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丽舍组】全息鸢尾碎片.04
国设近未来背景
前情提要:
柏林要遭粽各国打破头
弗朗茨约会出门惨被殴。
横批——路德维希来了!
全息鸢尾碎片04.
围观的群众发出数道此起彼伏如骚潮一般的惊呼,全部被当做眼前机器人怪异,奇妙,带有金属味道跃动下的背景音乐。
弗朗西斯在感受到带有特殊合金味道的风袭来的瞬间,下意识用双臂阻挡在面部前方来试图保护自己。然而眼前这道带着金属气味的风,却仿佛是战士孤注一掷亦或者是杀手一击毙命的招式,瞬间时速过快地席卷而来直冲面前,......
国设近未来背景
前情提要:
柏林要遭粽各国打破头
弗朗茨约会出门惨被殴。
横批——路德维希来了!
全息鸢尾碎片04.
围观的群众发出数道此起彼伏如骚潮一般的惊呼,全部被当做眼前机器人怪异,奇妙,带有金属味道跃动下的背景音乐。
弗朗西斯在感受到带有特殊合金味道的风袭来的瞬间,下意识用双臂阻挡在面部前方来试图保护自己。然而眼前这道带着金属气味的风,却仿佛是战士孤注一掷亦或者是杀手一击毙命的招式,瞬间时速过快地席卷而来直冲面前,弗朗西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来不及片刻喘息,机器人灵巧地瞬间绕到他背后,像要暗杀一般勒住了他的脖子。
随后他感觉到冰冷的双手以一种奇特的姿势上下分别如同冰冷的牵引架一般箍住了他的下巴与头顶,把整个脆弱,修长,普通骨肉组成的头颅完整的,如同一件物品摆件一般把玩在双手中。
不出意外下一秒这双手就会轻轻动个角度,他的脖颈就会咔嚓一声被掰断,并发出像掰断一颗生菜的根部一般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弗朗西斯闭上了眼,他想到很多过去几百年来的类似经历,毕竟这种事情对于意识体来说并不致命,只不过,恢复意识或是复活的过程有些痛苦罢了。每一寸神经的重新结合,每一片皮囊骨肉的重新拼接都让他感到怪异而不快。他有些惶惶,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秒。
两秒。
随即,他再次听到人潮发出的仿佛沸腾一般的惊慌呐喊,离他很远,仿佛是溺水者隔着冰冷的水幕听到岸上人呼救一般。
弗朗西斯颈部剧痛,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弗朗西斯被击打在窗户玻璃上的暴雨声吵醒。
他维持闭眼的姿势用其他感官感受了一下周围环境,打算用装睡来慢慢认清自己的现状。
刚刚被机器人掰断脖子以后自己显然是又一次迎接了新生,这次的新生地点也大概率在爱丽舍宫熟悉的房间。数百年来,数百次如方才,数百次又如此。
随后他意识到了怪异的感觉来自于何处——来自于此刻环绕他周身的吵闹不歇的暴雨声。
现在的时代,特殊材质的玻璃早已做到完美隔音,安静到人们几乎无法听到窗外的鸟鸣甚至人的呼喊。而弗朗西斯此刻所处的环境,整个空间内围绕着玻璃和水滴噼里啪啦天人交战的喧嚣,声音大到几乎把他吵醒,这十分不正常。
弗朗西斯意识到这一点以后下意识绷紧了身体,慢慢睁开了双眼。
等他看清四周的情况,随后提起的心又仿佛被人从高空抛下一般,整个人放心的跌回了他这张熟悉的,软度调试到完美的床铺。
爱丽舍宫的房间,窗外映像是来自巴黎21世纪的街景,还有床头来自路德维希一直随身携带的,他十分熟悉的白噪音音箱中传出的过大的雨声。
“死德国佬... ...”弗朗西斯笑了笑,在床上翻了个身再次阖眼入睡。
这次睡眠时间意外的长。等这次真正一觉醒来,弗朗西斯本以为会看到自己许久不见的恋人,没料到房间内却依旧安静而空旷。
唯一不同的是白噪音箱中播放的声音换成了木柴噼噼啪啪的声响,在将将擦黑的黄昏下伴随着窗外深红色的地平线,显得十分匹配。
“您好。”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和呼唤声,打破了房间内的安静。
弗朗西斯说了声请进。
年轻的上司走了进来,眼中还带着些许担忧的神色。
浓重的暮色渲染到房间全部角落,让弗朗西斯有些心绪不宁。
但他依旧整顿好情绪在上司说话之前抢先一步开口,笑着让对方放心。随后他的眼神不能自控一般地飘向了床头的白噪音机,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最终没说出口。
“试图刺杀您的凶手已经被逮捕,并于近日开始开庭审判。”
上司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即笑盈盈地告知弗朗西斯最新的消息。然而他看到弗朗西斯只是点了点头权当回应,似乎并没有任何惊讶和波澜的情绪。
于是他做出转头准备离开的样子,在踏出房门的瞬间,忽然回头说道:
“对了,路德维希阁下已在我方安排下入住酒店,相信明天您就会见到他。”
这句话声音很轻,但却终于让独自落寞地站在房屋中间的法国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波动般的表情,并抬眼看过来这边。
“不过,由于路德维希先生的到访是私人到访,且不符合我们政府目前的政治考量,所以在预祝您约会成功之前,也想拜托您尽量低调。”
亚当下一秒的语气又从刚刚温和的朋友一般,变成了常见的老练而严谨的政客语气。
空气中的沉默僵持了几秒。
“好的。”弗朗西斯笑了笑,对自己的上司点了点头。
“对了,难道您不好奇是什么人刺杀的您吗?”
年轻人本来要掩门而去,却在中途再次停下了脚步,回头笑着问到。
弗朗西斯被对方即将离去时忽然抛出的问题牵绊住了思维,但他很快思索几秒以后又给出了恰到好处的回复:
“说不好奇是假的,但我习惯了。”
弗朗西斯有时在思考,也许人类社会几千年以来除了科技进步和对世界认知的无限膨胀以外,其他一切事物从来都没有变过。
比如年幼时期经历过无数来自周遭国家暗杀,他们是为了侵略高卢使其进入自己的版图;青年时期无数来自欧洲大陆各位国王,军队的暗杀,他们是为了得到法兰西的王权,把欧洲大陆变为囊中之物;再后来的暗杀,是因为一些人恐惧共和与政变的新风可以驱散令人窒息而又晦暗的名为神权的大雾,以及惧怕法兰西共和国化身冲破这片腐朽而过时的大陆上名为王权的,摇摇欲坠的黑暗后的晨光熹微。
而现在,是因为有想要排除异己,党同伐异,暗杀也许来自党派,来自大众,来自媒体,来自全部社会上想要得到利益的事物和团体。
从古至今所有人,都不外乎为了自己得到更多的权力,利益,金钱,以及名望。
他忽然长叹一口气,向后把整个身躯重重砸到柔软的床铺上,仰面躺下。席梦思的柔软瞬间包裹了他。
“路茨,这个世界是个马戏团,我会同情亲近所有的动物,但不会关心他们的未来。”
弗朗西斯看着外面已经全部黑下来的夜色,喃喃地说。
第二天,弗朗西斯还在睡梦中便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
还在睡梦中的法国人拼尽全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床头的老旧闹表,显示时间正好走到7:30分的时刻,这个时间距离法国人一如既往醒来,以及闹钟响起的时刻还有1小时30分钟。
他低声骂了句脏话,翻身打算继续睡。
然而下一秒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一猛子坐起来。让头脑清醒几秒钟以后,马上下床向门口走去。
门缓缓打开。
弗朗西斯极其克制地深呼吸了一口,绵长而轻微。
自己只能通过屏幕见面的德国恋人,此刻正以鲜活的姿态站在房间门口。
德国人似乎是听到了来自弗朗西斯的那声惊讶的吸气,他正要说些什么,但却被一股带着花香的,朝自己吹来的风打断,法国人几乎是以冲撞的姿势紧紧拥抱了自己。
他被对方的力道冲击得向后倒退了半步,手中紧握着的,上一秒还在回复信息的手机也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嘘,别捡。”
路德维希刚要试图从过紧的拥抱中分出片刻力道去捡手机,却被对方更紧的拥抱住,法语口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带着沙哑的声线和克制的情绪。
起初两人除了拥抱并无其他动作。
然而即便是拥抱这种普通的动作,两人的身体实在过于紧密,以至于路德维希能听到对方胸膛中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
两种心跳在彼此感知和接触下,在房间令人窒息的浓烈气息下,几乎要达成同样的频率与共鸣。
“弗朗西斯,好久不见。”
他轻轻在法国人耳边说,同样尽量抑制住声音里的微颤。
随即,理所当然一般,他的嘴唇得到了一个带着花香以及柔软触感的吻。
房间内的雨声愈发盛大,潮湿的空间内气氛晦暗难鸣。
路德维希昨日他来看望昏迷不醒的法国人时作为安慰放在对方床头的白噪音箱此刻正播放出淅淅沥沥的雨声。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法国爱人最喜欢的声音。
他恍惚间想起不远的过去,约几十上百年前,他们就是这样在古老而车流行人熙熙攘攘的旧巴黎或者旧柏林街头淋雨,法国人偶尔不喜欢打伞,等到雨下得大了,他便会躲在屋檐下轻轻撩起被雨水打湿的前发,细密的水珠也会随着动作垂坠着流进脖颈和领口。
路德维希从雨声倾盆中回过神来,法国人的双手从他的背后方绕过,最终在德国人两片蝴蝶骨中间停住,缓缓用力交错抓紧,似乎要弄皱德国人的名贵西装。
路德维希收紧了扣住对方后脑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久到音箱中的雨下湿了整个房间的地板。
两人终于分开。
路德维希看着面前漂亮异常,头发带着凌乱而眼神纵横又欣喜若狂的爱人,他低头屈身捡起地面上的手机,在屏幕上点弄了几下。
随即伴随着德国人的翻弄,一束带着水滴的美丽鸢尾花全息影像出现在屏幕上方。
“送你的。”
“... ...好吧,确实很美。”
弗朗西斯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弹了一下路德维希的额头,叹了口气。
全息影像组成的花束停顿了几分钟,消失在了半空,变成无数碎片消散开来。
“这样是不是很完美?”
弗朗西斯在街头转身问向矗立在一旁有些尴尬的路德维希。两人此时穿戴得如同躲避狗仔的超级明星一般,然而怪异的装扮反而引起了周围其他人的注意。
“看来这个打扮有些小题大做了。”弗朗西斯看着有些尴尬的路德维希和周围不断投来好奇目光的路人,他耸了耸肩:
“所以,你说的要带我来的约会地点就是这里?”
法国人说完又低头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语气中带着不满,抬头看向眼前高大而肃穆的建筑。
“为了避免你坐平面汽艇而感到不舒服,我尽可能在A平面寻找你感兴趣的地方。”德国人回答的认真且滴水不漏。
弗朗西斯过去时常和路德维希提及这里是最接近他审美的地方。
高大的罗马柱,繁复美丽的雕花,还有高耸几乎直入云霄的尖顶。
如果抛去这是巴黎最大的法院和监狱,这确实是一座有着旧时代古典而独到美学的传奇建筑,然而弗朗西斯每次来这里都是为了工作,所以此刻并没有过分放松的心情。反而是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今天是对你被刺杀案件的开庭审理,我以为你会好奇。”德国人一本正经地回复,似乎并没有调侃或者其他的意思。
弗朗西斯看着眼前表情波澜不惊的德国人,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虽然不太感兴趣,但还是让我们来瞧瞧对方是何方神圣,请进。”说完,法国人用单眼对路德维希眨了眨,狡黠地笑了起来。
然而庭审现场旁听席的人流还是震惊了偶然入内的两人。
弗朗西斯靠着摘下墨镜和口罩露出真容,成功让看守的法警行礼,并忙不迭地请本该没有旁听资格的两人入座最前排的席位。
即便是仅仅十数米的距离,两人也走得并不通畅。
“我这个受害者倒是不知道这个案件这么多人都感兴趣?”
弗朗西斯挤过人群落座,看着水泄不通的旁听席,本来想吹个口哨表达内心的惊讶,但又意识到了此时姑且还是在严肃的庭审现场,把撅起的嘴唇又重新放了下来。
路德维希此时也作出略微吃惊的表情。
纵使作为一个时常被自己恋人骂毫无情趣的德国人,纵使他是选择这个独特约会地点的“罪魁祸首”,此时眼前宛如演唱会班的火爆场景也依旧令他吃惊不已。
不如说是违和感异常强烈。
“看来你被你的国民所爱。”路德维希把多余的思考摒弃掉,忽然调侃到。
“别开玩笑,路茨。”
弗朗西斯用几秒钟时间环视了一下周围人群的目光焦点,然后趁众人关注其他事情的瞬间,轻轻亲吻了一下恋人的脸颊。
等了许久,主角团终于出场。
令弗朗西斯惊讶的是,他看到的并不是那天袭击自己的,身材瘦削高挑如灵缇犬的疑似机器人走上被告席,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也许是机器人的发明者。
他心里默默想,根据三十年前新推出的<机器人法>,机器人违法犯罪的情况下主人成为被告合情合理。
庭审冗长而又令人昏昏欲睡,弗朗西斯感觉自己的头开始变得沉重无比,他一下一下仿佛磕头虫一般有规律地向下点头,睡意几乎要把他全部淹没,而等到下一个幅度忽然加大的猛烈点头,头部的失重感令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偏头,用余光看了一下旁边的德国人。
此时对方正拿着手机,指尖噼噼啪啪上下飞舞,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随后他感觉到路德维希伸出一只手轻轻扣住自己的后脑,把自己的头部揽向对方,最终靠在对方的肩膀上。
睡意再次袭来,好在这次有完美的支撑点。
“难得的约会,被你睡过去了。”弗朗西斯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了这句话。
他瞬间清醒,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有些愠怒地看着德国人。
“当然是拜选择了这么无聊的约会地点的罪魁祸首所赐。”弗朗西斯不甘示弱,迅速回复。
随即他看到路德维希微不可闻的笑了笑,调侃中带着一丝歉意。
庭审此时显然刚刚结束不久,周围人纷纷起身离去,舒适的肩枕带来的深度睡眠使他完美错过了所有的庭审精彩瞬间,甚至最重要的犯罪理由也一并错过。
“亲爱的路德维希,稍后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你。”弗朗西斯观察着全部从旁听席上起身离席的围观群众,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笑着对德国人说。
路德维希并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并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您有新的文件,来自——‘德国佬’,请查收。”弗朗西斯的手机屏幕几乎是同一时间亮起。
法国人惊讶了一秒,随即打开文件。
庭审现场全部的对白通过录音形式毫无征兆一般播放了出来,同时伴随着转文字化的对白在屏幕上方以投影形式飘出。
“其实,我对这种场合并不感兴趣。”路德维希忽然毫无理由地,操着浓厚的刻意的法语口音,滑稽地说出这句话。
弗朗西斯用了一秒钟就反应过来对方的调侃,他轻轻肘击了一下站在身后假装正经的德国人:
“只是有些事情,我发现了一点违和感需要调查。”
“比如...”
德国人低头想了想,下一秒忽然发现什么一般抬头:“刚才旁听席上的所有‘路人’,为何在我看来都似乎有过一面之缘?”
路德维希说完以后,歪了歪头看向自己的法国恋人,似乎在等对方的回复。
“也许他们有人才采访过你,也许有人和你进行过会议。”弗朗西斯似乎终于恍然大悟,“这些听众里有记者,政府官员,以及我认识的一些党派人士。”
弗朗西斯忽然感觉有些好笑,一场稀松平常的庭审,小小的法庭中全部嘉宾的出场阵容竟豪华到堪比爱丽舍宫的晚宴。
爱丽舍宫?
紧接着,弗朗西斯脑海中似乎在瞬间飘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线索,能足够把全部事情串联在一起。但马上,他又被错综复杂的想法搞乱了思维。
那些旁听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极左翼媒体《巴黎真理报》的副主编;左翼政党出资的著名电视台之一欧洲在线栏目记者;以及来自分别自由民主党,绿色守护党,社会党等不同党派的官员,而今天所有来人的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全部为左翼人士。
他们最近与右翼势同水火焦头烂额,竟还有闲情逸致来到此处观看无聊的庭审。
但是为什么?
弗朗西斯坐在座椅上继续思考,任凭其他人都逐一退场。
庭审,左翼,刺杀,柏林,欧洲。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如同复杂的积木一般,可以拼接起来,然而过程十分困难。
“弗朗西斯。”呼唤声忽然把法国人全部混乱焦灼的思绪吹散。
弗朗西斯猛然抬头看向站在一边一脸担忧的路德维希,自己难得见面的德国恋人此时正距离自己咫尺之遥。
“不要忧虑。”路德维希忽然伸手,用手心轻轻捧住弗朗西斯右侧的脸颊,那里有一片红痕,是刚才靠枕路德维希肩膀留下的压痕。
温暖的触碰在脸颊单侧扩散,暖意似乎也源源不断注入进弗朗西斯的身体。
“你和我说过,人类是最复杂也最简单的物种。”路德维希继续说道:“所以一切事物的缘由和真相从来都有迹可循。”
如果舞台中央的主角是一群政客。
那么真相便会更加单纯。
弗朗西斯抬起单手敷上对方触碰自己脸颊的手,对自己的爱人笑了起来。
TBC
【爱丽舍组】Bonne Saint-Valentin! 短篇一发完
现代普设 一个强行520贺文。
@写意 的【情人节】约稿,结果之前太忙了赶在521之前才写完😭。
但是,谁能说521不是另一种情人节呢❤️。
约9k字 希望大家阅读愉快
520快乐!
Bonne Saint-Valentin!
1.
路德维希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和围巾继续向前走,由于寒冷,他手上刚从烘焙店买好的咖啡经过户外短短的十分钟左右,白色的热气便几乎已经消失殆尽。
由于双手由于需要在手机上回复消息路德维希也并没有戴手套,此刻他的手指尖被冻得有些失去血色。
即便是在一天之中温度最......
现代普设 一个强行520贺文。
@写意 的【情人节】约稿,结果之前太忙了赶在521之前才写完😭。
但是,谁能说521不是另一种情人节呢❤️。
约9k字 希望大家阅读愉快
520快乐!
Bonne Saint-Valentin!
1.
路德维希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和围巾继续向前走,由于寒冷,他手上刚从烘焙店买好的咖啡经过户外短短的十分钟左右,白色的热气便几乎已经消失殆尽。
由于双手由于需要在手机上回复消息路德维希也并没有戴手套,此刻他的手指尖被冻得有些失去血色。
即便是在一天之中温度最高的中午,欧洲的冬天也实在是过于阴冷且令人难熬,况且眼下整个天空阴云密布,整个空气中有种隐隐约约干燥又过于寒冷的气味。
要下雪了。
路德维希叹了口气。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情人节,作为所有年轻人眼下最为看重的节日之一,路德维希也早在一个月余之前做好了准备。
自己并没有爱人,但是这个日子除了和爱人度过,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向自己暗恋对象表达心意的绝佳日子。为此,路德维希一早订好了表白用的花束,他甚至在当今全城最热门的餐厅订下了一顿价格不菲的双人晚餐。
直到距今两小时之前,路德维希都对准备许久的这一天满怀期待甚至信心。
然而伴随着花店打来的电话,给路德维希的期待泼了一盆小小的凉水。老板在电话中满怀歉意,告知路德维希他订好的花束由于情人节前后红色玫瑰供不应求,以及老板订货不及时,导致现在只能取消,作为补偿,老板会全额退还定金,并送上一个小礼物。
路德维希听到消息以后用了大约三秒钟反应,随后抑制不住地叹了一口气。眼下各大花店想必花束都已售罄,这个插曲可能会导致自己晚上精心准备的告白出个大岔子。
电话另一边的老板听出了自己顾客的情绪,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其实...还有别的花,只不过没有红色玫瑰那么应景。”
路德维希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眼下他需要的是一场安排完美的表白,而花束只是一件锦上添花的道具而已。至于是玫瑰还是其他,似乎也并不是十分重要。
几分钟后,纵然有些心中不快,他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时间来到半小时前。
路德维希站在花店里,看着眼前包装精美,甚至用毛呢布料代替包装纸进行包裹装饰,蕾丝丝带也系得完美漂亮的花束,脸色黑了一半。
“这就是所谓的别的花?”
“如果嫌单调,我给您配一些彩色的点缀,很漂亮的。”
老板显然此刻察觉出了路德维希语气中的不快,显得有些心虚,站在一旁赔笑说。
空气在小小的花店似乎静止了几秒钟。
路德维希看着眼前一大束白到刺眼的玫瑰搭配了几支同样纯白的百合,瞬间想到了好几个国家语言的“晦气”这个词。
但好在路德维希有着良好的情绪自控能力,虽然某种情况下经常被赋予为寡言少语,沉闷等评价变成一个缺点,然而此刻事实就是路德维希再次发挥了自己的这一专长。
他忍了下来,处变不惊地支付了钱,随后把花拿到手中转身离开,完美避免了一场令人尴尬的冲突或是争论。
经过街道拐角,路德维希在一处商店的橱窗中看到了倒映着的自己清晰的身影。
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风衣包裹在身上,和手中的一大束纯白花束形成了鲜明到有些刺眼的对比。
“这个打扮不应该出现在此刻情人节的街头,而是去墓园的路上。”
路德维希看着一路上有人投来的怜悯的眼神,心情更加沉闷了几分。
等回到公司楼下,午休时间也将近尾声。路德维希进门的一瞬间被开得过足的暖气包裹住,瞬间感觉到一阵温暖,甚至是燥热。
这对花可不好。
他默默地想,随后小心翼翼把花放进了柜子里。开始专心期待一天工作结束以后的赴约。
由于办公室过于燥热的空气使人有些昏昏欲睡,路德维希下午的工作推进得并不算顺当。他搞出了好几处微小的错误,好在最后都顺利解决无伤大雅。
困倦一直持续到同组关系最好的Leon朝他走来搭话,对方拉开旁边的座椅径直坐下,一如既往的声音嘹亮且语速飞快:
“嘿路茨,我要和你说一个绝佳的美妙计划!”
路德维希被对方的声音轰走了一半睡意,慢慢从桌子上抬起头看着眉飞色舞的Leon,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Leon喝了口手里的咖啡,放低了声音,继续开口:
“今天晚上这个绝佳的日子,我要和我的女朋友求婚!,我准备了一整个乐队和一大束玫瑰花,等到今天晚上我会假装散步把她带领到公园,到时候我就... ...”
男人没有说下去,而是小幅度做了一个攥紧拳头的动作,显得激动万分。
路德维希看着对方神采飞扬的样子下意识想到了自己今天晚上的表白计划,心里显得有些焦虑,但没有说些什么。
“路茨,今天晚上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作为朋友来捧场。”Leon低头考虑了一下,发出了邀请。
“啊...”路德维希脸上出现了大约3秒钟的为难,Leon瞬间捕捉到了自己这位寡言少语的朋友的微表情,马上笑着化解了尴尬:
“今晚有约?那就好好享受吧!”说罢拍了拍路德维希的肩膀,转身向茶水间走去。
2.
冬天的夜晚总是夜幕降临的过早。
路德维希从公司出来虽然不过5点钟,周围天色早已经慢慢披上了一层从深橘到深蓝的过渡色。
距离赴约还有半小时。
路德维希看了一眼手表,手里抱紧白色花束,为了避免让路人误会,他努力挤出一个看上去心情不错的表情,朝约定的地方走去。
30mins以后,路德维希站在桥边,第五次抬手看了看时间。
他小步幅的左右来回走动,缓解心中的焦虑。
这是离公司不远的一条河的河岸,风景优美空气也尚佳,路德维希每天中午会来这里散步。
此时整个城市陆续开始上灯,河对岸是一片这座城市最古老的建筑群。石头做的宫殿,教堂,议会厅,在这里以不变的形态已经矗立凝视这座城市数百年之久。此时橙色黄色等暖色调的灯光逐步亮起,映衬在建筑上,金碧辉煌十分美丽。
路德维希忽然感觉到道路一旁的长椅上有个模糊的人影。最开始他以为是对方赴约的身影,有些紧张地望了过去。
但看到那个人的瞬间,路德维希便确定了并非自己的暗恋对象,这使得他眼神中不由得黯淡了一下。然而紧跟着在看到对方略微模糊的脸时,他又忍不住多凝视了几秒钟。
显然对方是一位男士。
长椅上的人有着长度过肩的卷发,随意铺散下来,显得优雅而柔顺。而由于天色过晚,路德维希并没有看清对方眼瞳的颜色,因为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发现能清晰地看到对岸全部的建筑和光影倒映在对方的虹膜上。
长椅上的人此时也发现了路德维希打量的目光,眼神看了过来,两人完美地进行了一个无法躲避眼神的对视。这让路德维希有些尴尬。
然而对方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笑了笑,对路德维希点头当做打招呼。路德维希便也同样点头微笑了一下,他这时注意到了男人的手指骨节分明,十分白皙。
路德维希在河边一直等着,等到手表上显示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20分钟之久,身后鞋子踢踢踏踏发出的脚步声才如约而至。
来者是一位美丽的女性。
路德维希看着她,深呼吸了几下来平复心情。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过于激动地心情使得自己的感官也变得异常灵敏。他能清晰地听到两岸传来平缓的风声,以及空气中大雪将至前的湿润气味,还有长椅传来的刚才那位男士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路德维希拿出身后的白色鲜花,白玫瑰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几只过于突兀的百合还在盛放,昂起头显得生机勃勃。
“很抱歉这样突兀地叫你出来,但是我认为自己有义务表达自己的心意。在我们相遇之前,我认为自己的生活很幸福,很满意,但遇到你以后,我发现自己之前的幸福和现在相比都不值一提,从我在公司看到你的那天,我就在想象....”
路德维希语气放得十分平缓,他尽量克制住自己语气中的激动,来字句不差地说出自己提前写好背好的表白语。
“等一下,路茨。”话语说到一半,被来者打断在喉咙里。
路德维希有些不解地看向对方。
年轻的女士此时双手不断地互相揉搓,显得有些不安:
“我很抱歉,但是昨天,有一位我很尊敬且喜欢的男士对我表白了......我答应了他。”
女士满怀歉意,随后指了指身后不远处陪同她来此地赴约的,另一位男士的身影。
空气忽然静止了。
路德维希感觉到周围的风也一下子停滞了下来,夜景开始黯淡,他清晰地听到一边长椅上围观的那位长发男士从鼻子里传来了一声没有抑制住的,尴尬的笑意。
3.
路德维希有些无精打采,步伐也显得有些沉重。
手中的那束白到有些刺眼的花也此时花头向下,和冰冷的水泥地面对面,打着蔫。看上去和拿着它们的主人一模一样。
突如其来的表白失败使得他完全打不起精神,更何况他知道了自己被拒绝的原因,是由于对方被别人抢先表白。
甚至只差一天。
路德维希叹了口气,这一次,甚至叹出了声音。
事到如今,早已定好的双人晚餐也宣布靠吹,自己的完美表白也宣布破产。路德维希垂头丧气捧着一束纯白的花,看着周围成双成对依偎在一起的情侣,不断皱起眉头。
他感到心里在冬天的室外被泼了一盆冷水,这盆冷水此刻正在阴霾厚重的,大雪即将落下的情人节冬季夜里开始迅速结冰。
“啧......”
路德维希由于心不在焉,走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位男士。对方不快地啧了啧舌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路德维希手中花束的一瞬间愣住了。
“我很抱歉。”男士由不满转为遗憾的神情,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Scheisse!”
路德维希教养良好,但他环顾四周,在看到周围有女士对他投来带些欣赏的目光,和路人对他投来的充满抱歉和安慰的眼神以后让他更加意识到了此情此景配上自己手中的花束,让自己看上去是在前往祭拜的路上。
他终于没有忍住,用德语垂头丧气骂了一句脏话。
然而紧跟着,一声熟悉的轻笑声在身后响了起来。
路德维希有些迟疑,他转身看去,随后愣了一下。
因为刚刚在河畔目睹了自己告白失败全程窘态的那位长发男士此刻正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手中端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咖啡。
两人此刻正处于一个明亮的广场,两旁街道的招牌和路灯灯火通明。这使得路德维希第一次仔细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刚才男人由于倒影了街道夜景的虹膜而显得纷乱明亮的眼睛,发现是一种独特的发浅的紫罗兰色,此时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明亮而又有神。
男人有着挺巧的鼻梁和刀削一般的下颌线条,方才随意铺散在肩上的卷发此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低低扎了一个马尾,这使得对方看起来英俊而又迷人。
对方此时正站在一旁,一边喝咖啡,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不断看向自己手中的花束。
长发男人不断飘来的眼神使得路德维希感到有些奇怪,然而路德维希只是打量了一会儿便继续向前走开了,毕竟他和对方只是一面之缘,此时他也并无任何想要与陌生人social的心情。
他此刻本该和自己表白成功的女友坐在一起等待8:00的昂贵的双人情人节晚餐。
在此之前他们会手拉手在河畔散步,顺便一起坐上游览游轮看对岸灯火辉煌的夜景,消磨时间。但此时他只想回家休息,来恢复自己受伤的心情。
Leon?
路德维希拖着沉重的步伐刚要往回家的地铁站方向走过去,脑海中却忽然想起了白天和自己说过要求婚的朋友的名字。
下一刻,路德维希发现自己已经调转了方向,朝着熟悉的公司大楼一方走去。
好吧,不如去公司附近转一圈,给Leon的求婚捧捧场。
公司所在的位置并不偏僻,甚至是可以说得上是整个城市的CBD地区。然而办公楼林立的地方无论白天有多热闹,此刻在一天工作结束以后人去楼空的时刻,特别是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都显得非常静谧,甚至有些安静过头。
路德维希此时手中依旧拿着那束垂头丧气的白色玫瑰,起初他本想找个垃圾桶把花扔掉,然而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这个举动又会过于显眼。
这使得他想了想四周时不时传来的打量的目光,又忍住了。
而现在,路德维希打算在前往公司一旁的公园的路上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好把手中的花处理掉。
他转身走过几条人稀少的小路。
在路过一个街角的时候,路德维希意识到这是白天自己经常光顾的一家咖啡店,每次路过这家店铺他都会看一眼橱窗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好确认一下自己头发有没有乱,或者是否有沾上搞笑的落叶。
这次,就如同之前每一次一样,他下意识看向明亮的橱窗玻璃。
然而下一秒,路德维希却紧张了起来。
刚才那位熟悉的长发男人依旧跟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后方,并不断地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
路德维希的目光刚才在橱窗上只停留了数秒,这也使得他无法判断对方看向自己是在注意什么地方。但此刻他心中几乎已经有了答案。
——对方跟随自己绝非善意。
这是路德维希眼下心中此刻唯一可以确认的结论。
如果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甚至灯火通明的广场上,路德维希都可以此刻立马转身大声质问对方究竟要做什么。
但是现在,冬季黑夜的小路上,四周静谧异常,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在一明一灭地勉强照亮地面。
对方是一位比自己只矮一个额头左右的男性。如果发生肢体冲突,自己眼下没有十足的确信自己可以完全控制住对方。
路德维希手心和额头都冒了些薄汗。
他回想起刚才在广场上男人打量的眼神,他思绪在不安的情况下开始天马行空,他甚至忽然想到上个月本市新闻台报道的,关于一位只针对男性的跟踪狂以及性骚扰狂魔的新闻。
随后,路德维希感觉浑身都紧绷了起来,各种摆脱对方跟踪的办法此刻都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纠缠,如同一团看似能马上轻易解开的乱麻。
在思考的十几秒时间内,路德维希的脚步暂时停了下来。
而可以确认的是,对方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也同时停了下来。这使得路德维希更加确认了对方正在跟踪自己这一事实。
空气中安静得吓人,只有风吹过两边的树带来的树叶窸窣声,和枯枝落叶被风吹到地面的轻微的掉落声。
约莫半分钟的思考过后,路德维希决定快步继续向前,走去公园的方向。
原因是路德维希想到,此刻距离Leon求婚的时间只剩下半小时左右,公园照理说应该已经围满了为Leon求婚做准备的朋友和请来的工作人员,眼下他只需走过这一片无人的小路,便可以到达人群密集的地方,平安地甩掉身后的跟踪。
虽然算不上最佳的解决办法,但是眼下确实是实施性最大的一个办法。
路德维希一边想着,一边脚步更加快了些许。
与此同时让他更加焦躁的是,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也一并加快的脚步声。
两人的脚步保持着快速而惊人的一致频率,道路上被吹落的枯枝树叶在两人的踩踏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和碾碎声。
噼噼啪啪,仿佛在为这场犹如夜奔一般地逃跑与追逐进行伴奏。
眼看着两人的步伐越来越快,路德维希想了想,决定一边向前走一边演戏。他用冻到有些发白的指尖按了几下手机屏幕,假装拨通了自己朋友的电话,伪造了一个本不存在地赴约:
“喂?Leon,你稍等,我现在马上就到你那里。”
路德维希说话的声音带些喘息,他以为对方能够知难而退,然而事实是对方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只是在自己说话以后顿了一下,并没有退却。
随着路德维希放下电话,脚步声重新继续跟在不远的地方响起。
还有500m左右。
路德维希看了一下四周的景色,越来越熟悉的公司四周的风景映入眼帘。黑夜中此刻虽然显得有些陌生,但还是能让他清晰地辨认出此时离那座公园越来越近。
空气中湿润的味道越来越重。
刚才一直在刮的风也越来越小,此刻终于完全停止了下来,一并停止的还有不断被风吹出声音的树叶窸窣声。
四周静谧得吓人,路德维希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和身后那人的变得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一切的气候变化昭示这场预告已久的大雪马上就要降临。
又向前走了一会儿,路德维希忽然看到了远处传来的熙熙攘攘的灯光,和一些几乎看不清轮廓的身影。
公园就在前方。
路德维希终于松了口气,他深呼吸并长叹了一声,用于纾解自己紧绷多时的情绪。
随着公园和公园中为Leon盛大求婚做准备的人群离自己越来越近,路德维希看着热闹的不远处,几乎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他调整着自己刚才急促的呼吸,步伐也跟着慢了下去。
他已经站在了公园里,远处显然有几位做布置准备的人发现了路德维希的身影,几个人兴奋地朝他,或者说是他们挥了挥手。
然而紧跟着下一秒,路德维希浑身都僵硬在了当场。
身后跟踪他多时的男人此刻终于追上了他,那位面容英俊的变态跟踪狂男士此刻跟了上来,几乎是紧贴在他后背的位置,轻轻用单手扣住了他的肩膀。
路德维希感觉到一瞬间四肢的血液全部向额头涌去,本来由于快步疾走而出了一层薄汗的后背包括四肢瞬间变得冰凉。
但他此时已经来到了人群中,于是路德维希只思考了几秒钟,赫然转身:
“我警告你这位先生....”
“先生,这束花很漂亮,如果您不需要它了的话,能否送给我。”
带着法国口音的低低的声音几乎在他说话的同时响了起来,把路德维希的厉声质问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路德维希由于转身幅度过大,此时他与这位法国男人距离无比接近地对视着。
两人由于刚才的“追逐战”此时都有些气喘吁吁,路德维希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不断喷洒在自己的下巴与脖颈上,有些微痒。
对方比自己身高低了些许,此刻正在微微昂头仰视着自己,法国人显然也由于刚才一番追逐有些体力不支,面颊到脖颈都有染上了一些淡粉色,紫罗兰色的眼睛在灯光的映衬下竟然有些光彩夺目。
“很抱歉,我只是感觉这束花太美丽了,不忍心看您丢掉它....想找您聊一聊,但是您走得太快了。”
法国人感到有些抱歉,对眼前的德国人喘息着解释道。
路德维希站在原地愣了十几秒钟,来消化眼前这场有些好笑的误会。
他反应过来看向自己的左手,还一直紧紧攥着那束纯白的花束,由于紧张,连指节都微微发白。
两人之间的空气安静了一会。
路德维希松开了紧紧攥住花的左手,慢慢递给眼前的法国人。
法国人紫罗兰色的眼睛看到递过来的花束,似乎是一瞬间亮了亮,欣喜地从德国人手中接过了这束花。
“ohhhhhhhh——!”
“答应他!!!!!”
“在一起——!在一起——!”
法国人接过花的瞬间,四周忽然响起了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喧闹声与起哄声。
两人惊讶地环顾向四周,才发现刚才布置会场的人和工作人员一瞬间全部涌了过来,把两人围在了正中心的位置。
什么情况。
——这是两人此刻眼下共同的反应。
法国人显得有些懵,路德维希慌忙低下头,看到自己和这位不认识的法国人脚下有两个白色的贴画标记。显然是Leon准备给自己女友的站位标识。
四周起哄的人群几乎都是路德维希没见过的生面孔,显然是最开始起哄的人搞错了表白的主角。
随后几个认识自己的同事摸不着头脑地看过来,反应了一会儿,也加入了起哄和捧场的人群中:
“路茨,你这么受欢迎却一直没有女朋友,原来是有一位这么英俊的男朋友!”关系最好的组长站在一旁热泪盈眶地说。
“路德维希,祝福你们,真爱没有性别。”隔壁组的女士兴奋且欣慰地说。
“路茨,你不接受我的表白原来是因为性别。”熟悉的女性朋友有些失落地说。
“这不是....”
路德维希尴尬万分,打算向四周解释一番,声音却被更大的人群异口同声地“答应他”盖了过去。
路德维希忽然感觉到额头上有几片冰凉。
他抬头,大雪终于如期而至。
在僵持了一会儿之后,氛围显然陷入了一丝尴尬。
而法国人忽然仿佛恶作剧一般,低头垂眸亲吻了一下那束已经有些破败的白色玫瑰和百合,对路德维希单眼眨了眨,仿佛使眼色一般:
“我答应。”
人群中暴发洪水一般的尖叫和呐喊,路德维希本来还想解释些什么,却被忽然响起的乐队的演奏声盖了过去。
雪上加霜一般,Leon准备的小型乐队此刻也围了过来,朝着错误的主角开始热烈地演奏起舞曲。
路德维希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愣在原地,回头看着这位英俊的,刚刚“答应了自己求婚”的法国人。
对方紫罗兰色的眼睛美丽异常,对他狡黠地眨了眨,伸出手来:
“我叫弗朗西斯,我亲爱的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不知道该作何回复,雪越下越大,他看向对方,微卷的长发被大雪打湿,有几捋粘在脸上,睫毛上也落了几片晶莹的雪花。
法国人的眼睛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晶莹而湿润。
“你刚才为什么要...”
路德维希话只说了一半,在人群中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问道。
“不让气氛尴尬也是一种成年人必需的社交手段。”
弗朗西斯注视着他,笑着回应。
路德维希看着法国人,随后他做出了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行为。
他朝对方伸出手去,轻轻摘掉了挂在对方长发上的一片枯叶。
弗朗西斯看着眼前有些严肃古板,却十分英俊得体的德国人,轻轻笑了起来。
直到乐队演奏正酣,真正的主角才姗姗来迟。
Leon显得有些满腹疑问。
人群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公园中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
然而弗朗西斯再次发挥了自己完美的社交属性,他再次带着人群一拥而上,所有人跟随着法国人的步调,再次为真正的主角送上祝福和喧嚣。
尾声:
“你要走了?我可不认识路。”
喧闹的人群和乐队终于全部散去,Leon和他的未婚妻在众人的祝福下进行了甜蜜的亲吻。此刻公园再次安静下来,弗朗西斯看着路德维希朝入口走去的身影发出带着调侃的质问。
路德维希脚步停滞了一下,转身朝弗朗西斯的方向走来。
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这是前往地铁站最近的路,同时也是刚才产生误会的那场“追逐战”的案发现场。
路途不算太远,但也有足够的时间让两人交流。
路德维希看着眼前这位莫名其妙地来的“未婚夫”,感到有些怪异,又有些兴奋。他此刻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按部就班的,仿佛一潭水一般的人生忽然被一个名为弗朗西斯的不确定因素搅动起了波澜。
大雪始终在下,两人并肩走着,头顶与肩膀都开始有薄薄的积雪,白色的,在路灯照射下仿佛千万颗细微的水晶反射着光芒,晶莹剔透。
“谢谢。”
路德维希把弗朗西斯送到地铁站,法国人歪了歪头,对他笑着道谢。
然而路德维希直视着弗朗西斯的眼睛,并没有离去。
“你要回家了。”
德国人看着对方,冒出一句说不出是疑问还是其他情绪的话语。
弗朗西斯轻轻抿了抿嘴,与此同时视线朝路德维希看了过来,认真又带些笑意。
“一个在情人节准备要表白的人,按我的经验来说,还一定准备了一份双人晚餐的预订。
法国人并没有看向路德维希,而是提起了几小时前那场表白。
路德维希显得有些尴尬。
弗朗西斯自顾自地继续开口:
“我亲爱的路德维希,想必预订你还没有取消吧?我刚才运动过量,现在有些饿了。”
说完这句,他终于回头看向德国人。
对方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风衣和一条针脚细密的羊绒围巾。金到发白的头发被整齐地打理到一丝不乱,淡蓝色的眼睛几乎看不出情绪,此刻正在直视着自己。
过了一会儿,弗朗西斯看到德国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脖颈处许久,最终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随后,德国人慢慢地摘下了自己那条价格不菲的围巾,轻轻围到了弗朗西斯的身上,细致地打了个French knot:
“当然没取消,走吧,我们去餐厅。”
往前走了几步,弗朗西斯忽然叫住了德国人:
“对了路德维希,Bonne Saint-Valentin!”
“………还有别的吗?”
路德维希先是笑了一下,随后提问。
“好吧,Je t’aime。”
FIN
[露仏]书房一隅
看了尘哥的西北风火速写下的
艰难复健ing
————
伊万家有一间屋子,房间不大却有着极好的通光,能透过小小的窗户看到正在落雪后院。屋内花纹繁复华丽的巴洛克地毯上面对面放着两张单人沙发,其中一张正背对着窗户,扭头就能看见外面的景色,毛毯,针织外套也在沙发靠背和扶手上搭了一件又一件。
沙发周围摆着大大小小的书本,来自不同国家的语言和风格的小说、诗集都被凌乱的堆在这里,剩下还未拆封的书本被妥善保存在靠墙的玻璃立柜中。
弗朗西斯穿着一身单薄的家居服用手肘推开房门,手中还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只不过屋内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因为长久的不光顾而冷的要命,适合阅读亮度的灯光在两侧沙...
看了尘哥的西北风火速写下的
艰难复健ing
————
伊万家有一间屋子,房间不大却有着极好的通光,能透过小小的窗户看到正在落雪后院。屋内花纹繁复华丽的巴洛克地毯上面对面放着两张单人沙发,其中一张正背对着窗户,扭头就能看见外面的景色,毛毯,针织外套也在沙发靠背和扶手上搭了一件又一件。
沙发周围摆着大大小小的书本,来自不同国家的语言和风格的小说、诗集都被凌乱的堆在这里,剩下还未拆封的书本被妥善保存在靠墙的玻璃立柜中。
弗朗西斯穿着一身单薄的家居服用手肘推开房门,手中还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只不过屋内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因为长久的不光顾而冷的要命,适合阅读亮度的灯光在两侧沙发已经被打开,供暖充足的充斥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俄罗斯人早已贴心的准备好了一切,手中捧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眼睛亮亮的盯着法国人手中两个漂亮的骨瓷茶杯。弗朗西斯被对方的模样逗笑了,赤脚在地毯上快走几步将其中一杯递到伊万手中,又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这个房间是两个国家意识体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前段时间开始他们会在每个月抽出一整天的时间坐在一起看上一本经典或最新发表的书刊。面对同僚们不解又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弗朗西斯总会一字一顿的解释「这只是两个文学大国之间的共鸣罢了」
但好像只有俄罗斯把这件事当了真,并且每个月都对发掘新书这件事乐此不疲。一开始法国人还颇有微词,但他总被伊万在灯光下认真阅读的模样吸引了过去,渐渐也有些忘记自己提出这个建议的另一个目的了。
虽然现在屋内正暖,但赤脚踩在地面上还是有些发冷。弗朗西斯垂头看着放在自己膝上的书籍,没忍住打了几个狼狈又响亮的喷嚏。
除了他抽吸的声音,房间内变得一片寂静。法国人的心思早已不在面前的书本上,他抬起眼偷偷观察面前的伊万,却发现对方也在定定的看着自己。
“你很冷吗,弗朗茨?”
俄罗斯人合上手中的书,视线在两张沙发上巡视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弗朗西斯身上,有些抱歉地冲他摆了摆手:“好久没进这个房间了,所以你今天进来之前我就已经把那些衣服和毯子都送去洗了。"他说着,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垂眸看了看对方踩在地毯上的双脚,伸出手拽起自己的衣服下摆:"......或者我可以把衣服借给你?"
他们俩怎么能这么有爱?最后法叔的那一吻真的吹爆,kswl
阅读顺序:①大体上是从左往右,从上到下。②阅读框内文字是从左往右从上到下
【⑴因为这本是合志,所以还有其他作者画的部分,等我翻译好了再放出来。作者在第一张图的左上角⑵最后一张画圈的内容是翻不太出的地方,感觉是专有名词⑶然后因为是自翻译的缘故,可能翻的不太准确,大家凑合看吧】
他们俩怎么能这么有爱?最后法叔的那一吻真的吹爆,kswl
阅读顺序:①大体上是从左往右,从上到下。②阅读框内文字是从左往右从上到下
【⑴因为这本是合志,所以还有其他作者画的部分,等我翻译好了再放出来。作者在第一张图的左上角⑵最后一张画圈的内容是翻不太出的地方,感觉是专有名词⑶然后因为是自翻译的缘故,可能翻的不太准确,大家凑合看吧】
【西北风组/露仏】渡过别列津纳河 短篇一发完
好久不见
国设 非架空
约9k字注意阅读时长
“为什么我要对你们沉默?
当华尔兹舞曲奏起的时候,我在谢幕。
因为今夜,你是旋转,我是迷失。”
渡过别列津纳河
1. 我们的相遇在一场隆重死亡的背面
弗朗西斯最近偶尔会走神,就比如此刻,他忽然想到11月末的巴黎正是深秋。
巴黎人民这个时节应该已经开始准备比前一阵子要厚实些的衣物。他记得以往的年份里,这个时候一些穷人会穿起有些破旧的棉服,而贵族们大多有着漂亮的剪裁考究的大衣,斗篷,顺便还会讲...
好久不见
国设 非架空
约9k字注意阅读时长
“为什么我要对你们沉默?
当华尔兹舞曲奏起的时候,我在谢幕。
因为今夜,你是旋转,我是迷失。”
渡过别列津纳河
1. 我们的相遇在一场隆重死亡的背面
弗朗西斯最近偶尔会走神,就比如此刻,他忽然想到11月末的巴黎正是深秋。
巴黎人民这个时节应该已经开始准备比前一阵子要厚实些的衣物。他记得以往的年份里,这个时候一些穷人会穿起有些破旧的棉服,而贵族们大多有着漂亮的剪裁考究的大衣,斗篷,顺便还会讲究起服饰搭配,纵使这对于平民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奢侈。
巴黎就是这样一个美学,考究与贫苦共存的地方。与世界上其他所有的地方并无两样。
脸上传来的微微刺痛使得弗朗西斯回过神来。
他意识有些模糊,左手下意识间收紧,想要抓住些什么,随后手指缝隙间传来的冰冷刺骨而又蓬松的触感使得他瞬间清醒。
“!”
弗朗西斯睁大眼睛,努力让自己提起精神,尝试从积雪的战壕中坐起身来。
周围依旧不断传来浓厚的硝烟味道,炮火声在冰天雪地中发出沉闷却又震耳欲聋的声响。
法军焚烧辎重车带来的火光和难闻的炭火气味在四周扩散开,空气中刺鼻的气味几乎令他无法顺畅呼吸。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肉眼可及的前方,是一条开始结些薄冰的河流。
而河流上残破到几乎快要塌陷的桥梁,是此时法军唯一撤退的后路。
“妈的!”
弗朗西斯怒骂一句,回手把方才抓紧在手中,此时已经被手心温度融化,又结成冰团的雪愤怒地投掷在地上,冰球应声碎成几小块,瞬间和土地上其他的积雪几乎融在了一起,看不到痕迹。
周围一切的过于血腥的场景和死亡气息浓厚的空气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他的上司在这场战争中输的一败涂地。
眼下俄军已经追击数百里之远,而所有的法军为了活命必须且只能渡过眼前这条河水冰冷刺骨的河流。
就在半天以前,弗朗西斯为了掩护军队撤离,主动提出留在河流此岸进行撤退的垫后,并担任最后的指挥。然而旷日持久的作战以及俄国冷冽的空气几乎消耗了他所有的气力,他能感觉到作战中自己的意识数次飘忽。
有时他会想起自己气宇轩昂不可一世的上司出发前对自己以及民众立下的承诺;有时候他会想起自己经历过的那些无数振奋人心的战役;还有时他只是想到巴黎的深秋想到自己最爱的那家餐厅而已。
弗朗西斯回神看着眼前争先恐后挤上桥梁的法军,看着眼前这座承载着所有人生命之重的最后的逃生通道,忽然开始感到有些迷茫。
他几乎要冻僵了,更何况那些肉体凡胎的人类士兵。
冬天的俄国太冷了。
大地冰冷到满是荒野,雪也肆虐。
抵抗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除去伤亡以外的法军撤退大半。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厚,河流里漂流的尸体也开始密集,俄军成千上万的人马从背后赶上,朝他奔袭而来。
领头的男人骑着披满甲胄的高大马匹,淡紫色的眼睛里有种俯视般的,说不清的嘲讽。
弗朗西斯仰头直直注视着熟悉的面孔,向下绷紧了嘴角,一言不发。
“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弗朗西斯。”
俄国人开口,用不大不小,但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
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弗朗西斯想了很久,也许就是不久之前的一次交锋,他骑在马上对着有些狼狈的俄国人露出嘲讽的笑,劝对方赶快投降归顺于法国。
他甚至能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当时的对方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总是遍体鳞伤,衣服也破破烂烂。
“早忘了。” 弗朗西斯略微沉吟了几秒,淡淡开口。
不出所料,马上的高大男人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快,却没有再回应些什么。
四周此时依旧炮火声震耳欲聋,俄军和残留的法军部队厮杀在一起,身后俄军的炮火也在不断袭来,大地似乎都在微微震颤。
行军太久导致弗朗西斯有些体力不支,眼前还剩最后的少部分法军在抵抗俄军的追击,他不动声色地找到一棵被烧焦的树,强撑着依靠在上面,依旧保持挺直站立的姿势。
过了一会儿,弗朗西斯忽然感觉到了背后传来一阵阵不合时宜的温暖,甚至带些灼热。
他意识到了什么,回头向对岸看去。
冲天的火光几乎要把整个战场都点燃一般。上司在对岸用火把点燃了摇摇欲坠的桥梁。伴随着木头燃烧的噼啪声,桥震耳欲聋地倒塌了下去,火光冲天几乎照亮了全部的河岸。哪怕在11月末,空气也一并变得灼热了起来。
他勉强对上司挤出一个微笑。
一切都按计划行事。
“看来,你这位英明神武,你崇拜不已的上司把你抛弃了。”身后传来带有轻微俄罗斯口音的法语,带着嘲讽,看好戏的语气。
弗朗西斯转身,直直地注视着银发紫眸的斯拉夫人,依旧绷紧了面部表情,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他与对方没有什么好说的,大部分法军已经成功撤离,作战已经成功。
接下来对方会如何处置自己这个败军之将,他并不关心。毕竟无数次的过往经验告诉他,不论经过几次的死亡,他都会重生于巴黎自己的卧室中,只是会失去一段记忆而已。
而对面的斯拉夫人想必也了然于心,死亡对于他们来说,从来都是最微不足道的威胁。
弗朗西斯仿佛野生动物面对天敌一般观察着四周,此刻他趁俄军不注意,以几乎最快的速度掏出了腰间早已偷偷藏好的匕首,漂亮的转了一下刀口,对准自己的心脏猛烈插去。
然而下一刻,清晰的刺痛感从手腕处传来,弗朗西斯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冷气,匕首掉在烧焦的土地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高大男人不知何时绕到了身后,并伸手扼住他的双腕反剪在了背后。这迫使本就体力不支的他失去平衡,双手微微震颤着,几乎站不稳只能靠住对方的身体才不至于摔倒。
计划被打破了。
“阁下们爱戴的,尊贵的法兰西意识体,会由我们照顾好。”
俄国人以胜者之姿对着河岸对面愤怒却狼狈的只能退守的法军挑衅一般地朗声说道。
冲天的火光与炮声几乎掩盖了俄国人的话语,然而法军也能从神态中判断挑衅之意。
弗朗西斯在被对方压制住没多久后,便体力到达了极限,閤眼失去了意识。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才醒来。
令人意外的是,俄方并没有对他进行严刑拷打或者是关在环境恶劣的牢笼里。
他慢慢睁开眼睛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相比监狱来说,更像是一个简朴的佣人房间,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品,以及床和桌子等简陋家具,即便是这样的房间,对战俘来说也过于奢侈。
过了没一会儿,房间的门被敲响。
弗朗西斯下意识地打算说一声请进,就像在巴黎自己的房间一样。
然而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同往日,只得重新躺下,假装睡着来无视敲门的声音。
来者并没有像弗朗西斯想象的一般等待回应,而是敲了几下以后便径直推开门走了进来,并放在了床头一些东西。
通过走路的声音和呼吸,弗朗西斯猜测是布拉金斯基。
“你的眼睑在抖动,我尊敬的法兰西阁下。”
一秒。
两秒。
五秒。
弗朗西斯长叹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与之对视的就是那双最为熟悉却又令他感到不安的浅紫色眼瞳。
起初房间沉默了几秒钟。
两人仿佛在原野中忽然遇到天敌的动物一般,彼此注视,却一动不动。
过了短暂的一段空气停滞般的尴尬,布拉金斯基首先打破了沉默。
俄国人简短介绍了一下目前弗朗西斯的处境。
总而言之,这处房间是布拉金斯基房间中的一处暗室,之前用于贴身保镖的住所,而现在则被清理出来用于“软禁”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感到有些好笑,他不明白俄方是何用意。作为国家意识体,死亡与疾病无法伤害他们分毫,与此同时意味着关键时刻,他们可以被轻而易举地放弃。
拿他做人质,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布拉金斯基似乎看出了弗朗西斯脸上的疑惑,但他并不做任何回答,只是在一旁沉默起来。
暗室内只有一个高达屋顶的地方开了窗子,弗朗西斯依靠从此处涌进的微弱天光来分清白天黑夜。
而此时,深秋斜射的夕阳从窗子里射了进来,红如血色,宛如一把利剑劈开房间的天花板,一直到半掩的木门,最后投射在站立于房中的伊万布拉金斯基脸上。
夕阳把俄国人的脸映射成半明半暗。
仿佛有一半在燃烧。
过了半晌,弗朗西斯似乎听到房间里传来的一声轻微的叹息。随后是呲啦一声滑亮火柴的声音,点燃的香烟伴随着俄国人的吸气吐气,光点一明一暗。
弗朗西斯依旧一言不发。
他不明白自己身处此地的意义,也不明白布拉金斯基的用意。
而细细想来,他似乎从未弄清楚过布拉金斯基这个人。
他只清晰地记得过去几百年里的每次会见,眼前的俄国人都是冷冽的,带着看似友善却又嘲弄的笑意,令他浑身不安。
这也是第一次两人如此近距离地靠近,如此私密到令人尴尬的环境下。
“抽吗?”
弗朗西斯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递过来烟的手。
苍白,骨节分明,带着一层薄茧。
法国人愣了愣,他实在搞不清俄国人的脑回路,只得摇了摇头:
“会让身上变臭。”
“从来没抽过么?”俄国人继续发问。
弗朗西斯不想说话,只是轻微点了点头。
然而下一秒,他便看到布拉金斯基的面色一凛。
眼前的男人把刚刚放在手中给自己递过来的香烟拿回去,放入了自己口中。伴随着火柴。 燃烧的窸窣响动,俄国人吸了一口气,让香烟燃烧了起来。
紧接着,弗朗西斯感觉到自己双颊被对方用力钳制住,疼痛迫使自己不得不张开了嘴巴。
随后,俄国人用另一只手从口中取出香烟,还略带些潮湿的烟嘴便强制一般塞入了自己口中。
弗朗西斯被突如其来的冒犯搞得猝不及防,他几乎要从床上挣扎着站起来,顺便伺机吐掉嘴里的香烟。
然而俄国人的气力太大,他双手再次被反剪至身后,面朝下被压在床上。烟草燃烧的浓烈气息使得他不断开始干咳,眼眶中也蓄满泪水。
“你不能拒绝我,弗朗西斯。”
布拉金斯基欺身下来,在他耳边说。
弗朗西斯再次激烈挣扎起来,口中还骂着些粗鄙的言语。
气力还没有回复的他的挣扎,对于本就比他高大些许的布拉金斯基来说效果微乎其微。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弗朗西斯的体力也消耗了大半,说不清是对方放水还是出于别的理由, 总之弗朗西斯终于挣脱开了俄国人的桎梏。
面对法国人的怒目而视,布拉金斯基只是重新直起身来耸肩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证明,你不能,也无法拒绝我。”
夕阳的颜色开始更加浓稠,落在布拉金斯基脸上仿佛浸染了鲜血。
“滚。”
弗朗西斯紧了紧拳头,嘴唇有些发白。
木门伴随着吱呀声重新关闭。
最后一丝微弱的天光也重归了地平线之下。
2. 大雪落在我锈迹斑斑的气管与肺叶
第二天布拉金斯基来的时候正是和昨天一样的时间。
太阳开始西射,带着红色的,气息奄奄的光从天窗进入这个房间,同时带来了心情不佳面若冰霜的俄国人。
弗朗西斯闭紧嘴巴,摆出一副不想和来人有过多交流的样子。
昨天发生的事情使他记忆犹新。他不甚了解,也不想了解布拉金斯基到底会发什么疯。
“也许你要来一点面包?”布拉金斯基看着他,沉声说道。
弗朗西斯摇了摇头。
随即他看到了俄国人面色更加不善,慢慢开口:
“弗朗西斯,我不是在向你提问。”
三分钟后,一篮看上去味道不佳的面包便经由侍从端进来,放在了床头柜上。
法国人挑剔的味觉使得弗朗西斯下意识间皱了皱眉,他抬头看了看布拉金斯基,决定采取迂回战术:
“等我饿了我会吃的,伊万。”
“现在吃掉它,还是我像昨天一样喂你?”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弗朗西斯曾一度认为房间中的沉默经过了有半个世纪之久,久到他抓住床单的手的指节都开始发白,久到自己额头冒出微微的薄汗。而实际上却是连面包的热气还没有消散一般的短暂。
食物容器摔在地上发出的闷声如同暴雷一般打破了沉默。
虚弱的法国人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几乎是一跃而起,瞬间打翻了摆在床头的面包篮。面包也随之滚落在地上,沾染了一些灰尘。
“我说了,我现在不饿。”
弗朗西斯如同鹰一般,眼神锐利地直视着眼前的俄国人,一字一顿地说。
比自己小了几百年的意识体试图在自己面前耍威风这件事让弗朗西斯愤怒不已,而更令他愤怒不已的是自己下意识间感到恐惧的内心。
五秒后,弗朗西斯内心感到了一丝后悔,同时夹杂着难以名状的痛快。
令人意外的,俄国人面色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把刚抽了几口的香烟扔到地上,用鞋子狠狠碾灭。然后低头慢慢捡起了地上沾染了灰的面包,仿佛是什么宝物一样轻轻掸去表面尘土。
随后,布拉金斯基把掉在地板上的面包咬了一口,开始慢慢品尝了起来。
弗朗西斯被眼前俄国人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他警惕地缩在房间一隅,谨慎观察站在房间里自顾自吃起了脏面包的俄国男人。
直到一个面包吃完之前,房间中不知道第几次陷入了一如既往令人窒息的沉默。
等手中的面包吃完,布拉金斯基轻轻舔了舔食指,三步并作两步向法国人走来。
“你要做···”
所有的话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封在喉咙里。
布拉金斯基仿佛对待宠物一样捏住弗朗西斯的后脖颈,往自己的方向拽去。随后带着面包味道的唇齿仿佛撕咬一般,堵上弗朗西斯正要开口说话的嘴唇。
弗朗西斯大惊,使出全身的气力把俄国人向外推搡而去。
外推的力道过于强劲,惯性和对方攻城略地般的唇齿形成反作用力,弗朗西斯感觉到下嘴唇瞬间传来剧痛,随后血腥气味布满整个口腔。
“你他妈的······”弗朗西斯用右手手臂擦了擦仍在流血的下唇,愤怒地朝举动疯癫的俄国人骂了句脏话。
“好吃吗?我感觉味道不错。”布拉金斯基仿佛没有发生刚才的事情一般,只是注视着弗朗西斯,询问起面包的味道。
“我感觉你脑子有问题。”
弗朗西斯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出言嘲讽。
“你不愿意吃,所以我亲自喂你。”
布拉金斯基淡淡地回答,神色平常到仿佛是在说茶余饭后的日常。
弗朗西斯想说的话梗在喉咙中,他此时此刻再次意识到对方的脑回路和自己大不相同,他不愿意再多做任何交流,只是看着布拉金斯基。
直到不知多久,和昨天一样,夕阳沉入地平线之下,房间中再次归于黑暗。
法国人在深蓝色的夜幕中能依稀看到布拉金斯基依旧站在自己面前,并没有像昨天一样离去。
他警惕地注视着对方,仿佛草原中的动物在等待捕食或者被捕食。
然而这次,俄国人却没有再进行那些令他摸不着头脑的举动,只是将暗室的门吱呀一声全部打开,让外面主卧灯火通明的光亮照入。
“法兰西,我要带你去外面看看。”
布拉金斯基朝他伸出手,仿佛每次宫廷舞会时男方邀请跳舞的姿势。
莫名其妙。
然而弗朗西斯这次没有拒绝他,毕竟过于长久的黑暗与逼仄也使他厌烦。只是他无视了向自己身出的手,径直走向外面。
前几天的雪连绵不歇,整个俄皇居住的宫殿外的花园与街道都变成了厚重且一望无际的纯白色。
弗朗西斯第一次仔细观察这片自己曾经天真地信誓旦旦声称要攻陷的,收入帝国版图的大陆。
目之所及全是白色,冰雪笼罩了一切生机和死寂。
布拉金斯基叫人给他穿戴好动物皮毛做的外套御寒,没有巴黎贵族的那些衣物精致,然而在这片广袤的冻土上,也许恰恰不需要那些无用的花哨与做作。
“巴黎这时候还在深秋吧。”布拉金斯基重新点燃了香烟,站在雪里问他。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
深蓝夜幕的笼罩下,整个宫殿,街道,乃至原野全部映照成同样的深蓝,看不到一丝其他的色彩,看不到一丝生机勃勃的预兆。
布拉金斯基就是在这种漫无天际的冰雪里,独自存活了几百年之久。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没有对话。天地间除了风雪声和踩断冰雪下掩盖的枯枝声,唯一能感觉到有生物存在的响动便是布拉金斯基在一旁吞云吐雾发出的有规律的呼吸声。
香烟一明一灭的橙红色火光,成为全部场景里唯一的热源。
弗朗西斯忽然感觉周身传来冰雪的气息和刺骨的冰冷。
他想了想,对布拉金斯基伸出手:
“给我来一根吧。”
接下来的五分钟内,便是不断被烟雾呛到的咳嗽声和清嗓子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
弗朗西斯的尝试碰了钉子,他最后无奈地把抽了一半的香烟扔进了雪里,被雪浸灭的香烟仿佛溺水最后的挣扎般冒出一缕略浓的白烟,随后熄灭。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布拉金斯基,发现对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布拉金斯基,你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弗朗西斯看着对方,忍不住问出了思考几日的疑问。
然而对方并没有看似心情尚佳就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和他对视了一眼,便重归了沉默。
弗朗西斯耸了耸肩,毕竟他从来没搞懂过布拉金斯基在想什么。
“那换个问题,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法国人想了想,决定再次采取迂回战术。
“…”俄国人依旧只是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言不发。
弗朗西斯尝试了几次以后终于放弃,也安静下来。全部空间里再次只有布拉金斯基口中的香烟燃烧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嘶啦声和似乎更大的风雪声。
法国人忽然第一次能清晰听到落雪是有声音的。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比雨滴的声音要缥缈,但却又确实存在于此。
两人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弗朗西斯感觉冷到周身都在发颤,他一直有些固执地在等待伊万布拉金斯基主动开口提出回到房间,然而俄国人只是一直踱着步前行,丝毫没有打道回府的意向。
刚一出来到户外的瞬间,弗朗西斯也想过要趁此时机逃跑,然而很快,经过观察,远处几乎难以分辨方向的风雪和四面八方全部一模一样的铺天盖地的冰原使他瞬间放弃了这个念头。
弗朗西斯甚至想到实在不行便偷回自己的匕首在这里自杀,反正会在巴黎重生,除了会体会常人一般肉体上的疼痛和失去一段近期的记忆,并无任何不便。
甚至可以说,这是目前来看回巴黎最快速便捷的方式。
“弗朗西斯。”
俄国人忽然呼唤他。
这使得沉浸在思考如何逃走的办法的弗朗西斯下意识间浑身一激灵。
他抬头看布拉金斯基。
“你看。”布拉金斯基朝自己伸过一只手臂,黑色动物皮毛制品的袖子上,亮晶晶地闪烁着无数片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
六角形状,精巧繁复。
是弗朗西斯没见过的场景。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生平第一次仔细地观察雪花这种冬天最为稀松平常的东西。
不知走了多久,弗朗西斯只知道他们走到雪停,走到两人的鞋都被积雪浸湿,发出刺骨的冰冷,走到布拉金斯基忽然看着他说:“你的嘴唇有些发紫,比之前白色看上去漂亮。”才开始向着来时的路途回去。
回到房间,布拉金斯基却又仿佛一切没发生过一般,再次几乎用推搡一样的方式把弗朗西斯关入了暗室。
弗朗西斯躺在黑暗的床上暗自腹诽了几句俄国人异于常人的脑回路,也许是在雪地里走累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3. 而今夜,你是舞曲,世界是错误。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布拉金斯基似乎是爱上了入夜雪地散步这一乐趣。
弗朗西斯偶尔会觉得自己仿佛是俄国人养的宠物犬,拜对方的恶趣味所赐,每天在固定的时间被拉出来放风。
起初他也尝试过弄清布拉金斯基到底为何做出如此举动,然而问过几次,始终被对方沉默以对得不到回答。
与此同时,难以回到故土的焦虑使得弗朗西斯精神越来越差,他时常焦躁的想到巴黎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他热爱的上司称霸欧洲大陆的野心在这片冰原上被瓦解击溃,他的人民和上司现在如何处境。
他仿佛被布拉金斯基关入了一座白色的牢笼之中,耳不能得声,目不可成色。只有漫天的雪和满目的白色是他所能看到的唯一风景。
而他毫无办法,只能日复一日被对方摆弄着,仿佛一个布拉金斯基房间的摆件。
他更尝试过数次从婉转祈求到威逼利诱,劝布拉金斯基放他回去,然而事实是毫无作用。
被关进暗室的一个月整,布拉金斯基不同于往日夕阳将落时才出现,而是在一个午后推门而入。
天窗传来的明媚的阳光昭示着天气放晴,近日来被连绵的大雪所倾轧的平原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弗朗西斯久违地看到了阳光,心情也有些明朗。
“今晚有个庆祝胜利的舞会。”布拉金斯基口中叼着烟,随着说话的动作微微上下摆动。
弗朗西斯挑了挑眉,等他继续开口说接下来的事情。
“你需要参加,这是我上司的命令。”
俄国人微微低头看着他,眼神里有种说不清的意味。
弗朗西斯愣了一下,随即内心一股怒火升腾而起。
“去当作一个战利品被你们展示?你们等的就是这一天?”法国人直起身来,怒视着布拉金斯基。
而俄国人的沉默代表了回答。
“所以你们把我关在这里就只是为了以后用我来羞辱法国,好借此让法国人蒙羞。”弗朗西斯的音量变得越来越大,手也在微微颤抖。
布拉金斯基似乎终于吸完了最后一口香烟。
他把烟在房屋的墙壁上按灭,烟头碎成无数的暗红色的火星,缓慢地从墙壁上掉落下来,熄灭。
“亲爱的法兰西,你要记得,是你侵略了我的国家,你应该承受这些后果。”
声音过了很久,从房间里清晰地响起。
“我们几百年里,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法国人反唇相讥:“侵略与否,这个概念对于你我来说本就没有意义。”
弗朗西斯比欧洲其他国家的意识体都年长一些,他始终认为“活下去”,对于国家意识体来说才是最宏大的概念与叙事。
又过了短暂的沉默。
弗朗西斯听见自己终于用喑哑的声音开口:
“如果你愿意的话,给我一把刀吧布拉金斯基,我要回巴黎。”
我会用它捅穿自己的心脏。
这里太冷了,原野也太荒芜。
雪原下满是冻土。
俄国人的名字和这里漫长的国境线一样冗长难记。
过了很久,他听见俄国人对他说:
“我会让仆人准备好替你梳洗,迎接舞会的到来。”
等房间的门被重新关闭锁好,弗朗西斯几乎用全力把房间内的家具砸了个稀巴烂。那些陈旧的桌椅和简陋的摆设在他的发泄下不堪一击。
房间内传来的叮咣声引来了两次侍卫的问询,然而都被布拉金斯基轻而易举挡了回去。
下午,房间内送来了剪裁考究的精美礼服,布拉金斯基嘲讽般地告诉他这是特意为他从巴黎找裁缝定做的,如果那位法国裁缝知道是穿在他身上,肯定会感觉很荣幸。
弗朗西斯怒骂了几句,随后被强行控制住,按在椅子上进行梳洗。
他能感受到梳子被交到了布拉金斯基手上,而这个高大的斯拉夫男人仿佛在雕刻艺术品一般,一点一点梳理着法国人的头发。
这使得他莫名有些惧怕。
“我刚刚诞生在这片大陆时,曾经拥有过一个玩具娃娃。”
布拉金斯基一边缓慢地梳理着眼前浅亚麻色的微卷短发,一边自顾自开口:“后来,我的一任上司说这是没用的东西,便丢掉了。那个娃娃有紫罗兰色的眼睛和浅金色的齐肩卷发······”
弗朗西斯感到头皮偶尔会有些刺痛,但选择了闭上嘴一言不发。
直到也许是布拉金斯基玩得开心了,才放下梳子起身,由仆人继续接替梳洗。
夜色将近,大雪重新降临。
弗朗西斯像一个被打扮好的玩偶,美丽,精致,毫无自由。
他被如同犯人一般押解着从漫长的连廊前往宴会厅。
风雪越来越大,弗朗西斯在路过一扇没有关紧的窗子边,忽然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和熟悉的雪的味道。
这让他不禁缩了缩身体。
“所以你把他关在这里,是为了补偿你那无聊的童年?这样的娃娃我可以送你一百个,布拉金斯基,别幼稚了。”走廊尽头传来男人带些训斥意味的声音,弗朗西斯可以认出那是伊万布拉金斯基上司的声音。
一并传来的,还有一股熟悉的烟草气味。
他被人押解着又向前走了几步,抬头,看到布拉金斯基站在那里,盛装打扮,用睥睨的眼神看向他。
斯拉夫人用淡紫色的眼睛扫视了一眼弗朗西斯,和周边控制住他的侍从,开口:
“我送他过去,你们先退下吧。”
侍从们行礼离开。
走廊重归沉默,安静得仿佛第一个雪夜两人一言不发走在花园里的时候。
布拉金斯基抬手,朝他递过来一根香烟。
弗朗西斯低头垂了垂眼眸,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我带你走,来吧。”俄国人转身向前走去。
宫殿中铺满了波斯地毯,这使得两人走路并没有太多声音回响。只有皮鞋擦蹭的轻微声音做伴奏。
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纵使是不熟悉地方的弗朗西斯也发现了路途不对。
“布拉金斯基···”弗朗西斯想要质问些什么,但是抬头看到了一道不算大的木门,上面仍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俄国人的手骨节分明且苍白,轻轻握住门把,推开。
下一秒,门外刺骨的寒冷便呼啸而来。
漫天的雪花被风裹挟着,呼啸着吹入室内,无数片在灯光下变得晶莹闪烁的雪花仿佛跳起圆舞曲一般飞舞旋转着,落在两个人头上,肩上。
每片都是六角形状,是弗朗西斯在巴黎从未仔细观察过的,落在布拉金斯基外套上的样子。
“走吧,弗朗西斯。”
俄国人在漫天风雪里对他说,眼睛看向门外延伸至远方尽头的雪原。
弗朗西斯愣住了一般,一言不发。
布拉金斯基的表情依旧是法国人无数次见过的那般,冷冽,带着嘲讽般的笑意,无法看透真实的情绪。
也许是雪冻僵了弗朗西斯的思绪,他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
他对布拉金斯基用极细弱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在走出大门的瞬间,弗朗西斯感觉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来不及反应,一股向后的力量便把自己倒退着拽了几步。
嘴唇上传来和这片平原的积雪一般冰冷的触感,但对方又分明还是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布拉金斯基的嘴唇上有烟草的味道,冰凉,但似乎又有微弱的热源。
吻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短暂到飘落在头上的雪花还没融化便分开了。
“走吧,渡过别列津纳河,回巴黎去。”
俄国人最终也没有看向他的眼睛,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得一般:
“注意点,别死掉。”
别忘记了。
弗朗西斯看了一眼盛装站在身后的俄国人,伊万布拉金斯基站在门内并没有向前一步,他身后是延伸到很远的灯火通明的走廊,全身穿戴着繁复美丽的礼服和昂贵的缀满珠宝的披风,仿佛城堡中的油画,仿佛一位真正的沙皇。
他对对方点头示意,最终朝着冰雪苔原的远处奔去。
4. 当你转换舞伴,我将在世界的留言册上抹去我的名字。
冗长无聊的联大会议结束,与会国一致同意通过了制裁目前正在发生的一场侵略行为的提议。
弗朗西斯在会上睡了一觉,浑身酸痛,伸了个懒腰打算出去溜达一下。
走到会场外,高大的银发紫眸男人从对面走来。
弗朗西斯忽然感觉有些惶惶,他以一种不被觉察的姿势向后退了半步,做出防御性肢体动作。
俄罗斯人仿佛叙旧一般开口:
“我亲爱的弗朗西斯,你此刻对我展现出的苍白而执拗的愤怒,究竟是为了表演给你仅限于这个瞬间站在一起的同伴们,还是为了自我满足和空虚到不堪一击的,道德。”
弗朗西斯一动不动盯着他,忽然脑子里闪过几个场景。
黑夜里的大雪。
铺满波斯地毯的长廊。
六角形的晶莹雪花。
仿佛在燃烧一般的地平线。
以及嘴唇上传来的经年不散的烟草气味。
他不知道这几个场景是从何处而来,但他清晰地认知到,自己遗忘了些什么。但他记得自己曾经在满是大雪的平原上被冻死过一次,冰冷刺骨的感觉至今难以忘记,他还记得自己奄奄一息的时候,手中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斯拉夫男人看着他,眼睛里依旧带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 ‘我们几百年里,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侵略与否,这个概念对于你我来说本就没有意义。’这是你告诉我的话。”
“我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样的话,这太不道德了。”弗朗西斯摇了摇头,矢口否认。
俄罗斯人耸了耸肩笑了笑,不再多说些什么,转身离去。
而伴随着打火机的吧嗒一声,法国人在身后熟练地点燃了一根香烟。
白气被吐出,升腾,最终消散在了空气里。
FIN
最近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基本告一段落了。我回来了 后面会稳定更新😿
【独仏娘】La vie en Rose
*送给ziska老师 @Zzziska_完颜仲达 的生日礼物,定时2023.4.6发送
*普设,路德维希视角第一人称,有年龄差操作的法姐文学
那时我还年轻,年轻人总会爱上一个比自己年长的女人,至少有一个,这是关于遇见什么人的概率学问题,事实如此,至少她是这么给我说的。
我的老同学里有个罗马来的学生和我关系不错,他曾留下这样的观点,说有一个漂亮的姐姐其实是一种不幸,她身边常年不乏有追求者,而你就是那帮无聊又自以为浪漫的人最合适的说客,浑身带着意大利人热情心性的费里西安诺也这么和我抱怨,我却把他这句话放入待定正确与否的保留,毕竟我那个麻烦不靠谱的漂亮长姐尤利娅.贝...
*送给ziska老师 @Zzziska_完颜仲达 的生日礼物,定时2023.4.6发送
*普设,路德维希视角第一人称,有年龄差操作的法姐文学
那时我还年轻,年轻人总会爱上一个比自己年长的女人,至少有一个,这是关于遇见什么人的概率学问题,事实如此,至少她是这么给我说的。
我的老同学里有个罗马来的学生和我关系不错,他曾留下这样的观点,说有一个漂亮的姐姐其实是一种不幸,她身边常年不乏有追求者,而你就是那帮无聊又自以为浪漫的人最合适的说客,浑身带着意大利人热情心性的费里西安诺也这么和我抱怨,我却把他这句话放入待定正确与否的保留,毕竟我那个麻烦不靠谱的漂亮长姐尤利娅.贝什米特从来不会因此给我带来困惑,也完全没有必要,毕竟我刚刚上中学的时候她已经一个人去奥地利学了两年音乐,终于我也成了个一事无成的大学生,她又去到了和自己专业全无关系的地方工作,仿佛在音乐学院她真的仅仅是一边浪费时间一边浪费钱度过,没有人想用蹩脚的追求者的身份为借口为难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这还是一个永远跟着自己的姐姐慢一拍的人。
十九岁的暑假我和她都回到了柏林市郊的故宅暂住,我依旧是偶尔看书长时间出神休憩,她却叫来自己学生时代一呼即到的女友们一同吵闹。我还是记得其中一些,戴平光眼镜满身富家女气质的是罗莎蒙德,她偶尔转过来点头示意叫我贝什米特先生;头发乱蓬蓬搭在笑得没心没肺的是伊莎贝拉,她学尤利娅直呼其名地叫我路德维希;至于总是穿深色吊带裙配白绒毛坎肩,从不浓妆艳抹仅简单修饰一番露出紫眼睛就叫人惊艳的弗朗索瓦丝,几乎一眼让人猜出她是个典型的法国女人,和时尚杂志上那位模特一样垂了两绺卷发,镶珍珠的耳坠摇摇晃晃,而她就是我还记得的唯一一个拉长语调一副慵懒叫我路易的人。
Ludwig、Louis——
毕竟我在前文尤其说过我的姐姐是个不靠谱的人,这一点绝非空谈,她从来都在想尽办法躲开麻烦事。比如很久以前坐公交车来到三个街区外给她送课本的是我,对照着基础说明书帮她调试笔记本电脑的也是我,所以顺理成章的一直到我十九岁,在高温预警持续的夏日帮她在回家路上的市街路口拐角处买咖啡的依旧是我。尤利娅和伊莎贝拉一直对此很随意,饮品不过是一种消遣,不过罗莎蒙德和弗朗索瓦丝永远都特别强调要求,前者只让我帮忙指明茶水壶的位置冲开她包装精致用细丝绳绑住的茶袋,后者与她截然不同并对此抱有嘲弄态度,我后来总是想起她从我手中接过那杯焦糖玛奇朵时说谢谢,“您一直都记得,我只喜欢甜的东西,那很棒——不是吗。”
其实我一直到她无意间说起这句话时我才知道,虽然这是一个很容易被人揣测的兴趣爱好。之后她曾经评论说我是个严谨无比的人,不过在我印象里这样的人总是同时与无聊刻板并行着,“真是索然无味”,她的评价如此。不过她只猜对了一半,她说我总是愿意在所有事上花心思做好,实际并非如此,我也仅仅是个活得太过枯燥空闲的年轻人,习惯了想方设法填充生活。那天席勒公园区边缘的贝什米特宅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她们本是约好了要一起去电影院,看《人鬼情未了》(实际上我早就猜出这个提议更符合弗朗索瓦丝的风格),但她恰好买错了票,发现时那一场已经售空,于是她便倒在沙发上说没人稀罕美国佬笔下的玄幻爱情故事,然后一直开着空调睡到我从图书馆开门回来。
或许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她睡得无可奈何便开始和我说些什么,我还是记忆犹新,她说买错了一张电影票并不算什么,可是买错了车票和船票或许就是一辈子的逾期失误,我再三确定她是在和我聊天,于是坐在另一侧问为什么,她又说起毫不相关的话,说所以告知上的时间表确实重要,说你永远不会知道有没有人在站台上等你,最后下了很大很大一场雪呀或是来了一场狂风暴雨,把所有你熟悉的痕迹全部一遍又一遍冲刷干净,你握着逾期的票来到陌生的城市,你便已经什么都错过了,自己却还是浑然不觉,,满心想着过所谓的新生活,谁知道生活还有多少意想不到的打击等着......我不知道这是否和她的过去经历相关,至少在尤利娅高谈阔论说自己一定一辈子都不结婚——虽然事实证明这只是她自己无数无端想象的一部分,那个时候弗朗索瓦丝伸长手指给女友们展示中指上的戒指,阳光恰好照射到的角度上面的钻石闪闪发光,说那我是不是已经在起点打败你们啦。
这时候罗莎蒙德别扭地说她还是这样不知廉耻,她们之间的对话一直这么犀利,但我在下楼的时候留了心,于是也知道那枚戒指她只佩戴过一次,真正不想结婚的人大概是她,我做出毫无依据的判断。因为在尤利娅她们尽兴地彻夜不归的电影之夜十九岁的我初次和人那样接吻,比我年长的漂亮女人在余光里给我留下短暂一瞥,无喜无悲的眼神让我犹豫是否要松开怀抱,但理智很快被别的什么漫过去,我猜是那瓶珍藏葡萄酒的余温,实际上我一向不喝红酒。她一直讨厌吹风机轰轰作响的声音,于是头发上垂下未干涸的水珠一直落在我的肩上,后来很多次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会从她身上寻觅到一种深陷海中浮沉的错觉,仿佛是被交错环绕摇曳舒展的水藻束缚住,松软得让人来不得思忖现实如何,刺骨寒冷的潮水被香草拿铁味道的暖流冲淡,更愿意让人沉浸其中。终于泡沫遮掩我眼前的波光粼粼,我自心底里不由得生来一种就快淹死在水里的错觉,不过无所谓,我在没有尽头的海里寻找礁石或是泥沙作为落足点停歇,最后找到她眼里朦胧的紫,找到水中永不败零盛开的鸢尾,花蕊变成游鱼映入眼帘,然后消失成周而复始的泡沫。
我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把不足为人道的细枝末节记得那样清楚,或许是因为那年是一九九零年,德国在世界杯夺冠,而路德维希.贝什米特在夏季的热浪里俗不可耐邂逅了弗朗索瓦丝小姐,二十七岁、从来没有结婚的念头,因为她说过,“要是我和你一样是个十九岁的大学生,那我们一定早就相爱了”,虽然使用的是一贯开玩笑的语气。我记得那年的七月八日,也记得那年八月三十一日,我的姐姐前去送走她来自不同地方的朋友,她没给我留下任何纪念,只有我自己能闻到的领带上淡淡的香水味,不过她叫我用一支玫瑰纪念她,我也确实照做了。
……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第二年尤利娅就嫁给了一个看上去无聊至极的维也纳人,还让我多了几分清闲。之后照例我在晚间十点之前回家等她给我打一通电话,终于一次我鼓起勇气问她弗朗索瓦丝·波诺弗瓦的下落,用的是随意的语气,听她一一说罗莎蒙德嫁给了一位商业新贵,伊莎贝拉计划在环球航行的游轮上举行婚礼,然后是一篇沉静,或许是她终于整理好情绪酝酿已久,“索娅她自杀了,当时还笑得特别开心的样子告诉我们自己不想老去就抓紧盛年的尾声享乐一通,你知道、她把追求美丽看得比命还重……我当然没信,当时她说终于寻觅了真爱身无分文越海去了美国,那个骗她的该死的家伙留给了她一身债务。”
许久他们没继续说下去,尤利娅大约是在哭忘了挂掉电话,她永远不知道此刻我正在为自己找落泪的理由,于是这个晚上我整夜未眠,次日想着去买一支玫瑰花却发现花店全部紧闭着门。我相信自己现在一定像个可悲的流浪汉,今年我二十七岁,正在怀想七年前二十七岁的弗朗索瓦丝,每周都去听歌剧或是看电影等人冒着风雨接她的,在红酒撒了一地时把弄收音机调歌曲应景的弗朗索瓦丝,想起她说一定要人送她一篇玫瑰海跳下去全部是荆棘。
我想起今年我二十七岁,依旧没有结婚。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