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漫画茂灵和茂蕾结局分析
自我满足的我流【茂灵向】小论文,拒绝ky,漫画剧透预警
自我满足的我流【茂灵向】小论文,
自我满足的我流【茂灵向】小论文,
拒绝ky,我打了茂灵tag,说了是自我感想,lofter找同好的地方。刷逆,质疑cp,对我某一段解读不满的请及时左上角退出不好吗。
不负责读后感,有任何不适左上角及时退出,你好我好大家好。
蕾一直是龙套暗恋的人。
但是茂蕾这对站的人太少了。
为什么呢?蕾是个好女孩,优秀、长得好看,根本没有槽点,男主又从始自终没正眼看过别的女孩。
为什么蕾和龙套为什么最后没有在...
漫画茂灵和茂蕾结局分析
自我满足的我流【茂灵向】小论文,拒绝ky,漫画剧透预警
自我满足的我流【茂灵向】小论文,
自我满足的我流【茂灵向】小论文,
拒绝ky,我打了茂灵tag,说了是自我感想,lofter找同好的地方。刷逆,质疑cp,对我某一段解读不满的请及时左上角退出不好吗。
不负责读后感,有任何不适左上角及时退出,你好我好大家好。
蕾一直是龙套暗恋的人。
但是茂蕾这对站的人太少了。
为什么呢?蕾是个好女孩,优秀、长得好看,根本没有槽点,男主又从始自终没正眼看过别的女孩。
为什么蕾和龙套为什么最后没有在一起呢?
答案很简单,就是因为两个人根本对彼此没意思。读者在作者各种暗示明示下对这对没太大兴趣。小蕾只是男孩青春都会有的一个梦幻象征。
小蕾是个什么样的人?看p1、p6、p7的图
律说,她就是那种捉迷藏一半可能会自己回家的人。别人给她糖她不想要,她甚至会伸手打掉别人的糖。所以,蕾不是什么完美女神,是个完全只专注自己意愿,不会为了任何人或事退让一步的人。小酒窝是个真相帝,他没有律的亲哥滤镜和师匠的龙套明明辣么好滤镜,他很明白的在西兰花篇就告诉龙套他和小蕾是不可能的。
“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小酒窝这句话对小蕾外表甜美内心冷淡的性格概括的一针见血。她是一个宁折不屈的强硬女性。甚至是有些自我到不听别人讲话的那类人。
她说师匠没有说错什么,一个14岁的姑娘对一个奔三的男人评价是‘没说错。
她很聪明没错,但有没有注意到,她在相谈所是站在一个自我更高的角度上去俯视考察。她凭什么标准去评判另一个人没做错呢?这是一个自视过高的女性,自我过高的人感情上需要自我低的人配合她。
她拒绝茂夫就是因为不喜欢。
她这种性格如果真对茂夫有意思绝对不会让他追。她太知道自己要什么,能追求她的就是跟她没戏的。
保持通信这件事别想太多。 只不过是她才发现,原来这个根本不跟我来往的小伙伴之前一直在喜欢我啊,不要太冷漠比较好吧…按照小蕾的性格,她绝对还是把龙套当比较有好感但关系比较远的朋友的。不然根本不屑理睬。
所以,她当众对龙套说‘你看看空气啊’而没有采用温和方式就说得通了。这个做法本身是抱着一定程度的好意的,但是这种当众处刑的好意很冷漠,没有温度,因为蕾是个强硬且高傲的人,而且从这就能看出,她对龙套没有除了玩伴以外的感情。蕾和龙套的三观不同,对这种打断了自己和别人社交的玩伴之一,蕾也顾不上他的心情了。
假如灵幻是茂夫的青梅竹马,这段又是另一个场景了。
后来小学后小蕾就疏远了龙套是很正常的操作,因为蕾需要面具人际交往。至少她能从那种关系里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而龙套做不到。她就是普通的提醒了一下小时候的玩伴,发现对方不是那块料就普通的随他去了。一句话,玩都玩不到一起。
我这这里没有半分要贬低哪个角色的意思,因为one老师刻画的人物很真实,只是就事论事陈述事实。
我为什么肯定茂蕾是不可能的呢?
小蕾让龙套看看空气的时候,龙套的反应是什么?
一般的人,既然喜欢的人都当众这么说了,肯定不想让自己真的成为那个不会看空气的人,一定会多少配合一下。最不济也是要继续呆下去证明自己其实不觉得大家玩的东西无聊吧?
龙套的反应是什么呢?
他掉头走掉了。
这个反应就是核心的我觉得他们真的没戏的原因。
因为龙套不是一般人。他看上去好欺负又温和,其实都是假象。他的内核可是???啊。他是个比小蕾还要强硬多的人。
他不会对任何真正不认同的事情妥协半分。回想一下,刚开始辉气和小酒窝的惨遇,龙套在灵和人类之间动摇的时候也意识到自己‘下回说不定会为了保护灵攻击人类。’
他心里那些线,别人触碰了就是召唤百分百和???。说着不想伤害人实际行动每次都把人干翻的天然鬼畜。
这和硬核小蕾能凑到一起吗?相互伤害啊?两个同样自我过强的人凑在一起,先不讨论喜欢不喜欢,相处中也只能是一方受伤离开。
而灵幻比起小蕾是个柔软的多的人,他灵活而包容心强,能为他和茂夫之间关系作出的妥协也多。我完全想象不到对着不经意流出鬼畜感的茂夫,小蕾会作何反应。反正师匠是含泪忍了(不
小蕾是外柔内刚,外暖内冷的话,灵幻就是外硬内软,外酷内热。
其实灵幻不是没有自己不可低头的那一面,作为一个别扭的大人,一个大众潮流中的逆行者,他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骄傲。但是他和茂夫的三观实在太一致了…没有矛盾点。
至于两人需要磨合的地方………比如师匠篇,龙套跟他吵架走了,成熟的大人一直在等对方先低头,你居然不找我??那我、我、……我可要走了!后悔吧你,我一点都不寂寞!一个人感觉超棒棒。
嗯结果大家都知道了,龙套不自觉的又回来了。
磨合不存在的,他和茂夫的性格太互补了…两个人像一块被打碎成两半的圆盘,有各自的缺口和凸起的尖刺,但拼起来却是一个完整的圆,每一处微小的凸出凹陷都贴合的严丝合缝。他坚持的骄傲和强硬对茂夫正好是可以妥协的方面,茂夫的强硬点又是他可以迁就的地方。
或者从另一个角度看,他和茂夫都愿意为了保持与对方的关系而迁就低头。茂总低头一次可是比登天还难啊,品品小蕾。其他人让他低头怕是想念百分百和???“爱的教育了”……可是灵幻就是有让他低头的魔力。
茂夫喜欢蕾很久了,但是蕾,高岭之花,和茂夫的生活距离太远了,龙套除了告白以外也从没有任何努力拉近和蕾关系的实际行动。外星人篇里,竹中同学(好像是这个名字?)也喜欢小蕾,人家在干嘛?参加了女神在的社团努力拉近距离。再看看龙套…
参加肉改是龙套内心斗争想要自我提升,光锻炼了,最后他也承认锻炼和蕾根本没关系了。或许是因为自卑,他的喜欢太飘渺了,没有实感,跟追偶像一样。
要是我是蕾,这个跟我玩不到一起的竹马明明很久都不联系了,突然给我一只向日葵表白我也不可能答应。
龙套总是说不合时宜不看空气的话,作出不看空气的行为。这些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内心压根不想跟大众妥协。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听灵幻说话的原因,
人们只愿听他们想相信的话。
灵幻也是一个游离在大众之外的人,因为无聊就辞去工作,为了寻找刺激挑战换一个个工作,没有灵能力还做了三年,他是在日本的社会氛围下能说出‘你干嘛要去迎合那些人’这种话的人,这样的人不管看起来多么世故圆滑,实质上和龙套一样是不被主流认可的孤独的人。
扯的太远了,来说大结局茂总为什么爆发呢?因为龙套的本质是???。日常沉默好欺负的他是与这个社会相妥协、适应的结果。
他知道要在社会上生存下去就不能使用力量,最好让力量消失就好了。
直到大结局???爆发之前,???都是那个被忽视的存在。龙套的内心其实因为???的存在非常自卑,他不接受???的存在。他害怕???出现。
师匠看到他百分百某些操作都会感叹‘龙套还有这一面’。他和师匠对彼此互有隐藏。他是把自己的力量当作不可示人的阴暗面的。
茂夫为什么没有变成花泽出场的那样用超能力解决一切成为人上人呢?因为花泽是个「普通的超能力者」。
茂夫的烦恼根本就不是普通人的烦恼,我认为他在面临和琦玉25岁时相同的烦恼。他使用能力是不会成为学校里受欢迎的男孩的。
他一旦用了能力会变成什么?
想一想仅是表龙套无心之过就做大的锅盖头教。西兰花篇里小酒窝说他当上教主小蕾会贴上来,龙套都要气炸了,他为什么不想呢?他为什么如此不情愿用能力获得什么东西呢?很多人觉得龙套矫情,我刚追动漫第一季也这么觉得。后来才发现:
这作品里根本没有一个人对他到底有多强有一个正确认识。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世界上唯一可怕人就是自己本身。这点可以从很多漫画细节和人物语言里展现出来,就算亲近如师匠和小酒窝也对他的能力认识太有限度了。
别人考一百分是因为能考一百分,他考一百分是因为满分只有一百分。花泽说表龙套打铃木爸爸的规模和???一样强。但表龙套和???战斗力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大家都知道。茂夫跟埼玉老师一样深不见底,其他人对茂夫和老师的认识都是一样的模糊。很强,但是有多强谁都不知道。
埼玉老师能用拳头当上世界总统用别人告诉他吗?
我想用超能力让谁膜拜爱上我用得着别人来提醒吗?
所以他才会陷入无限的苦恼和不想使用超能力困境中,综合看龙套展现的冰山一角的实力,我认为他就是字面上的「无所不能。」基于此,他的烦恼、阴郁和有别于一般超能力者的成熟才说的通。成人会对婴儿就能做到的翻身不亦乐乎吗?所以他不愿意用超能力做任何事。他和花泽等人根本不在一个体量上。蜉蝣与椿啊。
他站的地方实在是太高了,一览众山小。
什么变得受欢迎,什么成神,什么征服世界,什么改变社会,…他心里觉得他们不对,却无法用言语描述这种违和感,但他本身不屑一顾。爪为了征服日本折腾了20年,其实仔细想想???一个反向洗脑就能几秒钟内完成世界征服啊。茂夫不会说的话,灵幻大师替他代言了。
幼稚,拜托成熟一点。
没有人能望见他眼中的风景,唯一能入他心的就是灵幻。灵幻这人真是宝藏,绝对不可代替资源,一个集所有奇迹于一身的天才,他这样通透的人世界上恐怕找不到第二个。
龙套是个既敏感又容易走极端的人,他无法和自己和解。这并没有什么,大多数人一生都不能原谅自己,无法学会和自己相处。但他最错误的一点是由于自己无所不能而觉得自己必须当一个‘圣人’。做不到超我也抹杀不了本我,就是他讨厌自己的原因。
但是不管再想否认抹杀,???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本身。从虑龙套之前的成长都是一味否定自己本质一面,甚至想要抹杀自己的存在,试图杀了自己再创造一个讨社会喜欢的自己。
这是多么极端的自卑和自我厌恶。
所以在被压抑被忽视太久后他终于爆发了。
茂夫对蕾有种 虽然不是一路人但是还是秘制执着的喜欢。???问龙套为什么喜欢蕾的时候他甚至答不出来原因。???说这份喜欢来源于被你压制的我,因为小蕾能平等的对待有超能力的茂夫和普通的龙套。她没有害怕或者谄媚,只是平等的对待了他。
茂夫等这样一个人实在是等了太久了。
面对???亲弟弟律虽然最后才承认那是哥哥一部分,但他毫不避讳的说他讨厌???,将龙套的本我当作没成长不成熟的讨厌鬼。看着???的时候律心里想的哥哥是那个为了努力在社会上生存而妥协的龙套。很少有人注意到律其实真的很怕哥哥啊,不是标签式的兄控他是敬且畏他的哥哥啊。和吹雪对龙卷一个感觉,无力反抗姐姐但是知道姐姐是亲人是爱她的。律敬爱着自己的兄长,又畏惧他的强大和硬派。作为潜在同龄雄竞对手和亲人,律对哥哥的情感很复杂的,难以用兄控一个词概括。
总之,血亲对茂夫的反应击垮了他所有的自爱和自信。
没有人需要???,他的本我是被所有人连(包括他自己)存在价值都否定的存在。
小酒窝说龙套看向小蕾的眼神是在寻找自我价值的眼神。
那就是他本质自我一直渴求的被人认可的价值。不是作为社会性的龙套,而是作为影山茂夫这个人的价值。
而师匠呢?龙套没有自信向灵幻展示本质自我,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建立在谎言上,他没有勇气冒着失去这段关系的危险坦诚相待。
因为他根本不认为有人会喜欢真正的自己。他认为真正的自己不配被爱。
但是我觉得他心里至少是有被灵幻爱的渴望的。
在???提到‘我喜欢小蕾’的时候,龙套接了一句‘那个人呢’
这是句省略句。接在这段喜欢不喜欢的话后面,意思只能是:对那个人的感情呢?是不是也是喜欢?
这根本不是我cp脑,不然接在我喜欢小蕾后面加句这样的话还能有什么意思?
龙套没有用名字,灵幻至少对他来说是和???提起这种话题心照不宣的‘那个人’
所以关于我到底喜欢谁这个问题,表龙套站师匠,里茂夫站小蕾…emmmm我很努力的不想想多,但是这段也太明显了吧……one老师能不能给我一个正直的解读啊……
里茂夫向龙套解释自己为什么喜欢小蕾的时候,特别提到:她是一个纯真的人,从来没有骗过我。这句话有强烈的指向性,既然小蕾没骗过他,谁骗过他呢?
可以说,里茂夫对小蕾的“喜欢”里面包含了一部分对灵幻欺骗他的报复心理。
喜欢一个人的理由仅因为对方能平等对待自己,也没有撒过谎,这个理由真的真的很可怜,但是也真的真的很扯淡。
在说喜欢的人的时候里茂夫一脸微妙,大有那种:你看看我喜欢的人就不会骗我,你呢?你不喜欢小蕾,被某人利用的很开心啊……这种感觉。
他在劝说龙套,因为替自己不值。得不到灵幻的真心,让???如鲠在喉,想要命令自己立即收回自己的心,他很不安。
说到灵幻,???点出来说龙套‘被利用的很开心’
‘利用’这个词其实是龙套内心的对两人关系最冷静的认知。
对方是个成熟圆滑的社会人,自己因为能帮助除灵才能留在灵幻身边,龙套一直很清楚但不愿意承认。师匠篇看似是灵幻被徒弟抛弃了,但是给人这种印象的原因在于整个篇章站在师匠的角度去描写。
如果站在龙套的角度…其实到师匠篇还是他一直在向灵幻让步妥协。他甚至不让灵幻开口承认自己在骗他,答案明明摆在两个人眼前了,他还是选择失明。
只心疼师匠的醒醒啊,开始是龙套在被用来工作被欺骗的情形下随叫随到了三年啊,吵架了,内心从头到尾一丝想要和灵幻停止来往的想法都没有,只是想停下来思考,想放置play师匠一段,结果不放心灵幻又屁颠颠跑回去了啊!以为灵幻不说那句“你成长了”他就不出手了吗?
这两个人在无比信赖对方无比依赖对方的同时,都对两人关系的牢固性很不自信啊,都觉得对方无法接受真实的自己。龙套甚至自暴自弃式的不想搞懂灵幻对他真正的感情,利用欺骗都无所谓了,就这样下去吧,和灵幻在一起对他来说,这样就可以了。
但是???这个本我拒绝一切妥协和虚假。
他大闹一番就是来寻找自我价值和被爱的可能的,他像所有得不到爱的孩子一样,大喊着:
我不需要你我不喜欢你啊!我喜欢的是某某,从来没对我撒过谎的人。
赶在对方说不爱他之前把他推出自己的世界。p4的自言自语就是每个习惯自我伤害的人会对自己说的话。
p4这个看着远处灵幻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镜头是茂夫视角,台词感受一下:
快看。
他惊讶的表情。
啊……
看吧,他已经开始怕我了。
他不靠近我。
茂夫真是又心碎又有一种迷之苏感啊……???你不着急去表白了吗?还有时间在这里心碎凝望,对着这个只是利用你的人一个劲自言自语什么啊
他得不到,所以装作不想要。
还顺便酸了一把跟自己相反的“圆滑社会人”龙套,我嫉妒我自己(不是。
灵幻是龙套只要装乖就能得到的奶糖,对???这种和伪装无缘的怪物来说则是遥不可及的星星。他一直在很黑的地方和龙套呆在一起,听到他们每一句谈话,灵幻所有不知真伪的关心和爱都给了表面上的龙套。而龙套为了维持和灵幻的关系,有意把他藏起来。他未曾真正真正见过他,却知道龙套自顾自的把这个人放在了两人共同的那颗心上。龙套那份感情,他感同身受,同时比谁都更加明白了自己的绝望。
得不到啊,一定。龙套都没有得到他的真诚。
不可得到的东西,却骗走了自己的情感。
所以他要先推开灵幻。这家伙利用我!我不喜欢他!对我最差的就是他!你居然被他利用的开心!我不要听他讲话!不要他靠近我!我不会被驯服的!(所以你是被灵幻驯服了?
各位这段有没有看出来???心里的恐惧。他一直在自我说服,???无法面对灵幻不接受自己的现实,他只想逃开灵幻,把周遭建筑夷为平地的攻击力只能把灵幻吹走,砸个小石子不能更多了。他的表现不是面对自己厌恶的人,而是面对自己喜欢却害怕不被接受的人。
提醒一下,这位可是为了达到目的,无差别攻击一切的人形自走天灾。他是不管耳边市民惨叫,甚至对肉改成员下了死手的本我茂夫。
要是真的像他之前跟龙套说的一样,灵幻是对他最差的人,你倒是上手揍他丫的啊?就算不报复他,那不应该无差别碾压过去吗?能把一切夷为平地的风力,大家可以算一下平均强度,能在短时间刮断钢筋水泥的力度,巨大搅拌机。顶级超能力者让讨厌的普通人那么远过来一步步近身了,退群吧茂哥。???这酷仔人设崩塌了啊,说好的铁面无情战斗力天花板呢?
面对???灵幻的反应呢?
他怕的要命,他在发抖。
但是他追了过去。以一个凡人的血肉之躯,死命追了过去。
他冒着被杀的危险也要告诉他
保持现状的你就很好,你是有价值的,接纳你自己。
灵幻亲手撕下自己的所有伪装,疼吗?疼的,疼而且害怕,所以他哭了。
划重点啊,攻略茂夫这种没安全感内心戏多多的人,就必须承认一切谎言,要直球的说爱他。流露点虽然怕死,但是什么都比不过爱你的脆弱感引起茂总的保护欲,你就成功了……(开玩笑
这就是灵幻和小蕾最不同的地方。小蕾是个专注自我的人,不可能为了任何人退让自己的原则,只从自己能得到的东西上感受自我价值。她不会无缘无故给予茂夫什么温柔的关心和爱。她反而是需要对方坚持为她妥协付出的类型。
而灵幻这个人,则是从被人需要上感受自我价值,相比小蕾的强硬的顺手式的关心。灵幻对不日常的茂夫有深刻的憧憬,从被龙套需要上建立自我价值。他的关心更加…褒义上的圣母一些,大有种无私爱人的架势,他从不绑架茂夫,一直从茂夫的角度出发想他之所想。
灵幻对茂夫的共情太高了。这也是茂夫一直无理由依赖他的原因。因为师父永远会先想他所想。
说到底,茂夫这样的人只求一点真心,不相信有人会爱着自己都讨厌的自己。但一旦得到了那样的人,其他全都可以不要。
注意看分镜,接下来???说万一被小蕾甩了怎么办(所以本来打算用强实锤,我真的害怕按头喝水蕾姐会给他一巴掌),这时候镜头给了灵幻,他看了一眼灵幻!对自己说没关系的。(所以说one老师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喂 。
???被师匠认可了就没有了需要被认可、被爱的执念。他不需要再去问小蕾要自我价值感了,瞬间恢复了平静。
因为他对蕾的需要和喜欢其实建立在想得到自我价值这一基础上面,这样的恋爱观本身就是有问题的,茂夫真的了解蕾吗?他完全不,他对蕾的了解仅限于知道这个女孩能平等对待自己,还不如小酒窝看到的多。
看着灵幻哭了,对任何人都无比强硬的???流了一脸冷汗(说好的不可能被驯服呢),轻而易举的被拉回去了。怎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慌什么?不追问他利用不利用了?别妥协啊你。
从这里可以看出来,他对师匠生气最根本的原因是自己得不到对方的真情,即使得不到一句真话还心甘情愿留在灵幻身边,他对这样的自己生气。他清楚自己不是单纯被利用的工具,用利用、工具这样的词是自我保护式的催眠,想唤起表龙套内心深处最深的焦虑,事实证明效果显著,表龙套破裂的更厉害了。
其实茂总对灵幻“用”了自己这件事他不怎么放在心上,被用了就用了,他不在乎灵幻用他。他要的是对方的真心。
最难受莫过于有人懂你,护你,爱你,却别有目的。灵幻是他在沙漠中遇见的琼宫玉宇,他在沙漠中走了太久,以为那是海市蜃楼。海市蜃楼或许能给他活下去的希望,但他不要,他偏要走过去看,他要那是真的!他要那飘渺捉摸不住的温暖的爱。要完整自己完全被一个人所爱,要完整的自己被一个人毫无芥蒂的接纳,要一个自己存在的理由。
茂夫本来以为会接纳自己的那人可能会是小蕾,所以他要不惜一切的代价去试试,但其实那个人一直是师匠。
我猜想灵幻如果没能赶到他甚至会用强硬手段逼迫同样强硬的小蕾,最后自己崩溃。
不论是哪种爱,灵幻确实是爱着茂夫的,这份感情让他继续在本来想放弃的工作上继续做了三年,一个万能的天才成了不折不扣的骗子。因为他同样不能失去茂夫,甚至在他不自知的情况下,他对茂夫的感情大于了对自己生命的珍视。
灵幻新隆和影山茂夫这两个人,不管是什么关系,都是真正意义上彼此缺失的另一半。就算彼此折磨也很可能是斯德哥尔摩(不
这次事件结束后,灵幻和茂夫的关系明显升级了。
茂夫不再患得患失的勉强自己配合灵幻工作,他知道灵幻是爱他的,他有了这种自觉。所以用蛋糕砸灵幻的脸,为了不让大家看到灵幻的哭颜,噗……他在用一种更加自主的态度对灵幻表达自己的感情。
两人终于站在平等的位置。随着茂夫越来越成熟,灵幻在各种层面反而更加弱势。
最后,恋爱这种话题对国中生也太早了。对于认定了就行动的强硬派茂夫来说,他现在内心刚接纳了自己,还很不成熟。至少高中才能看清自己的心吧?不管和谁在一起,one老师原作对蕾线结局的be暗示都很明显了。
说句实话,茂夫这人一边说着喜欢小蕾,一边却从来不在乎小蕾的想法,这场单恋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他只想从小蕾那里得到自我价值感,对小蕾本人实际并不感兴趣。
他对小蕾的关注还不如小蕾对他偶尔的关心,他对小蕾的了解还不如小蕾对他的了解。甚至对竞争对手 如竹中同学的行动丝毫没有危机意识,听过就过了,还没有替小留学姐找外星人重要。
太奇怪了不是吗?
他根本什么都不能为小蕾做,他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小蕾,居然还敢说喜欢她??他不在乎小蕾的点太多了,就说一点:连小蕾要搬走都是班主任通知他才知道的。
人家都要走了,你去告白是想怎样?本来计划也是三年级升学考试要拜拜了再告白,所以他的人生计划里根本就没蕾这个人。被拒绝在预料内,被接受才是他没考虑过的。
你说告白很重要吧,为什么要给自己设限跑步要进前十?努力都努力过了,实在不行为什么不用超能力跑赢马拉松?只能说明小蕾连这点‘越界’都不值。你说为了告白练习跑步很重要吧?所以你为什么放学按时去相谈所打工了?为了告白请几天假都不肯啊这个人……
茂夫为什么和用超能力帮助了的小姑娘们没有感情线呢?
这就涉及到他感情需求。无论是对弟弟,还是花泽,还是小酒窝,还是浅桐还是哪个妹子,他一直充当了救赎别人的角色。遗憾的是,以上这些人无法救赎他。
而茂夫的感情需求显然不是给予,而是获得别人的爱和理解
退一步讲,感情都是有来有回的健康双向,茂夫和其他人的双向感情建立不起来。
聊一点兄弟,律真的是个好弟弟,但他无法真正理解茂夫。和所有茂夫的朋友一样,律在用自以为对他好的方式对他好。这让茂夫觉得更加窒息,不想辜负弟弟的好,所以他更加逼迫自己抹杀本性,也不和律谈心。
虽然是兄弟,但是他们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one老师在这里用了和龙卷吹雪一样的套路。
认真的讲,茂灵到底可能吗?
有时候选择异常又怎样?反正他或他的存在本来就是异常。
恋爱一定要包含性欲吗?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身上发什么什么我都不奇怪。毕竟是个年近三十无法和普通女性谈恋爱的男人。作为一个只遵循自己生活方式的理想主义者,他以往的感情生活可以说是一片空白。龙套是唯一一个走入了他生活的人。也是唯一和他有感情交往的人。这里的感情交流是有效的感情交流,不是客套的寒暄,也不是为了不让另一个人尴尬的配合。
可以说龙套已经满足了他所有的情感需求,让他从25岁到28岁不再有和任何人来往的欲望。看看那句“恋爱一定要有性欲吗?”是不是有点细思极恐,总之他对恋爱观和一般人不一样,灵幻新隆不是一般人。
茂夫呢……其实我觉得他这种缺爱类型不太care性别…只在乎对方是不是真的爱他。人格分裂,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他本身属于高发异常性恋爱的群体。而这种类型的人爱情发生的首要条件是安全感和接纳,超能力者的身份和低社会性的孤独又让他迫切需要另一半能读懂他的一切。条件有点苟刻啊,普通人不是太肤浅就是对他不感兴趣,大多超能力同类还在等着他教育呢,哪能跟他有什么情感交流。他的情感世界里,有效的情感交流也只有灵幻一个人啊。
灵幻和茂夫对哥们的待遇…
请参考小酒窝。一言不合就日常被mob削,和灵幻嘴贱相互diss,说句稍微温情的话就被吐槽恶心,这种相处模式是不是很熟悉?有没有想起你和你闺蜜死党的互怼?
那才是正常的纯友谊。
灵幻和茂夫那种互相是对方捧场王,互宠到底的甜腻程度不是一般的腻味。成人捧小孩子场就罢了,永远宠着灵幻尬演,花式吹师的除了小杰和他找不出第三个了。而且小杰的老师好歹有真本事……本作最大boss影山魔王冲着普通人师父微笑的脸,就很迷……自己出手了,还不愧是师父他好厉害……
总之他俩相处模式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越细看腻味。
小酒窝最后舍身救茂夫复活回来了,两人也没多说什么。
真爷们之间的感情没有那么多需要逼逼的,没什么你说不说我说不说,心里万道山路十八弯还给无数特写,还念念不忘一个剧里三遍同样回忆杀和灵幻一样腻腻歪歪有话张不开嘴的场面。bg恋爱向都不这么搞了。
尤其大结局,在两人无数回忆杀中,给了无数特写和对视。茂夫也委屈,灵幻也委屈,讲真这两人一直在意难平什么啊?
感情中凡是斤斤计较你无情无意无理取闹,还是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全部都是有猫腻。
不冷静情绪激动的那个人,是在一段感情中自认为把握不住对方的那个。
就像律第一季起伏不定的情绪和茂夫一直很稳的微笑。茂夫的情绪稳定来源是他有自信把握对方。弟弟在兄弟感情中弱势,更怕失去。
灵幻和茂夫大结局的表现则是两个人都在情绪崩溃啊…。真正对等的感情不存在谁把握住谁,谁更占优势。亲密关系中,太在乎一个人是不会游刃有余的。
茂夫和神酒窝对峙发现小酒窝还是朋友的时候他就一直很稳。
按理说他是个情绪变化很大的人,但是仔细观察漫画就能发现,他的情绪起伏都是自己内心的变化,自己戏太多,很少为了谁(除了救人那个不一样)产生情绪波澜。别人对他发泄任何情绪就像一拳打进棉花里,有种凭你去闹的无力感。???这点特别明显,你们见他在乎过谁的感受吗?碾压你与你何干?我要告白了你给我接受!灵幻是唯一一个有能力让表里茂夫两个内心大起大伏的人。
最后小蕾拒绝他了,茂夫一脸平静的回来了。再看到师匠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也是之前所有情绪积累的一个【终于正常的】发泄口。剧烈的感情外露没有百分百计数,男主分裂的人格开始融合。
龙套某些百分百感情爆发的时候,很容易看到完全???的行为特点,还有龙套平时突然的鬼畜、以及对自己真正在乎的原则的坚定贯彻、过分戳到他的点管你人还是恶灵,他会忍不住想削你,所以不敢情绪波动平时忍得很辛苦。
???虽说是个除了灵幻不跟人讲话的无情的酷仔,但基本没有对朋友和弟弟下太重手,注意观察一下,对付花泽那里最明显。他每一招都比上一招手重,是在估量对方能承受极限下手的,可以不管对方后果的一招秒,但他没有。所以有断章取义的人对???的战力有争论。
???没有上限同时下限也很低。他可以罩都不开站在那里纹丝不动,让铃木父子合力打全力一击、也可以一招只吹翻肉改部人员、以及用仅够吹走完全普通人师匠的风力和用石子恐吓的力道,可以说他对超能力的掌控达到了「精准」的地步。没看出来他这点恐怖瞎说???不行的人真是蠢爆了。对战斗力不同的人他都能调整参数做到点到「自己的目的」为止。还有对师父明显放水,流冷汗一秒变龙套脸。他什么时候都听灵幻话是真的。
杀意百分百、快感百分百、还有彻底鬼畜的放弃百分百(放弃百分百用念动力暴力日人的时候简直龙卷本卷,但龙卷用那种血呼啦把对方揉一团的打法打的都是非人形怪,人形怪物龙卷基本都是扭脖子扯心脏,茂总对真人使这招是真·鬼畜),表面上软软的压抑了所有负面感情的龙套都这样……他这人真不是能仅仅用小天使来概括的…
所以能一下拍掉杀意百分百的师匠,真实困兽最后一道枷锁驯兽师(不是
轻视别人性命、会大闹、诚实表达情感、不考虑别人心情、随便用力量、强硬、傲气、跟随自己欲望、无所不能、会用超能力告诉你上下关系的茂夫和那个软弱、想交朋友、能不使用超能力尽量不用、无法放弃任何一个人、善良、温柔、自卑、不敢表露情绪,一无所长、不想伤害任何人的龙套…他们始终是一个「人」啊。
真实的、完整的他,既不是无视自己一切心情的纯洁‘小天使’,也不是只想破坏这个没有人爱他的世界的受伤‘怪物’。他只是影山茂夫而已。
接纳你自己,纠结也没关系。你并不是特别的,谁都是如此啊。
哇热泪盈眶…被所有人看作是需要修正压制的「异常」两边自我拉扯、支离破碎的孩子,他难受到甚至想让花泽干脆杀了他,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说……我找不出任何一个不爱上灵幻的理由。把命都给灵幻新隆这个男人啊,他真的是天上唯一的太阳
告白篇在此画上句号。「告白」的成果是
灵幻方:自责自己还爱护的不够深没发现茂夫承受的全部痛苦,承认自己没有灵能是个骗子,连里茂夫那种黑暗且强大的怪物面他也是全盘爱护的,为了「告白」连命都不要了,做好被抛开的准备。
茂夫方:表现了对灵幻对自己的看法超越一般的在意,灵幻说什么他完全信什么,对灵幻的眼泪完全招架不住,特别好哄,之前有被利用也不打算离开的觉悟,灵幻没有灵能骗了他也想留在他身边。(行动跟着走了)
什么?你问女主?这漫画有女主?哪位?是那个告白只在回忆里,没有正脸而且出现只占了一格的小蕾吗?
一个在人生之路上一开始就比别人落后很多的小孩,步履蹒跚的痛苦前行。所有人都跑得很快,把他甩开了。只有灵幻看到了他,并扶着小孩从学习迈步子开始前进。在这个过程中,灵幻渐渐忘记了自己,放不开自己的手。这个小孩子成了他继续走完这条路的支撑。
随着小孩子的成长,孩子开始有自己行走的想法,这让他感到痛苦,以为分离不远了。
然而在肉眼可见的未来,他只不过是放开了扶持的手,小孩子的身影变得稳当矫健,拔高长大,一个人扶着另一个人的样子最终会变成两人并肩同行。他不知不觉中反过来依赖这个曾经被自己呵护长大的人。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坚贞就在这里」
保持双方的原貌,互相扶持、不让对方走歪。他们一直是这样的伴侣。
写了这么多字都是因为one老师画的太好了,让人不由和角色产生了共鸣。自我满足啦,以上只代表本人观点。
【禁止评论。】
【龙嘎】胸针(清水一发完,双向暗恋)
因为微博没好的缘故,这几天很暴躁,撸的都是不能发的畜生文学。
然后想起来好像还是该撸点能发的。
就搞了个双向暗恋。清水一发完。不过不确定有没有嘎视角。
OOC警告。矫情警告。下课后窝在咖啡厅用手机摸的也没什么逻辑。
*
郑云龙最初也不总是去阿云嘎衣柜里淘穿的——这不废话么,大学时候他得有嘎子两倍重,就算他把自己塞进了嘎子的衣服里,撑松了他有脸还回去么?
他开始往阿云嘎衣柜里找衣服穿得是工作后了,开始为了生活劳碌奔波,瘦了不少,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套了随便一件衣服就出门,起码面试什么的得给人家留点好印象。
上面那后半段是嘎子说的。他当时耷拉着眼皮子坐在阿云嘎床上,看阿云嘎翻他自己的衣柜给他倒饬...
因为微博没好的缘故,这几天很暴躁,撸的都是不能发的畜生文学。
然后想起来好像还是该撸点能发的。
就搞了个双向暗恋。清水一发完。不过不确定有没有嘎视角。
OOC警告。矫情警告。下课后窝在咖啡厅用手机摸的也没什么逻辑。
*
郑云龙最初也不总是去阿云嘎衣柜里淘穿的——这不废话么,大学时候他得有嘎子两倍重,就算他把自己塞进了嘎子的衣服里,撑松了他有脸还回去么?
他开始往阿云嘎衣柜里找衣服穿得是工作后了,开始为了生活劳碌奔波,瘦了不少,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套了随便一件衣服就出门,起码面试什么的得给人家留点好印象。
上面那后半段是嘎子说的。他当时耷拉着眼皮子坐在阿云嘎床上,看阿云嘎翻他自己的衣柜给他倒饬一身好看的。阿云嘎就一边唠叨他。
他就好好好是是是,最后等他唠叨完了他就补一句:“这不是有你在么嘎子?”
然后他就看阿云嘎顿了一下,无奈地回过头来说:“你使唤得很顺是吧?”
他们好像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个也许不会一直都能待在一块儿的事实——毕竟只是朋友——可分离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在他们选项中。
哎,好哥们就该是一辈子的事儿,半夜一通电话能叫出来,天南海北地唠,就算嘎子不喝酒,他也会在路边的苍蝇摊子喝果汁陪他到凌晨三点。
但是他头一次发现到阿云嘎可能性向不太一样……是什么时候来着?
郑云龙烦躁地发现他记不清了。真要说起源头,大概是他自己会去翻嘎子的衣柜的时候。
他当时觉得阿云嘎好瞎讲究一男的。
他比郑云龙接的活动和行程多,自然手头也比他宽裕,郑云龙不觉得有啥,反正他老班长这么拼命,赚钱这是应该的。但是他的衣柜每次翻还是每次让郑云龙目瞪口呆。
他基本上懒得去开嘎子正装那柜——他也用不着,嘎子的正装收了不少蒙古袍。但那一次他有个活动,得找比较好一点的西装。
阿云嘎那时候忙什么呢?反正是在忙,让他去衣柜自己翻,郑云龙特别自然就去了,打开柜子,不太积极地翻了两三套出来,准备等嘎子忙完给他决定。
然后阿云嘎又想起来,捂住手机话筒,跟他说记得翻领带和配件,配件是在衣柜下面第二个大抽屉。
郑云龙更不积极了。
他拉开抽屉只觉得那叫一个眼花撩乱。
胸针,领结,袖扣,手表,戒指,领带夹,手帕,都收纳在小盒子里面摆得整整齐齐,不能收在盒子里的也排得好好的,他得一个一个打开来看,又盖上盖子收好,到后来他根本就忘了要挑,专心看阿云嘎到底有多少奇怪的收藏。
“……嗯?”他把抽屉拉得更开,发现后面有几个单独摆着的丝绒盒子,和前面几个印着相同的品牌名。有些还绑着缎带,他拿了一个没绑着缎带的打开。
郑云龙皱紧了眉头——这不一样呢吗?他为了确认把盒子拿到旁边,凭记忆找到刚刚打开过的盒子,两个放一起比对,压根没看到不同。
那是两个扇型的胸针。设计很简单。郑云龙看他在节目上带过,别在西装上。放在靠外地方上的那个虽然收藏得很好,但从盒子上还是看得出来几次拿下的痕迹,和他后来找到的崭新天鹅绒盒一看就不一样。
另外几个没绑缎带的也是,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顶多差别也是在颜色上的不同。阿云嘎喜欢各种饱满明亮的色彩,但是放在后面的几乎是一水儿深深浅浅的蓝色。
郑云龙不蠢,他几乎一下就意识到有哪里被他忽略了——可是他缺失了什么却死活想不出来。
然后阿云嘎忙完了,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进房间,就看他坐在地上,旁边摆着好几个开着没开着的小盒子。
“大龙,你选完没有?”阿云嘎问他。
郑云龙回头看,说道:“西装大概就那样吧,但是配件我不会挑。”
他一脸无赖地说,阿云嘎也只得让他坐过去一些,他看了看郑云龙挑的啥,然后又蹲下来给郑云龙找配件。
他给郑云龙拿了个孔雀翎图样的,神情认真地往他身上比。
然后郑云龙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你怎么收了那么多一样的东西啊?”
“这不我记忆力不好,怕丢么。”阿云嘎特别自然地回他,还拿他不记事这点自嘲了一下。
看起来特别正常。但是就是这么正常,才让郑云龙感觉处处不对。
郑云龙咬了咬嘴皮子,没想出来答案。
那大概就是一点引线,牵引着郑云龙接着去寻找。
然后他会开始模糊的想法是在有一回,阿云嘎在微博上被人黑了的事情,他心里难受,于是郑云龙拉他出去,难得阿云嘎喝了几杯。
他注意着没让阿云嘎喝过量,控制在一个度内。
阿云嘎到后半夜心情好多了,也有点微醺,他们开始聊起了别的事情,然后郑云龙为了顾着他难得也没喝太多,还挺清醒,借着酒劲儿——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得酒劲儿——问道:“你干嘛收那些配件老是成对儿的收啊?”
郑云龙后来由注意到几次,还有一回,阿云嘎和他出去时逛了商场。阿云嘎看中了一个系列的錶,在橱窗那儿盯着看了好久,犹豫买星空的錶盘还是买大海的錶盘。
郑云龙都要睡着了才看到他最后决定要星空。
可是下一次他在阿云嘎抽屉里发现了那只大海的,錶是非常漂亮的,深蓝色,一看就知道没有带过。
他不知道阿云嘎什么时候又去买了那只錶,又为什么一次也没有带过。
阿云嘎似乎喝得有些钝,想了一会儿才理解过来他的汉语,接着又好久才组织出个句子,久得郑云龙差点都忘了他问得啥。
他的回答也不像是回答,要不是郑云龙耳朵尖,这里又太嘈杂,他险些没捕捉到。
“觉得适合……就买了。”阿云嘎的神情有点恍惚,又柔软,嘴角轻轻地、微微地勾起,像是想起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他没看郑云龙,好像郑云龙压根不在他面前。
一段柔软已极的心事般。
郑云龙没有漏掉那个差不多要溶化在夏夜滚烫空气里的,小小声的“他”。
那个“他”字有点踌躇,还顿了一下,舌尖抵在上门牙后面,几乎没发出声儿来。
郑云龙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覆好,然后他岔开了话题——有那么霎那他有种窥见了不该窥见的事物的,那种受过文明化过程产生的罪恶感。
还有种他无法解释的心情。
郑云龙不由得就烦躁起来。
从此之后他开始忍不住注意他班长的这个小习惯,明明没啥事他也去拉开抽屉检查后面那排小盒子是不是又增加了,数来数去的。
要是增加了一个他能暴躁一整天。
但阿云嘎根本没发现他的情绪,因为他不过就是从普通暴躁进展到特别暴躁上——总归就是暴躁的。
郑云龙知道那肯定不是买给家人的,他总是给他家里人挑实用的东西,给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挑玩具,他心思多,细腻;也不是买给女性的,因为明显都是男款。
在他发觉他的老班长可能心有所属,且钟情的对象可能是男性时,他横扫而过的暴怒不是因为他喜欢男人,而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阿云嘎喜欢男人,不知道阿云嘎爱上了谁。
他分明已经是最贴近他生活的人,却一无所知。
也因此显得他们似乎并不多么亲密。
郑云龙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已经成为了郑云龙的肉中刺,刺得他愤怒难当。
一个卑劣的小偷。
郑云龙还是像他最好的哥们儿那样,去看他的演出,在他谢幕时大喊他的名字,去SD等着他,和他一同离开。可是他也终于有了不能向阿云嘎说的秘密。
他忍耐了半年,半年内这种情绪发酵成酸涩,然后才被他揭露出一角,伸出爪子刮搔着,渴望得到安抚。
郑云龙也不是个擅长压抑自己的人,于是最后他还是在一回去找阿云嘎时,又借口要借东西,阿云嘎不疑有他地让他自己找,然后他拿起其中一个放在后面的小丝绒盒。
那个盒子在他的大手中转了几圈。
他才开口问道:“嘎子,反正你也不用的样子……不如这个给我吧。”
郑云龙没有回头去看阿云嘎,阿云嘎安静了一会儿,说:“好啊。”
他甚至没有看郑云龙拿的是哪一个,只一瞥外盒。说得云淡风轻。
“多少钱,我转给你?”郑云龙问。
阿云嘎说:“别,你留着缴房租吧,也不贵。”
郑云龙又听他说:“你就当……我给你辞职回来演音乐剧的礼物吧。”
“那都几年前了嘎子,你这个时候才送不觉得太没诚意么?”郑云龙没好气地说。
阿云嘎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他。
后来他又用各种理由要走了阿云嘎那些成对的东西。阿云嘎也纵容他。他似乎从来就没有对郑云龙说过一句“不行。”
他有时“搞丢”了,有时候忘在了上海,有时候直接开口要走。
然后他会给阿云嘎赔。赔新的,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他觉得自己真他妈蠢,荒唐。他恨他的假想敌,在阿云嘎浑不在意地把东西给他的时候觉得自己赢了,又全然不懂阿云嘎为什么能够这样轻易地给出——他不应该如此情薄,想要问他假如情深为何又如此随意,然后他觉他恨着的假想敌可悲又恨自己可悲。
冬天的时候,阿云嘎的衣柜里出现了一件深蓝色的大衣,郑云龙看他穿过同款的黑色。
他将它拿下来,只觉得扎眼又扎心。他在想他能用什么借口将它穿走,可是阿云嘎看到他拿着那件外套了。
“哎?大龙,你自己翻到了啊。”他走过来,从他手上拿下来那件大衣:“差点都忘了,这件是给你买的。上次看感觉还挺合适。”
“试试吧。”
郑云龙接过的时候,竟然分不出来绞缠在他颈脖上的绳索是收紧了还是宽松了些。
他爱阿云嘎。此时他才终于一败涂地地承认。他嫉妒得要发疯。
后来阿云嘎开始会主动把一些小东西塞给他了,说是给他买的。
可是他没有勇气再去开他的抽屉,看那个不知名姓的人是否也得了相同的爱眷。
他怕他和那人平等,怕与那人不平等。当他也得一份的时候,他就开始怕有了比较的基础,能够看出阿云嘎对谁情深情浅。
他怕。
FIN.
[云中书]智齿
一
方书剑是个小男孩,脸容秀稚,跑动生风,笑起来有点怯,唱起来倒很大声。
哥哥呀,他笑嘻嘻地说,我有个姐姐,她很喜欢你。
男人没应声,他又补充,已经迷上你了。
她还没有结婚,家里人催得很急。
他越说越高兴,到最后忍不住笑倒在地板上,弄乱漂漂亮亮的小偏分。乐极生悲磕着了病牙,痛得吸进长长一口气,眼泪一下跑出来。男人听见不对,这才看他一眼,书剑怎么了?
没事没事,方书剑说。
二
方书剑很会装大人,专业让他习惯梳分头穿西装,右手向前伸,小脸绷得紧,声浪滔滔传出来,但在这里,他永远都是小男孩。
比二十岁更小的小男孩,...
一
方书剑是个小男孩,脸容秀稚,跑动生风,笑起来有点怯,唱起来倒很大声。
哥哥呀,他笑嘻嘻地说,我有个姐姐,她很喜欢你。
男人没应声,他又补充,已经迷上你了。
她还没有结婚,家里人催得很急。
他越说越高兴,到最后忍不住笑倒在地板上,弄乱漂漂亮亮的小偏分。乐极生悲磕着了病牙,痛得吸进长长一口气,眼泪一下跑出来。男人听见不对,这才看他一眼,书剑怎么了?
没事没事,方书剑说。
二
方书剑很会装大人,专业让他习惯梳分头穿西装,右手向前伸,小脸绷得紧,声浪滔滔传出来,但在这里,他永远都是小男孩。
比二十岁更小的小男孩,穿红衣服和小靴子,在舞台上欢歌劲舞,十二岁神情就潇洒自然。都说我们小男孩不如小女孩,一天到晚只知道玩个痛快。
大家都很痛快。一群人挤作一团,像没打开的芍药,花心里擎着一只手机。歌唱家们伴着欢快的儿歌节奏乐不可支,嘻嘻嘻嘘嘘嘘,有的像咳嗽的哨子,有的像哮喘的口琴。
方书剑很坦然。他没打算向众人展示自己的表演经历,但既然被看到,再忸怩未免不大方。每人都有黑历史,留作茶余饭后一个笑资,不少他一个。
他在琴房练唱,一支歌毕,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有人夸道,可以啊小方,谁说我们小男孩不如小女孩。
方书剑朝一圈哥哥们自信点头,但实际上他心里清楚,自己从来不和小女孩置气。
他从来只看得到一个男人,要比也是和男人比。
三
方书剑从不缺人喜爱自己。
无论是长相和天分他生来就有,履历表整洁漂亮,又因为年纪小小更加显眼。从他生得还没有话筒架高时开始,台里的阿姨帮他调整,之后又在他腮上吻一下。
到后来读上音,汇报演出时唱劈了音,他内疚得只想哭,出汗出得小分头上亮晶晶全是汗,男孩子摇着他肩膀安慰,女孩子从如林手臂中扯他,递给他芬芳纸巾,合照时教授也揽他过来。
于是最后相纸上他还是留在前排,少年人的自尊和多年养就的良好礼仪作斗争,站得笔直半拧过脸去,留给镜头微红的眼角。
阿云嘎从不吝于喜爱别人。
从一九九零年草原上新下的羊羔开始,还没有尝过春天的滋味,就先得到阿云嘎的吻。哥哥的马背爸爸的收音机,暴雨后的厚毡,砖茶的味道留在嘴巴里,又香又热,教人倍加珍惜。
到后来读北舞排大戏当A角,老师的关照,长辈的提携,同舍男孩倦怠的笑眼,草原的闪电飘荡到北京,本质上还是多年前他救下的那只羔,受尽磋磨,又被吻过,毕业照片上瘦得脸颊都往里陷进去,英戾叫人不敢直视。
如今年纪大了点,风雨缓和了,圆润的两腮配上长睫毛,神情又温柔,说九六年也不是不行。上节目被一群小孩围着,那双手谁都想握一握,嘎子哥嘎子哥哥七嘴八舌地叫着,像一群初生的鸭子。
但方书剑偶尔仍不敢看他,他是众多鸭子里最谨慎的那一只。第一回见阿云嘎,他忐忑推开演播室的门,替补席上三三两两坐着人。而他一眼就看到坐在人堆里的男人,低着头沉思,灯下侧脸线条锋利沉重,深眼窝里睡着雷电。
听见响动,他抬起头来,两人视线相对,方书剑心里砰咚一声,像有谁在砸大鼓。他鞠一躬,而阿云嘎眨一眨眼睛,神色已经重回温和,向他报以长辈的注视。
你二十岁,为什么要对着我说呢?
他在脸旁比出一个二,旁边的小孩神色激动,恨不得立马摸出手机合照,以免错失良机。方书剑上前同他握手,手心出了一层汗,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往身上抹。 他咬紧牙关,用力太过,两腮都跟着酸痛起来。
四
电梯门打开那一刻,方书剑的心想要从喉咙口里跳出来。过后他重看一遍节目,自己虽失态,尚不至于失礼,在粉丝见到偶像后的众生百态中还算较为合理,而阿云嘎恰如其分地走过来与他拥抱,完美如偶像,又亲切像兄长。
偶像,就是钟情的人。
方书剑想起那些女孩们是如何描述自己钟情的人,肉体凡胎夸耀成金雕玉砌,眼神如鹿,香气如误入迷迭花海,穿衣打扮如菲拉格慕男模转世,他知世故而不世故,出走半生归来依旧天真非凡。
而方书剑伏在阿云嘎的怀里,闻到的是定型水和男士护肤品的香气。他抬起头,就看见阿云嘎眼下粉底遮不住两道青晕。
他们很快敲定合作曲目,阿云嘎弹琴,方书剑在一旁看,后知后觉,不能免俗地陷入俗套爱情之中。他一直崇拜阿云嘎,除了去面试遗愿清单之外没有过任何追星行为。
而星星现在就坐在他两米远处,西装皱出一个个珍贵的褶,在方书剑眼里堪比大牌设计师拿熨斗别针一个个掐出来的。
遇见阿云嘎之后,方书剑的遗愿清单就少了一项,之后又越来越多。
五
阿云嘎不是金雕玉砌,他整个像用云捏出来的人形,洁白温柔,快乐的时候轻飘飘,沉重时打雷闪电,浸透了雨,教人止不住怜惜,想把他铺在自己阳台上晾晒。
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这么坚硬又柔软,野心勃勃又谦卑,粗糙又珍贵——究竟什么样的人穿西装像三十五岁,穿卫衣像十五岁。
方书剑太过心动,简直生出迷惑。阿云嘎现在就穿着橙色卫衣坐在他对面,一朵早上五点钟的云,被朝霞飞上颜色。腿上搁着郑云龙,他低头,朝他说个不停。
少年心事当拿云,云在天上挂着,好像一伸手就能够到,真伸了手才发现远隔万水千山。最丧气的是万水千山走遍,也还是求不得,到不了。他方书剑肯吃苦,肯坚持,可没有人给他搬来一架天梯,直通云霄。世上没有巴别塔,若真的有,方书剑一定勤劳搬砖。
他心里有点委屈,又不能向阿云嘎伸出手来。越想越不是心思,裹着一包眼泪练唱,还需要多久多长,多渴望。
一把好嗓子颤了又颤,还哽出气泡来。阿云嘎边听边皱眉,听到最后干脆朝他走过来。书剑,干什么这么唱?这样不行,我们是男人,不是男孩。
当然,你还是。他蹙着一对好眉毛,歪着头,想了想又说。
方书剑又难过又想笑,稚嫩的面皮皱出个滑稽的形状。阿云嘎看了也笑,很舒心地揉了揉他的头毛。别着急。
郑云龙被他遗弃在身后的地板上,也不做声,像个睡扁的猫,一大长条躺在那里,此刻伸手去拽阿云嘎的裤子。
别闹,阿云嘎回头啪地拍他手背一下。这儿忙正事呢。
六
正事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眨掉眼里的泪水。
阿云嘎半跪在他旁边,周遭人声喧哗,High C与Low C齐飞,花腔共怒音一色。他在方书剑眼里是个虚化的轮廓,橙色卫衣隔着眼泪望去如同霞光折入水中,艳得惊心动魄。
启明星为何闪耀,山峦为何寂静,落日为何总沸腾着灼烧大海,白鸽为何振翅,草原上雨后为何会有花香。
方书剑在义乌长大,他家在一栋居民楼的三楼。每天早上方书剑端着脸盆到阳台上去洗脸,刷牙,小声唱歌。光洁的清晨在他眼前展开,地上有车流,天上有云霞。方书剑今天看到的霞光,和他童年伴着歌声见到的别无二致。那时他嘴边还有没擦净的牙膏痕迹,试图把一首小调唱得新鲜饱满。
万物为何有灵且美。
存在即美,美不需要理由。就像爱不需要理由。方书剑二十岁,尚未见遍万物。他只是长久地注视着阿云嘎的眼睛。
那眼神极其清澈,或许因为总是眺望远方。
七
临近公演,为了鼓励他,阿云嘎给他带来自己从前穿着演出的一件衬衫。
方书剑又惊又喜,在大穿衣镜前不断打转。阿云嘎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冲王晰说,你总说我审美不行,看看,好看不。
一样衣服看谁穿,王晰说。
男孩初长成,已有柔韧的腰肢线条,只可惜肩膀还不够宽。一张年轻的脸,跟布料一样洁白,舞台强光下几乎混为一色。袖口又稍长,方书剑不安地拿手摸脸,生怕给阿云嘎的审美蒙上污名。
但男人看着他,眼神专注柔和。他说多好呀,年轻人穿什么都好看。我年纪上来,不能穿了,这件衣服送给你行吗?
方书剑脸轰一下红起来,骨头都轻了半两,整个人脚不沾地。这说法何其荒谬,他想大声反驳你穿什么都最好看,但穿着嘎子哥衣服这一认知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整个人张口结舌。
他还没能从一锅热粥的心里舀出一个俏皮活泼的答句,那边排练室的门被推开,郑云龙标标致致走了进来,他也试演出服,没穿整套,西装搭在肘弯。头发也没理,垂在眼前几绺,全部一切构成一个见惯世面的男人形象,和方书剑全不同。他不用开口,甚至没向这边望上一眼,阿云嘎已经把头转了过去,就好像有人在身后拍了拍他肩膀,看,大龙来了。
一看之下他就笑起来,一下子忘掉自己刚说过上年纪不能穿白衬衫的嘎子话。郑云龙依旧如在梦中,分花拂柳朝这边走了过来,阿云嘎跟着往起站,两个人面对面地立住不动了。阿云嘎就开始为他整理领结。
方书剑歪着头看,一下一下地舔那颗病牙。没人见到的地方疼痛大声吵嚷着,挥手时扯动神经。
八
工作人员端着摄像头,这拍一点那拍一点。双云当然是重点关注对象。阿云嘎这些年上了无数节目,可还没培养出被人窥视觊觎的本能,除了台上表演从来不会自己去找镜头。
反倒是郑云龙天生自觉,他漠然向镜头里看一眼,倒没做声,眼神转向阿云嘎,又变成悠然含笑的模样。男人毫无察觉,依旧放松地说着什么,手还放在郑云龙胳膊上。口音业已圆熟,内容偶尔却依旧颠三倒四。郑云龙耐心地听了一会,简单地总结道,放屁。
蔡程昱黄子弘凡几个围成圈,热热闹闹聊个不停。方书剑坐在一边,他人小,还不够做噱头,但也被拍上几个神色郁郁的镜头。留给后期自由发挥。
他虽然话不算多,向来合群,此刻也勉力支撑。节目强度高,压力大,牙痛不肯放他安生。上下牙都无法咬合,稍一用力,针刺般的痛楚便应声而来,让他更加心浮气躁。
他尽力强颜欢笑,只有在背对阿云嘎的时候才愁眉苦脸。他一边低着头按手机,一边听阿云嘎说话,过一会儿声音停了,他一抬头,就看见阿云嘎盯着他。
书剑也爱漂亮了是吧,知道上镜头要嘬腮。都怪你把弟弟们教坏了。阿云嘎冲他眨眨眼睛,又回头用胳膊拐了郑云龙一下。想是看出他神色不乐,想逗一逗他开心。
郑云龙从来懒得和他们凑趣。他往椅背上靠,一双大眼湿润地盯牢了阿云嘎,关我屁事。阿云嘎呦了一声,作势用食指按住郑云龙嘴巴。你看,又说脏话。
郑云龙削薄的嘴唇在他手指底下咧出一个笑来。摄像机又转了过来,方书剑很窘,他不自然地低下头,避免向阿云嘎展示自己微肿的下颌。他说不是,嘎子哥,我是牙疼。
牙疼呀,阿云嘎说,恍然大悟又有点担忧。牙疼是吗,又在床上吃糖,还是应该吃点药。
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但方书剑听懂了。吃过了,他说。
但阿云嘎依旧看着他,如看着什么受伤的动物,眼神湿润。方书剑自觉好像一只落水狗,现在那雨水撑着伞来救他。
阿云嘎再向他伸出手来时,他就乖乖把脸贴上那人掌心。阿云嘎握着他的下颌,左右地来回打量。既像安慰狗狗,又像给马看牙齿。
整张脸都微微发烧起来,不知是病灶还是爱。凉润的手指贴着他的皮肤,男孩的身体先一步感到安慰,心却愈发焦渴起来。他闭上眼睛。谁也不做声,过一会阿云嘎说,多好呢。
有糖吃是好事,我小时候想糖吃都没有,他说。但我现在牙口好得很。等过两天我带你去啃骨头,想不想啃骨头?他又摸摸方书剑下颌,大龙,想不想啃骨头?
郑云龙不置可否。方书剑盯着他的嘴唇看,上唇是纤细的月做的弓,下唇是心形的饱满的弧,说话时露出一点洁白的兔牙。他受尽苦难,瞧上去却依旧年轻秀丽。阿云嘎今年三十岁,方书剑二十岁。
二十岁那年,阿云嘎正为活着忧虑。他远离故土,穿着假的皮毛在餐厅里跳草原的舞,疼痛如同手里牵着的漂亮姑娘,会转三十三个圈,随时预备给他重击。可再疼也要露出牙齿,笑得年轻气盛。
二十岁的方书剑生活无忧无虑,只是偶尔为疼痛烦恼。他想爱,想吃,偶尔还想够到天上半明半暗的云,但云气终究拊掌而过。
二十岁的爱,我必须留恋,我必须怀恨,我必须抱憾终生。
九
方书剑大张着嘴,医生手举小电筒,右手拿着镊子在里面慢慢拨。淡蓝色布料窸窣作响,他闻到来苏尔,从童年贯穿至今的气息,总和痛苦相关。
节目录制结束,他终于有空来看一看牙医。辗转反侧三个月,懂行的人一眼就给出答案。你是要长智齿了,挤到了其他牙齿,所以才会一直牙疼。
医生说,最好就是拔掉。
右脸颊是快要崩坏的痛,方书剑含含糊糊地问,有没有保守治疗方案。
医生从口罩上方奇怪地看他一眼,小镊子叮叮敲了下那颗牙齿,方书剑差点跳起来。
就是因为太保守了才疼得这样,知道吧,都生炎症了。为什么不愿意拔呢?这些天还不够你受的呀,况且智齿留着也没有用对吧,这个东西它不影响智力,我看你年纪小,是个大学生吧,你应该了解呀。
口吻循循善诱,眼神又嗔怪,让方书剑想到妈妈,只好说那就快点拔掉吧,我还有演出等着呢。
医生说不行,你之前拖太久,这要等肿消了才能拔了。
方书剑说那有什么消肿止痛的药您就给我开吧。医生坐在小桌前开药,他躺在器械床上攥着手机,点亮屏幕就是那个人的微博主界面。时光一去永不回,搅和的盛会一回接着一回。大家热热闹闹各奔前程,勾肩搭背欢声笑语,只有他被留在此地。
他和疼痛拮抗三个月,忍得舌根都发苦了,眼下才被告知“留着也没有用”。一刹那,所有自以为是的沉默固执都化作了幼儿不肯面对疾病的退缩。无论坐着什么邮车,方书剑都不可能在三个月内从二十岁冲向三十岁。
装大人装到熟极而流,装出心理暗示。就在这一刻,方书剑忽然发觉自己还是那个表演失败后拼命忍住眼泪的年轻男孩子,红幕落下后仍想往台前冲。
疼痛如期而至。那颗智齿仿佛就在他见到阿云嘎的第一眼时开始出现,到现在成了正形,有了生命似的等待着医生把它取走。
小伙子起来穿鞋了,医生拿着病历走过来,却发现男孩躺在床上轻微地发着抖。方书剑头发里全是汗,他用手背挡住哭红的眼睛。
可他有什么错呢?阿云嘎又有什么错呢?
十
二零一九年一月十四日,廖老师在广州开音乐会,带上了他们几个。年纪相仿的男孩们彼此审视着,这次礼服都很合身。
保险起见,上场前方书剑多吃了几片药,现在整个人都是麻的。患处微弱地跳动着,似有还无,教人疑心那颗智齿是否还在,总忍不住用舌头去找。
就像他总忍不住总往台下看,幻想能从那些晚礼服中里找出一个男人来。
他明知道他英俊得扎眼,如果他来必定能一眼认出他来——他明知道他一定不会来。
他知道他来也不全是因为他,不来一定不是因为他。他知道从二十岁到三十岁,未来他还会拥有无数次演唱会,每次总会有空空的座椅,等待着有人来把它填满。方书剑想到这里,心里竟有一丝释然。
在这一刻他看清了自己的爱。原来这样的爱并不悲哀。没有尘土的牵绊,没有罗嗦的尾巴,没有俗艳的锦绣,也没有浑浊的泥泞。
他爱音乐,也爱阿云嘎。而每次他想起阿云嘎的时候,心中总会有乐声传来。
二十岁的你,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你将会得到这世间最幸福的一份爱。
他们马上要唱一首雪花的快乐。而方书剑仰起脸,向他二十岁的爱,向他今后的快乐人生张开双手。
今夜千里逢迎,高朋满座。钟琴晴朗,圆号辉煌。身边的好友唱出第一个音,台下的听众开始鼓掌,在一片明亮的喧哗里,方书剑的手机微弱地在大衣口袋里震动了两下。
那是关于衬衫,关于骨头,关于一个男人,关于他们之间一个温柔又轻率的约定。过后他看到时一定会笑,可能会哭。
但现在方书剑闭着眼睛,金色的流光和二零一九年快乐的雪花一同倾泻而下,隔着微微发肿的脸颊,落在了那颗智齿上。
END.
病着打字,越到最后越精神不济,写不出男人和小男孩十分之一好来。
他们都值得最好的爱。
有种说法是长过智齿就变大人了,方书剑,要加油哦。
【TSN/SiliconeValley】硅谷投资风险指南
第四章
6000万美金。
Richard盯着这个数字看了快十分钟,祈祷它能变成什么别的,十分钟之后,墨点从白纸上面浮出,重新组合成了一个巨大的单词——Loser!
Richard用力揉了揉眼睛,医院的白炽灯下,6000万还是好好摆在那里,正好Dr.Corwford推着一个儿童轮椅走过来:“Hey,Richie,ready to go?”他看见Richard捏着那份Facebook的赔偿文书,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灰心,年轻人,我们的法律是允许申请破产的,你只要去趟法院,拍卖一下你现在的资产——悄悄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甚至可以保留你所有的器官!”
破产、清算…...
第四章
6000万美金。
Richard盯着这个数字看了快十分钟,祈祷它能变成什么别的,十分钟之后,墨点从白纸上面浮出,重新组合成了一个巨大的单词——Loser!
Richard用力揉了揉眼睛,医院的白炽灯下,6000万还是好好摆在那里,正好Dr.Corwford推着一个儿童轮椅走过来:“Hey,Richie,ready to go?”他看见Richard捏着那份Facebook的赔偿文书,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灰心,年轻人,我们的法律是允许申请破产的,你只要去趟法院,拍卖一下你现在的资产——悄悄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甚至可以保留你所有的器官!”
破产、清算……PiedPiper!Richard一下子惊醒,他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跑出去,Dr.Corwford在后面大声提醒他:“Richy!记得优先付你的医疗账单!”
Richard一边忙着把脚后跟塞进鞋里,一边打开手机给自己叫了一辆Uber,他在人行道上等了大概三分钟,一辆蓝色雪佛兰在他面前停下,车窗摇下,驾驶座上一个粉色头发的女孩一甩头:“你叫的Uber?”
“Ye、Yeah?”
“上来。”
Richard连忙上车,女孩看了看导航地点,鄙视地说:“Gavin.Belson’s house?”
“Yeah。”Richard不自在地把套头衫的帽子戴上,缩到角落里躲开她的视线,一路上他试着给Jared或者Monica打个电话,但两人都没有接,Richard把那份赔偿协议拿出来重新看了一会儿,然后绝望地用它盖住脸靠在车窗上。
Richard在“Belson庄园”门口按响门铃,现在才不到早上九点,过了一会儿,Gavin的声音才从里面响起:“Hello?”
“Hello,Gavin,It’s Richard,Hendricks——”他还没来及说完铁门就开了,Richard握紧背包带,忐忑地走到门阶上敲了敲门,Gavin穿着睡衣打开门,冷酷地看着他:“滚出我的房子,Richard。”
Richard疑惑地往后看了一下,他摸了摸耳垂,不太懂地说:“呃……Gavin,刚刚是你放我进来的。”
“所以我才能当着你的面说这句话——滚出我的房子。”他说着要关上门,Richard连忙用手撑住了:“Please,Gavin,I need your help!”
“需要我提醒你吗,Richard?上次你过来我这里告诉我你需要帮助,我作为一个慷慨的主人邀请你进来,结果你为了搅黄我和拉维加的生意,说要把PiedPiper转让给我,然后你递给我的那张本来应该写着转让承诺的纸上写着什么?”
“Kiss my piss……”Richard尴尬地小声说,他说完连忙补救:“但是你什么也没损失不是吗?Jeff.Bezos的离婚官司中断了Amazon收购Hooli计划,所以你还是CEO。”
“Fuck Bezos,What do you want,Richard?”
Richard看了看里面,Gavin翻了个白眼打开门放他进来,Richard走到沙发上端端正正地坐下:“Gavin,我知道在你内心深处——”
“For fuck sake,Richard,你又要跟我来一套为技术而战,改变世界之类的屁话?我告诉过你,我不希望有任何人能比我更让这个世界变得美好。”
“……我其实是想说,PiedPiper比拉维加那个山寨版的技术要好一百倍,而且这个去中心化互联网的专利本来就是你转给我的,为什么你不和我合作呢?你那里有全硅谷的发散算法工程师,我有技术和专利,我们完全可以继续做partner!”
“哈……等等,你是认真的?”Gavin难以置信地看着他:“Richard,你不会以为我还会被你再骗一次吧?”
“Gavin,这一次我会让律师给你寄正式的合同文书过来,你完全可以请人审核,确认清楚之后你再决定要和我们还是拉维加合作——当然,PiedPiper的技术要好一百倍……”Richard小声补充:“你肯定会知道选我们才是对的。”
Gavin狐疑地看着他,他走到Richard旁边紧挨着他坐下:“告诉我,Richard,我听说你们要和Facebook合作了,为什么这种情况下你会需要一个合伙人?”
“其实……”Richard朝旁边挪了一下:“我觉得Facebook不会和我们合作了,我撞坏了Mark.Zuckerberg办公室的天价玻璃墙,现在他们要索赔6000万……Gavin,如果你能帮我们付这笔钱,作为入股资金……”
“Mark的玻璃墙?我以为——never mind。”Gavin站起来笑容满面地问:“所以我将持有多少股份,Partner?”
Richard避开眼神接触,鼓起勇气说:“5%。”
“What?!”
“你之前说过你本来准备向Hooli董事会要25亿收购我们的,如果以这个估价的话,6000万——”
“不不不,听着,Richard,你们在拉维加准备追加B轮投资的时候发行了代币,等于操了硅谷的每一家风投,所以你只能来找我,我需要至少20%的股份。”
“……我最多只能给你10%。”
“Deal。”Gavin几乎毫不犹豫地点头,Richard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点不对劲,但他刚准备说什么,Gavin已经继续说:“鉴于你之前的行为,Richard,我需要你现在就给律师打电话,今天晚餐之前把合同寄过来。”
Richard按下自己的疑惑,在Gavin盯着他的目光下慢慢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
Richard在Gavin家待了一个上午,他拒绝Gavin兴致勃勃的午餐邀请,失魂落魄地晃荡去公司,Jared正拿着拖把和Eduardo请来的清洁人员一起打扫公司,他看到Richard推门进来,连忙放下拖把过去接过他的包:““Richard!你出院了?为什么不打电话叫我去接你?Dr.Corwford说你可能有轻微脑震荡,你还好吗?”
他伸出一只手在Richard面前晃了晃,Richard偏头躲开他的手:“I’m ok,Monica呢?”
“她在里面,今天下午有三个独立开发者要过来和我们见面!”Jared兴奋地说,Richard胡乱点点头,他走进办公区看见Andrew正坐在Monica的桌子上和她聊天,他们看起来都开心得过头,Gilfoyle端着一杯咖啡远远看着他们,Richard走过去问:“你在干什么?”
“Nothing,就是在看一些人怎么踩进同一个坑,人类。”Gilfoyle摇摇头,他转身坐回电脑前面,Dinesh立刻凑过来问他:“Richard,我听说你被Mark.Zuckerberg揍得一脸血,你可以要求伤害赔偿吗?”
“是吗?”Andrew突然走过来插话:“我听说的是你把Mark.Zuckerberg揍得一脸血,我还特意给你带了香槟呢!”
Monica忍不住纠正他们:“别猜了,Richard只是流了点鼻血,Jared说他撞到Zuckerberg办公室的一堵玻璃墙,不过因为是他自己撞上去的,我想Facebook不会提供人身伤害赔偿。”
天呐,他们完全不知道Facebook要索赔6000万的事!Richard觉得难以启齿,不管是这个糟糕的消息,还是他解决这个糟糕消息的糟糕办法,他不自在地挠挠头:“呃……我听说我们有了三个新的开发者?”
“Yes。”Monica愉快地说:“但这还不是最好的部分。”
Richard挠挠头疑惑地看着她,他已经听习惯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部分”,所以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Dustin邀请我们参加他今晚的派对。”
“Dustin.who?”
Gilfoyle无趣地翻了个白眼:“Dustin. Moskovitz,Asana的CEO,Facebook的前CTO,硅谷最慷慨的天使投资人,屁股闪着金光的亿万富翁。”
“Dude,每个人都想混进Dustin的派对,我听说只要你能跟他搭上话,有超过90%的概率能从他手中获得一轮投资。”
Richard睁大了眼睛:“真的?!”
Dinesh拍拍他的肩膀:“Yes,We’re going to be rich。”
“你最好——”Monica还没来得及说完,Richard已经转身狂奔出去,她疑惑地四周看了一圈:“我们干了什么?”
*
“Ron!”Richard撞进PiedPiper的企业律师Ron的办公室,他是个高大强壮的英俊男人,正一只脚踏在椅子上,向新来的助理展示他最近单车课的成果,金发女助理半跪在地板上抚摸他的小腿肌肉,Richard吓得后退了一步。
“一天45分钟?”
“对,我保证60天就能帮你把小腿肌肉线条上提0.3毫米。”
“哇哦!”
“R、Ron?”Richard尴尬地挥挥手引起注意,Ron终于把目光移过来:“Richie!”他把脚放下来,对着金发女郎扬了扬下巴:“Sorry,baby,Working time。”
女孩站起来风情万种地走出去,Richard目不斜视地过来坐下。
“What’s up,Richie?”
“是这样……我之前打电话给你,让你帮我拟一份和Gavin的合约——”
“我试着劝过你,Richie,这等于是你卖给Gavin一把枪,某一天他肯定会拿来指着你,不过我能说什么呢,有些人就是会有自毁倾向,我懂。”Ron对他眨眨眼,Richard连忙说:“不不!我正准备告诉你,我想我可能找到了更可行的还债办法!”
“还债?PiedPiper有任何我不知道的债务?等等,你不会是在说那个Facebook要求你赔偿玻璃墙的告知书吧?”
“当、当然——你是怎么知道的?”
“Monica昨天就咨询过我,她没告诉你吗?”Ron朝他挑挑眉:“Richard,你不会真以为要给Facebook赔偿6000万吧?”
Richard一头雾水地看着他,Ron故作同情地发出一声叹息:“Oh,Rihcie……这种特殊生产的整块玻璃墙造价高昂,所以它们从出厂开始就有投保,苹果在第五大道建了个玻璃盒子旗舰店,你有听说他们找哪个在玻璃墙上留下划痕的顾客赔钱吗?Facebook的这份赔偿书,基本上就相当于他们往你脸上丢了块泥巴,我打赌Zuck真的很讨厌你。”
“你是说他们只是在恐吓我,我实际上不需要——oh god。”Richard浑身软了下来,他如释重负地捂住脸:“谢天谢地我不用真的和Gavin合作。”
“Why?”Ron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突然明白过来:“等等,这就是你要和Gavin合作的原因,你要找个人来帮你赔6000万给Facebook?”
“Yes!”Richard强调:“现在你不用拟那份合同了。”
“……大概十分钟前我已经拟好送出去了,你不能责怪我的工作效率——。”
Richard发出一声难以承受的惨叫,Ron连忙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冷静冷静,Richie boy,你还没有签字,只是送过去给Gavin先审阅条款,而且硅谷的速递男孩都骑自行车,你如果现在去追……”他看了看表:“还追得回来。”
*
一个派对,这就是Dustin想到的解决办法。
毕竟据说昨天他的两个老朋友已经见过一面了,那就说明让他们同处一个空间是可行的,不会有任何他想象中的暴力事件发生,所以现在他有胆量来再创造一次机会,如果他们都在派对上喝得足够醉的话,Dustin觉得事情或许会有更多进展,他邀请了PiedPiper全体成员,特别强调了全体——希望他们能听懂。
现在唯一的一个问题就是,他还得去邀请Mark,但前天他又一次被拉黑了,所以Dustin只能先去了一趟Facebook园区,Gamma说Mark的办公室正在更换地毯,今天他选择在家办公。
Dustin又开车去Mark家,他敲一下门,Beast——Mark的狗就在门后对他叫一声,过了几分钟,他终于忍不住拿起一块石头从窗户砸了进去,Mark被突然碎掉的窗户吓了一跳,他取下耳机,眼神还有点发直,Beast在楼下大叫,他不情愿地离开电脑,站起来恼火地问:“Jarvis,门外是谁?”
“是Mr.Moskovitz,Sir。”
Mark光着脚下楼去开门,Beast欢快地围着他团团转,Dustin敲门的手差点砸到他脸上,Mark脸色阴沉地看着他,Dustin连忙放下手,高兴地说:“Mark,你在干嘛?”
“PiedPiper的那个压缩算法,你看过吗?”
“当然,他们突破了维斯曼评分,当时好几个科技新闻报道过。”
“我试着反向破译他们的——”
“等等等等!Mark你什么——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Dustin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我就是来请你参加我的派对,顺便说我刚刚来的路上看见了Eduardo,他好像准备去奥丽莎酒吧!”
“所以?你过去打了招呼?”
“……No,就是顺便说一声。你瞧,现在你们俩都在帕罗奥图,这难道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以为他准备永远跟你保持5000英尺以上的距离。而且你还是和PiedPiper见面了,虽然我听说你把他们的CEO揍得满脸血,不过这总是个好开端不是吗?起码你们说上话了!”
Mark用力按了一下太阳穴:“首先,我厌恶暴力,我没有揍任何人。其次,Dustin,如果你看见了他也不敢过去打招呼,那这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最后,我讨厌奥丽莎的地板颜色。”
“……Mark,你是今天特别讨厌还是我不小心忘记了你以前有多么讨厌?”
门在他眼前用力关上了,Dustin摸摸鼻子,小声嘟囔:“我猜是后者。”
他走到车道上,想了想,又转身对着楼上大声说:“Mark!派对晚上8:00开始!”
Beast把玩具球叼过来,用鼻子蹭他的脚背,Mark蹲下来接过那个球——这毫无意义,他约了人,如果只是一个人,Eduardo没有理由去酒吧。
Beast着急地顶他的手,Mark站起来,把球扔了出去。
*
“我听说你和Richard都在Hooli工作过?你们以前就认识吗,Dana?”
“……”
Eduardo等了两分钟,云速算CEODana坐在他对面,表情放空,过了一会儿,他的CPU终于接收并处理了这句话:“Yeah。”他说。
Eduardo深吸了一口气——别灰心,你遇到过更难搞的极客。他想象他们中间的空气传播介质独具特色,所以需要一点时间他说出的话才能传到这位CEO耳中:“就我看来,云速算的业务范畴和PiePiper的新互联网技术十分贴合,你们是面向企业的云存储,如果改由区块链的方式来进行托管的话,你们的成本能大幅削减。”
Dana的眼神落在虚空中,Eduardo耐心等他反应,过了几分钟,他说:“Facebook。”
“我知道,你会担心PiedPiper和Facebook的关系是否令你的企业客户感到压力,但我向你保证,外面只是误传,我和Mr.Zuckerberg只是一个短暂合作过的商业伙伴,这之间没有私人恩怨,而且我用1.9万美金赚了几个亿,没什么可抱怨的。”
“Mark。”
“什么?”Eduardo皱起眉,突然间,他意识到Dana并不是看着虚空,他在看着他身后,Eduardo咬咬牙,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Mark正站在那儿,双手插在卫衣兜里,嘲讽又隐含怒意地说:“即使这1.9万美金投资的那间公司现在市值超过5000亿?”
Eduardo瞳孔收缩了一下,他垂下视线避开眼神接触,转头准备和他的目标客户换一个地方,但他回头才发现Dana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酒吧里肯定有人看着著名的Mark.Zuckerberg走了进来,他们已经吸引了一些目光,Eduardo不想再一次成为八卦小报的头条,他干脆站起来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候,一个黑发大胸的服务员灵活地滑到他们俩中间,挡住了他的去路:“老板说今天提供包场服务。”
她拿出点单本写了个数字,然后撕下那张纸折起来,在两位亿万富翁间晃了一下,Eduardo微微皱起眉,Mark抬起手,在他接过来之前,Eduardo伸手拿过那张纸条揉成了一团,他放回黑发女孩的点单板上,轻声说:“看看这是谁,女士,Mr.Zuckerberg从不在乎隐私。”
“显然……”Mark说:“你阻止我拿这张报价单是因为怕我泄露隐私——她刚刚在报价后面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的话——而不是怕我被一个掘金女孩缠上。”
Eduardo张了张嘴,他看着那个女服务生难堪地低头跑走,怒火从他胸口涌了上来:“Mark,你有什么毛病?!羞辱人让你觉得有趣是吗?”
“所以我不再是Mr.Zuckerberg?”
Eduardo不准备留在这里后悔自己的口误,于是他重新戴上疏离的社交面具:“Mr.Zuckerberg,既然你显然对PiedPiper毫无兴趣,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只是说出每个人都能一眼看穿的事实,所以这就成了罪大恶极?你阻止我拿那张纸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Eduardo被堵得哑口无言,他无法说不是,他只能说:“别把你自己说成真理的代言人,你撒谎从来不会有半点心理负担。”
Mark嘴角不快地绷紧,他沉默了一下,说:“如果你是在暗示那份陷阱合同的事,我可以道歉。”Eduardo心里被猛地撞击了一下,他几乎有点招架不住,如果没有一场漫长的官司来让他明白Mark根本毫无歉意的话。
“我是指你那些公开信,从动态新闻开始,到今年的数据泄露事件,你那些真挚动人的道歉,信誓旦旦的保证,难道你能说它们不是哄骗反对者闭嘴的谎言?”
“准确来说,那些并不是我的道歉,我当然会有一个影子撰稿人。”
Eduardo又一次被他理直气壮的无耻噎得哑口无言,Mark矜持地微微抬起下巴:“而且,未来属于技术发展,而不是评论者或用户的意愿,显而易见,即使刚开始会有反对的声音,但人们总会轻易被技术塑造,我没有理由被这些声音拖慢脚步。”
“哈!”Eduardo被气笑了——如果一个人从19岁开始就被一群视他为国王的人环绕,那么毫不意外他会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我猜你一定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引领世界的天才,但总有一天人们没那么容易原谅,或许他们永远不会再原谅——”
Mark皱起眉,他粗暴地打断了这句近乎自白的话:“不会有那么一天。”
“You f——”Eduardo咬咬牙,刺人话不受控制的从他喉咙里冒出来:“你没那么无所不能Mark,哈佛不是给了你荣誉学位吗?去试试看凤凰社、坡斯廉会不会愿意让你加入他们的校友董事会?你猜怎么样,你的天才并不是这个世界的通行证,过去不是,现在也不是。”
Eduardo没有看清Mark的表情,等他回过神来,Mark已经不在那里了,他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离开之前说了什么吗?oh god……
Eduardo颓然倒进椅子里,他颤抖地端起酒杯,威士忌滑进喉咙里,苦涩得无法形容——他真这么想是吗?他从来都知道门第与特权的力量,却装作一无所知?他明知Mark的出身让他绝对不会被任何一家终极俱乐部接纳,却还虚伪的鼓励他去攀登?他明知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却故意说凤凰社只是个多元俱乐部?是否阶级的血脉早已刻入他的骨髓,即使在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时候,他也在维护这份特权?他觉得Facebook到了盈利阶段,是因为在他眼中Mark的出身只配得上一个普通的颇有成绩的公司吗?改变世界是属于他们那个阶层的权力,而出身低微的人不配僭越?是否在Mark眼中,他就是那个常常告诫他要安于现状、俯首帖耳,不要妄想以下犯上夺取权力德.莱纳市长?
在哈佛的那些日子,没有人比他更深刻地了解过Mark的骄傲与恐惧,他曾经向他坦露心声,任何人都不该将别人给予的情意当成利刃,他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又怎么能做出同样的事?
Eduardo颤抖地给自己倒上另一杯酒,Mark充满痛苦的面孔在他脑海中闪现,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
Richard还是没有追上那个速递男孩,车道外的铁门没有关上,他气喘吁吁地地推开门,然后,客厅里起码十几个人同时停下来转头看着他——
“Richard!”
Gavin在一堆人中间对他示意,化妆师正在帮他整理眉毛,摄影、灯光师通通默契地帮他让出一条路,Richard忐忑地走过去,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Gavin?”
“Candice想要做个专访,我告诉过你,Richard,我做什么都是新闻。”
“关于什么?”
“What?当然是关于我们的合作!”
“不不不,听我说Gavin——”
“Richard,你要说什么?PiedPiper和Gavin的合作有什么问题吗?”Candice敏锐地凑上来问,Gavin挥开化妆师:“不存在任何问题,我想Richard只是来在合同上签字对吗?”
Gavin带着兴致勃勃的笑看向他,Richard卡壳了,Candice把录音笔凑到了他嘴巴:“你想说什么,Richard?”她不怀好意地补充:“难道所谓的Partner只是Gavin一厢情愿?”
Gavin脸上的笑容消失了:“Richard,我他妈向你保证,要是你敢再耍我一次——”
“No!”Richard认出来这位正是前不久Gavin离职之后把他贬得一无是处的那位科技博主,他不能直接说合作取消了,这会让Gavin又一次被攻击。Candice眯起眼睛:“所以你真的是来签字的?”她露出一个催促笑容:“你可以用我的笔。”
Richard觉得自己要吐了,他大脑在急速膨胀。Gavin拿着那份合同用目光吓人地看着他,那位女记者举着签字笔,一副期待大新闻的隐晦神情。
“我、我是说——Partner,对!Partner,你搞错了,我们不是那种Partner,我们是——我们是……”Richard语无伦次地试图把话圆回来, Candice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地说:“Partner!你是说我误会了——”
“对,你搞错了——”
“你和Gavin不是准备成为合伙人,你们是伴侣?”
Richard目瞪口呆。
“What the fuck?”Gavin皱起眉,他刚刚准备说什么,Richard已经一把抢过他手上那份合同,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就是这个意思,你可以随便报道,我能和Gavin单独待一会儿吗?”
Candice若有所思地用录音笔敲了敲下巴:“当然,我想我能写出一个好故事。”她挥手招呼自己的人撤,十几秒钟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Richard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立刻先说:“你知道我实际上不用赔那6000万!”
Gavin语塞了一下,他露出一个微笑:“Richard,你看,我这里有全硅谷的发散算法工程师,你有技术和专利,我们完全可以继续做partner,这和6000万有什么关系?”
“连Uber司机都知道你是个混蛋,Gavin,我永远不会和你做Partner。”
“我这里有63个发散算法工程师,Richard,我会和拉维加签订协议,我他妈会追上你,把你那个破网络操成碎片。”Gavin冷酷地看着他:“滚出我的房子。”
“Ok。”Richard耸耸肩,他怀着轻松的心情把那份合同装进背包里,Jared正好发短信过来问他在哪儿,顺便告诉他大家准备7点钟一起出发去Dustin派对,Richard看了看时间,准备坐公交回去,他愉快地走了一会儿,突然一句话窜进脑海里——【当然,我想我能写出一个好故事。】
Jesus!
Candice皱起眉看着她办公室的这位不速之客:“Richard,通常情况下,新闻发出之前我是不会交给受访人审阅的。”
“不不,我不是要……”Richard在椅子上坐下,羞愧地小声说:“我是来告诉你,我和Gavin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是一对同性伴侣。”
Candice冷静地从抽屉里拿出录音笔,按下播放按钮,她快进了几次——
【Partner!你是说我误会了——你和Gavin不是准备成为合伙人,你们是伴侣?】
【就是这个意思,你可以随便报道……】
“当我需要一个新闻时,我就会想要它听起来正好就是我需要的那个模样,你懂吗Richard?更何况这里还有实实在在的采访录音——除非……”Candice拉长了语调:“你能给我一个更劲爆的消息,我可以考虑一下取消你和Gavin的报道。”
“我……”
“比如,你们的那位投资顾问,Saverin先生?”Candice亲切地对他眨眨眼,Richard觉得自己内心的魔鬼在挠墙,他茫然问:“你想要听什么?”
“Mark讨厌你吗?”
“啊?他应该讨厌我吗?”
Candice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她打开录音笔:“让我们开始吧,Richard,我听说你昨天你和Mark.Zuckerberg又一次会面,你觉得他对你印象如何?”
“呃……他很讨厌我。”
“你觉得这和Eduardo.Saverin有关吗?”
“是啊,一定有关。”Richard觉得自己的语言中枢和思考神经已经完全分割开来,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说了什么。
“所以他感受到了来自旧日阴影的威胁?”
“啊,一定是的,他们那场官司都被称为离婚官司了,Mark肯定非常害怕,不管怎么说,过错方总是理亏的那一个。”
“Richard……你难道是说你相信他们之间有某种非同寻常的关系?”
“非常非同寻常,Mark想要冲过来吻Eduardo,我和Jared阻止了他。”瞧,现在他的舌头都会自己发言了,Richard神游天外地想。
“什么?!”Candice怀疑自己幻听了,她仔细观察了一下Richard的精神状态,放低声音说:“所以Mark其实是个深柜,他一直暗恋Eduardo?”
“他不止暗恋Eduardo,他还希望他永远陪在自己身边,觉得Facebook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而且不允许他被任何其他事吸引注意力——不过你知道吗?我的技术要好一百倍。”
“呃……好的。你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我们就到这里吧?我开车送你回去好吗?”Candice不敢再刺激他,她本来是想写一个基督山伯爵式的,Eduardo.Saverin的商业复仇故事,不过这个发展方向……她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Richard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Candice开车把Richard送回家,Jared听见声音出来开门,Candice把一脸恍惚的Richard交给他,并疑惑地指了指脑袋,Jared小声说:“Richard昨天受了伤有点脑震荡,谢谢你送他回来,女士。”
Candice摆摆手离开,Jared把Richard接进门,小心翼翼地问:“Richard,你还好吗?”
Richard觉得一整天的大起大落已经把他掏空了,他回过神来,虚弱地问:“……Jared,你为什么不告诉我Facebook的那个赔偿书在法律上行不通?”
“Facebook的赔偿书?Dr.Corwford没有转告你吗?”
“……他告诉我我还能保留所有的内脏。”
*
夏令时间18:15,Mark已经喝掉了几打龙舌兰,他坐在一间爵士酒吧昏暗的角落里,过来收走酒杯的服务生看起来有点重影,他没有多加注意,但年轻的男服务生停顿了一下,主动搭话说:“Mr.Saverin看起来是个好人。”
Mark一下子抬起头来,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个服务生已经溜走了,过了一会儿,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过来说:“珍贵的友谊永远值得争取,我觉得Eduardo.Saverin一定是个难得的朋友。”
Mark皱起眉,一个穿着黑色露脐上衣的女孩朝他走来:“Eduardo.Saverin真是辣得冒烟。”然后是一个印度裔年轻人:“谁能跟Eduardo.Saverin做朋友简直太幸运了。”
“他是最完美的朋友。”
“要勇于道歉,迈出第一步,Mark。”
“谁都想要一个Eduardo.Saverin那样的朋友。”
Mark迅速伸手,从他身边络绎不绝的陌生人中抓住了没来及撤离的一个,他拿过那个戴眼镜女孩的手机,上面的摄像功能正开着,他眼神冰冷地看过去,女孩连忙说:“有人提供消息说在这间酒吧看到了你,然后Dustin.Moskovitz在Facebook上建立了一个群组,说任何在你面前说了Eduardo.Saverin好话的人都能获得一万美金的奖金!”
Mark把手机还给他,他站起来冰冷地扫视了一圈,准备靠近他的那些人一时间都停顿了一下,他结了账走出酒吧,给他的安保小组打了个电话。
*
Dustin正在和派对筹备人员一起摆玩具,有人在身后叫他,Dustin回过头,Mark站在那儿瞪视着他,Dustin自知理亏地挠了挠脖子,他咳了一声,带着Mark避开人群走到花园的沙发边上,Mark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你对亿万富翁的身份感到了厌倦?”
“我只是……好吧,Mark,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和好,为什么你不能先道个歉呢?”
“我提议过,我去了奥丽莎,但显然他并不想要我的道歉。”
“拜托!不是你那种写作道歉,读作【我道歉了所以你现在可以闭嘴并跳过这一节了】的这种道歉!你得是真的,就真的发掘一下你内心真诚的歉意行吗?”
“我内心没有那种东西。我甚至邀请他来参加百万会员之夜的庆功会,你觉得我会没有料到将发生什么吗?”
“……Mark,你连后果也料到了吗?”
Mark陡然被刺痛了,一瞬间他几乎显得有些脆弱和困惑,他预见了他们从此决裂的后果吗?
“我觉得你完全没有,你想装作无所不能,但我猜,Mark,你就是搞砸了,你肯定是想让Wardo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然后你指责一番他冻结账户的行为,炫耀Facebook的辉煌,再请求他的原谅——他总是会原谅你,但你没想到那天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就是搞砸了,Mark。”
Mark脸上的神情重新冷淡下来,他平静地说:“如果你希望听真话,Dustin,那么我的确预料到了一切,包括最坏的后果。”
Dustin难以置信地看着他,Mark摇晃了一下,他扶住旁边的树,Dustin被酒气熏了一下,他捂住鼻子:“你最好去楼上睡一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Mark,我觉得你不应该出现在今天晚上的派对上。”
Mark沉默地转身向外走去,醉意重新席卷而来,他踉跄了好几下,Dustin忍了忍,终于还是叫了一个人扶他上楼休息。
*
雪花飘落,路灯昏黄,白蜡树落光了叶子,远处怀纳德图书馆窗户中透出明亮温暖的灯光,像一座夜色中的童话城堡。
Mark走在哈佛校园的人行道上,积雪在他脚下嘎吱作响,前方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卷发的犹太男孩,他只穿着灰夹克和单薄的卫衣,走在他身边的男孩高挑优雅,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雪花落满了深蓝的羊绒围巾,他们提着披萨,一路说着话。在前面的一个路灯下,其中一个人停了下来,他把围巾解下来拉开同伴的夹克拉链,将那条围巾塞了进去,19岁的Mark衣服里可笑地鼓起一坨,同样年轻的Eduardo按了按他的肚子哈哈大笑。
他伸出手,握住了他俊美的朋友的后颈,Eduardo在冰冷的手指下打了个激灵,他被带着低下头,看着好朋友的面孔越靠越近……
别那么干!你不想那么干!Mark知道自己在做梦,他试图对那个19岁的Zuckerberg大喊,他向他们跑去,冰冷的雪灌进脚底,他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穿着一双Adidas拖鞋。
那两张年轻的脸庞越靠越近,就在Mark几乎屏住呼吸时,19岁的Mark微微偏头,呼吸擦过同伴的耳垂,他嘴唇动了动,轻声说了什么。
“我没有料到这个后果会如此痛苦。”
Mark陡然从梦中惊醒,夜幕降临,白天的社会角色暂时远去,Facebook的国王,亿万富翁,改变世界的天才——这些璀璨夺目的光环还未将他包裹起来,孤独的夜色中他还只是纯粹的Mark.Zuckerberg,这一刻难以承受的剧痛撕裂了他毫无盔甲的自我。
Mark坐在床上深深喘息,他打开灯,一声突如其来的呻吟在他旁边响起来,Eduardo半睁开眼,他伸出手挡住刺眼的灯光,然后他突然看到了另一个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Mark,就像他想象的那样,他看起来是一尊心碎的幻象,泪水从Eduardo眼中流了出来,他捂住眼睛,喃喃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呜咽着陷入道德拷问里,然后突然间,他被酒精和情绪搞得乱七八糟的理智冒了一个尖,Eduardo拿开手,睁开眼睛,Mark依然在那里,这不是一个幻影——他们俩在一张床上。
Eduardo刷地坐了起来,朦胧的视野中Mark正一言不发地看着他,Eduardo试图把自己的社交面具捡回来,但他惊慌失措地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解开了四颗扣子的白衬衫和黑色平角内裤,他眨眨眼,视线渐渐聚焦,然后他清晰地对上了Mark的视线,他正准备说什么,Mark陡然起身,手指拽紧他的头发,近乎凶猛地吻了过来。
三秒钟之后,Eduardo跳下床冲出房间,一阵巨大的声浪袭来,惯性带着他撞到二楼的栏杆上,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派对现场,还有一个摇滚乐队正在演出——
首先是吉他手停了下来,然后主唱也抬起头,一瞬间派对上变得鸦雀无声,一百多名客人齐刷刷地抬起头……大名鼎鼎的亿万富翁Saverin先生穿着白衬衫和平角裤,僵硬地站在二楼栏杆后面——他嘴唇还被咬破了。
Eduardo恍惚看到Dustin站在人群中对他招招手——
这他妈、一定、有哪里搞错了。
*
“Eduardo?Eduardo?Jared,他醉成这样还能去派对吗?”
Jared担心地看着醉倒在酒吧的偶像,他纠结了片刻,然后说:“不行,我们一定得把他带过去,Dustin跟我们强调了两遍PiedPiper的全体成员,实际上,他应该是在说Eduardo以及你们其他人。”
Gilfoyle耸耸肩:“有什么关系,派对开始之后二十分钟,大部分人都会醉成这个样子,我们可以把他带过去,让他在旁边休息一会儿,等二十分钟之后,他就能完全融入派对了,没有人会再觉得奇怪。”
派对进行二十分钟之后,Gilfoyle逛到他们安置Eduardo的泳池躺椅旁边,准备去把他接进派对,正好Dinesh拿着两杯热带夏威夷鸡尾酒走过来。
“Eduardo呢?”
“What?”
“我以为你——”
“我以为你——”
他们俩对视一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躺椅,再看了看泳池。
“Oh fuck……”
【TSN】The Isle of the Dead 11-15(ME,微莱花)
Hey baby,happy Friday!
有了合集之后我就不做上一章的链接啦,直接戳目录就可以~
SY那边改不了题目了,不过更新的话是不是链接还是和原来一样?
·11
海上风暴几乎持续了一夜,Eduardo跌跌撞撞回到船舱,冷极了一样打着哆嗦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才勉强撑起自己,仔仔细细补好脸上的“胎记”。明知焦虑无用,他还是睁着眼一直到了天亮。后半夜的风暴没有持续得那么强劲,Eduardo听到船舱内走廊的脚步声,是Meredith和几位议员们在向Alexander公爵汇报船上的情况。期间Meredith进来过一次,奉命察看画师是否安...
Hey baby,happy Friday!
有了合集之后我就不做上一章的链接啦,直接戳目录就可以~
SY那边改不了题目了,不过更新的话是不是链接还是和原来一样?
·11
海上风暴几乎持续了一夜,Eduardo跌跌撞撞回到船舱,冷极了一样打着哆嗦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才勉强撑起自己,仔仔细细补好脸上的“胎记”。明知焦虑无用,他还是睁着眼一直到了天亮。后半夜的风暴没有持续得那么强劲,Eduardo听到船舱内走廊的脚步声,是Meredith和几位议员们在向Alexander公爵汇报船上的情况。期间Meredith进来过一次,奉命察看画师是否安好。Eduardo呆坐了很久,才发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创伤处理。麻醉的酒精也没能让他有睡意,他心烦意乱地想着,一会儿起身一会儿又颓然坐下。也许是受伤的缘故,他拽着袍子裹在身上,手脚的温度似乎才开始回升。接着他紧绷的神经在清晨才终于支持不住,靠在床头打了个盹。他被一种精疲力尽的倦意淹没,快要沉进深海时被敲门声打断。
“先生,”年轻的士兵说,“船长Peter要见你。”
Eduardo走出船舱,经过整夜的折磨,水手和奴隶们正在修缮船桅。日光单薄,云层遮蔽着天空,让阴沉的海面显得愈发可怕。一滴水的力量可以被任何人忽视,但是汇聚成汪洋江河就能轻易了结和改变人类的命运。那群奴隶中Sean很显眼,他的背部有烫伤用药的痕迹,Eduardo一认便知他昨天得救,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只是Fanning没有和他在一起干活,他的身边是Dustin和一位黑人,再向前走Dustin旁边便是Mark。Eduardo感觉到他目光的停留,不知怎的那注视让他难堪——好像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应该是丑陋的”。画师走过冷风吹拂的、奴隶们各色的脊背,和那双钴蓝色的、探寻而敏锐的眼睛,Peter船长在他前方驾驶着船只,脚边躺着的Matt身体蜷缩,像一片幼小苍白的黎明。
Eduardo几乎在那一刻以为这孩子已经死去,他身体连同手臂像是遭遇雷击般僵痹,耳朵和眼前全是Matt抱着绳子摔倒在Dustin身边的样子——这艘船上的成年人那么多,偏偏要一个那么瘦弱的孩子去救人!愤怒之余,他感到难以遏止的疼痛和自责,无论如何,感情用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况且在道德困境上,让一个人去送死和让这一船人去送死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一切喧嚣在Matt眨动的睫毛上静止,Eduardo站在原地看着那孩子睁开眼看到自己,唤醒的瘦小肘臂向里贴了贴,接着有些害羞地、习惯性地摸了摸耳朵,站起来拍了拍背对着他们的船长。
“是那位先生,Cap。”他没有叫Eduardo的名字或者头衔,只是羞涩而礼貌地称他为“先生”,扬起的脸庞就像春天暖阳里绽开的纤细雏菊。
“哦,”转过来看了Eduardo一眼的Peter点了点头,有些粗声粗气地说:“这孩子一直说想要感谢你,自己又不好意思,他说如果不是你之前帮他治疗,昨天他肯定就没命了。”
Matt解释说,“往常我得了风寒都不愿意下水的,但是昨天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那是你很勇敢。”从情绪中反应过来的Eduardo决定表扬他,“还有你的病已经痊愈了,但主要是因为你很勇敢。Peter应该以你为傲。”
“是Cap让我去的,”Matt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按他说的做,我还需要学很多。”
“是啊,不过你完成得也很好。”Peter说,还是平时不冷不淡没什么起伏的表情,Eduardo想他应该压住了后半句:“你会成为一位伟大的船长。”
生命可以如此脆弱微茫,又能如此无畏和充满热望。如释重负的Eduardo觉得自己又找回了学习医术最快乐的日子,眼看着病痛在疗程中消失,腐坏残缺的躯体重新站立、重新生活,人类就是这样在上帝的俯视中、苍白与废墟中创造奇迹、历史和浩瀚蓬勃的文明,生生不息。
所以他们才要继续下去,Eduardo想,所以才会有一起又一起愈演愈烈的起义和镇压,才会有《甲板上的阳光》,Alexander的每一条暴政都在轻贱这样的奇迹,他不会成功,亦不能长久。在你争我夺之中失利的人,才会变成以暴制暴的私刑者,他们会被击毁或遭囚禁。他和Mark必须继续下去,绝不顺从、绝不妥协、绝不附和,而这才是生命真正的意义。既然所有人都站在历史的洪流中,都不能避免被洪流卷走的命运,那么当浪潮席卷至最高处,看看谁最终能拥有自由的咽喉。
麻脸画师感到腹中空洞,他转过身,想要回到船舱去吃他冷掉的早餐。Meredith从贵族中离开向他走来,Eduardo心中忽然蒙上一层阴影和没由来的担忧。管家神态和蔼,泛着灰白的眉毛看上去精心梳洗过,他从来这么一丝不苟——“先生,”管家颔首,几个零星的贵族向这边望过来,“公爵在等待和你一起用早膳。”
Eduardo点点头:“知道了。”
刚刚放松的神经不得不再次紧绷,疲倦涌上来,他只想尽快吃完东西休息片刻。
·12
“我不信任他,Mark。”Ngouabi用笨拙的英语说,这位门德首领在尽量试着学习和适应外族的语言环境。“你说他是我们这边的,但他和Alexander走得最近。”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完全’站在我们这边,那才让人疑心。”Mark用门德语说,他是为了对那些听不懂门德语的人保密,“况且你们没有听说过吗?最危险的地方恰好是最安全的地方,相比待在公爵身边,他和我们在一起只会更容易成为目标。”
“那他至少要证明他的忠诚。”旁边的一个黑人说,“Ngouabi成为神圣的首领,是因为他独自一人杀死了一只老虎,我们的种族选中了他,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所以我们信任他、敬仰他、追随他。”
“但是那个麻脸画师?”黑人颤抖了一下,“看他的脸需要勇气,我敢说他是受过诅咒的,是被自己的种族驱逐的!如今他又和Alexander沆瀣一气,说不定还蛊惑了船上所有的白人,正设计陷阱等着我们跳!”
“人的长相是天生的,”Mark平静地说,“Alexander的脸完美无瑕,在你们眼中不也是恶魔吗?”
“黑的不是白的,但不是黑的未必就是白的,Alexander不是为那个画师辩驳的理由。”Ngouabi说,“你是我的朋友,Mark,可是我不会把我的种族交给你,亦不能接受我的种族不接受的人,我和他们同在。”
“好吧,我们暂时不讨论他。”Mark想了想说,“情况怎么样?”
“我们有三个奴隶受伤,其他的在暴风之后都安好。”Ngouabi说,“你那边?”
“Sean失足掉进水里,Matt和Dustin救他上来了。”Mark说,“我和Eduardo在一起,是他第一个发现Sean有危险的。”
“那他为什么不去救人?”
“他原本想去的,是我拦住了他,Ngouabi。我说过他和我们在一起更容易成为目标,在海里看清谁是谁,Alexander的爪牙再拿手不过。”
Ngouabi的神色变得微妙:“我怎么觉得是你一直在保护他,并非他自始至终处在危险之中?”
Mark反应很快:“很多危险只是常人看不到。”
“之前你的同伴Chris死去,正是那位画师为他诊断;昨天致命的海上风暴,你却和他在一起;如今,你在试图说服我信任那个一直在Alexander公爵身边的人——”Ngouabi眯起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冷淡地瞧着他,“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有叛变和出卖我们的想法?”
“你觉得我会为了什么?”Mark哑然,“这样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时间接近中午,太阳还没有出来,整个船舱因为这场风暴被浸透得冰冷泛潮。Eduardo踏过走廊停在尽头,袖口吹进凛风,他感到后背有湿凉的寒意慢慢爬上他的脊柱,然后逐渐勒紧了自己的身体。光线幽暗,他深深呼吸,伸手敲了敲那扇沉重的门。
“进来。”
他迟疑了一下才推开门走进房间:“公爵,你都没有问我是谁。”
“我不知道。”海风宁静,Ngouabi的脸上泛出悲哀,他把目光中的尖刺收了回去,看上去有些颓落。“正如我和我的种族多年来一直过着平凡安宁的生活,我同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天,Alexander率领军队侵略攻占了我们的土地……烧杀抢掠,从此永无宁日。”
Alexander没有穿那些象征威严的宫廷长袍,只是简单扎着暗色的薄绸长褂,像是睡衣。公爵似乎等了他一会儿,房间油灯里的油只剩掌底浅浅半层,忽明忽暗地摇曳着,就像Eduardo此刻的呼吸。
“坐。”Alexander坐在桌旁没有起身,微微扬了扬下巴。画师观察到公爵眼圈泛青,颧骨明显,脸与唇色并不如常红润,想必接连几天私下精神状态和睡眠质量都很差。公爵也晕船,他知道。只是每次用药Alexander都是从来不让人服侍的,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吃药,什么时候有晕船反应。
Eduardo低下头:“是,公爵。”
他们吃着热过的熏咸肉和干面包,杏仁茶里不放糖会有一点点苦香味。Eduardo把面包掰开泡进热茶,他用刀叉时几乎没有噪音,总是把东西切得刚好,然后在上面轻轻分开它们。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药味。那不是镇定晕船的药物,画师分辨得出来,那气味很怪异,不像是常见用药。
“睡得好?”Alexander打断了他的思考,听上去只是随口一问。
“只是风暴,公爵。”画师谨慎地回答着谎言,“我睡得很好。”
实际上他困得可以直接睡在盘子上。杏仁茶温暖浓郁的香味又有安神的作用,他低着头眨眨眼,努力驱赶着睡意。
“Meredith说昨天有个白人奴隶差点淹死,”Alexander一刀一刀地切着肉片,虽然语气轻飘,份量却不容忽视。“是你吩咐人把他救上来的?”
“是。”Eduardo有些紧张地出声,只是仍然不动声色地在面包上涂着黄油。他没有立刻接话,Meredith到底看到什么、向Alexander说了多少,他还一概不知。就这样贸然开口,很容易掉进失言的陷阱里。
Alexander停下动作,“这次上船你很不同于平常。”
画师不卑不亢:“我想这次航海的原因也不同于平常,公爵。大家都一样。”
面前的盘子发出轻响,公爵放下刀叉。“我从你口中并不想听到‘大家’,小Saverin,那不需要由你告诉我。”他仿佛厌倦了这样不停地任由Eduardo打擦边球,公爵对于谈话向来都是主控一方。“你应该向我如实说明那个卷毛奴隶想干什么。”
·13
油灯燃尽了,就连光线都像是惧怕这氛围,瞬间逃窜得无影无踪。Eduardo在黑暗中听到公爵起身,在角落的柜子里翻找什么。过了一会儿另一只油灯在桌子上亮起,公爵的房间和他的房间相比更靠近中心,海浪声被阻隔得几乎听不到。
然而Alexander仅仅是坐在这里就好像知晓一切,他洞察着船上的每一个人,连与他距离最近的人也不例外。
冷静。乱最容易出错。
所幸“卷毛”这个外貌特征在船上并不只是Mark一个人,连带着“奴隶”让麻脸画师想到了另一个和自己有所交集的人——正是公爵提过的被他吩咐救上来的Sean。Nick Denton之前将Sean烫伤的消息想必管家Meredith向公爵通报过,至于Mark是否与Eduardo有交集,他暂时还看不出公爵怀疑的端倪。
但是同样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公爵有将反对自己的贵族们沉海的本事,也有在上船前调查清楚每个人底细的本事。很难说Eduardo面前的这个男人到底知道些什么,假如Alexander知道Mark的身份又让他来到船上,是不是想用某些手段策反他而不是直接杀掉他。
Eduardo思考着。他放下刀叉退到一边,抬起头注视着公爵身后深棕色的木纹。
“您在航海的第一天就把许多人沉海了,公爵。”
他的嘴唇在张合时很柔软,油灯映亮公爵莫测的目光和画师没有杂质的眼睛。
“恐惧一直是您震慑船员的工具。”
Alexander神色淡漠:“不要用敬语。”
“我想出于这次航海的目的,恐惧已经过度刺激到船员,他们虽然一如既往的躁动不安,但是岸上的事变对他们有所改变。在沉海之后,恐惧变得混乱。”
Eduardo的神经在想要放松和紧绷之间打斗起来,声音因此变得深浅不一,富有某种迷蒙的韵律。
公爵在他脸上找不到什么答案,转而盯着燃烧的油灯。“你是说你在观察他们。”
“是的,公爵。”Eduardo垂下眼睛,斟酌着词句。“至于刚才提及的那个卷毛奴隶,您知道奴隶向来不与我们过多来往的。我只是医治他们的同伴时打了点交道,您知道,传染病总容易从奴隶身上出来。”
“Meredith跟我说了传言的事,”Alexander说,“是你做的?”
这一句话让Eduardo后颈僵直,若是此刻他否认,Alexander必然要继续追问直到挖出他和Mark的关系;若是他确认,Alexander便会认为他是可以安插的眼线,或许暂时没有危险,但是公爵不是等待机会杀人的人,他一定会注视着Mark死在Eduardo手里,用以确保他的忠诚。
死亡不是多可怕的事情,但他更清楚他和Mark必须活着,因为活着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们必须活着。
不敢多迟疑一秒钟,Eduardo露出复杂的表情:“那个奴隶在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肺结核,您知道这种传染病曾经给我们多少教训,我只能……只能让他离去。”
其实当时Chris的病是出在肺上,但不是传染病,他确实是对这种病症无力回天只能给病人服用镇定剂,只是没想到病人去世得很快。第二天尸体就被扔下去了,中间说辞有供给他圆谎的空间,又不过分突兀。
Alexander沉默片刻之后开口:“你做得很好。”
房间里那股不常见的药味又在刺探着Eduardo的好奇心,他忽然想到——或许是Betony,煮熟的大麦、Betony、Vervain,还有桌上的杏仁茶,都是对于治疗偏头痛有用的药材。只是船上仓库中没有这些药材的登记,Alexander或许是自己携带和制作的。贵族出身的公爵显然不是专业医生,从气味Eduardo就能辨认出药材比例的失衡,只是这样的事情他完全可以命令医生来做,为什么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呢?
Eduardo来不及想得更多,公爵便摆手说:“出去吧。叫Meredith进来。”
画师低头行礼:“是,公爵。”
“你知道,”就在他将要打开门时,身后的Alexander语气飘忽不定,“我有时候多希望你真的做了传言中被诅咒的事,Eduardo。”
·14
虽然昨夜经历了暴风的颠簸,Peter Thiel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船长,他从暴风肆虐的时间和程度估算出船只偏离航线的路程,继续教Matt让他们在前进的同时回到原来的轨道。
和Alexander交谈之后的Eduardo回到房间累得倒头就睡,醒来已经接近傍晚,船只的修缮仍在进行中。画师来到船尾看到远处天边赤色的夕阳,贴在昏黄的羊皮卷纸上,像只疲惫的、被切割得鲜血淋漓的、伤痕累累的肺。
海上的空气依然潮湿。不过不像暴风来临前兆那样的阴森冷冽,只有带着海洋温度的微风,吹在身上让人安心。
Mark说:“明天可能会下雨。”奇怪,为什么他从来都不感到Mark谈话的开头很突然呢?
“你比昨天看上去好很多。”奴隶继续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他是否回答。
“谢谢。”Eduardo转过脸看着他,温和地说:“谢谢你昨天救了我。还有——对不起,我只是太心急了,Mark,看到Sean活着我很高兴。想来你们相处的时间和同伴的情感肯定是多过我的,你肯定比我更想救他。很抱歉那样对你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Mark想要吻他的眼睛——那两滴温柔得像眼泪的深棕色湖泊注视着他,他想要吻它们,想在上面荡漾出吹皱的涟漪,想让它们明白,明白它们是如何让他怦然心动。
他不否认Ngouabi说的自己对Eduardo的保护欲,只是与其说那是保护欲,不如说是占有欲更加恰当——然而他迟钝的情商没有在第一时刻分辨出来这究竟是什么,于是内心复杂地想要推远或是疏远麻脸画师,他也不过是和所有人做的一样而已;但是他从来都没能拒绝Eduardo航海以来一步一步的试探和接近。
他甚至忍不住叫他Wardo。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明白的暗语,也是Mark占有欲小小的宣泄。
而他们相遇的那种感觉太像是灵魂缺失的一小块被补齐,哪怕只是一小块,对Mark来说、对Eduardo来说都已经足够。
“不过,”Eduardo笑笑,“能见到你真好。不管你接受还是不接受我的道歉,只是你站在这里,我看到你,就已经很好。”
Mark靠近他。他想问画师是不是对自己有同样感觉,有没有期盼过除了见到自己以外的事——比如刚才他想吻他的眼睛那样,只是他看着一双那么温柔的眼睛,好像答案是什么没那么重要了。
他们站在船尾,Eduardo在他靠近时眼睛忽闪了一下,漆黑的,像某种幼小的、还不懂得设防的食草动物。
“能告诉我你脸上那些印记的故事吗?”Mark声音很低,Eduardo眼睛又忽闪了几下,他没有露出犹豫、惊慌、难堪的表情,都没有,他只是深呼吸了一下,似乎是下了一个轻松的决定,让他有点调皮但是如释重负地眨了眨眼:“如果明天下雨,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Mark没来得及回答,甲板上传来激烈的咒骂声。
“我看我们根本就会死在这里!”一个贵族尖叫着,“公爵完全不在意贵族的死活,如果再来一次昨晚的风暴,公爵一定会再做一次沉海的!到时候说不定先被丢光的是贵族,因为船长和水手要开船!”
Mark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一只手被抓得很牢,Eduardo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刚才奔跑的途中拉住了他的手,而他也回握了。他们跑到甲板时才感到不对劲,立刻松了手,Eduardo看到Meredith刚从船舱里出来,便对Mark低声说:“你先去Dustin那边。”
Mark点点头,趁管家不注意回到自己的同伴身边。他刚准备和Dustin说点什么,就听到吵闹声骤然小了下去。
还能是谁,一定是公爵出面了。
“我很确定我不介意现在就让你去死,Paul Ceglia,如果各位明白此次航海的目的就应该安分守己。”Alexander说,“注意力放在这种愚蠢的事情上真让我怀疑你贵族血统的纯净。”
“而至于暴风的事情——”公爵抬高声音,“Peter Thiel能给所有人答案,不是吗?”
船长吹了一声尖利的口哨:“Ceglia先生,如果您受不了再来一次风暴想自己沉海,请自便吧!”
Eduardo觉得自己应该忍着笑,尽管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紧张,Meredith和门口的士兵脸上都有笑意,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表情比较好。
“牺牲是必要的,”Alexander忽然说,“人太多,食物不充足,所有人都得饿死在海上,我们的目标也无法实现。”
天边闪过闷雷,画师有些恍惚。
“那些软弱的感情用事者、煽动者、蠢蠢欲动的窥伺者,是阻止我们所有人达到目标的绊脚石。”
他感觉到冷。
“没有了这些阻碍,我们才能接近和实现目标。”
起风了。
“所以,Ceglia,这是我最后一次念你家族尊贵的姓氏——”Alexander话锋转冷,一颗豆大的雨点打在画师头顶,让他打了个寒颤。“是你自己跳进海里,还是我命令人把你像奴隶一样推下去?”
·15
悲伤惶恐的情绪散去得和迅速聚拢的乌云一样快,这条船上似乎没有人为Paul Ceglia哀悼——包括Mark他们。Eduardo觉得自己心口像堵了一小团棉花,干干的放在一个角落不会注意,可是碰到一点水就会涨起来,让他有点呼吸不畅。
如果他们可以对这个贵族的死活无动于衷,那他们怎么做到像自己说的那样保护人民、保护人性?
只是现在看来没有人在想这个问题,雨天是航海的狂欢日,水手和士兵们拿来所有可以盛用的器皿接水,接下来在海上的时间仍然是未知的,他们需要补充足够的淡水。
奴隶在完成船只剩余的修缮,几个贵族洗着脸和手臂,再过一会儿所有人都要开始洗澡了。
Meredith和Alexander在船舱中一直没有出来,这种天气他们默认船员可以享受雨水,只要别把甲板给弄塌。
Eduardo在房间里配着药,两个黑人奴隶在修船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正躺在船舱口呻吟。雨水可能会加重感染,他让两位值守的士兵帮忙将病人抬进走廊,就回到桌前开始工作。
但是当他来到病人面前时,却被听不懂的门德语拒绝了。
以往画师随公爵各地游览,也碰到过许多不同语言、不同种族的人,只是门德这个种族过于偏小,他只能听懂“疼”、“对”、“害怕”等简单的字眼,只是这两个病人说的完全不是这内容,Eduardo生怕自己像之前Chris那样因为时间耽搁太久而贻误病情,于是走出船舱问道:“你们谁会门德语?”
欢呼舞蹈的人群只略微安静了一下便再次热闹起来。
“这里有两个门德人需要医治,否则他们会死!”Eduardo再次说,“有谁会门德语?”
Mark挤过人群,远处和同伴交流的Ngouabi向这边看来,和Eduardo四目相对。
“我会,”Mark说,“走吧,我来帮你。”
他们来到走廊,两个奴隶又开始急促地吐出医生听不懂的语言。
“我想帮你们,但是我听不懂门德语——Mark,帮我翻译,”Eduardo蹲下来,“我找了一位能听懂门德语和英语的人让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想帮你们,你们会好的。”
“Wardo……”Mark张了张嘴,还是翻译了两个奴隶的话,“他们说的是:‘天杀的婊子,我们不要你这个麻脸拉我们下地狱’。”
Eduardo安静了两秒钟,然后猛地站起来。
“冷静,Wardo,”Mark按住他的肩膀,“他们只是无知,你知道的。”
“我会救他们。”医生的胸口起伏了一下,漠然地说:“但是我要和门德首领见面,现在。”
“好,我认识Ngouabi,你们在这里见面?”
“公爵今晚都不会出来,上面说不定有耳目,你叫Ngouabi下来。他想带谁都无所谓。”
Mark走出了船舱,两个奴隶依然在低声咒骂。
医生走回房间,看着桌上写好的配方和药物,把那张纸揉进了手心。
“婊子。”他自言自语,“命运可真是个天杀的婊子。”
他攥紧了拳头。
Mark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带着Ngouabi敲响了画师的门。
背对房门的Eduardo一字一句开口:“Come in.”
“你根本不配当一个首领,”画师语调毫无起伏,但他确认Ngouabi听到了。“我理解任何一个领导人所站的政治倾向,但是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让自己的族人放弃生命的首领。”
“战争本来就需要牺牲,”他身后的Ngouabi说,“自从他们跟随我就明白这些。你不能用治病的借口玷污我的士兵。”
Eduardo在室内明黄的油灯中回头,即使知道他额角是伪造的胎记,Mark依然感到不小的震惊——尤其是那双温柔地凝视过他的眼睛变得愤怒和冷若冰霜,站在他面前的仿佛是一个陌生的魔鬼。
“你真悲哀。”Eduardo把每一个发音都说得无比清晰,“你的种族将会在你的手里灭亡。”
Mark觉得自己应该到干预谈话的时候了,但是Eduardo打断了他:“所以我不会让你如愿。我会制作毒药让你的族人变得眼瞎耳聋,看着他们活着如同死人。你不同意?我会让Alexander来干预此事。”
“人命在我眼里都一样,首领。”Eduardo冷淡地笑了笑,“既然你那么不愿意你的族人活着,我就让他们变成活死人。”
两个奴隶受的都是外伤,一个是锤子不小心打到了膝盖,一个是手臂扎进了钉子。Eduardo来到那个还在嚷嚷的膝盖流血的奴隶面前,用力一脚踩到他的膝盖。
奴隶立刻疼得昏死过去。
他只是不想浪费镇定剂。医生同样弄昏了另外一个病人,开始清理和包扎伤口。整个过程非常熟练,Mark说:“我还以为你要对他们痛下杀手。”
“事实上我可以。”Eduardo把用过的棉花夹进垃圾袋,“反正活不活着也看他们造化了,我只是按照自己知道的病情给他们做了处理。”
“对了,Sean向你问好。”Mark说,“他之前说过你的坏话——不过不是今天这样的,所以他不好意思直接跟你说。”
“他和Fanning还好吗?”Eduardo问,“之前他掉进水里,Fanning没去救他,他肯定生气了。”
“当然,我们所有人都这么说。”Mark回答,“但是Fanning来找Sean道歉,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他们又开始互相开玩笑了。”
“真好。”
“好什么?那家伙接近Sean肯定有目的,连Dustin都看出来了。”
“Mark,”Eduardo轻轻叹气,拿着垃圾袋站起来。“任何人接近任何人都是有目的的,不是吗?比如妈妈摸你的头,是想看你是不是发烧了。”他走进房间,Mark跟在他后面。
医生把布织的垃圾袋放进一个铁桶,淋上一点油,把桌上的配方靠近油灯让它燃烧,然后把它丢进了铁桶。
医用废物燃烧着,Mark抬起头看着Eduardo安静的脸,低声问:“那么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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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争我夺之中失利的人,才会变成以暴制暴的私刑者,他们会被击毁或遭囚禁。”源自电影《蝙蝠侠:侠影之谜》(克里斯蒂安·贝尔主演,这句话由连姆·尼森饰演的忍者大师亨利·杜卡所说),给朋友的彩蛋。
想了解我写得像瞎编的那个治疗偏头痛的药请点这里: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09237398327526639&wfr=spider&for=pc
鸬鹚的血液还挺有趣的,但是让lex得癫痫不利于剧jin情qing发xia展bian(。
说一下Paul Ceglia这个真人,2010年,Paul Ceglia拿出一份2003年的合同,声称自己应该拥有Facebook一半的所有权,并向法院提起诉讼。Mark在创办Facebook之前曾经做过一段兼职程序员,他的雇主之一就是Paul Ceglia。当时,Paul Ceglia聘请Mark为他的互联网创业公司StreetFax编写程序。2018年8月23日,据外媒报道,当地时间周四,因涉嫌诈骗Facebook联合创始人Mark Zuckerberg的Paul Ceglia于近日在厄瓜多尔被捕。【消息源自百度:https://www.baidu.com/link?url=bHJyAqHjV81dp4ajFQfR3uoDMCswCFWF0m8uQiQgcFS3ah5s1A5nBfHK8tMWUmtWAfuZlbdSD-6F2chU-HnJUDKOZcGMkio9ohOLhz2ot2i&wd=&eqid=a3edf24b00003a7c000000035c38584a、http://www.yunjuu.com/info/1246347.html】我这属于私报公仇一下(。
至于渣男Fanning没什么好说的啦,Sean公主殿下一直在初恋上栽跟头还一往情深。这么说吧,当年Fanning做得比Mark对Eduardo还绝,但是Sean至今提起渣男都是满眼深情。网络一线牵,去他妈的缘啊。
希望明天是个晴天,但不要太热。
希望煎蛋是溏心的,一戳就淌出金黄色的蛋黄。
希望外面的风大一些,让悬着的风铃响得更清脆。
希望汽水比昨天的更冰,喝下去的时候全身都凉快得冒泡泡。
希望外面的蝉叫声小一点,能舒舒服服地睡个午觉。
希望沿途的风景都很好看,下一首歌是最喜欢的。
希望在听见他们喊的“生日快乐”后冷酷地憋住了笑。
希望2:0。
希望同事们的生日快乐歌不要跑调。
希望蛋糕的奶油多一点,但不许玩糊到脸上去的游戏!
接下来是不是要许愿了?
我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所以只有我们知道。
嘘,听好了。
我希望,你万千名誉傍身也受之无愧。
我希望,你活在被鲜花和阳光簇拥着的少年永昼里
得你所想,爱你所得,不疲惫,不流泪,不老去。...
希望明天是个晴天,但不要太热。
希望煎蛋是溏心的,一戳就淌出金黄色的蛋黄。
希望外面的风大一些,让悬着的风铃响得更清脆。
希望汽水比昨天的更冰,喝下去的时候全身都凉快得冒泡泡。
希望外面的蝉叫声小一点,能舒舒服服地睡个午觉。
希望沿途的风景都很好看,下一首歌是最喜欢的。
希望在听见他们喊的“生日快乐”后冷酷地憋住了笑。
希望2:0。
希望同事们的生日快乐歌不要跑调。
希望蛋糕的奶油多一点,但不许玩糊到脸上去的游戏!
接下来是不是要许愿了?
我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所以只有我们知道。
嘘,听好了。
我希望,你万千名誉傍身也受之无愧。
我希望,你活在被鲜花和阳光簇拥着的少年永昼里
得你所想,爱你所得,不疲惫,不流泪,不老去。
生日快乐,你21岁啦!
【镇魂/巍澜】不孤(全员向一发完)
对于这篇,其实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讲真在亲妈甜甜写完番外后我已经圆满了,觉得没啥好写了,然后硬着头皮把这篇补完。
送给特调处的每一个人,以及这个美好的夏天。
此道不孤。
江湖再见。
【镇魂/巍澜】不孤
我辞人间三钟酒,
红尘遗我一阙歌。
楔子/00 过河
郭长城名字里有个长字,连带着寿命也长。
九十六岁零六个月时他下楼拿外卖摔了一跤,迷迷糊糊一头撞破生死关,走得平顺安稳,半点苦头都没吃着。
小半炷香后谢必安与范无救亲自来拘的魂。
两位跨界大佬...
对于这篇,其实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讲真在亲妈甜甜写完番外后我已经圆满了,觉得没啥好写了,然后硬着头皮把这篇补完。
送给特调处的每一个人,以及这个美好的夏天。
此道不孤。
江湖再见。
【镇魂/巍澜】不孤
我辞人间三钟酒,
红尘遗我一阙歌。
楔子/00 过河
郭长城名字里有个长字,连带着寿命也长。
九十六岁零六个月时他下楼拿外卖摔了一跤,迷迷糊糊一头撞破生死关,走得平顺安稳,半点苦头都没吃着。
小半炷香后谢必安与范无救亲自来拘的魂。
两位跨界大佬赶到的时候,小老头儿那亮得刺眼的人魂正晃悠悠飘在天花板上,轻声细语地指导一个穿“饿死吗”制服的小年轻擦房间一角一个落了灰的猫爬架。
小年轻是只发丝细软的灰爪狸精,胆子奇大,遇到死人也不避讳,一边手脚利落地干活一头还不忘回头叮嘱小老头儿:“尸体我给你扶起来了,急救我也给你打啦,给个好评呗亲。哎......我说你是养猫的吧?猫呢?我顺便再给你喂个猫好不啦?”
郭长城:“好的好的,这就去点五颗星。”
隔了一会儿,他又轻声补充了一句:“猫不用喂啦,他不在这里了,谢谢。”
谢必安至今看到他们这一帮带“特”字头的还有些发怵,隐了身形一直在旁边憋气,趁外卖员跑路老头儿发呆救护车还没到的时候才敢上去打招呼:“郭局。”
郭长城暮气沉沉的一张脸,看到两人,不知怎么,倒焕发出些神采来:“哦,二位大人来了,行,那这就上路吧。”
都是熟人,枷锁自不必戴,穿过酆都城,便见到前头白茫茫一片,水汽缭绕间,一座黑铁色古朴石桥若隐若现。
郭长城问:“照你们的规矩来?”
“洗尘汤咱这儿就免了,反正入了轮回您自个儿便能忘了,犯不着喝那劳什子玩意儿。”谢七爷回头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就是这奈何桥......得费些手脚。”
郭长城:??
范无救一扯他袖子,引他去看大桥侧面的一行朱字小篆。
郭长城看了半天:“看不懂,写的什么?”
“广逾千尺,流而西南,判善断恶,是为奈何。”谢必安道叹道,“身死往来,谁都免不了走这一趟奈何桥,不过郭局最好还是不要走......”
郭长城:“为什么?”
“您严重超重。”范无救的表达就比较直接而诚恳,“郭局,这桥为你塌过四次,患有PTSD,俗称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郭长城茫然地回过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面前黑黢黢看上去就十分沉重的大桥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十分应景地迎风抖了两抖,似乎想摆出个弱柳扶风的姿势,但碍于体型不大成功,从桥面到桥墩咔擦咔擦发出几声脆响,活像放了几十个连环响屁。
郭长城:“......我之前几世都是胖子.....吗?安禄山那样的?”
“不不不不......”谢必安急出一身冷汗来,连忙解释,“是功德,功德。您功德厚重圆满,这解放后重修的度量工具它量不了,一踩上去就系统全线崩溃,每回都得修好几个月,太......太惨了,真的。”
“那真是抱歉。”白发苍苍的郭局长也听出了言外之意,“谢大人的意思是,有别的方法让我过桥?”
谢必安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笑道:“这个自然有。”
他说罢指了指面前浓雾中锈红色翻腾不止的忘川,道:“过桥本就是为了过河,忘川中遍布铜蛇铁狗,寻常人是寸步难行的。不过郭局不同,那玩意儿是九幽深处最污秽的地方翻上来的渣滓,最怕您这等真光明。我备了一条小船,两个鬼吏,一会儿您上船打个盹儿,就到对岸啦。”
还得打个盹儿。
这是得绕多远的路!
郭长城心里头明镜似的,却也不打算跟他们多计较,往前飘了两步,果然见那浓雾之中,晃晃悠悠,荡出了一叶扁舟。
船身由乌木制成,长条型颇为细窄,一头站着个穿黑T恤的俊秀少年,一头坐着个五十多岁、裹着长袍的中年人。
看到郭长城,黑衣少年侧了侧身,伸出手来扶了他一把。
郭长城借着对方的力,一步跨到船中央站定,只觉得足下不是活水,倒似一大摊胡乱和在一起还没搅拌均匀的烂泥浆,也不浮浮沉沉,黏得特别牢固。
怪不得能睡一觉了——这一步一步趟泥,可不是要猴年马月才能到得了对岸么。
他也没吭气,自个儿在船肚子里坐了,朝两头两位掌篙人点了点头,带着歉意道:“麻烦两位。”
年轻的弯腰给他行了个礼。
年轻大些的的那个笑了一笑,道:“郭大人坐稳了。”
两支长竹蒿子放出去,轻轻巧巧插入深不见底泥淖之中。
船行平稳、慢得堪比播放卡顿的视频。
等岸边那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完全瞧不见了,郭长城才轻轻吁出口气,回转身道:“听您的语气,像是认得我?”
“陈年旧事。”船尾的中年人望着他,语气倒是颇为轻松平静,“大唐咸通五年,关内道乌审旗下胶彭县,我同大人,曾有过三杯酒的交情。”
郭长城也笑了笑:“我不太记得。”
中年人望着面前污浊的河面,轻轻叹了口气:“我倒是记得颇为清楚......郭大人,横竖这一遭咱们得在这消磨上个把时辰,不若就听我说说?您既全不记得了,便当它是个稀奇的故事,解个闷、逗个乐,可好?”
郭长城轻声道:“好啊。”
船头骤然亮起一盏昏黄的灯来,薄薄的灯光透出去似无形又似有形,忘川里的魑魅魍魉像集体被按了暂停键,连多扑腾一下都不敢。
四周一片静谧,再不能闻尘世声响。
壹/01 无尽春
中年人声音略有些低沉,但天生带一二分笑意,兼七八分的磊落气。
“我姓李,大名朋真,小字羡奇,原是邽州人,幼失怙持,家徒四壁,为活命去做了强盗,后被官军贴了画容图形缉捕,又为活命铤而走险,逃至关内,仗着识得几个字有几膀子气力,混入胶彭县制内,成了县尉手下的一个小兵。大人,您那时候也姓郭,我们在同一个县衙里当差,勉强可算是同僚。”
郭长城笑道:“哦,我也做官?”
李羡奇道:“您和我可不一样,年纪轻轻已经是县丞,比我的顶头上司还高上那么一级......不过彭县人私底下,不大正经唤您郭县丞,多半还是偷偷叫您的诨号。”
郭长城会意:“你这么说,恐怕不是什么正经名号了。”
李羡奇笑道:“您那个时候啊,聪颖通透,素有文才、辩才,唯一的毛病,就是管不大住那张嘴,说出来的话,三句里头必有一句是在嘲讽人的,故而大家都叫你‘郭三句’、又有叫‘郭留口’的,盼叫得多了,你能大发慈悲,少说两句。”
“是吗?”郭长城也觉意外,“这可不大像我。”
“可不是么?”李羡奇亦笑道,“我说句实话,若不是后来那场大祸事,大人只怕一辈子都不会正眼瞧我一眼。”
他说到此处,略微顿了一顿,双手摩挲着手中的长蒿,似乎也免不了有些感慨,低声道:“那一年路明琮刚刚拜相,四处都在剿流寇,加上北三道大灾荒,到处都挺乱,胶彭在边地算是个大县,当然也开仓放了粮。”
“立冬之后,来落脚的灾民越来越多。我奉了命巡城,有一日在一个小粥铺门口,遇见......遇见一个人。”
郭长城不说话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漫天浓雾,一叶孤舟一缕魂,此时此刻,他苍老而疲累的心,无端地泛起些细细密密的波纹来。
周围依然静悄悄的,黑衣少年是个稳重的听众,连话都不插一句,俨然将自己当作了个自动撑船器。
那头李羡奇已低声说了下去:“此人肩宽臀窄、长腿细腰,身形十分潇洒挺拔,穿得却破破烂烂,右手托了个碗,左肩上趴了一只溜光水滑的大肥猫。我平生从未见过如此丰神俊秀的乞丐,惊讶之下,便多看了两眼。”
“那时他正在与粥铺舍粥的小伙计争辩,似是想多要半勺粥......小伙计也是个顶真的,说什么也不肯,情急之下,还伸手推了一把那乞儿。”
“我正站在一旁,原本想伸手扶上一扶,却正瞧见那乞丐的袖子里,倏忽窜出了样什么东西,赤红颜色,速度极快,凭我的眼力,只勉强瞧见个了虚影。”
“我是习武之人,怎会看不出这影子是冲着小伙计脖子去的?一边下意识伸手去抓,一边在心中惋惜懊恼:这人白生了一副精神磊落的好相貌,怎的为人如此歹毒,一言不合,就要出动暗器、对个普通人痛下杀手?”
“但我这一抓,却抓了个空。”
“那乞儿手肘一沉,捧着的碗便顺势滑落到敞开的衣襟里,接着他空出来的手不知道怎么一翻一转,唰地快过了那道红影,兜头一罩便将其拢回袖中——这一下动作太过迅疾,旁人看来,只当是他被推得站立不稳,双手乱舞,摔了个四仰八叉。”
“可只有我一个瞧见了,他跌倒在地上之后,右手腕上,赫然多了个红色的镯子,我还想要凑近再看仔细些,那镯子却忽然动了动,紧接着一个尖尖小小的头颅从底下盘了出来,两只明黄色的眼睛冷冷盯着我,还呲了一下舌头。”
“我吓了一大跳......什么暗器、什么镯子,这分明就是一条剧毒的赤练蛇!”
“小伙计见推倒了人,也吓了一跳,索性乞丐虽倒在了地上,却半点也不动气,自己拍拍衣服站了起来,安抚似的摸了摸袖子里还在躁动的蛇头,提溜着大肥猫的脖子,混不在乎地转身走了。”
郭长城笑道:“这人挺有意思。”
“大人明鉴,我也是这么想的。”李羡奇道,“我料得这决计不是什么普通人,便留上了心,谁知道还没来得及查一查他的底细,就在大街上,又瞧见了他一次。”
他说至此处笑了一笑:“这一日可真不寻常,时未过午,县城里来了一拨‘飞雀翎子’,郭大人还记得飞雀翎子么?”
郭长城道:“惭愧,不大记得。”
李羡奇道:“那是长安城里时兴起来的一个小玩意儿,懿宗皇帝在的时候,着人另修了舆服志,规整了武官常服颜色式样,六品以下须着青绿,带小团窠绫——但那颜色着实不衬人,故而那些个贵族子弟便爱收集各色鲜亮的鸦羽雀毛,并鍮石串在一块儿,挂在腰间做个装饰。但这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玩得起的东西,胶
彭虽是个大县,却到底地处偏远,近日里周遭又是蝗灾饥荒诸事不断,怎会忽然有这样的贵人到来?”
郭长城轻声道:“或许就是路过?”
“若真是路过,那便好了。”李羡奇喃喃道,“这一群少年武人,鲜衣怒马、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教人艳羡,谁料得到他们此来,是给胶彭县上下三万余口人,专程来送一样东西的。”
郭长城问:“什么东西?”
李羡奇脸色微微有些古怪,良久,才轻声接了下去:“是一道催命符。”
贰/02 月下孤城
郭长城坐直了身体。
这埋葬得既深又远的一段往事,由面前形容萧索的鬼吏讲来,似又多了几分惊心动魄。
“我当时若是知道,纵便是手足俱断,哪怕用头去撞,也是要将那几匹马拦下来的。可世上又有几人有这等未卜先知的本领?我侧过身,让出了道路。”
“但事情竟是这样凑巧,那几匹马奔出不过丈余,前头巷子里忽而转出个人来,似乎也没看路,就这么直直朝着领头的一匹马撞了上去。”
“那马浑身青黑,神俊无比,人立起来恐怕九尺有余,高过寻常男儿,疾驰之中猛然碰撞,寻常人焉有命在?我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看。”
“这一看,却也和马的主人一样,愣在了当地。”
“长街之上并无一人倒下,本应死在马蹄之下的那个人,姿势松散地站在原地,一只手提了个酒壶,另一只手轻轻巧巧、正按在马腹之上,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愣是被穿出种王孙公子的气度来。”
“此人见到我神色慌张地跑过去,眉头一挑,居然还冲我眨了眨眼——不是方才那带猫撸蛇的小乞丐又是谁?”
“只是此刻那大黑猫不知往何处去了,他一掌随随便便勒停了奔马,也不去看马上的人一眼,打了个酒嗝,转身居然就走了。”
“他走得倒是干脆,留下我同那支马队,站在大街上面面相觑。”
“我这才看清,方才被撞着的那匹马上,坐着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一色青袍,两颊微微下凹,十分枯瘦,平素里大概也是个冷静自恃的人,此刻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待回过神来,狠狠瞪了我一眼,双腿一夹马腹,便朝前而去。后头那零零散散五六个青年,自然也跟在了他的后头。”
李羡奇叹了口气,轻声道:“后来我才知道,马上这人姓楚,名丘声,原是内府南军的一位飞骑尉,大好青年,前程似锦。若他当日未出现在胶彭,或许有一日,能当上真正的骠骑大将军也说不定。”
郭长城道:“但人生却没有这样多的如果。”
“正是如此。”陆羡奇轻轻叹息了一声,“我当时心中虽然疑惑,但哪里想得通其中关窍?不过到这一日掌灯时分,我又瞧见了先前的那个乞儿。”
郭长城道:“一日见着三次,他可不是专程在那儿等着你的吧?”
李羡奇笑道:“我当时没有察觉,现在想来,的确便是这个道理。不过我心里总是对这个人没什么防备——这世上,恃武行凶的人多如牛毛,此人明明能一掌逼停奔马,却被个小伙计轻易推倒,又怎么会是什么歹人?”
郭长城忍不住笑道:“有理。”
李羡奇莞尔,道:“哦,对了,我遇着他的地方,乃是西城的一座鬼王庙,是我每日巡城,最后都要经过的地方。”
郭长城道:“哦?民间也供奉鬼王?”
李羡奇道:“郭大人是真不记得了,胶彭县素有鬼城的别称,因其地处湿热,又常年不见阳光,盛传是鬼蜮的入口之一,香案上供个鬼王,又有什么稀奇了?”
“却说那日,我走进去的时候,那乞儿正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晃着一双长腿,朝着座上的鬼王像发呆。”
“我觉得好笑,便问,你看什么呢?”
“他看到我来,也不惊讶,点了点那神像,无甚恭敬之意,只笑道,这像怎地塑得这样丑?”
“我十分诧异,特意回头看了看。这尊鬼王像,乃是城中有经验的匠人师傅打造的,眉目十分俊秀传神,哪里便丑了?我心中颇有些不快,便冷笑了一声,说道,说得好似你见过真鬼王一般。”
“他笑了笑,应道,见是未曾见过,可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这像塑得也恁丑了些。”
“他说完,略微撑起了身子,合了双手,朝那鬼王像拜了拜,轻声笑道,小鬼王,大美人儿,我近日里路过此地,远远便觉得凶云齐聚,怕是要生出大灾祸。瞧在我巴巴赶来的份上,你若是有灵,倒也不须保佑我,便同我笑一笑呗?”
“神像是泥塑的,怎么可能对他笑?”
“他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又冲我眨了眨眼,道,哎呀,他不理我。”
“这简直是鬼扯蛋,我哼了一声,正转身想走,却见外头窜进来一条黑影,闪电般从我身旁擦过,一脚踏在了乞丐的胸口,直踩得那乞丐哎呦喂叫了起来。”
“我一瞧便乐了,这可不是先前那只胖得叫人一见难忘的大黑猫么?”
“不过下一刻,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了——那只黑猫又拿爪子扒拉了几下它的邋遢主子,居然开口说了话,声音低沉嘶哑,同它的身形完全不似。”
郭长城听至此处,浑身微微一颤。
陆羡奇却似毫无所觉:“我当时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记得那只猫大叫道,赵夙,大事不妙,快跑!董时英那小王八蛋要来屠城啦。”
“我先是被猫会说话这件事惊了一惊,接着又被它说的话吓了个半死。”
“它提到的这个董时英,约摸没有一个人是不认识的。此人是奸相路明琮的外侄,这几年领着个剿匪的由头,带着一路兵马四处烧杀抢掠。这猫儿说董时英要来屠城,是个什么意思?”
“那叫做赵夙的乞儿也吓了一跳,一翻身便坐了起来,那大猫儿又道,白日里你故意撞马,叫我钻进那个骑马的随身囊袋里。我跟着他去了府衙,亲眼见他将一封手书交给了县令,待他走后,又亲耳听那县令同幕僚读了信!道是有成批流寇混入了胶彭县,即日便要围城,将之一网打尽!”
“我的头一个反应是不信——胶彭县哪来的什么流寇?要有,也只有成批的灾民。”
“但我再往细处去想,却生生挣出了一身冷汗来。”
他苦笑一声,道:“郭大人,人心之龌龊险恶,有时真是叫人想想都能作呕。董时英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无非是贪财贪功罢了,只是他贪得,未免也太狠了些。”
郭长城道:“我却不太明白,他无故围城,白忙一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大人还不明白么?”李羡奇道,“天灾需赈,流匪却可杀!他将这一城围住,待里头人全部死绝,灾民没有了,赈灾的银子便到手了,再将尸体拾缀出来,连剿寇邀功的证据也一并有了,好处多的简直数也数不完。”
他语声明明平淡至及,郭长城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羡奇又叹息道:“我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僵立在原地,抬头瞧见那乞丐赵夙的眼睛,便知道他也同我一样,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郭长城道:“你们......你们去阻止了么?”
“自然去了。”李羡奇轻声道,“可等我们到了城门口,已只闻一片哀嚎之声,外城不知何时已经列营,我亲眼瞧见一个想要走出去的普通商贾,被一箭钉死在了城门上。”
“也是自那日起,胶彭变做了一座孤城,亦是一座炼狱。”
03/叁 维谷
舟上一灯如豆,忘川水波无声,一片死寂。
隔了好久,李羡奇的声音,才重新响了起来。
“其实,也不是当天就乱起来的——董时英自己也来了,却躲着不出声,城里的人不明所以,以为真的是官兵来剿匪,除了射死一人,以及勒令所有人不得出城,也并未见外头围着的军队再有什么别的异动......因此虽然人心惶惶,却并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这情形对我来说,却是极可怕的:那日我恍恍惚惚,从城门口回到县衙,发现它......它已经整个儿空了。县令、主簿,连同我的顶头上司,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竟全不见了踪影。”
“哦,他们应是猜到董时英的打算,早早弃城逃了。”郭长城道轻声问,“那我呢?我也......逃走了吗?”
李羡奇望着他,笑了一笑:“最初时,我以为你也同他们一起逃走啦,可那叫赵夙的乞丐一路跟着我回来,在空荡荡的县衙里转了一圈,走到半道,他那只会说话的大黑猫,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极凄厉地叫了起来,唰的一下从赵夙的肩膀上跳下来,就往后头院子里跑。”
他说罢,声音放得低了些,道:“郭大人,后来,我们是从厨房的大灶里把你挖出来的——那群人打断了你的两条腿,又将你埋在已半起了炭火的泥灶里,是打算让你活活闷死、痛死,只因你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丢下这一城百姓,独自偷生。”
郭长城默默垂下了头。
“后来,又过了一日,所有人都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营军一步未撤,也未有一人被放出城去,若真是剿匪,为何一连两日全无动作?”
“待到第三天上,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城中有几个富户,撺掇了几十个地痞,将县衙围了,要求一个交代。”
“可那些大老爷们早就不在了,县衙里留下的,不过几个仆役、衙役,哪里能给出什么像样的交代?”
“我没有话说,只能堵住了门口,外面烈日当头,明明是个再好不过的天气,我却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可郭大人,我不敢退啊,要是让这些人进去——要是让他们看见了里头的情景,那一切就都乱了。”
“这个时候人心一乱,可什么都完了。”
“混乱之中,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我同你说过,我力气很大,有几下把式,寻常人不是我的对手。可我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怎么拦得住这么多人?”
“他们终究还是冲进了院子里,但却没有一个人再往前走一步。”
“阳光极盛,郭大人,我看到了你。”
“你大约是听到外面的动静,强撑着自己起来了,就那么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穿着平日里的常服,神色冷冷淡淡,仿佛压根没瞧见这些人一样,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你说,李羡奇,我今日未有心情喂狗,为何你要放那么多狗进来?”
郭长城忍不住道:“这话说得可真毒。”
李羡奇笑道:“我却挺喜欢听大人骂人,大人骂起人来,从不吊书袋子,一是一二是二,便是个傻子都能听得懂,爽快,解气!”
他说完轻轻吁了口气,接着道:“那些痞子瞧见了你,听见了万分熟悉的语调,胆子再大也不敢造次。不过有个缺心眼的,从进门起手里便攥了块巴掌大的石头,被您骂了一句,吓得一个哆嗦,一紧张一脱手,竟将那石头砸了出来,眼见就要砸到大人的额角。”
“我大惊之下,想要伸手去抓,却哪里来的及?”
“幸好此刻,墙外翻入一个人来,抬手掷出了一样什么东西,‘啪’的一声便将那石块击落了。”
“这下再无人敢动一动,只因每个人都看见,那石头落到地上,竟已碎成了一堆粉末,而那随手被扔出来的东西,是一面普普通通的木牌,手掌大小,一侧似还刻有字。”
郭长城摇了摇头,低声笑道:“将镇魂令随随便便拿出来当个暗器使,倒的确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李羡奇也笑了笑:“翻墙进来的这人,正是那小乞丐赵夙,他立在墙根下,仍旧是一副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倒到地上去的糟糕站相,只笑了一笑,连一句话也未曾说,便将那些地痞流氓全都吓跑啦。”
郭长城道:“他笑起来很怕人么?”
李羡奇道:“我也说不清,这个人啊,天生皮相好,平日笑起来也当得起如沐春风四个字,可那天站在墙根下那轻轻一笑,竟比当头的烈日还要刺眼些。便好似......好似......”
郭长城轻轻接了下去:“便好似天底下任何污秽肮脏事,在他面前,都要被看透、灼烧,然后消散个干干净净。”
李羡奇道:“正是如此。哎,这位赵小爷救了郭大人您,便就此在府衙里住了下来。我的日子,却就此不大好过了。”
郭长城奇道:“哦,为什么?”
李羡奇道:“郭大人口才了得,那位赵小爷也不遑多让,一张嘴皮子没有半刻的闲工夫,你二人但凡在一处,便如同关公遇上了杨二郎,简直棋逢对手,我在旁边听着都觉头大,每次都默默避开。”
他叹了口气,道:“但后来我才知道,你们俩虽然嘴上互不相让,其实却默契得很,该做的正事一件都未落下,当时城中虽还未乱起来,但你二人已早早预计到了问题最开始会出在哪里。”
“天下祸事,无不起于‘不均’二字,现在城中安定得下来,是因为各家粮食未尽,米铺仍在施粥,灾民也还未乱起来。”
他的声音渐渐冷淡了下来。
“但若有一日,布粥停了,有的人家中已没有米粮,但有的人却仍有呢?”
尽管已过了千年,但那绝望的困境,却似乎仍旧从未曾离他远去。
胶彭县称得上有富户有三十七家,加上两家大米行,共三十九位乡绅,是他们首需争取的同盟。
李羡奇苦笑了一下,道:“可等大人下了帖子,过了两日,最终来的,却只有一户人家。”
“那是一对少年夫妻,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是城中绸缎铺的老板,姓汪。丈夫极沉默,妻子却明朗爽快,听说我们要征粮,竟毫不意外,一口便答应了。”
“大人您也讶异极了,那汪姓女子似看出了您的疑虑,笑道,大人可是觉得我不该答应得这样痛快?须知我们夫妻既然来了,便是对城中的局势已有了一二分的猜想,自然也知道大人此刻正在做什么。”
“郭大人当时便问他们,依你们看来,我此刻正在做什么?”
“那少女笑道,困局虽非人力可挽,但大人此刻拼却一切,应只求城中三万余人能多苟活一刻,再以这一刻,求一隙生机。您既为我等谋活路,我们又为什么不能拿身家性命,陪您赌上这一赌?”
郭长城笑道:“这姑娘果真好气魄。”
李羡奇道:“一点不错。这汪姓少女带了头,不过七日,余下那三十八户,也纷纷捐了粮,将府衙米仓重又填满,各地粥铺,均以日领粮,城中一时,竟也安稳平静了下来。”
郭长城听至此处,轻轻叹了口气,道:“但事情却远远未结束,是么?”
“不错。”李羡奇轻声叹息道,“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弄人,就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忽然又发生了一件事。”
“城东接连病了几个灾民,去看过的大夫回来后,不过两日便病死了,死时浑身溃烂、身有红斑。”
“是瘟疫。”他喃喃道。
“粮荒之后,瘟疫来了。”
肆/04 饲虎
“起先,疫症只在城东灾民聚集的地方频发,后来渐渐蔓延到城中四处。它传播得极快,不过短短数十日,城中已死了将近百人,寻常大夫束手无策。”
“城中越来越乱,有个七八岁的幼童,因被怀疑染了疫,被一众邻居围在屋子里,和一个八十老妪一同活活烧死。那孩子的父亲回来看到儿子和老母亲变做了焦炭,便也发了疯,拎了刀一连砍死了十七八个人,随后自戕而死。”
“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我仍旧每日出去,看到的便管一管,然而我看不到的,又有多少?”
“便是因为如此,我一开始竟没有发现,赵夙已不见好几日。说句实话,我当时心中,竟是有些欣慰的——他本就是个局外人,身手这样好,外头便纵有千军万马,他说不定也是来去自如,犯不着陪我们在这里等死。”
“可不过两日,我却又看见了他,仍旧是在那鬼王庙里。他脸色有些发白,靠着神龛,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看到了我,微微笑了笑,却往后退了一大步,像是故意要离我远些似的。”
“我便问,你去了何处?他不答我的话,反而朝着鬼王的神像,轻声细语地道:’大美人儿,我要出去一趟,若运气好,或还可回来看看你的花容月貌。若运气不好,咳咳...... ‘”
“这人竟到现在还在胡说八道,我被气得笑了,道,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他朝我眨了眨眼,道,我一个人出城,问题不大,既然如今城里没有能看疫症的大夫,我便去外面找一个。”
“我愣了愣,道,你......你去城外找?可若人家大夫不肯来怎么办?你莫非要硬绑着人家来吗?”
“他笑了笑,道,谁说我要绑着人家了?大夫进不来,我送个病人出去让他瞧瞧,讨张方子来,不也是一样的么?”
“我道,你去哪里去找这么个病人?你一个人出去便也罢了,带着一个病人,还怎么出得去?”
“他瞧了我一眼,反问道,谁说我要带一个人出去?谁说我找不到病人?”
“他这句话说得漫不经心,月光之下,嘴角仍噙着两三分笑意,那神情姿态,好若一个正欲打马出游、踏遍春光的贵公子。”
“我却愣了愣,望着他略有些苍白的脸,与方才躲躲闪闪、不肯教我触碰的举动,脑中轰然一响。”
“他......他竟为了找出解决疫症的方法,竟故意......故意自己也去染上了疫疾!”
李羡奇垂下头来,声音略微放低了些:“后来,他真的便出去了。我习武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轻灵的身法,他足尖在城墙上点了一点,如同一只巨大的纸鸢,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郭长城也轻声道:“他自己一个人,明明可以走得很轻松,却偏偏要回来自吃苦头,是么?”
李羡奇点了点头,接着道:“过了不到一日,他便回来了,非但如此,还带回了一个人。此人灰头土脸,终日苦哈哈皱着眉头,自称姓林,叫林益安,是个大夫。”
“我也糊涂了,便问赵夙,你不是说不绑人,就带个药方子回来么?赵夙大概也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悄悄同我说,这个人根本不是他绑来的,是他捡回来的。”
“他那日出了城,四处打听,得知邻县有个林大夫,是杏林圣手,便连夜赶去,谁知道到了地方,却压根没见到人,只瞧见一个以泪洗面的妇人,得知他来意,毫不客气地便破口大骂——原来这林大夫也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胶彭县瘟疫的事儿,急吼吼地便想赶过去,生怕老婆不肯,竟半夜里爬起来,自个儿悄悄溜了。”
“赵夙哭笑不得,只能转身走了,谁知事情竟是这样凑巧,他走了不过几里地,忽而听到林子里有人在哭。”
“他好奇过去一看,竟从个泥潭挖出个人来,正是那个林大夫:原来这位神医虽有济世的大能,却是个不识路的,半夜出了城没走几步,便彻底不知道东南西北,在林子里胡乱转悠,一跤跌入了泥潭里,悲从中来,故而放声大哭。”
郭长城笑道:“这么有意思?”
李羡奇道:“你可别小看这哭唧唧的林大夫。他迷路会大哭,真见了城中千人染病的大场面,却又不哭了。”
“是啊。”郭长城道,“大军围城,瘟疫肆虐,他敢一个人孤身夜行,独入虎穴,又有谁敢轻视于他?”
李羡奇面上也显出一二分笑意来:“林大夫来了之后不几日,城中疫情便有了大好转,似赵夙这般年轻力壮,感染时间又不长的青年人,多半是服了几贴药,病情便有了起色。便纵是已病重的,也极少再有两三日里死去的了。”
郭长城道:“照你这样说,事情正在朝好的方面发展。”
“大约是我们的运气来了罢,过了几日,又发生了一件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过会发生的事。”李羡奇道,“那日赵夙回城的时候,身旁多带了一个人,本来是预备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能进城的,但他却轻轻松松全须全尾地进来了,您猜猜是为什么?”
郭长城想了想,道:“董时英军中,有人在帮他?”
李羡奇笑道:“大人果然一点就透——不错,确是有人在暗中帮他,帮他的人我们也都见过,正是那日大街上来送信,却被赵夙撞了一下的那位楚丘声,楚校尉。”
“那日晚间,赵夙背着林大夫,正在城下找一个落脚点,也不知道何时,便被这楚校尉盯上了。这位楚校尉便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明明瞧见了他,弓箭搭在弦上,却偏不发箭,也不出声,只以口型,问了他一句话。”
“他问,胶彭县内,从来便没有什么流寇,是不是?”
“赵夙说了句是。”
“楚校尉浑身微微颤抖了一下,却一言未发,转身走了。”
“过了没几天,有一日晚间,外面军营忽然大乱,过了一会儿,还燃起了大火,惨呼声不断。”
“火光之中,有一队人缓步而来,满身满目,皆是鲜血,青绿长袍几乎辨不出颜色,唯有那腰间的飞雀翎子,仍光彩夺目。”
“为首的正是那楚丘声,他面无表情,将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扔在了地上,冷冷说了一句,董时英已死。”
“他身后跟着的人纷纷掷出手中物事,竟也是一个个的头颅。”
“这一帮惨绿少年,胆大包天,单凭一句话、一腔热血,一夜之间,竟将军中董时英以及党羽,杀了个一干二净。”
伍/05 鬼事
“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哪怕再过几辈子,我也是忘不了的。”
外头的营军已撤开了道路,城禁已解,本是天大的喜事。
可等到有人尝试出城的时候,怪异的事却发生了——城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堵透明的血墙,那颜色虽浅淡,却如同真正的鲜血,似还在涌动、跳跃。
有人尝试去触碰那血墙,甫一碰见,整只胳膊便无火灼烧起来,瞬间化作了血水,惨嚎着跌到地上。
“赵夙的面色铁青,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这是回魂煞。必是有人七日之内,亲缘死绝,犯下大杀戒,最后又含恨身死,化为厉鬼。一旦出现,不将方圆十里生灵屠尽,是决计不会停手的。”
郭长城低声道:“那个......那个死了母亲与儿子的男人。”
“不错,他自己的亲人被围困烧死,他便也要此地所有人一起围困烧死。”李羡奇神色黯然,道:“也不知怎么了,从城困至后来,劫难似一波接着一波,永无休止——便在我们说话的当口,那红色血墙又扩大了些。赵夙大喝一声,人已冲了上去,双手打出一叠明黄色的符纸,他身侧的黑色大猫与赤色小蛇一同窜出,以符纸为记,硬生生将那血墙包在了正中,强压了下去。”
“那血墙缩在阵法里未动,赵夙却退后一步,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早先以身犯险,染了疫症,并未好透,如今与这回魂煞硬拼了一记,简直已连站都站不稳了。”
“但他偏偏又不以为意,一抬手便将血拭净,朝着我笑了笑,说道,这东西真不好对付,我能困住它一时,只怕等到今日破晓,它便又能出来了,为今之计,只能以大煞之物破之,可此地又哪里去找同这回魂煞一般凶的厉鬼?只怕要多费些功夫。”
“我哑口无言,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忽听遥遥有一个人道,浑身兵刀之气的,算不算得厉鬼?”
“我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那刚杀了人的楚丘声、楚校尉。”
“他脸上的血并未擦干,此刻倒提着长刀,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二人,十分平静地道,‘我麾下这三千余人,皆是不得志的边军,被配落到这种地方,可见在京中已无甚权势可言,我们杀董时英的时候,已预备好要一死,死在何处,如何死法,却显得无所谓了。你只答我一句,若我等身死,可否化为你手中,能够出鞘杀敌的利器?”
“寒风冽冽,赵夙似也呆住了,良久,才微微一笑,低声答了一个字,能。”
“楚丘声那终年不见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也回了一个字,好。”
“此刻方过寅时,楚丘声答完那句话,也不多言语,转身便走。”
“赵夙亦没再说什么,回过身来,也预备走了。”
“我问他,你去哪里?”
“他笑道,还有几个时辰,我要去同我的小鬼王去道个别。”
“我知道他是故意同我说笑,本来也想笑一笑的,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只得眼睁睁地看他转身走了。”
“那日月光尤其明亮,他将背脊挺得很直,走得不快也不慢,还轻轻哼起了一支歌——仿佛面前这条路,竟是永远走不完的一样。”
陆/06 长辞
此夜无风,皓月长明。
城门口忽生异变,本不应有人靠近,但将近黎明时分,等赵夙走回来的时候,竟还能零零星星看到几个人。
郭雪函是坐在轮椅上,由李羡奇推来的。
林大夫依旧哭丧着脸,他身后,站着汪氏小夫妻。
赵夙丝毫不觉得意外,一撩袍袖,施施然坐了下来,笑道:“各位,是来替我送行的么?”
背后是凄厉呜咽的鬼哭,朱红色的城门上仍有斑斑血迹,符咒压制下的回魂煞,隐隐已发出了可怖的声响。
他却全然视若无睹,环视四周,又笑道:“今日我们这群人,可真有意思。”
他说着指指自己:“乞丐。”
然后是郭雪函:“断腿的。”
又指指李羡奇:“无名小卒。”
再是林益安:“怕老婆的。”
接着是汪氏夫妻:“俩半大小孩儿。”
复对着城门外:“唔,那外头,一帮子纨绔子弟、败家玩意儿。”
外头传来楚丘声冷冷一声回应:“放屁。”
赵夙哈哈大笑,旁边的黑猫却喵呜呜叫了起来,他省起,一把将它拎起来顺了顺毛,又将腕间的赤练蛇拿下来,在它胖乎乎的脖子上打了个结:“对对对,还有一只肥猫,一条毒蛇,真是比乌合之众还要乌合之众,哈哈哈。”
郭雪函脸色铁青,看上去简直恨不得站起来,扇他一个大巴掌。
可妙的是他根本站不起来。
赵夙瞧上去更开心了,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道:“郭大人莫瞪我,一刻钟之后,我们大约也不能再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胡说八道了,不妨咱们来聊聊天?各位若有下辈子,可有什么心愿,想做个什么样的人?”
众人微微沉默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汪氏柔声笑道:“旁的没有什么,只消与我家相公仍相守在一处,为人俯仰无愧,那便可以了。”
“好一个俯仰无愧。”赵夙转过头来,“林大夫呢?”
林益安苦着脸,道:“真有下辈子,我做个和尚得了,没有老婆,自然不怕她再伤心流泪。”
“老李?”
李羡奇想了想:“我以前其实做过强盗,下辈子不想做强盗了,做个老实人便好。”说着瞧了眼大黑猫,笑着补充了一句,“最好再养只猫。”
等他说完,几个人不约而同,去看郭雪函。
郭雪函冷哼了一声,隔了一会儿,方道:“下辈子我最好生得笨些,话少些,免得多思多虑,还要被赵夙这等碎嘴皮子气个半死。”
赵夙眨眨眼,扬声道:“楚大人?楚大人?”
楚丘声却没这等好涵养,吼道:“闭嘴!你烦不烦?”
赵夙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在城墙下来回踱了几步,忽又叹了口气:“此刻真当有一壶好酒。”
他说完这句话,微微抬头,“咦”了一声。
天空之中,不知何时,竟飘起了细雪。
正是隆冬,北地落雪,本来是寻常之事,但今日这雪落得细密,竟显得格外晶莹可爱。
赵夙眉梢一动,笑道:“虽然无酒,这雪却来得正好!”
他说着伸出手来,以掌心握起一捧雪来,虚虚端在身前,轻笑道:“夜深之时,我亦曾想过,此生孤行一意,做了个与常人不同之人,究竟值不值得?这世道艰险,我挺身于前,有几人懂得?几人记得?几人能心存几分感激?”
“今日见了各位,却豁然开朗。”
“天下危局何其之多?天下同你我般,愿以一身挽救危局的何其之多?在你我未知、未见、未至之处,与我等同途同道之人,又何其之多?”
“山高水长,为人不易。天底下既有数不尽的龌龊事,便也有光明永藏于一隙。”
“若有来生,不求相知,不必相见,不用相识,只望我们能各自长守本心,始终如一。”
雪化得极快,入喉的不过一两点冰霜。
恍恍然间,有第二个人合掌捧起了雪,然后是第三个......
风雪猎猎,长夜无声。
这群人于危难之中相识,终也要在危难中告别。
有人宁折不屈、有人坚守不移,有人敢以小全大,有人敢以身犯险,甚至有人兵刀加身亦面不改色。
而此时此刻,他们便在这萧索长街之上,隔着一道城门,各掬起掌中冰雪,一饮而尽。
三杯过后,是长长久久的沉寂。
良久,楚丘声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动手。”
城门外只闻列队之声,接着又是兵刀纷纷破空之声。
很快,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不过片刻,三千身披铁甲的新魂在城头出现。
赵夙站起身来。
他手中无刀,双手却凭空多出了两道血痕,以楚丘声为首的三千亡魂俯冲而下,毫不犹豫地从他身体间穿过,继而化作他手中万千流光。
他长笑一声。
“诸位,此道虽孤,却必定永不孤独。”
阴兵三千列阵,天下邪魔辟易。
朔风忽起,卷起了他的衣襟,似天地间发出的、一阙悠远而绵长的歌。
柒/07 风雪一握
这一段往事讲完,小舟上沉默了许久。
郭长城问:“后来呢?”
李羡奇轻声叹息道:“楚丘声等人杀身成仁,做了可供赵夙驱使的鬼将,将那恶煞灭了个干净。胶彭县虽死了不少人,却到底还是避过了一场灭顶之灾。”
郭长城道:“赵夙怎么样了?”
李羡奇低声道:“他身承新丧凶戾之鬼气,本就活不太长,那夜之后便不见了踪影,想必是不愿死在我们面前罢。”
郭长城未再说话,隔了许久,方轻声道:“我想这些人,应没有一个为此后悔过。”
李羡奇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船行了大半,灯火晦暗明灭,又隔了不知多久,那一直沉默着的黑衣少年,却忽然开了口。
“听了你们的故事,倒叫我也想起很久以前见过的一个人来。”少年轻声道,“若论孤独寂寞,只怕再没有谁比这个人更有体会的了。”
郭长城道:“哦?是么?”
“说起这个人,即便在地府之中,也是叫个闻风丧胆的角色。”少年笑了一笑,道,“我少不更事时,在地府当差,得罪了上官,被派了个人人畏如蛇蝎的差使——便是做这位大人物的随侍。”
“说是随侍,其实起的是个监察的作用。但说是监察,却更好笑了——他自己若不愿意,天上地下,有哪个人能看管得住他?”
“不过后来我在他身边待了两百多年,觉得这个人啊,可真有趣。”
郭长城道:“有趣在什么地方?”
少年笑道:“此人惯常有三副面孔,若不熟识的,只当他是个进退得度、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稍亲近些,便能觉出他的可怕来——我同你们说一件事,你们大约就会明白啦。”
“我刚刚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正守着九幽之下的黄泉。那几百年中,据说人间正是由盛转颓、妖邪四起的年月,黄泉似有感应,日夜翻涌。”
“这活计又辛苦、又枯燥,每日里就是消耗自身真气,去安抚那为数众多的暴戾之气,谁都不愿去做。那时候人人都畏惧他厌恶他,便试探着撺掇他去。”
“谁都没料到,他竟然答应了,而且一守就是两百多年。”
“我后来同他熟悉了,有一回开起玩笑,便问他为什么愿意来?”
“他瞧了我一眼,淡淡道,看戏。”
“我初时没懂,等年岁长了,却慢慢觉出味道来:也是在这一两百年里,从前一向和睦的十殿阎王,忽地开始明争暗斗,是非不休起来。”他冷笑一声,接着道,“这些老不死的,原先有他在的时候,方能一致对外,如今这最大的威胁自己跑去了黄泉地下,他们如何还能安生?”
“你瞧,他什么都知道,却偏偏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即使如此,事情却总能朝着他想要看到的方向发展,这样的人,难道不可怕么?”
郭长城轻声道:“但他也为此,将自己困于黄泉百年。”
少年笑道:“他顺势而为,只怕也是因为心中清楚,九州凡尘里,也只有他一人,能压一压这翻腾起来的黄泉罢。”
郭长城“嗯”了一声,道:“你说他有三面,还有一面呢?”
少年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最后这一面,却不是人人都能见到的了——黄泉是阴寒湿冷之地,他日日夜夜守在那里,除了我,连个说话的人也不曾有,身无长物,除了随身兵器,只带了一个小小的应祈符。”
“应祈符这个东西,寻常神仙都有,是用来听信男信女祈福的小玩意儿。他带着这个东西,却显得有些好笑:人间会供奉他的庙宇,加起来估计也不超过十位数,谁会来向鬼王祈福?”
“但我却料错了。”
“有那么一年,应祈符里,真的有人在对他讲话。”
“那头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竟将我的这位主子,说得面红耳赤。”
“我惊得连下巴都掉了。”
“那人前前后后,来同我的主子说了好几次话,我的主子却从不回答,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红一红脸。”
“时间长了,我也看出些端倪来。”
“我问,这是你认识的人吗?”
“他点了点头。”
少年说到此处,略微顿了一顿,仿佛又回到当年,重新站在了沉默的鬼王面前。
“其实,你可以去看看他。”
“不能去。”
“若不能去,那至少可以和他说说话。”
“不能说。”
“那偷偷看一眼呢,也不行么?”
“不能看。”
“那你能给他什么呢?”
鬼王抬起头来,比常人还要俊秀清丽几分的面孔上,露出一个十分浅淡的笑容来。
“我能予他一场风雪。”他轻轻道,“当作送别。”
鬼王挥动双手,一滴悄悄落下的泪伴随着寒风,呼啸着落在人间,化作一场久违的风雪,然后终于为人合于掌中,轻轻饮下。
应祈符中,那人的声音再也不曾响起过。
凛冽寒泉之前,鬼王缓缓地垂下头来。
“此道非孤。”
“我在的。”他将额头抵在那小小的应祈符上,轻而坚定地道,“一直都在。”
08/捌 别久
船”咯噔“一声靠了岸。
郭长城提了那盏昏黄的灯,朝船上的两位告别。
他略微佝偻的身躯站得笔直,一步步朝轮回池走去,好似重又找回了脚下的道路。
隔了一会儿,远远的迷雾深处,忽又现出一艘小船来,正有两人靠在一起,低声说着话。
一人道:“你又找人忽悠小郭。”
“这你就不懂了啊,这叫提高思想觉悟。”另一人连忙纠正,“你看,人现在可不是坚定多了?”
“不。”先前那人沉默了半天,道,“你就是自己懒,想骗他多给你做几年苦工。”
“哎呦喂老婆,看破不说破行不行,来亲一个哈哈哈哈——”
09/玖 不孤
众星浮沉,碧波荡漾。
沈巍侧过头,将身旁酣卧之人,往身前揽了一揽。
天涯一路,明月一轮,世间广厦千千万。
在这长长久久的岁月里,我也不曾守着你,却有幸,守住了你到过的每一个人间。
此道虽孤。
却又永不曾孤独。
【FIN】
【Silicon Valley/TSN】他不是来复仇的(Richard/Eduardo,ME)35
“那不会太急了吗?”爱德华多问,“你们现在就已经非常的赶了,如果还要将魔笛聊给升级出来,不是对你们的专业有什么疑问,但是这会不会对质量有什么影响?”
“魔笛聊是一个附加产品,但是它是魔笛手算法应用的完美展现。”理查德道,他看了身后的迪尼西一眼,“人们很快会发现这个聊天软件占的内存更少,用的流量更省,而且同时发的信息更加快速,视频也更加的清晰流畅,我们有了魔笛手,但是随后推出的魔笛聊会更加证明我们算法的成功。”
理查德顿了顿:“关于质量的问题,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和迪尼西、吉尔弗尔算好了,我们完全可以在科技展会之前做出来,没有质量问题,事实上我们已经完成了魔笛手平台大部分的构建,可以挤...
“那不会太急了吗?”爱德华多问,“你们现在就已经非常的赶了,如果还要将魔笛聊给升级出来,不是对你们的专业有什么疑问,但是这会不会对质量有什么影响?”
“魔笛聊是一个附加产品,但是它是魔笛手算法应用的完美展现。”理查德道,他看了身后的迪尼西一眼,“人们很快会发现这个聊天软件占的内存更少,用的流量更省,而且同时发的信息更加快速,视频也更加的清晰流畅,我们有了魔笛手,但是随后推出的魔笛聊会更加证明我们算法的成功。”
理查德顿了顿:“关于质量的问题,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和迪尼西、吉尔弗尔算好了,我们完全可以在科技展会之前做出来,没有质量问题,事实上我们已经完成了魔笛手平台大部分的构建,可以挤出更多的时间给魔笛聊。”
“我,”爱德华多皱皱眉,“个人来说,不是很支持你们这样加大工作量,不过理查德,如果你觉得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并且对魔笛手的未来更好,那么你就去做。”
理查德看着爱德华多,爱德华多耸肩:“你是CEO,理查德。”
“所以你支持我。”理查德道。
“两个小时休息一次,每天睡眠时间不能少于六个小时。”爱德华多道,“我知道昨天我出差的时候你白天没有休息,晚上也最多只睡了五个小时。”
“不,”理查德的目光开始扫视在场除了华多之外的所有人——“我没有这么做——”
“你不是在幼儿园上学了,理查德,这里是硅谷,而你得为你的公司负责,这不仅仅意味着你得二十四个小时不停的敲代码,这意味着你得做出正确的决定,引领公司的方向,你要做更多的事情,而这些所有的东西都要求你得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爱德华多道,“你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理查德快速简短道。
理查德睁着他的眼睛,看起来一脸真诚,正像是他在爱德华多出差之前说他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时候的样子,爱德华多忍不住用自己干净的那只手揉了下他的头毛,却也没说什么。
吃完简单的晚饭之后,他们各自去工作了,贾里德在进机房之前和爱德华多单独待在一起,他将一封信拿给了爱德华多,随信的还有一个小礼物盒,白色的,非常不起眼。
”我从车库里翻到了这个东西。“贾里德道,”和那堆送给迪尼西和吉尔弗尔的礼物待在一起,我猜他们应该是没有仔细看就把那些东西给扔到了车库,不过我发现这个信封好像是Facebook那边用的,你也许想看一看。“
爱德华多向贾里德道了谢,接着当场就拆开了那封信。
【ME】恋爱实习期 03
敢吃醋不敢吃实习生的马总x又甜又软的实习生小花
年龄差11岁
除了傻白甜就什么都不剩的恋爱故事
【3】
马克在Facebook收到来自爱德华多的私信时,克里斯和达斯汀正在跟马克讨论关于新上映的那部Facebook电影。
大卫·芬奇做的导演,编剧索金是马克最喜欢的编剧之一。
马克想请Facebook所有人看电影,克里斯不是很同意这件事,因为这意味着马克需要公开发表对电影的感想。克里斯不觉得就马克那张嘴能说出什么好话,如果得罪好莱坞,让那些明星们在推特吐槽Facebook和马克,克里斯向马克保证自己立刻就会递交辞呈。
而达斯汀觉得Facebook有电影很酷,所以坚决地站...
敢吃醋不敢吃实习生的马总x又甜又软的实习生小花
年龄差11岁
除了傻白甜就什么都不剩的恋爱故事
【3】
马克在Facebook收到来自爱德华多的私信时,克里斯和达斯汀正在跟马克讨论关于新上映的那部Facebook电影。
大卫·芬奇做的导演,编剧索金是马克最喜欢的编剧之一。
马克想请Facebook所有人看电影,克里斯不是很同意这件事,因为这意味着马克需要公开发表对电影的感想。克里斯不觉得就马克那张嘴能说出什么好话,如果得罪好莱坞,让那些明星们在推特吐槽Facebook和马克,克里斯向马克保证自己立刻就会递交辞呈。
而达斯汀觉得Facebook有电影很酷,所以坚决地站在了马克身边,克里斯正头疼着。
马克正要回答克里斯,手机的客户端显示了爱德华多的私信,他低头直接点开,没有内容,只有“扎克伯格先生”几个词。
马克回了个问号,“?”
爱德华多:“我想问你一件事,先生……”
马克:“问。”
爱德华多:“先生,我想问的是上周被警方带走的那个程序员……怎么回事?”
马克:“他在网络上卖一些药物。”
“马克?”克里斯看到暴君在他说话时堂而皇之地划开了手机——尽管刚刚马克也心不在焉地听着克里斯的慷慨陈词,但好歹也是在“听”着不是——开始跟人发私信,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马克,我在跟你提很严肃的事情。”
“我能听到你在说什么。”马克一边回复手机里的私信一边敷衍地安抚克里斯,然后他看到爱德华多又提了一个问题。
爱德华多:“……那个人,是发骚扰信的匿名者吗?自从他被警察带走后,我再也没收到过匿名信了。”
马克想了三十秒,他本来可以糊弄过去的,爱德华多并不太懂这些,但最后还是诚实地回答,“是的。”
爱德华多:“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先生?”
“马克,小太阳终于又理你了?”站在马克身边的达斯汀瞄到手机屏幕上的爱德华多的头像。
马克曾经跟达斯汀提到因为匿名信的缘故,爱德华多已经躲避他将近两周了。
在把科威·李维斯送进警局后,并不知道他就是跟踪狂的爱德华多仍然小心翼翼地避着马克,直到一周过去,他才犹豫着询问。
“等等?小太阳?”克里斯看了看达斯汀,又看看马克,“什么小太阳,你们在说什么?”
“嗯。”马克头也不抬地在往手机对话框中输入,“他问我李维斯的事情,问我是不是黑进过他的邮箱。”
“认真的,你们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克里斯头疼地说,“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小太阳’?”
“是个实习生,巴西裔美国籍犹太人。长得超级可爱,笑起来像南美洲小太阳,而且工作能力特别好,”达斯汀向克里斯解释,“马克喜欢他,想泡他。”
“你竟然学肖恩泡实习生了?”克里斯尖叫。
“我没有学肖恩。”马克说,“我没打算泡他。”
“那你告诉他了吗?”达斯汀紧张,“千万不要告诉他,这会让你看上去像另一个跟踪狂!”
“我说了。”马克说,“我说我黑进他邮箱里通过骚扰邮件查到的人。”
“上帝啊!”达斯汀也加入了克里斯的尖叫行列,“你完了马克,他怎么说?!”
而克里斯,已经不知道该教训他们电影的事情还是泡实习生的事情还是侵犯个人隐私的黑客行为了。
说真的,他不过是去了欧洲半个月,怎么就闹出这些呢?
“他说了‘谢谢’。”马克回答达斯汀。
“没了?”达斯汀问。
“没了。”马克说。
“这个谢谢的意思,应该是‘请你远离我的生活’的礼貌说法。”达斯汀痛心疾首,“哦,我就知道!马克你总能在爱情上搞砸一切。”
克里斯:“……希望你们两个都能有点自知之明,不要祸害实习生。”
马克:“……”
匿名骚扰信的事情结束了,跟踪狂也被马克解决了,但爱德华多还是躲避着他。
虽然爱德华多不会再像上次在咖啡吧台前那样装作没有见到马克,但好几次碰到马克,爱德华多打完招呼后简直像落荒而逃一样。
达斯汀碰到过几次,小朋友看到马克,脸都红了,慌张得好像马克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马克没什么所谓,反正爱德华多再过一周就要结束实习回哈佛了。
CTO倒是非常恨铁不成钢,觉得爱德华多肯定也对马克有意思才脸红的,马克还是非常有希望,于是频频催促马克去追求小朋友。
马克没对达斯汀说那些糟心的邮件,但暴君很明白爱德华多为什么脸红还避着他。
匿名邮件中,那个变态不止一次对爱德华多描述马克用xia流的手法qin犯爱德华多,爱德华多一看到马克就想起那些骚扰信。
而且小朋友知道他看过骚扰信,肯定更加尴尬羞耻,哪里还敢往马克身边凑,躲他都来不及了吧。
这不是马克的错,但爱德华多看到他就跑,马克也能理解,没办法,就这样吧,马克也不想逼他什么。
在这批实习生实习期的最后一天,大卫·芬奇导演的关于Facebook的电影终于上映了。
尽管克里斯颇有微词,但马克最后还是决定请Facebook所有人去看电影,并且给他们都点了一杯苹果马丁尼。
爱德华多拿到的电影票是最后一排的第二个座位,他本来想坐中间,但既然拿到这个座位那也没有办法,爱德华多小小地郁闷了一下。
马克给Facebook的猴子们租下整个影院,但爱德华多路上注意了一下,并没有见到马克的身影。
影厅的灯灭了,电影开始播放,爱德华多身边的座位仍旧是空的。电影开始五分钟后,有人在他身边坐下。
爱德华多好奇地转头,竟然看到马克坐到了他身边。
“扎克伯格先生?!”爱德华多低声惊叫。
“有事耽搁来晚了。”马克解释,随后想到达斯汀说,入侵小朋友邮箱的行为让他看上去像另一个跟踪狂,于是暴君又对爱德华多解释道,“因为可能会晚来,让他们给我留了最外面的座位。”
肯定又是达斯汀多管闲事安排了小家伙坐这里。
“哦。”爱德华多回应,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马克看他尴尬得不得了,于是面无表情地率先回过头不再看爱德华多,把视线投放在屏幕上,爱德华多这才拘谨地看向荧幕。
马克虽然一直在看电影,但他分了将近一半的注意力给爱德华多。
小朋友一会儿一会儿地偷偷转头看他,把马克弄得也没法集中注意力,直到电影里肖恩·帕克出现时,他才被电影吸引,不再频频看马克。
大卫·芬奇的电影把重点放在了马克和Facebook第一任总裁肖恩·帕克的恩怨上,故事的结尾马克设计了肖恩·帕克,举报他在派对带没到21岁的年轻人狂欢吸fen。肖恩在董事会的席位因此被马克收入囊中。
电影放映完毕,爱德华多小心翼翼地看向身边的马克。马克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创业过程被这么编排了,他脸色有点差,没等字幕结束就站起来离场了。
爱德华多赶紧跟上去,幸好他们坐在最后,提前离场的行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扎克伯格先生?”爱德华多在马克身后叫他。
“你怎么跟来了?”马克回头。
最近大半个月避他唯恐不及的小家伙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犹犹豫豫不敢上前,一脸担忧的样子。
“你生气了,先生?”爱德华多看到他停了脚步,赶紧追上去,“电影拍成那样……”
他本来见到马克感觉很尴尬,但马克的不高兴让爱德华多抛掉了那些令人难堪的记忆。
“没有。”马克说,“习惯了。”
“习惯了?”爱德华多疑惑。
“我跟肖恩关系很好,”马克说,“他指导了我怎么发展Facebook,在最开始的时候。那时候我还一窍不通,我不可能设计他的。不过他生活作风不好,之前就是因为这样被红杉资本摆了一道,所以他那次派对就有人猜测是我做的。”
“可是你不会用Facebook来做赌注。”爱德华多说,“你那次之后一直对大MA零容忍,就是因为帕克先生那次意外给Facebook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
马克有点意外,“你知道?那都是7年前的事情了,你才13岁那时候。”
爱德华多轻轻点头,“我有了解过Facebook,扎克伯格先生。”
“媒体们肯定都明白你对大麻的态度,”爱德华多说,“他们还会这么说你,只是为了噱头——Facebook创始人之间的恩怨。”
他本来是在劝马克,但说着说着自己都生气起来了。
马克看着这个一脸稚气的小家伙在为自己鸣不平,怒气神奇地烟消云散。
他难得地翘起嘴角,自嘲道,“也是,如果不编排些恩怨,观众们大概就只能看我坐在电脑前不停编程和搭建网站看两小时了。”
“这样的电影我也愿意看啊。”爱德华多踢起脚边的小石子小声说。
“回Facebook吧,我开车送你回去。”马克道,“晚上还有专门为你们实习生办的派对,你应该参加的吧?”
“当然。”爱德华多说,“扎克伯格先生你来吗?”
“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马克回答。
因为是周五,Facebook的猴子们看完电影,只要手上没紧要工作的,就可以回家了。
但好几个接收了实习生的部门联合起来举办了个送行派对,大部分的猴子爱凑热闹,便又浩浩荡荡地回了Facebook。
马克处理完一些事情,去到派对的时候,才发现这班人捎带着实习生们都玩嗨了。
他的视线在群魔乱舞的猴子堆里逡巡了一圈,终于在人群的中心看到爱德华多。
他长得漂亮,性格又软和温柔,工作能力又很强,因此十分有人缘。实习结束的派对上不乏女孩子想要跟他保持联系的,马克看了看他身边的人,男孩子也不少。
小家伙大概酒量不太好——又或者已经喝了很多酒了,所以看上去脸蛋红扑扑的,棕色的眼睛有点迷离,焦糖的甜味都快随着醉意而溢出来了,让马克想起酒心巧克力的味道。
“嗨,马克,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种派对,你往年不是不参加的吗?”
有人拍了拍马克。
马克回头,“肖恩?你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去看电影吗,而且有派对,怎么能少了我?”肖恩耸耸肩。
直到马克冷冷地瞪着他,肖恩才说了实话。
“达斯汀和克里斯说你被实习生里的一个小可爱迷住了,我好奇得很,就来看看是谁迷住了我们暴君。”
“没有的事。”马克平静地说。
“哦,”肖恩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他用肩膀撞了撞马克,“达斯汀说,广告部的主管发现你私下指导过那个小可爱。”
马克愣了一下,想起应该是爱德华多来照顾他和Beast的那个周末,他看到爱德华多为报告犯愁,就指导了一下,谁记得他引导爱德华多的观点后来有没有对那些高管说过。
他手下各个部门的高管都是人精,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难怪今天自己只说影厅留最外面的位子,旁边却坐着爱德华多,想来不是达斯汀,而是广告部的主管特意安排的。
马克心里生出一丝不快,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心思,除了达斯汀外,也早就被身边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表现得真的有这么明显吗?马克想了想自己的举动,他平时看到小家伙也不冷不热的。
“还有,克里斯说,只要那个小可爱在场,你训人都训得特别轻。”肖恩揶揄道,“还私下帮他解决过跟踪狂的事情。”
马克锋利的视线就差没把肖恩的嘴撕了。
“就你这样的,还说没有对实习生动心?”肖恩还不知死活地说,“就是你这泡法不怎么样,要不要我教你?保准你今晚把小可爱拐上床。”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不需要有人帮你擦pi股了?”马克冷冷地开口,“有空在这里说你的piao赌经验。”
“别这样啊,马克。”肖恩最近没惹出什么事情,当然不怕他,“告诉我,是哪个孩子?”
“他不在。”马克说。
“不在?”肖恩显然不相信,那孩子不在,马克这种时间值千金的人来派对凑什么热闹?但肖恩也没有追问马克,毕竟以马克的性格,他要是不想说,肖恩是不可能套出话来的。
“哦,”他玩味的视线扫完全场,花花公子眼睛毒得很,没花多久,就指着不远处的爱德华多说,“是那个孩子吗,马克?又乖又甜,一看就是你喜欢的类型。”
“不是他。”马克冷冷地道,“而且我没有喜欢的类型。”
“哦,那就是最适合你的类型。”肖恩再次确认,“真不是他?”
“不是。”马克说。
“那我去泡他,他真可爱,我今晚要把他拐上chuang好好疼爱。”肖恩看了马克一眼,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拿着一杯鸡尾酒就往爱德华多走去。
“嘿。”肖恩分开人群,来到爱德华多面前。
肖恩气场很强,爱德华多身边的几个女孩子和男孩子都主动分开了。
爱德华多其实有点醉了,恍恍惚惚困惑地看向肖恩。
天啊,这孩子长得真甜,肖恩心中暗自感叹,他差点迷失在那双渗了蜜的棕色眼睛里。
肖恩阅人算多了,爱德华多不算最英俊的,但他干净的气息仍然足以让肖恩把他排进自己最好看的情人前五——当然,前提是他能扛住暴君泡上这孩子。
“嗨,你真可爱,”肖恩搭讪,“你叫什么名字?”
“那你又是谁?”爱德华多问,他看上去对肖恩让人犯晕的荷尔蒙免疫。
“肖恩·帕克。”肖恩笑了笑。
然后他满意地听见爱德华多周围的人倒抽一口气。
肖恩对于Facebook来说一直是个特殊的存在。他既是Facebook的大功臣、奠基人,也是频频给Facebook惹祸的麻烦精。
但总的来说,肖恩·帕克是硅谷的传说,硅谷里的人对他更是爱恨交加,要么恨他恨得要死,要么爱他爱得要死。
“肖恩·帕克?”爱德华多歪了歪头,露出嫌弃的表情,谴责道,“就是你差点给扎克伯格先生惹麻烦,你还拿支票嘲笑他。”
他显然醉得不轻,把电影里的剧情弄混了。
“哦,宝贝,”肖恩哄他,“我跟马克关系好着呢,怎么可能拿支票嘲笑他?”
爱德华多不相信地看着他,皱着眉一脸怀疑。
肖恩把手上的鸡尾酒递给他,“来,我请你喝酒,你喝了它,我就跟你说更多我跟马克的故事。”
爱德华多没有立刻接过来,他盯着肖恩手上的酒发愣。
那杯酒真好看,柠檬黄和天蓝色分层了。
他想喝喝看,但是肖恩给他的感觉很危险——爱德华多有种近乎小动物般的警觉。
“马克那时候还没有成名,有很多事情媒体是不知道的,你想不想知道?”肖恩继续引诱他,“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全部告诉你,好不好?”
“好。”爱德华多没抵抗得住这个诱惑,伸手要接的时候,肖恩手上那杯酒就被劫走了。
马克把手上拦下来的鸡尾酒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肖恩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得意洋洋。
马克被他弄得特别火大,爱德华多在旁边软软叫了一声“扎克伯格先生”,就把暴君的火气浇灭了。
其他实习生哪里敢招惹暴君,马克一来,早就跑的一干二净了。
看到肖恩在旁边虎视眈眈,马克气就不打一处来。
肖恩还要在旁边煽风点火,“说真的,马克,你又不泡他,让我泡怎么样,我又不会伤害他,你知道的,我的每一任情人都非常满意我,各个方面。”
爱德华多酒喝多了,脑子不是很转得过来,迷瞪瞪地瞅着肖恩,肖恩嫌死得不够快似的对着这个可爱的实习生眨眼。
马克被肖恩弄得糟心得要死,但他踹不走肖恩这个大活人,自己走开又觉得堵心,怕肖恩这个没节操的把爱德华多吃了。爱德华多可以跟别人交往,但绝不是肖恩这种烂人。
暴君想了想,索性拽住爱德华多的手,把小朋友扯过来,直接往外拉。
马克的手很有劲,心里又不高兴,不自觉就用力了。
“扎克伯格先生?”爱德华多被他拽得脚步都乱了,但是他只叫了马克一声,马克没有理他,爱德华多就不再出声了,乖乖地踉踉跄跄追上马克的脚步。
马克一直把他带出派对,来到自己车前,开了车门先把这个喝醉的孩子推上副驾驶。
然后他自己绕过另一侧上了驾驶座。
马克给自己挂好安全带后,回头看到爱德华多又无辜又困惑地愣愣看着自己,还有点委屈,好像在等着马克解释。
马克犹豫了一下,凑近爱德华多,将手环过他,帮他系安全带。
他这个动作好像把小朋友搂在怀里。
靠近爱德华多的时候,他身上很淡的古龙水混着酒精的香甜味道飘进马克鼻息,酒心巧克力的感觉又浮出来了。
这味道和爱德华多清醒时的纯粹干净大相径庭,却并不违和,甚至还带了点魅惑的性气息,马克差点就觉得自己醉了。
马克有xing生活——当然,他没跟什么人交往,但他有过好几任的情人,那些女性身上极张扬的香水混着温热的体温虽然能很好地调动马克的xing欲,但没有像爱德华多这样使他感觉这么想要一个人——而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身体。
马克完全可以借着爱德华多的醉意去拥抱一下他甚至亲吻他,但暴君没有放纵自己占小朋友的便宜,面不改色地屏息帮爱德华多扣好安全带后就退回驾驶座。
爱德华多没有动,只有他的视线一直跟着马克的手,然后从安全带上回到马克脸上,“我们去哪里,扎克伯格先生?”
“哪里都不去,”马克说,“回你家。”
“派对结束了吗?”他问。
“还没。”马克回答。
“那为什么回家?”爱德华多有点不满,嘟嘟囔囔,“你不是不想派对在十一点前结束吗?还有两个小时呢……”
马克觉得大卫·芬奇那电影真是有毒,爱德华多喝醉了还念念不忘,早知道就不请Facebook的人去看电影了。
“因为你醉了。”马克回答。
他启动汽车,离开停车场。
“可是……”爱德华多还想说什么。
马克说,“别说话。”
“哦。”喝醉的小朋友虽然有点啰嗦,但很听话,乖乖闭嘴了。
马克把车开到爱德华多的楼下,小家伙自动自觉地慢吞吞解开安全带,慢吞吞下车,但马克看他动作很不利索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决定送他上楼。
爱德华多刷卡进公寓大门,马克跟着他走进电梯。
爱德华多按下20,马克记得他住10层,问他,“你去20楼做什么?”
“啊,”爱德华多看了看楼层按键,自言自语,“怎么按错了……”
他赌气地伸手戳了戳数字10。
马克无语,自己送他上来是对的,免得他不小心敲了别人的门,谁知道门里面的是什么人,白捡一个可爱的小醉鬼会做出什么事?
换了别人喝酒喝成傻子,马克早就不耐烦了,只有爱德华多,他耐心得很还担心他犯懵。
爱德华多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然后站在门口瞅着马克。
“快进去吧,再见。”马克跟他道别,还不放心地叮嘱,“记得关好门。”
“扎克伯格先生……”爱德华多期期艾艾地说,“你不进来吗?”
“不了。”马克说。
他哪里敢多留,马克怕控制不住自己。之前那个跟踪狂对爱德华多做了那么过分的骚扰,马克怕他留了心理阴影,不想因为自己失控而使爱德华多想起那些不堪的骚扰信。
“可是我明天就结束实习了,先生……”爱德华多伸手拉住马克的T恤小声说,“我要回哈佛了。”
“我知道。”马克回答,他低头,看着被小朋友拉住的T恤一角,纯棉的灰色T恤已经皱了,爱德华多拉得很用力,一脸不要他走的任性。
“你是不是生气了,扎克伯格先生?”爱德华多问。
“没有。”马克说,“为什么?”
“你看上去急着走。”小朋友委屈地指控马克。
马克不说话。
“是不是因为我一直躲着你,让你不高兴?”爱德华多又问。
“对不起,扎克伯格先生。”爱德华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不是故意躲开你的……”
“我知道。”马克说,“没关系,我不在意。”
“你看到那封邮件,是不是很生气?”爱德华多又问。
之前马克向他坦白自己黑进邮箱看到骚扰邮件然后反追踪的事情,这说明马克知道邮件里写的什么。
“是。”马克点头承认,“它们很恶心。”
“对不起,先生……”爱德华多松开手,低下头。
“这不是你的错。”马克说。
“我躲你,是因为,”小朋友看着马克,好像用了全身的勇气才说出口,“是因为……我觉得里面写到你的部分……让我、让我……”
他涨红了脸,棕色的大眼睛因为醉意和羞耻而漫上一层水雾。
“让你什么?”马克感到喉头发紧,哑着声音问,一种隐秘的期待使马克觉得下腹收紧。
“我、我会有反应……”爱德华多不敢看马克,“那种反应……”
马克没有说话,钴蓝的眼睛像深海,爱德华多不知道马克在想什么,而正因为不知道,所以马克总是让他害怕。
“我知道这很恶心,”他心虚地絮絮叨叨语无伦次,“那个跟踪狂也让我很恶心,所以我知道被人意yin很恶心……但是他对你的形容让我……对不起,先生,对不……”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一股强烈的冲击,整个人被推进屋子里,马克将门用力关上,然后把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小朋友直接抵在墙上。
“再说一遍,邮件里提到我的内容让你怎么了?”马克压着他,沉声问。
爱德华多几乎吓得傻住不敢动,马克的气息极具侵略性。
“告诉我。”马克离他更近了,“乖。”
他那声冷冰冰的“乖”完全听不出温柔的意思,更像是猛兽进食前喉咙里的低吟。
“先生,我,我喜欢你……”爱德华多看着马克锋利的眉眼,感到晕眩,双腿发软,在马克的注视下快要站不住了。
他本来不敢说,马克太高高在上了,可是明天他就要离开Facebook了,或许再也见不到马克了。
“我、我想和你zuo爱,先生,”爱德华多说,鼓起勇气,但仍然怕得声音都在发抖,“我喜欢你……”
TBC
不要只给我留言上车卡的声音哦
这样让我觉得这章除了最后一段外没有其他意义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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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澜】日暮(chapter three)
CP/巍澜&郭楚
文/浅澄
【chapter three】
赵云澜知道沈巍有个弟弟在做模特之后,越发觉得自己赚大发了。像沈巍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又暖得了床的宝贝被自己碰着了,这事儿他赵云澜能吹一辈子。
第二天去上班脚步都是飘的,恨不得大吼三声让全世界都知道沈巍是他的人。可惜还没嘚瑟一会儿,就被告知上头来人视察情况,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这次来的是个部长,姓陈,三十多岁,算德上是年轻有为了,为人处世倒是凌厉,直接打断了试图绕圈子的赵云澜,直接询问案件的进度。
赵云澜只好如实说明还未能锁定凶手,就见陈部长缓缓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夹,声音不带太多起伏,“那又是什么原...
CP/巍澜&郭楚
文/浅澄
【chapter three】
赵云澜知道沈巍有个弟弟在做模特之后,越发觉得自己赚大发了。像沈巍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又暖得了床的宝贝被自己碰着了,这事儿他赵云澜能吹一辈子。
第二天去上班脚步都是飘的,恨不得大吼三声让全世界都知道沈巍是他的人。可惜还没嘚瑟一会儿,就被告知上头来人视察情况,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这次来的是个部长,姓陈,三十多岁,算德上是年轻有为了,为人处世倒是凌厉,直接打断了试图绕圈子的赵云澜,直接询问案件的进度。
赵云澜只好如实说明还未能锁定凶手,就见陈部长缓缓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夹,声音不带太多起伏,“那又是什么原因呢。”一点儿都不像来调查的,倒像是个已经知道结果来兴师问罪的。
“额,陈部长,我们已经进了最大努力在调查,只是凶手具有非常专业的反侦察能力,受害者家属那边……也不太愿意配合。”赵云澜说的是实话,那位内衣模特的亲属对警方的态度完全称不上是友好,甚至对受害者也有很大的偏见,只说受害者许久不曾和家里联系,他们爱莫能助。
“现在群众已经开始恐慌了。”陈部长端起桌边的一次性水杯,看着里面淡绿色的茶水微微皱眉,还是轻抿了一口,“再没有实际性的突破,舆论将会对政府非常不利。”
“是是是,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我很清楚。”赵云澜附和,“请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多给时间?”陈部长露出一个嘲讽的神情,“要多久?等到再一个受害者出现吗?”
两天后,第三个受害人被发现的,正如赵云澜所猜想的那样,失去了双腿。和前两人不同的是,那位受害人,是个男人。
赵云澜“砰”的一声把文件袋拍在了桌子上,办公室里瞬间像是被按下了时间静止的开关,所有的人停了下来,神情严肃。
“我想大家都已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一个连环杀人犯不仅没有被绳之以法,反而猖獗地又犯下一起大案,各位也是不是该思考一下你们脑子里装的到底是脑浆还是自来水呢?”赵云澜伸手点了几个人,“刚刚接到报案,在水库附近又发现一名受害人。老张,老楚,还有那几个人,小郭你也跟着,赶紧去现场,该拍照拍照该寻访寻访,必须要让这次案件成为凶手的最后一次作案!”
“是!”
执勤的法医今天请了病假,沈巍临时顶替拿着工具跟着其他警员一起准备上车,就被眼尖的赵云澜拦下来,拐到自己车上。
“怎么,小汪没来啊?”赵云澜发动车子,余光瞟着副驾驶上抱着工具箱坐姿十分乖顺的沈巍,满心的喜欢又溢出来一分。
“小汪今天生病了,重感冒。”沈巍推了下眼镜,身体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这次受害人是个男性?”
“嗯。报案人是这么说的,失去了双腿,估计也是个模特。”提起案件,赵云澜又开始烦躁了,极为自然的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来塞进嘴里,一扭头沈巍正眯着眼瞧过来。
“怎么?你也想吃?”赵云澜把口袋扯出来,空空如也,“没了。”
沈巍微微挑眉,心情似乎极好,摇摇头继续分析案情:“前两起凶杀案凶手挑选的都是女性,我一开始以为他是生活不顺,想在弱势群体身上找到心理上的满足感。现在看来,他竟然会选择一个男性……实在是,不按常理出牌。”
赵云澜点头表示认同,“这次应该是个腿模,我总觉得这事儿没完。”
到了现场,赵云澜一下车就看见路边儿蹲着狂吐的郭长城小同志,错身一步挡在了沈巍的面前,不让他瞧见地上一小滩混着消化液的残渣。哪怕他知道沈巍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人,见识过许多不堪入目的腐烂腥臭的脏器,但他作为爱人,只想尽自己所能让这些污秽之物少占了沈巍那双纯净的眼眸。
沈巍疑惑了一秒,听见有人呕吐不止的声音,手腕被人扯住了,直挺挺地往一边儿拉过去,心中猜了个七七八八,暖成一片。人生而负重,伛偻前行,他有这个自觉,也承得起千钧之重,但现在却有个人想方设法的让他少受点罪,有一时便护他一时。赵云澜啊赵云澜,是你让我陷下去的,后果,你可要承担得起啊。
案发地点是一处水库边缘,男尸安安静静地躺在旁边的草地里,上半身赤裸,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一般,双手同样交叠着放在胸前,只是从腿部开始被锯掉了,只剩下上半身呈现出诡异的违和感。伤口鉴定后确定和之前两起案件一样使用的是相同的作案工具,故而确定是同一人作案。
不同于之前两次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这次案情有了重大的突破,首先凶手不仅仅将受害人的双腿割去,还切掉了他的生殖器。这无疑对犯罪者的心理分析有很大的帮助。此外,在草丛里还提取到成年男性的脚印,看来凶手选择了草地作为抛尸地点是失策了。
赵云澜倚着车门,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三具尸体发现的时间。
七天和五天,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是凶手刻意为之还是说这仅仅只是巧合呢?单从数字上来看,似乎是凶手的在向警方示威,下一个受害者将会在三天之后出现?凶手“收集”女性的乳房,却又选择一名男性割掉他的双腿,实在是匪夷所思。赵云澜在之前有一个猜想,凶手可能是一个生活环境压抑,被异性瞧不起的人,所以他用这种方式为自己创造一个“完美情人”。这个设想还不成熟,也就只向沈巍隐晦地提及了一下,第三个受害人的出现彻底将这个猜想否定了。
“赵处!”郭长城跑过来和他打招呼,脸色苍白得像是个纸片娃娃。
“哎哎哎离我远点儿,一身的酸味。”赵云澜不想被人打扰思绪,把郭长城推向在不远处取证的楚恕之,“去去去找你楚哥去。”
“哦、哦。”郭长城听话的去了,又被楚恕之拎小鸡一样提着到一边儿拍照去了,一个没踩稳踉踉跄跄摔了一跤。
“小心点,别破坏现场!”旁边的警员正蹲在地上找线索呢,被小郭撞到了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对不起对不起,”郭长城连连道歉,“我不是故意的。”而就在此时,隐藏在深绿草地和黑褐色土壤中的一抹鲜红吸引了他的视线。
郭长城连忙戴好手套,小心地将那突兀的红色从泥土里剥离出来,凑近眼前,嗅到细微的芳香。
这是……玫瑰花瓣?郭长城暗惊,可是这里、这里怎么会有玫瑰花瓣呢?
“小郭?”赵云澜看他呆呆的站在那儿有一会儿了,想着这孩子别是被打击得失去人生的希望了,凑上来关心一下:“你是个新人,被前辈凶是常有的事,别太放在心上……”
“赵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谁都是这样过来的,放心,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赵处……”
“别丧气别灰心啊年轻人。”
“不是的赵处,我找到了这个……”,郭长城举起右手,手指里捏着刚刚找到的玫瑰瓣。
赵云澜看了一眼,立刻意识到了这个新人这次立大功了,这里是水库,平时也不会有人来,单单一片玫瑰,样子还算是新鲜,花瓣边缘因缺水而卷缩起来,但因它出现在了此时此刻此地而显得珍贵无比,因为这或许是凶手的又一个疏忽。
“有什么发现吗?”沈巍走过来,扯下手上的橡胶手套,在旁边的出勤记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字温文端正,又棱角分明,像极了他这个人,彬彬有礼,心里头装的却全是尖刺,碰一下都要见血。现在啊,那里又装了个皮糙肉厚不怕疼的赵云澜,在他心里横冲直撞愣是辟出了一方天地,种下了名为爱情的种子,结出了汁水丰盈的果实。
“小郭找到了一片玫瑰花瓣。”赵云澜扬了扬手里的密封袋,一巴掌拍在郭长城的背上,“这小子刚来就立了个大功。”
“玫瑰?你是说,这是凶手遗留在这里的?”沈巍偏了脑袋,眼睛迷茫地眨巴了一下,“凶手带玫瑰来抛尸?”
“我可没说是凶手带来的。”赵云澜勾了唇角,“也说不定是他带来的。”
周围一圈儿的人顺着赵处长的视线,看向了正在被装袋的尸体,皆是满脸疑惑。
“我有个猜测,”赵云澜缓缓道来,“我们都以为凶手是为了变态的收藏癖才犯下了这起案件,而且他心思缜密滴水不漏,那为什么这一次他会留下脚印和这片玫瑰呢?脚印我们先暂且不谈,这玫瑰和凶手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沈巍屈起手臂,修长如玉的食指抵在唇瓣上,轻皱着眉头细细思索着。
赵云澜双手一摊,“很简单,玫瑰是一个信号,而我们的第三位受害者,在发生了前两起案件之后知道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在看到玫瑰之后他明白轮到自己了。显然他认为自己无法逃脱,所以愿意用自己的死亡,让凶手浮出水面。”
“可这只是你的假设。”沈巍迟疑,他是理性派,绝不会用这样没有根据的假设引导众人的思路。
“不。”赵云澜笃定道:“他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嫉妒和愤怒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切下了受害者的生殖器。”
众人还是将信将疑,碍于赵处长的面子还是将工作重心向排查受害人的社会关系上靠拢,直到法医给出了尸检报告。
————受害者的胃部,发现了未被消化完全的玫瑰花瓣。
【TBC】
案情纯属瞎扯,完美的犯罪什么的都是我瞎写的orz有BUG请指正
小剧场/拍摄花絮
赵云澜:你看,口袋空了,没有糖了
沈巍:(强吻)我吃你嘴里的就够了
导演:你们停下没有这一场!停下!
郭长城:导演我不想再吐了
楚恕之:(递水)喝点水吧
郭长城:导演我觉得我还能再吐两场
导演:准了。
【巍澜】日暮(chapter two)
cp/巍澜&郭楚
文/浅澄
【chapter two】
郭长城脸色苍白地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沈巍已经吃完了饭,连垃圾都一并处理完了,重新戴上了口罩和手套,站在尸体旁边。郭长城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敢靠近解剖台一步,站在两米远的地方低着头,压抑着胃里持续不断想吐的欲望。
“小郭,今天走访有什么发现吗?”赵云澜叼着棒棒糖把腿搭在凳子上,问郭长城。
这具女尸是今天凌晨在一个荒废的公园被发现的,当时有个商贩出早摊,起得晚了就走了近路,路过石凳时隐约看见有个人躺在那里,凑近一看魂都被吓飞了,手脚并用跑到早市上才想起来报警。
这个公园废弃很久了,周围的...
cp/巍澜&郭楚
文/浅澄
【chapter two】
郭长城脸色苍白地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沈巍已经吃完了饭,连垃圾都一并处理完了,重新戴上了口罩和手套,站在尸体旁边。郭长城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敢靠近解剖台一步,站在两米远的地方低着头,压抑着胃里持续不断想吐的欲望。
“小郭,今天走访有什么发现吗?”赵云澜叼着棒棒糖把腿搭在凳子上,问郭长城。
这具女尸是今天凌晨在一个荒废的公园被发现的,当时有个商贩出早摊,起得晚了就走了近路,路过石凳时隐约看见有个人躺在那里,凑近一看魂都被吓飞了,手脚并用跑到早市上才想起来报警。
这个公园废弃很久了,周围的监控早就坏了,除了报案人提供发现尸体的时间和地点,再无其他有力证据,所以楚恕之才带着郭长城四处走访居民,看看能不能有其他的发现。
可惜,那里实在是太偏僻了,附近只剩下几家待拆迁的居民,也没有人留意这个公园里发生了什么,一上午寻访下来,没有找到一丁点儿有用的线索。
据现场拍摄的照片显示,女尸被脱得精光,双手交叠在胸前摆放在石凳上,仿佛在进行什么仪式,脖子上又明显的勒痕,经解剖确定是机械窒息死亡,手法干净利落,也没有搏斗的痕迹,推测是熟人作案。
赵云澜听着郭长城那没营养的叙述,猜到了不会有任何关键线索,打断了郭长城磕磕巴巴的叙述,让他拿着死者的照片找资料室对比确认死者身份。
郭长城忍着恐惧又看了一眼死者,刚刚吐得时候他就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了,又看了一眼,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疑惑。
“赵处,这个人……我可能知道是谁……”
赵云澜听郭长城这话,立刻抖擞精神:“你认识她?”
“嗯、我认识……不不不我不认识……”
“到底认不认识?”
“她她她是XX的内衣模特!”郭长城不再纠结谁认识谁了,直接把答案说了出来,随后就见两个人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那个……小郭……我没看出来你是个姑娘啊。”赵云澜上下扫视着瘦了吧唧的小郭,眼睛在他平坦的胸上停留了许久,左手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若有所思。
“不是不是。”郭长城连忙摆手,“我家门口就是那家店,我路过的时候都能看见这个模特的照片。”言罢还急切地补充一句:“我不是女孩子。”
“如果也是模特的话是不是要并案了。”沈巍拿上刀和镊子继续之前未完成的解剖,戴上口罩声音闷了不少。
“是。”赵云澜神情严肃了不少,“那你先忙着,两个小时之后交一份尸检报告给我。”
“好。”沈巍回了他一个笑脸,“你也去忙吧。”
郭长城小同志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赵处刚刚是在逗他玩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并案?也就是说之前也发生过凶杀案?
“赵处,你说并案,是指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凶杀案吗?”
赵云澜顿住步伐,把糖从嘴里拿出来,舔了舔下唇:“你不知道吗?看来消息封锁的不错啊。”
“真的有?”郭长城瞪圆了眼睛,他只在小说中接触过连环杀人案,但放到现实世界……想到刚刚的女尸,他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是啊。”赵云澜叹气,“就是一周之前,死的也是个模特。”
“那……那个模特……也被……?”
赵云澜意味深长地点头,压低嗓音道“那是个手模,所以被锯掉了双臂。”
郭长城现在是真的想辞职了。
两天之后,案件还是毫无进展,相比于第一次案件,受害者是孤儿没有亲属关系还能瞒住一会儿,这次案件显然已经兜不住了,B市群众或多或少都知道这里有个杀人凶手在作案,而且受害者都是那些模特。
一时之间,关于权色交易的流言流传于街头小巷,上头压力很大,每天都打电话来重案处监督工作。赵云澜一边和上面的人周旋着,一边也加紧调动人马四处搜寻,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并案之后,唯一的线索也就是两个模特曾经被同一个摄影师约拍过,但对方的不在场证明实在是太完美了,警方最后没有理由对其进行拘留,只能将他放回去,派了人盯梢。凶手实在是太警惕了,又有极强的侦查与反侦察能力,排出了所有可能性之后警方不得不得出一个令人难过的结论——若是想找到凶手,只能等他下一次再作案。
赵云澜连连叹气,既是对现状的无力,又是对未来的忧虑。他工作这些年极少见这样近乎完美的犯罪。
身旁沈巍正在进行二次解剖,两具不完整的尸体并排放在一起,狰狞的伤口和破败的皮肉似乎在嘲笑重案处的无能为力。
“你说,这个变态怎么就喜欢找模特下手呢?”赵云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再大的压力也无法让这位赵处长放弃那放荡不羁的坐姿。
“云澜,你说人为什么要做模特呢?”沈巍反问。
“为了赚钱呗。”赵云澜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香蕉味是他最近发现的口味,挺好吃的。
“那为什么那些人能靠着当模特赚钱呢?”沈巍顿了下,手中缝合着尸体被剖开的伤口,“因为他们身上有可以赚钱的资本。第一起案件是手模,所以她的手臂被凶手‘收藏’了,内衣模特同样的失去了乳房,那接下来会不会是腿模呢……而且凶手每次杀人都很注重所需要的部分不被破坏,说明这个人可能有某些病态的执着。尸体被擦拭地很干净也能说明这一点。最后就是……凶手很注重仪式感,我认为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献祭。”
这个可能性赵云澜也考虑到了。凶手逻辑缜密滴水不漏,仅仅靠着一个大胆的猜测无法进行针对性的排查。上头虽然催的急,但还是不给他们警力资源,紧靠重案处这边没日没夜地找监控寻访,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
目前,嫌疑较大的就是那位和两位模特接触过的摄影师,由于他提供了不在场证明,重案处决定从他的社会关系着手,重点寻找和他有过激烈冲突并且可能嫁祸的人。可惜,这位摄影师得罪的人不少,而且为人自大,有什么破事儿都要吹嘘上一番,和两位模特约拍的事儿也同样被他在社交软件上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番,阅读量达到上万。凶手的线索只能再次中断。
“你说,下一个被害人……”赵云澜咬着手指,显然不太喜欢这种说法,“会不会是腿模?”
“或许吧……”沈巍皱起了眉头,这个男人在认真思索的时候宛如神明,更遑论有夕阳透过窗帘洒在他的肩头,衬得他愈发不似凡俗之物,下一刻就化作一缕幽香随风而去。
赵云澜的心又痒了起来,想到初见沈巍的时候,那人还是警校的教授,讲课的时候睫毛忽闪忽闪地愣是让赵云澜魂儿都黏在他身上了,魂不守舍得过了几天,一拍桌子决定要把美人拿下。等到几番辗转终于把这个大美人挖到重案处了,他赵处长也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在想什么?”沈巍看他又开始神游,用免洗消毒液搓着双手,问他。
“在想我们家沈老师啊,”赵云澜没脸没皮,“你说,我们沈老师为什么那么好看呢?”
“赵处长说笑了。”沈巍解开自己的白色的外袍搭在角落的衣架上,露出里面一件淡绿色的衬衫,赵云澜见过许多人穿绿色,都没有沈巍这样,周身溢满了从骨子里冒出来的优雅与恬淡,令他痴迷不已。
“没情趣。”赵云澜扯了开了自己锁骨处的一颗扣子,跟着沈巍走出解剖室,去吃完饭。最近加班一直没有停过,忙里偷个闲带自家沈老师去吃点好的。
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笔直的马路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两个人肩并肩地走着,赵云澜这个闲不住的用脚踢着一颗石子,玩腻了之后又把石子一脚踢进路边的草丛里,不知去向。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话要说呢?”赵云澜长腿一跨拦在了沈巍面前,嘴里又塞上了不知从哪儿顺的棒棒糖,左腮被撑出一个球形,只留一根白色的棍子卡在殷红的双唇之间,“不是说好了吗,我们彼此坦诚。”
沈巍垂了眼眸,隔着镜片也能看见他纤长的睫毛,顿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将纷繁的思绪一并托出:“我,有个熟人也在做模特……”
……
“面面,有粉丝给你送的花。”助理一蹦一跳地跑来,怀里抱着一束娇艳的玫瑰。磕着眼睛休息的男人这才睁开双眼,眸子里略带不满,黝黑的瞳仁看了那些装模作样讨好着盛放的玫瑰一眼,随手拿起玫瑰花束里塞着的折叠卡片打开来。卡片上没有署名,只打印着一株玫瑰。
男人这才露出些许笑意,将一缕银白色的发丝挑至耳后,从最中心的玫瑰上揪下半片花瓣,指尖捏着那片残破的玫瑰,如同把玩着稀世珍宝,复而将其捻成一个小团,丢进垃圾桶里。
【TBC】
小剧场/片场花絮
尸体一号:啥时候喊停啊我这胳膊拧巴着贼别扭了
尸体二号:闭嘴,我昨天躺了一整天了,你今天才出镜矫情什么?
尸体一号;你平胸本色出演抹点颜料就成了,我这胳膊扭在后头容易吗我?
尸体三号:你们别吵了……导演让我把腿藏起来……我往哪藏呢……
面面:我终于露脸啦!帅不帅!酷不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