你有约或者不想吃我们可以下次!!没关系的!毕竟狱寺君那么忙还要……”

  

  “我没有!!我可以跟十代目……一起。”

  

  

  纲吉以为自己要被拒绝了。

  

  甚至还脑补了好多拒绝的场面,没等他语速飞快地转移话题,狱寺却率先打断了他的话,这把轮到纲吉怔住了,他没想到对方能答应得那么痛快,感觉自己像在梦里。

  

  狱寺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语气都有些轻快,不像之前那样对着厚厚的文件冷冰冰地念着。他仿佛早就做好了攻略,一个个向纲吉介绍附近新开的餐厅。

  

  纲吉看着英俊的面容有些出神,这好像是重逢以来第一次见他笑,渐渐地与五年前那张稚嫩的面容重合。

  

  那时天很冷,每次放学狱寺就早早地站在校门口等他,因为初中生接高中生这样的场面实在太过特别,加上狱寺长相出众,一时间他变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每次出学校大门同班同学都会打趣「你弟弟跟你感情真好」。纲吉抽了抽嘴角,也懒得解释,看着穿着单薄,在寒风中有些发抖的少年,心莫名其妙地软了下来,虽然嘴上不忘吐槽着「我都说了多少次了狱寺君!不要来等我啊」。

  

  狱寺嘴上答应得勤快,可实际上没有一次不等的,每次接到人之后,就开始兴致勃勃地跟纲吉介绍晚餐吃什么,有时候是奈奈妈妈做的,有时候是附近新开的他踩过点的餐厅。

  

  他们之间,仿佛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改变。纲吉从回忆中缓过来,狱寺还在高兴地介绍着,一瞬间又像回到了从前,仿佛那五年的空白早已烟消云散。

  

  纲吉用手指轻微地点了点桌面,指肚上沾了一层薄薄的汗,他有些紧张,喝了好多杯水,可那些本以为能在心底藏一辈子的话,在这一时刻有些绷不住。

  

  狱寺边介绍手也不闲着,替纲吉满上已经空了的水杯。纲吉看着他这一系列自然的动作,斟酌了几秒后,轻声开口。

  

  “去哪里都行,我相信狱寺君的眼光!只是,我们好久没这样一次过了……”

  

  纲吉说完上半句停顿了一下,脑海中闪过无数狱寺听到他接下来说的话之后的反应,他有了略微的退缩,可他还是鼓起勇气讲了出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因分别的时光变得漫长又遥远,如果他再不努力地迈出一步,或许这段距离就这样停在那里,永远填不满靠不近。

  

  “我想起来我们小时候经常这样的……”

  

  纲吉有些紧张地轻声开口,边说边仔细打量着狱寺,那人也没想到纲吉突然提起之前的事,手上的动作也微微停滞。

  

  “这五年,你不在,我也有去找过你,只是…”

  

  纲吉突然想起狱寺离开的第三年,他再一次地独自回到并盛,望着那熟悉的小房子,轻声叹了一口气,那时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

  

  被锁紧的思念一旦绷不住就会抑制不住地往外涌,本以为这句被埋葬的话,会永远烂在心底。可突然而来的重逢,打得他措手不及。再见面时,明明有那么多想说的话,明明之前无话不谈,可到嘴边只剩一句苦涩的「好久不见」。

  

  时间可以悄无声息改变很多东西,他习惯了这边与日本不同的生活,习惯了自己的身份,习惯了这有惊无险的日常,可却从未真正适应狱寺不在身边的日子。

  

  哪怕他知道,整整五年,让两人都无从开口。

  

  可他不想再经历错过与分别了。

  

  

  “只是…我很想你。”

  

  

  一直以来觉得自己不会吐露的言语,就这样直白地,坦诚讲了出去。还没等来得及看狱寺的反应,只听见“啪”的一声,狱寺手里拿着的水壶就那样惨烈地碎到了地上。

  

  这一声脆响也把纲吉惊到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过脑子到底说了什么,一时间心跳得飞快,大脑也彻底短路,都来不及看狱寺的反应,为了逃避,慌忙站起身,一脚踩到了碎片,发出了嘎吱的声音。他眨了眨眼,低头看下去,但心早如乱麻,耳朵烫得都快熟了,他又不经思考地蹲下来,没有脑子地想把地上的碎片捡走。手刚伸出去,还没等碰到那尖锐的白瓷片。一双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横了过来,死死地抓住了纲吉的手腕。

  

  狱寺的手上仿佛有一层薄薄的茧,透过它纲吉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一时间空气都变得有些燥热。

  

  纲吉用了好几秒才彻底反应过来,他无辜地看向狱寺,眨了眨眼。

  

  “我来吧,十代目,会伤到您的。”

  

  “哦……”

  

  

  如果是平常,纲吉早就拒绝了非要自己来。可现在这种情况,他的大脑有些迟钝,听话地点了点头,然后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手腕还被那人抓着,甚至都能感受到掌心浸出的薄汗,他低头盯着那人的手有些出神,狱寺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也突然反应过来,立马松开手,两人突然陷入一段较为尴尬的沉默。

  

  纲吉摸了摸自己还在升温的耳朵,想着如何没话找话,没想到对方却率先开口。

  

  

  “我也是。”

  

  

  狱寺突然开口,声音很低,有些哑,却又很认真。纲吉这才看过去,他嘴唇有些白,额前仿佛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有几缕银发软塌塌地贴在上面,眼角还略微泛红。

  

  纲吉也有些愣,他好像也没太明白狱寺在说什么,紧接着狱寺又添了下一句,在那个瞬间,世界仿佛开了静音键,所有声音在他的耳畔全部被彻底抹去,他只感觉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我也……非常想念十代目。”

  

  狱寺说完他怕纲吉不信,想了想又立马加了下一句。

  

  

  “每一天都是。”



         

          04.

  

  

  “所以,时隔一个月,终于跟你的老熟人吃上一顿晚饭了?”

  

  纲吉整个人完全处于兴奋状态,直接将家庭教师语气中嘲讽忽略掉,然后还兴致勃勃地点了点头,还想继续说下去,面色冷淡的Reborn先开了口。

  

  “打住,我没兴趣听你们这个糟糕透顶的约会,你已经讲了不下二十遍了。”

  

  纲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脸,认真地回忆了一会后,试探地朝家庭教师发问,“我真的说了那么多遍吗?没有吧……你确定不是在骗我吗,Reborn?”

  

  家庭教师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地开口,“你刚才拽着山本说了不下五遍,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约会几次。”

  

  纲吉这才准确抓住Reborn话里的重点,连忙解释道,“那怎么能叫约会呢?!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单纯吃晚餐而已!!”

  

  “那就去给我约!!”

  

  家庭教师恨铁不成钢地将列恩化成锤子,敲打着纲吉的头。

  

  “你看哪任Boss和他的左右手这么生疏的?”

  

  “那……那还不是Reborn你……他回来了也不跟我说,都五年没…没见过了……”

  

  纲吉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也逐渐弱了下去,随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是很喜欢现在狱寺君的状态啊,很强,又很可靠,只是……跟以前相比,还是…太生疏了。”

  

  家庭教师不禁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开口,“你当初拒绝他的时候还挺干脆的。”

  

  纲吉听到这话后差点把刚喝下的水喷了出来,呛了他好几下,然后瞪着家庭教师非常震惊地开口。

  

  “你是怎么知道的!Reborn?!!”

  

  家庭教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自己的学生无语到了极致。

  

  “他那段时间失魂落魄了好久,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真不愧是你啊阿纲。”

  

  听到这话后本来义愤填膺的纲吉像是被浇了通冷水,立马蔫了下来,声音愈发没了底气“我…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想的……他那时,毕竟还不到16岁…或许只是小孩子一时兴起吧……”

  

  他边说还边叹气,“离开了这么多年,估计他可能都忘了当时,对…对我的告白…吧。”

  

  毕竟世界那么大,比他强的,出色的人,太多了。

  

  

  仔细想来他的少年时期确实有些糟糕透顶,初中废柴到什么都做不好,每天在Reborn的魔鬼训练下,上了高中能稍微强点,但学习运动还是那样平平无奇。

  

  但是他所认为的平平无奇的自己,在狱寺眼里却成为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存在,仿佛那样珍贵,闪耀了狱寺整个曾孤独又荒凉少年时光。可纲吉用了整整五年时间,都没搞清楚这是为什么。

  

  “或许他回来,可能……想做好守护者吧?”

  

  Reborn听完纲吉的话直皱眉头,他觉得自己的学生是不是脑子里缺了一根弦。

 

  “你真的这么想?”

  

  纲吉有些奇怪,他也没明白家庭教师为什么这样问。

  

  “不然呢,狱寺君不是从十四岁就很想做守护者吗?”

  

  纲吉还努力地回忆了一会,确定自己没想错后,笃定地开了口,换来的却是家庭教师更大的白眼。

  

  “你没救了。”

  

  

  纲吉一头雾水地看着解除诅咒后已长成少年模样的最强杀手,还没等不服地替自己辩解,那人却转身丢给了纲吉一个冷酷的后脑勺,一点也没有想接着说下去的意思。

  

  搞得纲吉更纳闷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纲吉接着朝狱寺靠近,两个人不再像刚开始那一个月只讨论工作,彼此的关系也拉近了许多。

  

  也会时不时地一起进餐,一起出门行动,空下来的时间也会闲聊,不只是再冰冷地念着念着文件。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岚守大人这两个月心情非常不错,待人也不再向之前微冷着脸,对此岚部的人对纲吉的尊敬程度又提升了好大一截。

  

  比之前更温和的狱寺显然更受欢迎,纲吉脾气好,在总部向来也没什么架子。有些胆子大的人直接上他眼前问他狱寺喜欢什么类型的。

  

  这场面实在是太过熟悉,高中的时候就有小女孩在学校堵他,问着你弟弟喜欢什么样的。

  

  那时候纲吉一个字都答不出来,现在也是。只能挂起招牌笑容,礼貌开口,“这个我还真的不清楚,毕竟我们好多年没见了。”

  

  对方显然还不死心,仍开口问道。

  

  “我听说小时候十代目您和岚守大人都是在日本的,那时候呢,岚守他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问的纲吉心头直跳,他都怀疑是不是Reborn到处乱说的。瞥了眼远处正朝着自己走来的人影,连忙胡乱搪塞过去。

  

  

  “你都说了是小时候了,那肯定不作数了。”

  

  

  明明是自己开口说的话,自己先否认15少年人的喜欢不会长久,却还是因为这个自己可能说准了的事实,感到了些许沮丧。

  

  狱寺走近了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面,他以为是这个下属把十代目惹不高兴了,整张脸瞬间冷得吓人。

  

  下属也不知道说错什么话了,看着纲吉失落的表情,有些手足无措,明明刚才看起来还挺正常的。当然旁边的人比较可怕,虽然她想追求这个新任的岚守,但架不住他浑身散发的冷气。

  

  她拼命道歉,被纲吉拦下后,就赶紧溜了。比起追求爱情,可能小命可能更重要。

  

  狱寺皱着眉看着这人跑远,才有些不爽地开口,“她说到什么惹您不开心了吗?”

  

  “啊!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狱寺君你千万不要责罚她啊。”

  

  狱寺脸色不太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纲吉被这下属弄得心很乱,一想到还要回到办公室里批阅成山的文件,头更大了。他看着总部看不见尽头的走廊,胡乱揉了揉头发。然后想是想到什么一样,突然朝旁边人开口,“狱寺君,陪我走走吧。”

  

  狱寺有了一瞬间的微愣,却立马反应过来,跟在纲吉身后,然后还试探地问道,“您真的没有事吗?要不然我再把她叫来?”纲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狱寺也没有再坚持,两人就沉默地在这长廊上慢慢地走着。

  

  纲吉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高中也有这样一个很长的走廊,那时被留得晚了,狱寺在外面等着急了,就会偷跑进学校里来找他。

  

  那时候纲吉总爱吐槽狱寺怎么又在等,狱寺则是基本不听劝,总爱兴致勃勃地跟他说些别的。

  

  

  虽然现如今,他们的关系虽然有所缓和,但对那分离的五年,谁都未曾主动提起。在那五年里,所有纷乱复杂的情绪,包括那些遗憾的、悔恨的、思念的,通通都无法忽略,却又不能宣之于口,只徒留它在原处慢慢发酵。

  

  发酵到最后,找不到理由说出口,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了解与对方错过的那段时光。

  

  “狱寺君,你这些年都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两人就那样沉默地走了好久,还是纲吉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率先发问。狱寺听到后,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十代目,我过得很好。”

  

  

  骗人。

  

  

  纲吉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嘴上却什么都没有说。狱寺君果然像是回答问题一样,去了哪一概不提。

  

  他有些气闷,不太想接着问。因为问了狱寺也不会说。倒是狱寺思索了一会,不确定发问。

  

  “这条走廊倒是跟十代目高中的有些像。”

  

  纲吉先放下心里的小不开心,转而有些诧异,偏头看向狱寺,“没想到狱寺君你还对那时候的事有印象…我记得…那时你还经常进教学楼里找我。”

  

  狱寺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低头轻声笑了一下。

  

  “我那时经常逃课,想早点出来见您的。”

  

  纲吉唔了一声,随后又有点不甘地开口,“……我还记得当时,某人跟我说,等得不久,没想到是早早逃课出来见我的…”

  

  狱寺没想到时隔多年的秘密居然被戳破了,连忙解释着,“去晚了保安根本都不让我进,翻墙的话,会被云雀抓住的。”

  

  狱寺仿佛回到了之前的模样,一提到云雀就有些气闷,“他抓了我好几次,才导致我见您见晚的!”

  

  纲吉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却不显,“狱寺君你在各种程度上不愧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这仿佛触及到了狱寺的记忆盲区,他还特地想了一会,“没有吧,十代目,我跟您都不是一个学校的,怎么可能?”

  

  狱寺向来对自己受欢迎成都全然不知,纲吉随随便便就能丢出来个例子。

  

  “我记得,当时新年去参拜,碰上我的同学,他的妹妹还想要你的建议方式……不过你当时应该忙着低头许愿,确实注意不到。”

  

  纲吉提到这件事,突然又想起来一件更重要的,“你当时许了什么愿?”

  

  那时纲吉就想问地,结果那天被Reborn叫去搞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活动,再后来,没等找到合适的时间,两个人就分别了。

  

  

  狱寺思索了一会然后认真回答道,“许了两个愿望,一是希望十代目永远平安顺遂,二是希望永远能陪在十代目身边。”

  

  纲吉没想到狱寺会说得这么直白,哪怕可能是守护者对于首领的陪伴,但心还是飞速跳了起来。

  

  他纠结了一会,略微试探地开口,“之前……呃……先不算了,那以后呢,你……会走吗?”

  

  狱寺摇摇头,然后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我怎么可能从十代目的身边离开。”

  

  

  其实这样的话,少年的狱寺说过很多遍,以至于到最后,所有人都把这句话所描述的内容,当成一件如此稀松平常又毫无疑问的事。

  

  只是,空白的五年,让这所有之前理所应当的一切,在纲吉心里,都变得梦幻又破碎。可他还是想努力地靠近,想抓住,想挽回,哪怕最后,或是无疾而终。

  

  

  狱寺仿佛打开了话闸,一件又一件地讲起少年时的趣事,他们之间不再是上下级礼貌又生疏回答问题。之前看起来陌生又遥远的距离,仿佛变得近在咫尺。周围的空气不再是像重逢第一个月那样,是尴尬的冰冷,仿佛回了暖,升了温,甚至还沾染了名为暧昧的味道。

  

  纲吉觉得可能不太是时候,但就像库洛姆听完他「一个朋友」的故事说的那样,喜欢是跟年龄无关的。

  

  有些话纲想永远葬心里,可是已经藏不住了。

  

  

  纲吉清咳一声,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们过去的年少时光,还有一件不可以忘记的事情,一直没人提,于是他闭上眼,心一横,再也不会退缩。

  

  “我记得,你小时候说过喜欢我的。”

  

  他小心翼翼地吐出这段话,并暗地观察狱寺的脸,那人的表情突然不像之前那般从容,仿佛是像被戳到了什么软肋,被惊得甚至还稍微后退了两步,纲吉觉得自己好像又从狱寺的脸上捕捉出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慌乱。

  

  可是纲吉也来不及多想,他更紧张,手心上沾满了汗,他努力握成拳别在身后,又深吸一口气,想要拼命克制住想要从身体中冲出来的心脏。夕阳透过落地窗将两个人的影子打在地板上,拉得很长。他看那人修长的影子稍微向后退远离了自己。纲吉犹豫了几秒,他怕被拒绝,可他更怕失去。错过的时间太久,这种惩罚太痛,他不想再经历了。

  

  他低着头,见到自己的影子突然晃到了那人面前,毫不犹豫地抓住了狱寺的手臂。

  

  “或许狱寺君忘掉了…毕竟我们五年没见了,把我忘了都是有可能的……又或者有更在意的人”

  

  “不过没关系…”

  

  纲吉深吸一口气,对上了狱寺的眼。那人少年时总爱用这双眸子望着他,目光炽热又纯粹,一望到底。再别五年,他又重新对上那双蒙上一层薄雾的漂亮眼睛,想说的千万言语卡在了喉咙里无法开口,脑海里到处都模糊的记忆片段,零零碎碎的怎么都拼凑不完整,到最后脑中只剩下五年前风中受了伤却穿的单薄的、站在他身后向他告白,却没有得到回应的少年。

  

  纲吉知道自己好像不太擅长说谎,可是那句「我不喜欢你」是假的,是一句蹩脚的谎话。他骗过了狱寺,却从来没有骗过了自己。

  

  可是他和狱寺之间相隔的时差实在是太久,久到他向那人伸出手都用尽了全部的勇气。

  

  然而狱寺没有推开他,或许是因为他是首领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五年的时差足以让两人的距离远过天涯,纲吉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可是,这次他不想再跟那人分开,因为七零八碎的回忆实在是太痛了。

  

  纲吉看着自己抓着狱寺的那只手,好像有些轻微的抖,却又牢牢地抓着那人的手腕,他太紧张了,明明自己已经预想过了千万个被拒绝的场面,该到表明心意的场景却无从开口。

  

  “我觉得……狱寺君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守护者,可是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他终于把这段难以启齿的话磕磕绊绊地说了出来,可是狱寺好像没怎么听明白,脸上仍是那一副震惊又有点慌张的表情。纲吉索性心一横,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开口道。

  

  “我好像一直都很…喜欢狱寺君,呃…换一种说法,是想成为恋人的那种喜欢……”

  

  比起那时少年在风中的告白,他的明显过于单薄。可是他说不出来什么漂亮话,只能生硬地讲出来,哪怕被拒绝的概率是99.9%。

  

  那人明显是被他的话吓到了,表情仿佛更呆了,纲吉一猜就是这样的结果,安慰自己就算被拒绝也没关系,大不了去论坛扒扒那种如何追人的帖子。

  

  他看着听完他的话后呆滞的狱寺,又连忙摆手,“对不起狱寺君!可能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太突然了……”

  

  “虽然正常情况下都会说「就当我没说过」之类的……可是,我的心情还是想好好传达给你。”

  

  他再次鼓起勇气,对上狱寺的眼。上一次这么看他,那人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总会跟他讲着夸张又遥不可及的誓言,做着不顾自己安全的冲动事,也会在凛冽的风中光着脚向那时喜欢的人告白。

  

  少年那时喜欢的人拒绝了少年,却将真心话牢牢锁进了心里,整整五年,现如今终于有勇气开口。

  

  

  “我喜欢你,是真的,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纲吉说完便松开了狱寺的手腕,他看到那人喉结微微滚动,仿佛想要说什么,他突然不想听到答案。纲吉把目光移到别处,尴尬地挠了挠脸,说着一些无关的话题。

  

  他怕听到答案,更怕没有答案。那人从他开始表明心意开始就一言不发,纲吉的心凉了一大半,却也松了口气,更没敢看狱寺的表情,只得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想着要不自己先走,让狱寺冷静好整理完语言在义正言辞地拒绝他。

  

  纲吉于是偏过身,有些心不在焉地向前迈出了几步,越过了狱寺站在那人身后停了几秒,又悄悄转头瞟了了几眼,那人仿佛身体还是僵的,听他不顾人心情的话之后,感觉更僵硬了,半天也没什么动静。

  

  纲吉无声地叹了口气,想着自己也不是15岁没谈过恋爱的初中生,怎么又把这种场面搞杂了。他边懊恼边吐槽自己,本来都要磨磨蹭蹭移出房间,后来犹豫了几秒,低头又走了回来,整理语言告诉狱寺他在开玩笑,实在不行就说提前把愚人节给过了。

  

  他又觉得自己的补救措施很扯,正常人都不会相信,正当纲吉看着地面,想方设法要跟那个被吓到的人搭话的时候,还没等他琢磨完缓过神来,就落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一瞬间纲吉也僵住了,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狱寺将脸深深地埋了起来,不让纲吉看到自己的表情,却又抱纲吉抱得很紧,紧到怕他会跑掉,紧到两个人贴在一起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纲吉大脑当机了好几秒才反应了过来发生了什么,心狂跳不已,他抬起手,犹豫着要不要回抱过去,突然身体一僵,因为他感受到了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坠到了他的脖颈上,不停地滑落,浸/湿了他半个衣领。

  

  半响纲吉才听到狱寺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出响起,

  

  “十代目……”

  

  “我没有”

  

  

  开始纲吉还没有反应过来狱寺说的是什么,只是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的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并用力的回拥着狱寺。

  

  他和狱寺的这个拥抱整整跨越了五年的漫长时光,跨越了无数等待与失魂落魄的时刻,将所有的记忆重新拼凑粉刷,并把那些藏在心里未曾说出口的话,以这样沉默无言的方式终于明朗地表达了出来。

  

  那年在寒风中没有给单薄少年的拥抱,现在终于将那份心情传达到了,哪怕错过的五年时长无法弥补。

  

  “不过…狱寺君,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没有…什么……?”

  

  纲吉也没有松开狱寺,趴在那人肩上。那人无声地哭,眼泪碎在地上,悄无声息,纲吉一直在用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等到那人情绪没那么激动了,才想起来问之前狱寺说的「没有」是什么,但问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一瞬间心脏飞速地跳了起来,甚至快要撞出整个胸/腔,因为他好像突然明白了,明白了方才狱寺所想要讲的话,与此同时一直紧抱着他没什么动静的狱寺突然缓缓松开手,胡乱揉揉他哭红的眼睛。然后抬起头对上纲吉,郑重其事地开口,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又像是在承诺一个简单却又不可磨灭的誓言。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

  

  “我也没有从来忘记过您。”

  

  

  

  「我所爱的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00.

  

  

  狱寺隼人曾经认为,一名合格的守护者是不可以对首领说谎的。

  

  

  可他对沢田纲吉说了无数次谎。

  

  

  起初是少年时逃课为了能早早地看到十代目,才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放学放得早才来的,而且等得不久,也一点都会不冷。

  

  后来是跟十代目通信,告诉他自己过得很好。

  

  可是他过得一点都不好。他为了变强离开了日本,不断流浪,每天在旧伤叠的新伤上,夹杂这对那人浓浓的思念还有自己无穷无尽的悔恨。

  

  直到现在,他已经重新站在十代目身边了,可又说了谎。

  

  他当年其实虔诚地许了三个愿望 。

  

  

  一是希望十代目永远平安顺遂。

  

  二是希望自己永远能陪在十代目身边。

  

  

  而那个他刻意隐瞒的第三个,是希望自己能快速再长五岁。

  

  

  狱寺隼人常常在想,如果自己和十代目同岁,会不会这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会有所不同。

  

  他和十代目差了五岁,年龄上的差距导致他踏入十代目的世界里,比别人晚了整整五年。可后来他们又硬生生分别了五年,这整整十年的时差,无论怎么样,都填不满,也补偿不完。

  

  他之前曾是庆幸的,他比十代目小,十代目对他也格外包容,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对靠近十代目人的反应多么过激,那人顶多觉得他年纪小,只会无奈地叹口气。

  

  可他错了,错得彻底。

  

  

  他一开始并不明白为什么十代目不让他去总部,哪怕他都快将整颗心剖开,说出了那个他本想永远藏起来的告白,可十代目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那时的狱寺不甘心,十代目他们走了没多久后,他也偷偷地去了总部。那时家族有人搞内部分/裂,纲吉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有一次浑身都挂了彩,刚被医生安顿下来,却突然弹起来,说是要给在日本的狱寺君回消息。

  

  狱寺那时躲在窗户后,甚至都找不到理由进去。

  

  他那时明白,自己实在是太弱了。不仅不能帮十代目解决问题,甚至还成了他一个累赘的牵挂。

  

  他以为的,自己豁出命的付出,其实都毫无意义;他以为的,自己说出来那惊天动地的承诺,其实都轻得宛若一张白纸。

  

  

  他什么都做不到,却每天都在信誓旦旦地说着那些可笑的话。到头来,他连站在那人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狱寺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在舞台自导自演了好久,谢幕时,才发现台下空无一人。

  

  他不仅无能还善妒,他嫉妒山本,从中学时期陪在十代目的身边,陪了那么久,久到他根本插/不进去他们之间;

  

  他嫉妒云雀,明明性格孤傲又怪异,整天随心所欲,十代目却无比信任他;

  

  他嫉妒六道骸,哪怕之前想对彭格列不利,十代目却还是把他当成最可靠的伙伴;

  

  他甚至还嫉妒蓝波,明明比他还小,却没有任何悬念地成为了守护者,可为什么,他不是。

  

  这整整十年的时差,他嫉妒着其他人与沢田纲吉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只恨自己太过弱小。

  

  

  他一定要重新开始,变到最强,再一次重新站到十代目身边。

  

  

  那年,他站在窗外,手脚冰冷,看着屋内伤痕累累,自己无比思念之人,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然后隔着这短短的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发了最后的一条消息。

  

  「十代目,我在日本过得很好,请不要担心。」

  

  

  至此之后,他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再无回音。

  

  

  曾经因为母亲的死亡,狱寺认为这个世界是灰败又腐烂的。十代目那澄澈又剔透的橙色火焰,照亮了他被黑暗彻底入侵的世界。

  

  他选择离开后,慢慢用十代目待人的方法尝试着接纳着其他人。这世界确实如十代目说的那样,好人很多,强者也很多。他也收到了许多人的善意。

  

  整整五年他走出了很远,去到了很多地方。

可再见面时,狱寺好想告诉十代目,他见了好多人,遇见了好多事。

  

  可无论如何,他们都比不上十代目。

  

  

  那年他十八岁,伤痕累累地回到了并盛那个承载着无数回忆的小房子前,可没想到的是,十代目居然也回来了。被压抑的想念在那一瞬间爆发,可他最后还是像15岁那年一样,哪怕跟那人只隔着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最终还是藏在暗处,沉默地望着他。

  

  狱寺想,还早,十代目一定不愿意见到他现在这个样子,等到他足够强大的时候,他一定会站在十代目身边。

  

  他用了整整五年,终于有资格,再次回到了那人身边。重逢时,他实在是太紧张了,心跳得飞快,指甲紧紧得嵌入掌心,动弹不得。他不敢多说一句话,怕这多年发酵的思念,像是冲破河堤上的闸门,彻底爆发出来。

  

  可他的十代目,还和从前那般,温柔地包容他的一切。从未责怪过他这些年的不辞而别,也未责怪他这么多年的毫无音讯。

  

  他不再像少年时那样无能,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却什么都做不到。现如今自己终于有资格回到十代目身边,永远陪伴着他,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哪怕狱寺知道,就像是年少时那场在消散在寒风中的告白,他的倾慕听不到回应,就这样无疾而终。

  

  那说不清缘由的、充斥着愈发热烈情愫的心脏,仍在炽热地跳动着,只是它彻底被沉在了寒冰之下,永远封/锁起来。

  

  

  可是,令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这曾以为是没有结果的暗恋,沉寂了五年,十代目却亲口对他说出了喜欢。

  

  一瞬间世界静得可怕,脑海中嗡嗡作响,血液不停地逆流,狱寺一度认为产生了幻觉,听到了虚无的假话。可十代目却牵起了他的手,那人掌心的温度,同少年时抚他过脸颊的一样温暖。他没有听错,没有在做梦。

  

  那年15岁的自己,在凛冽寒风中表达的真心,喊出的告白,终于有了珍贵的回应。

  

  这是狱寺从不敢奢望的事,重逢时,他早已决定,将这份感情永远地藏在心底,直至封棺入土。

  

  可十代目就像少时初遇的那样,再一次地,向他伸出了手,抚平了伤痕累累的自己。没有什么比满腔爱意得到回应更幸福的事了。

  

  那他这样的人居然也可以得到幸福。

  

  哪怕这整整十年的时差,仿佛像是巨大的沟壑,无法填满。可他这一次,有了足够的勇气,不会再退缩,不会再逃避,而是义无反顾地拥抱住了十代目,也拥住了他的世界。

  

  狱寺不会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开。

  

  

  

  因为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END 之后就搞/上了非常腻歪的办公室恋情

  

  没人可以拒绝破镜重圆的狗血爱情故事!!(但是怎么让我写成了这个鬼样子 6泪了 原是我太菜

  

  原作向同岁的狗兔不可能分开的!!我拍桌子大喊!!

  

  感觉这次新选的bgm 也非常符合27前期的心境!! 

  

  【Your all 見つめたいのに、目を閉じた、Cause I'm blind to you】

  

  明明想注视你的一切,却又闭上双眼,因为我对你装作视而不见。

  

  

  所以我真是写文不行 找bgm第一名(?

  

  最后我配拥有更多评论吗!!!啊!!!!!


咸鱼干

【狱纲/5927】夏雪冬花

  * HP 鹰院酷哥 x 狮院兔
  
  * 私设很多 bug满天飞 与原pa无关 本质上是甜文 是一个很老套且俗的故事
  
  * 全文共3w 一发完 之前发过0-2小节 看过的姐妹可以从03开始


         收录于5927新刊《穿越时光海》 
  
  
  
  summary :狱寺隼人醒来后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可不只是他忘了...

  * HP 鹰院酷哥 x 狮院兔
  
  * 私设很多 bug满天飞 与原pa无关 本质上是甜文 是一个很老套且俗的故事
  
  * 全文共3w 一发完 之前发过0-2小节 看过的姐妹可以从03开始



         收录于5927新刊《穿越时光海》 
  
  
  
  summary :狱寺隼人醒来后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可不只是他忘了,所有人都忘了。
  

  
  
  BGM:I see 
  
  
  
  
   狱寺隼人 x 沢田纲吉

  原作  家庭教师reborn 
  
  
  
      《夏雪冬花》 
  
  
 
  <<
  
  
  00.
  
  
  
  
  “你还记得我吗?”
  
  
  
  
  
  01.
  
  
  整个拉文克劳的人都知道狱寺隼人把脑子摔坏了。
  
  原因很简单,之前他跟食死徒大战的时候,受了伤从古堡上摔下来昏了一个月才醒。
  
  结果就是他非常惨烈地失了忆。
  
  
  狱寺隼人其实也很烦躁,因为每天都要在无聊的医务室里进行一遍大型认亲活动。鬼知道为什么他看见传说中的亲姐胃里就翻江倒海。
  
  这帮人大概是脑子也摔了,怕狱寺睡一觉后又失忆了,便每天都过来认亲。
  
  其实狱寺差不多在醒来第二天的时候就把人认全了,但脑海中仍然没有回想起之前的任何事,只能听这些人讲过去的故事,然后再慢慢拼凑记忆碎片。
  
  这些天认亲下来,狱寺对自己也大致有了一个了解。他生在比较出名的巫师家族,跟老姐关系好像还行,但母亲是麻瓜,她死后自己就离家出走,直至来了霍格沃茨,成了彭格列的一员。
  
  据说自己学习成绩很好,基本都是满分,但经常翘课跑去跟格兰芬多的人一起上,魁地奇打得也挺不错,是拉文克劳的找球手,然而只要有跟格兰芬多的比赛,就公然放水,演都不演一下。而且他跟云雀关系特别不好,因为狱寺有事没事就跑去格兰芬多的宿舍,云雀为了他们院的风纪看到狱寺就要咬杀,最后这架怎么停的这就不为人知了。
  
  狱寺在听“熟人”讲过去的时候,格兰芬多被提起的频率高得不行,仿佛全校都知道他动不动就往隔壁学院跑,听得狱寺嘴角直抽。
  
  
  鬼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格兰芬多,当初分院帽怎么没把他分过去。
  
  
  他目前的重塑的记忆里只有山本和云雀是格兰芬多的,但凭着内心对二人的翻白眼程度,怎么都不会是他对格兰芬多执着的原因。
  
  尤其是那个叫山本武的傻大个,上来就跟自己勾肩搭背,还说着什么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狱寺你不会不记得了吧,听得狱寺头皮发麻拼命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拽下去。
  
  他怎么会跟这么蠢的人成为了朋友?狱寺忍不住对过去的自己产生了质疑。
  
  狱寺对着热情的山本嘴角直抽,想着这也不是一回事,趁着“熟人”们围观完他一个个走的时候,拉住了这一圈里看起来最靠谱的。
  
  是个女的,带了个眼罩,还是斯莱特林的,具体叫什么狱寺给忘了,还是有个发型奇特爱怪笑的中二病,被关在阿兹卡班也不闲着借助这女的身体用幻象显示出来,kufufu地嘲讽自己要对他可爱的库洛姆做什么。
  
  狱寺看他就烦,可能失忆前跟这人过节也不小。每次狱寺叫住库洛姆这人总是要现形出来对他冷嘲热讽一通。
  
  这次总算没出来搅局,也不知是吃错什么药了,库洛姆还特意说了一句,“骸大人有点累,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狱寺忍不住在内心翻白眼,鬼才要知道他叫什么。
  
  六道骸虽然不出来,但其他人走得也磨蹭,山本武这个运动白/痴还不停念叨着等他好了两个院要约一场魁地奇,狱寺听了直纳闷,他和这个单细胞关系真的有这么好吗?
  
  好不容易等人全走光,狱寺才看向库洛姆,微微皱起眉,稍加思索后才开口道。
  
  “总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在所有人的描述里,这么在意格兰芬多?”
  
  说完之后还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用词不当,临时又添了一句。
  
  “我到现在都记不起来之前的所有事情,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对格兰芬多那么得……执着?”
  
  他是失忆了,可他又不傻,从别人口中听来的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
  
  
  有些刻骨铭心里的感觉,哪怕记忆没了,也是不会消散。他曾在有一天夜里,趁着夏马尔那个庸医醉死的时候,一瘸一拐地偷跑进学院里,试图回忆起什么。
  
  不管是格兰芬多的院徽,还是拉文克劳的,这学校的一草一木,都不曾让他的心有丝毫的波澜,也包括人。
  
  这与众人口中「对格兰芬多如此狂热的狱寺隼人」大相径庭。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冷酷的人,山本说过他们是朋友,他确实也不讨厌这个运动白/痴,可能之前和山本的冒险太多,虽然自己记不起来,但他和这人也有着一定的默契,可仅此而已。
  
  过去的自己仿佛有一颗炽热的心,一腔浓烈的情感,可他失去记忆后,完全感觉不到了,心上长满了野草,一片荒芜。
  
  它就仿佛缺了一块,再也寻不回来了。
  
  
  “太奇怪了,如果我那么在意格兰芬多,五年前分院帽应该会把我分过去,可是为什么……我到底在意什么?”
  
  骨子里告诉他众人说的没错,可他就是想不起来。
  
  他抬头看向女孩,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库洛姆也想了一会,明明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答案,可脑海中的记忆突然一片空白,她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不确定地回答道,“岚之守护者不是对「格兰芬多」这一学院执着吧,而是……”
  
  库洛姆说完上半句突然卡住了,她突然理解狱寺的感受,明明自己受的伤不重,也没有伤到脑袋,但记忆像是被涂抹了一般,刻意地被忘掉了。
  
  “我想……岚之守护者……是不是……格兰芬多学院里有一个……”
  
  库洛姆脑海中隐隐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站在逆着光的方向,身上星星点点的光芒,却看不清他的脸。
  
  “有一个……岚之守护者你非常在乎的人。”
  
  库洛姆笃定地开口,明明什么都记不起来,却还是这样固执地认为着。她记忆中的岚守平常总是冷着脸不太让人接近,面对记忆中模糊的那人,却是例外,漂亮眼睛里总是闪着光。
  
  狱寺只觉得自己心头一跳,大脑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开了口。
  
  
  “是谁?”
  
  到底是谁?
  
  
  库洛姆头脑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明明是好像可以立马说出口的名字,明明是不可以忘记的人,明明一想到他就感到很温暖,好像除了骸大人之外第二个对她好的人。
  
  就像是不存在过一样,她也想不起来了,库洛姆有些失落地摇摇头。
  
  “我忘了。”
  
  “算了。”
  
  狱寺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也不再勉强,世界仿佛还在正常运转,对学校里所有人都没有产生丝毫的影响。
  
  “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狱寺盯着他在大战中弄断了的魔杖低声说道,像是说给库洛姆的,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狱寺在醒来的一个月之后,才被夏马尔放回去上课。他木然地站在古堡前,周围人来来往往,他站在人潮中间,有那么一丝丝的恍惚。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总有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谈笑风生地从他身边经过,仿佛将两个月前的大战忘得一干二净。只有他停留在过去,看不清回忆,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身旁没有一个人。
  
  狱寺没有缘由地开始烦躁起来。
  
  
  山本看见他站在原地发呆,就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狱寺看着搭在他肩膀的手,微微皱起眉,还没嫌弃地开口,那人却先发了话。
  
  “怎么啦狱寺,要不要跟我们院的人一起上课?”
  
  这个棒球笨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狱寺的心情更烦躁了。
  
  “不要!!”
  
  说完他甩开山本冷着脸朝教室走去,山本还在后面纳闷地念叨着,“你以前不是经常跟我们院一起上课的吗?连课表都能记住……怎么现在不愿意了……”
  
  不止山本,就连来给斯莱特林上魔药课的碧洋琪都觉得有些诧异。她带上墨镜,看向狱寺眨了眨眼,“隼人你怎么来上我的课了?”
  
  狱寺冻着脸,一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模样,半晌才开口。
  
  “那我该去哪?”
  
  
  狱寺开始曾坚定地相信,是有这么一个人的。
  
  
  他用了整整一个月都在找那个他对格兰芬多执着的理由。他问过很多人,也一瘸一拐地偷偷走遍学校的每个角落,包括古堡塔顶,城外的星星湖,还有禁林深处。每走一步,空缺的记忆仿佛又被撬走了一块,就像是一块拼图,他甚至连零星的几块碎片都找不全,更别提把整片回忆拼凑完整。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陷入一片挥之不去的白雾里,迷了路,不知方向,也不止归途。
  
  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格兰芬多的特别,特别到分院帽有时都在怀疑自己当年分错了学院。可没人知道他在意这个学院的缘由,仿佛是看习惯了不需要理由,又仿佛不值一提。
  
  众人总觉得狱寺是摔坏了脑子,才有了这样的后遗症,不停地问着奇怪的问题,寻找一个不存在的人。
  
  他加入彭格列,成为了守护者,可又是谁的守护者?
  
  最强杀手听到这个问题少见地卡住了,过了好一会才不耐烦地开口,“你当然是第十代首领的守护者,他还没有选出来罢了。”
  
  狱寺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的问题所有人都回答不出来,却又觉得他问的是废话。
  
  甚至连狱寺都觉得自己已经不正常了。
  
  他避开Reborn探究的目光,麻木地往回走,却踏进了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魔法史教室。
  
  课听了一半的众人愣住了,站在教室门口的狱寺也愣了,他没有刻意地走来,可肌肉记忆却深之入骨,驱使着身体在这一时间来到这里。
  
  现在全校都知道狱寺摔傻了,在找一个格兰芬多里不存在的人,搞得他们整个院都觉得附近有看不见的幽灵。
  
  狱寺无视掉众人齐刷刷的目光,跟着深入骨髓的记忆,迈开腿朝着倒数第二排的座位走去。长桌左边画满了涂鸦,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图形,狱寺却看得懂,这应该是他自创的文字。右边的桌面上干净得很,仿佛不曾有人坐过。
  
  天窗透过来的一束光斜打在干净的桌面上,激起空气中细碎的灰尘在光束中缓慢漂浮。狱寺在枯燥的魔法史教学声中,侧过头看着没有人坐着的位置出神。
  
  不应该是这样的。
  
  过往的回忆在白雾里若隐若现,好像有那么一个人,总在枯燥无味的魔法史课上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偷睡过去。那人就静静地趴在自己身旁的光束里,看起来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想揉一把。
  
  他还总爱把脸朝向自己,面前的书摊开三两页再也没有被翻动过,狱寺就抬起胳膊将手掌挡在那人紧闭的双眼前,遮住天台透进来的日光。
  
  狱寺在回忆中拼命拨开白雾,可怎么都看不清这人的的面容,只觉得这个阳光午后温暖又缱绻的场景,是真实存在过的。
  
  
  可当狱寺放弃回忆睁开眼,身旁空无一人,投下来的方形光束映在光洁的桌面上,显得有些清冷。一张纸片轻飘飘地落在狱寺面前,是隔了一个过道的库洛姆写的。
  
  「我的记忆里旁边是没有人的。」
  
  真的没有过吗?
   
  「可是,我总觉得有过……当我看到岚之守护者你的表情之后,更加确认了。」
  
  他自己是什么表情?
  
  狱寺有些愣,随后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液体在他脸上缓缓流过,一抬手,是他的眼泪,又涩又苦。
  
  断裂的魔杖在这一刻震了一下,狱寺头突然疼了起来,他始终记不清一个月前,和食死徒大战那天的事,但在模糊的、被白雾包裹的回忆里,像是有一簇橙色的火焰挡在他的面前。在自己快要从塔顶坠落的那一刻,有人伸出手,死死拉住他,并像是冲他喊了什么,每当狱寺想要回忆,耳边像是有万只虫飞过嗡嗡作响,使人头痛欲裂。
  
  
  眼泪无法抑制地从眼角滑出,一滴一滴地碎在了魔杖上,瞬间与其融在了一起,再也寻不回一丝一毫的痕迹。狱寺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流泪的理由。
  
  或许是为了众人口中这个不存在的人。
  
  但过往的酸甜苦辣,五味杂陈,不再是孑然一身,心被一腔赤诚充满的感觉,是真实存在过的。哪怕回忆被抹去,不停地被留白,从骨骼里不停翻涌出的痛感,蔓延到了全身的每个角落。
  
  心上的离原被野火烧尽荒草丛生,可明明之前生机勃勃开满鲜花。
  
  他在阴处对着那束透过来的光开口。
  
  “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我不该忘了你的。
  
  
  
  
  
  02.
  
  
  整个拉文克劳都知道狱寺隼人从堡顶摔下来昏了一个月,醒了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然后又因为后遗症在格兰芬多里找一个不存在的人找了一个月。
  
  院里的人看了整整三个月的热闹,本想着帮着找找学校里的幽灵,所有人觉得狱寺近乎疯魔病入膏肓,结果他突然放弃了。
  
  他不再每天到处在学校里乱逛,不再翻阅近十年的校报,也不会跟着格兰芬多上课,然后对着旁边的空位置发呆。
  
  很多人都来劝他,伽马甚至去拷问过抓起来的食死徒,有没有施过什么奇怪的魔咒,可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结果。山本也说过,总不能全校都被施了遗忘咒,那样强的巫师整个魔法史都没几个。
  
  狱寺面无表情地听着劝,手里握着他那根在大战中断了一半的魔杖,山本说完发现狱寺还在握着,疑惑开口。
  
  “你怎么还没换它,这都三个月了。”
  
  狱寺低头看着魔杖有些愣神,过了几秒才说,“握着它总有些那天零碎的画面,虽然我一直都记不起来,但我总感觉那个人……救了我。”
  
  山本看着他有些隐忍的表情,沉默了一会,不似以往那没心没肺的模样,缓慢开口。
  
  
  “狱寺,忘了他吧。”
  
  狱寺没说话,三个月前的那天,他即将从塔顶坠落,在那片弥漫着白雾的记忆里,他看到了拼命燃烧的大空火焰,尤尼还有xanxus都燃不起那样澄澈剔透的火。
  
  “如果真的存在过,你那么拼命地找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魔杖断裂地方的木刺扎进了狱寺的掌心,留下的红点格外醒目,然而却没有任何感觉。他最终还是松开了魔杖,放进了宽大的巫师袍里,将围巾把自己裹紧。
  
  “可能他出现在我的梦里吧。”
  
  梦里遇见那人之前和之后,自己过着两种生活,一种在流浪的黑暗里,一种在温暖的光里。
  
  或许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幻想,只是无论怎么样都找不到「你」的时候,还是太痛了。
  
  
  山本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狱寺从这之后再也没找过「那个人」,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去上魔法史,用餐时一个人坐在拉文克劳的长桌边上,又或是一个人泡在藏书室一坐就是一下午。
  
  
  
  这天狱寺仍是一个人来到藏书室,也不知谁开的窗,将一沓试卷吹得到处都是。狱寺皱着眉,他也没想明白藏书室里为什么有试卷,而其他人仿佛没看见一样仍是各干各的。
  
  狱寺随手捡了两张,发现都是一个人的普通巫师等级考试的笔试试卷,只是这人名字被划了看不清,但他成绩不怎么样,尤其魔法史,简直是惨不忍睹,直接被给了一个「极差」的不合格等级。
  
  等级考试每门基本满分的狱寺对这人的成绩简直没眼看,他抓着试卷的一角,打算丢给图书管理员,却发现不远处的书架旁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在低头捡试卷。
  
  阳光透过天窗斜斜地照进来,打在少年身上,周身绕着一层金黄的光晕,那人缩成一团,看起来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狱寺看着他居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藏书室来往的人所携带的风,将少年刚摆在地上的试卷又卷了起来,过往的人仿佛看不见一样,直接就从卷上踩了过去,狱寺就看到那少年刚要去捡又差点被人踩了一脚,只能可怜兮兮地往后缩,像是等人走光了再捡。狱寺看到他那略微委屈的表情,开始没有缘由地烦躁起来。
  
  他冻着脸向前走了几步,挡在那始作俑者面前,冷冰冰地开口。
  
  “捡起来。”
  
  这人还是跟狱寺打过几场魁地奇,本来想打招呼,看到狱寺这张吓人的脸莫名地打了一个哆嗦。
  “捡什么……?”他被狱寺凶得有些没头没脑,顺着狱寺的目光才发现身后的纸张,咦了一声走回去嘴里还小声念叨着,“这可真是奇怪,刚才走过来怎么没看到地上有试卷?”
  
  狱寺右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些不对,果不其然藏书室里其他人这才发现还在空中飞的试卷,都仿佛见了鬼,帮着狱寺捡回来后,都在嚷嚷着要把施恶作剧的人揪出来,却没人看向那个蹲在地上、巫师袍被穿得破破烂烂、像是去打了一架的单薄少年。
  
  那少年听到动静抬头看见狱寺就愣住了,狱寺拿着试卷还没琢磨明白这少年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他,藏书室里其他人开口问道。
  
  “这是谁的卷啊?名字还被划了,这也太奇怪了。我从狱寺面前走过的时候,这条道上还没人呢,别说试卷了,一转身出来了好几张卷,吓我一跳,也不知是谁在那练魔咒呢。”
  
  狱寺没答话,因为他发现那少年仿佛也很震惊,愣愣地看着他,于是捧着卷走到面前低头看着少年,还不知道说什么,那个与他打过几场魁地奇的又凑过来,顺着狱寺目光投向的方向看了几眼,什么都没发现,疑惑发问。
  
  “狱寺你在看什么?”
  
  
  狱寺隼人这才意识到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这个少年。
  
  
  他又环顾了一圈,发现周围人都是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打量自己,却没人看向这个奇怪的少年,确信了没人看得到之后,又低头看着试卷,也不知为什么,总感觉这字迹有些眼熟。
  
  那少年缓过来神来,不再直勾勾地盯着他,而且慢慢地往旁边移,直至消失在书架后。狱寺将目光移回来,看着旁边人,不怎么有耐心地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还有,你们不去吃饭了?吵死了。”
  
  那人看看时间抓了抓头发,感觉肚子也有点饿,拍了拍狱寺的肩膀,留下一句赛场见之后拉着同伴就溜了,总感觉狱寺摔坏脑子之后越来越不好相处了,之前也没这样,被人戏称半个格兰芬多的人也不这么不吓人,还义正言辞地说着什么陪在xxx身边是我的义务你们懂什么。
  
  话说狱寺当年老去格兰芬多是找谁啊?
  
  那人突然有点想不起来了,回头看了一眼狱寺紧绷的脸,也没敢多想,赶紧跑去礼堂觅食了。
  
  狱寺熟人走了之后,其他人察觉到他周身散的冷空气也没敢多待,一个接着一个都跑了。到最后藏书室只剩下狱寺,和那个所有人都看不见只有他能看到的少年。
  
  狱寺犹豫了几秒,心却莫名跳得飞快,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其他缘由。他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捧着一沓试卷走到了架子后面。
  
  少年一直蹲在地上,摆弄着手上的魔杖,听见脚步声慢慢地抬起头,看见来人是狱寺后,琥珀般的眼睛里立马就有了光。
  
  狱寺跟他对视了几秒之后率先别开眼,将试卷递过去冷声地开口。
  
  “这是你的?”
  
  少年低头看了看狱寺伸过来的手,犹豫了几秒后,将试卷接过来咬了咬嘴唇,然后小心翼翼地发问。
  
  “狱……你……看得到我?”
  
  狱寺没搭话,给了他一个「你这不是废话」的表情。
  
  少年咬了咬嘴唇,像是想跟他说什么,眼睛里夹杂着太多他看不懂的情绪,但只要一跟他对视,心就没有缘由地烦乱起来。狱寺想搞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是个幽灵的少年能这样扰乱他的内心。于是他靠在架子上,消耗着为数不多的耐心等他开口,可到最后那人也什么都没说。
  
  “你是哪个学院的?还有,你是人是鬼?”
  
  到最后还是狱寺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
  
  
  少年没想到狱寺还会跟他搭话,看起来很高兴,可当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垂下眼帘,见到狱寺后的雀跃一扫而光,脸上只剩下失落、委屈,还有狱寺各种看不透的情绪。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狱寺本来想讽刺一句「你怎么连这都不清楚」,还没等开口少年又接着说了下一句。
  
  “……我应该是快死了的…”
  
  狱寺听到这句话后,莫名其妙地,心像是突然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痛得一时间说不出下面那些伤人的话。他向来不是什么老好人烂圣母,这座学校里的幽灵不说上千也有成百,如果对着每一个幽灵都要难过缅怀一下,可能他也怀疑自己有病了。
  
  可不知为什么,当他第一眼见到这个穿着破破烂烂有些奇怪的少年时,心就像脱了轨,复杂纷乱的情绪不断涌出,怎么都遏制不住。
  
  这不正常,非常不正常,这不像他。
  
  狱寺努力稳住心神,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从堡顶摔下来时留下的后遗症,说不定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他又看了那少年一眼,对面人微低着头,有些看不清表情。手臂从宽大的袍子里露出来一截,手腕又细又苍白,戴着一串绿色石头做成的星星手链,皮肤上都是还没长好的伤口,一道一道深深浅浅的,说不定他死前就是这副样子。
  
  狱寺深吸一口气,逼自己不去看他,心不该这么疼的,他也不该对面前这个相遇了几分钟的少年有这种不合常理的感觉。
  
  于是狱寺让自己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本来想说「祝你早日解脱」,可对上那人澄澈又保含某种期待的眼,即将吐出来音节被硬生生咽下,张口说出的却是不由心的,“谁是你认识的人,可以帮你到他。”
  
  “不……不用了…”
  
  少年看了他好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那自己好像没有什么非要留在这里的理由,但那少年好像想说什么,但有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什么变得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狱寺这样不停地想着,面上却还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再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可迈开的步子仿佛有千斤重,他每走一步,骨骼都在发颤,像是在哭泣。
  
  少年看到狱寺转身往回走了这才回过神,跌跌撞撞地冲出来,可因为脚上的伤太严重,跑了几步就直接摔到了地上,狱寺猛然回头,在大脑转动之前,身体已经行动了起来,慌张地又折了回去想要把那人扶起来。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等狱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愣,想要把少年拉起来的手还僵在半空中。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少年又磕磕绊绊地站起来,满是急切地开口。
  
  “狱寺君,你要走了吗?!去哪里!”
  
  狱寺对上少年的眼睛,像是一面湖,纯粹又澄澈,带着些紧张和委屈,又夹杂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期待。他透过那人清澈的眼,看到了已经绷不住表情的自己。
  
  “回宿舍。”
  
  “哦……”
  
  少年再一次失落地低下头,狱寺在自己于心不忍前转过身,佯装冷漠,他想,他可能真的摔傻了。
  
  狱寺装作毫不在意地走出了藏书室,可少年跟他隔着一段距离,在他后面一瘸一拐地跟着,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他没法不在意。
  
  于是狱寺再一次回头,少年便不再向前走,这段距离不远也不近,但却隔着时间与生死。
  
  “你知道我叫什么?”
  
  他微挑起眉,挑了一个非常在意的问题之一问了下去。少年又开始犹豫,也不知道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狱寺等不到回答,一没忍住问了他最想知道的。
  
  “我们之前认识?很熟?”
  
  问完才发现自己的心率骤然加快,少年眼中的光隐在黑暗里面,晦涩不明,狱寺定定地站在原地,等着他的回答,他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听到肯定的答案。
  
  可充满谜团的少年终还是摇了摇头,狱寺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这样。”
  
  狱寺听见自己冷淡地开口,但身体的各个角落远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那我们更没有说话的必要了,你也不要跟着我。”
  
  他看似冷漠地开口,但细细听来每个尾音都在发抖,骨骼控制不住地颤栗着,像是在嘶鸣在哀嚎,明明是他自己放出的狠话,莫名的痛意却席卷而来,蔓延到全身上下。
  
  
  心脏告诉他,他在说谎,在说着违背它的话。
  
  
  少年最后还是没有迈向他。恰逢下课时间,学生们都陆陆续续走出古堡,很快将两个人之间那不远不近的距离占满。
  
  人声嘈杂还伴随着乱飞猫头鹰的叫声,可狱寺的耳边像是被按了静音键,与这纷乱吵闹的世界彻底分离开来。两人像是站在在忘川河的此岸与彼岸,少年站在人群那边,身体却近乎透明。
  
  火红的夕阳染透了半边天,那人不舍地看了他好一会,最后还是勾起唇冲他笑了起来,脸上仿佛有泪光闪烁,像是在告别。狱寺的呼吸一滞,随即又是刻骨铭心的痛,脑海中破碎的记忆裹着白雾再一次突然涌现,狱寺痛得直接半跪在地上,惹来不小的骚/动。
  
  好像三个月前,他摔失忆的那天,夕阳也是这样的红,云层像是被灼烧过一样,他即将从古堡塔顶掉落,整个身体都悬在空中,有个人却用手紧紧抓着他。狱寺拼命拨开记忆中的白雾,却看不清那人的脸。
  
  只能看到那人的嘴唇颤抖,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而他温热的眼泪却砸到了自己的脸上,又涩又苦。在记忆中自己彻底失去意识前,耳边的轰鸣声骤然减弱,他终于听见了那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晨间的雾。
  
  
  “狱寺君…不要忘了我…”
  
  
  狱寺猛然从回忆里睁开眼,耳边一直在嗡嗡作响,从破碎的记忆里回过神来,头痛欲裂,但他却不顾身旁人的劝,强撑着站起来,看向闹哄哄的人群,像是在找什么人。
  
  他也不知那人是谁,只知道必须要找到他。
  心脏像是快破碎般剧烈地疼痛着,狱寺手按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一步,终于看到了已经迈进人群中,拼命挤过来朝他靠近的少年。
  
  狱寺对上了那人慌张的眼,澄澈又纯粹,像是一块漂亮的琥珀,仿佛只要他一笑,眼中星星点点的笑意能让世间其余的为之黯然。狱寺费力地张口,吐出了几个周围人都听不太懂的字节,甚至他自己都听不清。
  
  但像是因为唤了上千次上万次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那般,根本没有经过大脑任何的思考,他在彻底疼昏过去之前,声音颤抖,朝着那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少年轻声唤道。
  
  
  “十代…目……”




  03.
  
  
  
  狱寺像是躺在了一片朦胧的雾里,周围都是瘆人的白,空气中隐隐飘着淡淡的花香,他想着这是在哪里,突然发现迷雾深处好似有一点微弱的光,是橙色的,像暖阳,又像是某人个人的火焰。
  
  狱寺想不起来是谁的,但身体却率先反应过来,他已经抬手想要触碰那束光,心里某种说不明的情愫在拼命溢出。
  
  那缕光像是垂死挣扎般闪烁了几下,最后消散在了这片迷离的雾里,他一怔,脸颊一片温热,他却找不到自己哭的理由,只是总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浑身上下都痛得刻骨。
  
  等到迷雾散开,狱寺发现自己躺在那三个月前,自己摔失忆的古堡下,堡底开满了星辰花,他就像躺在了一片蓝色的海里。
  
  西边的太阳跟记忆中一样火红,灼烧着整片天空,堡顶被震得粉碎,只留一面破烂的旗子在风里孤零零地飘着。
  
  他好像就是从上面摔下来的,怎么坠下来的,对战者谁,他都已经记不清了。狱寺闭上眼拼命回想,除了那一点若隐若现的橙光,和即将坠下时滴在他脸上的眼泪,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天空又突然变灰,居然又下起了雨,雨滴直直地打在他的脸上有些疼。摄魂怪从万里高空奔下来,带来了一片寒气。堡底的花瞬间枯败,狱寺本想起身,却动弹不得。狱寺向来对这鬼东西非常头疼,在他挣扎的时候,怪物已经靠近了他。狱寺一抬脸,正对着摄魂怪腐烂的注视。过去十六年里被埋葬的痛苦记忆一瞬间生根发芽,宛若一场逃不开的噩梦。
  
  
  狱寺猛然睁开眼,眼前是医务室白色的天花板,不是摄魂怪糟糕透顶的吻。他缓了缓神,发现身上都是薄汗,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山本感觉到动静转过身来,见他醒来松了口气,又开始没心没肺地笑着。
  
  “哎?你醒啦,吓死我们了,你又昏了好几天。”
  
  狱寺没答话,因为他头很痛,刚才的梦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旁边的山本给他削苹果,嘴上也不闲着。
  
  “这都三个月了,你当初的后遗症怎么还没好?居然直接就晕了。”
  
  狱寺皱了皱眉,不是很想理他,突然想到梦中零碎的画面,又连忙开口。
  
  “我那时摔得很重?”
  
  山本停下手中的动作,还真的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我们到的时候,你就躺在堡底下,身上也没什么大的外伤,感觉像是掉下去之前被人施了保护咒……不过,至于你为什么昏了那么多天,夏马尔也没搞明白。”
  
  说完怕狱寺记不住自己在哪受伤的,山本又补了一句,“你就躺在练扫帚那个堡底,周围还都是小蓝花,情侣们经常采的那个。”
  
  提到蓝花狱寺倒是想起来梦里的场景,他突然想到那缕橙色的光,心上猛然一揪,晕倒前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涌来。
  
  脑海里最清晰的,是那个蹲在藏书室的少年的脸。
  
  他猛然起身,掀开被子,连鞋子都顾不上穿都要往外冲。山本愣了几秒,立马又拽住了他,满脸疑惑。
  
  “狱寺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你才刚醒啊?”
  
  狱寺哪还有心情管他,甩开山本继续要往前冲,“你个笨蛋别拦我!!我找人!!”
  
  山本更加疑惑了,人都忘了劝。
  
  “找谁?难不成还是之前那个不存在的人?你怎么晕了一下又病了?”
  
  山本纳闷地声音在身后响起,狱寺猛然停住,站在原地没有答话。
  
  他想,自己的病好不了了。从堡顶摔下来的后遗症又开始发作,再见到那个少年之后,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找一个人。”
  
  一个他没法不在意的人。
  
  
  狱寺甩开山本,磕磕绊绊地冲了出来,大脑一片混沌,现实与梦境不停交错着,他有些分不清。梦里的橙光与滴落在他脸颊的泪,不知道与藏书室的少年有什么关系,等他发觉时,脚底发凉,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连鞋都没穿就冲了出来。
  
  狱寺站在藏书室门口,扯了扯围巾,心跳得有些快,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原因。手搭在门把手上,却没有勇气推开。
  
  他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狱寺的大脑飞速运转,罗列出各种可能的假设。想到晕倒前他对少年的态度,狱寺抓了抓头发,有些懊恼。
  
  藏书室里空无一人,月光透过天窗打进来,显得有些清冷。这次没有到处乱飞的试卷,狱寺凭着记忆,一步一步地走向第三个书架后边。
  
  那少年并没有消失,只是缩成一团。狱寺见到他后,悬在心里的大石猛然放下,松了一口气,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发觉,推开藏书室之前的表情有多难看。少年蜷在地上,脸埋在宽大又有些破烂的巫师袍里,露出来带着结痂伤口的白皙脖颈。手腕又细又白,带着一串类似手链的东西,绿色的,像是星星的形状,也不知是拿什么石头做的,狱寺总感觉这手链看起来很眼熟,月光透进来,还反着光。那人手上还抓着魔杖,看起来好像也断了一截,其余的试卷七七八八地散着在脚边。他听见脚步声,慢慢抬起头,看见来人是狱寺后,琥珀般的眼睛里立马就有了光。
  
  狱寺这才认真看清这少年的样子,长得清秀眼睛却很漂亮,脸色苍白,嘴角和面颊上都有不大不小的伤口,在近乎病态的皮肤上看起来格外显眼。少年脚仿佛也受了伤,站起来还要扶着书架,他本来骨架就小,在宽松的袍子里显得更瘦了。狱寺把他从上到下全身都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脸色愈来愈难看,他也不清楚自己不爽的原因,尤其是看到少年隐藏在袍子下还没愈合的伤口之后。
  
  狱寺跟他对视上之后心头猛然一跳,率先别开眼,为了不让对方发觉自己的异样,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很不好。
  
  “你怎么还在这?”
  
  
  少年确认了真的是狱寺之后肉眼可见地有些开心,他连忙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试卷,狱寺看见地上还散了几张,想着他脚上的伤,犹豫了几秒,才别扭地蹲下来帮他捡。
  
  “喂!你别动了,连个卷子都整理不好,笨死了!”
  
  “哦……好。”
  
  少年听到他的话后,果然不动了,像是被轻微吓到了,向后缩了一点,但仍偷偷地盯着他看。
  
  把散落的所有试卷整理好的狱寺,一时间又不知道对那人说点什么,有点懊恼刚才的态度,于是努力将语气放缓,还没开口,对面人小心翼翼地发了话。
  
  “狱……你病好了吗?那天你晕倒了,我……我很担心……我每天都去看你,结果昨天……我脚伤没好,把医务室的花瓶撞碎了,大家都看不见我,觉得很奇怪,我今天就…没敢再去看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狱寺撇了一眼他的脚腕,有一片暗红,就像是有什么细微的针戳破了气球,心被不停涌出的酸涩感觉溢满,虽然脑中没有关于面前人的记忆,但狱寺感到自己的骨骼在发颤,像是在哭泣。
  
  他极力绷着脸,听着少年的碎碎念。
  
  “……不过你醒了真的是太好!!对了你怎么来这里了?”
  
  狱寺身体一僵,他怕少年问是不是来找自己的,一时间没答话。那人见他不说话,自顾自地开口,语气很小心,声音很轻,又带着某种期冀。
  
  
  “你还记得我吗?”
  
  
  声音轻飘飘的,像是雾,捉摸不透,下一秒可能又立马消散掉。少年的声音跟模糊记忆中的有些重合,狱寺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本想否认,但一对上那人的眼,所以的伪装立马消失。他抓了抓头发,最后不自然地开口。
  
  “啊……怎么可能不记得!!就我看得到你啊!麻烦死了!!”
  
  
  狱寺努力将脑海中杂乱的记忆碎片扔掉,然后佯装毫不在意的样子,抓起少年纤细的手腕。那人很瘦,仿佛骨头上只裹了一层皮,皮肤又很凉,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狱寺不敢使劲握,怕弄疼面前人。
  
  少年听到自己还记得他的时候,很开心,又不着痕迹地往狱寺这边挪了一点。狱寺抓他手的时候也不反抗,只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狱寺掌心很热又有长年抓着魔杖磨出来的茧,指肚贴着少年腕上冰凉的皮肤,他根本感受不到微弱的心跳。
  
  一瞬间心冰得彻底,难不成这少年真的是幽灵,可不知为何却还有实体,能触碰到。狱寺的心里早就翻了天,但面上却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没死,还活着。可能被人下了隐身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
  
  少年愣了几秒,又看着自己的手腕,眨了眨,又冲着狱寺笑了一下。
  
  “狱寺君还是很厉害的。”
  
  狱寺被这人的笑晃了眼,不敢与他对视,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凶巴巴地丢出来一句,“别叫我名字!!”
  
  那人显然是被凶到了,向后缩了缩脖子,明明有些害怕,却不忘继续碎碎念。
  
  “那…那我…叫你什么……?说起来好久没看见狱……你这种样子了,好…好可怕……好像低年级的时候还挺凶的……”
  
  狱寺看着他吐槽自己的样子,有些恍惚,他发现自从遇见这少年后,可能连半小时都没有,原本沉寂得像一潭死水的心仿佛又活了过来,所以的事情变得愈发不可控制,他自己也变得,非常非常不理智。
  
  眼睛可以不去看那少年,心却无法说谎。他忍不住靠近,忍不住想要关心,仿佛是一种本能,早已刻之入骨。
  
  少年像是想起了从前的事,开启了话闸,碎碎念念了好多句,狱寺一直都崩着脸,最后还是妥协般认命开口。
  
  “算了。”
  
  少年刚想问什么算了,狱寺突然转身跑了出去,还带出来一阵风吹了少年一脸。
  
  
  等狱寺自己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从礼堂折回来,重新站在那少年面前,只穿着衬衫,额头上的汗还冒着热气,整个人也是气喘吁吁地,手上抓着一个纸袋子,另一只手臂搭着脱下来的巫师袍,看起来很干净。
  
  少年张了张口,刚想说着什么,突然眼前一黑,狱寺把那件袍子扔到了他身上,混着熟悉的味道,像是薄荷,又像是初冬的冰雪。少年慌忙拿下来,捧着不知道放哪,看看自己然后抬起头干巴巴地望着狱寺。
  
  “我的袍子不干净,会弄脏你的。”
  
  狱寺已经蹲下来开始掏纸袋里的吃的,听见少年说的话后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一个谎。
  
  “我有很多件,你赶紧穿,话怎么那么多!”
  
  少年盯着袍子,趁着狱寺忙着拆纸袋的时候突然小声嘟囔了一句。
  
  “骗人。”
  
  “之前也这么骗我的,结果第二天就病得起不来了。”
  
  狱寺撕着纸袋发出嘶拉的声响,少年的咕哝声混在里面,只能零星地听见几个字,他也没多想,只是又问了一遍。
  
  “我们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
  
  
  心头一紧手上的动作也变得僵硬起来,期待落空怎么都不会好受,他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将袍子又扔到少年身上,看着少年又开始往下脱,他故意语气特别不好地开口。
  
  “万一你突然又不隐身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揍了你。”
  
  少年果然被吓到了,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可狱寺的心情却一点都不好受,手上爱吃的面包也吃不下去,味同嚼蜡。
  
  他突然有点后悔刚才的态度了,又别扭地转过头,看着披着自己袍子的少年,将摆在纸上的食物推过去。
  
  “吃的。”
  
  说完怕那人不吃,又不经大脑思考地加了一句。
  
  “不是毒药。”
  
  结果说完又后悔了,少年愣了几秒,然后又笑了起来,“我知道啊,狱寺君不会的。”
  
  狱寺被他的笑晃的不知道说什么,胡乱地丢出去来一句,“胡说什么啊,我跟你又不熟。”
  
  “哦……”
  
  少年的声音明显低落下去,默默地啃着面包不再搭话,狱寺抓了抓头发,有点着急,不是说不认识的吗,为什么说「不熟」之后又不开心了。
  
  他坐在地上随便抽了一本书假装看着,事实上一个字都没看下去,眼睛一直瞟着旁边人注意着他的动静。
  
  他从病/床上醒过来后从来没有过这样心情,迫切地想要靠近,想要出现在某个人的眼睛里。
  
  狱寺也不顾别的了,既然之前不认识,那现在加以后变熟就行了。于是他啪地把书合上,思索了一会,开口道。
  
  “你叫什么?”
  
  少年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随后低下头,像是自嘲地笑了笑。
  
  “我应该是被施了咒,说不出来我的名字。”
  
  狱寺皱起了眉,从袍子里掏出了羽毛,少年看着他的动作摇了摇头
  
  “写应该也不可以的。”
  
  “这是什么鬼魔咒?!!等我把他解开!”
  
  狱寺怨气升到了极点,忍不住低声骂道,少年听到他的话有些微怔,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狱寺君……还是没有变啊…”
  
  狱寺没听到他这句话,因为他戴上眼镜骂骂咧咧地跑去翻记录奇怪魔咒的书了,翻了大半天也没翻到,施了解隐身咒和一望皆空咒都不好使,魔咒课满分的他有些烦躁,打算明天溜进禁书区看看。
  
  少年看他搬了好多本书,歪了歪头,又不着痕迹朝狱寺那里移了移,想了一会又说道。
  
  “之前因为我很笨,做什么都做不好,在麻瓜世界里他们都叫我废柴纲……这个称呼居然能说出来?!……果然下咒人也觉得我废柴吗,很扎心啊。”
  
  狱寺听着少年的碎碎念,眉越拧越紧,怎么听这都不是什么夸人的称呼,无名的怒火在心底越燃越旺,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自己没有参与过少年的过往,气那些起这样带着嘲讽意味外号的人。
  
  “难听死了,换个。”
  
  其实是因为叫不出口,无法用这个低劣的词语唤着面前人。
  
  “哦……”
  
  少年又仔细想了一会,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大家都叫我阿纲……咦?这个称呼居然可以说出来,真的好奇怪。”
  
  “大家?”
  
  狱寺抓住了一个点,没经过思考冲动地问道。这个名为「阿纲」少年也没多想,只点点头,继续认真回答道。
  
  “家人朋友还有家庭教师都会这么叫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称呼可以说出来……”
  
  他曾也是有家人和朋友的,应该是个很幸福的人,可在狱寺翻阅的校报里,并没有一个名字里含「纲」的学生失踪过,应该是被什么高级咒语抹消了存在。
  
  阿纲跟自己聊天的时候还不小心提了一句三个月的大战,狱寺断定这人跟自己差不多大,而且应该是当时被下了咒,使得他的家人朋友都忘了他,也看不见他。
  明明阿纲说他们不认识的,无论怎么样这人的事情跟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狱寺还是非常得难过,像是心被狠狠地剜了一刀,一时间有些无法呼吸。
  
  狱寺找不到理由,只是在想,如果之前早点遇到阿纲就好了,这样是不是就会改变他被人抹消存在的结局。
  
  他为什么,没有早一刻进入这个人的世界里。
  
  阿纲本来还在念叨着,转头一看发现狱寺脸上的表情不太好,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为什么不高兴,好像是说到名字之后就不太开心的,于是他想了一会试探般开口。
  
  “那个……狱寺君…你怎么叫我…都可以?”
  
  “很痛苦吧?”
  
  阿纲本来还在观察狱寺情绪,结果被突然问了一句这样不搭边的话,他开始还没听明白。
  
  “被所在乎的、所爱之人忘掉……很难受吧?”
  
  狱寺不乱用嗓子喊人的时候,声音很低,又很冷,他停顿了一下,有些不甘心的,又夹杂着一些庆幸说了下一句。
  
  “幸亏我们之前不认识……不然…我不记得你,你会更难过。”
  
  说罢他没再看向阿纲,他怕他的情绪外露出来,他在难过好多事情,难过阿纲中了咒被在意之人忘掉,也难过他不是阿纲在乎人的其中之一。
  
  他不该对这个只相遇了几个小时的少年,有这样不理智的情感的,可回过神,就像是河堤上断裂的闸,所有的情绪早已奔涌而出,根本无法克制。
  
  “没有。”
  
  阿纲突然开口,狱寺没有转头看他,也没有看见他眼睛里闪烁的泪花。
  
  “能再……见到狱寺君,我已经很开心了。”
  
  他的声音就像晨间挥之而散的雾气,又轻又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下一秒就消失了。
  
  狱寺没搭话,默默将散落的书一本一本放回去,手却在袍子里紧握成拳,他深吸一口气,又摊开手,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再次看向阿纲。
  
  他本想握住阿纲的手,表明自己的真心,刚伸出手想到跟他之前也不认识,手就僵在了半空中,又收了回来。
  
  “我会帮你解除咒语的!”
  
  “绝对会的!!”
  
  说完他自己都有些愣,好像在遥远的记忆深处,自己也曾这般坚定不移地,对着一个人,说着什么无比认真的誓言。
  
  “好。”
  
  “我相信狱寺君。”
  
  阿纲怔了一会,然后冲着狱寺笑了起来,可眼睛里不停地有眼泪落下,坠到地板上,无人听到它破碎的细微声响。
  
  
  第二天狱寺跟夏马尔磨蹭了好几天,直到天黑才借到隐身衣慌张朝藏书室跑去。阿纲还是缩在那个角落里,狱寺看到他还在后,松了一口气。
  
  阿纲本来迷迷糊糊地趴着,听到动静抬起头看见狱寺又是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又些开心地站起来想要跟他说话。
  
  狱寺打量了他一圈,目光落到他脸上,最后别别扭扭地开口。
  
  “你……我背你。”
  
  “啊?”
  
  狱寺有些窘迫,胡乱地找了一个理由,“天黑了应该没人看到,你走得太慢了!”
  
  阿纲向前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认真的朝狱寺解释,“脚上的伤好像没那么疼了,我应该可以走了……话说我现在到底是不是人啊……为什么受的伤还能一点点恢复…”
  
  狱寺胡乱地抓了抓头发,最后还是先妥协了,“我……我背着你就不会疼了。”
  
  然后怕阿纲看见自己地表情,先蹲下来,又怕他不让自己背,内心还在不停地打鼓。
  
  阿纲好像在犹豫,最后还是搭了上来,却不敢搂得太紧。
  
  狱寺背着他稳稳地向前走了几步,只感觉这人太轻了,轻得像张纸,他的家人朋友怎么这么不关心他!
  
  于是他忍不住皱眉道,“解除咒语之后多吃点!”
  
  还没等阿纲说话,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又来了一句。
  
  “你是抢不到饭吗?可恶我看你们格兰芬多的其他人都不怎么顺眼。”
  
  背后人听到他的话,轻声地笑了,吐出来的热气喷在狱寺耳后,有些痒。
  
  “你可以……下次来我旁边…?”
  
  狱寺终于把想说的的话说出来,在等背后人回复的时候有些紧张。
  
  “好啊。”
  
  听到肯定的答复后狱寺松了一口气,心里悬着的大石也落下,感觉心情也变得美丽了起来。
  
  背后人也拢了拢手臂,狱寺的脖颈处被什么冰凉的物体蹭到了,狱寺下意识的低头看,阿纲的手链,狱寺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在大脑反应之前已经开了口。
  
  “你手上的这是什么?”
  
  背后人没有立即回答,像是在斟酌着怎么解释。
  
  “恩……这个应该可以说吧?是我…喜…喜欢的人送我的。”
  
  狱寺后悔问这个问题了,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心情也瞬间又不美丽了,甚至还有些嫉妒。
  
  “因为当时学校里当时有个……呃……校园魔/咒,就是跨学院恋爱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狱寺一边压着心里奇怪的情绪一边回想,他听山本说过,自己为了打破魔咒也跑去城堡外的湖边,用魔法变出来一片星空。
  
  话说自己怎么那么多管闲事,总不会是为了学校的苦命小情侣,到底是为了谁,狱寺还是想不起来。
  
  “之前有个传说……库…她们说的,因为百年前巫师们的情感纠葛,才有了这个校园魔咒,然后狱……他就从湖底捡到了这块魔法石,打磨成星星的形状送给我……虽然好多颗都不太像星星……但我,我还是很喜欢。”
  
  阿纲却一直没停下来,还在不停地回忆着他和那个喜欢人的事。听得狱寺火气越来越大,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不珍惜,怎么阿纲中了咒被抹消了存在一点都察觉不出来吗?察觉出来不在学校里拼命地找吗?
  
  然而听着阿纲语气,总感觉他好像很在意那个混/蛋,狱寺想骂人又不能骂,酸涩又别扭的感觉肆意翻涌,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找谁出气,只得踢了踢路上的石子。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甚至有点急促。
  
  “等咒解开了,我去把这个混/蛋揍一顿!!以后他就不会忘了你!”
  
  背上的人开始没什么动静,随后又笑了起来,怎么都止不住。狱寺不明白他在笑什么,但还觉得不解气,冷哼了一身才开口。
  
  “他也是拉文克劳的?啧,感觉整个院就没几个人能打过我,算了,打魁地奇也行,总之得教训教训他!!”
  
  阿纲在背上笑完之后还不忘添了一句,“狱寺君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说完又朝天空看了一眼,繁星闪烁,却没有那晚古堡外湖上的那片星空璀璨耀眼。他释然地轻叹了一声,“如果真的能解开咒语就好了。”
  
  “一定会的。”
  
  狱寺沉声开口,又把背上人搂得更紧。
  
  
 
  
  04.
  
  
  管理禁书区的人每晚都在巡逻,山本说之前他们也偷来过,还差一点就发现了。这次因为别人都看不见阿纲,狱寺就把隐身衣死死地套在身上,拉着那人偷偷往里溜。
  
  趁着管理员打瞌睡的时候,两人才敢燃起灯翻阅起来。记录黑魔法还有古老咒语的书有很多,其实并不好找,阿纲其实也不太记得三个月前的事,两个人在来的途中他也说过关于那天的记忆很模糊,好像是为了找人,上了一个很高的地方,食死徒想要跟他同归于尽却念了一个他没听过的咒语。
  
  也就说那个混/蛋是想让阿纲死的,但却没有尸体,而且现在也好端端站在这里,也姑且算是个人,只是所有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人,都没有关于阿纲的记忆。
  
  狱寺一手提着灯一手翻着书,脑子却转得飞快,怎么想都不是正常人造出来的咒语,相当于把整个学校的人都施了一望皆空。狱寺就朝着类似遗忘咒的方面上看。
  
  翻了好几天,他都快住在禁书区了,总算扒到了一本,打开书还费了不少时间,里面有一个咒语很阿纲的状态有些像。
  
  「施咒者付出生命的代价,当抹去对方在这世间所有的存在痕迹之时,也宣告着被施咒者的死亡」
  
  但现在阿纲还没死,也就是说还有着存在痕迹,可能是因为有人还记得他,狱寺稍微松口气却又不敢太放松,又继续读下去,看能不能找到解除的咒语。
  
  
  「永远的遗忘——夏雪冬花」
  

  
  书上把这个魔咒名写上后,其余的墨迹就很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更别提什么解咒了。
  
  狱寺皱了皱眉,感觉这破书没什么用,咒语怎么发作的他自己都可以猜出个七七八八,而且这名字是什么鬼?遗忘魔/咒跟夏天冬天又有什么关系,也不知是几百年前谁取的,又烂又俗,像极了麻瓜世界里的苦情的小说名。
  
  正当他冷着脸打算施个咒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文字时,放哨的阿纲跑回来了,吹灭了灯,将狱寺套进了隐身衣里。
  
  
  管理人的脚步声不远不近,狱寺最后还是没把书带出去,他从隐身服里钻出来,心情不太好但又怕阿纲看出,但他面对那人却说不出谎言。
  
  “找到了一些……等我再问问那些更强的巫师吧,一定可以解的!!”
  
  说完狱寺又怕他难过,主动开口转移话题。
  
  “要去找其他人吗?你之前认识的。就比如那个混……喜欢的人,要去见他吗?”
  
  阿纲看着他,略微勾起嘴角,随后又摇了摇头,“算了……大家的记忆已经被抹去,要是不断刻意地提起,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这奇怪的咒语反噬,我要保护好他们的,而且……”
  
  “我已经见到了。”
  
  狱寺微微一怔,咬了咬嘴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他还是不甘心,凭什么是那个人,心里装着某种情绪的坛子被打翻,不停地蔓延,又涩又苦。
  
  两个人接下来都在沉默着,仿佛刚才的那个话题一瞬间把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远。正是上课的时候,狱寺背着他走在靠阴面的走廊,没多少人注意他异样的动作,不远处的学生正在上飞行课,有人第一次控制不住扫帚,在天空中窜了好几圈才掉下来,好像之前也有过这样的场景,狱寺看了几眼,总觉得最近的记忆碎片虽然越来越多,他却拼凑不全。于是便不再多想,上课的教师放出的金色飞贼,狱寺看见了突然发问,打破了两个人之前有些冗长的沉默。
  
  “他魁地奇打得怎么样?!”
  
  阿纲开始还没明白,偏头看见他那副不甘心的表情,瞬间明白,有些忍不住笑。
  
  “很好啊,还是找球手。”
  
  “咒语学得很差吧!”
  
  “呃……好像没有,等级考试每一门都接近满分。”
  
  “是麻瓜吧!!”
  
  “没有啊……我记得他们家族还挺出名的……”
  
  “或许长得很丑!!!”
  
  “很帅,之前还被评为院草来着……不过因为太凶了,没人敢写情书。”
  
  “……对…你…好…好吗?欺负你吗?!!可恶等我揍他!!”
  
  “他很好,特别好……呃…就是有时候…比较冲动…”
  
  狱寺别别扭扭问了一大圈,阿纲喜欢的人居然一点弱点都没有,急得他差点要问名字,最后还是忍住了。但是只要想到那家伙居然因为区区一个破咒语就忘了阿纲,他就非常非常得不爽。实在不揍一顿吧,之前流浪的时候成年人都打不过他,比扔炸弹也行。
  
  狱寺这样在心里盘算着,等走到教授的办公室,发现见多识广的Reborn并不在,他刚想问老姐那人去哪了,虽然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就见着迪诺领着学生出堡外上魔咒课,虽然这人平常看着不正经,某些时候还是靠谱的。
  
  于是他在没人的地方放下纲吉,然后再不着痕迹的牵起他,跟在低年级后面。阿纲看见迪诺的是愣了几秒,没怎么说话但看样子还挺开心的,估计也是认识,只不过现在那跳马把他忘了。
  
  狱寺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些人等魔咒除了都要抓起来揍一顿。
  
  迪诺在堡外给学生讲咒语,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在教室里里好好讲,果然Reborn先生让他给低年级上课就是错误的决定。
  
  狱寺找不到时机问,只能拉着阿纲坐得远一点面无表情地听着,一模一样的话他两年前就听过了。
  
  
  “……摄魂怪看守着阿兹卡班,只有守护神咒才能驱逐。”
  
  “守护神的形态一般是银白色半透明的动物,像雾中的幽灵,形状因人而异,而且和巫师的性格和体格有关。守护神并不是一直不变的,在遭受大的打击和感情巨变时,就会改变……”
  
  迪诺刚想说下一句,不小心瞟到了坐在角落的狱寺。他教给学生咒语之后,便朝着这边走过来,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他走过来摔了好几跤,狱寺看得在心里直翻白眼,这么蠢的人是怎么成了家族的首领的,狱寺一时间对过去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狱寺,听说你最近又在找人?”
  
  一上来就不是什么好话。
  
  狱寺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偷偷往阿纲那里瞟了一眼,结果那人却在看着混/蛋跳马,看起来还有点激动。
  
  狱寺心里瞬间焦躁了几分,脸上的伪装也顺势被撕掉,紧皱着眉露出凶巴巴的表情。
  
  “关你什么事!……离我远点,别靠那么近!!”
  
  “别生气嘛!”,那人笑嘻嘻地靠过来凑在狱寺耳边开口,“我看你在学校人气还挺高的,不如你也来演示一遍?我记得你的守护神是岚豹来着?”
  
  说完,他又施展咒语,变出了他的守护神,引得周围的女学生一阵惊呼。狱寺简直没眼看,他刚想拉着阿纲走,突然想起正事没办,只得冷着脸又把在学生中的迪诺拽出来拖到一边。
  狱寺环顾了一圈发现周围没有人,然后才深吸一口气,不自然地朝阿纲那看了一眼,虽然其他人都看不见。
  
  “跳马,你知道……「夏雪冬花」吗?”
  
  迪诺看他表情很严肃也没再打趣,也认真地回忆起来。
  
  “夏雪……冬……哎?!我记得之前Reborn做我家庭教师的时候,曾跟我提过,他被诅咒变成婴儿之前,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被施咒者被所有人遗忘,最后还是加害者的家人来赎罪,所有人才发觉忘了一个人……不过那也是几十多年前的事了……”
  
  迪诺仔细回忆着细节,说到一半突然卡住,少见地皱起秀气的眉,“说起来Reborn不止我这一个学生,另一个是谁来着?好奇怪啊最近…… ”
  狱寺没细听迪诺的后半句,注意力全在前面了,他见迪诺对这鬼魔咒有印象,内心的火苗又升了起来。他握紧了那人愈发冰凉的手,刚想问如何破解魔咒,一股刺骨的冷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狱寺猛然抬头,天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沉的,他心下一沉,暗道糟糕。
  
  迪诺也在他之后反应过来,敛去了笑,开始清点学生的人数。无数空洞无形体的摄魂怪,被黑布包裹着,从万里高空中倾身而下,带着一片刺骨的寒意。
  
  其中多只摄魂怪朝着他们方向飞奔而来,迪诺率先施起守护神咒将其击退,但却脱不开身,慌乱之中朝狱寺喊道,“狱寺我看到刚才有低年级学生乱跑到湖边了,拜托你帮我把他们找回来!!”
  
  狱寺没看旁边人,但却将手上的动作握得更紧,右眼皮跳得飞快,迪诺的守护神马正在不断击退摄魂怪,橙色的光点亮了整片天空,狱寺不再犹豫,他转过身,死死抓着阿纲的肩,却止不住的颤,他深吸一口气,对上那人过分担忧的眼,就像是从前做过很多次那样郑重承诺。
  
  “虽然不想承认…但跳马那家伙在面对这些怪物的时候,要比我强上那么一点…”
  
  他抓得很紧,心慌乱得都忘了注意弄疼对方,停顿了一秒,最后飞速开口,语气中还夹在着一些不甘心。
  
  “不知道那些怪物能不能看到…你,在这……等我回来……”
  
  “请您相信我。”
  
  
  狱寺说完这句话,便朝反方向跑去,根本没看见到阿纲微愣的表情,也没注意到自己刚才到底用着什么样的态度说了什么话,就像是被深深刻在了骨血里,哪怕记忆被留白,有些发酵多年的情绪却总是无意识地喷涌而出。
  
  他飞速向湖边奔去,找了好久,才发现了因恐惧乱跑的学生。他松了口气,但还是皱着眉抓着学生原路返回。
  
  学生本就听说过他脾气不好,今天见识到他的冷脸更不敢多说,小跑跟在他后面,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他。狱寺被她看得发毛,但受人所托不好发作,刚想不耐烦地开口,又是一股熟悉的刺骨冷意,狱寺率先反应过来,立马催着学生往城堡方向跑,“你快走,去学校里找人帮忙,不知道又是谁越狱了,这帮怪物来了这么多,跳马可能顾不了那么多,我去引来他们,你不要管我。”
  
  他向前推了学生一把,手中还攥着被折断还没得及换的魔杖。远远地看见阴凉的高空上 有什么裹着黑布,冲着他的方向飞奔而下。
  
  狱寺当机立断,往相反的方向跑去,魔杖断了他连几个简单的咒语都施不了,只得往密林深处跑去,能拖多久是多久。
  
  他向来不是什么好人,年少时流浪得太久,见过太多阴暗面,心早早地就被封/锁起来。
  
  
  只是如果是记忆深处的他,他会怎么做?
  
  
  狱寺直到现在都记不起那人的模样,风像是利刃夹着雪花狠狠地在他的皮肤上刮着,血滴甚至还未等坠落下去就凝结成了冰,身上痛楚让大脑愈发清醒。记忆中的那片白雾不断褪去,那人站在通往霍格沃茨的列车旁,一只手提着关猫头鹰的笼子,另一只在向自己招手。他身后是绚烂无比的夕阳,逆着光的方向上,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是存在的。
  
  我要找到他。
  
  
  只要一想到「他」,哪怕记不起姓名记不起模样,枯死去的心原就仿佛活了过来,一瞬间暖阳高照鲜花盛开,充斥了炽热又澎湃的情绪。无尽的痛感让狱寺更加清醒,也越发坚定。自己一定要活下来,然后去见他。
  
  狱寺又施了一遍魔咒,断裂的魔杖毫无反应,在他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如何逃脱之时,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喊他。像是阿纲的声音,又像是别人。他慌忙转头,但直接对上了怪物近乎腐烂的注视。狱寺暗道糟糕,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周围的光线逐渐变暗,狱寺觉得自己仿佛坠进了一片黑色的海,不停地沉沦,看不见光亮,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与痛苦。
  
  破碎的记忆碎片不断在深海中拼凑,耳边猛然间响起汽车失控坠入山崖的轰响。母亲坐在车里紧闭双眼,额头上都是血,早就没了心跳,旁边的副驾上散着她给自己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
  
  这一个画面不停在狱寺脑海中播放,心上像是被/插了数刀,徒留一个血淋淋的大洞,透进来的呼啸寒风,席卷了身体的每个角落,痛得令人窒息。
  
  画面又是一转,他来到了三个月前的那一天,远处是火红的夕阳,像是油画一般,定格在天边。
  
  他即将从高高的古堡堡顶坠落,下边是大片的星辰花,像一片蓝色的海。有人死死抓着他,怎么都不放手。狱寺抬头,却看不见他的脸,只感觉那人的眼泪狠狠地砸了下来。食死徒踩着那人的肩膀,狱寺气到发狂,却抬不起已经断了的胳膊。他看着食死徒狂笑着用着最后的力气,对着那人说出了咒语。
  
  那人在魔杖尖的强光里开了口,像是对自己说了什么,下一秒,狱寺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彻底地消失在自己眼前,包括与他的所有记忆,全都被涂抹得一干二净,只徒留眼泪滴到脸上的温度。
  
  世界在那一瞬间分崩离析,粉碎得彻底,心痛到无已经法用语言形容,就像是一场永远无法逃脱的梦魇,食死徒临死前的话,像是咒语,不停地在耳边循环播放。
  
  “没有什么比亲眼见到心爱之人在面前消失更痛苦的,不过你会永远忘了他,狱寺隼人,你是不是要感谢我。”
  
  
  他最终还是失去了所有,苍凉的梦境里永远都是孤身一人。他曾每天盼着那个大姐姐来,可是她离开了。后来有人撑起了他整个世界,流浪的心终于有了归宿,可是他就那样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被打开的心窗重新落了锁,勇气和希望一点点被消磨殆尽,内心被虚无占领。坠入的深海都是无边的苦楚与恐惧,灵魂也终将被献祭。
  
  拼凑好的回忆不停地在脑海中倒带,画面逐渐变得黑白,最后只剩下一片迷离的雾。
  
  在狱寺放弃挣扎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那片雾中突然有一点微弱的光,是橙色的,不停地跳动着,像是一簇火焰,与那天昏迷在梦境见到的一模一样。
  
  那火焰逐渐地向自己靠拢,融化了这被冰封的丛林,迷雾也逐渐散开,狱寺终于看清了这点橙色的光。
  
  有一个人挡在了狱寺的面前,只给他留了一个消瘦的背影,那人的破烂的巫师袍被风吹得哗啦直响,衣角被卷了起来不停摆动,隐约还能看到他腿上还没好全的伤痕。
  
  那人护住狱寺,对着天空施了守护神咒,一瞬间魔杖顶端发出了耀眼的橙光,让整片空间明亮得宛若白昼,驱散了这片漫长黑夜里的无边的恐惧与寒冷,狱寺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愣,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本以为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走了,可下一秒,却置身于这温暖又熟悉的光芒里。
  
  刻在记忆深处的感觉又开始拼命涌出,他一直寻找的迷离白雾里的身影,逐渐与面前的背影重合,死去的心脏仿佛活了过来疯狂跳动着。
  
   驱散了怪物之后,整个世界又渐渐地暗了下来,夜空中繁星闪烁,那人手腕上的手链也映着细碎的光。
  
  他转过身,狱寺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阿纲手上抓着魔杖,另一只紧握成拳,缩在他那件破烂的斗篷下,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轻微的划痕。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只是看着狱寺,犹豫着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狱寺君对不起,我骗了你。”
  
  最后纠结了好久才开口,他闭上眼睛,声音颤抖。狱寺也有些愣,喉结滚了滚,还没等开口问,阿纲又睁开眼,胡乱抹了抹脸,在星光下还能看到他眼角的泪花。
  
  “我们以前……是认识的。”
  
  听到这句后狱寺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想出口的话也被忘得一干二净。他张了张口,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是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
  
  “我本来应该是死掉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回来的……我本来想偷偷地看看大家,因为都看不见我,狱寺君却看得到我。”
  
  阿纲本来是微低着头,声音很轻,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他微微抬眼,冲着狱寺笑了起来,却笑得勉强,带着些苦涩。
  
  “我没敢告诉你,本来已经被抹消存在的我再次出现就已经很奇怪了,如果我说我们认识,改变了记忆中的过去,不知道咒语会不会再次发动,伤到你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狱寺看着他的模样,莫名得有些慌乱。
  
  “可是,再次见到你们,还是很开心。”
  
  “……我还是不想离开你们啊。”
  
  狱寺对上了那人的眼,清澈又纯粹,像极了他身后的湖面,那里又倒映着表情难看的自己。在愣神的瞬间,阿纲稍微向前靠近了一点,他伸出手轻轻地捋了捋狱寺额前被冷风吹乱的碎发,他的指尖很凉,像是刚从冰窖里冻过,冰凉的触觉从额头上的皮肤不断蔓延。他的动作也很轻也很快,等狱寺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阿纲已经把手缩回来了。他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几秒,才下定决心般开口。
  
  “狱寺君,我们不仅认识,还特别熟。而且我之前不敢对你说的……我还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心上的河堤一瞬间断了闸,被封/锁的各种情绪彻底爆发,整个世界被按了暂停,只能清晰的听见飞速的心跳声。
  
  可是下一秒,狱寺就发现阿纲的身体在逐渐变得透明,从脚底开始一点点地开始蔓延,整个人的身体都在往上飘,像是快被天空上的大洞吸走一样。而阿纲仿佛知道了结果一样,眼角含泪,微勾起唇,浅笑着看他。
  
  “不要……”
  
  狱寺感觉自己的的骨骼才拼命颤抖,喉咙里像是被刺卡住,到处都是腥咸苦涩的味道。他立马伸出手,死死抓着阿纲的手腕,星星手链就握在掌心下,带着些奇怪的纹理,硌他得生疼。狱寺越握越紧,但根本就感受不到任何的痛意。
  
  “不要走……”
  
  狱寺声音也在颤抖,可他根本控制不了,只不停地重复着相同的话,恐惧再次吞噬着他的身体,过往的回忆铺天盖地地涌来,车辆直挺挺坠入山崖的画面,古堡顶瘆人白光中消失的身影,两次内心深处最痛苦的记忆,不停在脑海中循环播放,播放一次,呼吸就痛十分。
  
  他再也不要失去了。
  
  
  “所以狱寺君,你还记得我吗?”
  
  
  狱寺猛然抬头,对上他那双如同琥珀一般的漂亮眼睛。阿纲的身体都在往上飘,他将近乎透明的双手抚着狱寺的脸,把额头抵在狱寺的额头上,轻声开口。阿纲身上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包括眼泪。他的眼泪落到狱寺脸颊上,缓缓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泪痕,然后又开始向下坠落,坠到一半就消失在了冰冷的空气里,只徒留少许星星点点的光。
  
  “我是你的————”
  
  


  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还残留着被触碰过的冰冷的温度。世界被暂停,记忆被留白。狱寺的面前空无一人,只剩下一片飘散在空中的橙色星点,仿佛什么都不存在过一样。
  
  狱寺半跪在地上,有些愣,他记得他在帮跳马找学生,结果途中差点被摄魂怪吸走了灵魂,然后……
  
  接下来的记忆像是被涂抹了一般,是大片的空白。心被狠狠地剜了一刀,空荡荡的,却又痛到刻骨。狱寺僵硬地抬起手,是自己的眼泪,带着温度,却怎么都抑制不住。掌心也被什么硬物硌红,带着麻木的痛意。
  
  他拼命回忆,画面却断断续续地,记忆停留在了摄魂怪吞他灵魂的那一秒,魔杖断了根本使不出魔咒,所以,一定有人救了他。
  
  
  “是谁?”
  
  
  包括这些天的记忆,到处都充斥的怪异的破碎感。明明是有个人,穿着破烂的巫师袍,手上带着一串绿色星星石,却记不清他的脸。只要一想到这个人,就会让自己牵肠挂肚肝肠寸断。
  
  可他好像就被硬生生地从狱寺记忆里抽离开来,关于他的一切都被刻意涂白,甚至脑海中那现存的模糊记忆,都在一点点消散。
  
  狱寺哆嗦着着从袍子里掏出纸和羽毛,要将这模糊的记忆写下,手还在不停地颤,早就写不出之前流利的字体,防止忘记,嘴里也在不停地念着。
  
  “……你救了我,跟我差不多大,腿上有伤,衣服很破,手上带着一串……”
  
  “一串……”
  
  狱寺突然卡住,脑中空荡荡的,这点少得可怜的回忆也被涂白,他低头,牛皮纸上都是他的眼泪,黑色墨迹一点点化成光点,散在了微凉的空气里,仅存的记忆也彻底抹去。
  
  狱寺狠狠地将手砸向地面,眼泪无声地砸了下去,碎得彻底。半晌他对着那片快要消散的星点开口,声音沙哑,颤抖的尾音融在了冰凉的空气里,不留痕迹,却无人应答。
  
  “你……在哪?”
  
  
  他踉跄地起身向前迈了几步,控制不住地再一次问到,伴随而来的只有拂过耳边寒风的呼啸声。
  
  
  就像是做了一场荒凉的梦,梦醒了,你也不见了。





  05.
  
  
  
  山本找到狱寺时,他正半跪在湖边,湖面上满是星星般橙色光点,在冰冷的空气里上下漂浮着,带着些许温度。光点落在狱寺满是鲜红划痕的手上,瞬间没了痕迹,他的脸也隐在了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断裂的魔杖滚在了一旁,山本走过去捡了起来,又站在他身边,轻轻地拍了拍狱寺的肩膀,还没等开口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狱寺却没有缘由地来了这样一句。
  
  “他不见了。”
  
  狱寺的声音又低又哑,尾音微颤,随后又消散在了风里,了无痕迹。
  
  “什么?”
  
  山本有些愣,还没等说下一句,狱寺又开始喃喃自语,“他不见了……就在我面前,消失的……”
  
  他边说着边用手捶着冰凉的地面,声音颤抖,语气里夹着无尽痛苦与懊悔,眼泪也簌簌而下,砸了下来与泥土融/为一体,“我为什么就……记不起他…该死…”
  
  “你一定是记错了狱寺。”
  
  山本以为狱寺的后遗症又犯了,这样出言安慰道,之前也是这样说的,可没想到听到他这句话狱寺不再沉默着。
  
  “他是存在过的,一定存在的,对我,对我们,都很重要,山本,你真的不记得吗……”
  
  他颤抖的声音很轻,却又坚定,说完这句话把埋的很低的头抬起来,与他对视。山本向来是了解他这个搭档的,平时看着冲动骨子里却很理智,他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这样的话的。
  
  山本一瞬间对自己的记忆也产生了怀疑,回忆中他和狱寺总是走在一起,这点他深信不疑,可记忆画面中狱寺总是对自己满脸嫌弃,但转头对着另一个人就立马变了脸,好像那人就走在他们俩中间,他一偏头就能看到。
  
  是谁?
  
  山本也彻底愣住了,仔仔细细地回忆起来,发现过往的记忆总有些许的违和感,之前他从未注意,深究起来,到处都是涂抹过的痕迹。
  
  “我要找到他。”
  
  狱寺低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山本回过头见狱寺收敛好情绪站了起来。他手上紧紧抓着断裂的魔杖,袖口上沾满了泥土和血丝,眼角微红,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净,额前的碎发也有些凌乱,掌心还有个明显的红印,像是被什么硬物硌过一样。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都要,找到他。”
  
  狱寺看着手心的红印开口,语气仿佛在向某个人立一下一个坚定的誓言,仿佛说了千万遍,那人也听了千万遍。
  
  而如今,却无人应答,只有呼啸的寒风卷着远处禁林里的狼嚎声,孤寂得彻底。
  
  
  “你是找不到他的。”
  
  两人听见声音纷纷回头,只见复仇者卷着寒气从树林中走来,他身上缠满了绷带,看不清面容,手上的铁链子拖着这次从阿兹卡班逃出的囚徒,走一步就发出哐当的响声。
  
  之前不是没有逃犯跑出来复仇者来学校抓回来的先例,每次抓完他立马就走了,没想到这次留在这的时间比较久,两个人都有点愣。
  
  复仇者拖着铁链走到狱寺面前,与他对视,狱寺微仰着头看他,他只露出来一只眼,眼睛周围的皮肤都弥漫的腐烂的气味,被绷带彻底缠住。狱寺还未彻底放下戒心,皱着眉与他对视,沉默了好久才开口。
  
  “你知道怎么破解?”
  
  复仇者把链子向前拖了拖,发出叮当的声响,他并没有立即回答,像是在回忆。
  
  “永远的遗忘——夏雪冬花。当世界再也没他的痕迹时,无人记得,无人想起,他就会彻底消亡……”
  
  “这我知道。”
  
  狱寺没有耐心听他介绍,冷着脸打断,复仇者却也没理他,接着自顾自地说着。
  
  “当年的黑巫师创造出这个咒语时,取了这个不可能破解的名字……”
  
  狱寺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一直以为魔咒的名字不过是个摆设,发觉复仇者还有那本书都在强调,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夏雪冬花……谁取的?这么土。夏雪……冬花,不就是夏天下雪冬天开花?难不成真要达成这个扯淡的条件,才能破解这个鬼魔咒?!”
  
  狱寺喃喃自语道,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后,猛然抬头,心也加速跳了起来,眼中的希望之火又重新跃动着。
  
  “这难道还不简单吗?对,开花,对种子的生长咒……”
  
  他开始调动自己脑中所有理论知识,来满足解除魔咒的条件,他声音也有些颤,身体也是,可是心里的不安又卷了过来,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而此时复仇者的声音就在头上方响起,冷静却又疲惫,仿佛过往的一切都杂糅了进去,多了无数分的无可奈何。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魔法办得到。”
 
  
  夏天落雪,冬天开花。
  
  这本就是虚无缥缈的幻想。
  
  
  “他是不会回来的。”
  
  
  他开口,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在狱寺心头上,语气沧桑又冰凉,穿越了几百年的时光,瞬间与寒冷的空气混在了一起,没了痕迹,密密麻麻的绷带下面除了腐烂的气味,还有一丝丝的绝望。
  
  “不是没有人去尝试过,只是寻找了几百年,却还是没有结果。”
  
  空气在那一瞬间噼里啪啦地炸裂开来,夹杂了清凉又寂寥的清新初雪气味,雪花落到他的绷带上,融化成水珠,在他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随后凝结成冰滴,坠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你就当做了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忘了他吧。”
  
  
  复仇者轻声地说完之后便沉默不语,空气陷入了一段冗长的沉默,世界骤然安静,雪也融化得悄无声息。
  
  
  “怎么可能忘?”
  
  狱寺突然轻哧一声,自嘲地勾起嘴角,抬手手,雪花落在他手心硌红的地方,瞬间化成水滴,澄澈透明,冰凉又刺骨。
  
  “他是存在过的。我一定要找到他。”
  
  狱寺看着手中的被硬物硌出来的红印,在逐渐变小,上面还有雪花融在上面的水渍,他紧紧握起拳,不让痛感消失,不让记忆消散。
  
  “没有人能否定他的存在,谁都不可以。”
  
  “他的存在不是昙花一现,更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
  
  狱寺紧紧地按着自己的胸/口,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心脏从未有着这样快速的频率疯狂跳动着。
  
  “我要,找到他。”
  
  他对着复仇者,对着山本,对着那片已经消散的橙色光点,一字一句地开口,坚定的声音砸在了这片冰冷的空气里,听不见回应,可他还却固执地重复着。
  
  “哪怕十年,二十年,甚至用我余下的所有年岁,我都要,找到他。”
  
  
  他深呼一口气,闭上眼睛,声音颤抖,雪花融在温热的眼泪里,一同坠落下来。睁开眼,世界是一片苍凉的白,记忆也被蔓延成灰色,被涂抹得干干净净。可他仍抹去眼角的泪,坚定不移地继续说下去。
  
  “所有人都忘了,我不会。”
  
  狱寺紧按胸口,压着从心口蔓延出来痛意,头脑却异常清醒。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幻想,觉得他没有存在过。我不会。”
  
  语气太过于执着,对面的两个人都有些愣。空气静默着,只能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狱寺咬了咬干裂的嘴唇,哪怕自己的寻找是没有结果的,他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就算他被整个世界忘记,我也不会离开。”
  
  “记忆被那见了鬼的咒语抹去,那我就要一定要想起来。他存在的所有痕迹都被清除,那我就要翻遍所有角落,一点点地全部找回来。我不会停下我的脚步,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的心。这见鬼的咒语不会阻挡我,空白的回忆也不会。”
  
  珍藏的回忆被忘却,存在的痕迹被抹去。没有他的世界,一片荒凉。
  
  记不住他的名字,记不住他的样貌,更记不起和那个人曾发生过的一切。
  
  却记得自己那片浓烈又炽热的情感,意识到时,慌了神,才发觉整颗心太小,剖开来看,都是「你」。
  
  灵魂从不会说谎,哭泣的骨骼颤抖着不停给予提示。
  
  
  
  你是被封锁的记忆深处,我唯一爱着的人。
  
  
  
  “但我记得,他是我在这世上最珍视之人。我都跟他约定好了……”
  
  狱寺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夹着雪花灌进了肺里,宛若进了一根根的细小的冰刺,到处都是麻木的感觉,可他的心从未现在这样坚定过,不再会迷茫,不会再被那胡扯的咒语所干扰,脑海中只有那一个永不会改变的想法。
  
  
  “我要找到他。”
  
  
  
  
  
  06.
 
  
   
  拉文克劳的学生发现,自从半个月前摄魂怪来学校大闹一通后,狱寺隼人后遗症又犯了,不仅变得更加严重,他还拉着隔壁学院的山本一起找那个不存在的人。
  
  关键是不仅是山本,和他关系还行的,比如斯莱特林库洛姆,教黑魔法防御课的伽马,都被他劝的记忆产生的动摇,偶尔也帮他寻找。
  
  
  就比如现在,他将每个格兰芬多的学生都盘问过之后,第八百遍坐到了魔法史的教室里那个固定的位置上,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看了会之后,又开始例行询问,拽了拽前桌的袍子。
  
  “你对这个地方真没有什么印象?”
  
  狱寺点了点旁边的空位,耗着少有的耐心的耐心,继续发问。
  
  “真……真没有了,我就记得你之前经常来,明明这门课你们学院不是在这里上的。”
  
  前桌也被问了八百次,但对着狱寺那张吓人的脸,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看在狱寺真的很想找到那个人的份上,拼命回忆。
  
  “你……经常蹭课……对!你还拿满分!教授还说让你帮帮班里低分的人,但你说你没空!!我想起来了!!!说的时候表情特别不耐烦!!”
  
  前桌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大声开口,随后仿佛又陷入了疑惑。
  
  “然后就有人拿着卷子拉着你,说不要……不要这样,狱寺君……谁…谁来着?”
  
  狱寺挑了挑眉,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戴起眼镜,在纸上拼凑起记忆碎片,哪怕是一个小点,他也认真的记下。
  
  随后他又偏头看向隔着过道的,除他之外第一次察觉异样的库洛姆,她只是摇摇头轻声道。
  
  
  “我还是想不起来。”
  
  
  她顿了一下,又闭了会眼睛,试探地开口,“或许有空可以问问骸大人,在我的记忆里,那位跟骸大人一样,都是很好的人。”
  
  狱寺一听到六道骸的名字心里就不停翻白眼,不禁冷哼一声,“那混/蛋怎么能跟他相提并论。”
  
  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走出教室后,狱寺一直低头看这张刚才写过的纸,他怕受了魔咒的影响,用笔保存下来笔记又会消散,只得趁他消失前不断地进行记忆。
  
  “我经常去蹭课,他就座在我的旁边,那女的坐过道对面也有印象……他让我对其他人不要那么凶……”
  
  他不停地念着,怕这仅存的点滴记忆也会被涂抹掉。他又从袍子里掏出其他的纸,又将这段记忆外加之前记录过的,重新再抄几遍。
  
  而山本此刻也从球场那边过来,看起来很急,衣服都忘了换,直直地向狱寺这里赶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狱寺写的东西,不忍心看下去,然后别开眼,稍加思索后开口。
  
  “狱寺,我就在想,这个魔咒会抹消人的存在,包括我们对他的记忆,他生活过的痕迹,但所抹消的这个人,他留在这个世界上时,所做的事情,带来的改变,这种无形的影响,真的会抹消吗?”
  
  狱寺低头看着那张纸,沉默不语,没有开口反驳。
  
  “如果不是的话,只要细细想来,我们身边太多这样奇怪的事了。”
  
  山本停顿了几秒,又不确定地开口,“我猜,魔咒将他的存在抹去之后,潜移默化地,我们适应了这个没有他的世界后,才会真正的遗忘。”
  
  他转过头,看向狱寺,轻声笑一下。
  
  “可是,我们还来不及适应,你就如此坚定地告诉我们,是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的。”
  
  狱寺听不得这个单细胞生物在他面前煽情,刚想没好气地开口打断,山本又接着说了下去,他看向远方,天边被夕阳染得火红,狱寺看了过去也有些愣神。
  
  “我今天才发觉,我们院的魁地奇队没有找球手……上一任找球手已经是4年前的事情了……幸亏你先发觉到了狱寺,可真有你的。”
  
  “我们一定要找到他……我想,他一定,对我们所有人都很重要。”
  
  
  两人之见又陷入了沉默,随后狱寺轻哼一声,收起外露的情绪,故意语气不好地开口,“你说的这些不都是废话吗?”
  
  他又低头皱着眉,看了看手上的岚戒,“我们的记忆被抹消得太理所应当了,我一直就觉得很奇怪,你我和草坪头,还有云雀那混/蛋,阿兹卡班的那个也算上,一二年纪我们在不同学院,也没有任何的交集,可为什么却成为彭格列的一员凑到了一起?”
  
  “山本,你真的觉得,我们在要守护的人都还没有出现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成为守护者吗?”
  
  “我不会,云雀那家伙也不会,所有人都不会。”
  
  狱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记忆中的白雾逐渐散去,是一片如此澄澈剔透,包容一切的大空之火。
  
  “等到新的boss继任,我们适应了没有他的世界,真正地忘了他……”
  
  山本沉默了几秒,随即低声开口,还没等说完,便被狱寺打断,他的语气就跟一个星期前,对着空气立下「找到他」的誓言那般,格外坚定,仿佛已经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了。
  
  “但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因为在我心里,没人能替代他。”
  
  
  
  
  
  “我说过,现任首领还没有选出来。”
  
  最强杀手对着再一次找上门的少年,面上虽不显,内心却有了一丝丝的动摇,他不是不清楚狱寺最近在学校的动作,之前生活得太过于理所应当,以至于有了些许疑惑后,记忆到处都是漏洞。
  
  “Reborn先生,您觉得,您这个说法能说服我吗?”
  
  “或者说,您能说服自己吗?”
  
  
  Reborn对着这个尚且青涩的少年有了一瞬的晃神,他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年少的冲动鲁莽,过于理智又冷静地,寻找那个起初所有人都认为是不存在的幻想。
  
  “我去拜访过九代目的守护者,他说九代目请您来,是让您成为下一任首领的家庭教师的。”
  
  “不只是我,山本,云雀,甚至是六道骸,包括您,都有在这里停留的理由,不是吗?”
  
  
  狱寺对上最强杀手漆黑的眼,语速飞快,“您把我们凑到了一起,让我们成为了守护者,我们不会心甘情愿的这么听话地去守护一个还没选好的人,那您呢?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费了那么大心力,真的情愿吗?”
  
  “还是说,他真的存在过。”
  
  “您来到日本,成了他的家庭教师,与他朝夕相处,目的是让他成为下一任合格的首领,然后帮他选择合适的守护者继承戒指……”
  
  狱寺一直将岚戒攥在手心,冰凉的戒指上已经染了他的温度,他又摊开手,戒指上反射着希望透进来的光。
  
  “您是他的老师,他一定很相信您。”
  
  “在一起的那么些时光,真的没有任何印象了吗?”
  
  
  最强杀手半张脸都隐在了帽子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狱寺又想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勾起嘴角。
  
  “我还去过瓦里安,斯库瓦罗还嚷嚷着他们boss还惦记着做下一任首领。”
  
  “如果不是……有那样一个强大的首领,xanxus怎么可能放弃。”
  
  他的火焰,没人能燃起来,温暖炽热的,照亮了他整片天空。
  
  “所以,他一定是我要守护的首领。”
  
  “他在等我,我要找他回来。”
  
  
  狱寺将戒指收好,看向这个曾是魔法界最强的巫师,毫不犹豫地开口,就算可能他丝毫不信。
  
  
  “夏雪冬花……我几十年前遇到中过咒者的家属,现在可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Reborn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他整张脸都掩在了阴影下,“他被抹消了所有,我们记不起他的名字,记不起他的样貌,只有这些零碎的记忆……他是回不来的。”
  
  “几百年来,无人破解,陷入的遗忘就会被彻底遗忘。像是夏天的雪,冬日的花。”
  
  “他存在过的一切都成了幻想。”
  
  
  
  “是幻想,我就要打破。”
  
  少年的声音蓦然在他耳边响起,“只要有一个人不会忘记,他就不会彻底消散,我不会放弃去寻找这些零碎的记忆,总有一天,我会想起他的名字他的面容,想起过往的一切。”
  
  “他会回来的。”
  
  “他是那样温柔又强大的人,我坚信。”
  
  
  
  狱寺说完后,最强杀手陷入了沉默,半晌从桌子上跳下来,没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走出去好几步,才丢给他一句「我同意你的说法」,便没了踪影,估计是去找其他彩虹之子去了。
  
  有了Reborn先生的帮助是再好不过了,狱寺这样想着,又开始拼凑起记忆碎片。
 
   
  “他是彭格列的最年轻的首领,九代目非常喜欢他,Reborn先生是他的老师,我们都是他的守护者……我很尊敬他,也很……”
  
  “他各方面都很优秀,一年级就是格兰芬多的找球手了,四年来都是格兰芬多夺了学院杯……他的魔法也很强大,以后也会成为一名强大的巫师……虽然魔法史考试…失误…对是失误……”
  
  
  狱寺将这些天找回的记忆一点点拼凑起来,脑海中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人影,却怎么都看不清脸,他刚想再看一遍自己的笔记,讨人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如今的表情可真是难看啊,狱寺隼人。”
  
  
  狱寺皱着眉转过身,那人仍是那副找打的表情。
  
  “你们彭格列可真是废物,丢了这么大的人现在才开始找。”
  
  
  要是平常狱寺早就要跟六道骸理论一番,可他这次立马抓住了重点,急切开口。
  
  “你都想起来了?那他呢,他在哪?”
  
  问完之后又嫌弃地打量了他一眼,“你这是借着库洛姆的身体?还是越/狱了?”
  
  六道骸kufufu地笑了几声,“只不过是我可爱的库洛姆拜托我罢了……”
  
  狱寺耗着不多的耐心听他鬼/扯,见他没有说出那人在哪的意思,狱寺懒得与他多说,刚想转过身,他又在身后开口。
  
  “稍微回忆了一下,只是觉得那个人不在,这个世界有些无趣。”
  
  还是用着那欠揍的语气说着,狱寺听着有着一瞬的愣神,他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又偏头看他。
  
  六道骸偏头听了一会,喃喃自语道,“追得还真是紧……”
  
  狱寺皱了皱,正想发问,那人没给他思考的时间,语速飞快。
  
  “就是想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狱寺隼人。你既然那么在乎他,那你总应该记得,你是怎么叫他的吧,他可是你的————”
  
  
  声音戛然而止,面前的六道骸被隐在了一片冰凉的雾里,伴随着铁链的拖地声,那人逐渐在视线里没了踪影。
  
  “啧,怎么又越狱了。”
  
  狱寺远远忘着复仇者的身影忍不住吐槽着,随即又是一片刺骨的冷意,原本放晴的的天空被阴云笼罩,因为有人出逃,摄魂怪再一次地来到了学校里。
  
  狱寺抬头看着灰压压的天,想着摄魂怪们是不是跟学校有仇,动不动就跑来学校,吸几个学生的灵魂再走。
  
  他向来不擅长对付这些怪物,摄魂怪靠近他时,脑海中总能浮现母亲死去的画面,他又怕又痛,实战时就没有一次击退成功的。
  
  唯一一次成功地使出守护神咒,还是三年级上迪诺的课时,对着博格特使出来的,他还记得他的守护神是一只岚豹。
  
  灰白天幕上有一只摄魂怪俯冲下来,狱寺身体率先做出反应,跑了起来。他用觉得自己好像特别招摄魂怪,只要这些怪物一来学校,他的灵魂总要被吸一次,他从未成功使出咒语,每当这时,总会有人救了他,还不止一次。
  
  他依稀记得自己沐浴在一片温暖的橙色光芒里,只能看见施咒者的背影。
  
  一定那个是他正在拼命寻找的人。
  
  
  狱寺渐渐地停下了奔跑的脚步,自己发过誓,要用剩下的年岁,守护他,要找到他,怎么能在此刻恐惧,被这丑陋的怪物吸走灵魂。
  
  他慢慢从巫师袍里将修好的魔杖拿出,成百上千的摄魂怪冻结了这片天地,耳边寒风呼啸,但狱寺的世界里像是被按了静音键,只能听见自己疯狂的心跳声。关于那人的全部记忆都被抹去,可是对那个人的情感却没有抹去,随着零碎记忆的补充,那份炽热的感觉愈发强烈。
  
  跳马说召唤守护神时必须竭尽全力回忆某一件快乐的事情,但我只要一想到你就足够快乐了。
  
  
  阴暗的怪物俯冲而下,狱寺睁开眼,那人模糊的背影却悄然出现在了视野里,他鼓起了全部的勇气,用着修复好的魔杖对着灰白的天空,大声喊出咒语,“呼神护卫!”
  
  一瞬间,他的魔杖顶端发出了一束束耀眼的白光,明亮得宛若白昼,照亮了整片天空,散落的光点,又在天幕上飞速划过,流下一道道耀眼的弧线,随后坠到了林边的星星湖里,像是下了场声势浩大的流星雨。他被这光刺得一时间睁不开,等到发觉时,在那一团耀眼白光里冲出来一头橙色的狮子,他散着温暖又熟悉的橙色光芒,驱散了这片天空下所有的不安与恐惧。
  
  天地间骤然安静,只有雪花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他使出守护神咒放出来的小狮子,正散在温柔的光,绕着他灵活地转了一圈,替他抵挡了记忆里所有的痛苦。
  
  狱寺看着有些愣,他张了张口,手先抬起来,狮子穿过他的手,什么都没碰到,只留有一片温热的触感。
  
  他的守护神变了。
  
  
  之前明明是一直岚豹,这是不会记错的。橙色狮子又围着他转了几圈,落下来的橙色光点悄无声息地划在了纯白的雪里。
  
  狱寺看着落在手心的星点,当年跳马上课时说的话在狱寺耳边愈发清楚,每一个字节都在敲打着他狂跳不已的心脏。
  

  “守护神是一种内心的反射。他的形态一般是银白色半透明的动物,像雾中的幽灵,形状因人而异,而且和巫师的性格和体格有关。”
  
  “守护神并不是一直不变的,在遭受大的打击和感情巨变时,就会改变……或许还有一种情感波动也会导致守护神的改变。”
  
  “施咒者坠入了爱河,有着浓烈的感情,喜欢上了一个人。”
  
  “不过这种情况太少见了……”
  
  
  跳马的声音逐渐变小,因为狱寺看着面前的狮子逐渐隐在了一片耀眼的橙色光团里,随后那光芒逐渐散开来,化成了人形,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
  
  狱寺缓缓抬头,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少年穿着宽大的巫师袍,棕色发丝随风飘动着,手上抓着魔杖,腕上带着一串星星。他长得很年轻,有着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澄澈又纯粹,他浅笑着看着自己,眼里荡漾着光,像是有星星坠落,连接了整片璀璨星河。
  
  他抬起手,想要碰自己的脸,却没有实感,只徒留一片温热的触感,狱寺怔怔地看着自己全新的守护神,在脑海中所有破碎的记忆全部翻涌上之前,像是已经唤了无数次地,率先开了口。
  
  
  “十代……目?”
  
  
  那少年的笑意更浓,轻微地点了点头,狱寺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里涌出,坠落下来,融化了白雪。他想抓住那人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却没有实物,什么都触碰不到,就像碰到晨间的雾,挥之即散。
  
  守护神咒的时效即将过去,少年一点点在变暗,他用手捧着狱寺的脸,将额头贴在了他的额头上,好像之前也是这样的,狱寺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也抓不住面前像雾中幽灵一样的少年,温热的液体不停划落,他嘴唇嗫嚅着,看着最后这团光芒彻底消散,化成一片打碎的光点,隐在了这片灰色的天空里。
  
  过往的所有回忆在少年消散的一瞬间,彻底拼凑起来,一幕幕在脑海中不停地回放。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记起了他的名字,想起了自己和他所有珍贵的过往。
  
  可是他再一次地,在无能的自己面前彻底消失了。
  
  
  狱寺立下的,那看起来惊天动地的誓言,就好像一个笑话,自己仿佛一个小丑,滑稽又可悲。哪怕记起来所有的一切,他最终还是没有找回那个人。
  
  “对不起,十代目,对不起……”
  
  
  他知道的,十代目最不爱听他说对不起,可是如今所有的言语,被这天地间茫茫白雪覆盖住,都变得苍白无力了起来。
  
  眼泪止不住地向在涌,坠在了松软的雪里,瞬间陷落进去,乌黑的巫师袍也落满了雪,冰冷的触感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个角落。
  
  手埋在雪里,麻木到没有知觉,他咬着冻裂的嘴唇,拼命止住眼泪,迟钝着思考接下来如何找到十代目。
  
  十代目成了他的守护神,守护神咒生效后自然会消失,可到底到哪里能找到他。
  
  他抬起冻僵的手,胡乱地擦了擦脸,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脸颊,狱寺动作一僵,低头看去,手腕上多了一串星星,跟绑在十代目手上的一样。这是他用湖底的魔法石做的,当初因为咒语抹去十代目痕迹的原因,他手上这串也消失了,可如今又回到了他身上。
  
  
  狱寺的呼吸有瞬间的一滞,他伸手摸了摸那手链,冰凉的,是实物。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雪花不停地从灰白的天空上飘落,地面大片大片的纯白覆盖着,而雪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狱寺见到自己泪水滴落过的地方,并没有施展任何魔法,却开出了一朵蓝色的星辰花。
  
  紧接着周围的皑皑白雪下,蓝色小花一朵接着一朵的破雪而出,瞬间在整个学校里,开出了一片蓝色的海。
  
  狱寺甚至都听见了城堡里其他学生的惊呼,他碰了碰小花,冰凉的触觉开始从指尖蔓延,不像是梦。
  
  
  下一秒身后闪着剧烈的白光,狱寺猛然回头,那白光就如同三个月前在堡顶,那食死徒施展出永恒遗忘魔咒时,跟魔杖顶端发出的光芒一样刺眼。
  
  他瞳孔骤然收缩,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却发现白光里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个身影,光芒散去,狱寺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他穿着一身破烂又宽大的巫师袍,手上的魔杖也被折断了一半,腕上带着和狱寺手上一样的星星,脸上挂着眼泪还有些细微的划痕,他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也有些愣,可下一个瞬间,在狱寺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唇还在翕合的瞬间,他已经冲到狱寺的怀里,狠狠地抱住了他。
  
  
  狱寺感受到自己的衣领处被打/湿,那是十代目的眼泪,那人在自己耳边轻声开口,整个世界静得可怕,除了十代目的声音其他的什么都听不到了。
  
  “谢谢你狱寺君,相信我是存在过的。
  
  
  狱寺却什么都讲不出来,眼泪像是流进了嘴里,到处都是苦涩的味道,只能干巴巴地哭着重复着说对不起,然后抬起手拥住那人,将他抱得更紧,想要嵌进骨里。
  
  雪还在下,蓝色星辰花开在雪上却毫无枯萎的痕迹,随着冰凉的风不停摇曳,眼泪砸在上面,花瓣一颤一颤的。
  
  纲吉从两个人怀抱中出来,揉了揉眼睛,想着刚才不要命地冲了到狱寺怀里,简直是太丢人了。
  
  他牵着狱寺的手,但却避开他炽热的目光,慌忙转移话题,“所以狱寺君……是怎么想起我的?不是说几百年都没人破解过这个咒语吗?就是……我虽然被从这个世界抹消了,意识混沌着,到却能隐约听见你们在说什么。”
  
  狱寺沉默了几秒,然后牵起纲吉的另一只手,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就像十代目幽灵形态时做过的那样,两人站在蓝色海里,眼中只倒映着彼此。
  
  “就是十代目你。”
  
  
  狱寺一字一句地开口,心却跳地飞快,脸上的泪痕还未彻底干掉。
  
  
  “我的守护神是十代目,是您在那些怪物来到之际守护了我。看到了您,我自然全都想起来了。”
  
  纲吉有些没明白,不解地发问,“可是,我记得,狱寺的守护神不是岚豹吗,怎么会是我?”
  
  
  “守护神在遭受大的打击和感情巨变时,就会改变……”,狱寺想着迪诺当年说话的话,认真地跟纲吉解释着,解释到下半句,突然卡住了,表情看起来有些紧张,“还有就是,施咒者……遭遇了某些情感波动,也…也会改变…就比如……”
  
  “比如什么?”
  
  
  纲吉仍是不解地发问,狱寺对上他的眼睛,咬了咬嘴唇,心一横,把下句也说了出来。
  
  
  “我喜欢上十代目,我…我坠入了爱河。”
  
  
  狱寺说完这句话,发现纲吉在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狱寺有片刻的慌乱,觉得自己要被拒绝了,心如乱麻,还没等想出补救的话,他便听到十代目轻声说道。
  
  “我也坠入了,为什么我的守护神没有变?”
  
  狱寺的大脑一片空白,可下一秒,十代目就在这蓝色的世界里吻住了自己。
  
  

  
  他最终还是破解了百年来无人能解开的咒语。
  
  
  夏雪冬花,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就是奇迹。
  

  
  哪怕被刻意抹去了记忆,灵魂还在爱你。
  
  
  
  
  因为爱是本能,爱是奇迹。
  
  
  
  
  
  
  
  
  END   土味情话 作为结束语!!!!真的写不动了……
  
  总算写完了!!!啊!!我也没想到我会写那么长……
  
  开始其实就是想写 酷哥的守护神变成了兔 结果一开脑洞就写了这么多废话……
  
  
  哪怕被刻意抹去了记忆,灵魂还在爱你
  
  我是你名义上的守护者,你却是我永远的守护神。
  

  
  这是我从今年冬天(是的 2020年 年初)一直就想写的故事!可能文中表达得不是很清楚,但真的非常痛苦地写完了!!
  
  文中摄魂怪的描述,以及巫师守护神的描述来源于百度。题目灵感来源于Aimer的歌,亲友枯焰对于「夏雪冬花」的解读我非常喜欢,就写了下来用在了这篇天马行空的HP里
  
  「夏雪冬花」里的花,我也查了好久,(什么世界十大奇花我都看了一遍,最后选择的蓝色小花星辰花,其实是 勿忘草 的别名,正好符合了这篇HP的主题
  
  不要忘了我
  
  感谢亲友也帮我百度合适的花,bgm我也挑了好久,换了好多首,最后还是选择了这首 I see  里面的歌词我也觉得很符合
  
  
  誰にも分からなくなっても、愛は消えない
  【即便变得谁也不会再记得,我对你的爱也不会消逝】。
  
  
  总之我的文字太苍白了,完全写不出来魔法世界狗兔两个人的羁绊(实在是太菜了 结果没想到后记我都能bb 这么多 太丢人了……
  
  所以最后还是来不要脸地求评论了  希望能看到更多评论!!!!(嘤
  



  
  






  
  
  
  
  
  
  
  

皋陶牵过獬豸来

【G27/All27】一日的梦境(一发完)

  • 想写熄火模式的爷爷穿来现代;
  • 私设有;
  • 万能火箭筒;
  • 预警:本质沙雕文,超级OOC+流水账。


(1)


这次的故障,怕不是太大了点。


纲吉盯着眼前凭空现身的异国青年,总算及时克制住了上前戳一下实体的冲动。虽说从前也在不同的场合见过几面,但那些时刻似乎都正处于某种情急的境遇之下,是紧迫的失态诱发出的梦境一般的相遇,因此每每抱有着敬畏的情感,总以邂逅奇迹的心绪瞻仰着先祖者的容颜——可是当前所见,未免太过真实。


火箭筒被不靠谱的家族技师修理过后,不靠谱的程度简直登峰造极。纲吉左思右想也弄不明白,自己的彭格列指环不小心掉了进去...

  • 想写熄火模式的爷爷穿来现代;
  • 私设有;
  • 万能火箭筒;
  • 预警:本质沙雕文,超级OOC+流水账。


(1)

 

这次的故障,怕不是太大了点。

 

纲吉盯着眼前凭空现身的异国青年,总算及时克制住了上前戳一下实体的冲动。虽说从前也在不同的场合见过几面,但那些时刻似乎都正处于某种情急的境遇之下,是紧迫的失态诱发出的梦境一般的相遇,因此每每抱有着敬畏的情感,总以邂逅奇迹的心绪瞻仰着先祖者的容颜——可是当前所见,未免太过真实。

 

火箭筒被不靠谱的家族技师修理过后,不靠谱的程度简直登峰造极。纲吉左思右想也弄不明白,自己的彭格列指环不小心掉了进去,怎么就能把某位几百年前的本尊给炸了出来,可是那样一个举手投足之间都拂起旧日风采的优雅的人,看起来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被这种无厘头的闹剧打搅到吧,于是烟雾散尽之际,他不由地就要为“货真价实的彭格列一世出现在我房间里”这件事心生惶恐,手足无措、比比划划地原地张皇了五分钟,然而发现“一切恢复如常”的祈求又成了奢望,终于万念俱灰地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R、Reborn……房间、我房间里——”

 

“——闹蟑螂这种事情自己处理。”小婴儿在楼下餐厅里翻阅着报纸,并没有耐心到等他表明意图,直接便将话头打断得毫不留情。

 

“什么嘛!”纲吉都快急死了,一把拽过老师大人就重往二层跑去,这种关头也顾不得接下来可能需要承担什么被对方爆揍的后果,一心只想着赶快把卧室里的问题解决才行。

 

毕竟才不是闹蟑螂那么简单。

 

……是闹鬼啊。

 

 

最终强尼二总算在列恩的威压之下遭捕归案,战战兢兢地缩在房间角落里静候发落,虽然脚边躺着万恶之源的时间机器,整个人却显得何其无辜可怜;纲吉不懂得意大利语,且无论出于何种私衷都缺乏与初代首领直接说话的胆量,于是在Reborn与之交流的空档里,也只有坐在书桌旁边乖乖待命的份。

 

可是,目光却要情不自禁地落往对方身上去。

 

就觉得与印象之中略有不同,不过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是因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原来并非处在超死气的状态之下啊,所以额前不再烧灼着引人生畏的金红色火焰;没有穿戴披风,可简洁的白衬与黑西背心乍看之下也十分考究,细节的精致之处不见得能被现代工艺轻易模仿;双手未被手套包裹,只能依凭右手上再熟悉不过的戒指想见主人身份的不凡。可是,大概由于那种叫人敬而远之的光辉暂隐,比起从前所见,此时的面貌显得更为可亲一些,尤其是那不受非常态的光芒渲染的双眼,呈现出的原来也是一种非常漂亮的褐色,只不过比起纲吉自己遗传自母亲那边、偏于清澈明亮的暖棕,那样的色泽还要更加富有质感,仿佛挟带着一抹瑰丽的酒红。

 

彭格列一世是的确存在过的吗?从前面对着指环中的意志或许还有困惑,现在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无限趋近于完美的真实——并且那样明灿的发色与深邃的眼睛,也是真的俊逸无瑕。纲吉赞叹之余又不禁懊丧地暗忖,好像爸爸那一代还把祖先欧洲血统的表征色彩继承得很好来着,传到自己这里却实在淡化了太多。

 

一会儿之后似乎是对话结束的样子,那个穿越百年光阴而来的年轻男子同Reborn点了点头,随即便朝纲吉这里走来。男孩子赶紧起身,心里倒是有点紧张,习惯性地把目光转向一脸看戏表情的老师,然而一世走近的身形阻隔掉了视线,以至于他不得不抬起头来直视对方。

 

一世温和微笑的神态里流露出一丝好奇,稍微对视片刻,然后好像生怕吓到小动物那样,缓慢地伸出手来再轻轻放到他的脑袋上,几秒钟之后戒指表面掠过一缕明亮的光芒,从纲吉的角度并不看得见,但在眨眼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于是小声地吸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发觉对方的笑容变得愈发明朗。

 

“……纲吉?”年轻人试探着开口道,“你是,我的后裔吗?”

 

嗯……诶?

 

居然听懂了。

 

 

“只要戒指持有在身就可以与历代的家族成员沟通,这本就是彭格列指环继承者的特权,可你居然能废柴到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弄丢在火箭筒里?幸好说是目前设置的模式保证了‘单独掷入的物品只能暂且封存于时空通道内’,否则就再给我进去一次好了。”Reborn面露“与你无话可说”之色,“感谢自己与彭格列的直系血缘吧,否则借助Primo指环的力量也不可能帮你瞬间理解一门语言。”

 

“先前只是不小心滑了一跤就、就那样了,我也不想的啊……”纲吉十分郁闷地小声辩解着,“而且,现在到底算怎么回事?”他又转头看了看正打量着周遭环境的先祖者,“那个——嗯,一世首领怎么会被带到这里来的,而且为什么还没回去?”

 

Reborn不悦地横了强尼二一眼。“史无前例的修理错误,显而易见。”然后对技师简单命令道,“自己解释。”

 

总而言之,大约就是出错界的奇迹——说是一时大意地把设置火箭筒穿越时间的数字拨乱掉了,不知怎么就把未来旅行的媒介升格成了召唤过去的神器;不仅如此,因为在检查的时候未能幸免于孩子们的打闹,原本非常简单的一次例行护理而已,果不其然越修越坏,想要拨乱/反正的话,至少也得宽限十个小时左右才行。

 

“可是现在才早上八点诶!”纲吉下意识地又要把头发抓得一团乱糟,“这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你问我吗?”Reborn反问道,“这么大的人,家里来了亲戚不懂招待?”

 

……话好像没错,但还是感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纲吉有点怯怯地瞥了旁边的青年一眼,对方似乎已然接受了目前所处的新奇困境,安静地打量完一圈21世纪国中男生凌乱平凡的卧室,此刻重将目光落回看似同样平凡的房间主人身上。

 

一不小心又视线相接,那么不开口的话似乎不太礼貌。

 

“嗯……您、您想出去转转吗?”纲吉不太确定地询问道,“那个,说是想要回您自己的时代的话,还要稍微再等几个小时才行。反正今天是星期天……如果不介意,我可以陪您到处看看。”

 

“不用太拘谨了,明明是我上门叨扰了才对。”对方好像确实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聊天一般的随和态度似乎比想象中还要亲切些许,虽说指环中光焰照耀的身姿也透露着令人尊敬的温柔感,但这样看起来,总归还是真实的人更好相处才是。

 

“啊不过有件事确实有点在意……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能够劳烦纲吉带我见一见你的守护者吗?”而那个人却又继续说,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有些狡黠地刻意强调道,“每一位都要见哦。”

 

“……”

 

后来纲吉也在想,当时究竟是什么让他产生了“更好相处”这种错觉的。

 

超直感的失灵吗。

 

(2)

 

“是我的脸上有沾到什么?”来自旧时代的旅人漫步于陌生的街道上,身边陪同着的小小的少年却始终投来那种若有若无的目光,像被羽毛撩拨数次之后,他终于回礼般将疑问抛了过去。

 

虽然口吻很不经意,纲吉还是被吓了一跳,于是赶紧收敛起视线,结结巴巴大声说了一句“对不起”,随后便陷入了一小段突兀的默然时光。

 

出门的时候没遇到什么阻碍,真是谢天谢地——家里最小的两个孩子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碧洋琪和风太好像也陪着妈妈出去采买,这样一来正好省掉了编造理由解释凭空出现一位陌生人士的麻烦。虽然被Reborn态度强硬地勒令“要好好解决突发状况”,但对方似乎难得地不打算额外作弄他,说是家里没人的话,作为这里唯一的成熟男性须要守住宅邸入口,随时抵御外部不可预测的侵袭,纲吉都懒得吐槽他“你根本就是不想受累出门而已”。

 

可是,Reborn不在也就意味着什么寒暄都得他自己来,尽管不很擅长这个,放任长久的沉默却也并不符合他的个性,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搭话:“不过,P、Primo真的这么快就接受来到遥远的几百年后这个事实了啊,感觉您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Giotto。”

 

“……?”

 

“这是我的教名,只需要这么叫就好了,家附近稍微相识的普通人家的孩子都对我直呼名姓,纲吉不但不是我的部下,还与我有亲缘关系,那就更加没有必要称呼‘一世’。”对方非常坦然地说道,“而且,你和你的老师已将境况同我解释得十分清楚,与其苦苦陷入矛盾却百思不得其解,不如抓住现有的时间看看这个未知的世界,哪怕是梦也好,总好过虚度光阴而不作为。”

 

纲吉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还在慨叹于对方内心的强大,Giotto却已经转过头来,耐人寻味地打量着仍然略显局促的男孩子:“Decimo是吗?纲吉继承到的,已经是彭格列的第十代了?”

 

含糊地说了声是,不过心里总归不太情愿。姑且不论自己还没有真正继承黑手党首领之位的打算,自从被迫前往未来经历了那些无比艰辛的战役,对于时间过往的意义,他也下意识地萌发出更为深层的考量。然而,说是平添了莫名的忧惧也未尝不可,因为唯恐稍微的一个动作就可能改变历史,再由此引发什么难以预估的变动的话,那就不好了,因此并不打算与来自过去的人多言什么,可是对方要问,又不能过于敷衍。

 

“那么,我很想看一看,纲吉是怎样继承彭格列的意志的呢。”Giotto却流露出一副轻松又期待的表情,“这个时代接手家族的人们,确实也很想见到。”

 

纲吉吓了一跳,“可是你早就认可我了啊”——这样的话差点脱口而出,转念才明白过来,不同于戒指中留驻百年的灵体,眼前的这位不过是一个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刚刚活过二十来岁的真正的年轻人——并且仅此而已。

 

这个青年是根本不认识自己的。他还没有走到注定要面对的那个未来,不曾领教铭刻于指环之上的久长光阴,尚未知晓将会遭遇同伴怎样的背叛,抑或为什么要与挚友生离,也不清楚出于守护的善意初衷而苦心创建起来的家族,又要如何沦入无边黑暗的腥风血雨。所以,尽管拥有空前强大的力量与无可比拟的人格魅力,纲吉却忍不住觉得,从某种层面上来看,面前这个初次相见的真实而鲜活的初代首领,或许比起现在的自己还要天真单纯一些也说不定。

 

什么都不能说啊……

 

纲吉莫名感到有些心虚,毕竟面对着眼前的这个人,又怎么可能没负担地把“我其实一点都不想继承彭格列”,或者“这种东西实在不行就由我来摧毁”这种话再说一遍——未来的那个时刻因为是被禁锢于密闭空间里,身心都遭受着极致痛苦的情况下大脑也无法承担太多顾虑,可是现在神志清明,更不要说他的胆子本来就不怎么大,既然现在身边没有哪位恶魔老师要往自己脑门来上一枪,那就更没打算抱着必死的觉悟忤逆祖先。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Giotto颇有兴致地问道。

 

“对了……您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有哦。”他却如是说,“因为在我遇到你之前,窗外还是一片夜色。”

 

 

尽管接下来的一路纲吉几次三番地劝告着“困了的话,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怎么样呢”,对方却始终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倒不如说有点故意地无视掉他诚惶诚恐的关切——虽然中途也确实打过几个哈欠,一旁的男孩子被逗得有点着急,话也变得愈发的多,然而还是时不时才得到一句理睬。

 

玩笑开得有点过头,Giotto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偏过头看看一脸茫然的纲吉,顺便帮神情认真的小少年拨弄了一下散乱的刘海。

 

“既然还要去见纲吉的守护者们,姑且不想睡觉啊,毕竟机会实在难得。”这时终于给出了切实的回答,“嗯,天光晴朗,现在倒是慢慢精神起来了。”

 

“工作很辛苦吗?”纲吉恳切地问道。

 

“辛苦啊。西西里的地盘上帮派火拼非常严重,而且就算难得没有暴力行径需要压制,成天也都是来往如同雪片的信件和公务文书。”幽幽的语气好像在讲鬼故事,“等你长大以后正式即位,也就要如此度过一生了吧。”

 

“我不要!绝对——不要!”纲吉一脸惊恐地往旁边退开,死命地摇头否决道,“怎么这样,那我不、不当首领了——”

 

只是一瞬间的事,Giotto原本打趣的目光越过了对方,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随即蓦地伸手抓住纲吉乱摆的小臂往自己这边用力一带,顺势把踉跄着跌回来的孩子抱紧在了怀里。

 

“好险,差点就撞到了。”他轻声说着,双眼却依然注视前方,“怎么这里也有不好处理的麻烦事吗?”

 

纲吉在突然撞进的怀抱之中发了会儿呆,有点慌张地扭过头去,想要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想要先过来狱寺打零工的便利店逛一圈的,眼看着就要走到目的地,不过刚才只顾交谈了,完全没有留意周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似乎已经到了,然而便利店外围正被一帮凶神恶煞者堵截得水泄不通,要不是被拉住,自己刚才站的地方再退一步,大概就要撞到路边某个彪形大汉的身上面去。

 

店内传来某个少年人颇不耐烦的嗓音,而在纲吉听来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此时此刻,看着像是来找麻烦的众人突然往外退开了点,自动门里走出来的银发少年身着店员制服,可是暴怒的气场恐怕直接就能将街头不良横扫一片。“不想找死的话,就滚开!”狱寺朝找事者们冷冰冰地吼道。

 

暂且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无论如何劝架为上。纲吉登时挣开身后保护的禁锢,跑近一些便跳起来叫了几声好友的名字,对方吃惊地环顾四周,视线好不容易捕获到那个被五大三粗之流挡住的纤瘦身影,紧绷的面容瞬间缓和下来。

 

“十代目!您怎么来——诶?”可转眼间又察觉到自家首领身后还站着个什么人,结舌半晌之后,似乎还是难以理解如此魔幻主义的现实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

 

“狱寺君,不要冲动啊!”纲吉来不及解释,眼下只一心想要在事态恶性展开之前先行制止。因为接受的历炼足够多了,就算平常在路上看到混迹街头的可疑分子也不会像从前那么害怕,虽说还是能躲则躲,可照着目前的形势,他确实也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扒开人群把即将暴走的好友拽出来算了。

 

毕竟也是为了这群半吊子恶人的安危着想。

 

可人肉栅栏还是强硬了点,几个表情恶劣的家伙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想要劝阻的纲吉,却不屑地笑了起来。“这小鬼也是跟你一伙的吗,狱寺?”其中有人叫嚣道,“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哪有不奉陪的道理?”

 

少年的面色突然阴沉下来。

 

“我看你们谁敢碰他一下……”这么一字一顿说的时候反倒不再吼,微微阴鸷的口吻里应当是裹挟着极强的威胁,他还站在台阶高处,以不屑而自信的姿态乜斜着周遭被他一个人包围了的没用对手,再次望向纲吉的时候却又面露温柔,“十代目请暂且离远一点这里,有点小麻烦不得不解决,不过稍等片刻很快就好。”

 

“可是,你——”

 

“——需要帮忙吗?”

 

纲吉花了几秒钟才认定Giotto的这句话确实是在对狱寺说,平缓的语气恰如他明亮的外表,传递的是阳光般温暖而开朗的感觉——不过那也仅限于对同伴而言。而且恐怕就连当事人也无从预料,眼看就要开局的一场单挑多,居然还有如此外挂凭空莅临,于是在选择性忽略自家首领目瞪口呆的神情之后,即以肯定的答案接受了组队邀约,战斗的劲头立马又翻几番,简直用肉眼都能看见周身有红色气焰正以极速迅猛升腾。

 

“要、要打架吗……”眼看自家岚守是摁不住了,纲吉感觉自己如同卡顿的机器人一样,艰难地转头望向身旁,不可思议地瞪着年轻气盛的彭格列创始人,然而疑问的语气已然虚弱非常。

 

“当然,为什么不打呢?毕竟是对手挑衅在先吧。”对方却回答得理所应当,把西服背心和领带脱下来拜托纲吉拿着,轻车熟路地挽起衣袖,顺手又轻抚一下他的肩膀,“只管安心。”这么宽慰地说道,便直接走上前去,礼貌周全地试问可否分去一半对手的注意。

 

简单来说,之后的战况过于乏味,一言以蔽之也就是“开始了吗?已经结束了”——大致这个样子。

 

后来才得知了个中缘由。虽说以前有过冲突不错,但这一次那些人破天荒地居然真的不是针对狱寺而来,说是便利店里另外一个打零工的男生抢了道上某位少主的女朋友,组里讲义气的成员想要过来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夺爱者,结果搞错了对方的轮班时间,这才不幸与巧合空降的里世界高层狭路相逢。

 

“这是你的左右手吗?很不错的年轻人呢。”同情绪高涨的现任岚守握过手后,Giotto自然地接过对方递来的一罐饮料,稍微研究一下便扯开了拉环,尝试着喝了一点,一面对纲吉继续说道,“很有冲劲,敢于做事,不像G——啊,就是我的岚之守护者,那家伙从小就是瞻前顾后的性格,明明自己过于拖沓,还总是批判我考量欠缺……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会跟你这么好脾气的孩子十分合得来。”

 

尽管始终被微笑着注视,纲吉还在回想刚才的突发事件,手里捧着狱寺帮忙拧开瓶盖的果汁,然而一时间还未动分毫,直到被对方提醒几声才猛地抖了一下,这下子总算回过神来。

 

“狱寺君!”他有些担心地问道,“你应该没有受伤吧?”

 

“请您放心,一切无碍。”狱寺安抚地汇报道,“只是十代目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

 

“啊,我是陪Giotto过来的,因为他说很想见一见你……”于是尽量简洁地解释了一通现状,“不过狱寺君还要工作,我们很快就走,还是不要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好——”

 

“——您说什么啊,打工的话翘班就好了,这种事情哪有保护您来得重要!”狱寺急切地打断他道,眼看直接就要把便利店的那件外套脱掉,“要到哪里去我都会跟随您的,我可是十代目的左右手——”

 

纲吉还没想好劝说他的话,突然间就被一只手揽过肩膀。“十分抱歉,不过可以单独借用你亲爱的首领一天吗?”Giotto真诚地发问道。

 

“……”狱寺瞪着那只手,一时间似乎并无法从“这是刚陪他打了一架的彭格列一世提出的请求”与“有不怀好意的家伙想要把十代目从他身边拐走”这两者之间作出完美权衡,而凭借少年渐变的面色判断,他心中的天平恐怕正处于无限偏向于后者的过程中,且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触及底线。

 

“啊当然了,前提是在此途中由我来保证十世的安全。”Giotto不急不缓地补充道,“因为十代岚守先生是十世的左右手,提出无理要求的我理应最先获得你的首肯。”

 

“拜托啦,狱寺君!请务必——”纲吉赶紧双手合十地恳求道,意在趁热打铁,“晚饭前我一定再过来找你好吗?”

 

到最后被拜托的左右手大人自然没能架住虚名的吹捧与首领的软语,红着脸挠了挠头发,在得到了纲吉“如果遇到任何麻烦我一定打电话给你”的十遍保证之后,终于艰难地下定决心回到收银台前站岗。

 

——并顺便把从一开始就被群架吓到瑟瑟发抖的店长从柜台底下捞了上来。

 

(3)

 

想要见到其他守护者的话,学校是非去不可。纲吉知道今天山本有一场训练,了平也要指导拳击社下个礼拜的表演赛,这些总的说来都不麻烦,只是想到大概要往风纪委员会的接待室跑上一趟,腿肚还是忍不住地颤了两颤。

 

“……那么他玩得算好吗?”

 

先是在棒球场的看台坐了下来等待集训的告一段落——既然Giotto很悠闲的样子,纲吉也不急着赶完流程,眼下倒是有点笨拙地跟对方解释起来这种现代运动的规则,来自过去世代的观光客耐心地听着,手里把玩着一只失误打飞到观众席这边的小白球,一边留意着场地上某个大放异彩的少年,过了一会儿却突然提出了如是疑问。

 

“嗯,当然了。”纲吉有点吃惊地应道,“山本一向被称为校队的王牌,是绝对优秀的主力呢——不过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的朋友气质上给人的感觉和我的一位同伴有点像,那个人也有极其热衷之物,是丝竹的爱好者,不过,嗯……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他的笛子吹得不怎么样。”Giotto以一种有点郁闷的口吻不太客气地评判道,“可是顾及当事人的心情,大家又不好多说什么。”

 

纲吉一时之间不知道应不应该笑,好在对方似乎只是随口一提。“不过那样的眼神确实很不错,是杀手的好苗。”仍在观察着远处正要投球的男孩子,言辞流露欣赏之意,“修的刀法是吗?很适合的样子,纲吉身边是需要这样一个人的。”

 

“可我并不希望他成为杀手啊!”纲吉忍不住脱口而出,“山本生来就是应该打棒球的,自己的人生当然应该做自己喜欢的事才对。”

 

Giotto转脸望向他,眉眼微起弧度:“那就问问什么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待到休息的间隙山本终于抽空过来观众席这里看看友人,只是刚到面前似乎就被什么吸引了注意,纲吉顺着他指的方向扭过望去,结果差点被吓个半死——训练场的四围被铁丝网圈绕着,而目光锁定到看台这边的一面,顶上那个摇头摆尾、兴高采烈地自顾自表演着走钢丝般的绝技的活物,不是蓝波还能是什么。

 

纲吉的视线下意识地寻找着理应存在的一平,旋即便在网墙脚下看到了头发被缠在铁丝上的小姑娘,于是赶紧过去帮她摆脱困境——估计是被欺负得够呛,被抱起来的时候还是又急又气地仰着脑袋试图跟捣蛋鬼隔空吵架,可惜只打嘴仗的话显然无法制服对方。

 

“蓝波,你给我下来!”

 

“才不下来!蓝波大人是世界第一超——厉害的守护者!尾巴头打不过蓝波大人!笨蛋狱寺和草坪头打不过蓝波大人!Reborn打不过蓝波大人!就连阿纲也打不过——”

 

“啊,原来那个也是纲吉的守护者吗?”Giotto手搭凉棚地观察着高处得意忘形的小牛,“话说那是……什么?”

 

“不是——蓝波是人啦!嗯,他、姑且算是……雷。”回来以后纲吉只能焦心又无奈地解释道,“太危险了,得想个办法劝他下来,要是有带着糖就好了啊……”

 

Giotto没有即刻回答什么,似乎是若有所思地停顿了片刻,随后便偏过身去,突然一把拍在旁边乐见欢闹而毫不忧虑的山本肩头,十分自然地把先前拾到的棒球递给对方,抬手指向蓝波所在之处问道:“这个距离能触及吗?”

 

纲吉突然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里吗,”山本盯了彼处半晌,再低头看看手心里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仍是没反应过来般地眨眨眼睛,“目测不算太远啊。”

 

Giotto“嗯”了一声,手未放下却已果断开口:“传回本垒!”而转头又与呆若木鸡的纲吉小声确认,“——刚才训练的时候,他们是这么说的吧?”

 

……您是魔鬼吗?!

 

就爆发力这一点来说,纲吉始终认为听到棒球术语指令的山本武绝对跟发现学校风纪被破坏的云雀恭弥有的一拼——恐怕Giotto就是察觉到了对方身在球场之状态下的势不可挡才出此策略,可是眼看着下一秒钟不听话的小孩子就被去势汹汹的球状凶器直接“击毙”坠地,这种事故给人的冲击力还是大了一点,虽说蓝波在平日里因为山本的职业病早已吃过不少的这类苦头,但这一次冲过去把人捡回来的时候甚至发现他已经不知道是砸晕还是摔晕了过去,要不是确认呼吸还很平稳,纲吉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骤停下来。

 

“糟糕,抱歉啊阿纲,听到指令就没忍住——”

 

“啊啊真是的!Giotto为什么要出这种主意,蓝波他还是小孩子啊——”

 

“紧急时不是需要寻求哄劝之外的方式么,不过既然是纲吉的雷之守护者,抵御伤害的能力也会是很顽强的——”

 

“不是啊!重点不是这个——”

 

“——你们又群聚在一起做什么?”

 

“云、云、云雀学长!”听到某个熟悉的嗓音在背后泠然响起就足以让他汗毛倒立,纲吉猛地转身,手上则条件反射般地换了姿势一把遮住一平的视线,“您怎么在这里?!”

 

“啊,这就是纲吉先前跟我说过的最强的那位?”Giotto轻快地接话道,似乎完全没在意被点到名的对象投以锐利而警觉的目光。

 

“‘怎么在这里’……这种话似乎应该由我问你才对,沢田纲吉。”巡校至此的风纪委员长皱着眉头将眼前的闲杂人等审查一遍,视线最终还是落在眼看着最弱不禁风的那个身上,一边从外套之下亮出浮萍拐一边慢慢走近,口吻漫不经心言辞却仿佛字字见血,“把不相干者带进学校,现在这已经成为你自封的特权了是吗?”

 

“不、不是的,您听我说——!!”

 

纲吉紧张得几乎忘记了手里还抱着两个小孩子,掌中的力道无意识地增加好多,直到一平委屈地叫出了声,这才道着歉放松下来,好在云雀的注意力似乎也被吸引过去,从两眼一摸黑的小丫头转向脑袋冒金星的小奶牛,稍事停顿:“怎么回事,死掉了吗?”

 

“——??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蓝波只是晕过去了……”

 

“这里是你管辖的地方的话,”Giotto突然对云雀彬彬有礼地发问道,言语中却又流露出一种让纲吉极为心惊胆战的理所当然,“请问暂且帮忙照看一下这个孩子可以?”

 

“当然不行——不必不必,太惶恐了!”纲吉赶紧打断道,转头便对云雀投去一个诚惶诚恐的眼神,“云雀学长很忙的啊,完全不用在意我们!”

 

“……也不是,不行。”然而对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轻哼一声,脸上的神色竟然真的略显缓和,“鉴于风纪委的休息室现在没有人在用,你倒是可以带他过去,不过——”

 

“——真的不用了!我、我们接下来要去拳击社的——呃,莫非学长也想要一起去吗?”

 

纲吉暗自庆幸对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索然起来。“你要去找笹川了平?”云雀没兴趣地打了个哈欠,“我不会去他的地盘,见到也替我转告一声——有比赛的时候,别再擅自过来风纪委员会拉人打补丁,真是烦得要命。”

 

“但是,至于你。”临走之际却又扭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盯了纲吉一眼,唇边略微泛起某种看透小小伎俩的笑意,“无论你找多少借口,最后也别想逃掉,好好记得我的话,小动物。”

 

 

“……不要这样怂恿云雀学长啊!”即使面对的是一世首领,纲吉也忍不住想要说教一下了,“您不了解……反正就是不可以这样麻烦人家的。”

 

Giotto低头看向一脸心有余悸的少年。“可是,既然你的云之守护者都已经同意了,为什么要逃避——他是诚心的,纲吉没有觉察到?”

 

“不是那么回事……就是……还是算了。”纲吉有点泄气地说,“要是请学长帮忙的话,就没办法拒绝他打架的邀请了,反正到最后事情肯定会变成那个样子——而且现在这种情况好像在变得越来越多,我是真的不敢欠他人情……”

 

Giotto忍不住微微一笑。“那么,如果当作是增进感情的特殊方式倒也不错——既然是一直想要亲近你的人,那必然说明他很喜欢你吧。”

 

纲吉吃了一惊。“呃——啊??不、怎么会是喜——”

 

“——还真是超喜欢打架啊,云雀那家伙。”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山本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一直都是老样子,还是让笹川前辈应付他好了,阿纲本来也不喜欢暴力吧,不如多来看几场球赛——果然还是棒球比较有意思是不是?”

 

“诶?嗯……”

 

纲吉心里感谢着好朋友适时的解围,一方面又实在想要腹诽,他们每个人热衷各自爱好的方式从某种层面上讲还真是出奇的一致——可是喜欢归喜欢,结果总要拉上自己这个废柴体质的闲杂者,明明就该知道他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才是。

 

Giotto似乎很感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兀自插话的阳光少年。“你很喜欢这项运动吗?”

 

“是指棒球?”山本把球棒搁到肩膀上,“该说跟它有缘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情之一吧。”

 

“啊,那允许我一问的话——如果你钟爱的器械和首领同时掉进海里,”对方神情认真地提出,“你会先救哪个?”

 

男孩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爽朗地笑了两声:“这算什么问题?好有趣的样子啊。”

 

“那个,您不要再开玩笑啦……”纲吉在一旁听着却也觉得有点哭笑不得。暂且不提他为什么会和棒球一起掉到海里,自己都已经学会游泳了,更不要说就算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一旦被Reborn看见,他的下场只能是被威胁着去拯救朋友重要的物品才对,否则那个恶魔老师绝不可能让他活着上岸——而且光是这样想想就足够恐怖了,反正无论如何,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让钟爱的事物落入危险当中呢,当然要赌上一切守护住,我早就想好了,这是永不会变的约定。”山本的口吻理所当然,突然伸手揉了揉纲吉的头发,“对吧,阿纲?”

 

山本的眼睛,很好看啊。纲吉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么肤浅的想法,大概是因为在他抬头望向对方的时候,那双眼睛报以的某种真挚而专注的目光让人感到无比安心。而我也是真的希望你一切遂愿。于是他在心底默默地说,这么想着,认真地目送友人的背影重往球场而去。

 

(4)

 

抵达黑曜已经是下午的事了,在此之前他们在拳击社逗留了太久时间,原本纲吉只是想把蓝波和一平交给了平,拜托他回去的时候顺路送到自己家里就好,可惜云雀说的太对,晴守的地盘还是少去为妙,那种似火的热情邀请简直比威逼利诱还要可怕,仿佛表示着不把你拉上擂台则不死不休;Giotto只是心情很好地旁观着,大概听取了他之前的意见不再怂恿什么,却也毫无阻拦的意思,眼神中甚至透露出一丝看戏的意味;一平倒是善解人意地答应跟社团里的男孩子们对打,然而没过多久蓝波就被一群热血少年的嗓门吓醒过来,或许脑袋被棒球打得晕晕乎乎还没彻底恢复,睁开眼睛也只是嚎啕大哭,周围没人劝以糖果的时候哄他平静下来是件极其艰难的事,这下子纲吉根本没法离开,直至午饭以后才等到怀里的小牛甩干眼泪并再度精疲力尽地睡了过去。

 

“对了,”终于在得以脱身之际没忘了打听要紧的事,“大哥知不知道库洛姆在什么地方?”

 

“唔,那孩子今天应该不在家吧,京子似乎说她有约。”了平皱起眉头回想了半天,“要去一趟黑曜,好像是这样……说是那边顾不过来,小孩子得托她照顾一下。”

 

“这样吗……”

 

纲吉揣测这种情况应该是六道骸本人不在的缘故,显然单凭着千种和犬不可能制住弗兰的时候就不得不求助库洛姆。碰巧几天之前他跟炎真两个习以为常又非常不幸地路遇一伙不良学生,一路被连踢带踹地赶到了偏僻的地方说是便于打劫,要不是超直感给出熟悉的响应,在见到自家雾守之前他都没意识到已经身在黑曜附近——纲吉依稀记得那些霸凌的家伙后来似乎被骸顺手扔给了跟过来凑热闹的徒弟处理,当时听到那个苹果头的小男孩毫无波澜地说着“虽然师父给的东西品味肯定不好,Me姑且玩玩看这些奇怪爬虫吧”,哪怕是身为被霸凌的自己,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而眼下到了那里,便可发现局面同他猜得八九不离十——弗兰的存在就仿佛一只没有扎好口的气球,嘴巴里一路“噗噗噗”地像是漏着气,溜窜得飞快,疯得可以又没有人能够抓得住他,柿本千种只顾得过来照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晕在了地板上的城岛犬,库洛姆看到突然出现的Boss仿佛都要哭了起来,纲吉安慰着焦心的女孩子,刚想要把她引荐给身边的人,扭头却发现Giotto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那只不省心的圆苹果抓在了手里。

 

“哎——您是怎么做到的??”

 

“他自己撞过来的,虽然目标可能是纲吉,稍微帮你挡了一下。”对方好脾气地说道,然后把弗兰还回到库洛姆怀里,那孩子却指着纲吉大叫起来:“出现了!”

 

……我是什么妖怪吗?彭格列十世无语凝噎。

 

“弗兰知不知道你师父去了哪里?”

 

“师父的话,去参加国际巧克力节了哦,说是要醉生梦死在那里。”

 

……我何必想不开要问你。看到纲吉心累地叹了口气,库洛姆却终于破涕,忍不住地偷偷笑了一下:“Boss稍微等一会儿吧,骸大人是去找威尔帝博士做感兴趣的科学研讨,因为代理战的事,之后他们还蛮聊得来。”

 

 

顽皮的小孩子大概是所有人的噩梦吧,就连最穷凶极恶的家伙也不堪忍耐。在弗兰从破旧基地的门口再一次飞跑出去的时候,纲吉边追边忖道,有强力幻术加持着,要说捣蛋鬼的行列之中,恐怕蓝波都不是这个孩子的对手。

 

早知道感应到骸回来的时候就不应该说出来,否则小鬼头也不会趁势大叫着“不好了凤梨妖怪回来了,要快点逃才行”便就此开始新一轮的恶作剧。明明先前还算比较安分的啊。纲吉痛苦地想道,一开始对方只是围绕着自己不停地转着圈圈,这样的话只要时不时注意一下没有摔倒就好,毕竟他大部分的注意力还得放在与其他人的交流之上。说起来Giotto对待女孩子的态度非常体贴,该说不愧是来自过去的意大利绅士吗,察觉到这一点以后倒让纲吉对自己笨拙的社交能力惭愧起来,不过库洛姆一向怕生,即便面对着温柔的人还是会下意识地往纲吉背后缩去,因为是这样子的情形,他便不得不充当起谈话的媒介。

 

所以骸回来的倒是时候——只要Giotto见完了最后一名守护者,自己今天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吧。可能就是太高兴了,他才在超直感启动之时脱口而出,由此不幸激发了弗兰的二次暴动。

 

这下子库洛姆和千种率先追了出去,纲吉原地呆了一阵,直到Giotto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出去看看吗?”年轻人兴味积极地提醒道,径自拉过他往外走去。

 

刚来到户外的空地上即见幻术的效果浮动,弗兰意在逃脱监护人们的制裁,凭空弄出许多圆滚滚的果子往他们这边砸来,库洛姆好像被吓到了,没来得及以牙还牙脚下已经踩到一只苹果,眼看着身体失衡重心后仰,纲吉想也不想便冲过去——不过比起动作漂亮地接住对方,他还是适合老老实实充当人肉垫子就是——反正在脚下一滑之后,被摔倒的队友直接压趴在地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认命地想的,好在女孩子体重很轻,只是无论如何,粗糙的地面对于皮肤而言显然不是友好的接触对象。

 

“B、Boss!你没事吧?”

 

“好痛——啊,还好,库洛姆有没有伤到……?”

 

“——哦呀,倒是稀客,沢田纲吉。”

 

为那种听不出喜恶的语气问候着,就好像是被树枝不痛不痒地戳了一下。在被库洛姆和Giotto拉起来以后纲吉才发现所有幻术全都消失殆尽,而那只小小的罪魁祸首已然被他归来的师父用三叉戟钉在地上,似乎有点不服气地闷哼着,六道骸也不理睬,直接一挥武器把不省心的徒弟甩去了一旁待命的千种怀里。

 

“骸……”

 

“所以你来这里做什么呢?”对方慢慢走近一些,似笑非笑地问道,“又专程跑到黑曜来摔一跤?”

 

“啊,不是,我们是来看看库洛姆和——”

 

“——是么,库洛姆来我这里留一会儿会有什么问题么,还真是无微不至,明明从前一直把她卷进各种危险里的人是你自己才对吧。”对方冷冰冰地说道。

 

……今天真是个神奇的日子。

 

老实说,六道骸对他不该是这种态度的。纲吉只是坦然地想到了这一点。

 

他一直都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是自己的脾气要差一点也说不定,毕竟不太友好的初逢之后,这个神出鬼没阴晴不定的意大利少年就算是勉为其难地与他站到了统一战线,虽说纲吉总能被对方自顾自的帮忙方式吓到心惊胆战,为此每每与之说话的时候都要情绪激动起来,可就像是把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总被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招惹着,换做谁都会心神疲惫吧。

 

只不过目前的状况实在不能肯定是怎么回事——现在的话,似乎对方真的有点生气,而他根本搞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在生什么气啊,骸?”于是干脆直接问了,“我有做了什么惹到你不高兴吗?”

 

“怎么,难道我应该为见到你而感到心情愉快吗?即便成为了守护者,我不记得条件里还有必须取悦你这一项。”结果却得到了这样的回敬,“不过你这种人就是喜欢得寸进尺的吧,彭格列,天生弱小又一味忍让,得到了帮助也不会懂得感恩。”

 

简直越说越离谱。

 

等下,我什么时候不懂感恩了……纲吉只感觉到莫名其妙,而且我为什么要对你感恩,说起来最近的见面都是好几天前的事了,那一次——

 

啊。然后他微微怔住,那一次。

 

“骸你……是不是在说上次的事——就是我和炎真……?”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随后便非常尴尬地收获了一声冷淡的轻哼。

 

不会吧,果然是。

 

“实在抱歉……可是,上次是因为炎真被打伤得有点严重,到后来差不多都晕过去了啊,你也看到的吧,我急着照看他,不是故意不谢你——”

 

上次被救之后,太过匆忙的情况下好像是忘记道谢了,不过就因为这样,结果一直被记到现在……?歉意之余纲吉也不由地感到一丝茫然,毕竟他以前从没注意到眼前的人是如此注重礼仪的性格,虽说确是自己有所怠慢,但是对方突然摆出这样的气量似乎实在有些刻薄——

 

“——这样的气量,倒是在因为情人临别之际忘说一句‘我爱你’而嗔怒不已的少女身上比较常见,但似乎不是很符合意大利男性的风采。”Giotto却在此时突然开口评价道,言语间十分平心静气却还是把纲吉吓了一跳,“不妨跟那位岚之守护者学一学吧,从他对待你们首领的态度来看,平常应该也是待人体贴的性格。”

 

超直感发出警报:六道骸怕是要疯。

 

气疯的疯。

 

“首领……什么首领?”少年术士怒极反笑,说话声音始终不大,语气却微微加重了一些,“沢田纲吉只是我的猎物,而他终有一天将要被我夺取身体。”

 

纲吉的手在扶额与捂嘴(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再这样下去初代首领和十代雾守的嘴他必须得上手堵死一个)两个选择之间徘徊许久,同时很想见缝插针地劝说一句什么,可是Giotto显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啊,虽然这样说,我倒不很担心……”青年缓缓地挑了一下眉,“就我所见,忠于彭格列十世的人不在少数,尽管我想你应该是那种不在意旁人的性格,只是不知道是否有遵从自己真心的勇气……”

 

“好、好啦——骸!”纲吉赶紧趁着双方彻底翻脸之前大声喊停,他带着点儿警告意味地瞪了笑容愈发诡异的黑曜恶势力头目一眼,害怕那家伙真的被Giotto激起战意,然而四目相对之时对方又缓慢地收敛起了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一旦偶尔遇见那种真正淡漠下来的神色,纲吉忍不住就要于心头泛起一阵愧疚。

 

到最后只能没办法地叹了口气。“好啦,”于是又安抚地说了一遍,“都是我的错——上次的事真的谢谢你,骸,毕竟是你救了我啊,感谢是应该的。”

 

 

“……不如说是个性格很有趣的人。”Giotto宽容地笑了笑,“还不够坦率,不过有情不会是坏事——即使再深沉的灵魂,有喜欢的人的时候,心里也将是充满光明的。”

 

“……”

 

纲吉确定自己根本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在大家好不容易各自散去以后他不得不为了自家雾守寻常的古怪做派向祖先大人致歉——虽说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但他几乎已经习惯了要替六道骸做些不知有无意义的善后工作——包括照顾库洛姆、偶尔连带着操心一下弗兰、千种和犬,以及长年累月没道理地担忧那个家伙本人别又陷入什么危险之中。可是现在仅凭Giotto所言,他极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漏听了什么关键信息,以至于没意识到对方早已转折话锋另指向了别的什么人,因为无论如何,刚才那一通描述的主语绝不应该与他的雾之守护者画上等号。

 

“——那就不要在意了,反正不管六道骸是个怎么样的人,你都不可以忘了他有过的前科就是。”

 

“好了我知道,你都说过多少次——”纲吉简直都要对自己下意识的回嘴深恶痛绝,反应过来以后猛地抖了一下,转过脑袋便和从树梢上倒挂下来的家庭教师毫不深情地视线相撞,两秒钟后甚至莫名遭到了几枚橡果的迎头痛击。

 

“Reborn你——每次都是这样,就不能稍微正常一点吗!”虽说对于这种惊吓几乎都已算得上是习以为常,他委屈地揉着额头,一边还是忍不住用力跺了跺脚,“真是的……而且你不是说今天不出门的,怎么会在这里!”

 

“那就应该怪你咯。”小婴儿轻松地从枝头跳下,“炎真下午来家里找你,听说你不在又一副可怜兮兮的废柴样子,说是害怕再遇上什么不良分子,实在没有办法才陪他出来一趟——顺便过来检查你一眼,没有在偷懒吧?”

 

“什么啊……等等,难道炎真也在这附近?”纲吉愣了一下,随即扭头四下张望起来,“对了,可是他来找我做什么呢……”

 

“说是上次你们两个在这附近被揍了一顿,作业本落在了草丛里,于是现在不得不回来找——结果到周末才发现作业不见了,显然平时没在好好学习,要是我的学生这样……”Reborn哼笑了一声,似乎意有所指,“一定要采取强硬手段,让他反省到再也不敢偷懒为止。”

 

纲吉不禁打了个哆嗦,暗自决定要赶紧转换话题,而此刻的眼角余光终于捕捉到一抹熟悉的红色,他随即想去确认那个正在稍远处走动的身影,刚要高兴地叫出声来,却又立马被直接打断。

 

“现在不许去找他。”Reborn不由分说道。

 

“……为什么?!”

 

“让你出来是好好做陪同的,谁允许你分心了?”对方不客气地指出,“而且两个废柴凑到一起效果肯定会翻倍,谁知道你们呆在一起又会惹出事情,再说作为西蒙家族的继承人,他也应该有点长进了。”

 

“怎么能这样说,那你又为什么要陪他过来——”

 

“啊……那个孩子……”

 

纲吉及时停住话头,慢慢转过身去面对突然发话的人。他察觉到了此刻Giotto 视线的方向,却不能控制自己的目光在身边这位和远处走走停停的红发少年之间游移不定——前者无疑是被刚才Reborn提及的“继承人”勾起了兴趣,只是,如果接下来对方还要进一步地探询下去,他并不确定应该吐露多少关于西蒙家族往昔的细枝末节。

 

“您是不是……”纲吉有些犹豫,然而最终还是抬起头来,“Giotto,是想跟炎真说话吗?”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回神之后仍然踌躇片刻。“纲吉和那个西蒙家族的孩子很相熟吗?”然后只是这般问道。

 

纲吉眨了眨眼。“是的哦,”随即便笑了起来,真诚而笃定地点了点头,“炎真是我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于是他眼看着青年温柔地回望自己,神情似乎为着他的回答微微牵动起来,如同风拂涟漪那样,也叫一湾微笑缓缓漾开。“那真的很好……不过看样子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就不用麻烦了。”最后却只是轻轻地吐了口气,“既然是那么好的关系,谨愿情谊能够永恒——毕竟值得托付信赖的人是世间得见的荣幸之至,而光阴一定会替你们见证彼此。”

 

(5)

 

“那只手是有伤到?”Giotto突然问道。

 

纲吉吃了一惊。“啊,没、没有。”他想也没想就这么说了,一边却下意识地要把右手藏起来——先前为了接库洛姆摔倒的时候确实在地上剐蹭得狠了一点,手掌边缘破皮有些严重,现在还在突突地疼,不过因为是这么小的伤,才想不如回家再说的好。

 

然而并没能让对方相信他的敷衍应答,Giotto虽然走在左边,却伸手从他的背后绕过,以便抓起他的右臂——忽然间变成了被人搂在怀里的状态,纲吉着实没有防备,略微有点不知所措地抖了一下。“怕疼?”青年看了他一眼,而查看伤势的动作始终缓慢而轻柔,“稍微忍耐一下。”

 

两个人不很匆忙,从黑曜出来之后也没有直接走回家方向的大路,却是很自然地往公园里绕了一段。先前正好有看到小孩子凑到水龙头边清洁,Giotto便从胸前抽出一方口袋巾,拉着纲吉走了过去。因为巾帕的质地很精致,冷水打湿过后轻轻擦拭伤口的感觉非常舒服,对方并不在意单薄的布料被淡淡的血污和尘泥沾染,干脆直接帮忙包扎起来。

 

“目前只能帮你简单处理一下了,”同时体贴地安慰道,“不过好在不严重,回家以后记得再上点药就是。”

 

“谢谢您。”纲吉小声地道着谢,顿了一顿又说,“……真是对不起。”

 

“怎么这样说?”

 

“因为您这样完美的人,一定会对我这么没用的样子感到失望吧……”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似乎这样做就足以总结鸡飞狗跳的一天,“还是坦白好了——嗯,其实我从小就不是很聪明的那种人,不管学习还是运动,什么事情都做不太好,无论怎么努力,恐怕都没办法变得像您那么厉害……”

 

“为了保护同伴受伤,又怎么会是丢人的事。”沮丧的表意却被轻声打断,“而且我已经知道了的,纲吉确实是很厉害的人,这一点你完全不必否认。”

 

“可是!您都根本没有检验我是不是真的拥有继承彭格列的资质啊,也没有要看我的火炎——”

 

“检验资质的话,看到你的守护者们是怎样的态度,就已经足够了哦。”Giotto似乎全没在意对方困惑的表情,仍是继续说着,“而且看得出来纲吉天生就有着温柔的心,这是很难得的,所以只要稍微相处一段时间,任谁都会被你吸引住吧。不过……”他稍事沉默,然后又轻微地摇了摇头,“依照这样的性格,如果不是继承了彭格列的血脉,会过得更加快乐顺意一些也说不定,这么想的话,反倒应该是我对你感到抱歉。”

 

“不、不是这样的……”纲吉迫切地否认道,然而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急着辩解,似乎只是不希望眼前的人露出那样内疚的表情,“如果不是因为您创建了彭格列,今天的我也不可能遇见这么多的朋友……反正,就算只是为了这一点,我真的感到很幸运!”

 

“你确实有着一个很好的家族……”Giotto赞同道,终究对他慢慢地笑了一下,“然而我想说的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关系的。”

 

“您是……” 

 

是什么意思呢。

 

纲吉怔怔地盯着对方,意识到面前这个人的目光变得有些缥缈悠远——是有心事的吧,所以现在眼底里才一并闪烁着不再掩饰的愁绪与释然,尽管一时无言着,即便如此,也足以将源源流淌着的复杂感情渡往生为后裔的少年心间。

 

而在他们相视的某一瞬刻,纲吉感觉自己仿佛重又回到指环熠熠的无上光辉里。

 

 

“愿意听我说些无聊的话吗?”Giotto说道。

 

他们在林荫道边的长椅上坐下来,对方抬眼凝望着天空,而纲吉在他身旁耐心地等待着,并不在意要在安静的氛围中沦陷多久,因为似乎在听到这样的请求之前,就已经预感到自己将会得到一些起源悠久却尚于此世未知的倾诉。

 

“彭格列……”青年喃喃地开口,“这个时代的彭格列大概会变得很好,不过,属于我的那个家族,它也在蒸蒸日上之中——纲吉觉得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吗,应该是吧,毕竟耗费许多人的心血才促成了它日益的成长,爱琳娜那么真挚地爱着它,简直爱得都要胜过一切,D总是为了这个吃醋,大家都喜欢拿这个开他玩笑……”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但我现在,好像无法做到她那样充满热情了。”

 

“家族内部已经膨胀得过于迅速……”然后又有点贸然地继续说了下去,语气之中挟带着一丝竭力克制的恼意,似乎很久以前就想下此论断,却始终收获不到想要的支持,“现在许多人都想要加入,保护平民的组织能够壮大原本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可是现在最底层的那些行事活动,有许多我都无法亲眼看见了,垒砌起来的阶位太高,身在上层的时候,即便听着别人汇报的成果,也不能轻易地全部相信。甚至就算拜托给守护者们监视,他们也难以保证一切真的无事——西西里境内到底有多少人正在打着彭格列的旗号做违背良俗的勾当呢……关于这一点,如今却是我自己成了最无知的那个!”

 

“而且最近外部的置喙者多了起来,时常要与自称隶属彭格列的人生起摩擦,但是很多冲突都来自底层,并且一个个都是基于连锁反应慢慢结出的恶果,爆发的时候早已无法溯源了。”此时的Giotto仿佛已是在自言自语,他轻声叹息着,身体稍微后仰,抬起左手盖住了眼睛,而口吻里好像逐渐生出些许倦怠之意,“就在上个月爱琳娜还被牵连受了点轻伤,我们都建议她先远离家族一段日子,可是谁也都知道,她是永远不会听的。”

 

“……这样下去隐患只会越来越大,可是每一次,只要我提起削弱家族的战力,D必然都要反对。他总是主张用强权压制强权,虽然理解他对爱琳娜的担心,可是以暴制暴并不能让动乱彻底平息……对此阿诺德向来是不置可否,G当然一贯地要我多加考虑,但有些事情,还得快点决断才行……”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说起来似乎只有柯扎特真正愿意支持我的想法,可他不是彭格列的一员,而且就连他这样乐观的人昨天也在跟我说,以目前的局势,于他们这种小家族而言的每一天都可能等不到明天的太阳,虽然只是玩笑话吧,我却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对方似乎是在靠着吐露心声缓解压抑许久的某种痛苦,他一时无法停下,也不在乎听者能否理解,而只是这么尽量平静地述说,不过即使如此,起伏的情绪也随时都有可能迸发而出,但纲吉隐约地知晓,Giotto绝对无法将这份仿若做了错事的痛苦转手给任何别的什么人——他做不到这个,因为清楚自己无此资格。

 

这个人的心里或许早有预感:无论选择进还是退,他总有一日都会被迫承负起身为罪人的业障。

 

早时一定是抱有着守护重要之物的初衷才创建了自警团,愿意付诸热忱而奋不顾身,为了正义的目的什么都做得到,只是在那样黑暗而恶劣的环境中坚守信念过于艰难,在那个年代——甚至在任何年代都要面对如是的现实,沐血的辉煌与纯净的良知又如何能够并存,当真正想要远离罪恶的时候,以污黑育成的基业必然早已扎根于整片土地不可摧毁了。哪怕只是为了不让那些在意的人们感到失望,抑或避免其他无谓的流血牺牲,一旦发展到了那个节点,就算作为首领,他也再无办法亲手毁掉注定将要结成的黑暗荣光。

 

所以才会想要在那之前就把亲手栽培起来的隐患遏制于半道中吧,可是……他没有成功——他不会成功的。

 

而现在Giotto自己也一定知道了。纲吉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因为来自过去之人已经看到了未来。

 

彭格列没有被消磨在时间的长河里,它传承至今依旧屹立于此,单就这个事实即已将命运一锤定音。强大的家族如同高耸之厦,投下的阴影也必定更为邃袤,只是关于个中更深的真相,Giotto并不乐意知悉,他来到这里之后始终不曾询问家族本身的近况,那就意味着没有这个必要,而从一开始便提出了的面见继承人们的要求,大概只是想要得到一个退而求其次的慰藉,仅此而已。

 

如今彭格列的掌权者,还对这个世界保留着足够的善意和尊重吗?

 

——这或许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纲吉认知当中的初代首领应当是个无比强大而善良的人,这本该没有错,只是自己也时常与众人一样,总要将末尾那个最不起眼的宾语忽略掉——彭格列一世确实无比强大善良,可无法否认的是,Giotto确也只是一个年轻的凡人,于是再完美的灵魂也会有脆弱的痛点。

 

“我最近总在想着这些事情,”此时此刻,那个对他流露出脆弱情绪的年轻人轻声说道,“就算是睡梦之中,也时常发现自己在悬崖上行进着,很怕下一秒身后就有谁掉了下去,而我动作慢到根本抓不住他们的手。”

 

纲吉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有点突然地转过身体,伸出双手不犹豫地握住了对方的右手。

 

“没关系的。”他抬起双眼,眼下只想要极尽认真地说话,而口吻与手中的力度一样柔和且坚定,“还有我,还有我在这里。”

 

Giotto转过头来,安静而深切地注视着眼前想要安慰自己的少年,但这一次没过多久就微笑起来。“是的,纲吉,谢谢你……现在我知道了,我还有你。”然后他说道,任凭自己的手被呵护在一片温暖之中,“原来在如此多年以后,我居然能拥有纲吉这么好的后代,承以一个有你存在的未来作为保证,这才是我的幸运。” 

 

“那个,虽然,现在我还是不知道比较软弱的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就是了……但是我会努力——”

 

“——纲吉并不是什么怯懦的人,我想你会比我坚强——甚至更有主见也说不定,所以凭着自己的想法做事就很好,有你在这里,彭格列的初衷是不会遗落的。”这么笃定地说着,却又停顿下来,“……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实在辛苦,也不值得为了不辜负谁的期待而隐忍本心,因为那也不该是由你一个人无辜承受的宿命。”

 

“这里是属于你的时代,所以不要害怕——不必害怕,无论世事怎样发展,一切都没有关系……”青年自始至终都凝神地望进他的双眸,纲吉感觉那样恳切的话语与树林间的风息一同扑面而来,如同辗转过无数轮回的光阴,裹挟着某种鲜活而热切的期待,终于又一次递送到了他的眼前。

 

“……从彭格列交到你手中的那一刻开始,它是繁盛或是毁灭,一切都随你。”

 

纲吉怔怔地望着对方,万万不曾想到还能再一次听到这句话,而回味深长意味之时,内心似乎好久都没有体会到过这么平和的感觉。

 

他当然知道许多人都期待着自己成为一位优秀的首领,即使还是纵容他“不想当黑手党”这样挣扎而无用的辩解,默许他在尚未过完的年少时光里继续任性地逃避,但那种期待是再也不可能散去的了。纲吉明白自己早就无法回退到过往——如今的他甚至已经丧失了那种放弃责任的不担当的勇气,而身上发生一切的蜕变都是因为彭格列,明明是罪恶的源泉却给了他全部那些最想要的东西——他人的重视、同伴的关心,还有或许能够许诺一生的家族式的爱意,索取的对价仅仅是要他手持戒指登上宝座,为此他甚至得到了所有理应得到的认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概再也没有人会在乎一个明明赚尽一切的家伙还在怎样茫然地犹豫不决。

 

但是,由眼前的这个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这似乎比起什么都要真实而珍贵。

 

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你传承下来的血,所以无论何时,我们也一定能够理解彼此的想法。

 

在这一刻,纲吉仿佛能够透过对方看到一些什么了。因为Giotto本人的存在,他从未感觉离那个曾经的彭格列这么近过——在那个遥远而更加黑暗的时代它却真的光明过,被善意者守护的堡垒披挂着真正值得为人赞颂的荣耀,那种古老而高贵的初辉,竟然让他产生了某种想要靠得更近的念头。

 

那么你未竟的心愿,或许真的可以由我去完成。所以现在他突然诞生了这样的想法,并且意识到那本不该是什么忍耐痛苦的义务。

 

而是你送给我、也独属于我的权利才对。

 

“如果Giotto是这样希望的话,”于是下一秒他脱口而出,“我想要为你继承家族!”

 

对方好像微怔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却再度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到黄昏了啊,这个时代的黄昏很明亮,这样看的话,可能即将到来的黑夜也会干净和平一些。”Giotto平静地说道,“我也应该马上就能回去了,不过,以后倒也会想要回这片土地看看吧,不知道我的时代里,这里会是什么样子呢……嗯,反正雨月也是这里的人,到时不如让他领路。”

 

“现在可以让我靠一会儿吗,因为好像终于感觉到有点累了,抱歉。”随即他伸出一只手把身边的少年揽到怀里,稍微倚靠着对方,脸颊亲密地贴上纲吉柔软的头发。

 

他们在沉默的空气里安享了片刻,直到Giotto再次开口。“你真的愿意那样做吗?”纲吉听到他轻声问道,“那将会是非常辛苦的。”

 

明明是被保护着的状态,此时此刻纲吉却觉得是对方在向他付于指望,那样的口吻里挟带着一丝隐隐的不确定,这却让他愈发清楚自己的真心。

 

“……愿意的,我愿意。”于是他认真地回应。

 

“因为我和Giotto的愿望是一样的!也有许多重要的东西想要守护,如果彭格列本来就是为此而诞生的话,它也应该为此存在下去,而且,我一直是借助了它的力量才能走到现在,事到如今却不想只是这样了——有些信念,我想要坚守住,所以,不管今后的彭格列走向怎样的道路,我也都不会后悔自己对它做出的抉择。”

 

他说完想说的话,感觉到好像被搂得更紧了一些,但不再想要动弹,因为已然读懂那种远溢出一个拥抱的感情。“这样抱着的话,回去的时候能把纲吉也一起偷走吗?姑且让我期待一下好了……”对方这么玩笑着,声音却变得越来越小,看来是真的困倦起来,“不过真是一个好梦啊,谢谢款待。”

 

“……那么,请允许我向你起誓吧。”Giotto的话语已然窃窃,仿佛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个唯独一个人知道的秘密,“你也将成为我的火炎,我的力量,我此生所路过的光阴之径上盛开的花朵——我也会为了你而坚持自己的信念,纲吉,因为你已经让我明白,一切都会是值得的。”

 

一切都会是值得的。他说。

 

我想我们都要坚信。

 

 

当雾气再一次散尽,大空之戒重新落入少年的掌中。

 

“一路顺风。”他轻声与一道来自过去的光告别,然后将戒指牢牢攥住,温柔地放在了心口之上。

 

(完)

 

 

【唉我知道骸那边的情节太OOC了,傲娇归傲娇,69对待27不可能那么斤斤计较,只是个人恶趣味想看他闹别扭而已;

R爷和炎真的出场其实没太多意义,一是想表现R爷知道27肯定要去见69,所以像平常一样绝对要去干涉一下,还有带到炎真只是私心想让爷爷见他一眼;

不行这篇写得太烂了我到底写了点什么鬼东西!不行不行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