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咪呜。”

他从梦境里悠悠转醒，一边的小猫咪用湿润润的鼻尖儿拱了拱他的脸颊。

他扭头看去，有点不知今夕何夕。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低声说着，从软软的地上爬了起来。

有风吹来，吹起稻浪连连。

稻穗抚过他的手背，抚过他的肩膀，抚过他的下颌，他模糊不清地觉着，自己似乎是与这样的场景认识了许多许多年。

“老神仙，你回来了呀。”他听到有人这样唤了一声。

他回过身，看见身着肚兜的小儿。对方险些被稻田淹没，不过便是没被淹没，他也没有看清小儿的脸，盖因这小家伙头顶扣着一顶宽大草帽，似是偷拿了哪家大人的。

他笑说:“我可不叫老神仙。”

小儿取下头顶帽子，伸长胳膊递给他，声音又奶又脆:“您可不就是老神仙……喏，这是您的帽几。”

他伸手接过，下意识地把草帽戴上了头:“……这是什么地方啊，小孩儿。”

风吹，吹得稻浪层层远去，吹得鼻间稻香连连。

小儿说:“这是您的洞府啊，老神仙，您下界普度世人，连这都忘了吗？”

普度世人？

他不记得他做过这么伟大的事情。

他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喜欢折腾水稻，喜欢看稻穗沉沉地挂在枝头，想要在禾下乘凉做梦，想要每一个人都吃得上一碗喷香的米饭——

这也叫普度世人吗？

他笑了笑，拍拍身上的稻屑:“那还真是可惜，没有度更多的人。”

小儿撇撇嘴，光着的小脚丫玉儿一样踩在田里，向他走来:“老神仙总是这样，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多不够好……”

小儿嗫喏:“……怕是不知，世人都是怎般爱您敬您的呢……”

他们缓缓走出稻田。

有匹小毛驴等在路边，拱弄他鼻尖的小猫咪已经趴在毛驴背上舔起自己的小爪子。

这般场景他似乎也见识过无数次，熟悉得令他下意识走过去，把点儿大的小儿提上驴背，把猫咪抱入怀中，自己便也爬上驴背，懒洋洋地顺着风，走在田边小路上。

他说:“你总叫我老神仙，那你可知我名字？我有点记不太清了。”

小儿说:“娃娃哪知道您的名字呀？我只晓得，人家都说老神仙成天叨念着，愿生灵隆盛，愿百姓平安，有些神仙爱叫您隆平爷爷呢……”

小毛驴渐行渐远，一老一少的声音，也渐行渐远。

“那我做到了吗？”

“当然呀！”

风吹过来。

稻浪翻滚，把一切禾下之梦，拍散成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