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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FTER历史数据梳理和排查的通知】

LOFTER小秘书:

hi,亲爱的大家,

感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通过各种方式传递给我们的关心和支持。

我们全都有收到,心怀感激。

如之前公告,在最近一段时间,我们承担压力的同时也在积极做各种努力,接受各方监督的同时也在完善各种安全措施。接下来,LOFTER信息安全组的小哥哥们将会对站内历史数据进行梳理和排查,以此来优化LOFTER的内容生态,保证社区的健康发展。

本次历史数据梳理和排查,我们将严格遵守国家相关法律法规。(具体法律法规请见文尾)

有以下几点需要注意:

1.本次历史数据梳理将会把可能存在问题的内容发布状态变为【仅自己可见】

在这次对历史数据的梳理和...

LOFTER小秘书:

hi,亲爱的大家,

感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通过各种方式传递给我们的关心和支持。

我们全都有收到,心怀感激。

如之前公告,在最近一段时间,我们承担压力的同时也在积极做各种努力,接受各方监督的同时也在完善各种安全措施。接下来,LOFTER信息安全组的小哥哥们将会对站内历史数据进行梳理和排查,以此来优化LOFTER的内容生态,保证社区的健康发展。

本次历史数据梳理和排查,我们将严格遵守国家相关法律法规。(具体法律法规请见文尾)

有以下几点需要注意:

1.本次历史数据梳理将会把可能存在问题的内容发布状态变为【仅自己可见】

在这次对历史数据的梳理和排查过程中,一旦发现可能存在问题的内容,将会将其发布状态变为【仅自己可见】,作者本人对内容的查看不受任何影响也不会丢失;

2.【仅自己可见】的内容将暂时不能修改为【公开发表】状态

为了尽快完成对历史数据的排查,不增加重复的工作量,我们将暂时对【仅自己可见】的内容设置为无法主动/手动修改为【公开发表】的状态,并分批次对【仅自己可见】内容进行审核,审核后确认无违规的内容将调整为公开。这个过程预计需要3个月,在批次内容审核完成后,会解除这个设置,请大家理解!

3.  被误伤的内容不要紧张,我们会加快梳理。

对于2012年就上线的LOFTER来说,历史数据存量巨大,我们本身又是精简的小团队,因此在本次梳理和排查的过程中,可能会对部分用户的部分内容误伤,一旦误伤发生,这些内容同样也会被【仅自己可见】。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将会加快排查,保证大家辛苦创作的内容能再次恢复到【公开发表】的状态!

*届时恢复【公开发表】状态的文章,原热度和评论不会受影响~大家放心!


我们知道,很多人都在关注和担心着我们,希望我们能越来越好,也担心我们会不会存在很多不确定的变化…请大家放心,只要还有你们,LOFTER就会一直在!我们当下会加快调整和升级,为给大家提供更好的服务而努力!

附:本次梳理和排查依据的相关法律法规有:

国家网信办出台的《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http://www.cac.gov.cn/2019-12/20/c_1578375159509309.htm 

由国务院新闻办、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文化部、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广播电影电视总局、新闻出版总署等部门确定的“低俗十三条”(具体可参考https://xiaoxiashiwo.lofter.com/post/40b1cb_12c8fc57f

赖尔

创意写作分享第二节(1)

今天分享的知识点——创意写作理论:小说三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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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小说的创作,分为三个要素,即:人物、情节、环境。

·人物:以塑造人物形象为反映或表现生活的主要手段。

·情节:有较完整、生动的情节。

·环境:有具体的、典型的环境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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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问题一:如何开始写人物?

人物形象的核心是人物的思想性格,人物描写的角度有正面描写和侧面描写。

正面描写(又叫细节描写),包括外貌、语言、动作、神态、心理描写;

侧面描写(又叫侧面烘托),指以他人言行来反映人物等。

写一部故事,人物是最重要的环节之一。人物...

今天分享的知识点——创意写作理论:小说三要素



 

一部小说的创作,分为三个要素,即:人物、情节、环境。

·人物:以塑造人物形象为反映或表现生活的主要手段。

·情节:有较完整、生动的情节。

·环境:有具体的、典型的环境描写。

 


1、问题一:如何开始写人物?

人物形象的核心是人物的思想性格,人物描写的角度有正面描写和侧面描写。

正面描写(又叫细节描写),包括外貌、语言、动作、神态、心理描写;

侧面描写(又叫侧面烘托),指以他人言行来反映人物等。

写一部故事,人物是最重要的环节之一。人物形象立不立得住,能不能吸引人、乃至跟读者产生心灵上的共鸣,是一部作品成败的关键点。

正面描写很好理解,举例鲁迅先生在《祝福》中对祥林嫂的描写,就是从外貌、语言、动作、神态上进行的,是非常经典的正面描写案例——

 

那是下午,我到镇的东头访过一个朋友,走出来,就在河边遇见她;而且见她瞪着的眼睛的视线,就知道明明是向我走来的。我这回在鲁镇所见的人们中,改变之大,可以说无过于她的了:之前的花白的头发,即今已经全白,全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她一手提着竹篮。内中一个破碗,空的;一手拄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下端开了裂: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一个乞丐了。

我就站住,豫备她来讨钱。

“你回来了?”她先这样问。

“是的。”

“这正好。你是识字的,又是出门人,见识得多。我正要问你一件事——”她那没有精采的眼睛忽然发光了。

我万料不到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诧异的站着。

“就是——”她走近两步,放低了声音,极秘密似的切切的说,“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

——鲁迅《祝福》

 

 图片:鲁迅《祝福》封面,丰子恺绘(图片来源于网络)

 

至于侧面描写,金庸先生的《笑傲江湖》是一个经典案例。在故事开始,第一男主角令狐冲没有出场,全靠仪琳师妹的表述,靠他人的反应来衬托,在主角出现之前,就描绘出了一个少年侠客的形象——

 

仪琳忙道:“师父,你别生气,令狐师兄是为我好,并不是真的要骂你。我说:‘我自己糊涂,可不是师父教的!’突然之间,田伯光欺向我身边,伸指向我点来。我在黑暗中挥剑乱砍,才将他逼退。

“令狐师兄叫道:‘我还有许多难听的话,要骂你师父啦,你怕不怕?’我说:‘你别骂,咱们一起逃吧!’令狐师兄道:‘你站在我旁边,碍手碍脚,我最厉害的华山剑法使不出来,你一出去,我便将这恶人杀了。’田伯光哈哈大笑,道:‘你对这小尼姑倒是多情多义,只可惜她连你姓名也不知道。’我想这恶人这句话倒是不错,便道:‘华山派的师兄,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去衡山跟师父说,说是你救了我性命。’令狐师兄道:‘快走,快走!怎地这等罗唆?老夫姓劳,名叫劳德诺!’”

劳德诺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怔:“怎么大师哥冒我的名?”

闻先生点头道:“这令狐冲为善而不居其名,原是咱们侠义道的本色。”

定逸师太向劳德诺望了一眼,自言自语:“这令狐冲好生无礼,胆敢骂我,哼,多半他怕我事后追究,便将罪名推在别人头上。”向劳德诺瞪眼道:“喂,在那山洞中骂我老糊涂的,就是你了,是不是?”劳德诺忙躬身道:“不,不!弟子不敢。”

刘正风微笑道:“定逸师太,令狐冲冒他师弟劳德诺之名,是有道理的。这位劳贤侄带艺投师,辈份虽低,年纪却已不小,胡子也这么大把了,足可做得仪琳师侄的祖父。”

定逸登时恍然,才知令狐冲是为了顾全仪琳。其时山洞中一团漆黑,互不见面,仪琳脱身之后,说起救她的是华山派劳德诺,此人是这么一个干瘪老头子,旁人自无闲言闲语,这不但保全了仪琳的清白声名,也保全了恒山派的威名,言念及此,不由得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点头道:“很好,这小子想得周到。仪琳,后来怎样?”

仪琳道:“那时我仍然不肯走,我说:‘劳师兄,你为救我而涉险,我岂能遇难先遁?师父如知我如此没同道义气,定然将我杀了。师父平日时时教导,我们恒山派虽都是女流之辈,在这侠义份上可不能输给了男子汉。’”

定逸拍掌叫道:“好,好,说得是!咱们学武之人,要是不顾江湖义气,生不如死,不论男女,都是一样。”

众人见她说这几句话时神情豪迈,均道:“这老尼姑的气概,倒也真不减须眉。”

仪琳续道:“可是令狐师兄却大骂起来,说道:‘混账王八蛋的小尼姑,你在这里罗哩罗唆,叫我施展不出华山派天下无敌的剑法来,我这条老命,注定是要送在田伯光手中了。原来你和田伯光串通了,故意来陷害我。我劳德诺今天倒霉,出门遇见尼姑,而且是个绝子绝孙、绝他妈十八代子孙的混账小尼姑,害得老子空有一身无坚不摧、威力奇大的绝妙剑法,却怕凌厉剑风带到这小尼姑身上,伤了她性命,以致不能使将出来。罢了,罢了,田伯光,你一刀砍死我罢,我老人家活了七八十岁,也算够了,今日认命罢啦!’”

众人听得仪琳口齿伶俐,以清脆柔软之音,转述令狐冲这番粗俗无赖之言,无不为之莞尔。

——金庸《笑傲江湖》

 


图片:TVB版《笑傲江湖》(图片来源于网络)


一段侧面描写,令狐冲尚未出场,但他的侠义心肠,他的礼仪有节,他的风趣灵活,他他的放任不羁,全然显示在故事之中。每个人的反应,都从侧面衬托出他的美好,也将这个复杂的人物,多面化地展现出来。

这两个片段,都是极经典的案例。其实,人物描写的技能,恐怕是生存于我们每个人的血液中的。就连茶余饭后的八卦,也能说出“那谁今天穿了条大花裙子,可洋气了”之类的评价。

事实上,早在小学语文的课程中,老师就会让我们创作关于《我的爸爸》、《我的妈妈》之类的作文,让我们从身边人的形象开始写起。很多同学会从爸爸妈妈的身形样貌开始描述,高矮胖瘦,穿什么样的衣服,这就是典型的正面描写的能力训练。几乎是每个经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学生,都能进行人物形象的描写。

然而,小学、初中高中,甚至是大学老师,不会去告诉你“为什么要写这样一个人”,不会去教大家,怎么样从无到有,纯粹用脑洞构思出一个人。而这,正是我们小说创作,特别网络文学创作课程里的关键,后面会有专门的课题来进行训练,这里暂时容下不表。

 

 

2、如何开始设计情节?

故事情节的结构:(序幕)→开端→发展→高潮→结局→(尾声)用以展示人物性格,表现作品主题。

一言以蔽之,基本的故事结构包括四个部分,即:起、承、转、合,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起因、经过、高潮、结果。只是表述有所不同。这是一篇小说故事,标准的结构模式。而我们所熟知的衍生文化产品,如电视剧、电影等等,往往也遵循这种叙事结构。

 

 

3、如何进行环境描写?

环境描写分为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

自然环境描写,是指对人物活动的时间,地点,季节,气候及花草鸟虫的描写;

社会环境描写,是指对人物活动的具体背景,处所,氛围以及人际关系等作描写。

环境描写也非常好理解。写故事,离不开一个环境的塑造。主角生活在什么时间,空间,周遭有什么场景,这是基础元素。而不同的题材,比如青春校园、古代武侠、科幻太空、都市职场等等类型文学,对环境的设置完全不一样。

自然环境、社会环境,是故事发生的大背景。除了与题材相关的环境设置之外,对于风霜雨雪等环境的描写,也是小说创作中气氛渲染的一种手法。

特别是影视作品中,常能看到一些镜头表述:比如人物在悲伤困顿之时,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他的身上,面容凄苦。又比如曲终人散,镜头里最后一个人,走向一轮西斜落日中,背影更显寂寥。而在金庸武侠剧里经常就用这一招,《天龙八部》里,乔峰误杀阿朱,这时大雨滂沱,乔峰抱着阿紫的尸体屹立在风雨之中,无语问苍天。

这些镜头语言,和创作小说的过程中所采取的环境描写,其实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环境描写,既有实实在在的自然、历史、社会背景,也可以进行发散和特别设定,通过环境制造出意境。

 

 

4、如何开始写小说?

人物、情节、环境,这小说三要素,表述上似乎很简单,对不对?但一个故事从无到有,从构思到撰写,传统意义上的文学故事,会非常严肃地告诉你,写作是需要准备工作的,它需要:

  1. 生活的积累;

  2. 思想的成熟;

  3. 技巧的把握。

听上去,立刻高大上起来了呢。按照这个判断标准,十有八九的网络文学作者,都不具备小说创作的能力。正如在上一堂课我们看到的数据一样,根据网络作者画像上公布的调查数据,年轻作者占据了网络文学创作的绝大多数,他们中很多人还是在校大学生,他们当然没有生活的积累。

至于思想的成熟,这个话题就更大了。别说年轻人了,就算是年过半百、花甲、古稀,又有几个人敢说自己的思想已经完全“成熟”了呢?这个标准,就成为了一个主观判断,并给年轻人设立了成为“文学创作者”的门槛。至于第三条,技巧的把握,则是将非汉语言专业的学生,推到了文学创作的大门外。

那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开始一篇网络文学的撰写呢?我将网络文学的创作,分为了几个维度——这是下一期分享的内容哦!

 

本节视频分享:L2-1     创意写作分享第二节(1)

下期分享:创意写作分享第二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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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FTER的小伙伴们,大家好,先做个自我介绍:


我是赖尔,职业是作家、大学讲师、特聘教授,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自2003年开始创作,已出版长篇小说四十余部,作品被翻译成英语、日语、泰语、越南语等,海外出版。

作品还被改编成漫画动画、真人影视、手机游戏和实体主题公园。

长篇儿童文学《我和爷爷是战友》,是中国首部以“穿越”形式创作的抗战文学作品,出版后受到《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解放军报》的高度评价,入选第十二届“五个一工程奖”角逐,获贡献奖。同名电影、电视剧正在拍摄。

    长篇魔幻小说《魔法城》,是中国首个全文化产业链作品,被改编成动画片、真人影视剧、大电影,以及实体线下主题公园,三家公园分别在在南京、苏州、秦皇岛落户建造。

长篇小说《全息陨落》、《无声之证》、《404中二宿舍》、《沧海行》、《云千吟》等多部作品,被改编成漫画、影视剧目、手机游戏,并获得行业内奖项。

 

因为热爱创作,在大学又是主讲汉语言文学,授课期间,我同步的将课程制作成了视频,现在拿出来与LOFTER平台上热爱创作的小伙伴们分享下(悄悄说,录制的不好,不要笑哦!)

想更多的了解我,可以点击:创意写作分享之我是赖尔

直接视频连接:我是赖尔,一个热爱文学创作的少女

 

分享内容会逐步以文字+视频的模式进行上传。

已上线的【创意写作分享第一节】完整版是概念性的内容,如想直接了解分享课程的干货,可以从关注我的《赖尔的创意写作分享全集》,从【创意写作分享第二节】观看。

地址链接请点击:赖尔的创意写作分享全集

 

 

 



行星对撞机

《来聊聊写作与“成名”这回事——我们为什么而写作?》

昨天收到了一个朋友的私信,他对我倾诉了自己的困惑。

大概是这样的:这位朋友想要成为一名写手,但是担心自己作为一个“从零开始”的写手,很难有知名度,害怕没有人看到自己的作品。


我仔细想了想,心里有了一些模糊的答案。虽然下面的观点可能会有些浅薄,我还是想冒着很可能会暴露无知、闹出笑话的风险,诚恳地和大家聊一聊这件事。 


一、我们为了什么而写作。


写作是人运用语言文字符号以记述的方式反映事物、表达思想感情、传递知识信息、实现交流沟通的创造性脑力劳动过程。(来自百度百科)


我们究竟为了什么而写作呢?这个问题可以有很多种答案。

做了一个有趣的梦,醒来想把它分享给朋友...

昨天收到了一个朋友的私信,他对我倾诉了自己的困惑。

大概是这样的:这位朋友想要成为一名写手,但是担心自己作为一个“从零开始”的写手,很难有知名度,害怕没有人看到自己的作品。


我仔细想了想,心里有了一些模糊的答案。虽然下面的观点可能会有些浅薄,我还是想冒着很可能会暴露无知、闹出笑话的风险,诚恳地和大家聊一聊这件事。 


一、我们为了什么而写作。


写作是人运用语言文字符号以记述的方式反映事物、表达思想感情、传递知识信息、实现交流沟通的创造性脑力劳动过程。(来自百度百科)


我们究竟为了什么而写作呢?这个问题可以有很多种答案。

做了一个有趣的梦,醒来想把它分享给朋友。于是整理下来,发了一条朋友圈;

和恋人在一起的一周年,回想起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感慨万千。于是打开了手机备忘录,写一封真挚的情书;

看到空中的两只鸟,一高一低飞着,转眼就看不到影子了。于是幻想着它们到底飞去了哪里,写了一篇童话故事;

看到令人发指的新闻事件,义愤填膺,于是提起笔来呼吁抗争。


总之,写作有无数种理由。但这些理由中,并不会有写作本身。

也就是说:

人们一般为了记录、创造、表达观点、抒情而写作但无法为了写作而写作。


也许面对这个问题,对于大部分人会回答,写作是一种爱好。

因为喜欢,所以就写。


那么,什么是爱好呢?

如果有某件事,无论在十几岁还是六七十岁,你都愿意去做;

无论有无人会因此看到你,你都坚持去做;

无论有无回报,有无奖赏,你都可以去做;

那这件事,大概就称得上是你的爱好了吧。


当然爱好也有变成一份事业的可能性,但在它还只是爱好的时候,尽量纯粹一点,也许比较容易坚持。


二、行星,我就是为了“成名”而写作,这难道不可以吗?


可以呀。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理由。

只是,在“成名”这件事上,相比起其他方式,写作也许是非常艰难、非常枯燥的一条路。

如果你没有足够的热情与热爱,也许是坚持不下去的。


另外,每个知名度很高的作者,一开始都是默默无闻的小透明。

如果害怕一开始的无人问津,那就根本不会有以后。

尽管我自己并不赞同为了知名度而写作,或者如果没有人看就不写了。

但是我还是想说:

不管一路上是凶险还是顺畅,不管路的尽头有没有你要的宝藏。

总之,你得先上路啊。


想清楚,自己究竟是想要成为一个“有名的作家”,拥有很多读者。

还是想要成为一个“有名的人”,拥有很多粉丝。

这两者可是非常、非常不一样的。


我也有收到过私信,说自己要好的同学在lof上写xx的同人,得到了很多热度,于是自己也想要写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究竟该写什么,不知道该写原创还是同人,不知道该写故事还是诗歌。希望我可以给他提供一些思路。

这也许就是我在上面提到的两者之间的后者。


是啊。

如果我们没有想要表达的理由,那我们究竟该写些什么呢?

为了写作而写作,什么都写不出来的。


三、行星,我想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有什么超棒的写作技巧吗?


个人觉得,写作这件事,反而最怕技巧。


我大学时候一直做校园主持人,刚开始水平很差。面灯一打,双腿就发抖,对着手卡念写好的串词都会抖。

于是我就很努力的练习,练习发音技巧,练习站姿和走姿,对着写好的主持词念上好多好多遍直到背下来。

后来,我上台不会再紧张到发抖了,穿着高跟鞋如履平地,甚至能去追公交车,报幕也不会再打结忘词了。

可是一到比赛,到那些需要临场发挥的突发状况,在我没有任何提前准备的情况下,我还是会打结、尬在那里,然后冷场。


很久之后我才慢慢找到改善的方法。

作为一个非专业的校园主持,我不再去纠结于某个字的发音是否字正腔圆,也不再去纠结某句话的音调究竟应不应该上扬。

我去读书、看电影、看一些语言类、访谈类的节目,摘抄好的句子和段落。我去体验生活,去观察世界,把心中的感受写在手机备忘录里。我试着对着镜子,用尽量条理清晰的语言,缓慢地去描述一件事或者一些感受。

在那之后,我在面对活动中需要临场发挥的环节,才慢慢不那么尴尬了。那些平时的积累,不一定每一句都能派上用场,但每一句都是隐藏的素材库。


写作也是这样。

就像是影楼中的公式照,远不如一张生活照来得动人。

如果没有想要表达的内容,纵使堆砌了再多华丽的辞藻,也算不上是一篇好文章。或者说,不会被人们记住,不会引起人们的共鸣。

因为根本没有人能理解它在讲什么。

再往前追溯,因为作者本身就没什么可讲的。


举个例子,我随便找一些看起来很美的词堆在一起:


火红的月亮沉入海底

石蒜花逆流而上

眼泪虚惊一场

黄昏从立冬赶来

一路走到灯火阑珊的地方


你看,就这种故弄玄虚又连作者本人都搞不懂到底在说什么的一段话,其实并不可爱。

它也许美,也许能品出点儿别样的滋味,但它触动不了读者们的内心。

人类的感情,其实是非常质朴的。

而能够触动人心的文字,或华丽或质朴,它都一定是真诚的,一定不是空洞的。


那么写作其实是没有技巧的吗?

不是的。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在写作中,你想要传达的思想和精神,才是“米”。而它来自于你平时生活中的感受,来自于你的经历和思考,来自你与自己与他人的对话交流。

写作技巧,无法雪中送炭,只能锦上添花。


大多数人,包括我自己在内,现阶段需要做的,并不是学习很多写作技巧。

我们得先下沉到人间,去体验、去感受、去思考。

我们得去过好自己的生活,丰富自己的人生。


我曾经在毫无灵感的时候,向自己的爸爸求助。

他说:“那你就暂时不要写了。”

“因为写是写不出来的,得漫出来、溢出来、涌出来。”

Yuri予恋

她唇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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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们又不是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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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配对:德克萨斯×拉普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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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们又不是她们

不妨当成一个故事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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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叙拉古小镇的传统思想中,拉普兰德确实不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 

 

她吸烟且嗜酒成瘾,会在深夜发疯把沉闷的木门敲得发响,若是在她陷入疯狂时有人经过她破败的小木屋旁,定会听到大笑仿佛要把整颗心脏呕出,伴着嚣张的灵魂落入泥土尘埃。 

 

或许她也却曾是贵族小姐,会弹奏小提琴声乐悠扬,儒雅随和的像是古教堂的修女一样好脾气,她叙着单调却又惹人怜爱的烂俗诗歌,眼神锐利的仿佛苏格兰场的看客,孤高自傲。 

 

可那不过是传说中的曾经——现在的她是叙拉古出了名的疯婆子,连小孩子路过她的家宅都要被大人警告离这里远些才够安全。 

 

大家不知道她为甚么疯癫到现在这样,或许是因为那苦难恋人的离世,亦或许与这几年的战争脱不了干系,自从泰拉的战争爆发后叙拉古这座小城镇便常是战火纷飞,这几个月做出休战罢势才稍显平静。 

 

她本是住在城镇的中心,可周围一遭的人不知怎的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叙拉古,平日里的生活向是多了几分清净。 

 

红色的砖墙角上有几行歪七扭八的小白字被磨的看不清,下面有个老鼠洞,曾经被瓦片封死可又被出来踢球的小孩拾走。 

 

这里的人似乎都知道拉普兰德每日清晨都在叙同一个故事,那声音足够温柔。 

 

 

 

我的爱意是沉浸在17℃海盐水中的欲望。” 

 

德克萨斯字正腔圆的念出来,她撇撇嘴,总觉得哪里少了几分神韵,一旁的拉普兰德看着她笑,长长的银白色马尾也跟着轻轻抖动。 

 

“换作 溺死 更好些,你觉得怎么样。不过这诗倒是不错,我应该会记一辈子直到婚礼上和我的丈夫说。” 

 

德克萨斯轻喃着溺死还是沉浸好些,皱着眉头反复推敲了片刻最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今天不写了罢。” 

 

拉普兰德皱了下眉头,她清楚德克萨斯一写诗时就性质昂然,没想到这次这么快便要轻言放弃。她推过一盘精致的点心,抬眼瞧着德克萨斯看。 

 

“我新做的小蛋糕,累了就尝尝。” 

 

她笑笑,很配合的咬了几口蛋糕,又斟了满杯的梨子酒摇摇。 

“你听说千层酥吗,我前些日子出去散步时看见了几家小店在卖,看起来倒是有点食欲。” 

 

“或许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 

 

拉普兰德抢过一点梨子酒倒到自己的玻璃杯里,品到口中酸涩微凉,可又带着几分梨子的清香,好闻的紧,怪不得德克萨斯这种效率主义者会冒着喝醉的风险花时间来自己家里喝酒。 

 

她们二人共处的时间往往就是这样相对坐着,谈着不着调的话题,上流人家的大小姐和一日三餐都无法保证的游吟诗人向来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哪怕只是叹颂窗外如埃莉诺的唇般艳丽的玫瑰都有些分歧。  

  

但就算是如此,拉普兰德还是乐意与德克萨斯待在一起,她对于她来说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也是岁月静好。德克萨斯也是。 

 

她们都是令彼此安心的存在。 

都是彼此的安全感。 

 

她曾向德克萨斯提出过邀她来自己府邸里住着免受风餐露宿的打扰,可德克萨斯却矢口否认表示自己穷苦的生活才是创作的灵感。 

 

后来拉普兰德再也没有主动提出过这回事,德克萨斯有时却倒是主动常来,虽然拉普兰德和自己的思想并非大相径庭可量是受过高等教育文笔倒是有几分出色。 

 

她们早就忘记了自己是怎样相遇的,拉普兰德十六岁时因为看些闲书被老管家指在集市上大骂,那些情节太过老套,像是跌宕起伏的戏剧人生。 

 

渐过不久,府中的佣人似是都默认了两人的密友关系,德克萨斯再进时从未像刚开始收到佣人鄙夷的目光。她很喜欢每天清晨在来府邸时听见的乐声,优雅而又自由。 


“提琴…听起来倒真是高雅的乐器。” 

德克萨斯顿了顿说。 

“我只会弹乡间的木吉他。” 

 

“我也喜欢,它们听起来确实很好听。” 

拉普兰德轻轻的拨弄着纤细的琴弦,提琴的木材是极好的,那些弦也是用了高等的材质制成,所以听起来才格外醇厚浓郁。 

 

“今天有人准备了茉莉花茶,不妨尝点,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点点头,她有些迟疑每次自己不请自来到访时拉普兰德的盛情款待,自己却除了那几首匮乏的诗没什么可以报答她。 

 

她明知自己对于这份关系是怎样的感情。 

 

茶里是清香却裹着花蜜的甜,像是拉普兰德的笑,清冽甘甜。 

“我回去细想了下,或许还是沉浸更好些,溺死对于爱情有些,太过悲壮。” 

 

实施上她压根没有打算采用溺死,这个词语听起来太过悲凉,与爱情诗格格不入。 

 

“也对,若是你这么想的话…对了,今天不如去你说的那家店看看,我倒对千层酥有点兴趣。” 

 

“我们可以去集市走走,去哪都行。一直走到叙拉古的边缘,起码不会后悔。” 

 

于是德克萨斯看着这位大小姐几乎是跳着走进里屋换衣服,背影却优雅的像是湖中心的天鹅伸展着翅羽,触动了眼底。


“我但愿你不会穿些浮夸的晚礼服。” 

——而拉普兰德确实如此,她只是穿了一身小黑裙,头上的礼帽也没有太过华丽,一切似乎都只是刚刚好,抛去了贵族与平民之间的鸿沟,这种感觉让德克萨斯很舒适。 

 

“你带路吧,出了这个房子我也只能晕头转向。” 

她应声,可她们从宅邸到叙拉古的闹市人流实在有些拥挤,德克萨斯在前面走着,转头便差点看不见拉普兰德。 

 

“走慢些,德克萨斯。” 

拉普兰德很频繁的在每句话中都加上她的名字,生怕再少呼唤一句德克萨斯就会抛她而去远远的消失在城镇的人群中,自己只得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 

 

“我能牵着你的手吗,德克萨斯。” 

 

她们的心脏都骤停了那么一刹那。 

德克萨斯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脸在发烫,或许在来来回回这么多次去拉普的府邸中她已然隐藏不住自己的爱意显露,而拉普兰德又开始担忧自己的一切表述太过直白而使得两人的关系功亏一篑最后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双方的担忧都没有成为现实,德克萨斯只是慢慢把手伸到后面去,低下头藏住通红的脸,眼眶似是湿润状。 

 

巷子里传来小声的猫叫,像是开心似的。 

 

我对你的爱可并非欲望 


是直白的,纯粹的爱,


是滚烫的,不同反响的爱与狂热。


 

那家店铺的千层酥果然很不错,能打动德克萨斯这种口味挑剔的家伙。 

 

于是乎拉普兰德开始学着做千层酥了,烹饪只是她众多爱好中的一种,不过自从德克萨斯频繁的出入府中她准备的小甜品也越来越精致。 

 

“在做什么,千层酥吗。” 

 

德克萨斯看着拉普兰德把一片面饼对着沾满奶油的另一片上面,眯着一只眼瞄准了好久才放下,完美的贴合在了一起。 

 

“是啊,只是怎么也做不出那家店里的味道,我很喜欢那个味道。” 

 

德克萨斯低头嗅嗅,鼻尖不经意触到了拉普兰德的肩膀,案板上满是甜甜的奶香。 

“我更喜欢你做的这种味道。” 

 

她很喜欢这种相处方式,足够温柔。她无法确定鼻尖至肩膀的那段距离是否是她与拉普兰德最近的间距。

但她希望不是,她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缩短这段距离。 

 

拉普兰德浑身有些僵住,今日气候温和的紧,她只穿了件薄衫,能清晰的感受到德克萨斯温热的鼻息拍打在自己的肩颈。 

 

这种姿势即使是同性都有些危险,更何况她两人之前的眉来眼去彼此试探着这段关系,友谊的薄壁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谁会先开口呢。 

轻启唇角道出“喜欢”二或是简单明了的“我爱你”。 

 

这仿佛一场博弈。 

她万没想到这段暧昧期这么快就能迎来完美结局。 

“我爱你,或许。” 

 

拉普兰德笑着开口说,轻松的像是在和德克萨斯讨论之前的玩笑一般,她眉眼弯弯,眸中闪着光宛若藏住了璀璨星河甚是好看。 

 

拉普兰德在这段感情中向来是主动方,不会吝啬自己的温柔与爱意,拥有着对德克萨斯每时每刻的热情,她不惧,因为她有的是时间挥霍。 

 

而德克萨斯是相对冷静的,她从不滥用自己的温柔,但上次拉普兰德主动伸出的手让她失措。 

 

“我们可以接吻吗,就像普通的恋人那样。” 

 

她凑近她,唇浅尝辄止的触了两下,是异样的温暖与柔软,德克萨斯试着在那两片殷红的玫瑰瓣上上停留片刻,唇齿间尽是拉普兰德试味时的香甜,是千层酥的味道。 


——温柔的长吻,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在亲吻时却突然忘记了怎么换气,嘴唇离时干净利落,未牵扯出半缕银丝只是轻轻的分开。 

 

并非是少女初恋的懵懂,她们对彼此有着与生俱来的吸引力,仿佛接吻这一动作被实施过许多次。 

 

“我喜欢你的吻。” 

柔软且甜腻,拉普兰德在结束时还轻轻的咬了德克萨斯舌尖一口。 

 

她唇之下,是不负万生的从容,是香软甜食般的诱惑,让人想拆吃入腹又怜惜了这风骨。 

 

有人出生即是优雅的存在。 

 

 

“你会和我在一起吗,永远。” 

 

“如果你想。” 

 

她们彼此交谈着老掉牙的甜蜜情话,许下许多情侣都会做的海誓山盟,可她们彼此都知道无法逾越那场身份的鸿沟,德克萨斯的出身卑微轻贱注定是无法与拉普兰德这种名门望族有任何亲缘上的关系。可她们仍是向对方做下了要一辈子在一起的约定,或许从承诺的那一刻开始便没有人把这个诺言当真。 

 

 

德克萨斯再一次走入花园中时觉得她的脚步都是沉重的,她不再是一身轻快的孩童来会自己的好友,现实的压力像是一座大山横亘在自己前行的路上。 

 

“天气真好。” 

德克萨斯相互寒暄着,语气中透露着生硬的不自然,拉普兰德若是轻想片刻肯定便会知道她此行的意图,德克萨斯这人可藏不了谎。 

 

“今天来找我不止是为了诗吧,什么事说就好了。” 

 

一旁的女佣给小白瓷茶杯里梅子汤,暑期的天气略微炎热,拉普兰德乐于享受品着梅子汤消暑的悠闲时光。 

 

“诗集出版,需要一笔钱,我……” 

 

她的目光心虚的朝下瞟,拉普兰德笑意盈盈可严重略藏锋芒,仿佛瞥她一眼就能看透。 

她没有打算出版自己烂的透的诗,只是前不久母亲的心病突然发作让她后怕,她知道手术的费用不是一笔小钱,光靠自己的收入怕是连个医生都雇不起。 

 

“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直接说的,我是你的恋人,我们可以一起承担的,好吗?” 

 

拉普兰德扶住她的肩膀,眼神交汇给予鼓励目光。 

 

她终究道出了事情——德克萨斯不善于撒谎,她的脸颊是泛红的,耳尖像是滴了血,阳光照射过来像是稚嫩的小姑娘。拉普兰德就这样听完后皱着眉头思忖了半天,想着怎样从父亲那个对外人而言的葛朗台那里挖来一笔钱。 

 

起码以父亲的性格不会救助德克萨斯,这点她清楚的很。 

 

不管是怎样要求还是理论,她都想不到说服父亲的方法,那双如鹰隼犀利的眼神就连对视一秒都少不了厚重的压迫感。


 “我会去想想办法。” 

她把床头的木抽屉里翻的直响,余额不管怎么凑都差个零头,要是早知道能有今日自己为了德克萨斯的家人省吃俭用,堂堂大小姐也不至于这么凄惨。 

 

“金库里会有吗。” 

 

待不及一旁的女仆来不及阻止,或者说压根不在她的事业范围内,对于她家小姐可有着极其安心的认知,她清楚只要有德克萨斯在,拉普兰德跑不远也造不出什么幺蛾子。 

 

可事实并非如此,人永远是贪婪虚妄的傀儡,德克萨斯此刻清醒的很却跟着拉普兰德的脚步,她甚至做好了打算想怎样在伯爵面前承诺做牛做马还这笔债务。 

 

然而一切意外的顺利,男主人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这一切,托人去照料亲人,连拉普兰德都怀疑此刻这么慷慨大方的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父亲。 

 

德克萨斯想行礼可又不知道那贵族的礼节,最后只是被拉普兰德拉扯着行了一个僵硬的礼。 

 

南部的战事已经结束,厚重的城墙未能抵挡住来势汹汹的浩荡大军。家主近日不少忙碌,也确信自己不能浪费时间在这两个小姑娘身上,只是依拉普的脾性,若是拒绝可是要僵持个两三月,那时恐怕叙拉古已经只剩废墟。 

 

书房外两个十八岁的少女相拥在夏末的暖阳里,花园中的淡淡香气将她们包裹。 

 

“谢谢你。” 

 

德克萨斯向拉普兰德感谢起来生疏的很,像是路边的小摊小贩朝着过路行人喊买我一份报。 

 

拉普兰德嘴角含着笑意,含苞的花骨朵等待着雨露的滋补喂养,她向前凑,蜻蜓点水般的在德克萨斯嘴角下方像亲了一口。 

 

来这一趟血赚不亏。 

德克萨斯心理暗想。 

 

 

泰拉的战役往往总是那么容易打响,可每战最后只剩下破碎的无法回归天堂的灵魂寥寥收场。损失惨重的往往是人民。 

 

泰拉的军队已经驻守在了小镇城墙,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到来的战役惹得群众人心惶惶。 

 

天灾。 

突然的到来席卷了叙拉古小镇,冰雹噼啪撞在玻璃上发出猛烈的响声。集市的摊铺被打倒,而像拉普兰德这种贵族家庭仍是在安全的府邸里靠着壁炉烤火,佣人能借着大房子躲避风雨沾点光,闲适得很。 

 

“德克萨斯呢,她不会有事吧。” 

 

拉普兰德此刻分身无术恨不得能立马跑到那简陋的小屋和德克萨斯一起待着,可这次全家人都在,自己再怎么跑也跑不出去。 

 

“普通冰雹而已,砸不死人。” 

 

家主夫人还是那般安然自若的镇定神情,从小家庭支离破碎经历过了太多大风大浪以至于如今纵然是天灾也没怎么放在眼里。 

 

家人讶异着拉普兰德头一次对于一个朋友的处境这般上心,殊不知她早已把德克萨斯的名字镌刻在自己心底。 

 

冰雹停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却还是下个不停。 

拉普兰德从柜子里抽出一把雨伞就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入秋的季节雨点滴落到衣衫上有些微凉,灰白色的湿湿的贴在两颊,不知是雨淋的还是留下的汗。 

 

“德克萨斯,德克萨斯…你在吗?” 

她推开小木屋的门用力太猛差点扑倒在地,可狭小的房间里却没有期望中的身影,她回头看,却望见一个湿透了的人影。 

 

是德克萨斯。 

她可没有拉普兰德那么幸运,现在的形象狼狈的很,浑身的衣服湿透了黏在身上,这种感觉很不好,走起路来格外沉重。雨还是照常滴落到她的肩膀,感觉下一秒就要倒下。 

 

拉普兰德撑着伞跑过去,德克萨斯朝她尴尬的一笑,走到了面前。 

“刚才的冰雹还挺大,我找了家店暂留了片刻…” 

 

德克萨斯抹了把额间的水。 

“我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拉普兰德,送德克萨斯到家后又扶她躺下,接着快走去厨房煮姜汤。 

她现在像个标准的贵族夫人,对人的照顾周到的甚至堪比自己的女佣,或许对象传指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刚醒时就能闻到带着几分辛味的香气,是姜汤她清楚得很,只是对于拉普兰德拥有这种养生技能而感到有些意外。 

 

那时拉普兰德已经不在德克萨斯的小屋里了,可她仿佛还是看到了那副亲近温暖的笑容。或许这便是夏季的暖阳。 

 

又是平民百姓饱受战争苦难的一天,镇子上流浪的小孩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们在富贵人家的墙角用小锤敲敲打打,仿佛真的能打通一般。 

 

瘦骨嶙嶙的猫简直可怕,像是被动物皮毛包裹着的骨架,圆滚滚的眼珠突出来,瞳色是暗淡的,看不见一点光亮。 

 

德克萨斯伸出手去,巷子里的那只猫还是友善的蹭了蹭她的手背,触感像是干枯了的死皮,可随着又有一群凶恶的流浪猫追着它跑走,德克萨斯起身向前走。


她望却了太多众生哀叹,不知是自己内心冰冷了还是怎的竟无言以对叙拉古的惨淡现实。 

 

人民的依托没有了。物价的哄涨使得不少人从中获得了一大笔暴利,其中不缺乏种姓较高的乡绅贵族。 

 

德克萨斯走进温暖的大厅,她没有理由去找拉普兰德救济穷人,自己本就算是半个寄人篱下,仅仅是因为自己可悲的正义感便再而三的麻烦他人?她可没那些底气。 

 

天都是阴沉沉的,没了半点朝气一般,云覆在低低的天空中,像是一踮脚就能触碰到。 

压抑的很。 

 

“快开始了…真正的战斗。” 

拉普兰德望着楼下枯萎的玫瑰喃喃自语,她对时事的了解向来是不输谁的,德克萨斯心里一颤,转念想到母亲被安置到了别地,倒也有了几分窃喜,自己没了那份软肋,便不再怕死于战地。 

 

我的爱是沉浸在17℃中的欲望

我的浪漫是燃烧在灼热火光上的耀眼光芒” 

 

“怎么着,突然提起这句诗,你还想去看看不成。” 

拉普兰德起初听着这句诗倒还没什么疑义,只是德克萨斯冷不丁的这么提起激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我当然想。 

我的家庭,就是被战争毁灭的支离破碎,我很想去看,也想知道战争的苦痛。” 

 

“别有那些奇怪的想法。” 

拉普兰德把头靠在德克萨斯的肩膀上,德克萨斯是她唯一的依赖,或许父母的经济支持自己走到现在,可若是没有德克萨斯,她怕是要死在那个盛夏的集市,那个老头子的话太过于野蛮,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撞击。 

 

而德克萨斯出现时的及时解围与据理力争都让自己感受到了安全感,那不是一个光凭文字能够解释的通的名词,只是和德克萨斯在一起的拉普兰德总是开心而且温顺,她的一切疯狂来源于对未知的恐惧与对鲜血的渴望,以至于家中的管家在知道这些后立马安排了几节心理课给他。 

 

拉普兰德则表示她没有任何心理疾病健康的很,而闪灵再三推脱和她玩文字游戏,生拉硬拽的去锁做了个演员。 

 

德克萨斯从小在市井出生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叫心理素质,忍耐度总是高的很,相比拉普兰德沉重稳定很多。 

 

她看过太多的书籍里描绘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的惨烈场面,她无法想象自己和拉普兰德或许终有一天会成为被炸弹炸死的亡命尸。 

 

可心底无法抑制的野性在叫嚣,或许是身为雇佣兵的父亲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结局对当时的自己来说影响太大,他留下来的防身匕首狠狠的在镌手腕上镌上一块疤。 


 这是德克萨斯的过去,拉普兰德曾经问过,可也只是被三言两语的敷衍,德克萨斯向来不认为自己的家庭是个好话题。 

 

战火烧起时,心底却不知为何潮涌的热情似火,是灼热火苗上涌动的光亮。 

 

战场对于自己有着近乎疯狂的迷恋,或许皮肉下面流着的是属于一个雇佣兵人的血液也多少参含了一些成分。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拉普兰德渴望的是没日没夜的杀戮与疯狂,德克萨斯则是乐于体验战斗的快感。 

她们是叙拉古的死神,天生一对的搭档。 


她们在偏僻拐角处的墙红砖上刻上在此处相遇的时间。

 

“我做好了选择。” 

连家主都不得不说自己向来不看好的小女儿把象征着贵族身份的金玫瑰甩在桌子上时自己是震惊甚至带着几分敬佩的,他清楚拉普兰德的性子,倘若不愿意干的事,哪怕把她锁上个三天三夜软硬皆施的逼她也无用。 

 

她像是一片浮云,轻悠悠的飘走。 

然而她却在战争前个午后不合时宜的离去。 

 

卫兵持着武器赶镇子上闲逛的人回去,在郊野处很远建了集中营也准备好了伙食。 

拉普兰德便成了被官兵拉扯出城的人之一。 

 

任她如何呼喊吵闹,那些铁似的兵人也只是推着她往城外走。 

“我有一位友人在等着我。” 

拉普兰德的声音嘶喊到沙哑也未能获得回城的允许,垂着头坐在郊外营地僵硬的椅子上。 

 

“她哪有命重要,敌方的部队很快就来了,搞不好我们晚走几秒就要被炸成残尸。” 

一旁的大叔吸了两口烟安慰着她。 


拉普兰德只是不甘心,捻起地上的锐利石头就往砖墙上刻,硬生生是磨出了白色的刮痕。


上面写着的是“德克萨斯”

 她太怕忘记这个人了。

只是德克萨斯与她走散了,彻底的散了。 

 

她再也看不到人群中那个向她向后伸手的人了。 

德克萨斯也再也看不到那一缕暖阳了。 

 

 

已经没人记得这场仗打了多久,也没人想记得,德克萨斯再见拉普兰德时已经不是在豪华的宅邸,而是在一家破破旧旧的小酒馆。 

 

德克萨斯已经很久没有写过一首诗了,她没了那些兴致,战斗不止,心理也想不出什么好句子。 

 

她嫉恨通过糜烂手当上位的商人,可自己离开叙拉古后行商半年没少赚脏钱。她拉着企鹅物流的哥们一起来喝,抬头忽然瞥见调酒师熟悉面孔。 

 

银灰色的头发被剪的到肩,神色的眸子专心的注视着玻璃杯中覆起的气泡,左眼脚的疤痕不知是惊动了哪个人被得罪而出的。 

 

那还是高雅的大小姐吗,她现在狼狈的像是落魄街头的失业游民——虽然事实却是如此。 

 

她盯着拉普兰德看了很久才得到一个回眸的笑,拉普兰德的眼睛里还是亮晶晶的,嘴角的笑意有些疲累却仍然掩盖不住那份惊喜。 

 

“我找到你了。” 

她说。 

 

拉普兰德在内心思索了无数遍再见德克萨斯时应该以怎样的口吻喊出那个被自己在心底摩挲了千万遍的四字,可开口时却觉得嗓子无比干涩。 

 

愣是我都觉得你陌生了。 

 

她们在昏黄的灯光下相拥,泪水沿着鼻梁骨流下又干涸在唇边。她们断然不是那时候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再也无法在洒满阳光的花园里笑着亲吻对方。 

 

拉普兰德予她一吻,像是怜悯,吻在嘴角边。 

“你去做兵了。” 

 

“我现在是个商人,先前…确实应征去过战地。” 

 

“这伤也是在战场上的,疼吗。” 

拉普兰德抚上她手腕的划痕,那上面覆着粗且长的疤,像是新长的,狰狞的横卧在纤细手腕。 

 

德克萨斯点点头。 

事实上她说了个谎,只是不再像之前于拉普兰德谈吐时那般慌张,她的伤口并不是被什么刀枪划割,只是在骗了客户的钱之后被人打了一顿。她自然不占理,更怕把事情闹大,最后也只是不了了之。 

 

空气中是高浓度酒精的味道,几个酒鬼喝醉了卧倒在柔软的皮革沙发上又被服务生抬出去,酒馆里确实冷清了不少。 

 

“要打烊了,要换个地方叙叙旧吗。” 

德克萨斯牵着拉普兰德的手,这种稚嫩青涩的动作比上床更让人脸红心跳,拉普兰德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集市。 

 

深春的风有些热,拉普兰德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优美曲线,总是是看上一眼背影也能察觉出与众不同的气质。 

 

德克萨斯抬头看着残了一半的月亮,想寒暄两句都觉得尴尬。 

“今天什么风吹的大小姐自己出来了。” 

 

“断绝关系了,彻底的。” 

 

德克萨斯缄默了半分,她心底开始怀疑是否真的是自己当时的无心之言搅浑了拉普兰德的内心,高傲的贵族大小姐在此调酒维生有些狼狈,若真是她所谓那也太过惭愧。 

 

“好好的怎么就退了,挂着不动也是一笔亲人牌。 ” 

 

“艹,我tm当时也不知道咋想的。” 

拉普兰德本来想从裤兜里寻来几只烟抽抽,可摸索遍了整个口袋硬是找不出一点火种,总不能干吸着。拉普兰德烦躁的无谓,开始控制不住的跺鞋跟。 

 

“要不然到我家里住,那里虽然小倒也勉强住的下。” 

她们的对话突然充满了极强的速度流,没有奇奇怪怪的眼神交流与肢体互动,只是一句一答的对话,却处处彰显着默契。 

 

拉普兰德点点头,她倒挺像知道德克萨斯混的怎样,或许比自己好些吧,战后的世界对上过战场的人来是友善的。 

 

却又是最不友善的。 

 

战争在她身上留下了磨灭不掉的痕迹,刻在骨骼里,她清楚自己的老毛病突然出现时的痛苦,却又在不经意间将它铭记至根深蒂固。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在哪。” 

 

“我吗?我那时差点被炸死。后来被好心的兵扶起来,跟着打仗去了。” 

 

“你还记得我吗。” 

 

德克萨斯沉默良久,她不清楚拉普兰德突如其来的抒情所至于为何。 

“说实话,我那时只记得命。” 

 

德克萨斯心脏一阵抽痛,整个人倒在冰冷的路边,拉普兰德扶不起她,眼前的一切像是忽闪灭般,她的眼前绽放了叙拉古沐浴着阳光的红玫瑰,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眼前尽是拉普兰德慌张神色。 

 

她拍着她的肩膀问她身体状况,若是德克萨斯再晚苏醒几秒钟恐怕要探鼻息了。 

 

“要不哪天去医院看看,这样下去可不行。” 

 

德克萨斯本想摇摇头拒绝了——她平日里素来是这样,只是这是拉普兰德。 

是将自己视为生命中最重要之人的叮嘱。 

 

 

“心脏里有一颗没取出来的子弹…很危险。” 

 

拉普兰德没有跟着德克萨斯一起去医院,她只能无声的聆听着德克萨斯缓缓启唇将一切向自己道明。 

 

德克萨斯不怕死,但她只是不想死,从她昨天晚上看到颓唐模样时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于拉普兰德的意义,是暖阳,是照入万丈深渊唯一的光。 

 

“钱可以去凑,很快能好的,对吧。” 

拉普兰德抬头,眼神中满是祈求,对上德克萨斯冰冷的目光,德克萨斯叹了口气,两个人都像是要溺死在无边的汪洋。 

 

“拿不出来的。” 

德克萨斯用手指笔画笔画,朝拉普兰德笑笑,像是塞逗孩子一样。 

“我还有一个周的时间,大概。” 

她笑笑,就仿佛她们还是那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只是无论是拉普兰德还是德克萨斯都忆不起那句烂透了的诗。

 

是泪。 

是拉普兰德的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溢满了眼眶,也只是蓄在眼眶里,一滴也流不出来。她连话都激动的说不清,只听清什么德克萨斯骗人一类的小孩子般反驳的话语。 

 

“抱歉,那时我没有在你身边。” 

拉普兰德想若是自己能够挡住那枚子弹也好,折磨德克萨斯这么久的病原来不是什么,就是战场上无法掩埋的伤。 

 

“嘛——不是还有至少一个周么,别那么垂头丧气啦。” 

德克萨斯微微笑,拉普兰德能感觉她在努力还原她们初见的场面,语气与表情都与那时一模一样,只是拙劣的像是东施效颦的模样,无力捧场。 

 

“我们可以一起去走走,去哪都行,一直到我人生的最后,起码不会后悔。” 

 

拉普兰德点点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听着这句话格外眼熟,或许德克萨斯说过这句话?那也只是或许罢,又有谁记得呢。 


-

德克萨斯在拉普兰德眼中向来是个美人胚子,或许情人眼里出西施便是如此。


她的美,与叙拉古的玫瑰相配。

衬她唇之下勾起的弧度笑意轻柔。

亦衬那一周后收拢摆好的骨灰。

 

 

这便是拉普兰德每日早晨讲的那个故事,甚至没有结局,故事并不美,声音却足够温柔。

 



第勒尼安拿铁

【双狼伴生共罪24h企划】气球

2:00 铜再

上一棒 @KorIV-谂世 

下一棒 @骆驼 


“你觉得我们像什么?”

拉普兰德没听清,问道:“什么?”

德克萨斯撑着脸,认真地盯着她又问了一遍:“你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像什么?”风吹过的时候拂动她眼底层层涟漪,月光的碎芒一束一束的,打湿了拉普兰德不谙情事的心。

“——气球吧。”她心不在焉地嘟囔道。


两个人是在一次“围猎”中结识的。

她们分属两个家族,虽然不是对立的关系,但就各个家族截然不同的运作机制来看,两人正是也注定是两条相隔甚远的平行线。

如果没有那颗子弹,这两道线只会在生...

2:00 铜再

上一棒 @KorIV-谂世 

下一棒 @骆驼 

 

“你觉得我们像什么?”

拉普兰德没听清,问道:“什么?”

德克萨斯撑着脸,认真地盯着她又问了一遍:“你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像什么?”风吹过的时候拂动她眼底层层涟漪,月光的碎芒一束一束的,打湿了拉普兰德不谙情事的心。

“——气球吧。”她心不在焉地嘟囔道。

 

两个人是在一次“围猎”中结识的。

她们分属两个家族,虽然不是对立的关系,但就各个家族截然不同的运作机制来看,两人正是也注定是两条相隔甚远的平行线。

如果没有那颗子弹,这两道线只会在生命的余晖下永恒地延伸,永远不会有交点。然而她确确实实扣下了扳机,所以有了那颗子弹,再所以,有了线的相交。

“围猎”,即是叙拉古所有家族统一举行的成年礼仪式。由往年俘虏的敌军扮演“猎物”,而年龄吻合条件的鲁珀人作为“猎手”,两者之间以一道深不见底的长沟作为分隔。这本应是个有趣的游戏,如果不是猎手们被要求将猎物一击毙命的话。

倒也是个有意思的仪式,至少德克萨斯这么觉得。小时候她曾围观过很多次这样的成年礼了,每年生日她的父母都会领着她来看。她喜欢在第一只猎物断绝气息的那一刻许下生日愿望。而一同前去观战的家族之长埃维诺看向她的目光里总不会少了赞赏,他时常摸着她的脑袋说,“以族名为名,你会是一位出色的战士,定要守护家族的荣耀。”

因此终于轮到她当猎手的时候,德克萨斯不仅没有半点惧意,反而凭空生出几丝失望。她最向往的其实根本不是猎手这个角色,在她眼里,猎手只不过是个握着冰冷的枪肆意掠夺生命的人。

她真正想扮演的角色是猎物。

德克萨斯渴望那种求生的快感。血液沸腾的时候会烧得她四肢灼热,不由自主地把身体浸透在连尾巴尖都能感受到的紧迫之中。别人的步子踏在地上或许会因为颤栗而打滑,但她德克萨斯不会。她的步子一定会无比沉稳,有时间的话她还打算数数地上被自己碾碎的蚂蚁。

她真的很想当猎物,哪怕一次。

 

围猎举行的那天,风和日丽。仪式在一片露天的空地上举行,四周围绕着年代久远的石柱与围墙。德克萨斯的父母没有给她过多叮嘱,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她说“记得别弄脏衣服”。德克萨斯走进场地时一眼就挑中了满意的猎物,现在她要做的只有等待游戏开始。

她的目光一直追着目标走,因而没什么心思去管旁边的猎手表现如何。这是她的成年礼,不是她们的。她只需要把自己分内的事做得尽善尽美。

裁判打了个响指,示意游戏开始。

德克萨斯端着枪瞄准猎物。在她正要扣下扳机的那一刻,耳朵里忽然钻进了令人不快的抽泣声。

——有人在哭。是吓哭了?德克萨斯有些不可置信。她放低了枪口环望一周,发现声音的主人是站在自己身边的白毛小狼。

德克萨斯打量了一下她,从其胳膊上的袖章判断出是纽芬兰家族的成员。但是何至于哭呢?是在害怕开枪吗?是不忍心杀掉猎物吗?

德克萨斯把目光转回自己的猎物身上,重新端起枪瞄准。砰,猎物倒地。速战速决。

然而一旁的小白狼依然在踌躇。纽芬兰的狼真是娇生惯养,德克萨斯想。她不由得给这位胆小鬼猎手磨得烦了,毕竟猎手们需要静待所有猎物断气之后才可算是正式完成仪式,然后再离场。

她盯着这名举棋不定的同僚注视了好一会,然后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枪——那根本不能算是“夺”,这个不合格的猎手甚至没握紧它——举到自己面前瞄准,随即扣下扳机。一只猎物应声倒地。

德克萨斯舒畅地呼出一口气,把枪递了回去。

“学会了吗?如果对待敌人优柔寡断,死的就是你。”

那只小白狼愣了半晌,眨了眨眼后伸出手对她说道:“我叫拉普兰德。”

 

“喂、喂!德克萨斯!”

在被喊了好几遍之后,德克萨斯终于停下了步子转身看向来人。她有些不耐烦地皱着眉头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见德克萨斯终于回应了自己的呼喊,拉普兰德便也随之站定在原地。听到这个问题她话音里颇有些得意洋洋的意思,气还没喘匀就急冲冲地答道:“因为、那天的子弹、上面是有名字的啊!”

“你的家长带你去确认成果了?——子弹上的姓名是用来确认猎物是谁干掉的,以此确认谁完成了仪式,可不是让失败的猎手来‘报恩’的。”德克萨斯说着挑起一边眉毛看向拉普兰德,“感谢我的话就省了吧,我劝你还是多练练如何鼓起勇气开枪,这样才不会死在战场上。”丢下这几句话她便转回身快步走远了。

拉普兰德还愣愣地站在那里。她目送德克萨斯离开,有一瞬间忽然觉得她的背影很眼熟。

 

成功通过了围猎的叙拉古人是闲不下来的。他们要上战场。叙拉古这片古老大地的血液流淌在每一只鲁珀的身体里,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他们拿起武器去为自己家族的荣耀而战。就仿佛每当一名敌军停止呼吸,他们的力量便会壮大一分一般。

德克萨斯一边戴着手套,一边漫无目的地搅动着思绪放空的大脑。这回要抵挡的是诺伯尔人的又一次猛烈进攻,他们是叙拉古众家族长久以来的死对头。

她仍然记得刚入队那天的场景。穿着统一发放的队服站在队伍里的时候,所有人看起来都一样。日光的温度扭曲了远处的空气。就在那片火舌快要舔舐上德克萨斯的睫毛时,队长把一个队员排在她的左侧。

她听见那个队员说:“咦,好巧啊,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冷着脸,试图通过长时间的沉默来压下心底的慌乱。

明明刚开始的时候是占上风的,怎么会打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只队里的人死伤过半,更有前来助力战局的援军横尸遍野。然而诺伯尔人却如同早已熟悉这片地形千百年了一般,顺利绕开了大多数陷阱,至今为止少有伤亡。

——有人投敌。

她和几个同伴一起背靠着掩体喘气,面面相觑时发现各自眼底都涌动着恐慌的藤蔓。所有人都在祈祷,战况很快就会传到族里的,会有更多援军来的……

砰。

德克萨斯朝枪声的方向看过去,一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她看见埃维诺步伐沉稳地走过来,平静得似乎几秒前开枪干掉一个敌军的并不是他。德克萨斯措了措辞,开口问道:“埃维诺爷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埃维诺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笑着道:“老骨头也要活动活动。”随后他扫视了一周,开始逐一下令,“骑兵回后方支援!——重伤的立刻退出战场,切勿恋战!……”

德克萨斯乱跳的心脏终于得以休息片刻。她努力忽略掉左腿伤口带来的一抽一抽的疼痛,勉强站直了身子之后端起枪。

三点一线,瞄准。

“砰!”

德克萨斯不可置信地颤抖了一下,没握紧的枪砸在地上。

她没有扣下扳机,她还没有开枪——可是身边的队友为什么倒下了?

她大惊失色,正欲扭头察看子弹的来源,却听见有人急促地嘶喊道:“卧倒啊德克萨斯!!!”

条件反射之下她猛一俯身,子弹擦着她的头皮掠过,烙下一道血痕。德克萨斯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然后她亲眼看见埃维诺转过头,朝向不远处一个身影毫不犹豫地开了枪。拉普兰德捂着腹部蹲下,很快有血从她的指缝间溢出来。

埃维诺收起枪,跨过方才击倒的“队友”的尸体大步走向对面的阵营。德克萨斯看见他和诺伯尔人的首领击了个掌。

她脱力躺倒在地。

 

“德克萨斯,你快走!”

她从无以复加的震惊中缓过来时,第一个听到的便是拉普兰德的声音。德克萨斯撑着地勉强坐起身来,花了一点时间组织语言,然后才说道:“你受伤了。”

“啊,小事。还没死。”拉普兰德和她对视着,努力控制吸气的声音,然而依旧被德克萨斯敏锐地收入耳中。

“你在忍耐。”德克萨斯伸出手在她腹部的伤口周边微微用力摁压,在拉普兰德吃痛哼了一声后皱了皱眉,“……一起走。”

拉普兰德扯出来一个有些变形的笑,“德克萨斯,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个胆小鬼?”她盯着对方这样问道,“你肯定怀疑过为什么我能出现在这里,作为你的队友和你并肩作战,对不对?”

德克萨斯没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她只是说:“你受伤了,拉普兰德。”

“就算我没有中弹,也逃不掉感染矿石病的命运的。”拉普兰德继续笑着说道。

“……什么?”

“你知道的,我没能自己完成围猎。”她把目光转向地面,“按理说,我是没资格来上战场的。但是——但是我向家长立了军令状,所以他破例给了我资格入队。”

德克萨斯低着头问:“输掉的话,会怎么样?”

“——注射源石,逐出家族。”拉普兰德回答的时候死死咬着牙关,“真是不甘心啊。”

德克萨斯感觉有什么东西崩裂了。

“你快离开这里吧。回去找你剩余的族人。待会会有人来清理战场的,不走只有死路一条。”拉普兰德把德克萨斯扶起来,推着她要她走,“我给你殿后,反正我横竖都是个死。”

德克萨斯抿了抿嘴唇,道:“我会走,但你要跟我一起。我走在前面,跟不上就喊我。”说完她便转身。虽然受伤的大腿没怎么拖慢她的步子,但确实暂时剥夺了她迅捷奔跑的能力。

她一直没有回头。她不想让拉普兰德觉得自己过于在意她。不过这只小白狼确实成长得很快,她默默地想道。两年前还是扳机都不敢扣的胆小鬼,如今就算挨了子弹也能够忍耐下来了。

她扭过头,一句极少出口的夸奖酝酿在嘴角。

然而身后没有人。

只有树,树,还是树。为了最快撤离危险地带,她选择了横穿这片树林。林子里的小径弯弯绕绕,方向难辨。

——难道是走丢了?

德克萨斯拖着伤腿倒回去寻找。一棵树,两棵树,还有一只鸟窝。然而没有拉普兰德的身影。

她不久前才压下来的慌张又一次升上心头。

一只松鼠跳到灌木丛里,小小的哗啦声惊动她迅速转身察看。

没有,还是没有。德克萨斯脚下一滑跌坐在地,因痛倒抽了口气之后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再不离开的话,天就要黑了。

 

拉普兰德正盘腿坐在刚刚劝走德克萨斯的地方,悠然自得地数着地上的土粒。她没想过自己会如此轻松地迎接死亡,也许是因为深知别无他路了吧。没能完成家长交给自己的任务,她甚至并没怎么感到惭愧,只是有些失落不能继续和德克萨斯并肩作战了。

就这样吧,拉普兰德想道。希望他们下手利落点。

 

清晨的阳光总有些刺眼。

德克萨斯站在阳台上眺望叙拉古的远方,心底无限喟叹。所有人都把这片大地敬为哺育他们的“母亲”,只有她清楚,这片大地是会吃人的。埃维诺叛离之后,她的父亲被推选为新任家长。而她每天都花大量时间练习剑法,在被问及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使用枪支时,她总是一言不发。

德克萨斯思考了一会,拿起了桌上的笔。

 

手中的字条浸染了一些汗渍。德克萨斯在衣角擦了擦手心的汗,再三确认字条内容之后终于抬手敲了门。

“门没锁。”屋里的人说道。

德克萨斯推开门,然后一步也没再继续往里走。

转椅转过来,椅子里的人看见她时微微一怔。

然后她露出一个笑,说道:“咦,好巧啊,德克萨斯。”

 

夏日的傍晚很安静,两个人在户外的一处河畔坐下。

“做赏金猎手,足够维持生计吗?”

“嗯。一开始是不够的,因为我没什么名气,履历也是一片空白。但是随着我把差事做得越来越好,就有了越来越多的主顾。”

德克萨斯沉默了一会,问,“过得还好吗?”

过得还好吗?这个问题在她自己看来都觉得可笑。怎么会过得好呢,一只被逐出家族的孤狼,再加上感染了矿石病,是没有人愿意接纳的。

“嗯……嗯。还不错。”拉普兰德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矿石病它虽然给我带来诸多不便,但也给了我力量。有时候——我是听同僚说的——有时候我会……丧失理智。听起来是件疯狂的事情,这种情况下我还要去完成订单,但……至少这给了我开枪的勇气。”她一边说一边高兴地笑着。

德克萨斯的目光凝在拉普兰德左眼的疤痕上。她一下就明白了,与其说这样的精神状态是矿石病降下给她的灾祸,不如说是使一只弱小的孤狼得以存活下去的福祉。

“……德克萨斯,你会因为我杀了很多人而厌恶我吗?但是你知道的,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他们——”

“不会。这片大地上没有一个人的手是干净的。”德克萨斯抬头看着月亮。她的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一个问题,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问出来要干什么,更不用说弄明白想得到什么样的回答,但是她还是问了:“你觉得我们像什么?”

“什么?”拉普兰德似乎被这个突兀的问句搞得有点疑惑。

于是德克萨斯只好重复了一遍,“你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像什么?”

拉普兰德睁大了眼睛,混沌地转动大脑搜寻回答。搜索失败,蹦出来的答案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气球”。其实也不错,她们两人就像是气球,被拴在地面上却总是想着要到天上去。

“——气球吧。”她这样回答道。

 

一般来说,一枪足够让她的目标毙命。

她冷着眼注视目标来回扭动,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他显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一张嘴就冒出来许多血沫。她觉得它们足以让他窒息了,然而他还在顽强地挣扎。

子弹已经贯穿他的身体了,死是早晚的事。但是她想快一点,再快一点。这样掠夺生命才有乐趣。

一枪不够,那就两枪。

她踢了踢不再动弹的目标,确认他死亡之后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不错,你是这几天来第一个把我想要践踏你的欲望变得更强的目标。”她俯下身凑近他耳畔,低语道,“还差一点你就能干掉我了。”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死人不会说话。

 

德克萨斯勉强地梳理着自己的思绪,努力让自己稳稳地蹲着而不是摔倒。面前摊开的行李箱乱七八糟,东西全都堆在一起。悲讯传来的时候她正在吃早餐,收到消息之后她险些把胃颠倒过来吐了个空。眼泪被她咽进喉咙里,酸涩一点一点爬上心间。她很快下定决心不再继续留在这里了,她要去一个谁也找不到她的地方,过无人打搅的生活。也许她会开一家花店,用曾经握过枪也握过剑的带茧的手去护理花卉。这听起来当然很离谱,然而她的天地已经崩裂了,没什么可以作为“离谱”或者“现实”的定义存在了。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在多年后第一次见到拉普兰德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的。谁又能有底气说,失去理智的赏金猎手能够分辨目标是否是故友的亲人呢。她不怪拉普兰德。

她怪自己。如果围猎那天她没有为图尽快结束而莽撞地“帮助”拉普兰德,之后的一切全都不会发生。

德克萨斯花了很长时间把行李收拾整齐,然后留下一张字条给拉普兰德。

上面只有两个字:“走了。”

 

这家手工商铺是近年才热闹起来的,刚开张的那几年日日门可罗雀。街坊都传开了,这家店啊不仅商品良心,而且老板还温柔又好看。于是渐渐有愈发多的人闻名而来,小店也因此红火了起来。

德克萨斯一如既往地坐在窗户旁边发呆。已经是傍晚了,没什么顾客。今天基本就到此打烊了。

她起身,走到门口打算锁门。伸出去的手被突然打开的门挡了回来。

一个人推开门走进来。

“……德克萨斯,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两个人肩并肩站在二楼的阳台上。

“花了多久找到这里的?”德克萨斯率先引起话题。

“不久。你来了多久我就找了多久,仅此而已。”

“为什么来找我?”

“啊。其实我是带着一个问题来找你的。”拉普兰德转头看向她,嘴角带笑。

德克萨斯依旧盯着远处的风景,说,“那就问。”

“德克萨斯……你觉得我们像什么?”

这是她很久以前珍藏过的回忆片段,然而多年前她早已亲手将其锁进箱子。时至今日箱子的锁遭撬开,她又不得不面对那段叫她五味杂陈的时日光景。

“你说过的。像气球。”她道。

“那是我的答案。”拉普兰德挑起眉毛,“你得自己再想一个回答。”

德克萨斯沉默良久。

“……炸裂的气球。”

 

End.


阿源

【双狼组】迴梦叙拉古

上一棒:  @无情燕   
【1W2字-超长预警!幼拉系列第四篇,幼儿园文笔警告!是二位以前在叙拉古的故事,可能有轻度ooc。如果可以接受的话祝您喜欢,看的开心w】

下一棒: @我孙子川桑 

  

  叙拉古是一个沉没在硝烟的地区,家族和家族之间微妙而紧张的关系构成了那里脆弱的平衡,人们便在那裂缝当中苟活。但它也并非是无可救药,战火和花在这里共存,这便是拉普兰德眼中的叙拉古。

  

  “绑架?就这样的任务吗?”

  

  她把嘴里的香烟碾到面前送来的印着两个名字的名单上,碳黑盖住了那两个名字,被掐灭的青烟没有了支撑它飘散的温度,逐.........

上一棒:  @无情燕   
【1W2字-超长预警!幼拉系列第四篇,幼儿园文笔警告!是二位以前在叙拉古的故事,可能有轻度ooc。如果可以接受的话祝您喜欢,看的开心w】

下一棒: @我孙子川桑 

  

  叙拉古是一个沉没在硝烟的地区,家族和家族之间微妙而紧张的关系构成了那里脆弱的平衡,人们便在那裂缝当中苟活。但它也并非是无可救药,战火和花在这里共存,这便是拉普兰德眼中的叙拉古。

  

  “绑架?就这样的任务吗?”

  

  她把嘴里的香烟碾到面前送来的印着两个名字的名单上,碳黑盖住了那两个名字,被掐灭的青烟没有了支撑它飘散的温度,逐渐连气味都消失不见。

  

  “对方是帮派的重要成员,身手也不容小觑。”

  

  冷淡的男声提醒着她,可却并没有成功引起她的注意。

  

  “哈哈,那又怎么样呢?越是强大,不越是好吗。”

  

  拉普兰德的笑容看着很温暖,实际却像只是象征性地弯起嘴角而已。双眼是如刀刃一样的银白色,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哒哒的声音没有丝毫规律可循。

  

  “咳,不过是提醒你一下罢了。拉普兰德,始终记住你最重要的身份是家族的利刃,而不是所谓的佣兵。”

  

  男人假作咳嗽一声,丢下了这么一句话。而拉普兰德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安心靠在椅背上,转到背对着男人的那一面。男人只能看到尚且算是代表着家族的毛发和耳朵颜色。他的眼神稍微有些暗淡,见拉普兰德也没有丝毫愿意搭理他的样子,便识趣地推开门离开。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离,那个灰白色的身影也从窗外一闪而过,徒留转椅吱呀垂头丧气。

  

  叙拉古和哥伦比亚的交界处有一所酒吧,名叫scarlet and noir①。是在两方都很有名的酒吧,而且也常作为两方的黑帮成员进行交流或者传递线索的据点,被两方的顾客称为san。那里有不同的包间和每个包间专属的酒保,服务也是一流,最重要的——那里的保密程度非常之高,如果说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也有失偏颇,san②的每一名服务人员在某种意义上比死人还信得过。

  

  “和我猜想的没错,他们的目标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两个人。”

  

  拉普兰德挑眉看着递过来的巧克力棒,食指和中指随意夹了一根。那盒巧克力棒的主人只是伸着拿着盒子的手,正视着前面忙碌的酒保和递过来的一杯金黄色饮品。

  

  对方是拉普兰德死对头家族的德克萨斯家族成员,从未和她提起过自己的全名,拉普兰德一向用“德克萨斯”这么称呼她。按理来说,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疯狂,能用这个名字来作为自己代号的人,也并非是等闲之辈。

  

  “虽然我总觉得你对于这奇怪的零食的偏爱已经到了狂热的程度,可是没想到每次就算在酒吧这种场所,你都要拿出来。”

  

  拉普兰德双指夹着那根巧克力棒,手是与视线平齐的角度。她歪歪头,露出一抹说不上算是好的笑意,随即手腕快速一甩,那根巧克力棒疾刺而去,甜涩的巧克力此时也能化为杀人的利器。而那利器现在直指德克萨斯而去。

  

  “啪。”

  

  几乎是拉普兰德动手的同一秒,德克萨斯便抬起了手上的饼干盒子,那看似锐不可当的巧克力棒此时也收起了自己张牙舞爪的模样,想起了自己的本分是供人能量的乖巧易碎的饼干,于是撞到盒子的那一刻便碎裂成一小段一小段。德克萨斯也在它碎裂时歪过头来准确而精巧地一点一点地将其吃掉。此时,她才算是正脸看向拉普兰德。

  

  德克萨斯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波动,但是总算对她说话了。

  

  “不要浪费。”她的睫毛再次垂下,又叼起一根巧克力棒来。

  

  “嘁。”拉普兰德咂嘴,似乎不满意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德克萨斯仿佛对她的不满浑然不知,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他们让你动手对付那两人,说明对家族动手也不远了。”

  

  德克萨斯闭着眼睛,似笑非笑,摇摇头。

  

  随即抬起头来,那双琥珀色的双眸中一开始的散漫与随意消失殆尽,此刻是无尽的深邃和锐利,仿佛一道闪电直劈进拉普兰德的灵魂深处,让她一个激灵,一瞬间仿佛眩晕了过去。“马上就该是我们的工作了,对你毫无益处,你确定要继续吗。”

  

  幽幽的话语传到拉普兰德的耳中,让她稍微恢复了一些神智,随即笑了出来,“哈哈哈,当然,我都不在乎。我甚至什么都不想要。”德克萨斯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来面对柜台,装着金黄色液体的杯子外壁汗涔涔的,德克萨斯其一饮而尽,随即拿出一些现金,放到柜台,微微颔首,示意过后起身便要往回走。

  

  包厢的门被关上,拉普兰德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握着德克萨斯一饮而尽的那杯酒。握得很紧,然后举起杯子——里面的冰块还沾着稀释的酒精,落到她的嘴里,一时之间只听得到清脆的嘎吱声音,在这么紧张的气氛之中有些滑稽。

  

  “呼。”拉普兰德吐出一口白雾,冰块被她吞到肚子里,可内心却久久无法平息,她一向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只有强大的人或事物才让她提得起兴趣。作为嗜血的狼,没有什么比冷冽的杀意更能让她沉醉着迷。而德克萨斯的强大,和她刀光剑影间的视敌人如草芥,对拉普兰德来说是最迷人的多情。她爱极了那琥珀色中竖着的如剑般蕴着无情的黑色瞳孔,就算那双眼睛的主人是她最大的敌人。或者说,因为本该是宿敌,所以她此刻更有叛逆一样的快感,这,谁也不得而知。

  

  由于德克萨斯的名义,与德克萨斯家族友好的目标家族成员被轻易的叫了出来,在叙拉古边界处的森林入口处,他们并没有见到意料之中的德克萨斯。

  

  “二位,久等了。”

  

  拉普兰德从树上跳下,单手放在胸前,鞠了一躬。

  

  她不等对面有惊讶的机会,猛地抬起头来,不怀好意的笑容与森森的锐齿令人不寒而栗,对方二人确认了本应该在自己耳中响起的声音消失了之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双手伸向了自己的怀中。

  

  “砰砰——”

  

  枪响破林出,两人手上的枪叹息着此次的失败,而作为目标的拉普兰德却不见了踪影。

  

  “啊呀,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待客之道。”

  

  虽然是背靠着背,二人也感受到了自己背后侵袭上来的寒意与惊惧,在回过神之际发现对方就在自己的身侧,想要开枪,拉普兰德的剑便从上挑了起来,一瞬间连着左边那个人的手指都随着扳机一起削了下来。

  

  “啊!”几乎是一瞬间,随着血液喷射而出的还有痛苦的哀嚎,但是那个人并没有卸下防备,虽然就算他防备了,在拉普兰德的眼里也如同儿戏一般。拉普兰德来不及发出愉悦的笑声,一记枪子儿便直取她面门。她一个侧身,身体弯曲成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诡异角度,以腰胯为轴,光滑洁白的大腿此刻也威力无穷,如蛇一般上踢后绞上了右方那人的脖子,将其扭倒在地。“啪——”骨骼碎裂的声音就这么被掩埋在了森林深处。同时她右手的剑递到左手,再次挽出一朵剑花来,刺穿了左边又妄图袭击的那人的肩关节。

  

  一时间,一个脖子被扭断躺在地上,已没有了出的气,一个断了一指,拿着枪的手臂再也抬不起来。拉普兰德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一步步逼近往后退的那个人。

  

  那个灰色毛发的男人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渗出血来,他压着自己声音中的颤抖发问:“德克萨斯家族不可能抛弃我们,是你们要开始动·····”话音未落,他的头颅便被斩下来,一时脖子间的血有如喷泉一样溅射出来,拉普兰德嫌恶般的抹去自己脸上的血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博纳诺家族和卢凯塞家族③的boss要是能有机会和你一样能知道那么多的话多好。”随即踩碎掉落在地上的耳机,扬长而去。绑架还是太无趣了,她还是做千层酥比较拿手。

  

  德克萨斯家族和拉普兰德的家族的宿怨,要从百年前说起了,虽说冗长,但在叙拉古几乎是每一个黑帮人员都知晓的故事,可从没有人愿意去仔细提起,谁也不愿意与这两个庞然大物有一点交恶的的可能性,好事者在谈论这故事时但凡有一点点偏袒的味道,暴尸街头都算是一件好事。而与拉普兰德的家族不同,德克萨斯家族有几个依附他们的小型家族,其中博纳诺和卢凯塞便是德克萨斯家族的左膀右臂。

  

  这招是?这招是想擒其双臂,猛击之后背,继而取其咽喉。

  

  于是当德克萨斯把录音交给boss的时候,拉普兰德就注定要成为落单的狼。或者说,她心中的归宿本就不在家族之中。

  

  那天白天天气非常好,本是万里无云的,一入夜了,却连月亮都看不到,倒也是该感叹老天无情的。可再无情,哪有刀尖舔血的人无情。

  

  拉普兰德家族派出的以拉普兰德为首袭击德克萨斯家族的先遣部队,是家族的部分精英,目的是悄悄把依附德克萨斯家族的小型家族剿灭,并且暗中在德克萨斯家族总部附近设下埋伏。

  

  大门敞开,灯火通明,德克萨斯的刀插在门口的土地上。拉普兰德带领的小队成员面面相觑,一瞬间紧张了起来,最靠近拉普兰德的那个成员试图询问拉普兰德对策,在刚靠近她的时候便发出一记闷哼,随之睁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艰难地吐出破碎的话语:“你····出卖····”他倒在地上,胸口后背的刀伤让后面的小队成员知道了目前的状况突变。

  

  “情况有变!拉普兰德背叛了家族!联系上本部,抵抗对手并且进行撤退!”

  

  在小队成员内心摇摆恐慌之际,又一个铿锵的男声下达了指令,他是此次小队副队长,面对这种情况,本方的大将行为确定是叛变,又加上对方肯定知道家族的行动,如此阵势必然是有备而来,作为副队长,他下达了他认为的最稳妥的方案。

  

  “唉,索达④,可惜了让你做副队长了。”

  

  拉普兰德叹息着。随即对着德克萨斯点点头,几声枪响之后,德克萨斯身后两边出现了穿着统一服装的家族成员,无一例外拿着枪械法杖或者刀剑,而与此同时,负责联络的成员的通讯器全被破坏。

  

  拉普兰德转过身去,德克萨斯与她同时出动,二者化为夜中一黑一白两道流星,先遣小队成员想要抱团来应对着那两人的攻击,可德克萨斯带来的帮派成员上前加入了战局,在他们的猛攻之下,先遣小队的抱团很快被冲散开来,保护壳只要裂开一个缝,想要突破它就不算难,趁着势头猛烈,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的刀刃已各斩一人。

  

  “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不加折磨的杀死,应该算是一种尊重了吧。”

  

  拉普兰德的刀指向倒在地上的索达,那个男人喘着粗气,脸上全是敌我的血迹,棕色的双眸中依旧是不屈的战意,身上的装束破破烂烂,多处伤口让他的血液和不要钱的牛奶一样滋养着土地,失血过多的眩晕与发冷让他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但他还是想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来。

  

  “拉普兰德...你是家族的剑刃,为何要背叛家族。”

  

  他直直地盯着拉普兰德,犹如一匹恶狼。

  

  “既然这是你的遗言的话,那我就回答你。我是家族的剑刃,不过却是要英雄相配的双刃剑。”

  

  得到这个回答之后的索达转头看向了拉普兰德身边一脸从容的德克萨斯,想要说些什么,而拉普兰德不给他那个机会,面无表情地砍下了索达的头颅,直到最后那个人也不敢相信,他所敬畏的家族勇士会做出这种事情。

  

  鲜血还溅到了她身边的德克萨斯的脸上,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流淌着,转过头,对着拉普兰德轻轻说着:“下面该我们行动了。”

  

  随后她仰起头来,看着依旧被云层遮挡着的月亮。

  

  在解决了先遣小队之后,拉普兰德拿出通讯器来向本部汇报战果,在一番大肆贬低对手的战斗力之后,还说自己解决了那个传说中的“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就以德克萨斯命名的,那个家族的那只狼吗?没想到。”

  

  拉普兰德对话那头的人语气中稍稍带着一丝讶异,却很快被压了下去。

  

  “是啊,我生擒了她,不信的话我还可以让她跟你说句话。”拉普兰德把通讯器对向德克萨斯,对方嘴里正叼着一根巧克力棒,瞟了拉普兰德一眼,对着面前的通讯器发出了不屑的一句“切。”

  

  拉普兰德忍着笑意收回了通讯器,对那头的人说话的语气也染上了些愉悦,“那就这样按照计划走了,我们马上应该就会见面了。”

  

  不等对面的人有回答,拉普兰德便终止了通讯。

  

  “现在回头你应该还来得及吧?”德克萨斯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擦拭着自己的刀,漫不经心地问着。

  

  “我需要回头吗?我可以杀死任何想要杀我或者我想要杀的人,所以我永远不会做错事。”

  

  拉普兰德想要回头去回答她,可是德克萨斯就在自己的面前,她说出这段话时,少见的是满眼的温柔。她在叙拉古这个地方生活了太久,已经习惯了以血溉花,有时倒也乐此不疲。战火与花共存,她在混乱之中去追寻自己眼中的美好景色,是在无趣的叙拉古之中寻找到的她自己的存活意义。

  

  夜色越发深了,在拉普兰德的带领下,德克萨斯家族的帮派精英很快便包围了拉普兰德家族的本部。 

  

  当拉普兰德见到自己家族的人之后,兵戎相见的两方一点讶异也没有,仿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样。

  

  “这时候我是该怀疑你是双向间谍吗?拉普兰德。”德克萨斯斜视着拉普兰德,话却好像是对着前方的敌人问着的。

  

  “随你喜欢怎么想都可以,只是面前的状况很清楚了吧,直接动手就好了,还要废话吗。”

  

  说是势均力敌的战斗也不尽然,毕竟拉普兰德在本次行动中透露出的消息也足够多,以及她帮助德克萨斯家族消耗了一些己方的精英力量,此刻的拉普兰德家族说几乎是强弩以末也不为过,德克萨斯家族为了这次的行动,已经提前做了很久的准备,只是拉普兰德的出现,让他们的计划要更加提前了一段时间。

  

  炮火和枪击的声音让这片天地瑟瑟发抖,叙拉古的人民虽说已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但这次的声势浩大,被惊醒者也都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一件事,这天变了。

  

  最是无情刀光剑影,法术的吟唱咒语也冰冷无比,拉普兰德家族庭院中的两棵百年梧桐树粗壮的身躯俱炸出了两个空洞,树汁烧焦的气息从让鼻子都感觉发苦,和血腥的味道掺杂在一起,更引得令人作呕。满地的残骸与碎裂的肢体,化成粉末的拉普兰德家族衣物破片,无一不昭告着本次惨烈战争的胜利者是谁。

  

  拉普兰德看着面前这些熟悉的人的尸体,或笑着打趣过,或冷面相对过,随着德克萨斯家族的术士的一把火,那些过往全都随着灰烬一起飘散而去,在空中和时间中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

  

  从此以后,她会被人唾弃,成为丧家之犬,落单的狼。她再也不属于一个家族,也没有一个家族会容纳她,她是生是死,大概也与任何人都无关。

  

  “报告队长,全部清理结束了。现在只剩下...”那个向德克萨斯汇报的士兵稍微侧过头看向稍微有些发愣的的拉普兰德,德克萨斯也才发现那个队员以及他身后的其他队员,看向拉普兰德的眼中全都是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以及敌意,德克萨斯摆摆手,“不要打她的主意。”

  

  那个小队成员有点愣神,“队长,这不像你。”自他在德克萨斯手下做事之后,他见到的德克萨斯都是为了达成目标不择手段的,就连战斗时候也是,不管对谁都一样,使用最直接的杀人术。对一切都很淡薄,只有对那巧克力棒有特殊的喜爱。她本来对一切命令都贯彻到底,包括本次覆灭拉普兰德家族的任务。只是,“不准对拉普兰德动手”这句话,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德克萨斯一瞬间也有些发愣,看着那个硬说自己不在乎而不想回头的人的背影,自从她们认识,成为搭档之后,拉普兰德总是张狂而自信的。她的性子好像是一股烈风,她以摧毁为乐,却不以之为目的,任何时刻,她只崇尚最本源最直接的强大的力量,没有什么能够让她动摇。可如今,分明看到她的背影有些许寂寥。

  

  德克萨斯伸出手搭在拉普兰德的肩头上,那个人背对着自己。德克萨斯便也一言不发。

  

  “如果队长下不去手的话,就让我来!”剑鸣嗡嗡,一阵喝声打破了片刻的宁静,一把长剑从上而下劈砍下来,德克萨斯惊觉不好,扶着拉普兰德的肩头的那只手陡然发力,猝不及防之下拉普兰德的身体像侧后方踉跄两步,与此同时德克萨斯的另外一只手对着那个小队成员便是一掌,那名想要取拉普兰德性命的人手中长剑脱落而出,他本人却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而出。德克萨斯暗恼一声自己就算对待队员,出手也往往忘记控制力道,让她有些头痛,随即下一刻她急急忙忙地去查看拉普兰德的状况。

  

  “拉普...”德克萨斯转过头去看,要说出的名字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她半仰着头,左眼眯着,一道刀伤清晰可见,新鲜的血液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仿佛还在之前茫然的状态中没完全缓过来。约莫几秒钟,她伸手抹去脸颊上的血迹,与此同时,她的一柄剑从她手中直直飞射而去,精准地命中了之前想要袭击她的那个人的心脏。

  

  “啊!”

  

  惊恐的声音响起,德克萨斯身边聚集起的人开始哄闹起来。

  

  “队长!就该杀了她!拉普兰德家族覆灭,她虽然帮助我们,但是也是余孽啊!”

  

  “队长,要永绝后患,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

  

  “队长!”······

  

  聒噪的声音让德克萨斯烦躁,她知道他们在起哄什么,无非这里只有自己的力量能够与拉普兰德匹敌,但是她并不想那么做。

  

  “别吵,很烦。”

  

  拉普兰德的声音镇住了所有人,她慢慢靠近德克萨斯,头微微侧着,下一刻将嘴唇印在了对方的嘴唇上。

  

  她的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德克萨斯的下唇,还伸出舌头来恶趣味地舔舐了一下——却似乎并没有一亲芳泽的意思,在德克萨斯和她身后一众黑帮成员的眼里,那更像是一种昭告:某日某天,她要取走她的性命。⑤

  

  冰凉的唇相贴,鼻间还能嗅到拉普兰德的血腥气,德克萨斯忘记了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算合理,她就这样呆立着。这明明该是一个死亡之吻,她心里清楚的很,却依旧不可抑制的产生出了莫名的别样情愫。

  

  “你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不以我当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方式离开它吗?⑥”拉普兰德在德克萨斯耳边轻飘飘地留下这句话,随即在一众人的警惕防备之下,把那具尸体上的剑拔起来,甩甩剑身的血迹,继而离开。

  

  没有人敢拦住她,她便这般径自离开。

  

  “队长,到底为什么要放她走啊!”有队员愤慨地质问德克萨斯,他指着那具尸体,“她把我们兄弟杀死了,还对您有杀心,为什么不这次就取她性命啊!”

  

  身边还有其他人跟着起哄,德克萨斯只任凭他们发问。恩怨这种东西,就算解释了,别人也不一定能完全明白其中意味,又何必解释。

  

  自那之后,拉普兰德似乎和她的家族一样在叙拉古销声匿迹,就算有她的消息,当德克萨斯前去寻找的时候,却什么也搜寻不到。这片天地里全还藏着着她的气息,却一点都看不到她的踪迹。此后,德克萨斯也有过一个人接取任务,完成委托,可是那些任务比起以前要无趣的多。

  

  一家独大算不上是什么好的事情,德克萨斯也知道这点。家族从在叙拉古的扩张也严重影响了这里的平衡,一些零散的帮派家族开始不满足于德克萨斯家族日益蛮横的行为与态度,他们开始秘密联合起来,有激进派明目张胆地对德克萨斯家族进行批判与挑衅,被施加更为粗暴野蛮的对待,并且也得知了他们不但私下联合,更与当时一些底下隐藏的感染者群体联合起来,妄图借助他们的力量对德克萨斯家族进行报复。这群地下的感染者当时还没有那个名字:整合运动。

  

  而德克萨斯家族的人虽然提高对于帮派的警惕,却忘了作为这片土地的人民,他们需要面对的除了人祸之外,还有...

  

  叙拉古再一次陷入动荡当中,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德克萨斯抬头看向灰白的天空,不止是天空,她甚至觉得身边的空气都有些许浑浊。不一会儿,脸上便传来湿润的感觉,她的耳朵反射性地抖动两下,往前看去,才发现是雨开始自顾自地下了起来。她把嘴里还叼着的巧克力棒咬断藏在嘴中慢慢品尝,再把手里的那一盒饼干都揣在怀里的口袋中。她的尾巴比起往常仿佛要翘起更高一点⑦,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表情,带上帽子,她竟也一时不急于去找地方避雨,在衣服简单的遮挡下还抽空继续安然吃着巧克力棒。

  

  回去的路上,树叶帮她挡住了不少雨滴,淋起来反倒没有一开始那么尽兴了。虽说不是树败坏了她的兴致,但显然有别人也愿意来让她出出气。

  

  “她,她是德克萨斯!”面前的人看到她,语气激动之中带着一些惊恐。也不怪他那样的反应,毕竟以这家族的名字而作为代号,又作为任务未曾失败过的佣兵,她的样貌和威名被太多人所知了。虽说很多人听说的更多的是她和拉普兰德一起的事迹,但她单独一个人出现的时候,给别人带来的冲击也还是不小。

  

  德克萨斯认出了他们,他们手臂上带着的袖章证明了他们是家族前段时间进行会议说要提防的地下联合组织——拉莱耶⑧。

  

  既然已经露出獠牙,德克萨斯也不介意去做那个拔牙的人。话不多说,她腰间的刀缓缓出鞘,刀在刀鞘之中缓慢拉出来的摩擦声令人牙齿发麻,他们出现在这里,说明家族各处也一定有他们的成员进行攻击,他们虽然都是小家族,但是联合上来的人数也足以对家族造成威胁。最重要的是,在上一次覆灭拉普兰德家族的行动当中,难免还会有漏网之鱼或者残党余孽,虽说家族一边进行清剿行动去排查叙拉古这块地盘的可疑人物,一边在叙拉古进行驻扎,但是想想,巨人即使倒下,身体仍有余温,与拉普兰德家族亲近的小帮派,此时肯定也会看准机会倾巢而动....想到这里,德克萨斯心下难免地烦躁起来。

  

  她的刀刃席卷着狂风,树叶簌簌地发着抖,她染血的剑无人能挡,整个看起来都仿佛是火热的烙铁。只是对方的人数太多了,纵使是骁勇善战的德克萨斯,纵使是她引以为傲的格斗和剑术,在面对人海战术的时候仿佛也要变得没有那么令人紧张。拉莱耶的成员前赴后继,和试图咬死大象的蚂蚁一样不断扑向德克萨斯,重装成员阻挡她的攻击,近卫成员在掩护之下与她正面交锋,狙击手抓她各种不备,甚至还有拥有杰出源石技艺的感染者在一旁进行干扰,辅助。德克萨斯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杀人机器一般超负荷运转着,整个机体都在过热,在濛濛的雾雨当中,她整个人都散发着热腾腾的白汽。她抹去脸上的汗水和雨,试图也把自己的疲惫也一起擦去。

  

  她停下来不去主动攻击对方,而对方以重装成员作为前线,逐渐收缩把她包围在一个圈内。法术和炎弹不时地飞来,她挥刀把它们全数弹开。说实话,如果一开始那种混乱无组织的状态之下的话,她倒也觉得在敌群之中来去自如,若有头领则更加好办,千军之中取敌军首级也未尝不可,可它们如今环绕起来,如同一个铁桶,对于她来说,她很难进行突破。

  

  “为自由高呼!为覆灭德克萨斯家族之后我们能得到的一切高呼!”

  

  敌方开始喊起了口号,他们站在自己的同伴的尸首之上,去妄图把王位上的人拽下来,然后高呼这世界就可以我们平均分配了,多么公正而美好的憧憬!可怜人罢了!德克萨斯如此想着。

  

  武器击打盾的示威声,口号高喊的声音,家族所在方向爆炸的声音,无一不刺激着德克萨斯的神经。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要该自嘲一下自己以前引以为豪的格斗和剑术,如今在这里却成了无用的困兽之斗。但是以前仿佛也有和一个银色的身影一起面对过此般险境,不过那时无数次,都化险为夷。

  

  “拉普兰德。”德克萨斯呢喃着一个名字。

  

  而此时,德克萨斯面前的敌人们仿佛也要仔细倾听她说的话一样,扰人心神的声音突然消失,除了淅沥沥的雨声,与此同时,不断还有什么东西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但是那群人仿佛整个人被定在原地了一样,什么反抗的动作都做不出来。直到自己面前的那个重装敌人胸前突然出现染血剑尖,继而轰然倒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重新进入了她的眼帘。

  

  她的银色长发被雨淋的有些狼狈,手里拿着的细长银剑还残存血迹,她踩着面前的敌人的尸体,脸上带着盈盈笑意,而那双眼中是冷酷的杀意,左眼多了一道伤痕,德克萨斯记得那是自己没有能保护好到她的证明。灰烟和雾雨像极了炎国的水墨颜色,她便和炎国从书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一般虚幻,美丽且不真实。她却又不像从书画而来,与那些素净恬淡的女子不同,雨水让她身上的血迹晕染开来,使得她更像傲然盛放的妖冶曼珠沙华。她向德克萨斯挥手,德克萨斯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被敌军杀死了,这是自己临死前还想再见拉普兰德一面而产生出来的幻觉。

  

  “哟,德克萨斯,真是狼狈的不像你啊。”直到无情的嘲笑声把她一瞬间拽回了现实。下一秒,那群敌人仿佛解除了禁制一般继续聚拢到了一起,此刻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一开始面对德克萨斯时那种紧张感,虽说德克萨斯负伤不少,但是双人合作,战斗力不止是飞跃了一个档次,更何况,他们一开始消耗德克萨斯所采用的人海战术,目前也明显也做不到了。

  

  “狼狈吗?等结束之后,我们俩再打一场,你就能知道我现在是不是算得上狼狈了。”德克萨斯抬眼,嘴角也露出了少见的笑容。雨还在下着,她的心情却一扫阴霾,甚至觉得身体对于伤痛和疲劳的感知都模糊了。

  

  “哈哈哈,你可不要到时候站不起来让我不战而胜哦。”德克萨斯的后背是熟悉又让她心安的温暖触感,下一刻,又是那种久违的,一起战斗的快感。

  

  “你怎么一直喜欢吃这个巧克力棒?”

  

  “因为出任务要消耗很大的能量,及时补充也可以应对突发情况。”

  

  “嘁。有我在你身边,还至于那么怕被袭击吗?”

  

  “不,正因为你在我身边,我更要保持自己的能量充足,保护同伴也是我的任务成功的重要前提条件。”

  

  有人说死前都会有走马灯的,而和德克萨斯再次一起战斗,过往的回忆一幕幕浮现心头,拉普兰德也觉杀得痛快,虽说区区这样的敌人也不足以让她丢了性命,但她反而觉得在这里和德克萨斯一起面对死亡反而更加舒心。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大概就是这种心态吧。不过如果拉普兰德在前来寻找德克萨斯的时候,看到德克萨斯家族的状况也属实窘迫的很,感染者在德克萨斯家族埋放了大量源石,爆炸和法术声此起彼伏,如果等会解决了这些人之后,德克萨斯回去面对的应该就是一地的尸体和断垣残壁了。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毕竟她和自己不一样,虽然看起来无所谓,实际上却是很在乎家族。想到德克萨斯即将可能到来的变化,拉普兰德的内心无比地愉悦,手下的招式越发狠厉起来。

  

  一边的树木受到法术的轰击,隐隐约约有要着火的样子,雨虽说没有要停息的味道,但却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大了。德克萨斯半跪在地上,手扶着剑,这场鏖战让她的体能受到了不小的挑战,怀里的巧克力棒盒子被雨水和汗打湿,连带着里面的零食都没法下口。但面前依旧有一根巧克力棒递到她嘴边,几乎是下意识的叼起来,她抬头看向那个人,是一向嘲笑她吃这个零食的拉普兰德,她另外一只手里是用塑化袋子保护好的一盒饼干。下一刻,那一盒饼干就丢到了她的手里。

  

  “不是说有能量才能保护好我吗?走吧,下面我还是会继续涉险的哦。”

   

  德克萨斯堪堪接住了那盒饼干,刚要站起来,大地便开始了剧烈的抖动,她一个踉跄便要没站稳,整个人撞到拉普兰德身上,拉普兰德一瞬间也有些惊讶,但很快镇定下来,只是大地不断地颤动着,连旁边的树都开始晃动起来,仿佛也要站不稳。

  

  “是地震,这是,天灾...”德克萨斯来不及感到尴尬,转头看向家族的方向,虽然很模糊,但是她依旧能够看到那边向天空中扩散而去的灰黑色烟雾柱。意识到现下的情况之后,她咬着牙,眉眼皱着,嘁过一声之后便向着家族所在的方向拔腿就跑。“喂!”拉普兰德无奈地追着她,越往前去,身为狼的警觉越提醒着她前面太过危险,不能靠近。但是德克萨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也因此感到无所畏惧而义无反顾。

  

  越往前去,越发还能听到一些像是狂热信徒一般的呼喊,或说“感染者万岁!”或说“感恩源石的赐福!”那些声音和奇怪的伴随着一下没一下但仍然会出现的巨大爆炸声,让她们二人的耳膜鼓痛。

  

  入眼是拉普兰德意料之中的一片焦灼大地以及满地的尸体残骸,树木发出燃烧的噼里啪啦声,焦糊的灰烟没有被水汽覆盖,渐小的雨反而让火势有变大的迹象。无数的拉莱耶成员转头看向她们这边,他们之中有不少身体上长着源石的人,那无疑是感染者的象征。

  

  “走,你现在的状态,没法再对付他们。”少见的,拉普兰德严肃认真的模样,她挡在德克萨斯的身前,大地上下颠簸的状态逐渐平缓了下来,接着却又产生了水平的震感,仿佛受到什么巨大力量拉扯一样的大地逐渐裂开,在那裂缝中有黑色的物体仿佛要探头。想也不用想,那是源石要破土而出。而部分感染者可以共鸣源石的力量,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有救兵来,也怕是难有回天之力。德克萨斯深知这个道理,如果再进行缠斗,结果只能都交代在这。但是要拉普兰德掩护她,她逃跑,她也决计做不到。

  

  “切,我们两个人一起上,也不是不一定没有机会啊。”德克萨斯勉强撑起来一个笑容,拔出剑来。拉普兰德叹一口气,靠在她的身边,“你的家族看样子也是没救了,这样我们两个看起来真的是最佳搭配,丧家之犬组合啦。”略带嘲讽的语气,

  

  带着火焰的弓箭飞射而来,与此同时地面轰然裂开一个口子,她们二人躲闪开来,敌人冲向她们,手中的利刃劈砍下来。

  

  “在san喝酒喝不过我,战斗也打不赢我,你也就这时候嘴上能赢赢我了。”德克萨斯嘴上回击着,周边的树木遭受法术的侵袭,从一开始星星之火的迹象逐渐扩大到燎原,再加上地面震动,不断的有树木带着火焰倒塌下来,德克萨斯躲闪之际,一个不测又挨中一招。“咳!”一记重击之下,她直接咳出血来。

  

  火焰在肆虐,森林逐渐有要大火的趋势,而那群感染者们仿佛更加亢奋一样开始狂欢起来。德克萨斯手撑在地上,那双琥珀色的双眼之中依旧是未曾改变过的锐利与杀意,即使是她最困难的时候,她最痛苦的时刻,她的眼睛依旧仿佛能把人绞碎一样。拉普兰德爱极了那样的德克萨斯。

  

  面前的拉莱耶成员仿佛吟诵着什么一样,拉普兰德觉得耳熟,细想之下,之前听到的德克萨斯家族爆炸之前,也有这样的吟唱。她瞳孔蓦地收缩,环顾一眼四周,德克萨斯身边乌黑透亮的石头隐隐约约透着光。

  

  “德克萨斯!”她第一次发出这样失了分寸的声音,往后扑去,手紧紧护着德克萨斯的德克萨斯的后脑,把她整个脸都藏在怀里,整个人往侧方翻滚。与此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天际。四散的源石碎片迸裂而出。拉普兰德一个闷哼,低笑:“呵呵,这可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啊。”她的衣服破裂,露出满是伤痕的后背,其中几块嵌进去的源石碎片非常扎眼,连带着她的后腿,也被源石扎上了几块。所幸被她保护的好好的德克萨斯,没有被源石伤到,只是爆炸的余波让她整个人再次受了巨大的内伤,又是一口鲜血,染红了拉普兰德的衣服。眼下,她几乎没有了任何战斗能力。

  

  两个人手臂互相搭在对方的肩上勉强站起身来,这次地震只是中小型地震,如果是大型地震的话,可能她们现在也就安心躺着,等后人收尸就差不多了。

  

  整片森林好像都要烧起来,她们两边本来苍葱的大树,如今都仿佛是张牙舞爪吐着火信子的蛇。

  

  “他们人数不多了,你现在没有行动能力,先去san等我吧。不然你在这只能拖累我。”拉普兰德把德克萨斯推到身后去,想要独自面对这群人。

  

  “喂,你别...你,被源石....?”德克萨斯想要说话,可看到她带着伤痕的后背此刻又多插进了几块源石碎片,德克萨斯的话被震惊的心情噎住,一时居然不知道说出什么来。

  

  拉普兰德又用剑挡开射过来的弓箭,背对着德克萨斯,看不到她的脸,只知道她的声音依旧是德克萨斯印象中的随意:“没什么大不了的,成为感染者之后,源石还能够增强我的力量,比如说现在!”她的话语突然加重,银色的狼魂沸腾缠绕到她的身上,熊熊燃烧,一瞬间,她的全身好像又充满了巨大的力量。连面前的重装敌人都难以招架她的攻击。

  

  “快走!我死不了!我还要让你看看你是怎么屈辱地败在我的手之下呢,你现在没有作战能力,死了的话我给谁看?”拉普兰德突然一个转身,对着德克萨斯也是一掌,像极了之前德克萨斯想要保护她的时候的模样。“哼。”她的嘴角又扬起来,在推开德克萨斯一段距离之后,她的剑向两方飞射出剑气,着火的大树终于不需要再摇摇欲坠,一堵火墙横档在一众敌人,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之间。

  

  “德克萨斯,我虽然亲吻你,可我却不是犹大,那个吻也不是开玩笑,⑤总有一天我会用我的剑洞穿你的心脏。所以,等着我吧。”

  

  拉普兰德的声音很大,好像要故意说给后面的德克萨斯听。

  

  “好了,然后。”她缓缓举起手中的剑,剑尖直指面前呼叫支援后又变多起来的敌人们。“该到你们身上讨取债务了。”

  

  ······

 

  拉普兰德醒了过来。她睁开眼,虽说黎明前的天空是最黑的,但是她仍看得清面前是仍在睡着的德克萨斯,她的手还放在德克萨斯的肩膀上,随着她均匀的呼吸还在起伏着。德克萨斯的手还搭在她的腰间。拉普兰德轻轻地用另外一只手撑起自己的身子,脸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德克萨斯,我回来了。”随即,在她的耳朵留下轻轻一吻。

  

  德克萨斯的耳朵抖动了两下,好像梦到了什么一样,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

  

  

  end

  

  注释:①scarlet and noir的scarlet是有罪恶的红色的意思,而noir的话是法语中黑的意思,也neta了《黑街二人组》(枪姬三部曲之一的那个)。这整个合起来就是《红与黑》的意思,虽然和书没啥关系2333

  ②简称为san是因为sanlly有理智的意思233方舟有理智,而且也想说这个酒吧的服务员们都很理智,作为酒保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那种。

  ③两个家族名字直接neta的真实的意大利黑帮的名字【草突然有点害怕】

  ④索达,是soldier的意思。

  ⑤意大利黑帮中亲吻代表着要杀死对方的意思。(noir中也有这种情节,看过的小伙伴应该知道)但是也有一种说法就是《圣经》中犹大要出卖耶稣,说“我亲吻的那个人便是耶稣。”结尾想用反语去说,拉普兰德永远不会背叛德克萨斯的意思。

  ⑥neta了电影《返老还童》的台词:“我会以我当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方式离开它,孑然一身,空手而归。”想表达的意思是,想要德狗能和拉狗贴贴然后让拉普兰德不要孑然一身!!给我贴!而且本系列就是拉狗还童www

  ⑦犬类心情好的时候尾巴会翘起来,狼也会

  ⑧拉莱耶:出自克鲁苏神话,当拉莱耶城出现的时候,克鲁苏神也会出现,会毁灭所有人类。

横线_今天写东西了吗

【双狼组伴生共罪24h】追光者和玫瑰洗发水

16:00 横线


上一棒  @planet's  heart『千江揽阅』 

下一棒  @極 光 定 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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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流双狼,极度ooc预警,阅读中如感到不适请务必马上退出

一个没有矿石病基调也不那么沉重的学院pa,烂俗的旧情人相见梗,年龄操作有

感谢您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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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流双狼,极度ooc预警,阅读中如感到不适请务必马上退出

一个没有矿石病基调也不那么沉重的学院pa,烂俗的旧情人相见梗,年龄操作有

感谢您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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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之后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在罗德岛大学研究生院门口撞了个照面。拉普兰德正捏着一叠文件准备入学登记,德克萨斯背着斜挎包披着和时令明显不符的大外套从院楼门口出来,正好脸对脸地踏上同一级台阶。大眼瞪小眼瞪了几秒钟之后两只鲁珀迷迷瞪瞪地拎着自己的行李箱朝相反方向走,走了两步又同时猛地折回头去。德克萨斯细长的眼睛直直对上拉普兰德的圆眼珠子,白狼本就毛躁的头发被她看得快爆出电火花来。好久之后德克萨斯才开口,声音依然是淡淡的、轻轻的,和五年前那个在天台躲着风纪委员抽烟的灰狼一样,不近人情又冷漠。

  她说:“好久不见,拉普兰德。”

  “亏你还记得我!”白毛狼嘴角咧起来,左手甩开行李箱拉杆向着德克萨斯的方向稍微动了动,又沉默着落回到拉杆上。“真是好久不见。你不辞而别多久了?”

    德克萨斯没说话,礼节性地点点头便从白狼的身边擦过去。拉普兰德下意识伸手去拦,手指尖掠过一阵风,再抬头对方已经拉着箱子走远,滚轮在柏油路上“喀拉拉——”一阵连响。拉普兰德把手指凑到鼻子边去闻,甜的,和路两旁开满的花一样的味道。院楼大厅门口负责登记的少女向外面吆喝两声,拉普兰德这才把目光收回去,高跟鞋踏上大理石地砖。

  “那个鲁珀。源石技艺研究院的?还是源石材料工程院的?”

  “啊?”萨科塔少女歪头,光环随着轻轻动了动。“你说德克萨斯?历史学院研二,罗德岛研会的秘书长。”她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把拉普兰德手上的一叠材料全盖上公章,最后装订器咔嚓一下。“学妹认识她?”

  “熟人。在叙拉古的时候是校友……不过我可想象不出她熬夜苦读叙拉古历史的样子。”拉普兰德接过材料在桌子上理了理,“请问有档案袋吗?捏着这些东西实在难受。”

  “有的。”萨科塔转身对身边橙色头发的年轻姑娘说了些什么,后者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递出了档案袋并表示天使又欠她一杯奶茶。“居然也是德克萨斯的熟人吗……文艺部的空也许和你认识?你们都是鲁珀。”

  “谢谢。”白狼接过档案袋向两位工作人员笑了笑,并未回答就转身离去。她走得很快、脚步又轻又细碎,宿舍门禁卡险些随着她的动作掉进下水道。穿过一条马路两条人行道再拐个弯,刷卡开门交通知书,熟练得仿佛罗德岛研究生宿舍是她阔别许久的家。

  “你好!”拉普兰德敲敲正开着的门,虽然从外面看过去宿舍里空无一人。“我是你的室友。以后请多指教……”

  然后她就和刚从卫生间出来手上还拎着滴水的拖把的德克萨斯大眼瞪小眼。

      

  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两家本来是世交,不过亲疏关系也会随着血缘传承而淡化,到她们这一辈时继承下来的只有两个姓氏。和从小就满街疯跑惹祸的拉普兰德不大一样,德克萨斯是普遍意义上的好学生。不捣乱、不旷课,不会偷两把长刀去野外找大树练习剑法,也不会从中学开始就坐在学校围墙墙头抽烟。但叙拉古终究不是拉特兰或大洋彼岸的哥伦比亚,少有太平日子;房子里爆发战争的时候她就会放下手中的书或者源石剑溜出去,三次有两次能碰见墙头上坐着的拉普兰德。那时白狼就会朝她笑,笑容起初是礼貌和收敛的,慢慢变得狂气。白狼一头乱毛被风扫得像团野草,耳朵有时会冷得抖一抖,在晚上干净得像块月光石。

  直到有一天德克萨斯拉着拉普兰德的手有些吃力地攀上围墙,两条尾巴在黑夜里甩成一样的频率。拉普兰德晃着腿,而德克萨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有点奇怪,她们见面的次数不少,只是相互之间不常攀谈。白狼只会顶着一头乱毛说德克萨斯晚上好,今天要来一起吹风吗?叙拉古的晚上可真舒服。而德克萨斯就坐在墙根底下一言不发地看她的影子,看到月亮消失再晃晃悠悠地顺自家窗户回到卧室。走之前拉普兰德会向她道别,说德克萨斯明天见,和你度过夜晚十分愉快。尽管有好些个明天她们根本也没见。

  德克萨斯后来一边拧着拖把上的水一边想,当时为什么会答应那只鲁珀?一种神奇的力量催促着她爬上围墙去和白狼并肩坐着。拉普兰德玫瑰味的头发很好闻,又沾着一点血腥气,拉普兰德的家族积仇太多,她年纪轻轻拎着刀剑去搞暗杀也不足为奇。然而她从小被当家族的刀去训练,却没有刀剑那样冷冰冰;可怖的外表包裹着熊熊燃烧的灵魂,相比起来德克萨斯似乎更像机器。而德克萨斯只是觉得拉普兰德头发干枯毛躁,看着实在难受,所以坐在她身边叮嘱她要记得毛发护理,头发打结可不是什么好事。

  “喔——”拉普兰德拖了个相当长的长音,“我没见过那些东西。你指望泡在黑街里的人有什么好东西用吗?”

  但真正来说,拉普兰德还算不上叙拉古的黑帮,至少在年轻的时候。白天是叙拉古地区中学出了名难管教的坏学生,晚上是接了任务后在围墙上坐着晒月光的独狼。小镇上的传言将她描绘成西西里的影子,但当拉普兰德走到太阳底下时她又变回一个小姑娘,眼睛里闪着火光。她除了白天上课的时候睡觉,其余时间几乎精力充沛——德克萨斯某次路过中学部,亲眼见过倚在墙上打呼噜的拉普兰德,脖子上歪歪斜斜挂着校牌,映着晌午刺眼的阳光。德克萨斯一个爆栗把她敲醒,对方迷糊着挠挠头,冲德克萨斯嘿嘿一笑。

  “哈啊……早啊,德克萨斯学姐。”

        

  “小心点,水滴到地上了。”拉普兰德一伸胳膊把行李箱推进宿舍里,大大咧咧拉开张椅子坐下,“报到处那个天使说你是历史学院的?这是个混寝?”

  “我不知道。”德克萨斯别开脸,拖把头气冲冲戳着拉普兰德的鞋跟。“我对你考上罗德岛大学的研究生这件事感到怀疑。你真的不是向博士施压才进来的吗?”

  拉普兰德咯咯咯地笑起来。拉普兰德一笑德克萨斯就想起七年前,那时她也这么笑,乍一听只觉得魔怔,听多了还是会满身起鸡皮疙瘩。声音是个年轻女人该有的声音了,脸也不像之前那么圆润乖巧,但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己还在和那个满头乱毛的少女对话。于是德克萨斯毫不客气地用拖把打断她的笑,白狼就从档案袋里翻翻找找,拎出一张印着她大头贴的纸来。

  “看好啦,战斗技巧评级S,源石技艺适应性A。我甚至可没参加笔试!”她颇为自信地扬起脸,手指弹了弹上面的准入印章,“天赋。博士说我适合去隔壁的隔壁的那所近卫专科学校,不过我有自己的想法。”

  “你读源石技艺理论?”德克萨斯的拖把停住了。

  “嗯?不要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相比之下,曾经惊动整个叙拉古的德克萨斯最后选择在研究所孤独终老,不是更令人惊掉下巴吗?”

  “那是我的自由吧。”德克萨斯提起干了一半的拖把,向卫生间走去,“中学源石理论课都在睡觉,基础知识从哪里学?”

  “都说了是天赋。天——赋——”拉普兰德跟在德克萨斯的尾巴后面甩着耳朵,“倒是德克萨斯你。从那之后你去了哪里?”

          

  拉普兰德并不是个天才,至少在脑力上并没有异于常人。说她天赋超群倒是有所依据,然而罗德岛州立大学并没有战争,拉普兰德一年高中四年本科活生生把骨头里的战斗天赋给磨成了脑子里的源石技艺理论,研究生入学考试前她急得要爆炸,连夜跑去隔壁宿舍楼找远山抽塔罗牌,差点被校警卫队当成是不法分子抓了。五年前的晚上德克萨斯一刀砍下家主的脑袋,旋即人间蒸发;而拉普兰德刚巧疯了一整天回到房间倒头就睡。直到清晨她像预感到什么一样猛然惊醒,在围墙上从日出等到日落,等来一个优秀学姐失踪的消息。

  其实德克萨斯心里比谁都清楚。处理完痕迹过后她收好东西驱车离开,无师自通但十分惊险。她思考过是否知会一下拉普兰德她要走了,但简短的通知总是比无声的消失更让人焦虑。去哪儿?做什么?会不会回来?德克萨斯只知道拉普兰德绝对会说:“德克萨斯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想想还是没必要让拉普兰德跟着自己冒这个险。毕竟她太年轻,疯得厉害。

  五年来德克萨斯也不是没想起拉普兰德。一次?两次?学生会和社团的工作很多,她又是罗德岛大学的特招生,与生俱来追求优秀的本能让她花费更多的时间在课业上,拿了全奖并且在毕业后直接保研到本部。吵吵闹闹的生活正把德克萨斯的过去一点点覆盖,但她依然记得自己的第一支烟是拉普兰德喜欢的薄荷爆珠,吸一口浑身冰凉。那些日子叙拉古的家族根基动荡,大宅子里每天见到的尸体比她过去十几年的总和还多。她整夜整夜地失眠,于是拉普兰德含在嘴里点燃一支,送到她唇边。

  “试试。会有个好梦。”

  德克萨斯感到气管连着胸腔像被冻住一般,很快醉烟醉得难受,拉普兰德便给她揉太阳穴和眉心,揉着揉着就变了味道。她们从狼崽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谈到中学课堂上睡觉的拉普兰德和路过的德克萨斯,从将会有个光明未来的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谈到几十年后老得走不动路的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讲着讲着灰狼就困了,于是迷迷糊糊在拉普兰德脸上啄了一口,随后像团大型犬一样整个窝进拉普兰德怀里。她没看到白狼的表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清醒。第二天睁开眼睛她躺在陌生的床上,身边是拉普兰德,一头乱毛,抱着她止不住地笑。

  那叫恋爱吗?唉,她们都是孩子,她们又不是孩子。拉普兰德又变成她记忆中那个带两把刀去野外找大树练剑的拉普兰德,那几天她史无前例地认真听了几节课,放学铃响就蹲在德克萨斯的班级门口。少女过剩的精力无从发泄,拉普兰德就只拽着她绕操场飞一样地跑,跑到汗流浃背之后停下来撕咬一样地接吻。有时德克萨斯睡在拉普兰德的卧室,一遍又一遍地叮嘱白狼洗头发的时候记得做好护理,免得起静电。然而五年来她自己也鲜有认真对待自己头发的时候,耳朵根甚至隐隐约约有点儿秃。

           

  “在罗德岛大学读本科,保研。这就是我的全部经历。”德克萨斯又一次拧干拖把上的水,“请你让一下,宿舍还没有打扫干净。”

  “急什么?”拉普兰德把脸朝着德克萨斯探过去,耳朵一动。像是试探又像是故意逗弄,她只这样凑近一下就很快把距离拉远,倚着卫生间外面一堵墙刻意地嘟囔。“我说啊,我可是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哦?虽然你可能不会想看见我。……对优秀的德克萨斯学姐来说,过去总有些不太光彩的事情吧?”

  “如果和你恋爱算是其中之一的话。”优秀的德克萨斯学姐将拖把立在墙边,走出卫生间擦擦手上的水珠,“毛发护理并没有好好做吧?——椅子挪一下。我要擦一下窗户。”

  拉普兰德向椅背上一靠,耳朵垂下来就差把“委屈”两个字写在脸上。“我可是四处打听到你在这里才决意要考罗德岛大学的研究生。半条命!你以为凯尔希是几句漂亮话就能打发过去的导师吗?”

  这女人怎么了?德克萨斯几乎想撞墙。拉普兰德不会真的傻到找自己找了五年吧?的确,她一出现就足够勾起她过去二十几年五味杂陈的回忆——至少不是什么坏事。青春总得有点犯蠢的时候,而拉普兰德只是她那些被尘封的日记的其中一本,也许两本。更多更多事情她不必、也不愿意和拉普兰德提起,免得拉普兰德疯狂起来,拿她过去的不快当作磨刀石。五年前她开着车从后视镜里远远望着围墙上那个白色影子,以为自己已经斩断了过去;而今天她的过去带着行李箱追了上来,还要和自己同吃同住。

  ——至少不是什么坏事。

  德克萨斯选择让步。“我说了……除非你来擦。”

  “一个吻换一扇窗。”拉普兰德得寸进尺。

  “门都没有。”德克萨斯选择拒绝。

  “还是说你已经有新欢了?不过那个天使的确提到你有熟人……我以为只是凑巧。”拉普兰德抱着胳膊,甩甩尾巴。

  “你最好闭嘴。”

  “德克萨斯不想让过去追上自己,那我也没有办法限制你的自由。既然这样,你也没有理由让我闭嘴……唔!”

  小白狼的脸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红,耳尖不受控地颤抖起来。始作俑者只是抹抹嘴角,“一个吻换一扇窗,记得擦。”

  ——也许一切都值得呢?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呆楞着的拉普兰德并没有留意盆子里的水已经快漫出边沿,而一墙之隔的德克萨斯捂着脸听着里面的水声,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漫上来。过去那些还称得上美好的日子里这样的经历也不是没有过,时隔多年之后依旧能够回味起月光和风中洗发水的味道。她曾经厌倦过去动荡的日子,也厌恶过逃离的自己,本以为时间已经带走了一切,却在她即将忘却的时候将过去重新带到她面前。不过不坏,不坏。是她还留恋着的温度。

  ——也许一切都值得呢。

  

END

 

再次感谢您的阅读,希望您能够留下宝贵的评论。

(我为什么不会发糖啊啊啊啊啊啊啊——


殒霜。_暂退 事情解决完再回来更新

【双狼组伴生共罪24h 18:00】无魂歌者(修改版)

·cp双狼组,拉德指定

·1w,请预留一定阅读时间

·文章内容部分出自《塞壬Parthenope》——安九,建议配合该曲一同观看

·文章部分剧情借鉴自《歌剧魅影》,《奥德赛》,工期较短,有些仓促orz

·@日曜在上🌒 的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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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棒@極 光 定 律 

下一棒@9小班 


——

哥伦比亚最繁华的街道两侧,砖墙上张贴着来自塞壬大剧院的海报。

花体的大字下边,一个裸露着上半身的女人背对着群众的视线,如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肩胛骨。她稍稍转过些...

·cp双狼组,拉德指定

·1w,请预留一定阅读时间

·文章内容部分出自《塞壬Parthenope》——安九,建议配合该曲一同观看

·文章部分剧情借鉴自《歌剧魅影》,《奥德赛》,工期较短,有些仓促orz

·@日曜在上🌒 的点文

——

上一棒@極 光 定 律 

下一棒@9小班 



——

哥伦比亚最繁华的街道两侧,砖墙上张贴着来自塞壬大剧院的海报。

花体的大字下边,一个裸露着上半身的女人背对着群众的视线,如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肩胛骨。她稍稍转过些角度,长发遮住了她的右眼,海蓝色的鱼尾从她腰部一直延到画中的海水中。

马车的车辙碾过她身前用碎石铺好的路,在行人的交谈声中,海报上的女人似乎笑了。

位于城区中心的那座富丽堂皇的建筑里正在上演一出好戏,这是塞壬大剧院最有名的音乐剧《奥德赛》——也是剧院名字的来源。人首鱼身的女人坐在草木繁盛的海中岛屿上,轻摇着她的鱼尾。扮演着英雄奥德修斯的男人被捆绑在船桅上,盯着岛屿上的女人。他的眼神大胆露骨,一点点地,清醒正被欲望缓缓贪食。

女人的歌声回荡在这座剧院里,躁动不安的,愤怒的,都被她诱惑,沉沦在这空灵绝美的歌声里,深深地将她的名字——帕耳塞洛珀,融入满座宾客的骨血之中。台上,奥德修斯不断催促着与他同行的水手们将船驶向那片岛屿。他想要挣脱自己身上的束缚,却只在一次又一次的挣扎中发出绝望的嘶声。水手们没有理会他们的英雄,齐声唱着“Ignore gestures,Ignore the request”,拼命划着手上的船桨,试图逃离女人蛊惑的歌声。

时间在女人如玉的指尖缓缓淌过,在歌曲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存留在空气中的余音关上了红色的幕布。

灯光熄灭了。

世界寂静十秒,恍若隔世。他们再也听不见奥德修斯的叫喊声,帕耳塞洛珀的歌声也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期待下一幕的画面时,忽然从幕布后传来海妖的声音,歌声中充斥着迷茫与哀伤。词中含义是她长久生命的内心独白,她诉说着自己对于奥德修斯的爱,幕布在这伤感的歌声中被缓缓拉开。

载着奥德修斯的船已经驶离,舞台上只剩下了帕耳塞洛珀一人。她转过头,最后望了一眼大海,唱下了最后一句:

“And remember I'm Parthenope?”

随后向前倒去,投身进这无垠的大海,了结了这漫长的一生。

《奥德赛》的故事很长,音乐剧却只选了与塞壬海妖帕耳塞洛珀有关的这一段。她倒在地上,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

沉默像云雾一般迅速笼罩了整个观众席,随后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音乐剧的演员们集中在一起向观众们谢幕,帕耳塞洛珀的扮演者在一个美妇人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也缓缓向台下鞠躬。

贵族们在谈论声中离场,只是片刻,剧院便已不剩下什么人了。

当门前最后一辆马车载着人离开,庭前除了落叶空无一物,萧瑟的秋风带着残叶,一路冲进了桥下的海。门卫往里看,观众席最中央竟然还坐着一个白发的女人。她静静地看着舞台上的人都回到了后台,那个人首鱼身的海妖消失在灯光下,她才缓缓起身。

“小姐,演出已经结束了。”门卫好意地提醒了她一句。

“我知道。”

女人对着空无一人的舞台投以微笑,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剧院。

 

01.

 

音乐剧和歌剧,这些贵族用来消磨时间的东西,却鲜少能讨得拉普兰德的欢心。

而《奥德赛》,尤其是塞壬大剧院的《奥德赛》,却出乎意料地留住了她的脚步,一切只因为那个扮演海妖的歌者。

那个貌美神秘的歌者行事低调,不像其它的女主角喜欢把自己的名字留在海报的右侧。拉普兰德费了好大心力,才从剧团团长那边旁敲侧击来了她的姓名和身份——德克萨斯,剧团团长乔安娜夫人的女儿。

这是她第七次来听《奥德赛》,已经熟悉到可以把剧本完整无误地背下来。故事如拉普兰德记忆中那般走向结尾,在演出结束后,她仍然等了许久,做最后一个离场的观众。

她比灯光走得晚。

貌美的妇人从舞台一角探出头来,她就是乔安娜夫人。在注视着拉普兰德离开后,她在剧团成员的呼唤中走进了后台。

演员们正忙着卸妆换衣,狭小的空间里嘈杂且拥挤,乔安娜夫人缓步经过。最里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个人,正是方才扮演帕耳塞洛珀的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对着镜子,坐在台前,属于海妖的精致头饰已经被她取下放在一旁,露出两只灰色的狼耳。

乔安娜夫人走到德克萨斯的身边,顺手从梳妆台上拿上一把梳子。她温笑着挽起女儿的头发,在她脑后盘成了一个发髻。德克萨斯出声说道:“夫人。”

“是我,孩子。转过身来。”

德克萨斯听话转过身来,乔安娜夫人抬手为她却去脸上的脂粉。精致的妆容虽送了她几分妩媚,却终究又减了她气质三分。如今眼角的红尾已淡,再看德克萨斯又别有一番风情。

只是可惜美玉有了瑕疵。乔安娜夫人轻抚着德克萨斯的头,爱怜地看着她。再上等的妆品也没法为德克萨斯的眼睛添上神韵,她是个目盲的人。

“那位小姐照常来了,这一次她向我问了你的名字。”乔安娜夫人开了口,“这是她第七次来,她看来很在乎你,孩子。”

德克萨斯微皱起眉:“你告诉她了?”

在得到乔安娜夫人肯定的回复后,德克萨斯叹了口气:“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以为你会埋怨我,‘再重的铜臭味也盖不住死人的血腥’,你曾这么对我说过。”

“我相信您的判断,夫人。”

乔安娜夫人笑了,她将自己所见的白狼小姐详细地描述给了德克萨斯。她猜不出此番描述在长夜的世界中成的像是如何的,但那是一盏明灯,也许能为德克萨斯的世界带去一抹永恒的明白。

“早些休息吧。塞壬的帕耳塞洛珀,我的德克萨斯。”故事结束的时候,乔安娜夫人最后拥抱了一次德克萨斯,随后转身离开了这间房间。

德克萨斯坐在镜前,摸索着起身,转身开了里间的门。

她换上了常服,夜已经深。

反复做了十几年的动作,今夜却陌生的很。

“什么样的?”

‘蒙上灰色的白’,她是什么样子的?

她站在窗前,无人能予之回应。

·

时间飞至三日后的下午时分,《奥德赛》演出前的三小时。

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命运让出演奥德修斯一角的男演员不慎踩空,从楼梯上滚落下来,不幸地伤了腿。他没法再胜任今晚《奥德赛》的主角,而替补他的那位又来不及时间准备。

剧团成员们在乔安娜夫人的极力安抚下稍稍冷静了一些。她让成员们先行彩排,这之后她被一位年过半百的乐团老指挥叫离。

他们从舞台后门离开,台上的德克萨斯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往他们离去的方向看。

门被推开,乔安娜夫人的脸上分明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

乔安娜夫人做了一个堪称疯狂的举动。

她宣布她找到了新的演员,就是身旁站着的这位扮成奥德修斯的人,那人还没有上妆,左眼处有一道可怖的疤痕。

“拉普兰德。”

扮成奥德修斯的人这么介绍自己。

——我想您需要拉普兰德的帮助,乔安娜夫人。

这是先前在剧院外,扮成奥德修斯的拉普兰德对乔安娜夫人说的话。这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

老指挥向乔安娜夫人担保,无论是对剧本的熟悉度,还是歌唱的美感,短时间内拉普兰德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夫人,这样的决定太草率了吧。”有人对此报以担忧的态度,“团里有能唱的,只要再熟悉一下剧本……不必冒这个险。”

乔安娜夫人刚想解释什么,拉普兰德已经越过了那位质疑的人,走到德克萨斯的身边。

她弯下腰,伸出手,直视着德克萨斯的那双眼睛:“我的帕耳塞洛珀,时间可不等人。”

灰绿色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站在舞台上无动于衷的德克萨斯,手上忽地触碰到了人肌肤的柔软。拉普兰德牵起她的手,德克萨斯才开口说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拉普兰德听惯了德克萨斯的歌声,而拉普兰德的倒是德克萨斯第一次听。

她大概能想象得到,舞台上的白狼是什么样子的。

拉普兰德会穿着古希腊风格的,不经裁剪的矩形布料;脸上会粘着夸张的卷胡,这会遮住她大半张脸;她会带着厚重的假发,然后刻意压低自己的声线,伪装成一个男人。

事实上拉普兰德的确如此,她的声音浑厚低沉,听上去倒真能错认成一个男子。

站在德克萨斯身边的乔安娜夫人告诉她,拉普兰德的脸上有一道疤痕。

乔安娜夫人碰了碰德克萨斯的眼睛:“在这个位置,孩子。”

德克萨斯听从乔安娜夫人的指示,伸出手去触摸左眼,结果只是摸到了满手粉尘。

那拉普兰德的演出……

她忽然想起来,负责化妆的姑娘会帮她遮住这道疤。

舞台上的拉普兰德自然不清楚德克萨斯是怎么想的,她正感慨着奥德修斯人生的无趣。

她看着燃火的吊灯明晃晃的,把台下观众的脸尽数遮去,又换了几张熟悉的脸来。拉普兰德轻笑一声,也是,她上一次这般还是在年幼的时候。

这歌声,对她自己来说,也是阔别了十数年之久。

漫长的等待,随着红色幕布被拉起,故事终于进了拉普兰德最期待也最喜欢的部分。

剧团的几个人把印有船样的板子搬上来,乔安娜夫人扶着提着鱼尾裙的德克萨斯。拉普兰德刚想趁机过去交谈几句,就被扮演水手的演员们架上了阶梯,随后被绑在柱子上。

她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可无奈这是自己选的路,该走的当走,该爬的得爬。

“Come hither, and take my hands.”

德克萨斯的歌声已经响起了,幕布被缓缓拉开。拉普兰德照着彩排时乔安娜夫人提醒她的那样,装作厌恶嫌弃的样子,偏过头不去理睬。

“You who have fled from your lands.”

渐渐的,台上的奥德修斯不再抗拒挣扎,“他”盯着坐在茂盛草地上的帕耳塞洛珀,目光却给人一种“他”在期待的感觉。

奥德修斯的目光从帕耳塞洛珀的颈间一直滑至她的腰腹,然后出口唱道:

“The sea gives you whom I love.”

这并不是被她所熟悉的台词,德克萨斯的歌声忽然一颤。

换做以往,奥德修斯会在这个时候呼唤帕耳塞洛珀的名字。被绑在桅杆上的拉普兰德看着德克萨斯突来的慌乱,心底在偷乐。

她想起上台前乔安娜夫人告诉她的话,奥德修斯被绑时是没有固定的台词的,只需要说你想说的,接下来享受德克萨斯的歌声就可以了。

稳赚不赔的买卖。

所幸拉普兰德并没有将随性进行到底,德克萨斯的调子也不过只是一息的波动。

一遍一遍,她深情地借着海妖帕耳塞洛珀的名字,呼唤海妖背后的那个歌者。

幕布被缓缓拉上,拉普兰德在演员们的催促声中下了舞台。接下来是她最为期待的一幕。

“And remember I'm Parthenope”

没有人能比德克萨斯更好地诠释海妖,她的语调哀伤凄婉,这一幕是她的主场。德克萨斯就坐在舞台靠近边缘的地方,在那片繁花茂盛的晴空海角,她摇动着鱼尾,望着看不清颜色的天空。

舞台上生了淡淡的烟雾,笼在她的身边。

一个演员向乔安娜夫人打了声招呼,越过老指挥走到舞台附近,轻声告诉德克萨斯,她的位置偏了。

“再往前点,再往前点。”

德克萨斯虽然心存疑惑,但还是信了她的话,一步步往前挪位置。她与边界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靠近左侧的楼梯。

观众们仍然陶醉在先前的歌声里,那人趁机对德克萨斯说:“好,向前倒。”

德克萨斯依言倒去,却没有倒在舞台上。

她在提琴的与竖笛的乐声中摔下舞台,摔在了让她挪动位置的拉普兰德身上。

拉普兰德轻咳一声,随后笑着,用犬齿摩挲着德克萨斯的颈部。拉普兰德双手拥着她,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唱来的歌词被收入话筒,传遍了整间剧院:“I remember.”

 

02.

 

这之后的时间里,拉普兰德总会“不经意间”出现在塞壬大剧院的后台。

所有人都知道她为谁而来,她也从来没有刻意掩藏过自己的目的。到了夜里她就借宿在德克萨斯的房间里,靠在墙上听着德克萨斯练歌,然后替她讲讲那些她看不见的东西。

起初乔安娜夫人还会来打点打点,但最近夫人更乐意放手去做别的事情,选择了任自己的女儿与拉普兰德呆在一起。

虽然德克萨斯仍然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但多日的相处让她们熟络起来,二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你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

在某个夜里拉普兰德询问德克萨斯的时候,德克萨斯将问题原封不动地抛还回来:“那你的呢?”

“我想有天能够亲眼看到你,”德克萨斯抬头,“这样就不需要那么多无趣的问题来铺垫了。”

剧院的二楼传来女人不被拘束的狂放笑声,这样的笑声一直持续了半个月之久,在每个晚上准时定点地在二楼的房间里响起。一直到某一日二楼反常地只剩下了老鼠偷食的声音。

乔安娜夫人上楼发现的是一封书信,书信不长,只需要几分钟就能用阅读完毕。而那封信旁是一袋钱,信里贴心地交代了里面具体的数额是三十枚银币。

“伟大的阿刻罗俄斯,我邀约您的女儿小住于我心底的大海。”

拉普兰德的信上这么写着,她花了大量的笔墨去歌颂阿刻罗俄斯的丰功伟绩——但大多数都是凭空捏造的事物。她那张藏不住笑意的脸出似乎出现在了信纸上。

乔安娜夫人彻底担心起来。

也就是说,三十枚银币,她当着上帝的面从乔安娜夫人的手里牵走了这座歌剧院的灵魂——德克萨斯。

装着银币的钱袋掉在地上,银币从没扎紧的袋口中逃逸出来。

这不是什么小孩子玩私奔的把戏,信上分明说着,这三十枚银币是给夫人的谢礼,而德克萨斯只是小住在她家里,希望夫人不要担心。

乔安娜夫人一时说不上话,也不想多去理会就随手合上了信,将那满纸荒唐塞进了德克萨斯的枕底。枕底放了一张属于德克萨斯的照片,乔安娜夫人拿起来看了看。

上面是一个和德克萨斯长得三分相像的短发小姑娘和一个年轻女人的合影,姑娘蒙着眼,背景是白色石桥与哥伦比亚的海。乔安娜夫人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担心?”

“来自西西里岛的拉普兰德小姐?”

·

骤雨的夜里,拉普兰德为面前的人盖好了被子。

这里是她的家,准确来说是一间暂借她住的屋子,位于哥伦比亚城郊的一块土地上。屋子的原主人死于六年前她的刀下,后来她从叙拉古奔赴到了哥伦比亚,就顺带用了屋主义女的名头,借了这间屋子长住。她也过上了几年安稳的贵族生活。

拉普兰德用手轻轻撩起了她的长发,贴近鼻尖轻嗅着她的发尾香。身披夜色的女人留恋那抹似有还无的感觉。她抬手散了自己脑后的盘发,断了其中一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悄悄地绑在姑娘的头发上。

灰白色绕了黑色一圈,她附身亲吻发稍。

躺在床上的人确是德克萨斯,她不用再住在剧院的狭小地方做她的海妖塞壬,现在像是上班一样,结束了演出就回到拉普兰德的家中来。美丽的海妖被人类带来了人间,就免不了要感受一些烟火气息。

德克萨斯住进拉普兰德家中的第三天,拉普兰德提议带她去街上逛逛。德克萨斯没有拒绝,她向拉普兰德要了身不那么显眼的衣服。拉普兰德帮德克萨斯换上,在扣衣扣时,她临时起意,像个顽劣的孩童那般拿起桌上的笔在德克萨斯左眼处画了一道疤。

她看着镜中的德克萨斯,忽然笑了。

在德克萨斯的抗议中,拉普兰德为她重新上了妆。二人并肩走在哥伦比亚最繁华的街道上,这里的商人来自世界各地,经商方式大同小异。德克萨斯穿着拉普兰德稍许宽大的衣服,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走着。

拉普兰德用歌声为德克萨斯描述着闹市的景。

嘈杂的环境,来自异国他乡的人,琳琅满目的商品。从小到大,出于各种理由,德克萨斯不常离开塞壬大剧院。她所见的,来自于乔安娜夫人和友人们的叙述;她所想的,是关于谋生的技巧。

而现在代替乔安娜夫人站在她身边的是拉普兰德,她的脑海中浮现的是拉普兰德所描绘的世界。这是一种陌生的,却又幸福的感觉。

空气中是自由生活的气息,安静之下却又深藏危机。

拉普兰德此时正站在一个珠宝摊前,手上握着一块灰绿色的宝石。她细细打量着,在向老板询问些什么。

而德克萨斯的表情此刻却逐渐变得凝重,她的一只手抓住了拉普兰德的肩膀。

拉普兰德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她试图通过德克萨斯的眼睛去得知德克萨斯这么做的意图,但显然是无用功。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高墙后,一个人挂断了通讯器,冷笑着将漆黑的枪口对准了拉普兰德。

这是算好的距离,拉普兰德会被这枚无声的子弹贯穿头颅,然后死。

“西西里的叛徒,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

子弹打穿了一位东方摊主的摊子。

茶叶散落在地,街上一瞬沉默。零点几秒后在人群中爆炸的定时炸弹名为惊惶,闹市成了乱世。

德克萨斯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将拉普兰德拽离了珠宝摊前,二人一同快速翻入一旁的深巷中。

空中起了飞灰。“快!人还没死,跟上!”西西里人的声音在巷外响起。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入了西西里人的埋伏。

“走这边。”

德克萨斯偏过头去,最后锁定风传来的方向,拉着拉普兰德就要往那走。

“德克萨斯,你信我吗?”拉普兰德没有理会德克萨斯的斥责,她一把将德克萨斯揽在怀里,“逃跑是最不管事的,我请你看一出戏,比《奥德赛》更经典的,西西里人狗急跳墙的样子。”

拉普兰德拽着德克萨斯的手,没有片刻犹豫,疯了似地往巷外跑。

速度很快,完全不像是一位当地的贵族该有的体能。风从德克萨斯耳边呼啸而过,惹得她心烦意乱。

所幸有慌乱的人群做掩护,她们还不至于那么快暴露在西西里人的枪口之下。西西里人扑了个空,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巷子另一端传来。

“往前跑,别停。子弹追不上你。”

拉普兰德突然撒开了抓着德克萨斯的手,随后德克萨斯听见一声枪声炸响在她的耳边。

拉普兰德从怀里拿出了一把枪,但却没有打向西西里人,而是不断地在往人群密集地方的空中打。

效果显著,从四面响起的枪声让人群不知该往哪跑,局面越发混乱。那些穿着黑色西装的西西里人被堵在巷子口出不来,只能不断地用子弹来抗议。

“3——”

拉普兰德倒数三秒,从一旁的摊子上随手取下一个黑色的礼帽摆在胸前,向西西里人鞠躬致意。随后她转身离开,现在,她要去和德克萨斯汇合。

“愿主会保佑你们。”

倒计时归零的时候,巷子的上空掉下来几枚砖头。随后一阵闷响,那里已然成为了西西里人天然的墓葬。

德克萨斯在一旁的小巷里等着,在听见拉普兰德哼着小曲向她靠近的时候,她也跟着露出了一个笑容。

还没等德克萨斯问些什么,她突然就明白了拉普兰德为什么选择往这边跑,绝非是她偏爱刺激那么简单。

“伸手。”

拉普兰德这么对德克萨斯说,德克萨斯的疑惑在手心碰触到一枚石头的时候得以解开。

她忽然笑了:“你不要命的原因就是为了这颗石头?”

“是‘海妖之心’,那个珠宝摊的摊主这么告诉我的。”

“什么样的?”

“灰绿色的。”拉普兰德头枕在双手上,看着德克萨斯,“和我的眼睛很像,你不是说想亲眼看看我的样子吗?那我就把我的眼睛给你。”

“对了,你眼睛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德克萨斯忽然默了。

她抬起头,将“海妖之心”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也许两个人都有什么秘密,但现在她得摊开说了。

 

03.

 

过去的十年里。

一场燃了数日的大火,被血和泪浇灭。惊雷劈向山上最高的那棵树,把大半个林子烧成灰。

前往哥伦比亚的船只接走丢了家的孩子,叙拉古在带着咸味的风中成了对岸一道红色的影子,留在了德克萨斯的过去。

她的身上只剩下了一把刀,此外什么都不剩了。水?食物?能维系生命的只有力量。

西西里“大人”们在对岸嘲笑着这个年少无知的小孩子,狼的利爪早就了笼罩在了哥伦比亚的上空,成了久久不散的阴云。

自投罗网。——这是他们送给德克萨斯用于告别的四个字。

抵岸的第二个小时,德克萨斯就被箭刺穿了手臂。若不是反应快,她臂上的箭就能同样贯穿她的头颅,她的鲜血就会溅在后面的砖墙上,成为富有哥伦比亚特色的街头彩绘。

少女制造了一起混乱,她将手臂上的箭拔出,插在正打算上船的一位贵族身上。

借着贵族的惨叫声与谩骂,她勉强地摆脱了那些猎人们。猎物用刀将衣服下摆切成布条,填塞在伤口处。

她被逼至港口,然后给猎人们留下一个讽刺意味的笑容,转身跳进了海水里。西西里人们却步在岸边,对着海中开了数枪。

第三枪,血从海底漾开来。

海水差点淹死这个孩子,盐分刺激着伤口,压抑着的呻吟从紧咬着的牙关中溢出来。德克萨斯的肩部中弹,她咬着自己带着的那把刀才不至于发出声响。

岸上的西西里人看着这个孩子疯狂的举动,为首的先生命令他的部下分头行动:“一批人去对岸候着,今天就要让这个余孽有来无回。”

德克萨斯看着几个人影消失,阳光透过海水打进她的眼睛。她离开了,带着一身的伤,不寄托希望于海中的神明,即使是死也好过死于仇家的手。

所幸她命大,她偷偷跳上了一艘渔夫的船,用刀威胁着渔夫让他载她去岸边。

“速度快一点。”她命令渔夫,手无寸铁的渔夫只好听从她的旨意。等她上岸,她顾不得杀了渔夫封口,就看见了不远处熟悉的装束。

她顺着地面的通风口爬进了潮湿的下水道,越过成群的老鼠和发臭的水。她从另一端爬上来,一只老鼠想要啮咬她的伤口,刀却无情地刺穿了它的头颅。

她回到地面,这里是哥伦比亚的贫民窟,繁华世界的影子,罪念与恶的浓缩。

年轻的姐弟抱在一团,满身是血的魔鬼缓步逼近他们。德克萨斯用刀划开了少年的指尖,血流在他的衣服上,地上。她又将刀对在了少年的心口处。将自己的外套与他的衣服进行调换。

他让少年围着贫民窟转几圈,在看到黑色衣服的人后再去哥伦比亚的北渡口:“去找一个叫德克萨斯的人,告诉她,船在东边。”

少年为了姐姐,只好哽咽着听从德克萨斯的命令。少年走后,德克萨斯用刀割下了自己的头发,丢进下水道里。“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弟弟,伤是先前在街上偷盗的时候被摊主下的刀。”她冷下声看着那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女人,“你和你弟弟是生是死,你自己有数。”

西西里人果真循着血的气味找来了。

德克萨斯将泥土涂满全身,闭着眼睛,直喊疼。

为首的男人抓住德克萨斯的衣领,将她提起来。在德克萨斯挣扎的时候,少女抱住了男人的大腿。

男人质问道:“这伤是怎么来的?”

“是先前偷盗的时候被一个摊主下的刀,求您了,求您放开他。”少女哭诉着,“弟弟年幼的时候瞎了眼睛。先生啊,请您放过他吧。”

男人仍然觉得太过蹊跷,空气中的确存在德克萨斯的血液气味,而面前这个少年身上又有一股和德克萨斯很相似的气息。

眼窝分明是饱满的,而空气中的气味又显示着德克萨斯曾来过。他把手抚上少年的眼睛。

只要看看他的眼睛,就知道真瞎假瞎!

忽然有人告诉他,他们在不远的街道上看见了德克萨斯,她往北渡口去了。

德克萨斯被丢在地上,男人从腰上抽出了一把刀。

“小弟弟。”男人喊了德克萨斯一声,她下意识地抬头,“我不相信你的眼睛瞎了,怎么办?”

“啊!”少女吓得连忙后退。

刀刺进了德克萨斯的眼窝。少女瞪大了眼睛看着,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红色的刀刃退出德克萨斯的眼睛,没有任何停留地刺向了另一只。

两刀,德克萨斯的眼眶布满渗人的血红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德克萨斯的声音已经哑了。

红色的浪潮涌上了清澈的天空,彩色的世界在黑色之中悄然逝去。她失了声音,望着看不见颜色的天空。

她顺着墙壁滑落下来。

男人嘲笑着离开。

“现在我信了,好孩子。”

“别怕,你的命保住了。”

·

“这之后,乔安娜夫人和老指挥发现了我。夫人让我以她女儿的身份留在剧院里,之后我就成了剧团的一位演员。”

德克萨斯望着天,她已经记不清天空的模样了,只知道自那天起,她的世界已经是一片黑色,充其量就是一抹血红。

“那对姐弟呢?”

“弟弟在北渡口说自己要去找德克萨斯,被认为是同党,沉入了海水中。”德克萨斯站起身,掸去身上的灰,“姐姐没见过什么世面,被吓傻了。最后死在了贫民窟里。”

拉普兰德紧拥着德克萨斯,时间在深巷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她们离开后,一个满身是灰的男人出现在巷子口。

通讯器的电流声回荡在这无人的巷子中。

“意外收获。”

他这么说道。

 

04.

 

拉普兰德今天没有从塞壬大剧院中接回德克萨斯。

剧院里的设施毁了大半,乔安娜夫人若是没有老指挥揽着,她沾灰的双手会直接对着拉普兰德的脖子掐上来。

那个优雅知礼的妇人失了态,头发凌乱,身上的裙衫破烂不堪。她的担心变成了现实,如今只能瞪着双眼看着这一切的源头。

“我就不该把她的名字告诉你,西西里人!”

她的眼神如刀,一刀刀地割在拉普兰德的身上。

德克萨斯被人带去了北渡口。

拉普兰德赶到的时候,从四面八方出现的西西里人钳制住了她,遍体鳞伤的德克萨斯被一个男人掐着脖子,举着离开了地面。

“十几年不见了吧,德克萨斯的小姑娘。你让我好找。”

拉普兰德被人用刀架着,一旦她轻举妄动,也许她能保全自己,而德克萨斯却会被丢进海里。

她只能等,等一个他们都放松警惕的时候。

海面经过一船白帆,男人嘲笑道:“看看,我们的‘白狼’和我们的‘德克萨斯’,你们最引以为傲的骄傲呢?到头来我捏碎你们仍然如捏死几只蚂蚁一般简单。”

一……

“你的眼睛还好吗?说谎的孩子会得到惩罚哦。”

二……

“那么现在……”

三!

拉普兰德一个扫腿,果断地撂倒了两个西西里人。枪支从西西里人地手中脱落,她捡起枪。

在枪口对准男人头颅的时候,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黑影再一次地将拉普兰德困住。枪弹擦过男人的身边,落入了海中。男人冷笑着松开了抓着德克萨斯的手。

“德克萨斯!”她喊着她的名字。

半空中的德克萨斯向她露出微笑,即使看不见,她依然能准确找到拉普兰德的位置。阳光反在“海妖之心”上,金色的光芒点燃了她眼中的死寂。

“眼里的世界是白色的,蒙上了灰色的白。”

“你问过我,这是我的答案。”

她落入水中,“海妖之心”被风吹断,悬在海面上的灰绿色宝石将阳光折进大海。

无数的黑影围住了拉普兰德,男人放肆地笑着。无所不能的杀手“白狼”,那个杀了西西里夫人亲信的叛徒如今却被围困着。而那个德克萨斯家族最后的骄傲也将被海里的鱼吞食。

子弹上膛,拉普兰德的膝盖被打穿。在第二发子弹将要洞穿她的心脏时,天边的层云忽然散了。

海面上出现了一个漩涡,和悠扬的歌声。

“Come hither, and take my hands

You who have fled from your lands.

最开始是一个躁动的点,然后是一个回旋的圆,最后成了飓风一样的灾难。光芒穿过云层,刺入漩涡中心。漩涡慢慢形成了一个人脸,它张着一张巨口。

“这是什么!”

那个先前将德克萨斯丢入海水中的男人忽然离地,海水的吸力将他吸入了海面上人脸的口中,一道道风刃将他的肢体撕碎,海水将他的生命分解。

Oh Smell the sweet and charming air

You shall not find any elsewhere”

西西里人拿枪指着海面,在金色的光芒之中,海水里出现了一个人兽鱼身的女人。她有着如瀑的长发,海蓝色的鱼尾,本该是人耳的地方化作了两个鱼鳍。

歌声出自于她,她睁开眼睛直视着西西里人。眼中是一半金黄一半紫色的黄昏。

子弹停在了她的身侧。

“Come hither, and I'll be thine

You who have roved from far climes

Let the ocean murmurs to your heart

Where your dream will never ever part”

西西里人听着这歌声,竟然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像是被幻术控制住一般,一点点往海边走。

而拉普兰德则瞪大了她的眼睛,这首歌正是《奥德赛》中,海妖帕耳塞洛珀唱的那首。

那个悬在海面上的女人与她相望,即使眉宇间有三分相像,但那依然不是德克萨斯。

她的长相妩媚,金色的光辉耀在她的鱼鳞上,她的鱼尾轻拍着海面,水花透过她虚幻的身躯飞向了空中停留着的子弹,然后将子弹尽数消融。

“Hear then, hear then, it's me chanting

In the sunny capes and flowering shores

Will you stay for me, will you dance with me”

女人唱着,唱着,她引导所有人来到海边。

她和拉普兰德同声唱下最后一句。

“And remember I'm Parthenope?”

西西里人们在她的歌声中离开了北渡口,如今只剩下了拉普兰德一个人。

拉普兰德从地上艰难起身,女人深情地望着她,询问她是否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Odysseus.”

女人这么称呼她。

“德克萨斯!”拉普兰德跌跌撞撞地一路摔至海边,泪水夺眶而出,落在了女人鱼尾的鳞片上。她跌入海中,冰冷的海水漫过她全身,刺激着她腿上的伤。

帕耳塞洛珀环住她,将化作号角的“海妖之心”戴在她的颈间,亲吻她的额头。蓝色的光芒消散于拉普兰德的眉间。

鲜血从海底涌上海面,血色的花开在她的足下。她的身影渐渐虚幻,最后化作泡沫消散在了海底的光线之中。

歌声仍然回荡。

 

05.

 

十数年后。

哥伦比亚北渡口。

这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会有一个穿着男士衣服的女人,坐在渡口旁的草地上,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海螺做的号角,日夜地吹奏着。

没有人知道她来自何处,没有人知道她一直注视着的,到底是海,还是海上的帆。

一位貌美的妇人亲手打开了塞壬大剧院的门,她走到白色的石桥前,向下望着那片无穷尽的大海。她的怀中揣着的是女儿的相片,画上的姑娘离开了她身边十几年,剧院二楼的屋子空了,再也不会有人走的比灯光还慢。

乐声从海水中传到她的耳中,她将怀中的相片丢下了海,随后走进了门。

“该回家了,我的孩子。”

晴空反着金色的光芒,海水翻涌,应和着号角声。

呼唤海妖的人会从太阳初升等至夜色渐醒。

从旭日高悬盼至月出东山。

是夜。

行人的白帆从海面路过,少女与同行的人聊起关于奥德修斯与塞壬海妖的传说。

“我听说你以前做过几年音乐剧演员,有听过《奥德赛》吗?”

同行人问她。

少女点了点头:“听过。”

“我想听海妖之声,能唱给我听吗?”

月轮的光芒映成海面上的圆影。少女抬起头,海上雾色迷蒙,月光扫过她眼中的黄昏。

她唱:

“她仍未停止吟哦,他却已扬帆而过。

浪潮声渐渐沉默,只余下海烟冷落。

时光停驻这一刻,看远处迷蒙夜色

许是往年如此浑噩,竟曾忘了爱是什么……

是他,是他,唤醒为何

她是无魂的歌者

若是天国,依然记得

便了结此生落寞……”



——

*文章部分黑体字来自《塞壬Parthenope》歌词

*文章内出现的《奥德赛》相关内容,有部分捏造,具体请以《奥德赛》原本为准。

寒烨。

【伴生共罪24h】刀锋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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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差,指定德拉。全文4k整。

*半架空现代paro,带灵异设定。

*带有-莫扎特片段致敬。


——

晨起的太阳初升。

拉普兰德从床上爬起,阳光洒落在她的发顶耳尖。

她向来是喜欢太阳的。温暖的淡色日光倾泻,带着独有的温和感觉。

她和恋人约好在咖啡馆见面。

德克萨斯坐在双人卡座里,面前放着一杯美式。黑发女人一直对甜的不感兴趣,说是奶油和黄糖压住了咖啡本来的醇香,本末倒置。

拉普兰德却没有这种想法。她笑着看德克萨斯,弯弯的眉眼尽是愉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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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差,指定德拉。全文4k整。

*半架空现代paro,带灵异设定。

*带有-莫扎特片段致敬。


——

晨起的太阳初升。

拉普兰德从床上爬起,阳光洒落在她的发顶耳尖。

她向来是喜欢太阳的。温暖的淡色日光倾泻,带着独有的温和感觉。

她和恋人约好在咖啡馆见面。

德克萨斯坐在双人卡座里,面前放着一杯美式。黑发女人一直对甜的不感兴趣,说是奶油和黄糖压住了咖啡本来的醇香,本末倒置。

拉普兰德却没有这种想法。她笑着看德克萨斯,弯弯的眉眼尽是愉悦。她拿了桌上的小勺搅动两下,说,喝咖啡本来就是为了取悦自己的心情,如果不是因为身处咖啡厅,自己一定会点杯奶茶,加三份糖。

德克萨斯没有回答,只是眯眯眼睛看外面街头行走的路人,斜托着头做出副昏昏欲睡的疲惫模样。

拉普兰德三下两下解决了自己的咖啡,德克萨斯便招手唤来服务生,又点了一份千层酥。

五月二十号。

她支着手在咖啡桌上随意弹着什么,又和着节奏鼻音慵懒地哼了首小调。

是《梦中的婚礼》。

拉普兰德看着桌上的千层酥,执起手边的刀叉,把它在碟子上推倒。千层酥的夹心外面还贴了玫瑰花瓣,淡淡的香味萦绕两人的鼻尖。

德克萨斯侧脸,看着拉普兰德用刀把千层酥切下一块,再小心地用奶油把碎屑沾掉递到她嘴前。

拉普兰德看着她摇头,也不恼,只是把手收回,自顾自享用。玫瑰花瓣的轻微苦涩感在舌尖迸发,她弯起嘴角,只觉得夹心的奶油过甜了,沁得心底也带上甜味。

“喂,德克萨斯。”拉普兰德起身,刷卡结了账:“走了,说好陪我去游乐园的。”

德克萨斯应声从位子上站起,脚步略慢了她半拍。拉普兰德看着桌上剩下的小半杯美式,翘起嘴角顿了顿:“德克萨斯,你这可真是大小姐的习惯。”

两人并肩走出咖啡厅,服务生看着桌子上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底和对面一口未动的咖啡,蹙着眉头暗道了声“奇怪”。

店外两人穿过马路,走在树荫下。懒散的阳光透过缝隙斑驳洒下,拉普兰德眯起眼,虚握住德克萨斯的手:“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九天,正好是五月二十号。”

“真希望时间就这样定格。”

她脚步轻快,少女的生涩和女人的成熟被糅合在她的眸子里,顺着翘起的眼尾满溢出来。

德克萨斯的神情有些恍惚。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虚握了一下。

-

某种液体冰凉而粘腻的质感一丝丝渗透进肌理,如游蛇攀上她的脊背,低低的在她耳边吐着信子。

-

拉普兰德似乎发现她走神了,收拢了握住她的那只手。

相碰处的温热质感显得炙烫,德克萨斯颤了一下,迅速从不切实际的“假想”中回神。

“走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她扬起个笑,偏脸回首看她:“你说对吧。”

德克萨斯那双橙黄眼睛眯了眯,压下眸底的幽暗神色。拉普兰德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手转了个角度和她十指相扣。黑色的指甲油在日光下划出冰冷的寒芒,狠狠扣在德克萨斯的手背上。

-

鳞片细密的蛇把尾巴缠在了她的腰上,重重收拢,顺着脊背的微凹亲昵地圈上她的脖子。麻痒的颤栗感沿脊骨直指尾骨,微凉的芯子嘶嘶舔舐着她的耳廓,她偏头,看进那双侵略性极强的蛇眸,转而正好和拉普兰德的那双眼睛重合。

她被激得背后一片鸡皮疙瘩。

-

“你今天怎么搞的。”拉普兰德蹙眉。

两人转过街角。德克萨斯依旧沉默。

路边有个小姑娘提着一篮子玫瑰花。她遥遥看见两人相握的手,冲他们扬出一个温暖的笑:“姐姐买束玫瑰吗?”

德克萨斯接过玫瑰。花叶上的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滑落到手心,清凉的质感沁入。她无意识地收紧了手指,尖刺逼仄肌肤表面,在手指上破开一个不算深的口子。血液在玫瑰杆上打了个转,蜿蜒在末端停滞了一瞬,在青石地面上绽出花来。

拉普兰德付了钱,拍拍小姑娘的头。她侧身去握德克萨斯的手,目光触及滚落的血珠时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德克萨斯松开玫瑰,任由染血的尖刺和娇艳柔软的花叶掉落在地上。

-

未凝固的血液从指侧留下,被握在掌心,温热的质感和冰凉的露珠混合,在手掌中蒸发了水汽,逐渐深红粘腻,反光显得斑驳生冷。

-

熟悉。

真熟悉。

她看向边上拉普兰德的眼睛。那双冰种玉般的眸子此时有种无机质的淡漠和冷静。拉普兰德感觉到注视冲她微笑的时候,翘起的眼角却显得格外生动。

-

蛇的半个身子压在她的肩膀上,张开嘴露出长而锋利的毒牙,和她脆弱的脖颈相贴。

内里的喉管似是被堵住,干涩的嘴唇紧抿,舌头抵住虎牙以求冷静。腰肢上的蛇尾缠得更紧了些,束缚的感觉化为干呕的预兆。她大腿内侧肌肉酸软,绵弱感从脚底涌起,顺着神经传递到头顶和指尖。

她的手指冰凉,带着颤抚上同样温度的蛇身。

-

两人去游乐园转了转,在一家西餐厅共进晚餐。

德克萨斯靠窗坐着,落地玻璃窗映射出霓虹夜景。

拉普兰德看起来兴致不高。她支着头随意打量着街上的车辆和行人,半耷眼睛显得有些疲惫。

侍者先上了一束花。

那是一瓶带着水雾的红玫瑰,和上午刺破德克萨斯手指的那支差不多。

拉普兰德随意拨弄着花瓣。水汽凝结在她白皙细长的手指上,掉落的玫瑰花叶被她捏着放到唇瓣上。她凑近德克萨斯,摁着对方的后颈交换了一个带着甜香和苦涩玫瑰汁液的吻。

侍者很快上了菜,她们晚饭后去看了场电影。

影片内容不算新奇,和普通的刑侦片差不多。

主人公奉上级要求调查一桩命案——说到底,也不过是情侣为爱不顾一切罢了。

或许,与老套剧情的唯一不同仅仅在于杀人者早有预谋。

他利落的手段、预设的圈套、冷静的处理……

拉普兰德在影片结束时打了个哈欠,伸长手臂活动了一下久坐导致的僵硬腰肢。德克萨斯神思还未从影片结尾中完全收回,多少有些不清楚为什么这种片子要放在五月二十号上映。

“因为爱情。”拉普兰德似乎看到了她的疑惑,眨眨眼站起身看向荧幕上的演员表。闪烁的白光打上她的脸庞,光影切割出一种不近人性的理智来。

-

破碎的红酒杯倾倒,年轻女人躺在浴缸里,手里松垮地握着一把枪。她的食指穿过扳机,中指上戴着镶有细碎粉钻的戒指。鲜血从后脑的孔洞溢出,沿着洁白的陶瓷浴缸壁流下,浸湿了酒红的睡裙。

子弹的冰冷锋芒带着余力击碎了墙上的瓷砖,滚落到女人的另一只手边。那儿有一支冰冷的玫瑰,杆茎被鲜血滋润,花瓣嫩得像是能抖落水珠。

她赤着脚,足腕上戴着一串银链——是爱人送给她的交往礼物。

-

拉普兰德侧身离开座位,回头看向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手撑在椅背上站起,还带着头晕目眩的饱胀感。

两人在夜风中回到拉普兰德的家。夜风从窗内灌进,料峭的春寒显得凛冽。

桌上立着一份日历,在五月二十号这个日期上画着一个红心。

-

“我把第九天的太阳挂在日历上,放在那个画着桃心的方框里。那天天气一定会很好,适合约会,就算是冬天也不会太冷。一定不会下雨,太阳通达人意。”

女人笑着对她的爱人这样说,两人十指相扣,交换了个充满爱意的眼神。

-

德克萨斯用手指随意翻看着日历,才发现五月二十号之后的部分都没有了。

整齐的内凹切口,断裂处的纤维被压在纸板的反面。她把指腹在上面擦了下,淡淡的油墨味晕染。

拉普兰德脱下鞋子,慵懒地倒在沙发里。她眯着眼看德克萨斯的动作,勾起嘴角,锋利的虎牙染着水光露出寒芒。

“我说,德克萨斯。”她懒洋洋道:“你最后一次回来,就为了和我约会?那我真是受宠若惊。”

德克萨斯走向她,眯着那双橙色的瞳眸,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拉普兰德。”

“我要求你准备一身白裙,这是一半的酬劳。”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布盒,里面装了不少钱。

“我会在你的裙子准备好时来取,并把酬劳付齐。”

说着,她把盒子推到拉普兰德手边。拉普兰德拽过她的手腕,把她拉倒,圈住后颈吻上了她的唇。

“德克萨斯,莫扎特需要的是钱,而我——”她有些恶劣地停顿,“只要你的吻就好,死神小姐。”

拉普兰德起身,从手边的花瓶里捡起一支玫瑰。

“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毕竟我可爱的小女友,会在死后第七天还魂来找我约会就不是什么正常事。我很高兴我的引路人会是你,毕竟是我亲手帮你在天堂购买了房产。”

玫瑰的花瓣被她轻柔抚摸,黑色的指甲油细细磨蹭萼叶上的绒毛。

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虚弱,如蚂蚁分食面包般被一点点搬空。她在德克萨斯面前脱下衣服,从衣柜里找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白裙。

“死神小姐,我想你不会干涉我的死亡地点吧?”她弯着眉眼打趣,也不等德克萨斯回答,支着自己的身子打开了储物间的一个大冰箱。

德克萨斯看见,里面的人是她自己。

拉普兰德抱着德克萨斯的尸体,略微有些吃力。随后她转头又看向另一边的德克萨斯,突然笑出了声。

“双倍德克萨斯,双倍快乐。”

德克萨斯挑眉。她不太明白拉普兰德为什么现在还能笑得这么高兴。

“因为我的目标都达成了,死亡就不再难以接受。”

她把怀里的德克萨斯送到床上,自己也在边上躺好。

“而且,你的出现反而验证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这很有趣。”

她鲜少用这种理智冰冷的语调去拆析事实,那双无机质般的淡漠眸子此时显得有些凛冽。

“再说了,德克萨斯。”

“我活到现在本来就是为了等你。”

“被自己恋人亲手杀掉的感觉可不好受,你说对吧。”

-

德克萨斯穿上鞋,准备离开。

“今天是恋人游戏的最后一天,我的小女友。”

拉普兰德靠着鞋柜,懒散道:“你说,让这一天变成永恒怎么样?”

德克萨斯装作没听到,抬脚就要走。

属于拉普兰德的一只手环住她的腰,以不容反抗的力道制止住她的动作。

这只手握着一把枪。

她把枪口抵上对方的小腹,枪身的冰凉温度透过衣服印在她的皮肤上。

拉普兰德当着德克萨斯的面把枪上了膛,颇有些恶劣地笑着,声线却冷淡又理智。

她侧了侧身子,一个手刀劈在德克萨斯的后颈,把人扶进了浴室。

-

“为时三天的恋人游戏,因为一方的死亡变成永远……今天恰好是五月二十号,第九天。德克萨斯,这真浪漫,你觉得呢?”她为德克萨斯的冷淡而不满,挑着语调鼻音哼了两声。

“不过你说了,只支付了我一半的酬劳,那么,”她刻意停顿,拉上床铺上的被子,“你还欠我一个吻,死神小姐——我可不会允许你赊账。当然,有利息的话我会很乐意。”

说着,拉普兰德帮身边的尸体掖了掖被角。

床头的小夜灯光韵柔和,拉普兰德的时光从此停滞。

德克萨斯帮她关了灯,摸着黑俯身送出了一个轻薄的吻。

-

顺滑的蛇鳞蹭在她的手心,蛇瞳冷淡地盯着德克萨斯的眼睛。喉管上的逼迫感消失,她做出副亲密模样,用脸去蹭面前的蛇头。

她伸出一根指头,粉红色的信子攀上,热情地舔舐。

随后,她反手拔下它的毒牙。

-


左刀行
阿德:都是过来人了,冷静点。 ...

阿德:都是过来人了,冷静点。

(你强任你强,阿能游戏王)

阿德:都是过来人了,冷静点。

(你强任你强,阿能游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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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阅读中积累语感

阅读是手、眼、脑等感官协调活动的过程,是直觉体悟语言的基本方式之一。在抓好精读的基础上引导学生速读广览,这是训练直觉思维的有效途径。高中语文课本中很多篇章,大多文质兼美,情文并茂,鼓励学生读背这些文章,
        阅读是积累语感的有效途径。多读、熟读、读后深思,能有效地激发语感。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讲的就是诵读的效果。古时的私塾先生们就很看重诵读,他们要求学生反复读,仔细读,做到熟读成诵。“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便是对诵读的评价...

       阅读是手、眼、脑等感官协调活动的过程,是直觉体悟语言的基本方式之一。在抓好精读的基础上引导学生速读广览,这是训练直觉思维的有效途径。高中语文课本中很多篇章,大多文质兼美,情文并茂,鼓励学生读背这些文章,
        阅读是积累语感的有效途径。多读、熟读、读后深思,能有效地激发语感。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讲的就是诵读的效果。古时的私塾先生们就很看重诵读,他们要求学生反复读,仔细读,做到熟读成诵。“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便是对诵读的评价。现代心理学研究表明,诵读中语调、节奏、语流反复刺激,便在学习者特定的精神上留下“声音映像”,这种内在的映像遇到外界的刺激,熟悉的语言流便自然而然地从记忆中溢出。在教学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琵琶行》时,文中描写诗人聆听、感受琵琶乐的重点句段,先指导学生朗读,让他们推敲、品味、体会作者遣词造句的生动准确,想象体会当时的背景和情景,然后再引导学生反复诵读课文重点诗句,体会主人公触景生情,吟诗抒情的感人情境,只有通过诵读,学生能才悟出语言材料中有血有肉的人,色彩缤纷的景和感人肺腑的情。学生在读中获得感知之后,还要进一步要求他们展开联想与想象,进行必要的练笔,加以巩固读的成果,这样,良好的语感就会在读中得到积累,在写中得到发展。另外,“语感要凭借已有的知识和生活经验去感知。”显而易见,生活经验和自身的知识积累是语感的源泉。很多学生由于生活经历不足,实践经验有限,所以,勤记多背,积累知识,将语言材料内化为自己的言语,将是积累、丰富语感的重要途径。
殒霜。_暂退 事情解决完再回来更新

【双狼组】幽灵航线

·cp双狼组 拉德指定
·7k,请务必留出一定时间来阅读

——
从她心脏处外溢的鲜血把竹叶染成了十一月的红枫。
圆月偏西,星色渐隐,逆着风停岸了木船一艘。撑船人压了压斗笠的前沿,抱着长篙上了岸。她的口中衔着根芦苇——是她方才随手从岸边折的。
灰色的云挡住了明月的视线,海上凭空生出了一层紫色的雾。莹白色的灯笼停在船头,学着撑船人的样子盯着前边的那片竹林。船家灰绿色的眸子中漾过一丝鲜红。
云散了,东边的天空仍是那副模样,没有日出的兆头。竹林里传来细碎且微弱的声音,船家的眉头微微皱起,人比初日先至,今夜必然不太平。
“船家,”阴影中走来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出海吗?”
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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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她心脏处外溢的鲜血把竹叶染成了十一月的红枫。
圆月偏西,星色渐隐,逆着风停岸了木船一艘。撑船人压了压斗笠的前沿,抱着长篙上了岸。她的口中衔着根芦苇——是她方才随手从岸边折的。
灰色的云挡住了明月的视线,海上凭空生出了一层紫色的雾。莹白色的灯笼停在船头,学着撑船人的样子盯着前边的那片竹林。船家灰绿色的眸子中漾过一丝鲜红。
云散了,东边的天空仍是那副模样,没有日出的兆头。竹林里传来细碎且微弱的声音,船家的眉头微微皱起,人比初日先至,今夜必然不太平。
“船家,”阴影中走来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出海吗?”
女人呼吸凌乱,步子虚浮,险些踉跄在地。她的右臂不知去踪,伤口是新的,断肢处还在往外涌出鲜血,血的印记淌了一路。
“你运气很好,小姐。”船家挑了挑眉,“德克萨斯家族制造的死人堆里,可鲜少有人能爬的出来。”
女人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出声。
她现在有多虚弱自己清楚,若是这船家想替那群人绝了后患......
她的左手按上了腰间的剑。
“夜里天黑。”船家提起那盏灯笼走向女人,“我倒是有命陪你走这一趟,只是不知道小姐的诚意够不够我赔上这条命了。”
她按住了女人搭在剑鞘上的手,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在必死的局面之前,最需要的正是你最擅长的冷静。无论对方怎么挑动你的情绪。”
船家回身上了船,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根白烛和一座老旧的烛台。白烛被她安在烛台上,接下来女人只看见,船家轻轻一挥,白烛竟已燃了起来。白灯笼,白烛,独木舟。如是阵仗,整个泰拉能与之相匹的只有——
船家端着烛台往女人这边走,将烛台递给她:“你若是真想上我这船,就告诉我你的名字。”
——幽灵海的引渡人。
“你是引渡人?”女人看不见船家的表情,斗笠挡住了她。
船家没有回答,她默认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事实上女人没得选——如果不想死在德克萨斯家族的人手上。
烛台被女人接过,她低头看着那窜跳动着的火苗,深吸了一口气:“德克萨斯。”
“夜里风大,你再说一遍。”
“德克萨斯。”德克萨斯依言照做。只见船家抬手一挥,不知从何变出来的纸币尽数撒向了她。那些纸张穿越烛火,很快由白色转成焦黄色,它们在将要碰触到德克萨斯的时候瞬间瓦解,被从中心迸发的火焰吞噬殆尽。
斗笠下银色的双眸中有一簇白色的火焰在跳动。船头的白灯笼亮了半分,整片海域染上了淡淡的紫色。无风的夜里,火在兀自的烧。
银光扫过德克萨斯的头顶上空,撞到身后竹林时发出一声闷响。随后船家一把揽过了德克萨斯,伸出的手上拿着的是竹节一段。德克萨斯被船家抱着,不知为何想起了一个本不该在这里的故人。
“上船吧。”
岸上的火焰在月亮探出头的那一刻被银光掐灭。百余张纸币凭空消失在了夜里,连灰烬都不曾剩下。
船家撑着新得来的竹篙,德克萨斯左手举着那盏烛台,白色灯笼在她的身后独自亮着。海面上渐渐升起点点荧光。
船家撑着竹篙,望着天边缓缓露出全貌的银月,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欢迎来到幽灵海,可怜的俗世人。”
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吧,德克萨斯......

01.

幽灵海的彼端连接着一条河。
时间与空间在那条河里被抹消,河的上流到下流的距离是一个人人生的长度。
河水没有颜色,它是世界的起点,亦是世界的终端。大炎在古书里称它为“末路”。心结未解的亡魂们顺着这条河向上走,就能回到自己的过去,了结未完的夙愿,更改已定的历史。
但事实上,幽灵海本身要比所承载的美好意义要凶险得多。据说海水之所以是紫色,就是因为数以万计的亡魂在前往“末路”时葬身在了这片海里。一个亡魂就是一枚怨念的种子,海水催生它们发芽,让紫色在这片海域上蔓延开来。怨念吞噬了过往的无数魂魄,结的果却又是最初的莹白。
船家看着莹白色的光点上升到天空化为星辰,陪伴在圆月的身边,斗笠下的脸庞上带上了点笑意。她的心从来向着明月,因而她为明月所高兴。
紫色的迷雾笼罩在这片海域上。“你说,你叫德克萨斯?”船家撑着船,随口问道,“可我的灯笼告诉我,把你打成这副模样的人也姓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没有接着船家的话继续说下去:“白烛与冥币开道,上一句是什么?”
“生者替死者撑船。”船家手上的动作明显的顿了一下,但紧接着又恢复了正常,“但死人可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德克萨斯把烛台放在一旁,整个人仰面躺在船上:“是,我记得。”
她的语气就如她的面上表情一般,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多的是那么一分感慨。紫色的水波分去两旁,德克萨斯听着船家一个人继续说:“曾有无数地方豪强花了重金请引魂人出海,最后反倒成了床榻上的活死人。想点开心的,你的运气不错,钱是我倒贴的,要是真死在这海上了,是不是活死人对于你这个四肢都不齐全的家伙来说,也无所谓了。”
行云在德克萨斯的眸中倒退着走,莹白色光点连接了紫色的海与墨蓝色的天空。火光映在海面上,漾起金色。她沉默了很久,船家也识趣地没再说话。
她想起那些个戴着德克萨斯族徽的人们笑着从她的身上拔出剑刃。德克萨斯偏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醒来的时候它被一把剑钉在地面上。
痛吗?
德克萨斯闭上眼,这么问自己。
当你坐起身时,整把剑磨过你的骨头,撕扯你的血肉,斩碎你的骄傲,最后带着你的手臂与你的躯体分为两半,想必也不会有多痛。有机会让你惨叫出声的痛能有多痛呢?受了伤的已经学会了缄默,濒临死亡的已经忘记了悲伤,凶手在前出口却是日后再见的话。
拉普兰德,你比我痛多了吧。
“怎么会是它们。”
船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听到声音的德克萨斯睁开眼,放在一旁的烛台不知何时熄灭了。她当即坐起身,才发现船的四周聚满了幽蓝色的火焰。几乎是同一时间,船家十指扣住了竹篙,正对着明月,迅速地将其插入了水中。银白色的光芒瞬间笼在了船只的四周。德克萨斯注意到,原本莹白色的明月如今却泛起了点点蓝光。
触碰到火焰的荧光被烧碎,一时间整片海域陷入了黑暗,只剩下那一朵朵幽蓝色还在烧着。
“第三次重复,小姐。你的运气是真的不错。”船家的声音听上去严肃极了,“连鬼面鮟鱇都来替你送行了,准备好在这片海域长久住下吧。”
在银白色的光芒笼罩船只的那一瞬间,一头通体幽蓝色的鱼撞在了上面。德克萨斯看清它的样子,那鱼咧着嘴,目光空洞,样貌奇丑,尖牙如刃一般锋利,额前还悬着一个散发着蓝光的灯笼。它像个刺猬,躯干上满是肉球。
“幽灵海会根据来访客人的善恶评价来选择‘引路人’。”船家的灯笼悬在半空中,一黑一白的光芒正围绕着它,“而鬼面鮟鱇是罪孽极重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幽灵鱼。它们的幽火能够短暂地屏蔽月亮与烛火的联系,一旦没有了月烛的光芒,你可是众矢之的。”
只是鬼面鮟鱇那么一撞,海底的狩猎者们浮上了海面,怨灵们的目光贪婪。四周突然出现了几艘木船,紫色的灵魂撑着竹篙,笑嘻嘻地看着德克萨斯。幽蓝色的,血红色的,森绿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她,它们都在等着鬼面鮟鱇的发号施令,随时都能将德克萨斯撕碎,然后分食。
鬼面鮟鱇再一次撞在了银白色的屏障上,下一刻却被黑白两色的光芒留在了半空中。冻结,碎裂,然后化为光点散在海水里。“小鱼儿,对不住了。”两色光芒大盛,船家的眼底有光,“这船上的人你们可动不得!”
德克萨斯看的有些出神,船家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随后和另一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忽地,苍穹耀着火光,一簇,二簇,约成了二三十簇。黑白两色的光辉入了第三道金光。
在那道金光出现在船家视野里的那刻,她忽然意识到了德克萨斯想要做什么。“德克萨斯!”她呵斥道,“保持冷静!这鱼你不能杀!”
“亲手杀了自己的引路人是大罪,你会这辈子都出不去这海的!”
罪?
船家听见德克萨斯嗤笑出声。

02.

德克萨斯的荣耀应该持续百年甚至更久——我曾是这么想的。
但那个人告诉我,我太自私了。
把剑捅入她心脏的时候,她没有立刻死去。而是往我这边走,她的步子很坚定。剑身穿过肉躯的时候发出“唔噗”的声音,像是在嘲弄我的作为。
她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近,剑柄终于抵在她的心脏上,想要说的话都被她的一声轻笑盖了过去。她喊我的名字,自顾自地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云淡风轻地撇下一句:“你说我们再见会是什么时候?”
那双能洞悉万物的眼睛现在正盯着我看,把什么东西往我心底种。
我预感她下一秒就会转过身,嘲笑我的所作所为,然后告诉我:“收起你那副可笑的表情吧,德克萨斯。我是不死的。”但我知道我想错了,她缓缓滑落下去,跪倒在我的面前,抬起她高傲的头颅用那双眼睛盯着我:“过几年吧,我还在这等你。”
她气绝了,和一群没有名字的人一起,葬在了竹林里,没有月光,也不存在风。
狼血的气味在空气中旋成她的名字,钻进了我的心里。
德克萨斯,你痛吗?
你从来没有痛过,也许当时失去了心脏的人是你。
我背过身,手里拿着她的铭牌,未来的“拉普兰德”将成为“德克萨斯”领地的一部分,见证这个家族的兴衰,然后融进每个“德克萨斯”的血脉。
德克萨斯抬起头,落雨了。
......
这是一个十年,以一条河为分界的十年。
德克萨斯顺着那条河漫无目的地走着,执念生出的岔口,她选了右边那条。
“末路”,这里是“末路”。她瞒了船家一件事情,她来过幽灵海。
那个同船家一样,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老者替她撑船,荧光降在海里,化成一条条比目鱼。老者调笑着说:“姑娘有一个爱的很深的梦里人吧,连这海都为你动容了。”
“我出海几百年了,鬼面鮟鱇都见过几次,这可是我头一回见比目鱼啊。”老者撑着船,乐呵呵地笑着,“对了,我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
德克萨斯端着烛台:“德克萨斯。”
老者听德克萨斯笑了,就也跟着笑了。比目鱼在海中游着,游到了船的边上,跳起来亲吻德克萨斯的脸,然后又从另一边入海,它们像初次告白的少女那样红着脸仓皇溜走。德克萨斯低了低眉,老者见此景,擅自停了船,给德克萨斯和她的爱情一段闲暇的时间。
引渡人有引渡人的执念,老者这一生等的就是一句圆满。他背过身坐在船上,比目鱼从他身前身后跃过:“姑娘这眼睛就像月烛打在这海水里,人间又起一黄昏啊。”
“从眼睛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姑娘知道吗?”
德克萨斯忽然想到了一双灰绿色的眼眸,属于拉普兰德。她揶揄道:“那她可能失了心吧,我看不透。”
她将烛台放在一旁,听着老者打趣道:“说的可是姑娘的爱人?哈哈,看的太透也不好啊。”
“她那眼睛是什么样的?”
德克萨斯一时被问住了。极光?不,她没那么夺目。雪原?可又缺了点柔和。白玉?她哪有那么温润?
“像月亮。”德克萨斯思索再三,最终把目光投向了天边那轮明月。
“哪儿的月亮?”
“哥伦比亚的。”
老者笑了,起身扶起了竹篙,继续行船。“说不定那月亮只想做你一个人的。”
德克萨斯的笑意褪去了,比目鱼也没有再跳往船上。
船停了。
德克萨斯抬起头:“我的月亮没逃过矿石病,回天上去了。”
“那姑娘可是要去寻她?所以上了我这船?”老者叹了口气,一点点地往前边赶,“能让姑娘冒那么大风险,也算是那位的福气咯。”
德克萨斯摇了摇头。
岔路口往左才是写着拉普兰德生平的路。
至于右边,是早就灭亡的德克萨斯家族。
·
一切像梦。
德克萨斯醒来的时候,无数的人们在漫天的浓烟里寻找一条生路。抬眼可见的,是倒在地上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女眷们。而家族里的男人则随着自己的父亲一同,选择了与入侵者抗争到底。
人的贪欲能改变很多东西,让合作了多年的伙伴尽数倒戈只需要一张写着“利益”的协定。只要将德克萨斯家族从叙拉古的历史上抹去,那么这个家族的资源就将写上他们的名字。德克萨斯父亲的铭牌被他们捏在手上,得胜的人咧着嘴笑得疯狂。
家主战死,大火漫天,所有的人都在这里等死了。
可是她来了。
年轻的白狼家主宣布了立场——用她手上的剑。黑白的狼魂灭杀了那些觊觎着德克萨斯家族的人。
拉普兰德掂量着手上铭牌的分量,把属于德克萨斯家族的那枚还给了德克萨斯。“不用谢我,小姑娘......啊,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德克萨斯’。”拉普兰德抱着那对形状奇特的剑,蹲下身看着德克萨斯,“你相信吗?有一条鱼让我来救你和你的家族。”
造就了这血腥画面的女人笑得像个发现了新鲜事物的孩子,她念叨着“比目”两个字,伸手抹去德克萨斯脸上的血迹。“我喜欢你的顽强,之后我会扶持你成为‘德克萨斯’新的家主,不过作为交换,你得依附于‘拉普兰德’。先别急着拒绝我,小姑娘,你没得选。”她虽是笑着的,但语气却包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唔。”
见德克萨斯握住了她的手,拉普兰德愣了一下。
拉普兰德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她正用唇语告诉拉普兰德:我会的。
·
她总把事情看的很透,那双狼目盯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是她的猎物,我逃不开的。
“德克萨斯?”
拉普兰德从竹林深处向她走来。那个叫做德克萨斯的孩子长大了,如今的她手握一对源石剑,穿着一身黑衣如同来索命的无常。德克萨斯没有回应她的呼唤,拉普兰德走上前,她看见那双眼睛里少见地流露出惊惶的神色,像是被风吹着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那样,摇曳不定。
德克萨斯从回忆里挣脱出身,拉普兰德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今夜要葬她。
只要身为家主的她死了,那么就没有人能压在“德克萨斯”的头上。
拉普兰德舒了口气,走到德克萨斯背后,双手抱住了她:“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讲?”
“总不能就是约我出来看个风景的吧。我不喜欢竹林,在这里杀人没有办法处理尸体,火会把竹子一同烧着,那样太招摇了。”她见德克萨斯没有回话,于是抱得更紧了些,“我们认识了快六年了吧,德克萨斯。我从来没看见你这么犹豫过。”
拉普兰德抱了好一会,她的手向下移去,一边说着“只有狗才会被驯化,狼不会。他们会反扑人。”,一边趁机打掉了德克萨斯手上的两把剑。
剑落地的瞬间,一把匕首横上了德克萨斯的颈间,金属在月夜下闪着银白色的光泽。
那是拉普兰德的匕首,匕首主人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被驯化的狼很没意思,德克萨斯。别告诉我待在我身边六年了,你连怎么杀人都忘了。”
德克萨斯没有反抗,她任拉普兰德这么威胁她,默默地合上了眼。
合眼后的世界里,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人。她的身躯布满源石,只留下一对清明的双眼,成了黑夜里的明月与白日里的太阳。
匕首掉在了地上。
拉普兰德咬上了德克萨斯的脖子,尖牙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血痕。她无视了德克萨斯的痛苦神色,转而给了她一个带着威胁意义的吻。吻不长,恰好结束于二人情动之前。白狼的目光像源石锻成的刀,其锋利程度能毫不费力地斩下德克萨斯的头颅。血腥气味在二人的舌尖绽放开来,唇分的时候,拉普兰德故意偏过了头,没有去看德克萨斯。
“依你的性子,我今天出不去这片竹林。”
德克萨斯抹掉唇边的血迹,她的剑已经被拉普兰德丢在了地上。她知道白狼的行事作风,即使是再亲近的人,起了二心就会被她的那剑上那两头恶狼撕裂。
而拉普兰德不过是弯腰捡起了那把掉落在地的源石剑,仔细端详了一番后交给德克萨斯。
她再一次抱住了她,出口的话语带着些轻蔑:“猜猜看吧,我死了之后,你是相思入骨要随我而去还是被过河拆桥?”
“哥伦比亚的月亮不错,哪天一起去看吗?德克萨斯?”
·
比目鱼倒在了月亮的温柔里。
然后,被追寻月亮的人亲手扼杀。
月亮算得不错。没了月亮的烛火就会熄灭,见不到月亮的人就没了威胁。
德克萨斯的荣耀应该持续百年乃至更久。而德克萨斯所背负的罪孽也该如此。
......
船家的灯笼灭了。
黑白的狼魂从中飞身而出,扑灭了那一簇簇幽蓝色的火焰。
幽蓝的,赤红的,森绿的眼睛盯上了她。撕咬她,啃食她,金色的剑雨没有降落下来。
德克萨斯被她护在身下,就像很多年前那样,船家抹掉了她脸上的血,在最后亲吻了她的唇瓣,德克萨斯看到她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得透明。
青绿色的竹篙变成了一对银白色的剑,悬在紫色的海水上边,鱼类在触碰到那圈银白时碎成了星点,散在海里。
德克萨斯没有选择拉普兰德。
但月亮从来没有改变过自己的选择,无论烛火再怎么微弱。
也无论自身会被黑夜蚕食到怎样一个地步。

03.

船靠岸了。
德克萨斯躺在船上,天已经亮了。
“醒了?”
德克萨斯坐起身,船家坐在她的身边。她正衔着一根芦苇,悠闲地荡着腿。海水的颜色变淡了,斗笠下的人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船头的灯笼还在亮着,但是竹篙却没了踪迹。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德克萨斯。”船家移开芦苇,摘下她的斗笠。
斗笠下是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德克萨斯再熟悉不过。船家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她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魂灵的怨念会让你失去意识。它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住行人的脚步。用梦境来拖住船上人的灵魂,如果能别睡,尽量别睡,睁着眼睛看看四周的海景。如果睡了,那一定什么都别信。”
“你到站了,德克萨斯。”
世界深陷在了莹白色的世界中,海面上有淡淡的紫色和金色。这里是连接幽灵海与“末路”的地方,也可以称它为天堂。在她们的前边,就是那条没有颜色的河,透明无物。
船家背过身去,德克萨斯却没有走。她看着那个记忆里死在自己剑下的人,抬起的手又放下。
沉默在二人之间持续了很久,德克萨斯犹豫着,最后选择了以一个问题作为告别:“你恨我吗?哪怕一次?”
“我认识的德克萨斯不会问那么无聊的问题。”
“回答我。”
船家戴上了她的斗笠,回身面对着德克萨斯。她笑了:“如果恨你,你不会在这里。如果不恨,你不会在梦里。”
德克萨斯笑了,头一回笑得那么开心。
她路过船家的身侧,走到那条河的附近。“拉普兰德。”德克萨斯喊着船家的名字,正欲返航的船家转过身。
“哥伦比亚的月亮不错,哪天一起去看吗?”
“好啊。”船家压了压斗笠前沿,“十年后,我再来接你。”
德克萨斯忽然愣了一下。只是一瞬,紫色的海面上已经没了船只。“我记下了。”德克萨斯对着远方说着,随后转身没入了那条无色的河流。
紫色的海域上,船家停了船,她把船头的灯笼摆正,蓑衣从她的身上滑落下去。拉普兰德转身望着悬在天边的明月,莹白色的光点飞上了天空。她笑了,月光穿过她的身躯打在了船板上,而她则缓缓消失在了光里。

04.

......
“我出海几百年了,鬼面鮟鱇都见过几次,这可是我头一回见比目鱼啊。”
“对了,我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
德克萨斯回过神,一些片段迅速从她的脑海中闪过,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她看着坐在她前边的船家,面露疑惑。船家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拿着竹子做的长篙,船头还放着一个莹白色的灯笼。
“德克萨斯。”
她这么回道,比目鱼在海中游着,游到了船的边上,跳起来亲吻了德克萨斯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