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eo司】不规则夏日
劣等生×风纪委员,全文3.1w+
感谢阅读!
——————————————————
“喂,听说了吗,楼上三年级的那个月永前辈好像回来了。”
教学楼高处的大钟在开学前一周被修好,指针此时刚压过下午五点一刻。老师布置课业的声音抗争不过广播里的下课铃与班级里兴奋的躁动声,只好走出教室前又回头大喊了一句:下周谁没交上作业谁就罚抄课文五十遍。
然而没人在意老师惯用的警告,毕竟只要动动手指发送讯息,就可以在班级的联络网内获取作业单,代价一般以楼下贩卖机里零食相抵。
周围的嘈杂声愈发膨胀,话题中心似乎都在围绕最开始不知谁提了一句的那位“月永前辈”,不过经过了三言两语之......
劣等生×风纪委员,全文3.1w+
感谢阅读!
——————————————————
“喂,听说了吗,楼上三年级的那个月永前辈好像回来了。”
教学楼高处的大钟在开学前一周被修好,指针此时刚压过下午五点一刻。老师布置课业的声音抗争不过广播里的下课铃与班级里兴奋的躁动声,只好走出教室前又回头大喊了一句:下周谁没交上作业谁就罚抄课文五十遍。
然而没人在意老师惯用的警告,毕竟只要动动手指发送讯息,就可以在班级的联络网内获取作业单,代价一般以楼下贩卖机里零食相抵。
周围的嘈杂声愈发膨胀,话题中心似乎都在围绕最开始不知谁提了一句的那位“月永前辈”,不过经过了三言两语之后也就又开始进行其他课余的杂谈。
“朱樱君,你知道月永前辈吗?”同桌收拾着东西,把桌上的课本不分大小地随意叠起,一并塞进书包里。
朱樱司转头看了一眼正看向自己的同桌,停下手中正在记录作业清单的笔。
“好像有听过,是那位休学了大半个学期的月永前辈吗?”
“没错,就是他!不知道他回来之后还会不会惹出事情,总觉得你得小心一点......没记错的话,每周的跨段交互点名,你是负责他在的那个班级吧?”
拉链摩擦的声音簌簌,响在朱樱司的耳边。同桌把包抱在胸前,凑近朱樱司,神情认真严肃充满危机感。
“据说那个人很奇怪,好像是因为在学校无视纪律、太过放肆被休学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总之能不接触还是不要接触了。”
椅子被同桌推进桌子下,朱樱司看着他的动作,脑中还在处理对方话语中的信息,而后才有些迟钝地作出回应,与同桌道了别。
最后一行黑字在纸上落笔,朱樱司合上记录本,从抽屉里拿出板夹。那上面有厚厚一塌纸,分量足以支撑整个学期的纪律检查工作,整齐印刷着自己班级和所负责交互点名班级同学的名单。并不是好像听说过那位“月永前辈”的名字,而是这个名字一直都存在于他的记忆里。朱樱司十分熟练且准确地定位到那个名字所在的纸页,月永レオ,这个空了大半个学期出勤、每次点名都可以直接略过的人,就算是素不相识,在经历了一个学期的工作后,名字也早就刻在朱樱司的脑海里。
是的,朱樱司,是一年级A班的风纪委员,由于刚入学时守正笃实的言行举止给老师留下了良好印象,于是便顺理成章地堂堂上任这一容易得罪人的职位。一个学期下来见过不少破坏校规校纪的人和行为,因此朱樱司对于同桌的一番话语开始进行了脑内构想。
行为怪异、太过放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形象——和他的姓名完全不相符。朱樱司看着考勤表,将落的红日把光斜铺在纸上,也映亮他的半边身子。教室里的人数寥寥,其中包括几个当天的值日生。最后检查了一遍本周的纪律登记表后,他背起包,前往老师办公室上交材料。
一切似乎和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朱樱司走着再熟悉不过的路线上楼,普通地到达一个转角,却在这时迎面撞上一个从转角的视线盲区里跑出的人。朱樱司重心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皱着眉揉着自己酸得直逼泪水的鼻子。
“啊,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但是现在事态紧急,你有纸和笔吗?”
视线还没恢复平稳的朱樱司眼皮直跳,艰难地抬头看向似乎在和自己说话的人。
“我没......”
“这个这个!借我写一下!”
意识跟不上触觉,手中的纪律检查册被面前的人一把夺过拍在地上,随意翻开空白的一页就要开始拔笔涂画。
“不行!这个不可以乱写!”
眼见情况危急,朱樱司快速上前,下蹲夺回那份将要上交的材料,已经与纸面相触的笔尖在那一瞬间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
“欸,好小气,这样是会让天才的旋律消失的!”
坐在地上的人盘着腿,用带有不满与无辜的神情看着朱樱司。朱樱司试图抚平经过争夺而变得有些折皱的纸张,看到上面赫然画着的狂草五线谱与音符。终归是为时已晚了,不过好在这是一张还没写过的空白表格,重新打印一份进行替换就能解决问题。
“请不要在走廊上随意跑动,这样太危险了!”朱樱司看着面前这个身着卫衣与休闲裤、扎着辫子搭在右肩的人,有着一副他从未见过的面孔,结合如此粗鲁莽撞的行为,他甚至猜测这是否是来自于其他学校的转校生,因为犯了错而被开除转学到这里。
但是那双绿眼睛很好看,让朱樱司联想到再过一段时间的入夏时节高挂于枝头的青果子。
没有得到相应的认错,指责换来的却是对方懒散的字句:“你是......新来的风纪委员?”
他看着朱樱司左手臂上晃动的红袖章,视线又很快对上背着夕阳的紫眸。
也许确实是新来的转校生,朱樱司想,毕竟来来去去晃悠检查了一个学期,不至于对自己的存在毫无印象,于是他浅浅清了清嗓子,打算来一个正式的自我介绍连带纪律警告。
“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双手向后一撑,歪着头问朱樱司。
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让朱樱司尚未出口的严辞戛然止于喉口,只噎出了一个尴尬的单音节。立场似乎反了,哪有违纪者让纪律委员报出大名的,朱樱司认为这是他任职以来第一次碰壁,毕竟这样的人真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个头不大,样貌也算得上是带有些稚嫩的帅气,想必是和自己同年级的。没有时间犹豫,立刻给出端正严肃的警告才能尽早扼杀更加肆意妄为的违纪萌芽。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您才对,请您认清自己的错误并及时改正。大概有以下几点违纪,第一,未按规定穿着校服;第二,在走廊上随意奔跑;第三......”
条条框框还没念完,最后的定罪还没宣判,犯事者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双手随意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别念了别念了,这话我都能倒着说了。”他把笔盖合上,凑上前去将它插进朱樱司胸前的口袋里,金属笔夹蹭过那枚写有朱樱司姓名的校牌。
“朱樱......你是叫朱樱对吧?”
朱樱司冷冷地看着他,把两人间过近的距离推开。“犯错的是您,现在请告诉我您的名字。”
月永レオ轻轻笑了,双手插兜背靠在一旁的墙上。“别这么认真嘛,我今天才刚回来办手续,当然没穿校服啦。”
刚回来?朱樱司敏锐地捕捉到了话语里的关键信息,好像就在不久前听过什么和这个词相匹配的传闻。
“您是这里的学生吗?”
“当然是啦,总不能因为我休学了一段时间就直接把我的名字从这个学校的在读学生档案里抹杀掉吧?”
明明是在讲一件挺不得了的事情,当事人却带着一副轻蔑又略带嘲弄的神情。
朱樱司认为在心里擅自猜测他人是极为不礼貌的事情,尽管他现在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或许真的和他听到的某件事有关系。
“请问您的名字是?”
那双绿眼睛在面对朱樱司的时候毫不避讳,像是早有预料般地相信面前这个人会追问到底。月永レオ完全可以一跑了之,或许是被那认真执着、尚且对自己一无所知但却拥有超乎寻常的勇气的声音所吸引,他倒是更乐意会一会这个日后可能成为自己宿敌的后辈。
“我叫月永レオ,不过你应该已经从各种红黑榜的黑榜上认识我了,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好久不见,尽管我根本没见过你。”
露骨的挑衅让那双锋利的上挑眼更加寒意逼人,但朱樱司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眼神与逐渐逼近的那方相锁。
“不认识我也没关系,有的是让你知道我名字的机会~”
就算有着再好看的样貌,能笑嘻嘻地说出如此狂妄的话,还是使朱樱司的内心对于月永レオ没有半分好感。当他正要开口时,月永レオ又玩笑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来熟得仿佛他们是好兄弟一样谈吐轻快。
“好啦,不要这么严肃嘛!当风纪委员就非得要板着个脸吗?我倒是觉得你的五官更适合笑起来。”
实在是莫名其妙,好赖话全都被说了,让朱樱司堵在喉口不上不下的冲动尽数转化成一声叹息。“所以我从下周开始就可以见到您了,对吗?我是说,作为一名正式的学生。”
“没错!不对,不好说,毕竟我刚才又发现了几个作曲的好地方,如果你也可以妄想到的话~”
月永レオ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让朱樱司云里雾里的话。但他没有继续追问,或许根本没这个必要,因为他知道登记册里属于那个人的空白将从此刻渐渐被各种各样的痕迹填补。
但至少现在、这一次,还是算了吧。朱樱司看着那半藏在卫衣里的辫子和逐渐消失在走廊拐角黄昏里的自在背影,把插进侧边纸页的手指挪了出来。
熬了一宿没合眼的月永レオ在下午的英语课上理所当然地睡起了觉。具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也不知道,只记得刚开始上课时自己还在课本上画谱子,然后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下课的时间。手臂压得发麻,他在迷糊之中看见皮肤上压出了几道淡淡的红印,把头枕在臂弯处蹭了蹭后才愿意睁开双眼适应光线。
课间总是吵闹的,无论是教室内还是走廊上,都充满了闲聊的声音。最后一排的月永レオ趴在桌子上,把头转向走廊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模糊的视线内:留有一头显眼的红发,穿着学校统一的白色校服衬衫,左手臂处挂着同样显眼的红袖章。
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这一瞬间使月永レオ的大脑清醒不少,他没有抬头,仍然趴在桌子上,只是悄悄转出一个小角,偷看外面走廊的情况。朱樱司似乎在和老师交谈什么事情,时不时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做着记录。对话很快就结束了,末了朱樱司还往自己位置的方向看了过来,月永レオ连忙把头埋进臂弯继续装睡,直到下一节上课铃声响起时才抬起头来。
黑板上的板书越来越多,但月永レオ的心思全在那个新来的风纪委员身上。要说以前因为自己的违纪行为而被气走的风纪委员不在少数,在他眼里看起来都一个样,念着千篇一律的校规校纪,撕下一张又一张写有自己姓名的扣分白条。可这个新来的好像和他们不一样,在前几次的检查中明明很生气却还是嘴边挂着敬语,然后给自己塞了一叠空白纸张,说着请往这个上面写曲。
[因为准备登记表的时候会顺便多夹几张白纸,想着应该会有用的。]他是这样说的。
其他的就不记得了,只是隐约产生了这个人有点特殊的感觉。月永レオ叼着笔靠在椅背上,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话说回来他叫什么名字来着?这个问题突然闪现在月永レオ的脑海里,即使他十分认真地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词汇,也没能拼凑出什么十分确定的答案。
啊不对,为什么会在意这个?干脆等下次遇到再问问他好了,反正自己和风纪委员打交道已经是常事了~
月永レオ向来都不吝于坦承自己不落拘束的作风,否则也不会因为违纪过多而被学校休学一段日子。但他又不是完全游手好闲的那种劣等生,毕竟时常利用逃课而作的曲子都足以让许多优质大学破格录取他。
粉笔在黑板上唰唰地摩擦而逐渐变短,距离下课的时间也在逐渐缩进。周围的声音早已被沉浸在五线谱里的月永レオ自动屏蔽,但要是那隔三差五的轰鸣雷声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的话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他抬头看向窗外,墨色的浓云厚重得似乎要坠下,月永レオ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没带伞。不过这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幸运的话他只要待在教室或者音乐室里,灵感降落到纸上,就可以消磨掉等雨停的时间。
月永レオ确实这么做了,直觉告诉他这是一首不能中断创作的曲子,因此果断拒绝了别人问他同路一起走的邀请。
教室里只剩下月永レオ一人,陪伴他的还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和雨声。亮着灯的教室在放学一段时间过后就会显得格外显眼,但月永レオ毫不在意,朱樱司塞给他的纸上布满越来越多灵感的痕迹,让他中途不合时宜地想着之后再找那个红头发的后辈要点这个纸吧。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潮湿,混杂着泥土与青草的味道。沉浸式创作顺理成章地让他一直没发现不知何时就在自己身旁等候的朱樱司。
“哇啊啊!”当无意间转头看到了那张近距离的脸时,月永レオ差点就要从椅子上弹起,向后仰的惯性带偏了椅子的重心,连人带椅地就这么往地上倒去,摔了个仰面朝天。
“你、你吓我一跳!”
“レオさん!没事吧?!”朱樱司赶忙上前要将月永レオ扶起,却听到了对方爽朗的笑声。月永レオ干脆直接手臂一展躺在了地上,侧过头看向朱樱司。
“真有趣啊,是一次有意思的惊吓!”
“才不是惊吓,我明明在旁边叫了您好几次。”朱樱司反驳道,蹲着拾起散落一地的乐谱。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月永レオ就这么躺着,看着那一张张纸页在朱樱司的手中层层叠起。
“我刚刚去了一趟图书馆,然后把检查的材料交给老师。我猜您是没带伞所以才留在教室里,正好路过,想进来问一下情况的。”朱樱司说着,把谱子——确切地说还有被撕得七零八落的习题纸,规整地放回月永レオ的桌上。“您还要这样不顾形象地躺到什么时候,快要清校了,再不走就是故意逗留了。”
月永レオ站起身,椅子随意推进桌子里,一手把制服外套甩在背后一手拿着包,前脚踏出门框后又折返后仰,伸手拍下了墙上的日光灯开关。他走在朱樱司身后,走廊上没什么可看的,于是就看着前方人的背和随步子摆动的手臂——那上面空无一物,应该是已经把红袖章摘掉了。头上的红发也不会因为走路而飘起,始终乖顺地垂下,只不过左边有一缕短小的发尾会翘起来,似乎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在空中上下晃动。月永レオ忍住不去戳那撮头发,和朱樱司一起来到了教学楼一层。雨势稍有转小的意思,打在地上迸开晶莹的水珠,十分密集地成了簇。
“雨小了点,但愿这外套可以撑得过去。”月永レオ看了一眼朱樱司,吸了吸因为下雨而温度降低导致有些发痒的鼻子,随后打开那件被他拿得有些皱的制服外套一扬遮在头顶上。
“走了。”
话音刚落却被朱樱司拉住手腕,已经迈出去的一条腿又踏了回来,裤子湿了半边。
“有伞但不撑,该说这样是stupid吗?”
“诶?我被你用英语骂了?!”
月永レオ回过神来时,头顶上方已多了一层庇护,两人的脸上因此落下一片阴影。
“レオさん家是往这个方向没错吧?需要去公交站坐车。”朱樱司伸手指了指。
“你怎么知道?”
“之前在校门口抓到您迟到,通过跑来的方向判断的。”
月永レオ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朱樱司抢先一步:“我家也往那边走,趁现在雨比较小,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天空刮起了一阵风,吹得朱樱司手里的伞柄有些晃动。月永レオ干脆直接从对方手里拿过伞,把包调整到远离朱樱司的那一侧背着。“算我欠你的,走吧。”
朱樱司看着月永レオ的侧脸,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位众多师生口中的劣等生,虽然是他的前辈,身高却和他相仿,抛掉那些令人恼火的违纪行径,单看外貌足以具有百分之两百的欺骗性,倒也像个能受很多女生欢迎的男高中生。
“好,麻烦您了。”
大雨让地面出现一个又一个小水洼,不慎踩下去就会把大小不一的泥点溅印在裤管上。
实际上月永レオ是有点紧张的,尽管他也不知道朱樱司出于好意的帮助为什么会让他有些局促不安,手里的伞柄不自觉朝身边人偏去,希望可以借打湿半边身子的雨来给自己有些发烫的意识降降温。
朱樱司小心翼翼地看着地面,生怕踩进水洼里,溅起的雨水弄脏身旁人的裤子。于是他一边避着水洼一边前进,好几次将身子移出伞面之下。
本就不大的伞原本勉强只能遮得下两个人,却因为配合不够默契导致他们光是走到公交车站就各湿了半边身子。
好在等来的这辆车并不拥挤,要知道下雨天与只能插缝而站的公交车是最糟糕的搭配之一。月永レオ和朱樱司拉着吊环把手,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放在平时,月永レオ习惯在车上戴着耳机,然后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街景,但是今天他没有。他只是突然丧失了要独享单人世界的想法,习惯性摸向口袋的手在余光里出现了那抹晃动的红色时略微后撤,又觉得有些尴尬地干脆直接把手插进兜里。
万一没听见他跟我说话就...不太好。月永レオ暗自想道。
朱樱司另一只手规规矩矩护着包,但总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微微转头,捉到的是月永レオ匆忙收回的眼神。
“レオさん要在哪个站下车?”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月永レオ肩膀颤抖了一下,没来由在兜里握了握拳头,总有一种比上课时被老师点名提问还要刺激的感觉。
“再过两个站下车!”
“好巧,我也是。”
“嗯、嗯,这附近确实有很多学区房。”
“那这样就不用担心伞的问题了。”
欸?这家伙从上车以后就深沉得满脸乌云,原来是在想这件事啊?
月永レオ见朱樱司把头转向车窗,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默默把头转了回来。
“谢谢啊。”
话刚说出来月永レオ就后悔了,总感觉声音会被汽车发动机的轰鸣掩盖过去,要再说一遍也太难为情了。他深吸一口气,果然没有听见朱樱司的回应。
车辆缓缓减速,最终停在了红灯之下。刹车的尾气音卷起轮胎的摩擦声,身体随惯性向前晃动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不客气。”
朱樱司的声音从身旁传来,稳稳的,带有一点满足与笑意。
车窗上铺开一层水雾,借助车内的反光可以在上面依稀看见两个人的身影。他们面朝同一片玻璃,看到的也会是同样的景象吧?月永レオ偷瞄向窗上另一个人的模糊色块,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移视线,看着一道风刮过的水痕在两人之间画上一条曲折的连线。
月永レオ第一次有了可以不用提防风纪委员的想法。
朱樱司率先到家,拒绝让月永レオ在此归还雨伞。
“您还没到家呢,伞明天再还我吧。”
——反正每天都有见面的机会,不是吗?
月永レオ倒也不是什么爱在雨里逞英雄的中二角色,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青提子味薄荷糖,捏住包装袋一角递给朱樱司。
“怎么,要在这里自曝你偷偷带糖去学校吗?”
“你可以换个角度想,当成我在收买你也不错。”
朱樱司才没有责怪的意思,月永レオ不是没看见对方脸上淡淡的笑意。好像有什么东西会传染,导致他自己也有点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的牵引。
有这么开心吗——月永レオ转身离开之后不停叩问自己。第一次出现如此反常的情绪,是窃喜到有些仓惶害怕的程度,让他无暇顾及路面,接连踩进好几个水坑里。
春夏之交的美好时节,路旁的樱花树就算是在阴雨天里也难掩绮丽,被雨水打下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到了地上,漂浮在水洼上成为蚂蚁的小船。月永レオ稍微把伞向后斜,更为开阔的视线被鲜红的樱花所占据,与周围的灰蒙形成强对比的色彩让他联想到某个红色的后脑勺。
如果总是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想要忘记应该也很难了吧,朱樱......司。
月永レオ一回到家,在门口草率拧了一把半边衣服的雨水,二话没说就冲进浴室打算洗个热水澡。那把雨伞靠在墙边滴着水,地面上已经铺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升腾的水汽惬意又温暖,却也抚平不了已怦怦激动了几刻钟的心脏。月永レオ闭着眼任水流从头顶浇遍全身,又在盯着自己的手心发愣了几秒钟后掬起一捧温水直接往脸上泼。
没有办法啊,做不到完全冷静下来。那双绿眼似乎因蒸汽而浮着一层薄雾,有些无助地望着天花板。
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点开手机里的备忘录。说是备忘录,但其实更多时候都是临时遇到了需要记录的事情才会打开它,因此很多符号或数字在此刻都显得意味不明起来。不过无所谓,天才的大脑总会有无尽的灵感,他才不需要借助外部工具来让那一刻的旋律成为板上钉钉的结果。他把没用的便签一键清除,只留下方才在公交车上紧急敲下的几个旋律。要说晚也没多晚,只是阴雨天让外部环境被灰色暂时霸占,屋内亮着温馨明亮的灯光,距离父母下班回家还有一个小时,妹妹今晚去同学家借宿,意味着他还有大把时间来把这段旋律补全。
屏幕退回到桌面上,天气预报显示降雨就快要结束,第二天会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看来明天必须要好好准时到学校归还雨伞才行,月永レオ想。
朱樱司回到家后换下被雨水打湿的制服衬衫,或许是最近课业压力较大导致抵抗力下降,尽管热水可以冲去身上残留的寒意,朱樱司还是感到头有些昏沉。当晚他早早睡下,试图借时间来缓解身体的不适感。半张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陷进去的耳朵轻轻蹭着顺滑的面料,明明已经有些混沌的意识不知为何让他想起一种清甜的味道。朱樱司调起迟钝的神经,朦胧中辨出那正是青提子薄荷糖的气味,连带浮现出晶莹光滑的浅绿色球体具象,就好像......是某个人好看的眼睛吧。
然而隔天早晨一睁眼,朱樱司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为什么没有听到闹钟铃声。父母今天正好需要早起离家工作,就算朱樱司平日里都能依靠自己良好的作息习惯准点起床,但意外总是这样来得十分凑巧。他快速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足以让朱樱司面临好学生史上的第一次重大危机。
淋雨后袭上大脑的困倦感让他睡了过于安稳的一觉,以至于完全没听见每日准点响起的清脆铃声。糟了,这样下去一定会迟到,朱樱司绝望地想,快速梳洗完毕后争分夺秒地跑出家门。
不远处是他昨天和月永レオ一起下车的公交站,但因为早高峰时期道路过于拥堵,所以朱樱司平时几乎没有早晨坐公交车去学校的习惯。可此刻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公交车快点过来,不停地看着手表上时间的流逝,每一秒都过得十分煎熬。
“嗯?スオ?”
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背后响起,朱樱司转头一看,月永レオ正骑着自行车停在路边看着他。
“真的是スオ啊?好稀奇,居然能在这个时间看到你,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哦?”
不知为何,月永レオ的出现竟给予朱樱司一丝心理安慰,原来不止自己一个还没有到学校......不,可月永レオ是迟到的惯犯,自己作为风纪委员本应做出表率才行,在这个时刻寻求心理上的自欺欺人是不应该的。
“啊,嗯......出了点意外,今天晚出门......”
月永レオ看出了朱樱司的窘迫,问他要不要上自己的车。
“我知道有小路可以抄近道,你应该不想迟到吧?”
十字路口的信号灯跳了红,把即将开过来的车辆拦截在线内。再多等一秒都会让朱樱司急得火烧眉毛,眼下月永レオ似乎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管不了太多了,朱樱司朝月永レオ跑去,坐上那没有加垫子的自行车后座。
毕竟月永レ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也有载人的一天。
没加坐垫的后果就是,那块由几根金属围成的敞篷专座实在有些硌屁股,朱樱司不敢大幅度调整坐姿,生怕月永レオ没撑稳两个人一起往地上倒。
“レオさん,我坐好了,快走唔...?!”朱樱司抬起头来,却猝不及防被月永レオ往嘴里塞了一片面包。
啊,自己确实还没有吃早饭。朱樱司呆滞的呼吸里,融进了吐司香甜的味道。
“哼哼,抓好了,从这里到学校只需要你吃一片面包的时间。”
月永レオ草草收拾好刚刚打开的书包,蹬上自行车往他的秘密通道骑去。踏板下的链条快速摩擦着空气,发出沙沙的响声。为了增加紧张的冲刺气氛,月永レオ还故意拨动把手旁的车铃,发出叮叮的清脆响声,车身在月永レオ的快速蹬动下左右摇摆。
“レオさん,小心、小心点!”朱樱司一手抓着自行车前座下的一个小把手,一手拿着月永レオ塞给他的那片面包,也就只有在出发地咬了一口然后就再没动过,因为朱樱司现在十分担心月永レオ会把他带到沟里去,哪还有心情吃。
风从两人身体间的空隙钻过,再钻进他们的袖口、领口。朱樱司看了看手表,距离迟到仅剩五分钟,而此时眼前的道路对于他来说仍然十分陌生。
“レオさん,走这里真的没错吗?”
朱樱司握住把手的手有些出汗,这下真的是在迟到的边缘试探了。
月永レオ听出了朱樱司话里的颤抖与悲哀,真不愧是风纪委员啊,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犯下迟到这种低等错误。他轻轻笑了一声,而后自信满满将车把握得更牢:“马上就到了!”
朱樱司叹了口气,开始在脑内思考之后的检讨书应该怎么写,可刚想了个开头,月永レオ车把一转,骑进了一条朱樱司平日上下学、已经能数出路边种了几棵树的大道里。
终于看到校门口的朱樱司眼前一亮,心脏像是取得了什么胜利一样狂跳不止。他长出一口气后把手里的面包三两下塞进嘴里,不顾粘在嘴边的面包渣,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分针再走三格才算迟到,这几分钟对于只需要再过一条马路的他们来说绰绰有余。
“喔,老师早上好!”
“嗯,早上好月永......啊?!月永?!”老师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回过头。随后他立刻与旁边几位老师确认了不是自己的手表有时间延迟,感叹了一句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对,没迟到是没迟到,但是——
“月永レオ!不许在学校里骑车载人!”
老师的怒斥早就被高速滚动的轮胎甩在身后,月永レオ现在心情很好,对着灌木丛上被极速擦过的自行车而惊飞的小鸟吹了声口哨,随后在教学楼后方的自行车棚前停下,随意找了处空位给车上了锁,拿起车篮里一扁一鼓的两个包,鼓的是朱樱司的。他本想直接把包丢给朱樱司,但当他完全拿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知识的重量,这可不是能够随意抛空的书包。
“非常感谢,没有您的话我应该就要迟到了。”朱樱司接过月永レオ递来的包背回身上。“我要怎么答谢......欸?”
月永レオ一手插兜,一手轻轻刮掉粘在朱樱司嘴边的面包渣。
“不客气~我早说了吧,只需要你吃一片面包的时间。”
朱樱司的脸颊微微发烫,方才一瞬间的触感不知为何不断在他的脑海里放大。
月永レオ见后辈手足无措的模样,便笑着继续调侃到:“那不如把我前段时间的违纪记录全部删掉怎么样?”
朱樱司下意识护住自己的书包,“不可能,这些都是绝对公正的记录。”
“骗你的骗你的,我本来也不在乎那些小的记过。”月永レオ话语里带着笑,“就当是昨天你借我伞的报答吧,一比一,我们相抵了。”
月永レオ从包里拿出昨天朱樱司借给他的那把雨伞,少见地整齐叠好扎上扣带。随后就被朱樱司连拖带拽地前往教学楼,朱樱司迈着大步,月永レオ散漫地走两步小跑两步,就这样两人在楼梯口分了别。
高年级的那位看着后辈匆匆朝班级走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后才慢悠悠上了楼。月永レオ哼着歌从班级后门进去,走到全班唯一的空位上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就开始涂涂画画,画出的横线果断而有力,笔尖在纸面上唰唰地擦过,混进周围晨读的翻书声里。
要说老师平时确实没有危言耸听,站在讲台上确实可以把底下所有人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月永レオ这种灵感涌现就要大动干戈产生很多噪音的人——撕纸的声音、翻页的声音,以及为了调整坐姿而挪动椅子的声音。
濑名泉站在讲台上,从看到橘子头顶着飞翘的头发进了班级的那一刻内心就警铃大作,默默看着一片整齐读书姿势里那一个突兀的身影,不免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虽说这家伙只要放着不管就好了,但是......
“哎,好痛!”
濑名泉走下讲台,把手中的点名册卷成卷对着月永レオ的后脑勺毫不留情地敲了一下,声音还挺脆。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今天这么准时?”
月永レオ揉着后脑勺,尽管只有三分疼也要装出一副十二分吃痛的模样,而后侧过身子把一条手臂搭在椅背上。
“反对暴力啊せナ,你应该高兴才对吧?难道你昨天在班长大会上挨批评了?”
濑名泉对月永レオ的话嗤之以鼻:“才没有,除了那个新来的风纪委员,谁还愿意天天管你?”他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把手交叠在胸前。“不过这周居然可以少被他扣两分迟到分...对了,今早怎么还没看到他过来检查啊?”
周围的晨读声逐渐过渡成闲聊的嘈杂,距离第一节正式上课还有不到五分钟。
“哦哦,他啊,今早有点事,来不了了。”月永レオ转回去,继续悠然自得地与稿纸交换感情。
“你为什么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嘛,不过算了,既然来了就老实一点,可惜的是没能让那嚣张的小鬼看一次全班准时出勤的样子,省得被他贬低成是纪律最差的班级。”
月永レオ手中的笔一顿,随后脑中立刻又蹦出了几个崭新的愉悦音符。
“嗯,确实非常可惜~”他说。
自那之后,令所有老师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月永レオ这一学期复学以来的违纪记录相比之前减少许多,迟到次数也屈指可数,不过该逃的课照样逃,毕竟他在休学期间已经获得了国外一所知名大学的offer,请他去那里研修声乐,老师们对于他逃课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老师眼里这是进步,在同学眼里这必定另有蹊跷。有人说是朱樱司故意放水,但在目睹了几次朱樱司特意找到月永レオ给他开白条的场景之后自动辟了谣;有人说是月永レオ在休学期间接受了十分恐怖的叛逆期教育;还有人说是月永レオ喜欢上了与他同班的某个女生......
“喂,朱樱,你觉得是哪一种情况?”
贩卖机的框里接连滚落两瓶矿泉水,同桌递过其中一瓶。体育课刚结束,跑道上的人还没完全散去,烈日的炙烤让空气是干的,朱樱司的喉咙也是干的。他接过水道了谢,拧开瓶盖仰头喝下大半瓶。
“应该都不是吧,但我不知道。”
本以为能从朱樱司口中得到些许八卦的同桌有些失望,用手肘戳了戳朱樱司的手臂:“欸......可是你有去他们班检查纪律,应该经常可以遇到他才对。会不会其实是...你管他管得太严了,把他震慑住了!听说之前的风纪委员还有被他气走过的。”
同桌讲得绘声绘色,把朱樱司逗笑了。“我可不会特意花时间去管那位,而且他也不是低年级之间传话的那种恐怖的人。”
最有发言权的人都这么说了,同桌只好闭嘴不再多言,但他还是在朱樱司喝水时悄悄注意到他手腕上的一条黑色的细皮筋,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朱樱君什么时候也开始扎头发了?居然还带了皮筋,或者说......其实是什么象征吗?我前天还在小说里看到这种情节。”
调笑的语气令被问的人差点呛到,故作淡定地慢慢旋紧瓶盖。
“啊,这个......是因为感觉最近头发长长了还没来得及打理,天气太热,有时候可以扎起来,你还是少看点庸俗小说吧。”
“那还真是少见啊?你也会有别人没见过的一面。”算是彻底八卦失败了,同桌干脆转移话题问朱樱司待会放学去不去社团活动。
“不了,我待会还有别的事情,今天就先不去了。”朱樱司抱歉地笑了笑。
在教学楼后方的一棵树上半倚半躺翘着腿的月永レオ打了个喷嚏,一根长长的枯草被他叼在嘴里用牙来回碾磨。只要他想,就完全可以从这棵树跃到一旁的围墙上,然后翻出去寻找新灵感。校园广播开始放起悠扬又不失欢快的音乐,这其实是他休学前某次只花五分钟就草草了结的一份乐理作业,没想到被老师一眼相中而后期制成了放学铃声。
嗯...其实这里可以再高一个音阶,三秒后用re而不是do应该会更合适吧?月永レオ眯着眼轻轻哼唱,他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挑选了这首投稿给广播站,明明他的习题册上有更多好听的杰作!
沉浸在二次创作里的人自然是没听到啪嗒啪嗒、最终停在树下的脚步声。朱樱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运动服也被打湿而有些黏在身上。
“レオさん——”他站在树下唤树上的人,见对方毫无回应,于是又加大音量喊了一次。
“呜哇?!”树上的人像一只受惊了的猫一般回过神来,好在反应够快,扶稳了一根粗树枝避免身子滑落。被惊扰的叶片刷刷地从茂密的枝干上飘落,还有一片降在朱樱司的肩头。
像是习以为常的一件事,朱樱司拍落肩头的那枚绿叶,抬头看向月永レオ:“レオさん不要忘了今天是您洗泳池后面的水池,之前的处罚还没结束。”
月永レオ原本悠哉悠哉的大脑霎时宕机,跳下树后准备以天气太热为借口向朱樱司求情。
“驳回。请务必在太阳下山之前清扫完毕,我会在一旁监督您的。”
在这种事情上较真的朱樱真是不可爱啊!月永レオ委屈地想,跟随朱樱司来到了需要清扫的水池前。劳动工具于一旁摆放得整整齐齐,月永レオ卷起裤管蹬掉鞋,踏进这一方小小的公共淋洗池内。尽管处于背阳面,空气中厚重的闷热无法忽视,没过多久就让月永レオ满头大汗。搭在颈侧的辫子也显得碍事起来,月永レオ丢下手里还在冒水的水管,一把扯下方才靠着树而有些松垮了的皮筋,把头发拢高想要重新扎起的时候,用力过猛让那条发圈崩断飞了出去。
“哇,怎么断了。”月永レオ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指,下意识往裤子口袋摸去,翻了个底朝天却只掏出了一团缠得乱七八糟的耳机,他才想起来备用皮筋是在制服裤子里,而现在穿的是运动裤。
站在一旁的朱樱司看着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月永レオ,摘下手腕上的发圈递了过去。
“帮大忙了!你怎么会有这个?”
“仪容仪表也是十分重要的一项。”
月永レオ眨眨眼,而后心安理得地扎好了头发。
“スオ~你在这看着不无聊吗?不去参加社团活动?”受罚者一边刷洗池里的污水一边问。
“感觉看レオさん被体罚比较有意思。”监督者靠在一旁的墙上笑着说。
不是吧,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兴趣?!月永レオ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后呼了口气继续刷地。
“又热又脏,我以为像你这样小少爷模样的人不会愿意过来的。”
“又累又无趣,我以为您会想办法逃避掉这个体罚的。”
是啊,他月永レオ逃课无数次,还能没有办法逃过这一次体罚吗?
“而且这还是我第一次接到监督别人体罚的工作,我当然要过来了。”
“什么啊,你这小鬼完全就是来看热闹的吧?”月永レオ发出不满的控诉,光顾着和司说话而根本没在意手下的动作,从始至终都在刷着同一块砖,已经干净得可以达到像抛了光一样的水平。
“才没有,我只是想和レオさん单独待一会。”
“欸?”
空气瞬间凝固了下来,月永レオ进行了火星撞地球的脑内活动,一切化为灰烬之后又迅速升华至宇宙。朱樱司的直球攻击力不亚于火星撞地球,但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
“所以那天,老师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哪天?”
“下大雨的那天,下午的课间你在我们班门口。”
朱樱司双手叉在胸前,靠在那堵半开放的墙上。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好像十分难得地看见月永レオ是待在教室座位上的,不过看样子是没睡着。
“大概是叫我不用太在意你,该怎么检查就怎么检查。”
月永レオ长呼一口气,把手里的长刷杵在地上戳了两下。“什么啊,我还以为又要被他啰哩吧嗦地讲一堆坏话,要是那样的话就......”
他边说边移步,完全没注意到脚边还在汩汩流水的水管便狠狠踩了下去,翘起的管头正好对着朱樱司喷出一条完美的半抛物线。两人同时惊慌地大叫一声,朱樱司的衣服瞬间被完全打湿,还有部分稀落的水簇像花洒一样浇在他的头上。
“レオさん!咳、快拿住它!”朱樱司一边胡乱抹着脸上的水一边向旁边躲开,鼻子进水呛到的窒息感让生理泪水止不住地冒出,更加模糊了视线。
月永レオ也想制止这一场突发的闹剧,他试图去抓住那根软管,可水柱打在地上的冲力反作用到管身上,让它不受控制地四处摇头乱晃。
“スオ!快去把水阀关了!”
然而被水糊得睁不开眼的朱樱司慌乱之下把阀门旋错了方向,水柱霎时变得更加凶猛,让快要抓住水管的月永レオ也毫无防备地被喷了一身。
“ス...咳咳...スオ!关反了!”
月永レオ忍着眼睛进水的涩痛感,终于看准目标擒获了猖獗的水管,而后水流才渐渐示弱变小。
嘀嗒。残余的水在管口汇集,落在地上的水滩里泛起涟漪。两个人面面相觑,从头到脚都在往外渗透着清凉。衣服紧贴在身上,显出若隐若现的肌色。
“噗......”月永レオ看着朱樱司头发凌乱宛若落汤鸡的样子,没忍住幸灾乐祸的笑声。“总感觉,可以写一首《大战水管魔王之歌》!”
“这种时候您还有心情开玩笑......”朱樱司半怒半忍,发丝尾端还在不停滴着断断续续的水珠,但看到对方现在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模样,不免也觉得有些好笑。
月永レオ毫无章法地把黏在额头上的发丝向后一撩,乱糟糟的头发下露出一小片光洁的前额。水管再次被丢在一旁有气无力地躺着,而闯祸者就这么泰然自若地从池子里走了出来。“走吧スオ!我们去换衣服。”
“哈?可是您还没有刷完......”
“要是感冒了会更麻烦吧?”——毕竟スオ~看起来像在温室里长大的,应该更容易生病吧!
朱樱司思忖了片刻,认为这确实是中断这次体罚的一个好借口,但他也接受得心甘情愿——果然还是要身体健康充满活力的レオさん才好,自己之前因为淋了点雨产生的那些不适感没什么值得体验的。
两个人互相嘲笑着离开了灾难现场。游泳馆周围在放学后几乎见不到人影,落日作为唯一的目击者也渐渐耽溺于那片像鲜榨橙汁一样的海,晚风也愿意吹向赤诚热烈的少年身边。夏季的温度是狡猾的,水池里的一片狼藉很快就会被它蒸干而销毁证据,但也很容易让人把一切躁动的源头都归罪于此。
小游泳馆特设的更衣淋浴室里空无一人,好在平时大家都会在各自的储物柜里放置一套干净的运动服,以备不时之需。两人进去草草把身上收拾一通,月永レオ当着朱樱司的面毫不见外地直接把身上潮湿的衣服脱了下来。
“您是变态吗,怎么直接在别人面前脱衣服......明明旁边有更衣间。”朱樱司打开柜子遮住自己的脸,吱吱呀呀的柜轴声同他别开的视线一样僵硬。
“嗯?可是这里是男更衣室欸,直接在这里换不是更方便吗?”月永レオ从柜子里摸出一件宽大的白T套上,随后又动作利落地把身上的长裤换成了短裤。
朱樱司已经把衣服挪到了柜口,但就是不愿意拿出来,听声音揣摩着月永レオ换衣服的进度,过了一会才缓缓把柜门关上。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样......”“再说了,里面的隔间好像会在放学后被管理员锁起来,根本进不去。”
漫不经心的一句提醒让朱樱司钉在原地,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衣服。
“看我也没用啊,不信你去试试。”月永レオ把换下的衣服随意找了个塑料袋装上后塞进包里。
只能说是朱樱司偏不信这个邪,否则也不会在眼见为实之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回来,而月永レオ此时已坐在柜子旁的长椅上系着鞋带。
冰冷的锁头锁住了所有隔间的门,也锁住了朱樱司的所有退路。
磨蹭向来不是朱樱司的作风,他叹了口气,闭眼皱眉背对月永レオ把上衣脱下。那一瞬间被衣物所蒙盖的羞怯立刻又重见光明,他刻意让自己忽略身后有人存在,却又不得不在侧身拿T恤时被余光里的那双绿眼挑唆起不明不白的慌张,还差点把衣服穿反。
“有什么好看的。”朱樱司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拉下堆积在腰腹处的衣摆,抱着动作越快越早结束煎熬的想法也换上了宽松的短裤。
月永レオ伏下身托着脸,放在椅沿的包软塌塌地滑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这才被它的主人不紧不慢地捡起。
“着急回家吗?”
“什么?”
没头没尾的发问与那张带有慵懒笑意的脸同样令朱樱司疑惑。
“要不要考虑跟我去一个地方?”
这的确是一个征求意见的疑问句,要是责怪月永レオ在这个时间向自己发出邀请也太不厚道了。明天还要上课,不过课业已经预习完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好啊。”
没过多久,应答声就响在了这间只有他们两人的屋子里。
电话告知家里后,朱樱司瞥了一眼靠在柜子上看着自己的人,索性直接把手机开启了免打扰模式。
“调静音真的没问题?”月永レオ打趣地看着朱樱司。
“除非你承认自己有问题。”朱樱司把柜门锁好,钥匙串丢进包里碰出闷闷的脆响,“走吧,要去哪里?”
“你看起来很期待嘛~”
问也白问,毕竟月永レオ总爱玩制造悬念这一套,朱樱司懒得跟他多费口舌,说实话也没指望月永レオ能带自己去什么好地方,他也只是一时兴起,尽管第二天仍要守时到校上课。这要是以前的自己,一定会觉得荒唐至极,但司现在不想管那么多,如果是和这个月永レオ的话,会有什么比按时回家面对日复一日而且死气沉沉的作业更重要的东西在等着他们吧。
不计后果一般说走就走的潇洒没过多久就受到了肚子的抗议。月永レオ倒是觉得无所谓,但他不想朱樱司因为自己而挨饿。于是两人走进一家便利店,人手一个加热饭团坐在门外的长椅上解决。天色已经黑了,便利店内的白炽灯实在亮,让他们不至于看不清手里的东西而咬到包装纸。有客人进出让那扇推拉门断断续续扑扇出冷气,凉意总是先撞在月永レオ身上,然后才缓冲融进司周围的空气里。
月永レオ像是习以为常一样很快就把饭团解决了一大半,侧过头去看还在慢条斯理咀嚼着、眼睛直视人行道旁人造丛的朱樱司。
“怎样?后悔放弃家里的晚餐、反倒跑过来和我蹲在路边吃即食饭团了吗?”
朱樱司咽下口中的食物,转过头来。“当然没有,这两种情况的目的都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且请不要歪曲事实,我们明明是坐着吃的。”
月永レオ没忍住笑,毕竟觉得对方嘴角沾着饭粒还一本正经地讲话的样子很有趣。他抬手蹭下那洁白的米点,若无其事地继续把手里剩个底的饭团从袋子里挤出来。“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朱樱司愣了几秒,才干巴巴地吐出一个单调的音节。心事容易占据无形的空间,错误的饱腹感是常见的证明。但吃饭总是细嚼慢咽的朱樱司还是选择大口吃掉手里的东西,咸香与热气膨胀在口腔里,浓烈到让他产生了吃饭团其实也很不错的想法。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上了一座人行天桥,立于地面的路灯杆几乎与他们同高,世界只剩下夜幕给万物披上的黑,以及路灯给地面铺就的暖色,还有点缀于这两种割裂一般色彩间的,万家灯火与不息车流上的星点闪烁。
朱樱司的耳边有风声,有桥下车辆的行驶声,也有月永レオ时而即兴哼出的曲调。至少现在是没有太多忧虑的,他们肩上挂的是书包,身上穿的是大同小异的运动服。他们是一样的,可以一起踩在忙碌的喧嚣之上,从抱怨学校老师喋喋不休的训诫扯到路口新开的甜品店里那款好像很好吃的水果奶油塔。
两个人最终来到一片毫无半点照明设施的废旧天台上,本以为是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却意外开阔得可以吹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风。在角落和边缘处堆积着巨大钢管与土块,粗糙的水泥地一端与那座铺着红砖的桥面相连。还有一间用土砖砌成的小屋,称不上是墙的屋体斑驳沧桑,要不是它实在矮,简直都可以被称为危房。他们站在天台边缘的矮围墙旁,向下俯瞰城市的夜景。
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月永レオ反倒惊讶于朱樱司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地方。
“毕竟是レオさん,能发现再偏僻的地方也不奇怪吧。”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啊......?”月永レオ汗颜,但转念一想这似乎不是什么坏事。“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哦。”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在朱樱司手边,足以让他心领神会地朝身旁伸出手,接过半个小时前他们从便利店里买下的冷饮。
“这里很好,我猜您应该写出了不下十首《钢管与风交响之歌》之类的曲子。”朱樱司打开手里的易拉罐,充满其内的气体划出醒神的滋啦声,听着都觉得身上的燥热降低不少。
“哼哼,不愧是スオ!你也觉得这是个很棒的灵感吧!”月永レオ把包随意丢在一边,不断扯着领口让更多空气置换胸前的闷热。
“所以为什么会带我来这里呢?被第二个人知道的话就不算秘密了哦。”朱樱司侧过头,看见天台之下的灯火在那双平静的绿眼里燃烧,烧成了沉稳且似乎可以洞悉一切风物的暗绿色。
“那不就是变成我和你的秘密了吗?”月永レオ语气轻快,弯腰向前把手臂搭在矮围墙上。
“发达的城市里也存在这样被遗弃的废墟,但是却可以在这样破烂的地方俯瞰地面上小得像蚂蚁一般的人,不觉得很厉害吗?”他撬开手里的罐子,才让司反应过来月永レオ也还只是处于爱喝汽水的年纪。
草草几脚踢开地上比较大块的石头,他们靠着小屋旁歪斜扭曲、早已形同虚设的一片粗铁网栅坐下。这网栅看似是用来把天台分隔成两部分,只是中间像是遭受了人为破坏一样掰开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洞,暴露在空气中风吹日晒的部分蔓延出锈红。
本就自由的风有了更加肆无忌惮的理由,吹鼓起两人身上宽大的运动T恤和短裤。朱樱司似乎可以对月永レオ平时的无拘无束感同身受,因为此时他们两个人的处境是一样的。但又有细微的不同,月永レオ总爱穿更大一号的衣服,穿得舒服又随性,拿汽水的那只手搭在同侧支起的膝盖上,另一条腿则交叉盘在前,脚踝离运动鞋头仅有一个小缝隙。
知道这样会弄脏衣服,是浪费时间,在看的月每天都会出现,可朱樱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有了学月永レオ明知故犯的勇气。也许本该这样,他想,多一点无所谓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レオさん和我之前认识的不太一样。”朱樱司任凭风带起头发轻轻扫在脸上,有点痒。他转动瓶身,看着上面一个印着的一个卡通橘子图案。
“欸?我之前见过你吗?”
“当然没有,但是在您出现之前,我已经记住了‘月永レオ’这四个字。”司投来带有恶作剧意味的眼神,然后更坦然地与背后的网栅靠得更紧。“在我那本违纪登记册里。”
月永レオ愣了一下,手里的汽水差点倾斜洒出来。“总觉得有些不爽啊,好像我还没回学校就已经被你抓住了一样。”
语气里佯装的不满过于拙劣,让司没忍住嘴角的笑意。“我可没想抓住您,闲得没事找事到那种地步。不过真要找您的话,不论在哪个角落我都会想办法的。”
唔哇,人形自走雷达吗。月永レオ猫似的眯了眯眼,他承认朱樱司寻找自己很有一套,学校里的藏身之地几乎都被对方摸了个遍。以前的风纪委总是在月永レオ的眼皮底下气急败坏却找不到本人,这时常成为这位纪律通缉犯校园生活的一大乐趣,但他们会在之后放弃寻找转而立刻上报给老师,这又让隔天头顶一瓶矿泉水在走廊罚站的月永レオ感到无聊至极。
可这个新来的后辈不一样,从来没有向老师告过一次状,而且总是尽心尽力要找到自己,害怕出现什么意外。一次两次月永レオ觉得厉害,五次六次月永レオ觉得惊讶,每一次都这样就超过月永レオ的情绪体验范畴。
尤其是某次找了个新地方,靠着树坐在草坪上作曲,朱樱司的出现让月永レオ瞪大了双眼。
“我还以为这次......真的要找不到你了。”
像是什么失而复得终于可以释然的语气,体力告急几乎抽不出多少说话的力气,顶着一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不如说月永レオ觉得朱樱司确实有要哭出来的趋势,让他无措地说不出一句话。那时候的天气姑且还算凉爽,明明连入夏都称不上,可朱樱司全身上下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冒着热气,脸快要和不成型的头发一样红。
只是为了找到自己啊。
月永レオ原是充满惊愕的锋利眼神渐渐被懵懂与细微的茫然所雾化,手里的笔不着力,早已在快要谱好曲的纸上蹭出歪歪扭扭的线条。
明明还没到夏天,心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热。
于是从那次之后,月永レオ总是选择容易被司找到的地方逃课,然后变出一些新鲜的小玩意给他,像是草茎编成的圆环,长得像六芒星的石头,还有不带任何恶意、单纯只想给司炫耀展示一下的甲壳虫。
只可惜最后一种好像不太被对方领情。
想到朱樱司总是在自己面前展现出各种生动的表情,月永レオ偷偷笑了,问道:“所以呢,有什么和你之前听说的不一样的地方吗?”
朱樱司思索了一番,答道:“嗯......本来以为会是十分高大、长相凶蛮的人,结果是这样的啊。”
“什......”戛然而止的话语足以给予月永レオ直戳心窝的打击,在原地尴尬地石化数秒后决定作出反击。“我可是还在青春期啊、青春期!还可以往上长的!”愤愤地灌了一口汽水后,月永レオ的耳朵也染上了与罐子上草莓图案一样的红色,像是被骤然充满体内的碳酸气泡憋的,又像是有其他别的原因。“哼,我也听说了会有一个十分麻烦而且又死正经的小鬼来检查,谁知道风纪委员也爱吃糖啊?”
云淡风轻的挑衅总能成为他们在彼此身上施用的诡计,乐此不疲地想要让对方在自己面前展现更多手忙脚乱的窘迫。
得偿所愿的是,朱樱司也耐不住平日里的小习惯被戳穿的羞耻感,急于反驳身旁正在漫无目的望着夜空的人。
“才不是这样!只是因为有时候压力大所以才......”
风在他们肩上不曾停留,淡去的话语一定是被它吹去的吧,吹进月永レオ敏感的耳朵里,好让他侧目捕获最愿意看到的、朱樱司无意识剥开的那颗熟番茄的内里。
“可以哦。”月永レオ淡淡地开口,“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会导致宇宙毁灭的事情,有反抗的想法也是正常的吧,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总是这样,干着看似不可理喻、惹人气恼的事,但实际上又意外地可靠。那双透彻的绿眼似乎比谁都看得开,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被原谅的事情。
大概在这个人面前说谎是最愚蠢的事情,有些东西就快要藏不住了。朱樱司选择抬起头,与月永レオ看着同一轮月亮。
“是啊,所以你后来愿意被我找到还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你这小鬼有时候的确让人烦啊。”那对尖利的虎牙刺着丝丝恨意与不耐,“算了,”月永レオ叹了口气,“我也没想过会遇到像你这样的意外。”
“听您这么说,是还有什么和我有关的事情吗?”
月永レオ沉默片刻,说:“做过和你有关的春梦算吗?”
“......我没想听这个。”
朱樱司转回身子,鞋底与地面发出沙哑的摩擦声。
两个人相近的那只手都撑在地上,本是冰冷的水泥地吸收了日光,温度似乎迟迟未褪去。就这样安安静静一直待着,坐在另一个人的身边消磨时间,偶尔的无言又给这份陪伴恰到好处的惬意。衣摆被吹起一个角,吹走夏天的一切不好受,鼓起的白衣之下悬浮着青春的荷尔蒙,呼啸在耳边的空气让有些人心乱。
月永レオ的心绪早已不在月亮和星星上,挤压在胸前的莫名紧张让他有些烦躁,喉咙谨慎的吞咽也只会让卡在舌根的那份干涩愈发刺痛。他很明白自己已经动了一些歪心思,想要靠近的想法很迫切,但手却像灌了铅似的寸步难移,再这样下去手掌跟粗糙的水泥地也磨得挺疼的,月永レオ不争气地这样想。世界安静得可怕,只听得到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后槽牙暗暗较劲也撬不开严丝合缝忘记呼吸的嘴。就在月永レオ下定决心豁出去而快要触碰到朱樱司的指尖时,不远处躺倒在地上的钢管突然被风吹动,发出清亮的金属声。
“哇啊啊!”月永レオ吓得连忙缩回手,动作太大让手肘没长眼地撞上身后的网栅,整只手臂麻了半截。
朱樱司满脸疑惑地转过头:“您是看到什么了?怎么这么激动?”
“呃、那个......流星!有流星飞过去了!”
“流星?在哪里?”从未见过此等宇宙稀有景观的司自然是立刻相信了レオ现编的谎言,满心期待地望向浩瀚无底的夜空。
“スオ转过来的时候,就错过了!”
“这样啊。”
“你怎么一点都不觉得遗憾?”
“因为看见了レオさん有趣的表情啊,也不亏嘛。”
简直要无法收场了。任他月永レオ平时有再多精明灵巧的办法,也无法避免今晚自尊心碎落一地的状况。
“那不也没办法了吗,你离我......这么近。”
无奈又带有笑意的声线有些低,但朱樱司仍然可以听出跳跃在其间、属于青春期少年特有的干净又健气的音色。
“您也是,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毫无察觉对吧。”
月永レオ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脖子,随后催促朱樱司快点看今晚那轮难能可贵的圆月。
转移话题的水平实在太烂,但朱樱司无暇顾及,因为他也要被月永レオ拖下水,泡化那层撕扯得几近透明的余裕,好让月永レオ和自己都把一切不擅长的逞强看得一清二楚。果然还是要怪夏日的太阳过于耀眼奔放,才会让投射到月球上的光如此明媚,成为昼与夜的结合体,悬在朱樱司眼眸正中央,点亮这片风平浪静的暗紫,让它波光粼粼。
“レオさん,你看过小说吗?”
“嗯?你指的是哪一种?”
“就是会在同学之间传阅交流的那一种。”
那类型可多了去了,月永レオ的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可能。但考虑到有人如果不幸被抓住,基本上都会携带另一本内容相对正常的来作为充公的替身,他最终选择笼统回答问题。
“看过,怎么了?”
“小说里可不会这样写,我想应该没有多少人对废弃天台感兴趣。”
紫色的眼睛带着轻盈的笑意转了过来,自若下垂的眼尾挂着松散的安适。
他们之中无论是谁,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到底因为对方而不知不觉露出了多少次笑容。
“嗯,我也觉得。”月永レオ把手里早已空空如也的易拉罐轻轻放在地上。
即食饭团有赏味期限,汽水开启之后要尽快喝完,小说里惯用的俗套剧情被人津津乐道一遍又一遍,可夏日的到来从来都毫无规律与准则,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日期与时刻,只是意识到的时候,或许已经需要借助流动的风驱散不安分的热,并对它心存感激。
又或许可以通过地上两人相互轻轻交叠的指尖,来让另一方承受同样滚烫的心跳折磨,谁都别想从容地置身事外。
于是隔天,就有了传遍全年段、关于劣等生与风纪委员之间的最新火爆话题?
才没这回事。月永レオ该翘课就翘课,朱樱司该检查就检查,除此之外再没更多别样的互动。
不过自那之后,朱樱司与月永レオ接触次数肉眼可见地增多,但在大多数人眼里,只不过是风纪委例行职责对这个逃课惯犯进行管教。比方说朱樱司去楼上巡查高年级的频率更高了;比方说月永レオ甚至从楼上跑下来串班,明目张胆地走到司的座位上把检讨书交给他,顺带丢两颗糖在桌上;比方说老师特意在全班面前表扬朱樱司,说他这个风纪委当得好,可以让楼上三年级的秩序不像以前那么乱;比方说月永レオ和朱樱司居然交换了电话号码,后者有时候会通过电话寻找月永レオ的下落;比方说——
月永レオ的一通电话就可以让朱樱司心急如焚。
“欸?您说什么?”放学后仍在座位上整理材料的朱樱司接到了来自月永レオ的电话。
坐在一旁收拾书包的同桌一言不发地看着司,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朱樱司一直是个做事条理清晰且头脑冷静的人,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感。这样的人也会有如此慌张的时候吗?同桌看得有些发愣。
[スオ......好饿......我不行了......]
电话里传来月永レオ断断续续的话语,语气听起来有气无力,让朱樱司不禁联想到蔫掉了的橘子。
“什么?您现在在哪里?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明白的啊?”
然而电话那头再无回应,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喂?レオさん?”朱樱司放下手机,发现电话已被挂断。“真是的,怎么没把话讲完就挂了电话......”朱樱司一边抱怨,一边把桌上的材料草草叠好,压在书下。
“是月永前辈吗?”同桌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是的,我现在得去找他。”
“放心吧,是你的话一定找得到的。作业单我回头发给你。”
朱樱司满怀感激地道了谢,跑出了教室,左手臂上的红袖章还没来得及摘掉,在跑动过程中来回飘动。
走廊上还有不少背着包准备回家的学生,为了避免撞到人,朱樱司只能勉强减速。有人并排行走完全阻挡了前方的路,朱樱司只好停在他们身后,轻轻拨开面前的肩膀。“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前奔跑,红袖章与那头红发一样显眼。
“嗯?那个是隔壁班的风纪委员吗?怎么自己也在走廊上跑,这可是违纪的吧?”
望着那看起来十分着急的背影,有不少同学三言两语议论了起来。
当然朱樱司没有听见,就算听见了也无所谓,毕竟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穿着皮鞋跑步有点磨脚,不过自从遇见月永レオ后他渐渐习惯了穿着皮鞋在校园内到处跑着找人。
朱樱司绕到教学楼后方的一条阔道上,落日映亮了半栋教学楼的墙面,在地上投下斜三角形的阴影。墙沿处有间隔地摆着小花圃,此时栽种着应季的矮向日葵,月永レオ经常于此靠着墙坐在地上,边晒太阳边写曲。可朱樱司此时并没有发现月永レオ的身影,苦夏的太阳已足够毒辣,经过一段时间的跑动已经让朱樱司累得够呛,额前的发丝粘得十分凌乱。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汗水顺着下巴滴到水泥地上晕深了几点。
路的一侧是自行车棚,属于月永レオ的那辆还停在那里。该找的地方都找了,朱樱司实在想不到月永レオ还能去哪里。他试图再给月永レオ打去一通电话,可却在连通的一瞬间,从不远处的一座花圃里传来了悦耳又熟悉的铃声,那是月永レオ不久前给自己听过的一首自编的新曲。朱樱司上前将发声物捡起,不出所料是月永レオ的手机,毕竟手机背后的贴纸上写着“捡到该手机请联系スオ~:电话××××”,是前段时间月永レオ被朱樱司骂丢三落四之后自己想的主意。
司叹了口气,打算向这附近的同学寻求帮助。他敲了敲离自己最近的一扇窗,幸运的是,那间教室里的值日生看到了月永レオ。
“嗯......橙色头发、扎一个小辫子的人啊......有哦,他好像下午在这底下坐了很久,后来不知怎么被几个学生和保健室的老师带走了。”
朱樱司像看到希望一样眼里亮起了光,但匆忙道谢转身离开的下一秒又在担心月永レオ到底出了什么事。
保健室的门半掩着,朱樱司在门口停下稍缓了几口气后推门而入。
“レオさん?你在吗?”担心可能还有其他人在这里休息,朱樱司只好放轻声音。他一边拨开床架旁高高垂下的白帘一边向里走,淡淡的消毒水味萦绕在鼻尖。然而层层的帘子背后全是一张张空床,到了最里面的一个隔间了,朱樱司拉开帘子,终于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月永レオ。
“レオさん?”
月永レオ盘腿坐着,把纸铺在床上写写画画,被子早已被他随意掀开堆在一边。见人毫无反应,朱樱司干脆上前坐到了月永レオ腿边的床上。
“レオさん!您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近距离放大的音量和床边的动静成功把月永レオ从音乐世界里拉出。他抬头,绿眼正正好对上了那双有些许愠怒的紫眸。
“哦,スオ~你来啦!看我刚才写的......”月永レオ兴致勃勃地将用空白病历写的乐谱举到朱樱司的面前,却被后者一把抓住了手腕。
“怎么回事?您的手臂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手臂被朱樱司挪开,明摆着就是想让自己与他对视,朱樱司是这样的,与人对话的时候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月永レオ心知肚明。于是他就这样看着朱樱司,眼里的光柔和了些许,看不出任何情绪。在朱樱司担忧且急切的目光注视下,月永レオ轻轻松开指尖,那张乐谱摩擦着空气飘落到雪白的床单上。
“啊,我从树上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擦破了。”
语气实在过于轻描淡写,毕竟有伤在月永レオ的逍遥生活中是家常便饭。
朱樱司看了一眼缠在月永レオ手臂上的层层绷带,又看了看不远处医疗废弃物垃圾桶里几大团浸染成暗红色的棉球和纱布,正色道:“请不要把所有伤都不当回事,明明挺严重,万一感染了怎么办?”朱樱司放开月永レオ的手,转而用指尖轻触月永レオ脸颊上的一块创可贴。“那这个又是怎么回事?您在电话里说的是什么?”
月永レオ被脸上传来的轻微刺痛感激得倒吸一小口凉气,下意识后仰了些许。
“我忘记了,嘛......只记得我从树上下来之后在花圃旁写曲,后来觉得又饿又晕就给你打了电话。”月永レオ有些心虚地别过头,移回的视线被朱樱司近在咫尺的面庞所占据。“大概是那之后就晕倒了,趴在地上蹭破了,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这个地方。”
朱樱司长长地叹了口气,垂下的细眉近看带有毛绒感,让月永レオ产生了想要伸手把它往上推推的冲动。
“您是猫吗,总是喜欢边晒太阳边写曲......不,就算是猫,这么热的天气也会找个地方避暑吧。而且是不是中午又忘记吃饭,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就算......”
月永レオ盯着朱樱司喋喋不休的嘴盯得有些出神,尽管还能听见朱樱司的声音,但已处于一种左耳进右耳出、大脑中无法形成完整字句的状态。啊,怎么办,有点想亲上去。自然而然冒出的想法让月永レオ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眨眨眼试图变得清醒,应该要怪额头上敷着的冰贴好像不起作用了,只剩黏糊糊的热量堆积在头上。
“......オさん?レオさん?”朱樱司的手晃动在那双有些发愣的碧眼前,轻飘飘地斩断了月永レオ神游的思绪。
“啊、啊?”月永レオ迟钝地作出回应,心拍因为害怕被面前的人看穿自己有些越界的心思而变得慌乱。
朱樱司抬手掀起月永レオ的刘海,掌心贴上那块发湿的冰贴。“看来还得帮您再降降温才行。”朱樱司说着,下床走到医疗用品柜前翻翻找找,由于保健室内暂时没有老师,只能先帮月永レオ进行中暑后的物理降温。他找出了新的冰贴,取来一条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浸湿后拧干,再次坐回月永レオ身边。
保健室最内床临窗,可以看见操场和半栋教学楼。虽然已经是放学时间,球场上仍有不少学生打着出于兴趣的比赛。傍晚的阳光颜色颇深,足以映染两人所在的这一方空间。
月永レオ摸了摸新换的冰贴,手法十分粗糙随意,刚被朱樱司整理好的额发穿插在指缝间,立马就变得有些凌乱。
“スオ~以前也这样帮过别人吗?”月永レオ支着单腿,看着朱樱司熟练地处理掉垃圾。
“当然没有,您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大麻烦。”朱樱司淡然地拿起搭在一旁的湿毛巾,仔细叠成方块。可是最后一个折面似乎怎么也叠不好,在朱樱司手中反复摆弄,尽管这在毛巾的使用过程中是无关紧要的一环。
月永レオ看不懂朱樱司在干什么,只是一直用侧脸对着他,垂下的头发遮挡住表情,唯一能看到的只有那被夕阳照得透出浅红的耳廓。他微微歪头,把身子探向前去。
“スオ~你在干嘛?”
突然凑近的月永レオ把朱樱司吓了一跳,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毛巾。“没、没有!レオさん请坐好,这样凑过来很不礼貌!”
月永レオ眯着眼鼓了鼓腮帮子,大大方方向后一仰靠在床头立起的枕头上。“哈啊......反正我现在人就在这里,要杀要剐随便你了,把我的名字登记一百遍也可以,毕竟我又干了一件麻烦事啊......”头顶的电风扇总是在周而复始无聊地转动,映在那汪清透碧潭中的扇叶也搅不起任何波澜。还是看スオ~比较有意思,月永レオ这样想着,又把视线落回身边的朱樱司眼中。“スオ...对不起啊。”
道歉来得有些出乎意料,换做之前,朱樱司只能收到月永レオ嬉皮笑脸毫无诚意的认错,他原本觉得自己不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但若收到月永レオ恳求的眼神,朱樱司也不知道到底给出了多少次“下不为例”。可月永レオ现在看起来就像路边闯祸后还被捡走救治的流浪猫,努力压下天性中的戾气与野性,动动耷拉着的耳朵,一边舔舐伤口一边默默投来歉疚的眼神。朱樱司眨眨眼,没忍住笑地移开目光,假意干咳一声借此掩盖内心没来由的愉悦。
“道歉并不是万能的,还是希望您更加注意一下自己才是。还好这次凑巧我能过来,不然......”
“不然?”月永レオ饶有兴趣地看着绯红渐渐爬上朱樱司的脸颊,但又想到这次自己有错在先,还是决定不要把人欺负过头。
“好吧,那我现在好好配合你就是了~怎样,接下来要干嘛?”
朱樱司抿着双唇,明白这个人就是在挑衅自己羞耻心的底线。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也总能有好胜心,朱樱司经过短暂的一番心理斗争后,抱着豁出去的心态断断续续开口道:“请...请您把衣服解开。”
“欸?我不要,我可不想又被你骂是当着别人的面脱衣服的变态哦?”
完全被戏弄了!朱樱司无奈,思忖片刻后拉过床头柜旁收叠在一起的白色垂地帘,扣环滑过金属支架擦出清脆的沙沙声,厚实的布料将两人包围在这方狭小的白色空间里。
“失礼了,レオさん,中暑后给身体降温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朱樱司稍欠身上前,强装镇定地把手放到月永レオ胸前最上方的纽扣上。
完了。月永レオ内心大喊不妙,向后撑在床上的双臂不自觉颤动了一下。本想故意逗这个薄脸皮的后辈来看更多有趣的反应,没想到朱樱司直接上手了。额角沁出一滴冷汗,大概是绷带缠得太紧了,他现在只觉得那块地方的肌肉在暗自使着没用且多余的力。
“那个,スオ......”
月永レオ刚出声,就正好被朱樱司向外旋纽扣的动作锁住了呼吸,尽管他平时本没有将校服的衬衫扣子扣到顶的习惯,衣领在此刻却扯住了脖颈处敏感的神经。
“请不要乱动了,レオさん,早点处理完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朱樱司红着脸,语气却充满认真与坚定。他慢慢把扣子从孔缝间推出,本就半开着的领口失去了一层支撑力而更加慵懒地向两侧塌去,露出更多平时藏匿于其下的白净肌肤。
这一刻,他们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动了动喉结。
月永レオ盯着朱樱司的头顶,朱樱司盯着下一刻待解的纽扣,还好没对视,否则属于少年特有的不可言说的燥热会让他们以为自己把整个夏天都装进了身体里。
窗外隐约的打球声和充满活力的交谈声都十分遥远,远到掺进微弱的蝉鸣就会听不真切。月永レオ缓缓呼出一口憋在胸腔里的气,祈祷如雷的心跳不会被朱樱司的手所感知。
朱樱司继续向下解开月永レオ的衣扣,视线不敢上移分毫,但极力的克制往往会适得其反,忍不住悄悄瞟向那对锁骨的视线就让朱樱司内心维护堆砌的羞耻感不攻自破。不,这本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他只是普通地收到了来自月永レオ的求助并且找到了人,普通地脱着月永レオ的衣服,普通地想要帮他擦拭身子以此降温罢了。如此正直的想法跳跃在朱樱司的脑子里,该说是自我劝说吗,总之他手上的动作逐渐变得自然了许多。然而解到底端的扣子时,月永レオ胸前挂着的那张名牌给朱樱司造成了麻烦。那是保健室为了便于核对及登记,而给每一位到此的学生特意打印的一小张特制名片,日后还需归还留档,只是月永レオ的有些与众不同。
“您这个,外面为什么还有卡套装着?”朱樱司把这个略显碍事的吊牌拿起,悬在空中的透明外壳小幅偏转出斜亮的反光。
“噢,因为之前来这里每次都会把它弄丢,所以老师后来干脆弄成挂牌给我挂脖子上。”
简直就像个顽劣的医务室VIP,语气听起来十分理所当然。吐槽起来实在过于麻烦,加上月永レオ过往种种违纪的丰功伟绩再次翻新涌入脑海,足以让朱樱司在此刻带着笑意黑下脸,选择无视掉月永レオ那灿烂的笑脸,干脆利落地直接把证件往月永レオ嘴里塞。
“哇啊、嗯嗯?!”月永レオ惊愕地瞪大双眼,向后倾去也闪躲不及,慌乱之下咬住了那条红色的挂绳,长方形的名片顺势垂下晃动。
“那就请您好好拿着它,否则我不方便帮助您。”
这算什么?报复吗?月永レオ挑了一下眉毛,撑在身后的双手微微曲起指节。他完全不生气,也不打算松口,毕竟在那个受到体罚的下午就已经意识到,这或许是......朱樱司的一种癖性。
渐渐适应了朱樱司解扣子的节奏后,月永レオ从容地垂下眼,默默看着面前人在自己身上的动作。朱樱司只是坐在自己腿边的床沿,扭过来的身子只有压得比较上前才能便于操作。月永レオ的视线不自觉早已吸在朱樱司身上,斜向下的视角正好可以看见随着司的动作时而贴合时而露出缝隙的衣领。两人身上都穿着学校统一的校服衬衫,单薄的衣料挡不住朱樱司手指间轻点而过的温度。一触即散的热和衣服与皮肤产生的摩擦在月永レオ的小腹上留下细小的痒意,在这个被淡淡消毒水味包围的空间里,月永レオ却可以敏锐地闻到朱樱司身上散发出的清香。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啊,是スオ~本身也有可能,总之好香......属于朱樱司的味道第一次环抱住月永レオ的感官,忍不住多看两秒就出现的那对若隐若现的锁骨令月永レオ眼尾发烫。
......有点色。
怀揣着这样隐秘又失礼的想法,月永レオ自然是心虚地默默移开目光。他想起同班的男同学曾发来的小网站。他承认自己从来不避讳这一类事物出现在自己身边,毕竟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这方面的需求很正常,但他向来认为自己不是欲望很强的人,对于诸如“喜欢什么样的剧情或身材”这样的问题也总是搪塞一套含糊的回答。某个夜晚月永レオ在房间里戴着耳机,漆黑的环境衬得视频中的画面更让人面红耳赤。相比于视觉的刺激,耳机中的声浪往往更能讨好月永レオ生性敏感的耳膜,他靠在椅背上淡然地把视频从头看到尾,屏幕的光跳跃在那双沉下浓绿的眼睛里,时而轻眯的眼配合上略显急促的呼吸是内心本欲作祟的结果。月永レオ低下头看见自己健全的反应,嘴角泄出轻蔑又自嘲的气息,索性直接在座位上进行趁热打铁的自我解决。但他又时常觉得没意思,毕竟没有可以让脑子自动幻想的对象,因此对于这类图像影视并没有多大兴趣。
可是糟糕的是,月永レオ现在面对朱樱司,竟联想到视频里那些被称作前戏的场景,明明看的时候甚至可以把它当作赤裸的艺术来欣赏,但此刻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瞬间身临其境的快意与羞怯。
尽管他们之间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都跟那方面八竿子打不着。
正在解倒数第二颗扣子的朱樱司看不见月永レオ的神情,只是那逐渐袒露在自己眼前的躯体好像很不可思议地对自己产生了吸引力。月永レオ的小腹上有浅浅的、象征力量的肌肉线条,让朱樱司不禁想起方才在月永レオ手臂上看到了因绷带的缠绕而挤压出的青筋。
也是,毕竟レオさん每天都像用不完精力一样四处乱跑,体格和自己有差别还是很正常的吧!朱樱司默默想着,说不清是不甘还是羞赦,抑或是其他什么情绪一并混杂在一起,硬要形容的话是在身体里打翻了一罐嗞啦冒泡的盐汽水,不讲理的微刺感碰撞褪去后还有残留的果甜,嗯......以及碳酸特有的涩味,与那晚和月永レオ一起坐在月下灌进肚子里的橙子汽水味道一模一样。在朱樱司走神的时候,那双揪着扣子却呆滞在空中的手碰到了月永レオ随着呼吸而上下起伏的小腹,于是便条件反射地立刻移开。
“レオさん,可以请先不要呼吸吗?”别再动了,直接碰到还是不太好的......当然后半句朱樱司没有说出口。
月永レオ移回视线,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鼻音。朱樱司屏住呼吸,索性利落地解开月永レオ腹前的最后一颗扣子,两角白衣料顺势沿着胯垂下。
“好了,我现在帮您擦一下身子。”朱樱司拿着叠好的毛巾,真要进行这一步还是让他的手在空中稍作停顿。他看着月永レオ,那双具有攻击性的上挑眼也正看着自己,额头上有些被汗打湿的冰贴黏着几缕凌乱的额发,还有脸上斜贴着的创可贴、手臂上的绷带,都让月永レオ看起来像甘愿被驯服的肉食动物。除此之外,更让朱樱司无法忽视的是那条鲜红的挂绳,悬在空中的部分顺成一道弧,一端套在月永レオ的脖子上,另一端衔于皓白的虎牙之下,坠下的名片上清晰印刷着月永レオ的姓名、班级,以及一张蓝底一寸证件照。
......别说,就算是证件照也没有把月永レオ那张俊俏的脸拍毁,穿着白衬衫、规规矩矩地看着镜头,立着却没扣上的衣领隐约可以看见锁骨。
朱樱司眯起眼迅速瞟了一眼月永レオ,在嘴里轻轻鼓了一口气。他不太愿意承认对那张证件照抱有莫名其妙的好感,但是天生的支配欲又让窃喜攀上心梢。校内师生公认的、略带痞气且放肆的劣等生,现在弱化了平日里的张扬与侵略性,安分地坐在自己面前,自供似的接受任何处置。
虽然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但小小的得意让朱樱司的心跳起了愉悦的节奏。他小心翼翼地给中暑病人降温,月永レオ的身上没有多余的肉,摸起来感觉硬硬的,但也构不成营养不良的情况,毕竟胸腹前的身材线在此刻十分抓眼。朱樱司先从月永レオ的后背擦起,手从衬衫与腰部间的空隙探入,上半身前倾以便更好动作。
毛巾接触到皮肤带来的凉意让月永レオ心头一颤,倒不如说是他早有预料般地刻意控制住了身体,才避免做出其他肉眼可见的应激反应。朱樱司靠得太近了,晃在月永レオ眼前的只有那白皙的脖颈和暗红的发尾。背后移动的冰凉却对脸上渐热的温度不起作用,月永レオ微微低头,侧发与前发在脸上映下阴影,体内膨起的热气挤压到躁动的心脏,像是再也承不住一样从齿间呼出,不动声色地松开咬着的那条红绳,名片瞬间落下在腹前左右摇摆。他垂下眼,自下而上扫过朱樱司的身体,从乖巧置于床边的大腿,再到整齐塞进制服裤里的衬衫,最后是手臂上那个赤红的袖章。
“风纪委员管得还真多啊?”
带着笑、压低了的声音传到朱樱司的耳朵里,他手中动作一停,后撤些许。
有空气钻进两人的胸膛之间,然后月永レオ就和朱樱司对上了双眼。
“那你自己擦?”朱樱司没好气地说。
月永レオ眨眨眼,随后软下语气和眼神,就连搭在肩上的小辫子也附和似的没有那么多凌乱的翘起,好像造成现在局面的不是他。“欸~可是天气这么热,说不定就连宇宙人也不知道晕倒在什么地方了哦?”
“是吗。”朱樱司语气平平,他知道月永レオ现在委屈虚弱的状态是装的,毕竟这个人也不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来讨好说服自己。但他也明白自己确实招架不住这一点,其实朱樱司想过其他种可能,若是其他人做出类似的举动,自己绝对会心如铁石并且毫不犹豫地在记录册上画上若干个大红叉。
怎么偏偏到了月永レオ面前就变成了这样......不对,这样是哪样,让这个天天旷课的月永レオ成为自己差点迟到的上学路上的救命恩人?让自己的第一次放学后晚归只是为了和月永レオ一起散漫地坐在废旧天台上看星星月亮,吹着差点让自己第二天感冒的凉风?让名册上白纸黑字的四字印刷体时常莫名其妙夺走自己的思绪,明明早在原主出现之前这个名字就毫不客气地在自己心里搭铺盖住下?
仔细回想起来好像有许多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事情,带动很多无法解释的情绪,但一件件都发生在自己身上,证据凿凿似乎要给他好学生朱樱司扣上十六年来第一个违纪的名号,传出去会引八卦上身的那种。
床周白帘的遮光效果并不好,现在看起来就像用窗外的黄昏织就的一样,他们头顶的那块天花板晃动着树影,再过不久就会摇下略带苦涩的叶香。朱樱司觉得自己没救了,因为当那青涩的植物气息绕过药水味真正传入他的鼻腔,第一反应居然是联想到月永レオ那对灌满夏意绿荫的眼睛。这是叫通感吗,上课的时候老师曾经提到过,原来还挺神奇的。
“スオ~,太阳快要落山了。”月永レオ歪歪头,默默看着泛红的情绪在朱樱司脸上发呆,不禁觉得这简直是他见过最有意思的事情。
“才没有‘快要’,现在明明距离放学没过多久。”
夏季的天总是暗得晚,这样就可以把那些炙热保存得更长久一些,存在感极强的日光,难免会让人觉得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肆意挥霍。
朱樱司再次伸出手,果然还是没习惯适应月永レオ的体温,隔着块毛巾还能让意识变得轻飘飘,像是被这温度蒸发起来了一样。
有点不妙的是,月永レオ的狂妄这次居然输得一败涂地,余裕被高估的代价就是要让无辜的心脏受苦,努力拦住上蹿下跳的,可以被称为“喜欢”的东西。如此剧烈的情感从未像此刻这样鲜明,月永レオ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试图寻找直面它的勇气。
“レオさん,心跳得好快。”
朱樱司的手覆在月永レオ的左胸膛,覆住那愈发鲜活的跳动,这样的速度好像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总觉得把自己出卖了。”
月永レオ的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有些别扭地扯出一个拧毛巾似的微笑。
“不,恕我直言,您藏得不是很好。”
“欸?!有这么明显吗?”
朱樱司把毛巾放在一边,按住月永レオ的肩膀,偏过头轻轻在对方脸上落下一吻。不过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只是唇瓣与脸颊试探性地短暂相依。朱樱司的气息有些颤抖,扶在月永レオ肩上的手臂被紧张抽走了不少力气。
“......雷欧前辈,没出息。”
月永レオ看着面前像番茄一样熟透了的朱樱司,头一回觉得两个人一起变得狼狈也不是一件坏事。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告诉我啊,像你一如既往地那样,麻烦又自大的小鬼?”
那双冷色的绿眼看似妥协,却暗藏着要把人逼上绝路的狡黠,朱樱司只觉得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下意识想要慌乱地逃避却又全身麻木动弹不得。
月永レオ握住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腕掰下去,揽过朱樱司的脖颈缓缓凑近:“你是要我抱你,还是要我亲你,或者其他更过分的事情也可以?”
朱樱司一句话也说不出,面前逼近的热气令他的喉咙发干。
“不说话的话我就默认嗯唔...?!”
还没说完的话就这样被硬生生塞了回去,月永レオ看到朱樱司闭着眼皱着眉,用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毫无技巧地把吻撞在自己的嘴唇上。
啊,被击中了,要、要怎么呼吸来着!?啊啊头好晕,周围的世界怎么在转啊要被甩出去了——
月永レオ的大脑停止运转几秒,试图向后略微放松两人之间紧密相连的力道,缠着绷带的手有些无所适从,毕竟潜意识里不想因为用错力而伤害到朱樱司。然而朱樱司却一个抬手按住月永レオ的后脑勺不让人逃脱,眼睫毛尖颤动的频率愈发快速。
“呜嗯...”月永レオ用含糊不清的音节发出“朱樱”的音调,所幸朱樱司以他的方式亲累了,直接松开施以压力的手,没反应过来的月永レオ直接被向后仰的惯性带躺进松软的被子堆里。
那一瞬间月永レオ产生了可以从嘴里吐出魂的感觉。
没有想到朱樱司会来这一手,而本人现在正红着脸,满是担忧地撑在自己上方慌张地问“レオさん?!你没事吧?”
有事,非常有事。月永レオ眼尾抽搐刺得发疼,他一边想到朱樱司逞强又直白的亲吻方式,一边看着那张对于自己所作所为毫无自觉的面庞,没忍住撇过头去轻笑出声。
“在笑什么啊?我有做什么很好笑的事吗?”尽管带着羞恼,朱樱司也越说越没底气,跪在床上的膝盖不自觉向前挪动几寸,蹭出更为明显的床单褶皱,垂下的制服领带尾端与月永レオ的胸腹仅有几寸空隙。
“别、スオ......”月永レオ匆匆支起身子,挂着的名片顺势滑向腰侧。他抬手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为难又闪躲的眼睛闪烁着窘迫的光。“那个,我好像要...要勃起了。”
干巴巴的字眼全数敲在朱樱司的心拍上,他怔怔地眨眼,随后脑袋里似装进了一个烧开了的水壶一样呲呲冒气。
“你这个人,在说什么啊!”朱樱司咬牙把挂在床尾栏杆上的薄卫衣外套抓过来,连同这个一起甩在月永レオ脸上的还有一记刻意但并不算太锋利的冷眼。“快点收拾一下,医务室应该快要关门了。”
月永レオ扒拉下脸上的衣服随意团在肚子前,连带着额头上的冰贴一同掉落。
“スオ~也不是什么好孩子嘛,我以为你会喜欢更符合气氛的地方。”月永レオ看着床边朱樱司收拾床头柜的背影,饶有兴趣地说道。“不过スオ~又确实是个好孩子,总觉得有点不甘心啊~”
“别打哑谜,你到底要说什么?”
朱樱司侧过头,正好遇上凑过来的月永レオ。
“我想再来一次。”
“欸?”
朱樱司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随后感受到沿着自己单边下颌缓慢攀上的指节,最后脸颊被温暖的手掌托住抬起。他闭着眼完全不敢直视月永レオ,对方湿热的吐息毫无保留地洒在脸上,足以让他知道他们现在的距离有多么近。
“スオ,把嘴张开。”
他们额头相抵,前发毫无顾忌地缠绕在一起。月永レオ几乎是贴在朱樱司的唇上,若即若离,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的音量诱惑身体内的一切蠢蠢欲动,然后品尝只属于他们彼此的、绝不肯退让分毫的甜蜜。这个年纪何以谈起感情的复杂命题,月永レオ更愿意用行动交付一切初来乍到的慌乱方寸与小心翼翼。另一只手在随意寻找支撑点时把那张用空病历写的乐谱压在床上,遮住了部分内容与标题,只在指缝之间露出了“スオ”二字。
朱樱司撑在床上的手轻轻扯住床单,衬衫短袖上别着的红色臂章安稳地垂下,与袖口形成两个交错的圆。他皱着眉缓缓睁眼,垂下的紫晶色眼眸晃动细小的底光。紧抿着的唇瓣在微不可察地颤抖,最终还是心甘情愿迎接更为热烈的纠缠。
月永レオ自然是心满意足,旋即包裹住觊觎已久的两片柔软。先是浅层舔舐后分离,分不清彼此的吐息似乎化成雾气给这份亲昵染上朦胧感,接着直接探入,遵循本能地给予司和自己更多的刺激。
尖锐的虎牙轻轻碾过司湿滑的下唇瓣,总给这个看似温柔的吻增添狩猎的压迫感。当然朱樱司不可能是绝对的顺从者,他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和月永レオ作对将会得到更让人晕眩的后果,可他们之间需要的就是这般相融又相抗的情结。
“是不是上课偷吃我给你的薄荷糖?”月永レオ轻轻喘着气,继续靠着朱樱司的额头,直视那双深渊一样的眼睛。
“因为从你抓在手心里给我的时候,它们就已经要融化了。”
“那这完全就是夏天的错~”
“我早说过了吧,不许偷偷在口袋里装糖带到学校。”
“我可没有‘偷偷’,你明明全都知道的?”
又是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且像进入舒适区的猫一样带有慵懒与松弛。他在笑——这是朱樱司对月永レオ的气息产生的最首要感受。音调降低又增添了几分性感的味道,轻而易举就对司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吸引力。
医务室快要到关门的时间了,于是两个人在医务室里结下了第一个约定,不过不像言情小说里那样有什么浪漫的要素,只是约好稍后回班级收拾好书包,然后一起去车站旁边的冷饮店买季节新品。
店里放着轻音乐,顾客中穿着校服的人不在少数,月永レオ和朱樱司也不例外。他们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月永レオ同时端来了两杯饮料。明明才刚从医务室里出来不久,此时相对而坐又让两人各怀躁动地刻意错开对方的视线。朱樱司埋头边喝边通过透明杯身看着里头无序漂浮的果粒内容物,月永レオ毫无目标地望向窗外,手指捏着吸管在杯里戳来戳去。
其实月永レオ本身不算嗜甜,陪他通宵的咖啡基本上都是不加奶的冷萃,苦味的刺激往往能让他更加清醒。但这与他愿意和朱樱司一起摄入糖分不冲突,因为点单的时候他给自己选了酸甜适中的果汁,而给朱樱司买的草莓奶昔特意加了一层奶盖——スオ~应该会喜欢的吧?他这样想。
事实证明月永レオ是对的,就在他悄悄把头偏回来看朱樱司的时候,那双好看的紫眼里浮现出了欣喜又满足的光,看样子那杯饮品很符合心意。
明明就很容易被好吃的食物打动,但是在查纪律的时候总是装成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真是不可爱啊。月永レオ托着脸,手上和脸上的受伤证据都还没有揭掉。被挡住的嘴角浅浅上扬,杯中液面的冰块给吸管搅动造成的阻力已经没有起初那样大。
嘛,不过无论怎样都可以。他想。
通过吧台桌旁边的窗户可以看见行道树及马路上驶过的车辆,人行道上还有不少沿此路步行回家的学生。他们选的这个位置很好,能够接纳落日的余晖。就这样再打发一点时间也可以,反正夏日的太阳总是落得更晚,天还够亮。
窗帘的滑轮卡在固定杆上,垂下的面料中段用束带扎起,柔顺的米白色带给人惬意。店面并不会开到太迟,因为店主说他也要早点回家享受生活。
帘子晚放晨收,一合一撩,收起了沉淀的暮色,掀开的就是新鲜的朝晖。
就如朱樱司教室座位紧挨的那扇窗户上的白帘一样。到了每日固定的放学时间,它总爱把傍晚的光影晃动在朱樱司的桌子上。周围依旧是熟悉的嘈杂,每个班皆如此,可以理解,总有许多按捺不住,总有许多活泼的情绪会与夏日的太阳一样耀眼。
朱樱司把本周的纪律检查材料叠好往桌上扥了扥,却在听到不远处的交谈声时放慢了动作。
“喂,听说了吗,楼上三年级的那个月永前辈好像在和别人交往。”
那双垂下的紫眼不动声色地从窗户瞥向地面,所寻的身影自从下课前二十分钟就出现在了那里,靠着花坛坐在地上,穿着学校制服与靴子,一头橙发被铺天盖地的夕阳光映得发亮,实在让人难以忽略他的存在。但其实路过的老师早已对此见怪不怪,真正在意的或许只有那被朱樱司无意间捕获的二十分钟。
“什么?你指的是那个出了名的劣等生吗?”
“对,而且我还听说......”
卖关子似的声音式微下去,不免令朱樱司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耳边,心不在焉地假装整理手中的纸页。
“听说他交往的对象就是......”
谈论八卦的同学用眼神示意,没曾想正好与朱樱司投来的视线交汇。背对阳光让那幽暗的紫色在阴影里更加具有威胁性,多嘴者自然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朱樱司缄默地看着他,而后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伸出食指抵在唇上。风纪袖章还在手臂上,明晃晃的红同那随夕阳下沉的头发一样刺眼。
同学识趣地闭上嘴,讪讪地转回头。他想起之前被缴获的漫画书是靠朱樱司放水才得以重回手上,眼底的窘迫又加深些许。
算了,他想。
朱樱司淡然地摘下臂章,叠好放进包内夹层,背上它若无其事地经过那位同学身旁离开了教室,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
下到一楼架空层,已经有很多三两成群的学生往校门口走去。周末来临前的最后一个傍晚总是被兴奋与热闹填充,鲜艳的日暮让心情不自觉变得明亮。朱樱司有想要奔跑的冲动,跑到正在太阳下转过头来对他笑着挥手的月永レオ身边。
冰凉的橘子汽水剧烈晃动的话,开启时会像炸裂一样冒得满手都是,完全无法控制。果然还是上了夏日的当,得了任气泡在体内冲撞的瘾。
他拉了拉肩上的包带,明明它依旧安然无恙地挂在那里,但欣喜至极总会产生一些无关紧要的忧虑。
月永レオ毫不犹豫地朝前方走去,朱樱司也迈开了步伐。
他们在放学后的黄昏中相遇彼此的夏日。
End.
【leo司|Knights中心】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男朋友,狂野男孩。
-架空家庭剧第一集,也是唯一的一集
-披着《以家人之名》设定的《家有儿女》
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男朋友,狂野男孩。
怎么,诸位都不说话?对我的男朋友,不满意?
————————————————————
0.
“你们在一起住了多久?”
“九年。但感觉像是一辈子。”
1.
朱樱司其实不太喜欢加入全新集体的第一天。
尤其不喜欢有些无聊的老师或组织者,要求一群已经十八九岁的、还有一两年就到饮酒年龄的学生互相作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朱樱——”
“朱樱?!那个朱樱吗!”...
-架空家庭剧第一集,也是唯一的一集
-披着《以家人之名》设定的《家有儿女》
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男朋友,狂野男孩。
怎么,诸位都不说话?对我的男朋友,不满意?
————————————————————
0.
“你们在一起住了多久?”
“九年。但感觉像是一辈子。”
1.
朱樱司其实不太喜欢加入全新集体的第一天。
尤其不喜欢有些无聊的老师或组织者,要求一群已经十八九岁的、还有一两年就到饮酒年龄的学生互相作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朱樱——”
“朱樱?!那个朱樱吗!”
每次都是这样。
还不等司把自己的姓名完整的报完,他的姓氏就会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鹅卵石,在周围掀起震惊的波光涟漪。
他只好轻轻点头,默认了所有人惊讶的猜想。
谁让他不喜欢撒谎。
然后,一部分人就会捂住嘴巴,拼命眨眼睛,好像有很多问题但是欲言又止;
更不礼貌些的,会和旁边的人挤眉弄眼交头接耳。
他们好像以为朱樱司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猜不到他们想表达什么一样;
而最令人讨厌的情形,就是直截了当地把在报纸上盛传过无数种可能性的“谜题”,带着没多少好意的好奇问出口:
“所以,你们家出了事之后,那亿万财产真都归你一个人了?”
“你们家有个私生子跟你争遗产争了好几年,还派人谋杀你,是真的吗?”
“那个说采访过你但是不肯放合照视频的X记者,是不是个骗子啊?”
……
司已经习惯了。
因此可以怀着对家族的骄傲和自尊,怀着对这几年生活的爱和幸福,平静地回答所有的问题。
是的,我继承了家族的财富。
没有私生子。也从来没有人这样试图伤害我。
是骗子。我没有接受过任何采访。
……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朱樱司。”
早春的风拂过音乐社半开的玻璃窗,酒红色短发的年轻人顿了顿,很惊讶自己这次被允许说了一次完整的自我介绍。
接下来该说——
哦,对。
“请前辈多关照。”
对面坐在钢琴前、一只手海恋恋不舍地搭在黑白琴键上的橘发社长歪着脑袋打量他,然后毫不迟疑地、友好地伸出空闲的另一只手:
“来握个手吧!呜啾!”
朱樱司不明白什么是呜啾。
但月永社长对他的姓氏完全没有反应。
对他来说,世上没有比这更美妙的初遇经历了。
于是,司也同样友善地将手塞进了对方热乎乎的手心里,认真地握了握。
“欢迎加入音乐社——你会弹什么?吉他会吗?钢琴呢?你的声音很好听,适合唱吧……”
“你等等啊!我灵感来了,新来的小家伙,你有笔吗!”
新来的小家伙。
这颗橘子头可真不客气。
司一边不由自主地遵从要求从口袋里掏随身携带的签字笔,一边暗暗腹诽。
但这总比那些一听到“朱樱”二字就把各种八卦和阴谋论往他脸上砸的许多人,要让人舒服上三千倍。
嗯,月永leo社长。
印象深刻。
2.
“真的吗真的吗?你认识我的第一天,就记住我的名字了?”
坐在某间简餐店里吃培根牛肉卷的月永leo舔了舔嘴唇边乳白色的沙拉酱,目光投向朱樱司被枝形吊灯的暖光掩饰了红晕的侧脸。
低两个年级的学弟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随后又转过脸来,微微鼓起脸颊吸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椰子露。
“这有什么好惊奇的?音乐社里一共只有七八个人,相处一天下来,我还是都能记清楚的。”
Leo不依不饶地凑近了些,司能够看清他脸颊上一道被圆珠笔画过、墨水没洗干净的浅浅痕迹:
“可你说,第一个记住的是我,对吧?”
“对,因为leoさん是社长。”
司依然不上当,干脆利落地打消了他的新男朋友想听自己说情话的愿望——
此时此刻还不太好意思。
“还有,您的脸颊——唉,我来吧。”
随身包里常备的亲肤湿纸巾此时此刻刚好派上用场(如果你和一个叫作鸣上岚的精致人士同吃同住了九年,相信我,他会确保你养成这样的习惯),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柔软潮湿的纸面去擦拭leo脸上的笔痕。
“谢谢!其实,我完全不注意这些。”
“看出来了。”
朱樱司微微皱起眉,叠好用过的纸巾放回到餐桌桌面上。
“你的举手投足真讲究!我总是觉得自己在你面前像一只在纯种波斯的窗前跳舞的橘色野猫。”
这样的比喻实在是画面感过强,司被可爱得笑出了声——
确实,他的leoさん就像一只身材管理做得特别好的大橘猫,如果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定是拥抱阳光的舒适的味道……
停。
他收敛了几分笑意:
“家庭教育的缘故……礼节要更多。”
即便是喜欢把不敏感的一面展露在外的leo,在朱樱司提到“家庭”二字时也显而易见地微微张了张嘴,难以掩饰一瞬间的惊讶。
这份惊讶并不奇怪。
他们已经认识了半年,但朱樱司几乎从不和月永leo聊起自己的家,后者也从不主动把这样的话题放到桌面上来。
司知道,leo对于大学校园因他而再次开始疯传的“朱樱家族的七七八八”总是半自然半体贴地左耳进右耳出。
与其说是不在乎朱樱司是否把这份隐私分享,leo的态度更像是一种对两人关系的自信:
自信等到合适的时候来临,司一定会敞开心门,让leo进去好好走一圈。
“是吗?果然每个人的家里都是不一样的。像在我们家,如果一到饭桌上就要正襟危坐规规矩矩,我可能十分钟都坚持不了吧!”
“不过,就算刚刚结束非常繁重的学业任务、在图书馆泡了一整天,肩膀和背脊的笔直也绝不放松一秒的朱樱,真的是——好厉害。”
厉害吗?
谁让有濑名泉和鸣上岚,跟我抬头不见低头见。
算是自我要求,也是耳濡目染。
他想起家里的两个人照落地镜时各种纠结又臭屁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各家确实有各家的风格。不过,每个家里的人,个性也可以尖锐到完全不一样的程度吧。”
司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家就是这样的情况。”
Leo幅度很轻地点头,手从餐桌底下伸过来,无声地把司的手拢进他的五指间。
那双绿眼睛不安地闪烁着,好像在思考很严肃的事情——
Leo并不确定朱樱司现在和什么人住在一起,更不确定朱樱司口中的“家庭”的成员是否还活着。
但他很确定他的男友的心里有一道可能愈合得差不多的伤口。
这种伤口不能随意地戳碰,如果他必须接近,那应该是用温柔的吻——
可他自认为最不擅长柔软的接近他人的内心了。
他,月永leo这个人,就像暴风雨般的交响乐章,很难作成涓涓的细流。
于是,他只是握着朱樱司的手,像趴在主人膝盖上试探着想舔他手指头的大猫。
“Leoさん——噢,没事,我刚刚是完全在以高兴的心情说这番话。”
“难道你以为我每个周末都回家,是回到一间空荡荡的、只有我的房子里去吗?”
于是,就在这个柚子粉色的火烧云染遍天空的傍晚,月永leo有点稀里糊涂地得到了他喜欢的人的承诺——
说来话长。
有机会带你亲自去我家坐坐。
3.
纵然是喜欢说做就做的月永leo,也没想到“有机会”的机会来得这么快。
一个月。
周五的黄昏来临时,大学校园的教学区已经空了大半。
该回宿舍的回宿舍,该回家的回家,有晚课的也三三两两地约出去先吃顿饭……
Leo在音乐教室里等司。
半个小时前男朋友发来了短讯,问他今晚有没有特别的安排——
答案当然是没有。
他喜欢一个人在琴房里作曲的悠闲和激情并时间,但今天灵感并没有从爪哇岛或宇宙飞船上向他奔来。
再说了,和朱樱司的相处也总会成为他充满爱意的灵感喷泉……
砰!
房间的门被难得失态的小家伙气咻咻地推开。
Leo刚放下怀里刻着自己姓氏的木吉他,就被一把捉住了手腕——
“Leoさん!您今天必须和我回家去!”
朱樱司把“回家”一词咬得很重,并且迫不及待地转身就想让leo跟着他出门,颇有些平时不愿意显露的孩子气。
“等一下等一下!就算我是天才的宇宙之王,你也要给我点儿反应和妄想的时间!”
Leo扑上前,手脚并用地缠住他的目标——朱樱司,歪着脑袋很有兴趣地观察起恋人脸上的神情。
“喂朱樱,你不会——是在和谁闹别扭吧?”
“这么可爱的一面被我看到了,嗯嗯赚了赚了~”
被迫承受了月永leo的大半体重的朱樱司闻言,一抖身子把leo甩开,不愿承认一般地叹了口气,扯着leo袖子要他跟自己走。
平时都是调皮鬼月永leo拽着好孩子朱樱司到处乱跑,骤然位置交换,宇宙之王觉得非常新鲜。
于是,leo完全没有反抗地任由司带着自己坐上了电车,顺便逗他说你有没有坐反方向。
“没有!那是leoさん一个人出门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朱樱司一只手抓着扶手,一只手拿着手机在回不知道谁发的短信,肩膀上的书包被路过的一个乘客撞得晃了晃,leo下意识地伸出手,把司搂得离自己近了些。
“你家在哪站下呢?”
“再坐三站。”
“不倒车?”
“不用的。”
“哦,那是以后我都能记住的……呃,这是几号线来着?”
“不愧是leoさん。估计您的大脑里原本应该用来装地图的地方,全部被乐谱填满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上天交给我谱写乐章的伟大使命~说起来,为什么今天突然叫我去你家呢?”
月永leo的脑海中迅速地划过起各种各样的想象——
根据他的耳朵里残留的一点点关于司家庭的信息,这孩子的父母应该是都不在了。
但根据他的直觉,朱樱司现在的家庭是很幸福的。
那,家里会是怎样的人呢?
姐姐或妹妹的话,应该和lukaたん一样可爱。
虽然交往一个多月就见家长未免是早了点,但leo一向不爱循规蹈矩,也非常渴望更多地走进名为朱樱司的世界。
“哼哼,leoさん问到点上了。”
“进门之前,我们要好好谈谈,做做功课。”
闪着光芒的紫眼睛盯紧了他,嘴角边的笑容竟然有些小淘气的意味。
4.
朱樱司所说的功课,是带着月永leo绕到一栋红顶白墙的大别墅的后门,在园丁下班的夜晚里悄悄溜进去。
“这不是你家吗?为什么不走正门?难道朱樱也开始像涉一样,追求惊喜与惊奇了?”
Leo看着拿着钥匙熟练开门的朱樱司,不解地笑问。
“不。我只是不想路过餐厅的窗前,被他们立刻发现。”
“很抱歉今天将您这样突兀地拉过来。但请您认真听我说完下面的话。”
说这话的当口,朱樱司已经不由分说地把leo拽到了一丛浆果灌木的后面。
他们像两个潜伏的蹩脚间谍一样蹲下来,透过后门附近的几扇大落地窗观察着屋里的情况。
“客厅里没人。很好。他们都在吃晚餐——他们以为我今天不回家。”
“我说啊朱樱,你到底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所房子里有人欺负你吗?有的话,那就让我来负责像杀退魔兽的勇士一样——”
司捂住了他的嘴:
“嘘!Leoさん,请先听我说。”
“从这里看——那儿是餐厅——背对着我们在吃东西的两个人和站在侧面拿盘子的一个人,您能看清楚吗?”
月永leo点点头。
“他们三个就是我重要的家庭成员。银灰色短发的是濑名前辈——”
“前辈?”
Leo握着司的手腕拉开他的手,惊讶地问出声。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这样称呼,后来就算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也没有改。黑色短发的是凛月前辈,奶金色短发的是——”
司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这一次leo完全激动了起来,一只手手指着正在专心对付盘子里的菜肴的穿着浅粉色T恤的少年,一只手兴奋地拍了朱樱司好几下——
“是的,我想您在很多大屏和电视广告上已经见过鸣上前辈了,他是一位非常出色的model……”
司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骄傲。
确实,每当无数个粉丝或路人在朱樱司能看到的地方对这位年轻名模的天生美貌和超凡气质赞叹不已时,这种小小的得意就会在他心里油然而生——
哈哈,都不知道吧,你们“神颜岚酱”每个周末都在家给我榨果汁喝……
“不!不是什么广告!”
Leo拼命摇头,目光牢牢锁定了鸣上的背影。
“但就是他了,我不可能记错!”
“上次我陪天使去吃他人生的第一顿炸鸡,你的鸣上前辈排在我们前面买走了限定款的最后一份!”
5.
“你们四个,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同父异母?同母异父?”
月永leo,难得地问了个FAQ(常见问题)。
司笑了笑:
“不。我们异父异母。”
Leo确实被搞糊涂了——
四个平辈组成的、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听起来非常有趣,但一时间也难以理解。
“简单来说,我的家族和鸣上前辈的家族有世交。”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我成了朱樱本家唯一在世的人,但并不想离开这座城市去分家那边长大。于是,鸣上前辈的母亲就收养了我。”
朱樱司微微晃了晃脑袋,好像想把随着回忆升起的、关于那起不幸空难的回忆甩掉。
“濑名前辈的父亲和鸣上前辈的母亲,在那年是刚刚结婚的重组家庭夫妻,他们两位大人都非常忙碌,平时在家的也就是我们几个。”
“最特别的是凛月前辈。他是濑名前辈的好朋友。因为和自己的亲哥哥闹别扭搬出来的,然后就——”
“就再也不回去了。”
即便司在第一次见到朔间凛月的时候还只有十岁,但他发誓,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眼睛红红的小哥哥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跟在满脸无奈的濑名泉身后走进这所房子时的情形。
有点好笑也有点心疼。
事后,朔间凛月的爸爸妈妈不知道和泉的爸爸进行了怎样的对话,但司能够确定的是自己隔壁的卧室里,多了一位睡不醒的哥哥。
在此后的年岁里,这场命运般的相遇的另一位始作俑者——朔间零,被朔间凛月绘声绘色地描述成了一个魔鬼和垃圾兼备的糟糕形象。
直到两年前朱樱司终于见到了零本人,才知道这对亲兄弟的关系,根本不是他担心的那一回事……
“你们在一起住了多久?”
Leo开始在脑内进行推测预算。
“九年。但感觉像是一辈子。”
司愉快地回答,然后率先站起身来。
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空上露出了月牙儿的一角,朱樱司拉着男朋友的手靠近灯光温馨的房屋,踩上后门雪青色的台阶。
“重要的事情。我必须要说一下——”
“今天进去,请leoさん千万不要好好表现。”
“平时的您虽然特立独行,但完全不会给人留下糟糕的印象,无法证明我的狂野品位。”
月永leo拼命捂住嘴,才没有爆笑出声:
朱樱司,有狂野的品位?
他还不如讲个笑话,说莲巳敬人是宇宙人派来的使者呢!
“朱樱,你实话和我说,你跟他们吵什么架了?”
他心爱的小孩儿倔倔地挑眉,视线落在那个叫濑名的一团打理精致的银灰色短发上。
“拜托leoさん帮我一次,就今晚。我实在受不了濑名前辈把我继续当小孩子了!”
“但是我们明天肯定会和好——因为他要陪我玩我喜欢的game,所以,要气他只能是现在。”
司转动了门把手,错过了leo一瞬间流露出的柔软笑意——
明天肯定会和好啊。
这一家子,肯定比他最呜啾的妄想还要可爱。
6.
朱樱司非常自信——
他装的。
他从后门大步流星地走进客厅,微微清了清嗓子,足够吸引耳朵非常敏锐的朔间凛月的注意力。
“小朱?”
宝石般明亮的红眼睛惊讶地望着他。
然后,餐厅里的三个哥哥姐姐都站了起来——
今天下午刚和他在电话里各自强势地吵了一架的濑名泉用舌尖下意识地蹭了蹭嘴唇,俊美的脸庞上一时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手指头不由自主地捏紧了餐桌布。
司在心里偷着乐:
这是他猫一样别扭的哥哥在一边作出倔强倨傲的表象、一边暗暗不好意思呢。
然后,和他预料到的一样,濑名泉用尽了所有力气来嘴上不饶人:
“怎么,司君?你这小鬼不是打算凭借着无知和狂妄,耍一把独立自强吗?还知道回……”
话音未落,紫罗兰色温柔的眼睛就释放出少见的压力,让濑名泉暂时收住了话头。
显然很高兴看到朱樱司回来的鸣上岚轻轻拉了拉泉的袖子,上前一步招呼末子:
“小司司一定还没吃晚饭吧?还要人家教育泉几遍,都是自己人不要没事就怄气,有什么话都可以餐桌上说……”
岚的话头也戛然而止了。
这次倒不是有谁想打断他。
因为他的移动,让他看到了原本在三人视野盲区里的——
呃——
朱樱司知道,作伟大介绍的时刻到来了。
他转过身,向刚刚故意把皮筋摘掉让头发乱糟糟的、现在正用一百八十度标准劈叉的惊人姿势坐在客厅地板上的月永leo点了点头。
非常好。
他刚刚叫月永leo不正常一点——不,越不正常越好。
他亲爱的男朋友非常有悟性,果然贯彻落实了。
朱樱司努力地憋笑,并尝试在自己的语气中注入足够的信心:
“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男朋友,狂野男孩。”
一片沉寂。
朔间凛月的嘴微微张开,显然大为震撼,手里握着的果汁杯子倾斜了一个大大的角度,金色的液体无声地流淌到桌面上,一点点浸湿了黑发少年的衬衫袖子;
濑名泉的手现在死死地抓住了桌子的一角,刚刚还在淡漠状态的蓝眼睛瞬间升腾起一点火苗来,他在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浑身都抖了抖;
鸣上岚的手从泉的袖子处无声地滑落下来,他对“男朋友”这三个字的反应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对“狂野男孩”这三个字的反应则是脸颊上抽动的哭笑不得的面部肌肉。
朱樱司努力无视掉自己内心疯狂敲打的退堂鼓,并假装自己觉得有关于leo的一切都自然极了:
“怎么,诸位都不说话?对我的男朋友,不满意?”
“嚯!”
Leo突然从司的背后跳起了身,和他交换了一个“是否继续”的目光。
答案当然是“是”。
于是月永leo开始唱歌——
当然啦,如果使用这位音乐天才的真实唱功,那给人的印象就太好了。
所以,准确来说,leo并不是在唱歌,而是在喊叫:
我的热情!
嘿!
好像一把火!
哈!
燃烧了整座沙漠!
哈!哈!
……
朱樱司带头鼓掌。
哈……
濑名泉可笑不出来。
“司君,你再说一次。这家伙是你的什么?”
朱樱司挺起胸膛,一把拉过leo的手:
“不管您问几次,答案都一样。”
“狂野男孩,我的男朋友。
7.
朔间凛月不知从哪拖出了一门货真价实的加特林炮。
并单手把它提了起来。
濑名泉(作为一如既往地努力维持着这个世界的常识水平的存在)瞧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问这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小黑猫耸了耸肩,得意的样子好像身后有一条漂亮的尾巴在晃来晃去。
他胸有成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切都是以防万一,小濑。”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块田地或沼泽地里冒出来的月永leo不顾朱樱司的目光劝阻,径直蹦到了朔间凛月黑洞洞的炮口面前,把乱糟糟的、遮住视线的头发理顺,开始饶有兴趣地打量这款庞然大物。
“你—”
濑名泉看了看司,看了看leo,气得根本说不出话。
他实在是没想到,他种的白菜竟然还能长腿、跑到黑咕隆咚的夜色里,去爱上一个这样莫名其妙的狂野男孩。
月永leo也没打算给别人讲话的机会,他兴高采烈地指着加特林炮,向强颜欢笑的鸣上岚、满眼冒火的濑名泉和眯着眼睛正在思考的朔间凛月发出询问,他很好奇这个东西怎么用。
只有朱樱司知道,这一段不是演戏。
Leo是真心实意地想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喷出彩虹气球和玩具独角兽。
“司君,我们能不能单独谈谈?”
这时候泉的脸上意外地出现了不失礼貌的微笑,他死死地盯着朱樱司。
非常核善。
被动地陪鸣上岚看的九年肥皂偶像剧在这意想不到的时刻总算是派上了一点用场。
朱樱司回忆着那些在他眼前闪动的电视片段,尝试抓住一句合适的台词:
“您有、有什么话,都可以当着leoさん的面和我谈。”
“我、我们如同一人。”
月永leo好像也逐渐抓到了参演这场家庭喜剧的乐趣所在,于是继续为情节添油加醋。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墨水饱满的、一般是用来即兴作曲的马克笔来,笑眯眯地像献宝一样、毫不尴尬地递给朱樱司:
“亲爱的,这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爱的花束。”
要不是朱樱司怕自己憋不住笑声,他一定要在接住这笔的间隙抬头看看他三个哥哥姐姐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和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珠子。
“司君,我警告你。要是这个狂野男孩真的是你的男朋友,你就会发现你有一位更加野蛮且暴躁的哥哥。”
“小朱。你实话实说。这是不是你为了气小濑雇来的托儿?那个什么……这位同学,小朱付了你多少钱?”
朔间凛月满怀希望地提问,鸣上岚也连忙点头,顺便捅咕了一下站在一侧的泉:
“就是就是。泉,赶紧跟小司司和好,你们到底吵了什么?都逼得小司司花钱雇假男朋友回家骗人了?”
可惜,敏锐如朔间凛月,这次也只猜对了一半。
演戏是演戏,但男朋友这个身份是如假包换的—
朱樱司显然很想证明这一点。
他晃了晃手里黑色直杆状的“爱的花束”,想着今天好像还没来得及奖励一下为自己贡献出奥斯卡级别演技的月永leo。
他在濑名泉和鸣上岚窜起来拉人之前凑上去,吻了他的男朋友。
8.
就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小不点长成小帅哥的弟弟,和一个来路不明举止神奇的家伙唇齿交融的一瞬间,鸣上岚恍然大悟。
这头鲜艳的橘毛一直带给他一种难以名状的熟悉感。
现在他总算检索到这份熟悉感来自何处了。
“月永leo!”
他情不自禁地把这个男孩的全名低声念了出来。
鉴于朱樱司刚刚一直没有向他们介绍自己的狂野男友的全名,这一举动立刻让正在沉浸式接吻的小情侣松开了对方,把惊愕的目光投在他身上。
“你们认识?”
朔间凛月慢吞吞地放下刚刚已经提起来的加特林炮,掂量似地看着月永leo拨拉开乱发后露出的、自带锋芒的英俊脸庞。
“噢,也许是人家单方面认识他—”
Leo眨了眨眼睛:
“啊,你也记得那次炸鸡吗?不会吧?”
岚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炸鸡?这对艺术家来说是某种术语或暗号吗?
“呃,抱歉,人家的意思是……您就是那位,为上个月人家拍的口红广告的BGM作曲的少年音乐大师吧?”
“导演和音乐总监对您的才华赞誉有加,人家也在经纪人的资料里看到过您的照片。”
“真是没想到,小司司会找到您来当他演戏的托,真是太巧了。”
对面的那双亮晶晶的绿眼睛迷惑地眨了眨,似乎他也在努力收拾自己的回忆……
“我接了很多作曲工作,说不定真有那么一回事!对不起啊,你要是跟我仔细说说那首BGM,我就能记得了!”
岚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凛月和泉。
这两个人的眼神都传达出了一种“怎么事情突然变得正常起来了”的讶异。
“不过,我和朱樱确实是在谈恋爱。这点,无论诸位一会儿要对着我开多少炮都不会改变。”
月永leo笑起来,露出令人印象深刻的小虎牙,他用胳膊肘亲昵地怼了怼朱樱司的腰部,得到了刚刚还板着脸的司的莞尔微笑。
“喂,狂野男孩。”
凛月向leo伸出一只手。
“既然这场对小濑来说非常不有趣的戏码已经结束了,你想不想跟我们去吃点东西?”
“走进这所房子,你要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小朱和小濑吵架之后应该把他俩放到同一间屋子里待着做个实验—要么,火药桶炸得更响亮;要么,他们和好如初。”
“这两种结果的出现概率,各占百分之五十。”
9.
那天晚上火药桶没有炸,朱樱司吃到了濑名泉原计划要送到大学宿舍去的夜宵,濑名泉也收到了司放在书包里的、从这周的研学旅行上带回来的伴手礼。
同样是在那天晚上,月永leo被拉进了一个叫作“给朱樱司抓虫子协会”的神秘小群,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A FEW YEARS LATER
10.
颁奖典礼的现场有很多花花绿绿挤满奶油和蜜糖的精致糕点,一看就知道是朱樱司会喜欢的花样。
月永leo拿出手机,咔咔咔拍了一堆全方位特写照片,然后笑嘻嘻地点开和司的聊天框,准备把这些什么提拉米苏、芒果的抹茶的草莓的慕斯、黑森林,一起展示分享给他对甜食既有热情又有研究的对象。
选择原图。
确认发送。
他不小心点错了框。
【给朱樱司抓虫子协会(5)】
睡觉干嘛不如起来嗨:
(分享了5张图片)
起来嗨干嘛不如睡觉:
小月好享受
女王要自信放光芒:
好好看!可以帮人家问问那款提拉米苏是哪家的吗?想打卡。
English please:
!!!!!
今天晚上最后一个到家的记得锁门:
?????
今天晚上最后一个到家的记得锁门:
大晚上的你吃这些?我说没说过这在我们家不允许?
今天晚上最后一个到家的记得锁门:
月永leo!
说你呢!
……
心虚地做了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leo光速关闭手机,而他接下来接下来还有的是要忙碌的应酬:
这位即将领到大奖的金牌作曲家在这场盛大的晚宴上得到了比许多当红明星更多的目光。
因为,从投资方到歌手本人到经纪人员都很清楚,只要能够拿下和月永leo的一次合作,演唱艺人的姓名就必然会出现在下一次新歌热榜的首位。
“月永先生,请看这边!”
咔咔的闪光灯。
“月永先生,不知道您介不介意借一步说话?”
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的、不知道是属于哪个集团的工作人员。
“月永先生,要不要到我们这桌来坐?”
那是个他给写过歌的大歌星(leo欣赏他的声音,才答应了这份邀请),身边坐着很多其他歌坛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月永leo觉得自己已经想回家了。
但他并不会在这时候耍任性。
他四处张望着,开始判断去哪里落座会受到最少程度的邀约打扰。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依然牢牢锁定着他……
他突然看到了朔间凛月。
Leo和商务出差的凛月已经有快两个月没见面了,此时看到穿着件松松垮垮的私服T恤的后者出现在宴会大厅的入口,宇宙人立刻像一束快活的礼花弹一样蹦了起来—
“凛月!这里这里!”
对上眼神的那一刻leo就高兴地动了身,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挤过惊讶不已的人群,耳边听到的是“什么人能让月永如此兴奋”的议论纷纷。
“哟,小月。”
靠在门框上、不知道是疏通了什么关系才得以突然进来的朔间凛月冲他招招手,露出一个为他自豪的笑容。
“最佳作曲金奖。太棒了,不愧是你,对吧?”
“你来了才是最棒的!”
他心满意足地扑上去,和小黑猫抱了个满怀。
热门媒体的记者已经等不及了,一边继续录着高清视频,一边着急地向他们提问—
这是月永leo的什么人?能让大作曲家骤然表现得如此像个小屁孩?
“噢,这是我男朋友的哥哥之一。”
月永leo已然扒着凛月的肩膀,轻松地回答了这个他们已讨论过没有隐瞒必要的问题。
朱樱司的哥哥?
显然,那些记者在脑内过了过朱樱家的那位向外界公开的、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然后更加吃惊、并且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是吗?他们,可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朔间凛月却笑得更开心了:
“是啊,我们一家五个,谁和谁都不太像。”
END.
【leo司】限时拥抱(ABO)
是es1的时间线~
两人都是O,起因是觉得发情期信息素互相排斥灵魂又互相吸引很带感。
我也知道这有点怪,就当是按照身高分的ABO吧(?)
全文9000+ 能写小司喊“leader”真开心!
“我们就先走了哦?你们两个也不要留到太晚。过会儿就要下雨了。”
朱樱司抬起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景色,厚厚的云如同被扯散一般均匀地遮住了黯淡的天空。也就是说今天不会再有曾撒在放学路上的落日余晖了。朱樱司心里不知怎么稍稍感到了一丝落寞。
回了回神,朱樱司笑着对三位前辈挥手,开口道:“嗯,请放心吧濑名前辈,我再稍微...
是es1的时间线~
两人都是O,起因是觉得发情期信息素互相排斥灵魂又互相吸引很带感。
我也知道这有点怪,就当是按照身高分的ABO吧(?)
全文9000+ 能写小司喊“leader”真开心!
“我们就先走了哦?你们两个也不要留到太晚。过会儿就要下雨了。”
朱樱司抬起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景色,厚厚的云如同被扯散一般均匀地遮住了黯淡的天空。也就是说今天不会再有曾撒在放学路上的落日余晖了。朱樱司心里不知怎么稍稍感到了一丝落寞。
回了回神,朱樱司笑着对三位前辈挥手,开口道:“嗯,请放心吧濑名前辈,我再稍微收拾下就回去了。”
房间内的另一人则是与他形成了强烈对比,头也不抬,只是简单说了句“拜拜~”来表示了下自己听到了。
也没人介意月永雷欧散漫的态度。他在进入了专注写歌的状态后还能给个回应已经十分难得可贵了。
更何况今天的月永雷欧心情似乎不错,训练的一整天都很配合。在被提醒不要趴着写歌后,就乖乖盘着腿在离门不远处席地而坐,把练习室里休息用的椅子变成了个算是凑活的桌子。
这么想着,打算先行离开的三人心里安心了不少——至于朱樱司?还算乖巧的末子想来也不会惹出什么胜过月永雷欧的麻烦的。
练习室的门关上后,朱樱司仍然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只是目光从练习室的门移动到了月永雷欧身上,无声地看着他。
顶着这道视线过了一会儿,月永雷欧像是才注意到朱樱司的注视一般边谱写着曲子边提醒道:“他们现在已经走远了,所以说,今天要不要来?”
看着月永雷欧头都不愿意抬的敷衍模样,朱樱司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赌气,客气地拒绝道:“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
月永雷欧的笔迹顿了顿,在乐谱上留下来一条并不如他所愿的减时线,最终没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哈……真会逞强啊。明明你的发情期还有两天结束吧?”
朱樱司又陷入了沉默。
写完这一小节后,月永雷欧放下了笔,侧了侧身对朱樱司张开双臂:“好了,爽快点决定吧,来不来?”
如果再拒绝,他肯定会不再过问,毫无负担地走掉。
朱樱司想,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很复杂。
几个月以来朱樱司对这个流程已经很熟悉了,内心还纠结中,腿却不由自主地已经迈开了。虽说有些磨磨蹭蹭,但等朱樱司说服完自己时早已自暴自弃地环住月永雷欧的脖子坐进了他的怀里。
月永雷欧没多在意朱樱司心中的纠结与别扭,微调了下自己和朱樱司的姿势,又把脑袋搁在怀里那人的肩膀上,便又继续舒舒服服地继续写歌了。
明明这个人连我的名字都总记不得,为什么我的发情期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拥抱时的距离是心脏贴得最近的距离,但偏偏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所以朱樱司才得以红着脸想东想西。
因为距离太近了,一向感知敏锐的朱樱司连月永雷欧颈间微弱的信息素的气味都闻得一清二楚。
那清新而透发的柑橘香气本应该是无比惹人喜爱的,但或许是出于Omega的本能,正处于发情期的朱樱司只觉得闻着难受,连香味深处那股甜甜的像是香草雪糕般的味道都只能让朱樱司愈发头晕。
现在也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
朱樱司默默地想道:“如果不是Leader的腺体受损,他的信息素的味道或许会更加浓郁,而他同样也会闻到我那浓郁到不像样的信息素并心生不适。”
只需要一个如果,他们两个人就根本没可能像这样拥抱在一起了。
初次见到月永雷欧的时候,一直对这位从未见过的Leader无比期待的朱樱司留意到了,这是一名Omega——是和他一样的Omega。
说不定能很快拉近关系。朱樱司的心中憧憬着。
但没过多久,朱樱司就自己掐灭了自己心中的小火苗。
“啊啦,人家之前还有担心过小司司如果和王相处太愉快忘记我这个姐姐了该怎么办,但现在看来你们两人真是水火不容啊……”连鸣上岚否都忍不住这样开玩笑道。
“是Leader总捉弄我,我也是想和他好好相处的!”越想越气闷的朱樱司把手伸向了零食。
在一旁躺着半梦半醒的朔间凛月连语气都很朦胧,说出的话却飘渺又犀利:“小~朱和王,明明是队伍里唯二的Omega,但有时候剑拔弩张的样子真是不输易感期的Alpha。很有活力……”
“也没到那种程度吧……”朱樱司想了想,不如说许多Omega亲亲热热地彼此挽手、拥抱的相处方式,本就对于朱樱司来说很不习惯。
即使身为Omega,他也是作为朱樱家唯一的继承人被养育至今的,需要时刻维持着优雅的礼节,又要有甚至不输Alpha的气场。
后面这点其实对这个Beta众多的社会而言不是必须的,尤其是来到梦之咲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后,朱樱司被迫观察到了许多AO相处的模式,这些模式时而会让朱樱司觉得自己的常识受到了挑战。
最让他捉摸不透的无疑是月永雷欧的行动。
第一次看到月永雷欧看着笑嘻嘻地扑到三毛缟斑身上时,朱樱司受到了大冲击,忍不住出声提醒道:“Leader!您再怎么说也是一名Omega,即使是朋友,和Alpha这样亲密接触也不太好吧?”
月永雷欧简直是他见过最没有AO意识的人。
已经不止是不输于Alpha气场那么简单,而是完全无视了Alpha天生会带来的危机感。
“啊?没什么关系吧。”月永雷欧只是满不在乎地随口回了一句,依旧像小动物一样挂在他心爱的“妈妈”的背上摇摇晃晃。
朱樱司正欲再度开口,不料月永雷欧盯着他的脸先一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了:“啊对了!新来的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的腺体因为受过伤所以几乎无法分泌信息素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和Beta也没有区别啦~这样一来我连发情期的都不会有了,可方便了,你不必担心我。”
朱樱司微微一愣,说了句抱歉。
他茫然无措地从三毛缟前辈的眼神里读出了复杂的情绪。
同样听着月永雷欧用随意的语气说出这些话的自己肯定也是这幅表情吧?
“啊!”月永雷欧忍不住叫了出来,“你咬我做什么啊?”
月永雷欧想扭头看看朱樱司到底是怎么了,但因为两人正紧紧贴在一起,埋在月永雷欧颈间的红色脑袋又顽固地不愿意挪动位置,月永雷欧只能放弃了,嘀嘀咕咕地说了句:“你可不能和凛月学啊。”
随后他也深知这种状态的朱樱司不会开口回应他,于是又开始哼着欢快的旋律专心作曲了。
笨蛋,又不是凛月前辈的那种意思。朱樱司舔了舔自己平平的牙,心里也知道即使他咬了月永雷欧也什么都不会发生。
谁让他们两个都是Omega。
而且他自己还是正因发情期饱受折磨的那个。
但如果不是他们两人都是Omega、月永雷欧还正巧闻不到他信息素的味道的话,朱樱司觉得自己也不会有机会像这样和暗恋已久的人拥抱。
朱樱司也想过这样维持着拥抱会不会对月永雷欧造成困扰,于是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了他本人。当时的月永雷欧似乎想了想才回道:“确实不能无休止地抱下去啊,那么就每次都维持半个小时吧?”
朱樱司点了点头。
于是朱樱司每次都准时掐点,在到点的前几秒就会松开月永雷欧,从月永雷欧的怀抱里抽身。
这次也是。
“今天也谢谢您了,祝您有个愉快的周末。”朱樱司说完便快步走出了练习室的门,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月永雷欧托着脸坐在原处,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家伙怎么每次都走那么快啊……单方面地告别完,连让我再多说一句话都不可以吗?”
简直像是怕走晚了一步会遇到洪水猛兽一样。
在怀里暖呼呼的温度渐渐消失后,月永雷欧的曲子也像是在与之赛跑般快速成型了。
但不幸的是,没有跑赢天上的雨云。
月永雷欧细细地扒拉了一番自己空旷的包,确信了里面无论如何都不会藏着一把伞。不过月永雷欧很自信地想着总会有办法的,一路走到楼下总能遇见一个人吧?再不然,冒着雨跑回家也不失为一种挑战!
做足心理准备后,月永雷欧在门边发现了一把静静靠着墙的伞。
月永雷欧愣愣地观察了一番那把纯色的雨伞,确认了这和他记忆力的某人的伞一模一样后,慌忙从包里翻找了一通,掏出了手机。
「你的伞忘在练习室里了!」
月永雷欧挠了挠头,转念一想该不会朱樱司因为忘了拿伞,现在还呆在楼下愁眉苦脸吧?
那家伙确实有时很马虎呢!
这么想着,月永雷欧带上了那把孤零零的伞,“砰”地关上了门。刚打算动身出发,手机发出的收到消息的提示音却让他刹住了车。
「那是留给您的,我猜您可能没带伞。」
朱樱司发完消息后便看向了车窗外,雨点变成了雨痕,雨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大。
那他还会用那把伞吗?也有可能直接拉上帽子冒着雨跑回家了也说不定。朱樱司胡思乱想着。
手机的消息框最终弹出了一句:「这样啊,谢谢啦~^ ^ 」
朱樱司松了口气。
月永雷欧举着这把不属于自己的伞,总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最初他就有预感,他一定能和朱樱司越来越熟络的,说实话,这份笃定有时会让他觉得有些不甘。但两人的关系会突飞猛进到这个地步就纯属意外了。
一切的开端是某一天他路过了练习室门口,看见了死死挡住门的濑名泉和朔间凛月。
两人看到了月永雷欧露出了惊讶到有些失礼的表情,像是看到不速之客般紧张地往门上贴了又贴。
“喂!现在不可以过来!司君进入了发情期!”濑名泉皱着眉这么喊道,试图让月永雷欧远离这里。
Omega如果靠近发情期中的同类是也会被诱发出发情期的。这点月永雷欧能理解,但是……
见两人如此紧张,月永雷欧只得无奈地停下了脚步,开口提醒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好健忘啊~明明我说过好多次了,我现在闻不到信息素。”
门前的两人像是才想起来一样对视了一眼,又看着自顾自走过来的月永雷欧和没事人一样,才稍稍放下了心。
“所以说新来的他现在就在里面对吧,他有抑制剂吗?”月永雷欧看着牢牢紧闭的门问道。
朔间凛月摇了摇头:“这似乎是小~朱的第一次发情期呢,因为没预料到所以身边也没有带抑制剂……不过,小鸣已经跑去医务室去拿了,应该很快会回来。”
“诶?那么你们没人陪着他吗?”月永雷欧眨了眨眼,心里有些意外。他本以为鸣上岚在屋内的。
见守在门口的两个Beta露出疑惑的神情,月永雷欧开始无奈地科普道:“发情时的Omega心理可是很脆弱的啊,即使注射了抑制剂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不适期,更不用说现在他没有抑制剂就开始面对第一次的发情期。像是我第一次发情期时是身为Beta的妈妈陪着的,上个月小琉可第一次发情期时是我陪着的……”
“你们两个是Beta所以进屋里陪陪他也没关系吧?还能让他安心点。”
两个Beta露出了“真没想到”的表情。
“不过啊,万一有Alpha找来的话,就要战斗了吧?”朔间凛月脸上是视死如归的沉重。月永雷欧这才发现这两人分别拿着折叠凳和扫帚,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吓了他一跳。
濑名泉也是同样面露凝色,但又带着一丝迟疑:“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冷静下来一想……明明这个学校里没有几个Alpha吧?”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哈哈哈哈,真是聪明啊!这次是濑名的胜利!”月永雷欧笑眯眯地夸奖道。
该怎么比喻好呢?虽然当时屋内的三人身为Beta都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却很有默契地如同保护公主的骑士一般绅士地离开,燃着斗志冲了出去发誓要守护好公主的安全,结果就是他们把落寞的公主一个人丢在屋子里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很有趣的故事,如果面前这两人不那么磨磨蹭蹭的话,月永雷欧搞不好会想蹲在门口写首歌。
“哈啊,我可没干过这种事的经验啊。进去后要怎么安抚司君的情绪?万一他提出很过分的要求——像是想要吃那些高热量零食或是想要我对他说好话什么的,我可会严厉拒绝的啊。”
“唔……如果我咬一口小~朱能让他舒服些吗?”
嗯!莫名其妙!
心情还算不错的月永雷欧挤到胡言乱语的两人中间,握住了门把手果断地推开了门:“好!那么还是我来解救公主吧~好歹我也是他的Leader!”
“等……”
趁两人不备敏捷地闪进门内,月永雷欧又快速地把门合上了。
鼻翼微微一动,月永雷欧嗅到了一股浓甜的花香——实际上月永雷欧能闻到一点点信息素的味道,只是本就对信息素不敏感的他在腺体受伤后对信息素更加没有生理上的反应罢了。
月永雷欧看向了信息素的主人。
红发的少年正躺在练习室的地板上,汗涔涔地蜷缩成一团。听见有人进来后,原本紧闭着的双眼朦胧地睁开后便一直注视着他,似乎是在不解。
“鸣他很快就会回来了,你要乖乖的,再忍耐一下哦。”月永雷欧熟门熟路地用哄妹妹的语气哄道,又伸手想要摸摸朱樱司的头,却被像是清醒了一些的朱樱司躲开了。
月永雷欧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继续平静地注视着朱樱司,等着他卸下戒备。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朱樱司的眼中便染上了水雾,一副委屈地快哭出来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投入他的怀抱……
朱樱司艰难地转了个身,背对着月永雷欧。
这不对吧,这个小鬼为什么那么倔强啊!月永雷欧悻悻地想道。
“好啦,现在一切为你为主,你要闹脾气我也不会怎么样的,但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月永雷欧自认很大度。
“……您为什么要在我那么丢脸的时候进来?”朱樱司的声音闷闷的。
“什么丢脸,我也是有过发情期的,被我看见并不丢脸吧。”月永雷欧看着朱樱司的背影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拿对妹妹的方法对待这个顽固又害羞的小鬼,于是问道:“那么,你有什么愿望吗?
顺便借了点濑名泉的话补上:“想吃什么好吃的或者想听我夸你都可以!”
然而朱樱司却沉默了,背对着他不知道是在思考自己的愿望还是不打算理会他。但月永雷欧毕竟答应了朱樱司不会走,所以无论如何都会等下去。
在月永雷欧无聊地把窗外的树叶数到第32片时,朱樱司的答复终于来了。
“您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是不同往常的闷闷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也终于把脸扭了过来,眼泪正不住地往外淌。
月永雷欧没有多想就伸手抱住了朱樱司,把他哭泣的脸埋进了自己的颈间。
“这样坦率一点才像是你啊,新来的~”月永雷欧笑着,大大方方地献上了两人的第一次拥抱。
朱樱司不知是被气笑了还是气哭了,吸了吸鼻子,回道:“明明都是这种时候了,您还不愿意叫我的名字。”
其实刚刚在门口,月永雷欧就把朱樱司这个名字挖掘出来了——考虑到朱樱司可能会因为名字的事生气什么的。但是事到临头,月永雷欧又刹车了。
如果一边拥抱着一边深情地叫名字,那不就看上去和情侣一样了吗?
月永雷欧觉得怪怪的,还是选择装傻好了。
这个拥抱出乎月永雷欧意外的漫长,长到月永雷欧开始思考鸣上岚是不是缺乏锻炼了。
月永雷欧见朱樱司没有松开的打算,干脆就着这个姿势“嘿咻”一声,把朱樱司给抱了起来。
“~?!”
朱樱司终于如梦初醒般红着脸松开了月永雷欧的脖子,吓得月永雷欧急忙托了他一把防止自己把朱樱司摔下去。
“松开干嘛,你继续好了。”月永雷欧搬着朱樱司坐到了桌子前,随手拿了支笔,抽了张纸。
月永雷欧至今都记得朱樱司震惊的眼神,但不必由月永雷欧多解释什么,很快朱樱司就一副已经说服了自己的模样,转头继续当安静的鸵鸟了。
毕竟朱樱司的眼神已经斥责完了:“您连这种时候都要作曲吗?”
对不起,因为有些无聊……月永雷欧心怀愧疚,但为了避免气到朱樱司,有些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当时没有把这件事说清楚的后果就是,之后每次拥抱的时候,朱樱司都不会和月永雷欧说话。
“反正您可以作曲,也不会觉得无聊吧?”月永雷欧挠挠头,对这话无法反驳,又心里觉得闷得慌,有一种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的烦闷感。
明明两人享受着拥抱的距离,但却反而像是去到了天南海北的两个世界。
某次,两人的秘密时间结束时已经是傍晚了,于是两人一起走出了校舍,从梦之咲那条洒满夕阳与叶影的人行道走到了大门口。
月永雷欧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你度过发情期的时候会想要拥抱呢?这样就够了吗?”
朱樱司想了想后回道:“这样就够了。我或许只是有拥抱依赖症。”
拥抱依赖症?那么平时也会想要拥抱吗?也会想和别人拥抱吗?
月永雷欧缩了缩身子,把自己藏进了雨伞的阴影里,就如同那天的他始终走在树影里一样。
那天的他看着朱樱司走上了车,隔着车窗对他挥手:“祝您有个愉快的周末。”
黄昏下的暖光把他的脸照得红润,那双清澈的双眼中盛满的爱意令人心动。
其实,在经历了一次次的拥抱后,月永雷欧已经很久没有在朱樱司身上听到像第一次拥抱时那样猛烈的心跳声了,也很难再看见那么明显的爱意了。
月永雷欧时而会盯着朱樱司的侧脸光明正大地想些有的没的,等朱樱司察觉到这道视线回望过来后,月永雷欧像是找到证据般对自己说:“看吧?果然他看向我时的眼神已经不会再那么特殊了。”
但偏偏拥抱还将继续。
每当朱樱司走向他时,月永雷欧都会想问,你这是学会隐藏了什么吗?
但他更怕朱樱司会坦然地承认自己的心意,然后让他做出回答。
……那样的话我又该回答什么呢?月永雷欧无法为这段妄想中的小剧场圆上结局。
不知不觉到了冬天,月永雷欧始终没找到一个能把朱樱司和自己同时塞入被炉里的姿势。
“我已经够热了,不需要进到被炉里。”朱樱司没忍住提醒道。
但月永雷欧还是不放心般,拿了条毯子卷住两个人,固执地表示不这样会着凉的。朱樱司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为他担忧还是单纯自己觉得冷,但心里乱糟糟的他没选择开口。
反倒是月永雷欧最后先憋不住了,抱怨道:“朱樱~我们都那么熟了,我也有好好叫你的名字了,为什么你还是在这种时候不和我说话呢?就算你心情不好想发脾气骂我都可以,不要总是一言不发地对着我……”
朱樱司垂着眼,回道:“……我只是不喜欢在拥抱的时候说话。”
“骗人!”月永雷欧揪住这点激昂地反驳道:“明明你今天被鸣抱住的时候就有说话,还有啊,你之前躺在杏腿上的时候说的话更是不少!”
朱樱司一时哽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不好意思把“太过害羞才不想说话”这个原因大大方方说出来。
五线谱上的乐曲早已成型了,但月永雷欧还在上面添添画画着——内容自然不是音符,毕竟月永雷欧对这首歌还挺满意,并不想画蛇添足。于是月永雷欧画了些跳舞的小猫小狗在乐谱边缘的空白处。
现在在画的是把脸鼓成球的小猫。
得不到回答的月永雷欧语气也越来越委屈,斥责着朱樱司的冷漠:“而且,你在拥抱的时候从来不看我的脸……”
被斥责的朱樱司本人觉得不痛不痒,他只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问道:“有哪个姿势是拥抱时能看到对方的脸的吗?”
似乎真的没有。如果双方都站着也许可以?
天马行空地思索了一会儿后,月永雷欧脑内真的出现了几个奇怪的姿势。
在其中权衡一番,月永雷欧扣住朱樱司的肩膀把人挖出来和自己对视。
朱樱司迷茫的神情似乎给了月永雷欧鼓励,于他是干脆一鼓作气把朱樱司轻轻地按倒在了桌子上。
朱樱司懵了一下,侧过头发现自己旁边就是月永雷欧的五线谱——上边的一只斜着眼的小猫还正巧在和他对视。
“哼哼,这样就能看到你的脸了吧!”月永雷欧的坐姿不知不觉已经换成了跪坐,俯着上半身撑在朱樱司上方。
这古怪的姿势一下子给朱樱司敲响了警钟,朱樱司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急忙语无伦次地喊道:“您这……这是要干什么!怎么可以……”
月永雷欧承认这个姿势确看上去就像是在锻炼身体一样,但他绝对不会觉得累的!目光触及到朱樱司红透了的脸时,本想说出口的调侃的话一下子消失了——月永雷欧脸上的热度也攀升着,快把他烧到满脑子空白了。
空气中是越发浓甜的信息素的味道。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朱樱司伸手去够自己的包——幸好他的包里还有一支抑制剂。
拿出抑制剂后,朱樱司无意间朝月永雷欧一瞥,愣住了。
“Leader……您现在怎么……您不是说您不会有发情期吗?”
月永雷欧捂住自己的脸对这个问题无法回答。
确实,他是肯定不会有发情期的。这其实是一种和发情期不太一样但又相似的感觉……他只是很单纯地控制不住内心的悸动。
对此不知情的朱樱司却露出了担忧的眼神,甚至把抑制剂推给了月永雷欧:“抑制剂还是您用吧,今天我已经用过抑制剂了,现在再用可能效果也不好。我忍一忍就好了。”
“不……你用吧。”月永雷欧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场误会。
“我不用。”朱樱司偏巧顽固了起来,拿着抑制剂往月永雷欧身上靠去。
月永雷欧躲闪不及被扑了个正着,只能红着脸骂了句:“笨蛋!”随后夺过了朱樱司手上的抑制剂,但却只是丢到了一边。
“朱樱~就是个大傻子!”月永雷欧干脆自暴自弃地喊道,“既然你那么不想用抑制剂的话,我就要对你用不使用抑制剂的方法了!”
不用抑制剂的方法?标记吗?朱樱司一下子懵了,本就不太清醒的大脑一下子变得更加迷糊了,最终他只问了一句:“可这里也没有Alpha……”
在这间屋子里,只有两个面面相觑的发情期中的omega而已。
不过好像确实有听说一些民间的土办法有提到两个Omega只要时间够久也可以有所缓解……
朱樱司的大脑短暂地宕机了。
看着朱樱司红着脸呆呆的样子,月永雷欧戳了戳他的脸问道:“朱樱~你不选的话,我替你做选择了哦?”
不等朱樱司叫出声来抗议,月永雷欧已经拿起抑制剂麻溜地注射到了朱樱司体内。
朱樱司很快反应了过来,月永雷欧刚刚的话或许只是在逗他,想骗他乖乖注射罢了。意识到刚刚自己误解了什么后朱樱司又羞又气,但最气的还是这一点:“那您可怎么办啊!”
“我怎么办……嗯……”月永雷欧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一开口语出惊人,“其实那不是发情期,而是我……有接吻依赖症!”
闻所未闻。
简直是nonsense!
但朱樱司的心跳却加速了,在隐秘的期待中,他听见了正抚摸着自己泛红的耳朵的月永雷欧问道:“那你能和我接吻吗?”
“接吻依赖症,到底是什么啊……”朱樱司小声地嘟囔着,但他却一直清楚自己的回答只会有那一个,于是闭上眼果断地吻了过去。
“就是一种,每当看到你对我心动害羞的样子就会想亲亲你的病。”月永雷欧摸了摸被啄了一下的嘴唇,看着朱樱司睁圆了的双眼循循善诱道,“现在你还是那种表情,所以我还没结束呢。”
月永雷欧想编织出在欲望之外的美好的童话给那个挤进他的怀抱里的小孩,所以只要亲吻就对现在的他来说足够了。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次的拥抱开始,朱樱司那笨拙的撒娇所带来的温度变得越来越令他贪恋了。因为只有在拥抱结束后,他才能从越来越擅长隐藏的朱樱司眼神捕捉到一瞬间像是在看恋人一般的缠绵。
从他初见朱樱司时起就不能理解,那么清澈的一双眼睛里为什么能偷偷装了那么多东西。
“你敬仰我吗?”
“我很尊敬您。”
“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也不讨厌。”
这肯定是骗人的啊!
月永雷欧就像是一名出色的宝石评鉴师一样,在心里对着那颗光彩照人的水晶这么说道。
你是喜欢着我的!
……你是喜欢着我的吧?
随着时间推移,月永雷欧不确信地用忐忑的语气在心中自问却无法自答。
因为他发现在他细细观察那颗如同有水波流淌又清澈如鉴的紫水晶时,那颗紫水晶里映出了他的身影。
那份爱意究竟是从你眼中诞生的,还是属于你眼中的那个我的呢?
这份不知道来自哪方的爱,让月永雷欧时而会想,他们之间是不是可以有别的可能性,而不止是结束拥抱后就各自的离开关系。
朱樱司在月永雷欧的颈间努力地嗅闻了一下,确定了这人确实没有进入发情期——他的信息素并没有变化。但月永雷欧却变得无比黏人,抱着他蹭来蹭去。
“等到抑制剂起效了我就松开。”
朱樱司看了眼手表说:“那样的话就又要等半个小时了。”
月永雷欧的回应是嗷呜一声轻轻在朱樱司的脖子上咬了一下——有次朱樱司也因为生气咬了他一口,他可记得一清二楚。
“Leader!”朱樱司感受到了腺体再度向大脑传递着不妙的信号,气恼地开口,“不要再撩拨我了!这样下去起效时间又要推迟了。”
“可是我不想只抱半个小时。”这是月永雷欧心心念念的另一件事,“我们都是恋人了为什么不能抱久一点啊……”
朱樱司一愣:“……我们什么时候成为恋人的?”
“刚才啊?”
“您都没有向我表白!”
“那个就是表白啊!那个!难道不是吗?谁让朱樱~一直迟迟不表白~”月永雷欧半带着耍赖真胡搅蛮缠着。
就如同稀里糊涂开始的拥抱一样,两人也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始交往……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朱樱司咬牙切齿道:“这是战书吗?那您等着吧,我会让您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表白的!”
看着朱樱司斗志满满的神情,月永雷欧仿佛看见了灵魂的打火石碰撞出火花的模样。
那是他们的爱诞生的原点。
在月永雷欧少年时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腺体受伤后,他最大的感触就是没有感触,完全无法理解父母和医生眼里的同情。
“为什么要靠信息素来定义爱啊?没有信息素了不是好事吗,我可以平等地爱上任何一个人了~”月永雷欧在心里一番权衡后还是没让自己难过起来,反倒是露出了据说很傻的笑容。
仿佛一种天赋,他生来就能用音乐带给所有人爱,即使那些爱只是他打上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的礼物,也总有各色各样的人会为之感到欣喜,去回以他爱。
其实他还别扭着没来得及给朱樱司任何的爱,朱樱司就已经在接受他的宣战后横冲直撞地冲进了他的心间,一番苦战后却只在他的心上打了个漂亮整洁的蝴蝶结。
有时,朱樱司会跑进来把蝴蝶结扯松,假装无事发生;又在某个时刻,他会突然闯进来把那个可有可无的蝴蝶结重新打上,也不知道意义何在。
“您能不能不要再这么随心所欲地到处乱跑了?”
“哇哈哈哈你才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我身边是什么来去自如的地方吗?”他才不想被这个霸道又充满野心的小鬼套牢。
但从月永雷欧开始在意朱樱司喜欢他的理由开始,他的心就已经被点燃了。
朱樱司眼中的花火传递到了月永雷欧的眼中:“虽然我是Omega,但是我绝对会成为比Alpha还优秀的人!”
如果没有所谓的性别差异你就能轻松点了吧?月永雷欧一边这么无奈地想道,一边笑嘻嘻地揉了揉朱樱司的脑袋:“我们都无视性别谈恋爱了你还纠结这个干什么啊?”
因为和朱樱司又相似又不同,月永雷欧事到如今更能确信朱樱司百分之百把某件事弄错了。
虽然他们不是标记和被标记的关系,但月永雷欧觉得自己还是可以为主动权努力一把的。
“Leader,请和我拥抱!”
“嗯,好!”月永雷欧熟练地抱住了一脸心满意足的朱樱司,忽然又觉得对手是个天真的小鬼,好像也用不着多努力了。
初拥疼痛(3)
⭐️3它来了!它终于生出来了!
⭐️在往主线内容靠拢了
⭐️主线写完以后会写前传,就是两个笨蛋如何一起生活的小日常
⭐️本期出场人物:某个老血族和他的小血仆、朔间凛月、天祥院英智
一个月的准备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足够缓和两个人的关系了,朱樱司也逐渐能做到和月永雷欧和谐相处了,尽管那个人总能做出些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但是除此之外,一切都还好。
“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的。”有人浅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挪揄。
“……”梦境又在这里中止了。
月永雷欧叹了一口气,坐在舒适的木质靠椅上,面前放着一堆白纸:为了防止他过于无聊,凛月给他找了点事做,也是顺便赚些......
⭐️3它来了!它终于生出来了!
⭐️在往主线内容靠拢了
⭐️主线写完以后会写前传,就是两个笨蛋如何一起生活的小日常
⭐️本期出场人物:某个老血族和他的小血仆、朔间凛月、天祥院英智
一个月的准备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足够缓和两个人的关系了,朱樱司也逐渐能做到和月永雷欧和谐相处了,尽管那个人总能做出些让他措手不及的事情,但是除此之外,一切都还好。
“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的。”有人浅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挪揄。
“……”梦境又在这里中止了。
月永雷欧叹了一口气,坐在舒适的木质靠椅上,面前放着一堆白纸:为了防止他过于无聊,凛月给他找了点事做,也是顺便赚些钱,谁又能想到身为二代血族的月永雷欧,身上竟是一点钱都没有呢。所幸月永雷欧还记得自己以前是一位作曲家,凛月就顺从他意见地找来了笔和纸,只是此时灵感匮乏罢了。门没有关实,透过那门缝,月永雷欧可以看见朱樱司在客厅做什么,司背对着他,脊背有些瘦削,一身宽松的夏装,白蓝色的搭配,富有少年感,看起来他好像是在伏案写着什么,大概是在提前预习吧。这种可以肆无忌惮地直视某人的感觉让雷欧感到莫名的兴奋,这就好像那少年成为了自己的笼中雀,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了一阵不适,心跳微乱。
他也是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之前凛月问他朱樱司是不是那人转世时他明明也是抱有同样想法的,可是身体立刻就坚决否认了。自己到底是在犹豫什么啊!雷欧被自己气恼了,是深层意识始终不愿意承认记忆中的那人已死,他本来就不应该死。而且本以为和少年相处久了心中那份悸动就会淡褪一些,不成想反而愈加强烈了,雷欧觉得网上的一句话很能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即使捂住了嘴,喜欢也会从眼睛中跑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朱樱司了,倘若朱樱司真是那人,那自己这份倾注在他身上的感情好像就太虚假了,他又不是把朱樱司当作替身,他是把他真心爱护着的;可倘若不是这样,那这份感情又是怎么回事??千年前那人又是怎么回事??记忆的模糊混淆了他太多判断,月永雷欧记不清过去的事情,但是他却是深刻地感受到每当想起自己在等的那人是整个灵魂传来的悸动,那是一份非常、非常强烈的爱意。总不可能同时爱上两个人吧……月永雷欧读不懂自己了。
恢复记忆这件事就显得更加重要,幸好在他清醒过来后,记忆也渐渐地回归,并不是完全失去了它们,尽管几个重要的节点还未连接上,但他已经记起不少了:朱樱司就是他在等的那个人的转世,只不过千年前那人不叫朱樱司,他是个孤儿,没有人给他取名字,他就自己取了个——黄昏。
黄昏是一名强大的一代血族,但还是在圣战中牺牲了…….月永雷欧只能想起这些,一往深处想,思想就如碰到了坚冰,穿透不得。
〝砰”门外传来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把月永雷欧的思绪唤回,他眯着眼从门缝看去,就见那小孩有些心虚地从地上爬起来,时不时朝自己这边瞥几眼。门缝不大,朱樱司也没能看见月永雷欧正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颤巍巍地扶着倒下的椅子站起来,整颗心还在抖着,见雷欧房间内并没有什么动静他才稍稍放下心来:因为犯困靠在椅子上休息,一个用力不慎,整个人连椅子都往后倒在地板上…这种事情肯定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作为看着朱樱司长大的人,月永雷欧怎么可能猜不出那小孩是做了什么错事,他笑弯了眼,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朱樱司小心翼翼地把椅子扶起来,本来在想都
困成那样了“小葡萄球”怎么说也会跑去睡觉了,结果他又坐回去了!这么晚了还不睡可是会长不高的。明明这家伙前几天还在为自己比他高一厘米颇感怨念,笑意是更深了,含着太多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他站起身,故意放轻了动作,悄悄走到少年身边,幽幽说了句:“朱樱~,怎么还不去睡觉啊~?”“呃!“朱樱司是被百分百吓到了,月永雷欧离他耳朵太近,说话时的气流都溜进了耳朵里,他惊恐地瞪大双眼,转头去看,却是坠进了莹绿的海,“雷欧先生的眼睛是真的好看啊”朱樱司慌忙把这个想法赶出脑海,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啊,是、是的!我可能要晚点再睡,是吵到您了吗?”朱櫻司免不得就想起刚才自己摔在地上的事情,他自以为隐蔽地看了好几眼月永雷欧,却是什么也读不出来。
“是哦~!你写字的声音把我吵到了!”月永雷欧吓完了朱樱司时候就直起了身,倚在长椅靠背的边沿,眼角余光看着桌上那些被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一看就是极认真地写下来的,和自己屋内乱作一堆的稿纸形成了鲜明对比。“?可是,我刚刚在读书啊?”朱樱司指了指放在大腿上摊开的书本,脸上写满了疑惑,月永雷欧一哽,“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就是把我吵到了!快点睡觉去,这是命令!”
纵然朱樱司和月永雷欧一直以平辈身份相处,但也改变不了月永雷欧是主人,朱樱司是仆人这个事实,尽管朱樱司总觉得月永雷欧对待自己像是在包养小白脸一样。
朱樱司嘟囔了一声,合上书本,应下了。他走到月永雷欧叫人布置的床榻上,乖顺地道了一声“晚安”。月永雷欧满意地看着这一切,不要说在客厅放一张床太奇怪,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不会有第三个人进来的。
临近开学了,月永雷欧看着手机上发来的通知,手撑着脸,浑身溢散着嫌弃的情绪,就像一只炸毛的猫。“朱樱~明天有一个晚宴,你要去吗?”被使唤去厨房做饭的朱樱司听到月永雷欧问着,他也没停下手中动作,掀开锅盖,蒸汽扑了满脸。
“需要我去吗,雷欧先生?”那双晶紫的眼投来莹莹的探询光芒。这就是在拒绝了,要不然何至于专门问回来一句。月永雷欧了然一笑,司确实也不喜欢去做这种应酬之事,更不喜上赶着往血族面前凑,他有着朱樱家独有的高贵和矜持。知道小孩一些独特之处,让他的心里感觉像蜜漾开一样:是属于我的呢,朱樱司。雷欧摆了摆手,说:“不用,邀请函上面没说要带血仆去。”
我们亲爱的雷欧先生也许没意识到:血仆,从来是不配出现在邀请函上的。
晚宴当天,也恰好是对应着开学典礼,白天就是一些琐碎的活动,到了晚上,月永雷欧就要赶去晚宴会场,朱樱司对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家伙竟然能穿好复杂的礼服而感到惊讶。眼睛闪闪的,像只小猫见到什么了新奇事物一样,在月永雷欧眼里朱樱司是这样的,他没忍住,上前揉了一把人家的脑袋,朱樱司忙退后了,“雷欧先生!”月永雷欧真是爱惨了他羞恼的样子,他仗着自己的年龄优势,假装这只是长辈怜爱晚辈的一个动作,然后以此为理由来堵住朱樱司那张准备进行说教的嘴。小孩挺傻的,每次都信了。
“我先走啦,朱樱~!记得吃晚饭!”会忘记吃晚饭的人到底是谁啊!朱樱司表示要被这个血族给气疯了。其实是有一天月永雷欧回来的晚,朱樱司在客厅得他等得直犯迷糊,见他回来就去厨房给他煮东西,结果煮完后司才清醒一点想起自己也没吃晚饭,然后硬是被月永雷欧生拉硬拽地和他一起吃完了那碗面,那人还隆重非常地点了根蜡烛,嚷嚷着这是和朱樱~的第一次烛光晚餐。
这别墅配置高端,装的都是暖色柔和的灯光,让人心里不自觉产生些许暖意,可对于一个习惯身边有一个吵吵闹闹的人而言,这光倒显得家里空荡起来,朱樱司才发觉他已经有些不习惯月永雷欧的离开了,真是奇怪,他很少对一个人产生依赖感的。既然家里没人,时间也不早了,朱樱司决定去校园的食堂解决晚饭问题。
朔间凛月以为这辈子除了那位二代血族以及他做的那些事,没有什么能让他更加无语的了,直到他看见在食堂大厅晃悠的红发少年,他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快步跟上去发现真的就是自己所想的那个人。“小~朱!”朱樱司被这声近在咫尺的叫喊吓了一跳,手中的餐盘抖了一下还是稳住了,他回头看,是一个梳着娃娃头的人,黑发红瞳,很典型的吸血鬼象征。凛月接收到朱樱司警惕疑惑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根本不认识自己,他微一笑,配合着半阖的眼,纯善极了。
“我也是甜品课的哦,你可以叫我凛月前辈。我在名单上看到你了,小~朱,就让我叫你小~朱吧。”
学校的课都是需要学生自己来选择的,出于一些私信,朱樱司选了甜品课。就算如此,这位血族的亲切也来得太莫名其妙,朱樱司只礼貌地配合他喊了一声“凛月前辈”,接着就想找位置坐下,好摆脱这个奇怪的血族,被嫌弃了的凛月深刻地体会到当时电话里月永雷欧的心情:这小孩戒备心怎么那么重??!朔间凛月身上的气息也没有引起朱樱司的应激反应,这对朱樱司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他曾经依靠这个缺陷躲过了许多次死亡威胁,一个月永雷欧已经够他受的了,他不想生命中出现第二个月永雷欧,对未来的失控感常让人感到焦虑。
凛月找上朱樱司本就是有其他目的,当然不会就此放弃,他在朱樱司对面坐下,好笑地看着小孩重又微微拢着的眉头,真是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一个人呢。
“小朱,你没和小月一起去晚宴吗?”
朱樱司思考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小月”是指月永雷欧,好像两个人很熟的样子,他点了点头,答道:“雷欧先生说不需要我去。”凛月扶额,和他猜想的一样:这场定在开学日的晚宴根本就不是一场普通的宴会,它是血族间默认的挂名宴,经过这一段时间短暂的相处,若一位血族认可了自己的血仆,就会带着他去参加晚宴,相当于是官宣这个人是我罩的了。凛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雷欧,是因为他理所当然地以为那家伙无论去哪都会把小葡萄球随身携带的……看来朱樱司在雷欧心里的地位比他想象的更重。但是这样下去可不行,不被承认的血仆在学校里会过上多么痛苦的生活,他是见识过的,更别说朱樱司现在根本没有成为初拥,是极容易被“玩”死的那一类。
“跟我走,这场宴会你必须出席。”
“什……”
月永雷欧才在富丽堂皇的大厅待上一分钟,就发现自己没有成为这场晚宴的焦点,凑上前来和他搭讪的人寥寥无几,还都是心不在焉的,眼神总往别处飘,大多数人和自己的熟人站一块后就不移动位置了,而且也都有着朝某个地方观望的动作。月永雷欧没有多想,倒是为此乐得清闲,他可不太喜欢与人应酬,他自发地站在会场最外围,就清晰地看见人群成一个扇形散开着,焦点聚集在大厅中一扇紧闭的大门那。
“你知道吗?那位醒来了!”
“什么?那位还没死吗?”
“嘘!别乱说话,他老人家神通广大,小心被他听见了。”站在外围的血族多是些不入流的,又因站在外围,所以讨论得也很肆无忌惮。月永雷欧是把她们一词一句都听进去了,好奇心跃了出来,他终究还是有些奇怪人们对自己的忽视的。据他所致,这场宴会是由血族中第一大家族天祥院家主办的,他们家的二代血族都在圣战中牺牲了,唯独族长不知音讯……族长???没搞错吧,那得是多少年份的老怪物了!活了几千年的月永雷欧丝毫没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什么问题。
肩膀上传来轻微的触碰感,月永雷欧回头,是一个面容乖巧的女孩子,留着一头偏黄白的金发,碧蓝色的眼,宛若天使一般,难怪天祥院家在血族中几乎成为禁语了,怎么会有血族长得一副天使面孔!
“是雷欧先生吗?抱歉打扰您了,族长大人他想见一见您。”女孩子嘴巴抿着,是在用某种秘术进行对话了。月永雷欧还是不禁感叹一下天祥院的底蕴之深厚,想着对面那位一代血族也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跟着女孩走了。
女孩把他引到一个房间门口就无声退下了,房间的门是虚掩的,能听得见里面传来的一二咳嗽声,月永雷欧推开门进去了,轮椅上的人也操纵着轮椅转过身来,只这么一瞥,就足以在记忆之海掀起滔天巨浪。
“天使……?”月永雷欧听见自己的声音呓语着这么一个称呼。
“您还记得我啊,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圣骑士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