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法小|烂心烂德
1.
从知道法老恋情上热搜到踏上回国的飞机,全程最紧张的反而是沙一汀,他战战兢兢地坐在小精灵身边说着无关痛痒的安慰的话,生怕他突然情绪失控。
相较于沙一汀的紧张,小精灵反而异常平静,他拍了拍沙一汀的肩,安慰着说:“没什么大事。”
这个时候仿佛才能看出来,他是一个马上就要三十的人,有自己的成熟和勇敢。
沙一汀嗫嚅半天,不知道怎么接话,最后憋出了一句“你没事就行”。
小精灵笑着摇头歪在座椅靠背上闭上眼。
他怎么可能有事。
孙权谈恋爱他早就知道了。
三个月之前,孙权甚至专门组局让他俩见了一面。
2.
孙权有什么事能瞒住他呢?...
1.
从知道法老恋情上热搜到踏上回国的飞机,全程最紧张的反而是沙一汀,他战战兢兢地坐在小精灵身边说着无关痛痒的安慰的话,生怕他突然情绪失控。
相较于沙一汀的紧张,小精灵反而异常平静,他拍了拍沙一汀的肩,安慰着说:“没什么大事。”
这个时候仿佛才能看出来,他是一个马上就要三十的人,有自己的成熟和勇敢。
沙一汀嗫嚅半天,不知道怎么接话,最后憋出了一句“你没事就行”。
小精灵笑着摇头歪在座椅靠背上闭上眼。
他怎么可能有事。
孙权谈恋爱他早就知道了。
三个月之前,孙权甚至专门组局让他俩见了一面。
2.
孙权有什么事能瞒住他呢?
他太了解孙权了。
了解孙权会在洗澡的时候在自己小腹的痣附近多涂两圈沐浴露,了解孙权在咬东西的时候右侧牙齿比左侧牙齿用力更大,了解孙权最敏感的地方是大腿根部的那道伤疤。
所以在孙权突然频繁地看手机,脸上偶尔露出似有若无的微笑,晚饭不跟他一起吃,打游戏的时间缩短之后,陈峥宇立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谈恋爱了。
孙权专一得要死,喜欢的类型一向很固定,他的历任女朋友至少是在某一个或者是唯一一个打动他的瞬间必须是像十七岁的陈峥宇的。
陈峥宇太知道他十七岁是什么样子了,他只抬眼在孙权的朋友里面看一圈就知道他这次是跟谁谈的恋爱。
陈峥宇趁着孙权出门抽烟的空隙跟出来问:“那个女生?角落里的。”
孙权吐出嘴里的烟,点点头。
他瞒不住陈峥宇,他从来都没想瞒着陈峥宇。
这场局就是他组织着想让她来见见陈峥宇。
陈峥宇扯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了解孙权的心思,但是这个行为像带着小妾来见他这个“主母”,荒谬到可笑。
烟味在狭小的角落里蔓延开。
陈峥宇盯着孙权垂落的手握住的烟的火星,突然想起来孙权第一次抽这种烟是他亲手给点上的。
这个烟的味道是当年他们还窝在出租屋的时候,陈峥宇选出来的。他在那个逼仄的出租屋里闻了市面上所有的烟,才闻到这个烟,孙权抽着口感好,他闻着也舒服。
那两天烟雾和他的咳嗽声在狭小的出租屋弥漫,选出来的时候陈峥宇笑着把孙权叼着的烟点燃,最后所有的难闻气味湮灭在一个烟草味的吻里。
因为这个烟通常是女生在抽,有好长一段时间孙权还被私下开玩笑说作“娘炮”。
哈圈的人,人人一张烂嘴,能制止烂嘴的只有更烂的一张嘴,在某一天孙权喝醉酒之后把他们全都骂了一遍之后,他们不再提这个事情了。
孙权好玩似得吐出一个个烟圈,又看着烟圈在陈峥宇头顶散开,像一个顽劣不堪的孩子。
他张口轻声喊:“陈峥宇。”
孙权的音色并不好听,在无数次听过孙权唱歌之后,陈峥宇清楚地认识到如果孙权不搞hip-hop,那么他将无一丝进军娱乐圈的可能。
但是孙权占了一个南方人特有的软糯音调。
相较于舞台上炸裂四方、恨天厌地的鼠尾草和搞笑疯狂的法老,孙权在私下说话会有些南方人特有的、哪怕是生气也听不出来的软调子。
这个调子让他每次喊陈峥宇名字时,平白生出无数缱绻。
陈峥宇应声抬头。
他眼里永远是亮晶晶的,让孙权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正哭过。
这个人说话三分假三分真,剩下四分的真假全看听的人信不信。
孙权好像被他骗过无数次,又好像一次也没有。
他揽过陈峥宇吻了上去。
是吻,更像咬。
宽容度都是双向的。
孙权要忍受陈峥宇的执拗、谎话、半真半假,陈峥宇就要接受孙权的烟酒和破心烂肠。
3.
越没有的人越妄图得到,就像韩国的军队会在点名时喊一句中文听起来特别像“忠诚”的词一样,孙权没有爱,孙权想要得到爱。
有一段时间,孙权跟疯了一样去谈恋爱,劈腿、约炮、无缝衔接,像是腐烂得无法看出真实面貌的尸体,令人作呕。他每天沉醉在虚虚假假的爱里,一旦感觉到不爱就立马放弃,但那些傻姑娘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最搞笑的是他曾经一边谈恋爱,一边在醉酒之后抱着陈峥宇不放,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亲吻陈峥宇的嘴唇。
小姑娘把酒泼他脸上,他不要脸地舔舔嘴角,趴在陈峥宇胸口把脸擦干净。
“恶心,”小姑娘气急,推门而出之前留下这句话,“孙权你TM活该不讨人喜欢。”
明明是他对不起别人,但是仿佛分手之后世界上最伤心的人就是他。他抬起脸看着陈峥宇,眼泪和酒混在一起,仿佛被抛弃的人是他。
一般这个时候陈峥宇会抹去他的眼泪,“孙权,我爱你。”
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从来不看孙权的眼睛,说完再亲回去。
嘴唇与嘴唇碰撞,试探与试探交锋,不说出口的爱变成黄粱梦。
说恶心谁恶心。
他们两个都恶心。
他们两个来自一样的地方,喜欢一样的东西,有着深入彼此灵魂的关系,他们两个一样恶心,一样令人作呕。
陈峥宇有时候很想问问他,他知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爱,但同时他又想反问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爱。
他什么都不知道。
粉丝说他们是挚友,CP粉说他们是爱人,朋友说他们是此生精神伴侣,孙权甚至在节目里介绍他为灵魂支柱。
孙权曾经留过一段时间的长发,他头发毛躁,刚洗完头的时候总会打结,每每梳不开都会把孙权气得把那块头发给剪了。
陈峥宇觉得他们的关系比孙权打结的头发还乱,但孙权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他们接吻,他们上床,他们牵手,他们做爱但不说爱。
爱啊。
爱是神刻意让人保留的劣根。
4.
沙一汀把小精灵从机场送回家的时候,法老要退圈的声明在热搜上高居不下。
沙一汀只瞥了一眼热搜,心里一咯噔,恨不得自己生出翅膀飞过去问问法老是怎么回事。
副驾驶上的某幻不断地给法老发着消息,一边从后视镜观察着小精灵的脸色。
但小精灵一如既往地平静,甚至能笑着让司机开车慢一点,注意安全。
法老的经纪人反应很快,小精灵还没到家,基本上舆论局势就已经定下了,挨两句骂和断自己后路哪个更严重,孙权不知道经纪人还是知道的。
陈峥宇推开家门的时候,活死人全员几乎都在客厅待着,龙崎接过他行李,给了他个眼神示意孙权在自己屋之后,就立马招呼沙一汀和某幻坐下。
陈峥宇点了点头,推开孙权卧室的门走进去。
他曾无数次地推开孙权的门走进去。
出租屋破烂的门,后台化妆间的门,家里朴素的木门,孙权的心门,陈峥宇不敲门就可以直接走进去。
卧室里的窗帘被关得紧紧的,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只有孙权的床头灯亮着微弱的光,屋里空气虽然不流通,但是并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难得这个时候孙权还记得陈峥宇定下的不能在家里抽烟的规定。
孙权坐在屋子里不被床头灯的光顾及的地方,低着头。
孙权在哭。
陈峥宇叹了口气,过去抱住孙权。
5.
孙权没在舞台上哭过,下了舞台更仿佛无坚不摧。活死人这么多年想把他灌醉,看他丢脸,最后也只得到生理性的泪水。
陈峥宇了解的孙权是很爱哭的。
在所有人眼里,孙权可以是鼠尾草,满嘴脏话日天日地日空气,只骂人不讲理,孙权也可以是法老,丑态百出,永远都有鬼点子。
鼠尾草和法老是不会哭的。
孙权会。
陈峥宇曾经无数次地见过他哭泣。
在写不出来歌,睡不好,忙东忙西没有结果的每个时刻。
陈峥宇抱着他,轻抚着他的后背,听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情绪崩溃时压抑的哭声。
抑郁症病人的情绪怎么可能时刻稳定,那无数个挫折的背后不是辛苦努力的汗水,而是沾满孙权泪水的陈峥宇的衣服。
舞台、演出、安慰、依靠……孙权无数次的自我内耗和无数次地将精神寄托放在陈峥宇身上。
终于在那个闷热的、知了声无止尽的夏天,陈峥宇得到了焦虑症的诊断证明。
孙权的泪水有毒。
在不知道第几次去拿药的时候,陈峥宇看着在吸烟间抽烟的孙权被烟雾遮掩的侧脸,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孙权你的泪水有毒,给TM老子快毒死了。
孙权的部分粉丝会自称权孝子,并且给孙权封王称皇,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厉害的名头都给他,以彰显自己的爱和他的厉害。
但是如果把爱孙权的人进行排名的话,他们的排名永远超不过陈峥宇。
在那个梦想和精神都见不得一丝光亮的时间里,陈峥宇或主动或被动地把自己活成了最契合孙权的形状。
孙权烂心烂肠,陈峥宇也没有正常的心房。
6.
“不哭了,”陈峥宇拍着孙权的后背,轻生说,“想退圈就退,想唱歌就唱。”
孙权将头埋在陈峥宇的肩上,不说话,也不做任何动作,仿佛陈峥宇抱了一个玩偶,虽然有点丑陋。
他的声明发出去之后,无数个信息涌进他的手机。
他的经纪人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还想不想挣钱了。
他的朋友问他还要不要追求梦想了,好不容易从地下到地上怎么就放弃了。
所有人都在劝他继续在聚光灯地下行走。
梦想、兄弟、名利……所有人都在劝他继续走下去。
但陈峥宇说可以放弃。
就像嘉兴那么小,却在他等了两个月之后只有陈峥宇回复了他,而世界那么大,他等了两天之后依旧只有小精灵告诉他可以放弃。
孙权不止一次地有过退缩的念头,在出租屋因为电压不稳而断电的晚上,在找不到工作拿不到钱饿着肚子蹲在路边的下午,在熬夜录歌差点给自己录进医院去的上午,但是每一次陈峥宇都会告诉他,“想唱歌我陪你一起,想放弃我给你兜底”。
陈峥宇是他的灵魂支柱。
孙权抬头去找陈峥宇的唇,却被陈峥宇揪住了头发,“孙权,你谈恋爱了。”
这算是两个人约定俗成的规则,谈恋爱之后停止任何亲密活动。
“陈峥宇,你救救我吧。”
孙权的头随着陈峥宇的手往后仰,露出满是泪痕的脸。
救救我吧,就像当初你坐上公交车。
救救我吧,就像当初你打开出租屋的门。
救救我吧,就像当初你第一次亲吻我。
救救我吧……
孙权一边将陈峥宇奉为自己的神,一边拉着陈峥宇在世俗的爱与恨里沉沦。
陈峥宇闭眼主动吻了过去,和他们三个月之前的接吻方式一样。
哈圈人的道德底线一向低廉,几乎与法律底线平齐,但是在这一刻陈峥宇才意识到,自己的良心也所剩无几。
孙权为自己造神,又让自己的神为自己献祭。
嘴唇相撞的那一刻,陈峥宇感觉到泪从自己眼角划过去。
就说孙权的泪有毒,都把他毒哭了。
陈峥宇捂住孙权的眼睛,“孙权,我爱你。”
孙权是陈峥宇焦虑症的诱因,也是他的良药。
谁在救谁?
矛盾而荒诞的关系贯穿在他们认识之后的所有时间,一个爱字是说不出口的谶言。
孙权的抑郁,陈峥宇的焦虑,活死人的舞台梦,所有一切都将他们捆绑在一起,分不开,放不下,杂乱不堪。
不可能不爱,不可能说爱,不可能放手,从第一眼就没办法正确对待的畸形关系将两个人的余生贯穿。
陈峥宇趴俯在孙权身上,任由孙权把自己抱紧,仿佛两个互相缠绕的菟丝花,只有彼此才能给自己养料。
要对方活,要对方死,要对方和自己一样烂病满身。
谁比谁干净?
心和道德都腐烂,灵魂比身体先奔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