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蚕丝(春药梗)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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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看初章再看二
看过初章的,以防你忘记前情,再看一下也是可以的。❤️
这是初章的链接: 初章
第二章
链接不行 我就直接放: 别问 问就是头铁
你要杀我便杀我,为什么要连累别人,他揪着李承泽的中衣质问道,滕子京临死都没闭上眼睛,还看着他呢,他把所有的愤怒痛苦都压抑心里,直到此刻才透露出半分。
李承泽看着范闲因为愤怒而泛红的双眼里隐隐有水光闪烁。
被这样的眼神的注视着,李承泽终于觉得范闲对他的恨落在了实处。像是一只困兽,就困在...
建议先看初章再看二
先看初章再看二
看过初章的,以防你忘记前情,再看一下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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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链接不行 我就直接放: 别问 问就是头铁
你要杀我便杀我,为什么要连累别人,他揪着李承泽的中衣质问道,滕子京临死都没闭上眼睛,还看着他呢,他把所有的愤怒痛苦都压抑心里,直到此刻才透露出半分。
李承泽看着范闲因为愤怒而泛红的双眼里隐隐有水光闪烁。
被这样的眼神的注视着,李承泽终于觉得范闲对他的恨落在了实处。像是一只困兽,就困在牛栏街在个小庭院里。
而他被困在这朝堂这皇家,是一样的,他要活就注定要有人死,生死从来都不是平等的。对谁都是。
他心头突然就涌出一股强烈的不甘,滕子京死了,尚有范闲这般为他。可他呢,太子一党无时无刻不在盼着他死,要他死,稍有行差踏错就是赔命,这许多年何曾有一人,这般为他,不顾性命,不畏权势,给他片刻真心。
可偏偏就这样他奢求不到的东西,让他如此狼狈不堪。
范闲有恨,他也有。范闲恨他,可他又该恨谁。
这样的一腔怨恨,放在心底,便是今天的他了。如今又多了些不甘愤懑。
他终于在这样的恨和不甘的驱使下握住了范闲紧抓着他衣领的手腕。
范闲,他看着范闲,薄唇轻启,哑声道,滕子京早就该死了。在澹州的时候他就该死了。他忽然对着范闲笑了,那笑里有嘲讽,也有苦涩。
可范闲只看得到嘲笑。
范闲额头暴起青筋,眼神比之前更狠戾。
李承泽看着这样的范闲忽然就不怕了,这样真实的恨和怒,不过是在他这些年的苦上再加一分,若不是恨的人是他,怒的人是他,他甚至还会羡慕这样的范闲,羡慕这样的真实。一颗心要是已经千疮百孔了,再破碎些,反而算是一种解脱。
牛栏街是你策划的。范闲的声音像是沾了血的。他慢慢的松开了抓着李承泽中衣的手,李承泽的话让他所有的悔恨和愤怒都似有了宣泄的出口。
范闲是松开了他,但春蚕丝已经一丝一缕的将他缠的透不过气。
是。李承泽仰头微微喘息道,眉眼好似梅花瓣盛着落雪。小范大人还要接着审吗。
当然要审,我同殿下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范闲看着他,温柔的地将他的刘海拂到耳后,期间有意无意的触碰到李承泽滚烫的皮肤,又从耳后滑到脆弱的颈项,落在颈侧,他感受着那血液跳动的脉搏,一种掌控生命的感觉油然而生,危险的念头从他脑海中升起,只要他再用些力,所有的恨就此消散归尘。
他眼里渐渐浮现出那天的火,那天的血,还有那天的嘶吼。
那不如小范大人试试,李承泽哑声道,看能审出些什么。
李承泽的声音将他从那天拉回来,落在这贵妃榻上,他的手还停留在那脆弱的脉搏上。
脆弱的又何止是脉搏。
雪再落大些,这梅花便要被催断了。此刻的李承泽,再轻柔的爱抚都能毁了他。
脆弱如斯,也艳烈如斯。
杀人诛心,李承泽从没有看错他。
我只怕殿下一会儿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知道求我。
方才的温柔不过是为残忍做铺垫。
李承泽笑着侧过头闭上了眼睛道,我若求你,你便会放过我吗。
殿下不试试怎么知道,范闲看着他。李承泽那被他放到耳后的刘海散了下来。
范闲,你我都是一类人。从不会求人的人。他声音哑极了,说出话来,像是一句深深的叹息。
李承泽就这样接住了范闲所有的恨怒。
范闲的手沿着那跳动的脉搏,从颈侧划过锁骨,一直往下。
而后重重的碾过那一朵开在雪白中衣下的挺立的梅花。
嗯。李承泽低喘出声。
范闲便隔着衣料一下一下的捻着这花,无情的像是要将它捻碎。 捻出花汁来。
这本该是疼的。可那花却在这般碾压下开的更烈,更艳。
春蚕丝让所有的痛都化成了水,一点一点融在他眼睫里。
这才刚开始,殿下就受不住了,范闲低声道。
他此刻不是赏花人,更不是惜花人
他解开李承泽的里衣,轻柔的就像是拂开落在花枝上的雪。
他是折花人。
哪朵最艳他要哪朵,哪枝最红他便要折哪枝。
他的手如同冰刃,割过李承泽灼热的皮肤,割出一道一道鲜红的伤。
也割在李承泽仅有的理智上,没有一丝疼痛,快乐的要人落泪。
他只能竭力忍住不让自己发出不堪的声音。
可范闲就是要他不堪。
要他难堪。
范闲隔着亵裤描摹他的形状,明明轻柔的像羽毛。却如同重锤击在李承泽的理智上。
他本能的喘息着伸出手去拦范闲。
范闲便任他拦着。
他说,殿下这算是求我吗。他似是有些好奇的凑近李承泽,看他满目含春,看他喘息不已的样子。
嘴角带笑,眼底无情。
李承泽看着他,终是将伸出去的手落在榻上。
那笑落在他眼里,无情落在他心上。
他闭上眼笑了。
只是没能维持多久。就碎在灭顶的快感里了。
范闲折磨他,他便要疯。
那双微凉的手隔着衣料掀起惊涛骇浪,他被浸在浓烈的快感里,要烧灼成灰。
他强忍着将所有呻吟吞下,发出低沉的呜咽。
融在他眼里的雪,像是荡漾的春水。在身下的青色外袍上开出桃花。
只是这单薄的身子,能承受多少。
范闲的手擦过伞顶,隔着被浸的透明衣料,慢慢的研磨。
终于将破碎的理智上磨成细粉,扬成眼前的一片白。
嗯啊。。他终于强忍不住叫出声来,却又紧咬着唇本能的想把这羞人的声音吞回去。
他绞着外袍,喘着气。像是溺水的人在垂死挣扎。
可浪潮一波一波还来不及退去。
那双手就将他再次摁入欲海。
他想蜷缩起来,逃开这折磨。
范闲又怎会让他如愿。
他褪下李承泽的亵裤,重新握住了那炙热。
方才的湿热暖化了他指尖的冰,他的手终于有了温度。
可经年习武留下的薄茧,远比布料更折磨人。
范闲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着的,此时却已经暗了。
而待这场荒唐风月将歇的时候,天已经黑透,到该点灯的时候了。
范闲从榻上起身,将自己的衣服往平的展了展。然后到桌前用折子点燃了烛台。
院外的谢必安看着从里面亮起来的灯火,才堪堪放下心来。把剑抱在怀里继续守在原地。
这亮起来的灯火也照亮了桌案后的贵妃榻。
烛光在李承泽裸露的背脊上跳跃,照出蝴蝶骨的阴影和深深浅浅的痕迹。 在这冬日的夜里,冰冷且暧昧。
范闲在烛台亮起的时候吹灭了火折,这样的火光传递一时让他有种特别的感觉。但他并未放在心上。
他余光无意间看到了被浇灭的火盆。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承泽,再转回来的时候,有些无奈的又将火折打开,走到火盆跟前细细翻弄。
他把被茶泼湿的炭火拨到一旁,这才把这火盆燃着。
当他再次吹灭火折时,那种感觉又出现了。他看着火盆。终是不情愿的道。
晚上凉,别着了风寒。
说完他就起身出了门。
躺在榻上的人没给他任何回应。
直到门被从外面关上,才从里面传来些低哑的咳嗽声。
他脚步顿了顿,但是终究没有停下。
李承泽无力的动了动,碰到了被汗水浸成一丝一缕的雪白貂毛,谁曾想彼时和暖的皮毛此刻也能冰寒似铁。
忽的就想起范闲方才的话,他只觉得可笑,但当他真的要笑的时候,却只轻咳出声。
他累极了。
二章完
第三章链接 春蚕丝 第三章
1-有问题可以评论说。 因为我起手有点狠,要圆he的话需要时间,所以我想把本垒留到最后心意相通误会解除的时候。
2-谢必安听不到是因为 !听力卓绝的九品箭手燕小乙隔着一堵墙能听出呼吸声,但是这个院子他大!它有好几堵墙!而且 谢必安应该没有九品!
当然主要还是二姐姐忍的好
3-我没be过任何一✓cp 最差的也就是坑🕳️🕳️🕳️🕳️大家不要惊慌 ,这不打紧。
4-最后请各位观众姥爷们不要吝惜小心心小手手。爱你们!
【佐鸣】我有整个世界(698+/原著向/4W3)
698+/原著向
4万3字/一篇完
BGM:《Find My Way Back》-Eric Arjes
《Lost Heart&Icy Love》的鸣人视角(上篇会修改,看不看都不影响这篇)
超——级长,但我不知道在哪分篇。算了,一只咕咕精选择自暴自弃(虽然已经完全过了时间,但看在字数上允许我加入生贺叭,谢谢搭嘎QAQ)
“如果我拥有天空和空中所有的繁星,以及世界和世上无穷的财富,我还会要求更多的东西;然而,只要她是属于我的,给我地球上最小的一角,我就心满意足了。*(泰戈尔)”
我有整个世界*
装修是个麻烦活。
既要耗体力,还要动脑子...
698+/原著向
4万3字/一篇完
BGM:《Find My Way Back》-Eric Arjes
《Lost Heart&Icy Love》的鸣人视角(上篇会修改,看不看都不影响这篇)
超——级长,但我不知道在哪分篇。算了,一只咕咕精选择自暴自弃(虽然已经完全过了时间,但看在字数上允许我加入生贺叭,谢谢搭嘎QAQ)
“如果我拥有天空和空中所有的繁星,以及世界和世上无穷的财富,我还会要求更多的东西;然而,只要她是属于我的,给我地球上最小的一角,我就心满意足了。*(泰戈尔)”
我有整个世界*
装修是个麻烦活。
既要耗体力,还要动脑子。
鸣人顶着寒风给栅栏刷漆的时候就这么想。
身体倒还没有那么累。众所周知,下任火影在影分.身之术运用上登峰造极,随时随地都拥有大量免费劳动力(兼打手)——光用“装修队”还不足以概括,得是跨国巨头的规模。按理来说,他们本该干得又快又好。
但唯一的问题依然出在装修上头:寻常的装修队不会每个工人都有自己的意见,还总会对着主体的选择大喊“俗套!”“难看!”“是这个颜色我就不干!”blabla。
唉。鸣人藏在一堆影分.身里拿刷子捂住耳朵,任由那群家伙闹哄哄地吵架抽签。
这还只是挑栅栏油漆的颜色而已,远不到进入房子里选择地板花纹、台灯、沙发或是纸巾盒的时候。鸣人一想到友人们给他列出来的装修清单,已经开始发愁了。
鸣人看着眼前橘黄色的油漆桶,深沉地盯了它一会儿。然后,在影分身们来得及找他抱怨以前,干脆利落地溜回了之前的家里,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
这里的空间还不够新房子的厨房大,家具也老得掉牙。更别说什么地理位置、升值空间。这幢漩涡英雄自小就住着的房子,建在每个人经过时都会嘀咕“这楼快塌了吧?”的危房之上。但实际上等到鸣人已经凑够买房的钱了,还依旧顽固地坚.挺原处。真是说不出来的厉害。
他也说不好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这个“家”。他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消磨过无数独自生活的日夜。每当离开木叶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就塞满了“要回家”的念头,就像那个地方突然变成了什么神仙住的童话屋。但每一次真的打开房门,又觉得他再也不想回到这里来了——他不想看见没有人回应的空房间。
准确地说,这个狭窄、拥挤、老旧的房间——他住了近20年的房子,从头到尾也不属于他本人。
村里给某些孤儿免费发放卖不出去的老房子。他记事起就面对这样一个狭小的房间。打开窗外,是贫民窟的场景。回到屋内,是二十年不变的家具。走出家门,是从未打过招呼的陌生邻居。
大概我那早死的爹妈一点儿积蓄也没有,就够留给孩子这么一套危房吧。至少比去福利院挤上下铺好——他曾经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这里住着的人,大多是收入低微的租客。他们每天趿拉着拖鞋出门,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歪倒在房门前大发酒疯,像是这一生里除了酒精或是se情杂志以外,就再没有别的追求。
并且他们总更换不停。鸣人五岁的时候,常能听到隔壁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咆哮。成为下忍后,他们又悄悄更换成了一个埋头吹笛子的“落魄音乐家”。现如今像是住了个爱用烂卷心菜炖甲鱼的大妈。他每天在饭点闻着隔壁传过来的味道,就能觉得自己眼前的泡面美味了百倍不止。
但不管是哪样的邻居,他们都从未交流过姓名,顶多在闹出动静时被隔着墙大骂一声。有和没有一样。
不过这里最好的地方在于,他不用自己支付房租。
年纪小的时候,他总被那些凶煞的房东做派吓得把桌子、柜子等全都堵在门口,自己蹲在离房门最远的地方,像只被关在笼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拎走扒皮的野生狐狸。他来回数着自己可怜兮兮的积蓄,嘴里干得冒泡,拼命在心里辩解:我只是还没存够呢。
可每一次等来等去,都没有人上过门。他那会儿窃喜了好一阵,可后来渐渐地又觉得挺没意思的。
——就好像连最吝啬、最可怕的房东也不在乎他似的。
他待在这个小房间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窗外四季更替,自己学着缝补破洞、洗晒衣服,学会习惯一个人生活,就好像他必须得长长久久地,在这个垃圾堆里、在这个没有人的“家”里活一辈子。
谁会把这样的地方当成“家”?他不想把这样的地方说成是自己的家。就像佐助也从不会把那间村里分配的房子说成“家”。
在第七班的时候,他们三个一起吃完一乐拉面,小樱红着脸说“我回家了”,而剩下的两个男孩只是沉默地点点头,从不把那个词说出口。
他们都很明白“家”这个词意味着回家时的“欢迎回来”、饭点时热乎乎的汤菜、彼此轮流的清扫卫生、一起观看的电视节目……大概是这样的东西。佐助说得很对,从一开始就没有见识过“家”这个词的人,压根没有去说“我理解你”的余裕。鸣人想着。
至少在12岁的时候,他对于“家”这个词的一切定义都来自于幻想。
他也幻想过邀请朋友们来自己的家。
幻想就算没有父母帮忙做丰盛的晚饭也行,他可以和“那位朋友”一起去超市挑选想吃的食物。他们可以对照着菜谱笨手笨脚、互相责备、吵吵闹闹地试手;可以在晚饭后看最近热门的英雄动画片,或是打打扑克牌,在输家的脸上粘满纸条。他甚至可以把小青.蛙里的积蓄一把掏空,就为了阔气地请朋友放开了吃零食。
他用很多人的脸代入过“那位朋友”,像是鹿丸、像是丁次、像是小樱。可他们都是必须回家吃饭的乖小孩,稍不留意就有妈妈来捏耳朵教训。这么多年过去,始终只有一个人和他一样,总在饭点的时候还在外头闲逛,并且都在为“玩到再晚、不吃晚饭,都不会有人来教训我”的事实感到超出年龄的寂寞。
也许他太在乎于这份幻想,以至于当他独自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也把“讨人厌的佐助”的玩偶摆在身边,当成有两个人一起看电视的模样,心想有一个“讨人厌的天才哥哥”大概也不过如此——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买房子是他很长时间里的愿望清单之一。而且他从小就挺会攒钱。
也许每一个不能向父母撒娇要零花钱的小孩都擅长攒钱。至少他就是。佐助大概也是。
鸣人记得那时候佐助也从不带玩具去学校,或是放学后去小吃铺前头徘徊。就像现在总有木叶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把罪魁祸首扯到佐助身上一样,那会儿大家也都毫无道理地觉得这样的佐助很酷。
不玩玩具的佐助很酷、不吃零食的佐助很酷、不理别人的佐助很酷。像是发生在佐助身上的时候,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会变得帅气又有道理。
但只有小时候的鸣人慧眼识人,每次都要在心里愤愤控诉:帅什么帅。那是和我一样地要省着钱用呢!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遭白眼呀!
也不知道现在佐助还有没有过去的习惯。鸣人举起一只手,透过指缝看天花板上灯泡的光。
会不会省着钱用。像他一样,有一个确切的攒钱目标。还是说大手大脚——也大不起来啊。鸣人收回了手,重新放在了脑袋下。现在佐助的薪水可比自己低多了,想存钱买一个自己的房子要花多长的时间呢?
良久,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话,受欢迎的人反倒变成曾经最令人头痛的“混蛋鸣人”了。
走在路上,每一个人都会和他打招呼、合影、要签名。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得到无条件的点头认可。就是面对他鸡爪爬似的胡画一通,大家也能努力地夸出朵花来。
——年少的时候谁能想到这光景?
那个捣蛋鬼、烦人精、木叶的灾害、九尾的人柱力——漩涡鸣人,现在是整个世界都赞美与喜爱的英雄了。而曾经最被老师夸奖的天才佐助,最受女孩们喜欢的佐助,成为了不能提的噩梦、避之不及的瘟疫……
他开始努力让自己想些别的事情。像是栅栏的油漆到底选什么颜色,才能让所有的影分.身闭嘴的终极难题。
鹅黄也好看、绿色还护眼、蓝色很清新,提议粉色的那个娘炮影分.身迟早得让他退群……想来想去依然没什么结果。
鸣人闭上了眼睛。
和外表不同,他是惯于生活在安静空间里的。
不习惯不行。每天回到家的时候,必然得面对不可。
纵然他在外头已经是饱受欢迎的人,每天站在房门前,要打开的时候依然要鼓起勇气:
如果是在饭点的时候回来,在别人家的饭香里,就只能无声地等待泡面。若是夜晚回来,说完了“我回来了”,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安静与无聊真是能逼疯人的东西。他永远不擅长打发一个人在家里独处的时间。躺在床上从天黑睡到第二天的夕阳,只会造成头疼。看书、看漫画也总有厌倦的时候。或者让影分.身出来打打牌、吵吵架什么的——大抵是最佳的选择。
只是,影分.身消失的刹那里,大量涌入的记忆会像一场盛大而长久的烟花,在脑子里狂躁地轰鸣。看了这一朵,又来不及看下一朵。烟花绽放的时候漂亮,可收拾起来,就只是黑漆漆的一地残骸,脏兮兮的,有时还会用余温烫伤手指。
影分.身就是这样一种没劲的东西。修炼的时候,得到的经验是多倍的积累。受伤的时候、疲倦的时候,疼痛和劳累的记忆却也会反复加深。
他比别人总多出那么多倍重复的记忆,满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没用的垃圾。纲手婆婆偶尔让他不要太过依赖于影分.身,但他也分不太清,这个“依赖”说的到底是在战斗里,还是生活里。
鸣人往前伸出手,依然闭着眼,解除了这个术。
一个、两个、三个……鸣人颓废地平瘫在床上数着影分.身的数量。
当然,影分.身的记忆涌进来的时候不会这么善解人意,还搞什么依次进入,反而只会像宣布打折时,超市门口蜂拥而入的大爷大妈——管你是什么英雄,敢拦着我抢鸡蛋就把你挤成纸片。
这家伙和别的影分.身打了一架啊。鸣人在心里给他打了叉——太无聊时就得给自己找别的无聊事情,像是给自己的影分.身按“业绩”打分。
这个没有打架,也没吵架,他还站在橘黄色这一边!那就封个业绩标兵吧。
这个一上来就提议少女粉,还到处找镜子、沉迷发卡和扎小辫的影分.身不能要了。他死也不会承认这是自己的一部分。
还有、还有……
鸣人突然坐了起来,无比震惊地体会着这份记忆。
片刻后,他瞠目结舌地又把这家伙叫了出来,用着不敢相信“这是我本人”的语气质问道:“你疯啦?跑了那么久就为了去、去——”他几乎说不出来之后的话了。
啊啊啊啊啊!!!!!
在一个平淡的夜晚、离宇智波佐助近百里的距离,鸣人被自己的影分.身生生羞耻到在床上暴风翻滚。一旁,另有三个靠谱的影分.身正在给这个闯祸的家伙上紧急思想教育培训:
【佐助正在做重要的事情,你为了一个油漆的颜色千里迢迢地跑过去问,到底是傻还是脑子有毛病啊blabla】
当然更愤怒的还是:【我们都老老实实地刷了两天漆了,你凭什么还能白费查克拉跑去和佐助吃拉面?退群吧你个叛徒!】
而被教育的影分.身似乎有一套连本体无法理解的别致逻辑。
他毫无悔色地坐在椅子上,“我就是觉得,既然大家都争不出个结果,那找个能决定的人就好了嘛!”
鸣人虚弱地瞪了他一眼,“那为什么这个人得是佐助?”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叛徒,“这可是我的房子!我的栅栏!我的油漆!”
还千里迢迢地跑了一天一夜,真是嫌本体查克拉太多。疲倦感在之前解除的瞬间,就已经席卷了全身。这种仿佛毫无停顿地跑完两个马拉松的滋味,让战争后就走入老年生活的鸣人一时腰酸背痛,很想流泪。
“而且,”这个很有主见的影分.身握起了拳,反过头来指责起他来了,“说到底,全都是你的错。”
房间里剩下的三个影分.身齐齐转身看他,目光炯炯,“没错!”
鸣人一个暴怒跳起来,“哈?”
“谁叫你总是满脑子都是佐助佐助的。这里想佐助,那里想佐助,泡个泡面想佐助,买条围裙想佐助,我们都快被你烦死啦!”影分.身们理直气壮。
鸣人呆愣了一下,片刻后,他越发气急败坏,“我什么时候想了?”
罪魁祸首自在地坐到沙发上掏起了薯片,一边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影分.身说到底还是按你本人的想法行动的嘛!分明是你把我们叫出来的时候,就在脑子里想着‘佐助会喜欢什么颜色’了blabla。现在我帮你解决了问题,你还冲我发火呢!”
“我才没有!”鸣人被这锅砸得头晕眼花,最后也只能愤愤地朝他砸了一个枕头,愤愤地解除了忍术,愤愤地将自己埋在了被子里,愤愤地咬着被单用头捶床。
除了老父亲的原谅还能怎么办?我打我自己吗?
……“鸣人?”
但脑子里的记忆倒是老老实实地重播了起来,把影分.身看到的佐助如实反映在了眼前,即使鸣人拼命闭上眼睛也逃不过去。
影分.身找到佐助的时候,正是后者倚靠在一棵巨树的树枝上休息的时候。
他看到鸣人的出现非常震惊——他当然该震惊!鸣人倍感羞愤地想,那个该死的影分.身还围着刷漆时那条花里胡哨的围裙呢!
天知道为什么他买了那么多款式,偏就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抢到了最丑的那件:
上头画了个幼稚园水准的卡通小人,只能从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勉强分辨出来正是鸣人。这个丑到本人都认不出的“鸣人”还在围裙上龇牙咧嘴,摆着一个凯老师的经典姿势,旁边的配字是:
“我是木叶的王!”
也不知道是什么鸣人脑残粉做的“廉价周边”,贴牌“木叶当红流量”都卖不出去,还最终沦落到超市特价的衣服堆里,又被流量本人千辛万苦地抢了回家。
……行叭。他也不怕在佐助面前多丢一次人了。
佐助一定首先发现了这一点。因为在惊讶了片刻后,佐助打破沉默的第一句话就是:“木叶的新时尚?”
唉。鸣人最终还是没忍住,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羞愧地捂住了脸。他就不该同时召唤出这么多影分.身,还放任他们出现了这么长时间。
很久以前他的影分.身闹过一次傻不拉几的“维.权革.命”,但他以为那件事情早已充分地解决完毕,之后再没出过差错的影分.身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
结果现在这算什么?脑子里想得太多(油漆的颜色),他的脑细胞就不够把每个影分.身都牢牢地管在原地了吗?
“用影分.身过来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哎呀,没有,”这个影分.身最大程度地展示了鸣人本人的没心没肺,在灰头土脸地跑了一天后,他还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就是想问下你,你觉得栅栏用什么颜色好?”
佐助沉默了好一会儿,僵硬的空气仿佛要持续蔓延到遮天盖地。
“……你查克拉已经多到没地儿用了?”
不愧是佐助,既没有第一时间问“你在发什么神经”,也没有上升问题“这种事情为什么要问我”,而是一上来就疯狂挑衅,不给四战的英雄一丝牌面,生怕吊车尾不来一个熟悉的“握拳跳脚”。
但不知怎么的,最近一直down到谷底的情绪,却在这一句话后突然雀跃了起来,好像不被佐助刺一句就浑身难受似的。影分.身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那不是,本体最近可闲啦!”
唉。本体现在闲到想“我杀我自己”。
“你就说嘛,”影分.身哼哼唧唧地纠缠起来,“我们吵了两天都还没吵出格结果呢。”
佐助没怎么作声,只在他唠叨了一大堆后,平淡道,“这是你来问的事情?问完了吗?”
他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问是问完了……可你至少、唉,那我就这样,回去啦?”佐助用眼神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影分.身在摸鼻子的时候摸了一手的灰,他慢吞吞地拍了拍手,“但是……到饭点了。你吃过了吗?”他的声音重新变得亢奋,“我们去吃拉面吧?”
他不自觉地用上了孩子时的句式,就像他们还在12岁训练结束后的回家路上,他总是自来水地向同伴安利一乐的绝美拉面,“我跑了整整一天,肚子好饿了。”
“你没问我为什么要刷栅栏的油漆。”佐助选的落脚地离最近的城镇不远。他们慢吞吞地走在小镇上,周围都是些小商贩,吆喝着没听过的海鲜产品。
佐助的声音一如既往,走路的姿势也一如既往,连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都和过去一模一样。影分.身把手插在兜里跟在后面,代表本体表示越看越气——好家伙,为什么这小子就算裹一身黑漆漆的袍子也能吸足小女孩的注意。
“与任务有关吗?”
“没关系诶。”
佐助不再说话了。
他有点儿郁闷,“非得和任务有关才行吗?那可是、”他顿了顿,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在信里告诉过佐助这个消息,“对了!我买了一栋房子。新房子。离火影的办公室不是很远,虽然不是很大,但有一个很小的花园。”在说起这个话题时他手舞足蹈地比划,“我计划在花园里种点什么!”
“哦。”
他意犹未尽。“房顶就刷成橘色吧。我还没想好大门要刷什么颜色,可鹿丸建议我可以试试传统的和式风格。和式风格是什么?”
佐助用一种故意要气他的眼神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卡卡西最近把你从读书小黑屋里放出来了?还是趁早回去吧。”
“喂!”
他好不服气地比着个拳头,“装修又不是我要考试的书!”他把手插回裤兜里,“我就是想把房子装修得好一点嘛。这可是我的第一个、”他在那个词上卡了壳。
佐助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才认输地闭眼叹了一口气,“……就白色吧。”
“白色很酷,”影分.身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从四个字里发散点评,“大家的栅栏都刷白的。电视里的人也给花园竖白色的栅栏。没想到佐助你的审美还挺大众的。”佐助无声地瞥了他一眼。
“说起来,”在撩开一家小面馆的门帘时,他盯着佐助的背影不满地哼哼了一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该死的受欢迎啊。”
他看面馆的老板娘瞪大了眼睛见佐助走进来,一时间整理头发、观看镜子忙个不停,总觉得今天这单恐怕是要免费了。
佐助略显惊诧地回过头来,用的还是过去那种“此人有病”的特别眼神,“你这么觉得?”
他有些不明白,“那不是。”他大咧咧地把手枕在脑后,“虽然比起本大爷来说,你还略逊色了那么一点点啦。”
佐助略勾了勾嘴角,看不出来是什么含义,只觉得要往冰冷的方向解释。他没有反应过来。
在他们都落座后,佐助看了一眼过来搭讪的老板娘,又看了一眼对面斜眼看人的影分.身,突然在对方问名字的时候直白地回答道:“宇智波,佐助。”
他们都可以清晰地看到老板娘瞬间凝固的笑容。对方匆匆地把菜单往桌上一放,转身的速度就像在自己家里看见了吃人的猛兽。
影分.身的表情也同样僵硬在了脸上。他后知后觉,直到此时,好像才明白了为什么佐助要在城镇以外的地方休息。
当年战争的后程那么多人陷入沉睡,曾见过的人却又只顾着提起“那两个姓宇智波的敌人”“那个叫做漩涡鸣人的英雄”。有太多的地方消息还停留在“叛忍宇智波佐助”的阶段上,却连愿意澄清的人都少之又少。
他独自在木叶时曾无数次地想象过这个场景。他想,卡卡西老师、鹿丸说过那么多次,不管是澄清真相还是做出变革,这些事情都需要耐心等待。他们总是对的。他只要耐心、变得耐心……在没有真正见到这一幕以前,他觉得自己总能与这个想象平静相处。
他突然觉得那些拉面能带来的兴致一扫而空,时隔一年见到佐助的心情重新回到两天以前,眼神像被黏在了桌上,心里沉甸甸得难受,“……你不在乎吗?”
或许佐助从不在乎别人如何看自己,可对于他来说却能轻易地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处境——被人当做怪物、当做噩梦,当做杀害他们亲人的洪水猛兽。
“不。”佐助平淡道。几年前他也曾为不知情的陌生人诋毁鼬而愤怒不已,可时间过去,他意识到那些他为鼬感到不甘的事情,鼬本人并未有过一点在乎。
他没有办法去替鼬原谅。但他想如今的他也没有再替鼬去澄清的意义。时过境迁,最容易消磨的依然是决心,最容易滋生的是听之任之。看到现在的鸣人为旁人对他的看法感到憋屈难过,就像看到过去满怀仇恨与愤怒的自己。
影分.身憋了很久,才闷闷地说,“……我一直觉得你很帅气。现在也是。”听到有人“和佐助相像”会生气,听到有人说“那个叛忍”会难受,听到有人在那些延迟的消息里继续误会会烦闷……他总那样不公正地只允许自己说“佐助的坏话”。
佐助没有说话。
他看到现在的鸣人,就像看到过去的自己。看到,那个被抛弃在终结谷里的自己。而让他决定抛弃的,并不是别人。
他看到这个熟悉的“自己”,就像看到了几年后的他“如今”——迟早他也会成为下一个听见诋毁时的“宇智波佐助”,毫不在乎地行走在每一份恐惧与排斥里,沉默地聆听他人对鼬、对他、对宇智波的一切误解与敌意。
佐助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语气平静得厉害,“那就够了。”
影分.身勉强打起了精神,强笑着转移话题,“装修可真是个特别麻烦的活!你不知道,每个地方都要自己选择。厨房里要装什么样的灯泡、卧室里要刷什么颜色的墙漆,花园里要种什么样的花……唉,我觉得我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你有钱买房,没有钱请专业的设计公司?”
“可是,”影分.身眨了眨眼,慢慢吞吞而显得尤为认真地说,“这是我第一个……我的第一栋房子,我想每个最小的地方都得按我的喜欢来呀。就像、就像,”他仰天想了想,作为“漩涡鸣人牌影分.身”中或许语文成绩最差的“文盲”,他努力憋出了一个不大好听的形容,“狗都要在自己的地盘里留下气味的。”
“……”佐助沉默了一会儿,无声地把筷子放下了。
“啊啊,我想起来了!烙印!是烙印!”影分.身拍手大喊。
“既然如此,”佐助总善于抓住重点,“为什么要跑来问我?”他平静地喝了一口汤,单从语气来说,都听不出这是句调侃,“把每块地砖都烙上你‘吊车尾’的大名,不才是你想要的效果?”
“是鸣人大人!”他先是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却又愣了下来,喃喃自语,“是啊,为什么呢。”
他向鹿丸、小樱等问的都是“风格”“铺电线的注意事项”之类的大问题,可为什么需要来问佐助“栅栏刷什么颜色”的细节?
他回想本体那会儿满脑子里塞的垃圾,想来想去,却也只能挫败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啊。”他用惋惜的语气点评了本体一句,“就我那个脑子,在把我们叫出来刷漆的时候,就只想着‘要让佐助来家里看看’呢。”
佐助搭在杯沿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但是,问问你也没关系呀。”影分.身像是鸣人性格里最直肠子的那部分,坦率地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等你到家里来的时候,我就可以指着栅栏对你说,这里是你说的白色哦,你喜欢吗?指着花园里的草说,这是你说的花……对了,你觉得花园里种点什么好?井野说可以给我打五折的。”
佐助沉默了会儿,目光停留在清澈的面汤上。
“那种点番茄吧。”最后他说。
鸣人睁开眼睛,迟钝地从床上坐起来,挠了挠鸡窝般的头发。窗外还是他已经见了二十年的熟悉风景。他对着这片风景机械地吐出漱口水,穿戴好忍具包,对着镜子调整护额,一如既往地走出房门,却难得地有些不知道去处。
他想了想,还是插着兜趿拉去了火影的办公室。卡卡西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就淡定地收回了眼神,“没有,还是没有。”他未卜先知,或是早已熟悉这种对话。
鸣人用上了自己擅长的痴缠大法,扑过去大卖可怜,“你看,卡卡西老师,我的苦无都生锈啦!你就忍心看着你最最最厉害帅气的弟子被闲到屁股生茧吗?”
卡卡西放下了手中的卷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只要你一天不低头,就没办法给你发任务。”
鸣人往后退了一步,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知道这不是一时能解决的问题,也知道在这个时期提出来不是个好选择。就像我之前就和你说过的,等过几年你接任火影的时候,再解决不迟。”
“可是,”鸣人垂眸看了一会儿自己的脚尖,又重新抬起头来,表情里是熟悉的“不撞南墙不回头”,“每次都是这样。”
“纲手婆婆也这么说,你也这么说。再等等、再等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不明白,日.足伯父说不想再看到宁次的悲剧再次上演,花火也觉得没问题,那现在怎么就不是一个好时机了?”
他皱紧了眉,“我向宁次承诺过,我说过我们会在未来想出办法。”他抬起了头,“可我每一次过来,你们都在说‘现在还不行。等等吧。再等等吧。’”
“我也同情宁次与他的父亲,鸣人。”卡卡西深叹了一口气,从那张办公桌的后面看他,“可当你坐在这里、当你是一个影的时候,你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个人的悲剧。”
“现在战争才过去不久,暗地里想要得到白眼的势力还在窥伺。在这种时期里废除日向的分家制度,”他难得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无异于直接给这些人来抢夺的信号。”
“届时,日.足、花火,还有雏田,所有日向家的人都会暴露在危险之中……你又能接受谁被敌人夺走去解剖的后果?”
“那就保护好他们就是!”鸣人难得带上了几分愤怒与怨怼,“这不就是村子的意义吗?只要我们保护好他们,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他已经被敷衍了足够长的时间,被取消任务了足够长的时间,倔强了足够长的时间,长到他每次站在宁次的墓前,却发现自己也只能说出一样敷衍的话:
“再等等吧。”
“那保护的过程里可能牺牲的人呢?”卡卡西说道,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鸣人。你是下一任的火影,是时候也要用影的思维考虑了。”
鸣人站在原地,死死地咬住牙关,他也明白此刻的自己就像12岁那会儿冲动又幼稚,可他依然不打算改变自己这一点,“如果当上火影就是把问题推到后面不管,那我宁愿不当一个合格的影!”
卡卡西看了他良久,最终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怀念地叹了一口气,一直在他转身离开前,才低声说道:“尽可能的话,我希望在这一任上就把这个问题解决。我不希望让你到时再来和这些人、那些势力打嘴皮官司。”
鸣人蓦地转过头,意识到现在的六代目,正在用上最初说“我不会让同伴死去”的保护欲。那时的卡卡西老师说着“垃圾”和“垃圾不如”的话,却愿意在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就豁出性命保护同伴。回忆让他无法再露出半点不满。
“但至少现在,”如今的卡卡西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为了你自己着想,先低个头吧,鸣人。”
鸣人用力攥紧了拳头,最终还是轻轻地松开。他沉默地走出了这间办公室,在门外冬季席卷而来的冷风里缩紧了脖子。
他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意识到这段时间里低落谷底的心情,恐怕还需要维持很久很久。
“哟!鸣人来了!”一乐拉面的老板隔着三米远就招手笑道。
他无精打采地窝在角落的座位里,“……还是一样。”
“这是怎么了?”老板关切道,“心情不好?”他想了想,便露出一个熟悉的灿烂笑容,“那这一顿大叔就当请你啦!”
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地提起笑容,“那可太——”
“不,这顿我请了。”伊鲁卡走了进来,静静地看着他笑,“在路上看见你的背影我就想着,你肯定是来这儿了。”
“你也是,”他在鸣人身边坐了下来,亲切地数落了一声,“既然都买了自己的房子了,也该学着做几个泡面以外的家常菜了吧?”
“泡面怎么了。泡面最好吃了!”鸣人嘴上嚷嚷着,心里悄悄补充了句:只能做给自己一个人吃的饭菜,有什么好费功夫的。
“行,争不过你。”伊鲁卡轻笑着摇了摇头,对着眼前摆过来的拉面掰开了筷子,“最近没接任务?要有时间的话,来学校看看吧。我班上那些小孩子,一个个喊着‘鸣人大人’,想见我们的大英雄都快想疯了。”
鸣人不由咧嘴笑了笑。
“真是想不到。咱们那时候吊车尾的鸣人,如今也成为了不得的大人物啦!现在恐怕再没有人还没听过你的名字了。”
鸣人慢吞吞地吸了一口面条,突然问道,“那如果……我现在去一家店子,对老板说,‘我是漩涡鸣人’,他会怎么样?”
伊鲁卡愣了愣,随即笑道,“那肯定会直接给你免单呀!”他充满骄傲地说道,“说不定还会向你要一张签名,贴在墙上对每一个进来的客人炫耀呢!”
鸣人用筷子在面汤里慢吞吞地搅动,良久,竟堪称罕见地把筷子往碗上一放,惊得一乐拉面的老板都冲过来检查这碗面的质量。
在老板和伊鲁卡都莫名其妙的惊诧眼神里,他转过头,看着伊鲁卡——伊鲁卡的眼下已生出了不少皱纹,可笑容依然和过去一模一样。
他记得伊鲁卡带他过来吃拉面的每一次,记得他在这家小小的面摊里说“你一定能成为伟大的忍者”。这是他能想象出的最贴近父亲的人。就连每一道增添的皱纹、每一次微笑的弧度、每一回忍不住炫耀“鸣人有多厉害”的语气,都和他幻想里的一模一样。或者说,他就是照着伊鲁卡的模子幻想了很多年父亲的模样。
但不是那样的。他不会和自己一起回家,不会在沙发上争抢电视遥控器,不会在一个家里用父亲的语气和他说“你回来了”。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并肩走在去超市的路上,讨论今晚谁来做饭,也不会吵闹着争抢清早起来的卫生间。
伊鲁卡就像他的父亲。但并不是他的父亲。
“那时候、”他突然感到喉头一阵干涩的紧缩,不由停下来清了清嗓子,“大家都讨厌我的时候,只有伊鲁卡老师你认同了我。”
伊鲁卡微微一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缓了声音,“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可为什么……”鸣人的视线垂落在下方,“那为什么,你还希望我能得到别人的认同呢?”他真正的父亲……那个伟大的四代目,也是这么说的。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被村里人当成英雄,希望后者得到真实的童年里从未有过的认可。
他不明白。他没有做过父亲,也没有当过谁的家人。
“如果别人不认可那个人,就算我自己已经得到了很多的认同,可我的这里、”鸣人伸出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还是没办法好受。重得厉害,喘不过气,像是被线缠成了死结。为什么?”
伊鲁卡放在他背上的手停了下来,过了好一段时间,他才难得地摸了摸鸣人的头,用上了过去哄小孩子的语气,温柔地说道:“因为我想要你过得好,想要从……不光是敌人,还有其他人的指责声里保护你。”
“你知道,在我的小时候,我也特别渴望别人对我的认可。在我心里,那是非常珍惜又想要的宝物。我想要你也能得到这样一份我最重视的宝物。”
“我也知道被他人无视或敌视是什么样的滋味。在我的记忆里,那让我每一天都无所适从,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而我不想要你得到同样的痛苦。”
“在所有人中,我对你最感同身受,也因此对你最放不下心。”
“说来说去,也只有一个原因。”
“因为我在乎你,重过自己。”
“你想好要什么种子啦?”
鸣人点了点头,“番茄。”
井野像是没有听清,又伸长了脖子问了一遍,“番、哈,你说什么?”
“番茄。”鸣人肯定地说道。
在结账的时候,他越过井野看向了她的身后,过了会儿,又指了指,“再帮我拿份向日葵吧。”
“花还是种子?”井野确认道,“还是三束?”她动作麻利地包好花束,“又去墓地吗?”
他的心情往深处更沉落了些,“种子……嗯,三束花,一包种子。”他的指尖触到了口袋里的番茄种子,在一阵轻微的震荡后他轻声道,“五束吧。”
一束给宁次。一束给好色仙人和带土。一束给他的父母。还有……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想做什么,不明白这些冲动的目的,只觉得如果不那样做,心里还会继续堵得难受。他想到如今的佐助遇见了他幼时的处境,想到佐助最喜欢的家人至今还在他人的误解里承担恶意,想到常年无人问津的墓碑上已经模糊的字迹。
那和我没有关系。那是佐助的家人。他接过花的时候对自己说。
但不知怎的,他又觉得这和他分不开关系——内心某个地方悄悄地说“我反而更希望扯上关系”。
所以他分了一束给鼬。
又把最后一束……带给佐助的父母。
没有任务的无聊“假日”还在继续。在刷完栅栏、种下种子后,鸣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或许应该先装修好房子里边。
他用袖子擦了一把脏兮兮的脸,依旧叫来了一大批影分.身“装修大队”。他看着这些抱着石灰浆小桶的影分.身,过了会儿却又突然减少了大量一批。
“喂!”有影分.身愤怒地对他比起拳头,“不是你说半天就要粉刷完的吗?现在就这么点人,你要把我们累到消失吗?”
“就是就是!”影分.身们振臂高呼,“万恶的包工头!本体是du裁大王!”
“那就多用一天好了嘛!”他随便挥了挥手,“多留点查克拉给、呃,去……总之。”
他不自觉地用鞋底碾了碾脚下的碎石子,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一声,“你、对,就你,”他对着眼前这个观察许久,才确认“这个我可能比上一个聪明一点”的影分.身使唤道,“你去问问……佐助,就,地板砖选什么样的好。”
这个影分.身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的吗,本体?你知道那有多远吗?”
鸣人有点儿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心平气和地解释,“所以我才留了一大半查克拉给你嘛。”使唤起自己来他从来就没有过心疼。
影分.身深吸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把他怀里的装修图册抽了出来,“行吧。”他转身指了指其他的影分.身,“你们可别羡慕我去和佐助吃超大海鲜特制拉面!”
“才不会嘞!快走快走!”
影分.身在那头消失的时候,他正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工装连体衣,仰躺在只铺了水泥的地板上发呆。夜晚的毛坯房里空得厉害,没有家具,没有灯泡,还没装上窗户的空洞里框着一方弯月。他躺在这里,就像躺在无人的荒草地上,或是,像佐助待的那种巨木树林里。
隔壁是一家四口,两个小孩正在和父母歪缠着撒娇“再多看十分钟电视”。他动了动鼻子,嗅出来今晚他们吃的是炸鸡。他翻了个身,捂住了咕咕直叫的肚子,心里正努力和自己打架:你看了那么多的房子,却没多犹豫地就选择了这里,不就是因为看到了旁边这户邻居吗?
在影分.身记忆里佐助横瞥着他说“你干脆自己顶了信鸽的活儿算了”的时候,他飞快地从地上翻坐起来,倚着一旁的泥浆桶没自觉地松开了眉头。
当然佐助还是接过了那本所谓的装修图册,用略显嫌弃的眼神翻着里头的彩页,不过一会儿就点了点其中的一页。
那是一块浅橘色的地砖,上头有不太明显的花纹,像是个太阳图腾之类的,在那片和木叶季节完全相反的土地上,看起来就热得厉害。影分.身特别坦诚地点了点头,“我喜欢这个。”
佐助像是打量了他身上的衣服一眼,才哼笑了一声,“我知道。”
影分.身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耸了耸肩。这已经成了他的什么标志了——大概是的。伊鲁卡老师的班上,连笔都握不大好的小屁孩,都知道要画“鸣人大人”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用橙色蜡笔涂个老大的色块。
“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热衷于这个颜色没变过。”
影分.身不熟悉地挠了挠被剪短的头发,“喜欢就喜欢了。这个颜色难道不帅气吗?”衣柜里总是帅哥专用白蓝黑的佐助不明显地给出了答案。
“……我小时候,很小的时候。”他吞咽了一口口水,突然感到自己不知道怎样开口。他从来不说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诚然他和佐助交流过那么多小时候的孤独与寂寞,却从未提起过这样微小的琐事。他的倾诉欲还算挺强的,却至今没有人听说过他独自生活里的细节。
他从不和任何人说这样的事情。
“快上学的时候。”
“我去吉泽婆婆的店里买衣服,试的第一件衣服就是这个颜色。她说,”他咧了咧嘴,“我穿这个颜色特别帅气。”
佐助倚靠在树干上,一脚屈起,而手搭在膝盖上。他在这方面总经验丰富,“她对谁都这么说。”他略带讥讽地嗤笑了一声,“你知道那只不过是她——”
“我知道。”他抢话道。
只不过是想要尽力推销自己家的衣服。大概还想要赶紧把这个“小瘟神”打发离开。不要钱的好话说说也就罢了。下一次在店外遇见的时候,会比谁都更回避那个“九尾妖怪”。
可那是第一句。就算之后自来也给他买过衣服,夸他“帅气”,那也是第一次。第一次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明白地说出来,但他想佐助肯定明白他的意思。后者只是放过了这个话题,迎着微薄的月光冷淡说了句,“也是。你总念旧得不行。”
念旧第一次被夸的衣服颜色,念旧第一次被免单的一乐拉面,念旧再也回不去的少年时光,像个把饴糖放在陶罐里珍藏了大半辈子,直到融化、变质还舍不得舔上一口的愚昧老婆婆。因为拥有得太少,所以每一件旧物都舍不得丢掉。
影分.身不服气地哼了两声,反问道:“你就不念旧吗?”
佐助瞥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可笑。所以他并不回答,只用一点冷笑暗示答案。
他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影分.身把画册摊开在腿上,像是没事找事地翻了起来,“你喜欢什么样的?”这也是同样的没话找话。
像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交谈过了。
忍者。战争。世界。孤独。过去几年里他们从来只在短暂的交手里交流几句庞大的命运。在找回佐助以前,他只能根据12岁来幻想他们以后还是一样地相处、一样地说话,或许在熟悉的小路上讨论一乐拉面,在无人的山崖顶上试着交手。
可等到佐助真的回来,他走在他的身边,走在熟悉而陌生的木叶道路上,却找不到什么能说的话题。仔细想想他们也从不是无所不谈的关系,成日不是吵架就是修炼,不过是在最深层的苦难上拥有共鸣。
等到日子和平了下来、他们都做了上忍……他们可以像卡卡西老师和凯老师那样,泡泡温泉、吃吃烤肉,聊聊最近捣蛋的下忍小队,调侃率先结婚生子的现充同事——曾经他也这么幻想过。
好笑的是他总在力量上幻想最高的火影,事实上还超越一村之影,在全世界拥有权力。但在与他人生活这一方面,他依然只有最平凡不过的朴素愿望。
可就算这样,现实也总不按照他的幻想。他只能装作成年人的模样,沉稳地告别,说三两句不轻不重的客套话,以为像他们两人之间,在见过彼此隐藏最深的伤口之后,就只需要这么寥寥几句送别。
就算不知道他在离开的这些年走过了哪里、见过了什么人、吃过了什么、想过了什么……也全都没关系。不过是站在原地,一次次地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没什么喜欢的。”佐助果然这么回答。
“别这样嘛。哪有这样敷衍辛苦跑过来的友人的?”他摇了摇头,把一些乱七八糟摇晃出去,又哼哼唧唧起来,既是一副宿敌熊孩子的模样,又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模样,“你就当、就当是装修你的房子。如果是装修你自己的房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地砖?”
“嘘。”佐助突然打断了他的纠缠。他伸出食指抵在唇间,示意后者安静地等待。
他用纳闷的眼神询问“我该看什么?”。
答案很快亮了起来。随着一块阴云遮住了最后的月光,树下的星空终于闪耀了起来。那些小小的光团密布在黑漆漆的灌木里,像拥挤塞车的天上银河。可星星只会永远地停留在那里,偶尔眨个眼。它们并不会像地上的这片银河,在飞快的光芒变幻里,闪耀出属于自然的霓虹灯。
每一点微光都与身旁的星星契合,从点连成线,从线连出变幻的星河,它们如此默契地在人烟罕至的深林里表演灯光秀,不理会是否有观众大开眼界。
他震惊地看着这一切,连声音也不由放得很轻,“这是什么?”
“我听说在很罕见的夏季某天,萤火虫会这样来一场这样的聚会。”佐助也看着身下,轻声道。这些日子里他总走得很慢,看得很多,和人群远离,却每一步都没有了必须燃尽性命的急迫。
“为什么?”
“谁也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的心里被伤感与满足矛盾地撕成两截,“……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出村的日子里他总在焦虑地奔跑,脑子里从没有看佐助及敌人痕迹以外的余裕。在村里的日子,他把自己扔在无止尽的修炼或D级任务里,只能在抓猫遛狗和回空房间里发呆上选择前者。
这让他想起很多年以前,也是和佐助一起,站在树尖上眺望圆月的夜晚。他们有多长时间没有停下来像这样“白白地浪费时间”了?他记不清了。
这样真奇怪。他想。
这太奇怪了。
12岁的时候,他们站在月下彼此对望微笑,心想接下来我要获得最强大的力量,脑海中除了对未来的期盼以外不剩其他。终于他们站到了忍者力量的巅峰,却依旧只有在这样的夜晚,才能把他所有的烦恼阻却在外。
“你问我喜欢哪种有什么意义?”在萤火虫退散后,佐助才回到先前的问题,“你要按照我的喜欢装修?”
“才不要。”
佐助露出一个“那你问甚”的表情。而他从小就觉得这种“你的想法超不出我预料”的模样特别可气。
“可问问又没关系。”他撇了撇嘴,“……也说不定呢。”
他想佐助最后反正还是要给他答案。就像先前告诉他“白色”与“番茄”,像在嘴上说着“不要”以前扑过来救他,这个男人从小到大不都在这种事上落败于鸣人大爷的纠缠吗?
“……就木头的。”
影分.身翘起了嘴角,得意地心想:看吧,他完全没变。
佐助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望向了远方,声音里藏着一抹极淡似雾的惘然,“木地板就够了。”
佐助在的地方是夏天,而他每天早起推开窗,却总要被外头的冷空气冻得一个激灵。这让人有点儿分裂。鸣人去新屋房顶上扫了一清晨的雪,还用积雪做了个丑乎乎的小胖墩。
他和默不作声的胖墩对视了好一会儿,觉得下雪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过头,甚至令人心慌。鸣人在哈出一口气后,心想着:得找个人陪我吃午饭。
我来请他都可以。
他伸手拍了拍胖墩的肩膀,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那你就只能一个人这么待着了。他在心里对胖墩说。
跨出大门就碰见了牙和赤丸。鸣人还挺高兴的。虽然牙是个既不会说话,又喜欢和他比来比去的大笨蛋,但和他一起吃拉面速度却要快几倍不止——这小子做什么都爱和他一较高下,正是他要的热闹。
“啊?今天不行。”牙摸了摸后脑勺,示意自己的全身,“没看本大爷和赤丸今天都打扮成这样了?”
“呃……”发现倒是发现了。可他还以为在胸前口袋里插和狗脖子上一样的花,是什么牙过度的宠物控又发作了呢。
“我和赤丸今天都要去相亲。”
“相、”鸣人的声音突然拔高一倍,“相亲?!”
“有什么好嚷嚷的,”牙用“这你就没见识了吧”的表情傲慢地看他一眼,“我们村子里很多家族都是这样的吧。如果到了那年纪还没有什么喜欢的人,老爹老妈就会联系忍术相配的同龄人见个面。像丁次、井野他们那些家族也都是一样的。”
“我爸和我老妈就是这么认识、然后结婚的啦。我姐姐和她未婚夫也是这样。”他轻松地耸了耸肩,“这次听说是个和我们犬冢一族一样饲养忍犬的姑娘,希望赤丸看得上她的好伙伴。毕竟我们这一族比别人还稍微麻烦一点,还得看这位——”他拍了拍一旁赤丸的脑袋,“能不能接受。”
鸣人觉得有点不可置信,“你才20岁呢!”
“哎呀,”牙摆摆手,“你知道家长都是那样的啦,一到某个阶段就会疯狂地安排你去谈个恋爱、结个婚,最好能让她明天就抱个孙子。我妈和我姐最近都把适龄女孩的资料背到滚瓜烂熟了。”
鸣人沉默了下来,没有搭话。
“话说,”牙凑过来用幸灾乐祸的语气分享道,“你最近别去找志乃。你不知道志乃最近有多烦人。油女一族本来就人少,用相似忍术的家族就更少了,他到这年纪了,家里居然连一个适合的同龄女孩也找不到。怕是要继续当好多年的单身狗咯!”
鸣人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虚弱,“单、单身狗?那是什么?”
“啧,最近杂志上流行的新词啊!就是还没找到男女朋友的单身人士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狗怎么了,凭什么用‘狗’形容。我家赤丸肯定比人还要先找到女朋友呢!”
他突然一顿,嘻嘻一笑,“说起来,鸣人你也是啊!就你这模样,说不定要比志乃当更久的单身狗哩。”
啊!这个大白痴恋狗狂魔!鸣人顿时火上眉梢,比着拳头大吼,“我这模样怎么了?我才不是狗呢!”他气得转身就跑,走远了还能听到牙哈哈大笑,他边跑边愤愤地想:以后再也不找牙一起吃拉面了!再也不!除非是他请我!
“哟,鸣人!”
他来了个急刹车,“是鹿丸啊。”他眼前一亮,又很快停了下来,左右打量着,“你们这是去哪儿?”
鹿丸手里还抱着一堆崭新的小孩用品,手鞠也拿着两件小衣服。鹿丸用下巴示意不远处的孩童用品店,“我们打算去看看红老师和小未来。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鸣人想了想,先伸头望了眼后边的丁次,“丁次也去吗?”
丁次手里也抱了一大堆购物袋,却全是零食,“我今天就不去了。”他说道,“前天和鹿丸、井野去过了。”
鸣人看了眼鹿丸和手鞠两人无声的疑问,摇了摇头,“那我也下次再去吧。我还没买礼物呢。帮我向红老师和未来问好。”
鹿丸用熟悉的懒洋洋的语气应了一声,迈腿和手鞠走了。声音倒是传得很远: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送忍具?在未来这个年纪,比起什么裙子,我更喜欢收到玩具飞镖。”
鹿丸低低地叹了口气,“我说啊,不是所有女孩都和你兴趣一样的。就未来这年纪,性格还没定型呢。多给她一点选择吧。”
“我这种女孩怎么了?兴趣有问题吗?”
“也不算吧。虽然麻烦得要死,但谁叫我喜欢的就是不爱裙子的女孩。”
就算是隔着这么段距离,鸣人也能看见手鞠的脸有些发红。而至于他这个半点关系没有的局外之人,却只是盯着那俩人看了会儿就觉得脸上烧了起来,却都不明白为什么,只默默地与丁次对视了一眼。
“我懂,我懂。”丁次很熟练地安慰他,“当电灯泡就是这样的啦。”
鸣人想起了刚刚牙说的话,狐疑地看着丁次,“那你呢?今天你不用去那什么、相亲吗?”
“我已经相过了。”丁次边掏薯片边跟着他往回走,“不过我没看上,下次还要等下周。我爸说那是个小时候和我见过的姑娘,是个关系很远的亲戚。其实我要求也不多的,只要她愿意给我留最后一片烤肉就行了。”看来上一回相亲的“烤肉故事”颇不成功。
他转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鸣人,很懂地安慰道:“你也不用着急啊,鸣人。像我们这样在战争里稍微有点名气的忍者,全都挺受欢迎的。女孩子们最爱问你战场上的事了。”
“……哦。”
“本来井野也是要和我们一起去相亲的。不过她和鹿丸一样,突然才说已经有喜欢的人啦什么的,唉,不过我之前就猜到了。”
鸣人瞪大了眼睛,“井野喜欢的人?”
“你这都没发现?就是佐井啊。”丁次把薯片嚼得咔咔作响,含糊道,“你都隔三差五去井野家里买花了。佐井又是你们第七班的……他每天都用墨水画的小蝴蝶给她送小纸条。我也搞不清楚,反正井野说那样很浪漫。”
鸣人被震惊得回不过神来,半晌才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是吗?”
“你可比我还消息落后。那你肯定也不知道小樱最近在医院里大受欢迎,李每次陪凯老师去检查的时候都要带一束花。你要找他们俩,只管去医院就是。”丁次隐秘地瞅了鸣人一眼。
“……哦。”后者却难得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跳脚,只罕见地有些沉默。丁次过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模样的鸣人,竟有一点儿像那个不近人情的佐助。
嗨,那怎么可能。他挠了挠胖脸,觉得自己可能是嗑薯片嗑.上头了。
鸣人插着兜漫无目的地跟着丁次走了一段,直到后者叹着气说他要回家吃饭才停了下来,犹豫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开口,“我说你啊……就不会觉得、和朋友……我是说,你和鹿丸都有了喜欢的人,就不能经常在一起玩了不是吗?你们总得花好多时间去陪女孩子。这样就不会、”他生疏地对丁次说出这个词,“觉得有点寂寞吗?”
丁次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头看着薯片袋的里头,声音里有股看得明白的云淡风轻,“可能吧。一开始会有一点儿,不过很快就不会了。”
“因为我也好、鹿丸也好,我们都知道虽然我俩是密不可分的好友,可也只是朋友。”丁次捧着薯片袋把剩下的碎片都倒进嘴里,“就像我老爹和他的老爹一样,长大了以后的朋友就是这样的。一起战斗接任务、有空出来喝喝酒吃吃烤肉,更多的时间要花在妻子和孩子身上。但大家都是这样的。我们都得要有自己的家。”
他看了鸣人一眼,“你又不可能去和朋友组一个家。”
鸣人抿了抿唇。
“大家早点儿结婚,说不定以后我的孩子还能和他的孩子一块读书,像我们那会儿一样当新的‘猪鹿蝶’呢。”他乐呵呵地一笑,“到时候,我和鹿丸就成了我们的老爹了。”
“只是……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有战争了。”丁次的动作停了下来,语气也低落了下去,“虽然老爸总笑着对我们说没关系,但我明白,没有了鹿久大叔和亥一大叔……他每天闲下来都很寂寞,一个人在房子里喝个不停,喝醉了就说着……要不是还有妈妈和我在,他就会愧疚在那个时候,自己没有和他们一起了。就算那样对家人、对木叶很不负责任,可他还是会有些忍不住。”
“我不想失去鹿丸,不想失去其他的朋友,也不想他们失去我。所以,”他握了握拳头,“我也得快点儿找到我自己的家人啊。”
鸣人有点儿理不清这个逻辑,“为什么?”
“这样在朋友离开、而我不能跟去的时候,才有必须留在原地、继续保护其他人的理由啊。”
“那我回去了,拜拜。”
鸣人站在一乐附近冲他“噢!”了一声。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街上到饭点的行人匆匆回家,或是三三两两地走进饭馆。他站了好一会儿,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又把手插回裤兜里,仰头叹了一口气。
谁都没时间啊。
吃过拉面他还是不想回去。这两天的天气不太适合铺地砖,他又恢复了无所事事。他向着村尾的距离漫无目的地闲逛,好像又回到了很小的年纪,在别的小朋友都被接回家之后,一个人在空旷的路上游荡。
他很早就学过了“流浪”这个词的意思,却总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有个可以回去的房间,却总得在这个木叶大小的世界里流浪。
他经过河边的时候,见到一对恋人在桥上紧挨着撒鱼食。今天像是走到哪儿都躲不开这个词语。冬天还未过去,恋爱的季节似乎已经到了。真烦人啊。
鸣人在心里胡乱想了些有的没的,等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当年宇智波的旧址。冬季把废墟遮盖得很干净,大门口地上有几条警戒用的绳子,被深深地压进了泥土与雪的深处,要挖开了才能看到被岁月磨损到破破烂烂的布料。
他又把雪埋了回去,蹲在这门口,抬头望着眼前被雪覆盖的道路与废墟。
他有些不敢进去。
他从小就不是一个会受欢迎的客人。宇智波在他的记忆里,也不是一个多么热衷和村里其他人交流的家族。等那件事发生之后,这里更成了大人噤口不提的话题之一,是小孩子中盛行的鬼故事热门发生地。
他小时候可怕鬼了。鸣人蹲在大门前心想。现在也有些怕。
眼前雪白一片的房屋废墟,也正如那些故事里描述的一样,安静得就像墓地一样——甚至比墓地更可怕,就像有凶杀案发生的凶宅与受害者沉睡的坟墓,从不能用同种情绪来描绘。
当年年幼的佐助……大概就是在自己现在这样的高度,仰望着这扇大门、这条街道、这个家族,眼见着他们自傲繁荣,眼见着他们一夕分离崩塌。
他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起身走了进去。
鸣人走得很慢。他没有什么回忆,也没有什么被触动的痛苦。这里不是属于他的秘密。他走在这条路上,只能看见大雪把所有的血迹遮掩了干净,把残破的团扇家徽映衬出几分鲜色。
他从不知道佐助的家在哪儿。不过并不难猜。佐助曾骄傲无比的父亲是当时的族长,他们一定住在最大的房子里——就像眼前这一幢。
他看了会儿,才由衷地感叹了一声,“……真大啊。”
这里就是终点了。鸣人知道。他没有走进去,只在门口把雪扫开,找了块地方坐了下来。
他知道佐助在那一天遭遇过什么。很多人都知道。可没有人陪佐助来过这里。不为什么目的,就只是、看一看。
他想佐助肯定不会高兴有人踏入他记忆中的这块土地、这个家。这里所有发生过的快乐与痛苦都是神圣的、特别的,每一个琐碎的细节都是和他的橙色衣服、一乐拉面一样舍不得丢掉的记忆。他不会想到去冒犯佐助最宝贵的“秘密”。
在所有的时间里,他对佐助过去的家只有一个模糊的幻想,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佐助的家这么大。有院子、有走廊,还有像鹿丸家里那样,什么传统的和式风格:地上铺满了年代久远的木头。
天气还是很冷,可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心里软乎乎的,像是一团被火烘烤过的巧克力。
“哈。什么‘木地板就够了’。”鸣人拍了拍身旁的地板,低笑着自说自话,“明明你比我念旧。”
这里实在安静过头,比他独自躺在新家的水泥地上更安静。待在这里,就像被遗忘在了一片深林里的墓地,时间会用杂草与灌木将这些凸起重新藏进林子里,直到很多年后,没有人会发现那里埋葬过什么。
鸣人缩在门口的角落里,冲自己僵硬的手心里使劲哈着气。可实在是太无聊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待在这里,而不是早点回去泡澡睡觉。但再一想,那个空房间和这片废墟到底有什么不同……他反而更宁愿待在这里挨冻。
最后他还是耐不住性子,突然站了起来,铆足了一口气。
——他要把这片房顶上的雪也给扫了。
过度安静的街道上在很长的时间里,终于迎来了一道持续数小时的“沙沙”声。风声经过的时候,让整条街道都显得更为空旷。鸣人轻手轻脚地把雪扫了干净,最后跳进院子里用扫落下来的雪也堆了个胖墩——无声地拍了拍它的肩膀,还不吝啬地送了条自己的围巾。
你也有伴儿了。他对心里的胖墩一号说。虽然离得很远,但也是一样孤零零的。
他重新坐回佐助家里的大门口,又过了很久,才干巴巴地感叹了一声:“现在同期里,可就只有我们俩还是单身狗啦。”
但想要解决的关键,大概不是能不能摆脱这个身份。而是想不想迈出下一步。在没有一个确切的目标时,佐助才不会匆匆迈出脚步。不像他,只要逼急了就会不管不顾地向前猛冲。
他在那地上坐了很久,直到天色近暗,雪在他的膝上覆盖了厚厚一层。他打着哆嗦站了起来,全身都被冻得硬邦邦的。他吐出白色的雾气,又转身看了这废墟最后一眼。
他的新家也和这里相似。
灰扑扑的,有些泥水。没拔以前,花园里的杂草甚至滋生出一个啮齿动物的观赏园。这里有点儿破旧,那里需要修补,还有一大批生锈的家具需要更换。
只是一处是即将迎来主人的新家,一处是早已失去主人的旧址。新的正等待即将到来的热闹,旧的在等待被彻底遗忘的岁月。
他在原地站了又站,心想这样不行。
我总是看见什么都想到佐助。
晚上去新家时他扛了一堆厚重的木地板,堆积在院子里,累得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学牛喘气。鸣人低着头平息呼吸了很久,没忍住又放了个影分.身出来。“你、”他顿了顿,吸足了一口冬季寒冷的空气,“……去问他要选什么样的沙发吧。”
“诶?可是还没到选沙发的时候嘞。”
“那问问又没关系。”
“行了。”佐助始一见面就示意他闭嘴,“这次要选什么?”
在选完后影分.身有些犹豫地说道,“怎么要选这么大的?”
“反正你这家伙肯定会叫一大堆朋友来聚会,多动动脑子,趁早做打算吧。”
他做了个鬼脸,又迟疑了会儿,“可是……我觉得不用这么大。”
他喜欢热闹,喜欢朋友,喜欢和朋友说话,喜欢被很多朋友包围。
但是,家,一个家是、……
“能坐下、两三个人就够了。”他匆匆地说道,解释得没头没脑,“我得在沙发对面摆个大电视呢。”
就算买下能坐满所有朋友的沙发,等他们离开、回去自己的家里,他依然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过于空旷的沙发里,自己和自己争辩电影的剧情。
一个家是……先考虑和家人一起的地方。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这些要素的机会。
影分.身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笑着说,“这里还是在夏天啊,木叶早就下了几天雪了。前几天我堆了两个雪人。可有一个等我回去的时候,已经被隔壁的小屁孩砸坏了。”
佐助随口“哦”了一声,“还有一个呢?”
“那个?”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谨慎地说道,“……不会有人破坏的。大家都发现不了。”胖墩二号会停留在被人遗忘的废墟里,静静矗立着,直到冬季过去,最后的雪花也融化干净为止。
佐助随意瞥了他一眼,轻嘲了一声,“你最近可真是太闲了。”
他干笑了一声,“……可不是吗。”
有那么几分钟他突然很想和佐助说说。像是日向家的事情、自己被禁止接任务的事情,像是他想要改变佐助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却不得其法,再或者是就算到了现在,只要朋友一没有时间,他就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样无聊又孤独……想说出来也不是为了得到像鹿丸那样有用的建议。只是想说说罢了。
有点儿像过去对着爸妈说自己有好好吃饭、好好泡澡、认识了很多朋友的感觉。他有时候会没道理地想对某个人说几件这样的鸡毛蒜皮。
可他很快还是闭紧了嘴,想起来他们很早就约定过,村里的事情不会让佐助为难。而一直以来他自己的难题也从不让佐助知道。
只是像这样站一会儿、说一会儿话就行了。他心里想到。花不了几分钟时间,也费不了什么心力。很多年以来他们都从未有过讨论鸡毛蒜皮的空闲。就现在的仅仅几分钟,他能好好地从村子的空气里喘一口气,什么也不想地看一眼佐助在看的风景。
又还有什么需要的。
“嗨,你不知道,”在消失前,影分.身笑着说道,“不晓得为什么,这样和你见面的时候,总比我们在木叶的时候更让我想起以前。”
“不。不要。”鸣人抱着一大堆泡面,头痛地躲开面前的小姑娘。
“我说你们俩啊,木叶丸都去接A级任务了,你们还在这里缠着我不放合适吗?”
风祭萌黄吐了吐舌头,“木叶丸会鸣人哥哥你教的螺旋丸,我们俩可还没到单独接A级任务的水平呢。”
“再说了,不光是村外委托的任务,村子内的文化娱乐也都要跟上来呀!没有人比鸣人哥哥你更有话题度了,你就说几句嘛~”
一旁戴眼镜的男孩也跟着双手合十,“拜托拜托~”
“不是我说,”鸣人叹了一口气,“这两三年我都已经被你们采访过多少回了?你们还没写倦吗?”就算自称“本大爷”如鸣人,也总算是说够了自吹自擂的“鸣人传”。再被逼问不休,他恐怕得把一天上几次厕所的细节也给抖出来了——他哪有那么多脑细胞来把自己吹.逼出八百万字大长篇?
他不寒而栗地抖了抖,只觉得眼前的萌黄已经颇有“下一个小樱”的架势。
“哪里会写倦呀!”萌黄已经出落成了清秀的少女,却还和小时候一样总带着几分狡黠,“别说我们会不会写倦,大家不管看多少遍鸣人哥哥的故事也看不够呀!”
“就是。”乌冬跟着点头,“只要有鸣人哥哥的采访,我们的日报就能卖到脱销,就连风之国、雨之国都专门找人来采购哦!”
鸣人先是自得地哈哈一笑,“真的吗?”不过脸色又飞快一变,“你们就没别的人可采访了?”要不是双手都被占着,他也得合十来请求了,“我是真的憋不出什么故事啦!”
“那……”萌黄转了转眼睛,充分展示了在找文娱话题上的绝佳天赋,“不如鸣人哥哥,你就说说别人的故事吧?”
鸣人一愣,“什么意思?”
“其实乌冬刚刚是骗你的,这么几年大家都看腻了你的故事了。”鸣人脸色一黑。“但他们肯定也想知道,在你眼中的六代目、鹿丸哥哥、井野姐姐、小樱姐姐……这些其他的四战英雄是什么模样。”
“你是怎样和他们认识的,什么时候变成好朋友的,一起经历过什么战斗、有没有在小时候一起扯过小姑娘的辫子呀……诸如此类的。”
鸣人脸色愈黑,“我才没扯过女孩的辫子。”
“对对,”乌冬特别激愤地维护偶像,“鸣人哥哥只往火影岩上涂过油漆!”
鸣人:“……”
你可闭嘴吧。
“那我也想不出能说什么。”鸣人躲开他们,往前走了几步,“你们去找别人吧。”
萌黄充满媒体人精神地扑过来,哀求道,“可是大家真的都很想知道!真的真的!肯定会大卖的!不光会卖到整个火之国,全世界所有的国家都会看哦!我们现在的日报可畅销啦,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鸣人哥哥,救救我们的销量吧!”
“不要。”鸣人的脚步不停,就算腿上拖着两个16岁的大孩子也照走不误,“说自己就算了,说别人——我要是说得不好,卡卡西老师还不得把我关起来做三百套数学卷。”
“可是,大家都更相信写在报纸上的事情呀。”萌黄眼巴巴地望着他,“就像、就像,如果报纸上说小樱姐姐从小就暗恋你,追你追得不放,就算事实不是那样,看到报纸的人也只会相信上面的话哦。”
“哈、那我不是要被她揍成泥巴——”鸣人的脚步突然一顿,转过头来皱起了眉,“不管我说什么……大家都会信?”
萌黄这才松开了手,重新理了理头发,展示了职业人的自信,“就是这样的啦。打个比方,如果有个人走过来告诉你,‘我没有杀人’。和你看到了报纸上刊登的他的照片和通缉令,里面清楚地说他杀了两个人。你会选择相信谁?”
鸣人认真地想了想,“我会自己去调查清楚。”
“但像鸣人哥哥这么想的人只是很少数呀。”萌黄拍了拍手,“对于更多的人来说,写在纸上的一句话,比嘴上的长篇大论更有用。不过你放心,我们报纸还是很有原则的,不是真实的消息,我们绝对不会刊登哦!”
“那刚才?”
“这不是,”萌黄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为了说服你同意吗?”
鸣人站在原地想了很久,直到雪花落在了三人的帽子顶上,冻得乌冬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好。那你们问吧。不过,”他说,“你要保证,我说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没有歪曲地刊登了上去。只要你能做到,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叫影分.身帮你卖。”
在这样优厚的条件下,萌黄反而迟疑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是真的故事吧?不是小樱姐姐追你的那些年?”
“去去,”鸣人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我是那样的人吗?”在萌黄严重质疑的眼神下,他只好又轻咳了一声,转变了几个词,“……我就不怕被她揍吗?”
萌黄大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
影分.身去第九次的时候,佐助正在一棵巨木下抬起头仰视。
他也同样仰起了头,张大了嘴巴,“那是什么?”
“……这里的人,在很久以前,据说都住在树上。”佐助伸手指了指,“现在虽然已经搬到了附近的山脚下建起了村庄,但还是保留了这个习俗,当做特产变成了给旅人居住的宾馆。”
这是一棵极其庞大的树木,树冠繁茂而高高遮住天空,树干粗壮到一眼都望不过来。一些极坚实的树梢上各挂着一顶三角形的纱帐斗篷,有些正亮着一点月白的荧光,有些还藏在夜色的阴影之中。
“那是什么光?”
“附近某个矿石井里产出这种能发微光的边角料。没什么用处,也没多少亮度,被老板拿来了当噱头。”
“可是,”他竭力仰起了头,看着那几团在黑夜里愈发清冷、漂亮的荧光,“那就像——”
“月亮。”佐助接道。他们对视了一眼。
不知为何他很快错开了这个眼神,只夸张地张大了嘴巴,“你今晚要住在这种地方?”他倏地转过头,眼神炯炯,“让我也去看看吧!”
佐助从斗篷里拿了一张房卡模样的小纸片出来,双指夹着递到他面前,“看清楚,单人房。仅供一人。”
“那我又不是没和你挤过一个铺盖!”
“你还有脸说。”
他转头看了看这个新鲜无比的树上旅馆,又转头看了眼毫无波动的佐助,眼神转来转去,最后还是一咬牙放下了英雄的牌面,眯着眼睛双手合十,“让我进去看看吧,英俊的佐助大人、善良的佐助大人!你就忍心把本大爷一个人丢在树下面喝冷风吗?佐助大人~”从小就能用色.诱术大展撒娇造诣的人能有多矜持?做梦呢。
佐助像是受不了地侧过头,点评毫不留情,“丑死了。”
“切!想打架吗?那打赢了就让我上去。”
他放弃地叹了一口气,“别把我的帐篷压塌了。”
“才不会嘞!”
直到进入帐篷内部,才能明白那团“月光”的玄机。帐篷的正中心有一盆用玻璃罩着的矿石,把玻璃罩上的黑布揭开,这顶帐篷便同样亮了起来。
明明是黑漆漆的矿石,却在黑暗里发出蓝色的幽光。大概已经足够一个人夜晚的休憩,如今却仅能照亮两个面对面的人的脸庞。
柔软的白纱把里外的世界分隔得模糊不清。他可以看见树梢的远端,深夜最后的星光正影影绰绰地照耀;可以看见不远处同样挂满树冠的“月亮”,就像离外头的世界只有伸手之距。
但最清晰的,依然是帐篷里边。帐篷里边,此时此刻正和他在一起的人。光线照亮的地方那么小。他抬起头,只能看见佐助的脸在这道微光下愈显俊朗锋利。
他想既然从一开始那些人对佐助的追捧就是因为他的帅气,那现在就不行了吗?佐助、佐助他没有变过。就像……曾经的他也和佩恩之战一样,满心想着做火影、满脑子修炼去得到力量,得到的态度却截然相反——实际他只变了一点儿,变得更多的是改变态度的其他人。
女孩子们都喜欢佐助。他抬头看着对面的人。老师们都喜欢佐助。男孩们一边装作不在乎,一边又在暗中把佐助当成目标与对手。
他曾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更先看向佐助。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事情,就仿佛是根深蒂固的真理。
可如今结果早已变了,念旧的人还总回不过神来。
在他发呆的时候,后者正在拿出一张他没有想到的东西。
佐助把怀里的报纸掏出来举在两人之中,“这是什么?”显然是来兴师问罪了。
折叠成小方块的报纸清清楚楚地把那篇报道单独放在前头:
【名人专栏】《漩涡鸣人谈四战英雄(一)——关于宇智波佐助你们需要知道的事情》
“哈,”他很惊讶,却只惊讶于,“都发行一个月了,这里才收到呀?”但对于这份报纸的存在,他显然特别理直气壮。
佐助闭了闭眼,又问了一遍,“这算什么?”
“这个?一开始是萌黄和我说,大家都更愿意相信报纸上写的事情。”他眉飞色舞地说道,“我本来还有点儿不相信。”
“一开始报纸发出去的时候,我还想着会不会有人买呀之类的。但没想到才第一天就卖光第一版了。后来我又拜托我爱罗、奇拉比大叔、土影老爷子……还有很多人,在他们那里卖一卖,也一下就卖光了。现在,”他凑过来看了一眼,“发到这里来大概都是刷的第七版啦。”
他笑眯眯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我在村里和那么多人说,和小孩子说、和老爷子老婆婆说,可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他们总是在我面前点着头,等回家了听完家里人的话,又把我的解释全都扔到了脑后。”
“可是,我只是在这里说了这么一点儿,还远远不到以前说的一半,大家就全部相信了。‘原来是他和鸣人一起打败了辉夜。’‘是他救了大家。’……甚至开始说这样的话了。”
“纸上的话语比口头上的罗里吧嗦有用几百倍,为什么会这样呢,真不明白。不过,我又为什么会不相信呢?”他笑了起来,“明明好色仙人的书就比他说的话还有用多啦!”
佐助只是静静听着,直到他最后意犹未尽地闭上了嘴,才面无表情地再次问道:“我是问,做这样的事,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由来,“让所有人不再误解你,知道你也是一样的英雄啊。”
吃拉面的时候不会被老板当做怪物。报上名字的时候不会被人用恐惧和厌恶的眼神看待。被他救过的人不会浑然不知地继续述说“那个人的恶行”……像这样,明明是最简单不过、所有人都应该得到的、生而为人的普通待遇。
佐助与他对视了一眼,突然移开了眼睛,胸膛难得有些大幅度的起伏,像是已经彻底平静的冰湖被哪个无聊的钓鱼人凿开了一个洞——还丢了一把恼人清净的章鱼须。
气闷、烦躁……柔软。复杂得甚至想让他和12岁那时候一样,说烦躁就能立马揪起那家伙的衣领瞪人。
佐助用舌头抵了抵上腭,才忍耐着说道:“我不需要。”
那股隐秘的雀跃顿然全消。影分.身放在身边的手紧了紧,“……哦。”
“我和你不一样。”佐助却还不打算在这里结束,“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需要别人的认可。你做的这些,”他看了眼面前被保管得很好的小方块,就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它会带上放在自己怀里那么久的温度,“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他咬了咬牙,声音不由拔高起来,“可是——”他又想吵嘴了。他想好好“教训”这个悲观分子,让后者下一秒就悔恨地点头,说“我以后也会珍惜自己的”。
可在触及佐助表情的时候,他的声音又顿时小了下去。他攥紧拳头想“我才不如你的意,白白给你看什么热脸贴冷屁股的委屈。”
他左右看了看,突然把那盆发着光的小矿石端起来,重重地砸到两人中间。他憋了憋气,语速极快地说个不停,“就现在,就只在这里,就这么一次,我们只说真话。谁也不准隐瞒,不准不回答对方的问题,不准明明有想说的话却忍着不说。”
佐助轻嗤了一声,“你又瞎弄什么?”
他才不管这小子怎么想,只猛地抬起头,“你不在乎,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我在乎。”
他伸手攥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语气急得像颗小炸.弹,“一想到大家看你的眼神和看小时候的我一样,我就无法忍受。想到明明你救了大家,一直战斗到了最后,却只有几个人知道,我就觉得难过得厉害。”
“我做这些才不是为了你。”
这个帐篷太小了,像是稍微一动就能让膝盖相碰。抬起头,便意识到与那双蓝色眼睛的距离如此之近,像是躲避不开,只能被它们紧紧抓住留在原地。
“我不光要说你的真相,还要说鼬的真相,说宇智波的真相。”他打断佐助想说的话,只顾着一味把自己心底的话全都倒出来,“我知道那是你的哥哥,是你的家族,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知道你已经不在乎大家知不知道鼬的真相,不在乎曾经骄傲的宇智波之名变成什么模样。可我在乎。我在乎得不得了,只要想到你曾经那样在乎过就受不了,想到你现在已经不在乎了更受不了。”
“我跑了那么久,修炼了那样久,丢脸地哭过那么多次,才不想找回了你还要这么难受,要在心里堵着一口气却放任自己‘一等再等’,要任那些误会可能再一次把你推走。我不要这样!”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明明得到了。”他死死地咬紧了牙关,像是想把这么多天“再等等吧”的憋闷全部又忍回去,“可那不是我最想要的。”
他低下头不再说话,心里把“有话直说”四个字痛打了三千遍。他们沉默了很久,深夜的微风撩开纱帐一角,送来和木叶此时的冬季完全不同的温度。一时间只有树叶唰唰抖动的声音,被旅人系在树梢尖上的铃铛也清脆地响个不停。他们坐在树上的月亮里,依旧每回都被真话砸得相视无言。
真话、真话、真心话。
“抬起头来,鸣人。”终于佐助轻嘲了一声,“在做了这么多以后,还有什么事能让你成天垂着头继续当吊车尾?”
“……”
他们做同伴、做敌人、做战友、做朋友。关系变来变去,乍看总像是佐助在前引导。可他们明知不是如此,明知结果是由鸣人决定。
“我不会再问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我。但我仍然不知道答案。”佐助说完,却极低地笑了一声。既像是冷笑,又像只是自嘲。“可我还知道,你依旧说不清楚。”
他抬起了头,“你是我的朋友。”
“仅仅如此吗?”
他一愣。
“我不是你的哥哥,鸣人。”佐助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把很多幻想套在我身上。可我依然不是、也不可能是你的兄弟。”
“我、”他结巴了一下,“……我已经没有那么想了。”他很轻地说道,“在第一次终结谷的时候你就和我说过。我已经不再那么想了。”
“那好。”佐助似乎还不打算很快地放过他,“也不要再做一些无谓的事情,想一些无谓的幻想。那些在乎和不在乎……”他顿了顿。
“朋友不是家人。你心里很明白,我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家人。”
“我知道。”他垂下了眼睛,伸手把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佐助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那就好。”
“……你说得对。”在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后,他垂下了眼眸,“我还是没办法用语言说清楚。”
“可是……”他突然觉得有点儿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觉得不把这句话说出口就内心难安。
他又抬起头直视佐助的眼睛,极轻地说,“是你先对我伸出手的。”这段关系与定义,是由你开始的。
“你的房子快装修好了吧?”
鸣人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应了声,“再过两周就能搬进去了。到时候也要请你过去的啦。”
今早他正趴在新房子里的沙发上睡觉,却被门口邻居大声的“撒药啦!撒药啦!”吓得一个激灵,眼睛都没撑开就窜进花园,迷迷瞪瞪地把最近刚长出来的番茄小苗苗罩好。代价就是,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满身杀虫药的刺鼻气味,熏得他头晕眼花。
“挺好。春天的时候搬新家很舒服。”
他在办公室里没个正形,捏着鼻子不耐烦,“叫我来做什么?”
“大半年都没有接任务了,我很惊讶你现在还坐得住。”卡卡西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鸣人一提起这个就很气,“那我能怎么办?”他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地斜视卡卡西,“我都在办公室里打滚了,你连个遛狗的任务都不给我。”
“嘛,就当提前磨磨你的性子了。”卡卡西笑眯眯的,“毕竟等你当上火影了,每天都要在这个办公室里坐足17个小时,全年一天假期也没有哦。就现在闲一会儿就待不住了,那怎么行呢?”
“1、17?”鸣人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卡卡西,过了会儿才闷闷道,“我也有心理准备啦。”他又不是没见过火影——六任全都见过呢!他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把这种“关禁闭”的生活代入到自己身上罢了。
“言归正传,”卡卡西正了正色,“这次叫你来是因为别的。”他把面前的一张报纸推过来,“我想你应该很熟悉。”
他有些不明白,凑过来看了眼前的报纸——这已经是《漩涡鸣人谈四战英雄》的第四期了,“是啊。”他略有得意地冲卡卡西一笑,“这一版不是还没印刷吗?卡卡西老师,你不会借用火影权力先拿到手收藏了吧?”
卡卡西微叹了一口气,“是,也不是。”
“我的确是因为火影的身份才提前拿到了这一次的报纸。但我必须很可惜地通知你,这份报纸,直到取消这个专栏以前,都不会再出版了。”
鸣人愣愣地张开了嘴,不明所以,“……为什么?”
“先前的三期我都看了。是说你和佐助的。这很好,我看到你澄清了很多误会。现在连小学的孩子都渐渐喜爱上了佐助。”
鸣人仓促地回了个笑脸,又回到上一个话题,“那为什么——”
“可现在还不是一个提到鼬的好时机。”
又来了,又来了。鸣人把指甲掐进手心里,沉着声音,“我觉得是时候了。”
他在心里憋着一股气,“不光是鼬,我以后还要说宁次、说大蛇丸、说带土。都到时候了。站着不动,永远也到不了那个时候。”
卡卡西叹了一口气,“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今天早上两位长老找我过去,交给了我这份报纸。他们很担心你不适时地让别人知道一些事情。像是宇智波的真相,像是日向家的分家与宗家。你和佐助或许是如今世界上了解真相最多的人。这也让你们变得危险。”
“那他们干脆在第一次的时候阻止我就好了!”他攥紧了拳头,拔高了声音,“他们对佐助的态度不也是一样的吗?!反正只要是真相,就什么都不可以说!”
“那倒不是。”卡卡西用无奈的语气说道,“你也知道他们的年纪。等他们终于看到这份报纸的时候,前三份早已大卖特卖,全世界都晓得你和佐助的过去了。他们当然也就只能干预还没发售的部分。”
鸣人没好气地“切”了一声。
卡卡西用眼神追着与鸣人对视,“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迫切——我们已经谈过了日向家的问题。我相信你已经理解了为什么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鸣人也知道刚刚说的更大程度是气话,现在他稍微冷静下来,却依旧忍耐不了,“那其他人呢?如果宁次的事情还不到好时机,其他人的呢?”
“宇智波一族只剩下佐助一个人了,还不到时候吗?鼬已经为了木叶死去了两次,还不够吗?”
“长老们考虑的是,如果鼬的真相被曝光,火影、乃至整个木叶领导层的信任度就会大打折扣。他们不能忍受冒着这样的风险。”
“可只有正视了自己的错误才会改正,不是吗?不承认自己错了,那永远只会继续错下去!其他人,长门、兜、大蛇丸、带土……所有人!他们不都是这样的吗?”
“但是——”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不会说这样的话!”他说起来时既有些委屈,又有些烦闷与不解,“什么长老、信任度,什么‘到时候’,反正你和纲手婆婆一样,当上火影之后,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时候、”卡卡西像是深吸了一口气,才能继续冷静地说道,“很多时候,真相比起被暴露,更适合被埋藏在黑暗里。就像长门、大蛇丸……带土,在某些部分和最后的阶段他们或许成为了英雄。”
“但他们都犯过错误、做过可怕的选择。你要让大家知道他们的真相,这并不难。难就难在你想让其他人如何看待他们?”他伸手制止了鸣人想说的话,“敌人?还是英雄?”
“如果大家改变了先前的看法,开始把他们当做英雄看待,那先前的受害者应该怎样想?佩恩让木叶多少人失去了家园?大蛇丸、被他改变一生的受害者有很多你都熟悉。大和、红豆,甚至,包括佐助。”
“兜在战争里使用的秽土转生的确几次改变了战局,甚至最后还对胜利起了关键作用。但也别忘了,那些在与秽土转生的敌人作战时牺牲的我方战友。”
“至于带土……当我以火影的身份来评判他,我就无法再说他是一个英雄。因为当年有家人死于九尾之乱的受害者,至今还记得牺牲者的模样。在你认识的人之中,就有红的父亲、伊鲁卡的父母。你的父母。他让很多人成为了孤儿。你能原谅他,可其他人呢?”
“一些受害者选择了原谅。但那些不愿意原谅的受害者该怎么办,鸣人?你要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仇人被盛赞为英雄,就像你以前说过的,让仇恨的连锁继续吗?”
鸣人死死地抿住了唇,说不出话来。
“我并没有变。”卡卡西深叹了一口气,“只是,当你坐在这张办公桌前的时候,你就不再仅仅是一个人。不仅仅是旗木卡卡西,或是漩涡鸣人,你站在这片窗户前——”卡卡西伸手,示意玻璃窗外俯瞰下的整个木叶,“你就成为了这里每一个人的意志。”
“当你决定开战,木叶所有的忍者都将前往战场殊死战斗。当你决定给你喜欢的人一份澄清,木叶其他不喜欢他的人,哪怕再怨恨都必须接受你的意志。”
“‘影’不是按照自己的想法随便改造村落。这里,”他敲了敲桌子,“是木叶每一个人交给你的责任。”
“今后木叶的小孩或许不用像你和佐助小时候那样体会孤儿的生活,木叶的研究者不用像大蛇丸那样在战争里走进歧路,木叶的妻子不用像红那样独自抚养孩子长大——这些,全都需要火影做出正确的决定。”
“你能明白吗?”
鸣人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你是说……如果我要成为火影,我就不能再只做有话直说的漩涡鸣人?”
“我不愿意这样说,甚至还期盼你的意外性能带来更多的转机,但更理智的答案,”卡卡西注视着他的眼睛,“是。”
他想了很久,沉默了很久,指甲深深地刺进肉里,最后他才艰涩地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了。”鸣人上前两步,把报纸抽了回去,胡乱塞进裤兜里,声音低沉,“我不会再说那些人的事情了,但报纸得继续发行。”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然萌黄和乌冬要缠着我哭一整天的。”
卡卡西点了点头。
“还有……那个时机,”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宁次的时机,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果,”鸣人低声道,“比起战争的独门武器,白眼变成了更重要的、大家生活里都需要的忍术,就不需要再这样小心了吧?”
卡卡西似乎有些惊讶,“你指什么?”
“忍术……一定只能作为战争的武器而已吗?我的影分.身之术,分明在战斗以外,还帮忙做了那样多的事情。大和队长的木遁,比起战斗来更适合在建房子里发挥作用。就连你的帕克小队也是帮村里老人拿报纸的一等好手。”
“所谓的忍术,”他抬眸认真地看了卡卡西一眼,“所谓哪怕自.杀也不能让它落到敌人手中的忍术,就只能在血与死亡里持续这道悲剧的连锁吗?”
“谁给你的灵感,鸣人?”卡卡西异常敏锐地问道,像是依然能一眼望穿他的真心,“这不像鹿丸的说法。”
“……我自己想出来的。”虽然也是在一点灵感激发下的展开。
卡卡西不多做纠缠,反而转向另一个话题,“我有次路过的时候,在你的新家里看到不少熟悉的装潢。”
鸣人有些不解这份跳跃,“哈?那怎么了?”
“就直说吧,”卡卡西叹了一口气,“跟在佐助身边的暗忍已经和我报告了很多次:他总会在佐助身边看到你的影分.身。”
鸣人垂落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哼哼了两声,“……我和佐助早就发现了。”
“有什么问题吗?”鸣人竖起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尖刺,“也没有哪条规定说我不能浪费自己的查克拉吧?”
“只是说说罢了。就算是火影,我也没有干涉你们朋友见面的权利。”卡卡西说道。
“而且,”他突然露出了一个略显狡黠的笑容,“我想作为老师,虽然不太合格,但如今我多少还是能猜出他的心思。毕竟,我和佐助的想法看来是一样的。”
“不,”他看着鸣人的表情故意说道,“说不准,我们俩在这方面聊得还更详细哦。”
鸣人瞪圆了眼睛,呆呆地问道:“哪方面?”
“虽然说忍者在最初是作为兵器出现的,但只要日子能和平下来,兵器似乎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所以啊,就像把刀剑重铸成菜刀,”卡卡西眯起了眼,“作为现任火影,我总要想个办法帮即将失业的大家成功转业吧?”
鸣人继续呆呆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虽然这计划还只是雏形,不过在研究查克拉在其他方面的运用上,大蛇丸已经带领一批研究员进行了有些时日。”他递给了鸣人一张纸条,“鹿丸和日向家的人也早就加班了大半年。”
“等搬完新家,你也赶紧收拾收拾去帮忙。我想,拥有六道模式的你,在感知查克拉的方面大概能起到更多的作用吧。”
鸣人僵直着接过那张纸条,一时间竟然找不出话来,只结结巴巴了半天,才感动兮兮地露出了一双荷包蛋的泪眼,“我、我没有想到你真的、你没有骗我——”
“行了行了,”卡卡西挥了挥手,略显嫌弃地示意他出去,“等你跟着加班了再看要不要道谢吧。”
“对了,还有,”卡卡西在他临走前说道,“虽然你总惹得长老生气,连累得我挨骂——”鸣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意思却非常鲜明:很对不起,但就不改。
“但作为老师,我只想说,”卡卡西似乎没有责备他的意思,相反,他露出一个眼睛弯成线的熟悉笑容,“干得好。”
鸣人憋住了一口气。
“在我还能扛住长老啰嗦的时候,想做什么、改变什么,就抓紧去做吧。”卡卡西故意眨了眨眼,“等我退休了可就别再找我了。”
鸣人没忍住咧开了笑容,他摸了摸鼻子,比了个灿烂的拇指,“噢!”
“……就是这样。”影分.身的脸上露出几分歉意,“鼬的真相,恐怕还要再——”等等。话到嘴边,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卡卡西总是很擅长说服人。他觉得宁次的事情很有道理,觉得长门和带土的事情很有道理,也觉得什么真相、受害者的事情都很有道理。但还有一些却无论如何都觉得有点问题。
像是鼬的事情。他并没有把鼬看得那样重要,只是觉得又像是回到了过去——他站在伙伴的对立面,只要是佐助的事情,哪怕别人说的道理再正确理智,他也全部不想接受。
“哦。”而佐助只是无所谓地应了一声,看起来充分在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过”。
他不由攥紧了手心。
他想着,他必须得换一个更轻松的话题,“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了。”他说。先前在村子里,像是随时都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似乎有了一丁点的好转。
“是吗?”
“等你下一次回到木叶的时候,可能,会看到很不一样的东西。”
佐助无动于衷。
他不由舔了舔下唇,转身和佐助一起眺望眼前海洋湛蓝似宝石,而金色阳光折射出波纹的海浪。在这样的海风里他像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稍不留神就让一些说不出口的“秘密”溜了出来,“我知道我不应该用村里的事情来让你分担。你像这样走遍世界很好。好色仙人的书里写那一个‘鸣人’,也总说他先走遍了世界,才拯救了世界。”
“下一次若是你经过雷忍村——不知道你上次去的时候,有没有时间去好好看看那里的风景,替我向巨龟问个好吧。”
佐助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便用手比划起来,“他们有一只特别大——”他画出一个最大的弧度,“比小岛更大的巨龟。上头还有好多比你见过最大的动物还大的动物。什么熊猫啦、大猩猩啦、企鹅啦,他们都傻兮兮地围着一条烦人的穿山甲不放,最后才发现那原来不是个姑娘。”他说着就笑了起来,“真是太笨了吧。”
“还有一条很大的鱿鱼,长得和章鱼大叔简直一模一样。我总分不清那什么三角脑袋圆形脑袋。嗨,你千万不要和我一样,冲着鱿鱼拼命打招呼。”
“还有还有,你要是坐船去那里的话,路上不要去买蘑菇,是那种很不起眼但长得飞快的蘑菇,你要认——”
他停了下来,有些惊讶地看着佐助,“……怎么了?”
佐助正用一种难得放松的笑容侧头看他,海风把他黑色的额发吹向了脑后。一时间,他总觉得像是见到了12岁的佐助——那时他总躲在后头偷看,心里愤懑又羡慕地想:那小子帅气得简直讨人厌。
被这种眼神看着不放,他难得不自在地憋住了气。
“你也去过很多地方,”佐助轻声说道,“却从没有对别的哪里产生过留恋。”
“没有对旅行产生过兴趣,没有喜欢过一次流浪。”
他眨了眨眼,认同地点了点头。
佐助又重新转过了头,声音被风与潮汐遮掩得有些模糊,“那为什么又要一次一次地跑过来?”
这不算个多难的问题。可他觉得佐助总擅长用这样简单的问题打得他措手不及。
每一次、每一次,只要佐助问了出口,他就得花上很长的时间、很多的精力,把自己的内心诘问个彻底,才能在彻底的坦诚里回答这样的问题。
“是啊……”他的声音有些低,说起来的时候,听着有些怅惘,“我想我大概就是树那样的人吧。”
“努力地发芽、长高,直到变成很高的大树,像我们上次住的那一棵——就算有过想离开的时候,也不想扔掉树上住着的人。”他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白沙,“反正,我拔不出自己的根,也走不到那片生长地以外的地方去。”
“可你是、”他转头看向佐助,视线有些恍惚,“……鸟。”
“偶尔我也会想想……我想去你去过的地方,看你看见的景色。不过么,”他略显寂寥地笑了笑,“最后我还是会一直留在木叶,留在我离不开的家乡。”
“所以或许你能、”他紧张地轻吸了一口气,“看那些没见过的地方,见那些有趣的人,”他有些紧张地耸了耸肩,“……代替我?”他干笑了一声。
“……我大概,就是这样想的。”
佐助安静地看着他,就像这个视线已经被时间凝固成了定格,直到他被看得不安地放下了唇边的笑容。
“好。”佐助终于转过头,轻声说道。
他看着他的侧脸,在晨光中慢慢笑了起来。
一切都会慢慢变好。就是这样,没错。不管眼下遇到什么难题,最后都会向好的方向转变。这么多年以来,这都没有变过。可为什么呢?他把手插回兜里。
现在他的心里依然有哪里堵着,像是压了三只巨龟,现在只不过才拿走了一只身上的企鹅——对原本的重量不痛不痒。
他到底是怎么了?心脏出毛病了?还是说,还没找到问题所在?
佐助重新望向远方的地平线,“……这就是你全部的目的?你过来,就想要这个?”
“嘛……这回还有一件事。”他突然有些紧张。影分.身感到自己的喉咙像沙漠里缺水一周的人那般干涩。他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才装作不经意地邀请道,“我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等我搬进去以后,你来看看吗?”
“沙发的样式毕竟是你挑的。”他低头,假装脚下的沙子突然画出了一个美人,“地板的花纹也是你选的。”
他甚至让那个词都溜出了口,“等你回家的时候,可以来我家——”
“木叶不是我的家,鸣人。”佐助突然打断了他,“那里没有我眷恋的地方。”
他愣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哦”了一声,突然觉得有些难过。怎么……就没有呢?他想他这么辛苦地把佐助带回了木叶,不是为了这个,不是为了逼着他总是返回不再喜欢的地方——为什么就不喜欢了呢?所有有趣的回忆都在那里,认识的朋友都在那里。
他把佐助父母的墓碑擦得干干净净,把宇智波旧宅的雪堆成一个又一个的胖墩。怎么就一个地方也没有了呢?
可他想着此时木叶依然让他莫名压抑的空气,却又想不出来为什么要强求佐助留在那个地方,继续和他一样每天一个人四处闲逛。
那些送花、那些扫雪,本质上一点意义也没有。就像他为佐助挨揍、替他下跪,做得再多也不值得说出口。他只是自己想要那么做,从来不希望佐助知道——就像要挟似的,光想想都觉得可耻。
事实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就算他把佐助带了回来,他依然找不回佐助的家人,带不回佐助的家庭。到了最后,他反正还是只知道没用的“诱惑”。
“可以有的。”他干巴巴地低声说,不自觉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这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什么“小樱一直在等你”,什么“卡卡西老师也想让你回去”,什么“同期的人都在努力找你回去”,有些真话、有些谎言,说来说去只有那一句最不敢说出口:
我想要你回来,需要到不行。
他现在把嘴巴、舌头,全都交给冲动与感性,还把脑袋里的理智关在了外边。他要说什么、想说什么,连自己也搞不明白,“有一点兴趣的地方、按照你的喜好来装修的地方、你、你还没见过的地方……”
佐助在这个瞬间里变得面无表情,似乎一时间成了要用冰冷的外壳抗拒什么的刺猬,“你究竟要说什么?”
“我是说,”他突然抬起了头,用极快而不确定的语气说道,“那我呢?我的家……可以成为你的家吗?”
在他说完后,佐助像是愣了很久。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在那个瞬间里甚至显得有点儿狼狈。
“我已经说过了,”佐助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僵硬的抗拒,“朋友不是家人。我不是你的家人。”
他觉得有点儿难堪了,不明白为什么那股冲动会把自己扔到这种境地。我在说什么呢?他在心里扇自己大嘴巴。
“我明白。”他也只能继续重复,努力想出一个过得去的解释,“我只是……”他很久没说过那句话了——他总是在心里反复重复那句话,可再一次说出来时,语气却和上一次截然相反,“不明白的是你!我、我是你的唯——”
“不”佐助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得过了头,“你不明白。”
“你不知道父母与兄弟生来就不可以选择,儿子与女儿不可以选择,在所有家人的位置里从来只有一个容许选择。你不知道你可以有无数个朋友,却只可以选择一个家人。”
“你只是在继续自我欺骗。就像过去用影分.身,而现在把那个对象当成了我。”
“你欺骗自己‘那’是你的家人,却从没想清楚为什么是这个人。”
他看着佐助。佐助看着他。他们在晨曦的光芒里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必须是这个人不可吗。”
“做出了这个选择会不会后悔。”
“和小时候一样,你觉得你被找到另一半的同伴抛弃了,你觉得寂寞、觉得孤独,所以又开始寻找和你处境一样的人。”佐助嘲讽地微勾起嘴角,“再一次就近选择了和你相似的我。”
他被说得哑口无言,在心里拼命地说“不是那样”,嘴上却半个字也憋不出来。
“别再把我想象成你的家人,鸣人。”佐助的语气既不愤怒,也不冰冷,他只是无比平静地陈述着,就像一个真正的兄长在劝说笨拙的弟弟,“就算城堡少掉了一块积木,也别总想着随便拿一块木头就能填补。”
春天到来的时候,那棵常年未经修剪的树终于把新的枝桠伸进了他的窗户。真烦。清晨被冻醒来的鸣人在起床后恶狠狠地瞪这根顶开窗户的树枝,心里反复在回想自己把剪刀放在了哪里。
他左看右看,就是不明白:这么一根孱弱细长的新枝,怎么就有力气顶开他的窗户。细枝在还带着寒意的春风里轻轻发抖,嫩生生的模样惹得毫无浪漫细胞的鸣人都有点儿下不去手。
……这样幼小、这么孱弱,却拥有这样大的力量,岂不是很厉害吗?他不知联想起了谁,最终还是放下了剪子。
唉。他用想教训却又不忍心的矛盾心态,伸手在绿得晃眼的新叶上掐了一下。
反正就要搬家了。放过你吧。
把一切都整理清楚,鸣人插着兜慢吞吞地朝新房子走去。路上遇到的朋友都在问他什么时候搬家。
“快了。”鸣人对谁都是同一句话。
“为什么……因为还少了点儿东西没买。”
少了什么……
还不清楚。
鸣人拿着那些清单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从大件的冰箱到二手的电视,从厕所的纸卷到开关上的贴画,一项项地勾了四五六次,却始终找不到少了的东西是什么。
在消磨够时间后,他盘腿坐在和式的木制走廊上,等着眼前的泡面完成“一生的三分钟”。整座屋子让他最满意的就是这里。在这里坐着,抬起头就能看见花园的土壤里,几小排青翠娇弱的嫩芽。
它们在种下去后被鸣人照顾得很好,一迎来开春的天气转暖就“嗖嗖”地给了主人惊喜,勾起一向不热爱植物的鸣人满腔“老父亲”的宠溺。
鸣人看着这片不起眼的小芽,由衷地骄傲了好一会儿,等吃起泡面的时候又烦人地想起来,我干嘛要种我不吃的番茄呢?搞不清楚。我还费了那么大功夫。
影分.身的“跑路问装修”计划已停摆数周,但在这之前家具装修什么的都到了验收的尾声,就算他气闷地想把一切能联想起佐助的元素推翻来过,也成了一个浩大的劝退工程。
什么白沙发啦、蓝抱枕啦,还有和整体风格不合的和式走廊和榻榻米卧室。他望了眼屋子里,发愁地心想等到搬家那天,鹿丸等人都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这情景岂不是要笑掉大牙?这房子里零零碎碎到底只有多少是“漩涡鸣人的风格”啊?
鸣人气得把泡面汤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他就是搞不清楚,弄不明白明明从小到大,佐助让他生气的次数比谁都多;他惹佐助变脸的次数比谁都多——他们互相攥住对方的衣领,每一次对视都是在酝酿下一场打架。
正因为比谁都更了解他,所以佐助才能每一次都精准地抓住他内心最薄弱的地方,让他那么多次丢脸地哭鼻子,那么多个夜晚躺在床上想他的背影到辗转难眠。
也正是比谁都更了解佐助,所以他才总逼得佐助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永远把“斩断与那个人的羁绊”放在一切目标的前面。
他们的相似总弄得谁都无法忽视对方。他们的不同却又总逼得两人吵嘴不休。
什么命中注定的对手啊、敌人啊,都算不得准确了,甚至得用好色仙人以前爱用的一个肉麻词:
“冤家”
鸣人丧气地把身边的清单揉作一团,愤愤地丢进花园里。
弄不明白。他弄不明白,佐助弄不明白。他们明明总被这个“冤家”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没有一分一秒能把对方从心里放下。
一切都已经变好了。
卡卡西老师的计划正在徐徐展开,宁次憧憬过的“好时机”或许很快就要到来。
木叶,乃至全世界的人都从报纸上读到了“宇智波佐助的真相”,和他并肩作战的英雄不必再做下一个阴影里的鼬。
战争的阴影正在逐渐消退,从死亡的灾难中走出来的人们,正在逐渐走向新的生活、寻找新的家人,开始期盼下一代和平年代的新生儿。
他很快就要成为多年梦想的火影。而佐助答应了代替他走遍与看尽这世界万般风景。
一切都正在好转。是这样的。他已经没有了最初总压抑得喘不过气的理由。他该放下心里没有缘由的重担,迈开脚步,学着同伴那样寻找一段稳定恋情,为自己的新家寻找一个可以回应“我回来了”的主人。
可是、但是啊……为什么他的心里就是不肯放过自己呢?
鸣人攥紧了胸前的衣服,甚至被那股重量气得用拳头砸了两下胸膛。
什么“我不是你的家人”。什么“用随便捡来的木头代替的城堡”。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了。你的家人是英灵碑上崭新的“宇智波鼬”,是墓碑逐渐残破的父母,是藏在无人的街道上安静如寒风的族人灵魂。总是冷着脸不理我,总是一次次地重申“不做你的家人”,我一个从没有体会过家和兄弟的孤儿能明白你的什么——是这样没错吧?
鸣人又揉了一个纸团狠狠地向前扔,心里充满了已多年未见的委屈。
哦,不对。他带着股气闷对心里的佐助一字一句地说。我已经知道了。我已经见过了爸爸和妈妈,明白了自己也出生在爱与希望里。我已经得到过父母的拥抱,又很快地再次失去。
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理解你吗?我是你的、你唯一的羁绊,是——
鸣人扔光了最后一个纸团,索性往前一趴,把自己用大字型贴在走廊上。
没有想清楚那些问题,就不行吗?
没有确定“佐助是我唯一想要的家人”就不行吗?
鸣人埋着头咬紧牙关,自己和自己憋气地想:我已经有了那么多朋友,才不只需要你一个呢!
什么鹿丸、小李、牙、佐井,连邻国都有我爱罗……他越数越气虚,甚至数得自己有点儿反胃——让小李待在家里,对他说“欢迎回来”?
他打了个深深的寒颤。
鸣人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冲动念头摇个一空,闭上眼睛,却又控制不住地想起那家伙的背影。想到自己说他像一只鸟,心里却想着就算是鸟也需要一个可以回去的巢。
可他不知道佐助真正需要什么。曾经佐助的每一个目标都那样明确,像路牌一样为他指明理解的道路。但到了现在,他却想不明白了。
总是一次次地重申“我不是你的家人”,总是一个劲地强调“唯一的可选择”。佐助那个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鸣人翻来覆去,觉得自己离答案只隔着一层半透明的纸,可他却拿着手指捏来捏去,始终都找不到可撕开的边缘在哪儿。
不想再找了、不想再猜了。他说不是就不是好了。鸣人鼓着气对自己宣布。
可过了一秒他又开始想:我放得下他吗?最好放下他吧。又不是佐助叛逃的那些年份了。“叛忍佐助”重新成了“木叶忍者佐助”。他实现了少时最期盼的愿望,做到了好色仙人毕生后悔的遗憾之一。谁都该早早划去已经实现的愿望清单,快点走出来迎接新的生活。
他想起影分.身在树上的“月亮”里说什么“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才发现那不是最想要的东西”。
这么多年他觉得自己从来都很明白“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他只是至今还没有得到。
——没有什么最想要的,只有最不想要的。
他不想要再面对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不想要一个明知得不到回应的“我回来了”。
……
他也不想再反复地思念佐助。思念起这个人还和过去一样,也要继续面对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面对一场不愿回家的游荡。思念起在他远游的时候,心里却没有一个可以回去与挂念的地方。
我放得下他吗?
如果能够放下,早在13岁那年他就已经接受了现实。他们永远也不会再走到现在。
越走近、越深入,看过得越多、做过得越多,就越放不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我是佐助如今唯一的羁绊。全世界都可以,只有我一个人不行。绝对不能放下,始终像伊鲁卡老师说的那样在乎他。
而佐助是——
是我的——
鸣人感到自己停在了那张真相前的纸墙面前,心里有个声音正在悄悄说话:你是不是白痴呀?找不到边缘可以撕开,那直接用手指捅.开不就行了吗?
佐助是我的——
“漩涡鸣人。”
鸣人有些恍惚地从地板上翻坐起来,还在撕开与捅.开的终极难题里和自己搏斗。他有些不在状态地看着跳入院中的众多暗部,“……有什么事?”
“六代目已经警告过你,而你仍旧让风祭萌黄继续刊载了宇智波鼬的相关事件,试图在私下出版发行。我们过来,是为了最后一次警告你,今后也不要再想类似的事情。”
鸣人这才想了起来,“哦,那件事,”他摸了摸后脑勺,“我不是已经和卡卡西老师商量过了吗?什么叫‘私下’,”他不满地申明,“那可正式了!我还帮他们拿到了最近才新出的资格证嘞!”
“虽然其他人还不到时候,可鼬——就算说出了真相,也不会影响什么受害者。”他认真地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这群暗部的消息这么落后,“卡卡西老师也不在乎火影的信任度。所以我就让萌黄他们继续印刷了。”
“六代目大人冲动行事了,在长老的劝说下,他已经改变了主意。你最好像之前在日向家的事情一样,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什么。”
鸣人实在有点儿不明白,他看着眼前多到把房顶都占了个满满当当的暗部,不懂明明是卡卡西叫他过去说几句的事情,为什么需要如此如临大敌的对待。
可能你就是那种,毫无政.治.敏.感性的大笨蛋吧——鹿丸有次这么和他说过。你也就是在战斗方面特别聪明。
是啊……他就是,在感知敌意的方面特别擅长。
鸣人沉下了眼眸,一贯迟钝的脑子终于注意到暗部们悄悄放在武器上的手。他收回了眼神,“如果我不肯明白呢?”
“那恐怕要请你再好好想想。”
他微微冷下了声音,“萌黄和乌冬呢?你们把他们怎么了?”
“暂时关押,只要交待清楚,保证再也不会帮你如此行事,自然会被全须全尾地放出来。”
他的脸上散漫的表情顿时全消,渐渐地露出严肃的表情,“我要听卡卡西老师亲口对我说。”
“六代目大人正在前往五影会谈的路上,你可以等他回来再问清楚。”
鸣人沉沉地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众人——他们似乎完全不在乎脚下的土地上是被怎样精心照顾的幼苗,不顾及周边的邻居家里是否还有小孩。他甚至认出了其中几个人的身上……那些专用来对付尾兽的特殊兵器。
他们充满警惕与恐惧地看着自己,就像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他还是除了“九尾的容器”以外没有别的意义——不,他们如今看自己的眼神,甚至比看九尾更恐惧。
“你们的老大是谁?”他突然问道。
“暗部只听命于火影一人。”
“可你们不是暗部吧?”鸣人偏了偏头,叹了一口气,“这都哪一年了,佐井都去谈恋爱了——我还以为‘根’什么的早就消失了。”
“这是来自火影大人的命令,漩涡鸣人,请你按命令行事!”
鸣人慢吞吞地站了起来——随着这个动作,这些久经残酷训练的暗部,却警惕十足地绷紧了全身,甚至纷纷没忍住掏出了武器。
他迎着顿时紧张起来的暗部目光,露出了一个略显冷淡的笑容,“是吗?你们觉得,我对火影尊重得不行,会听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做他们要求的每一件事,是这样吗?”
有胆大些的暗部提高了声音警告,“你竟敢反抗火影大人——”
“什么反抗不反抗啊,又不是拍电影。听着怪叫人羞耻的。”鸣人故意摆了个鬼脸,“反抗又怎样?”他有时候真搞不清楚那些长老啊、大人啊,都在想些什么。
是啦,他这么多年是特别听纲手婆婆的话啦——可他就没有成天顶嘴了吗?他也很听卡卡西老师的安排——的确是那样,比他聪明的人说了有道理的事情,为什么不听?
早在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拎着油漆桶给火影石像画黑眼圈。木叶还有哪个小孩比他更反叛?又还有哪个同龄人比他离火影最近?在他们眼里,他就真的那样听话得像个大傻子吗?
“为什么我非得畏惧火影、长老、大人什么的不可?”他勾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就是。他为什么非得在乎别人的看法不可,为什么想着“必须像别的家庭一样生活”不可。
“我见过的火影比你们听过得还多——”再数数,还有佐助说过的,“黑暗中的火影”宇智波鼬。
他与他,不仅仅是同样站在力量巅峰的忍者。他们是了解这个世界真相最多的人,知道黑暗中的秘密最多的人,分享彼此痛苦与孤独最多的人。没有人再能理解他们更多,再没有人能见过他们一同见过的风景,走过他们一同走过的故事。
“我听过影怎样诞生、见过白日的影与黑暗中的影,我和全世界所有的影彼此对战过、并肩战斗过,我走过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成为火影——”
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他们总是不同,走在不同的道路上,追寻着不同的目标,经历不同的故事,可到了最后,在两颗心的最深处还是在期盼着同样的事情。
就像最初的最初,甚至早到查克拉诞生不久的年代,两颗分开的心就时刻想要聚合,像一半灵魂寻找着、挣扎着变得完整。
为什么需要猜想佐助最想要的是什么——他总是和我在渴望同样的事情。
“你继续反抗下去,就没有实现这个梦想的可能了!”
“我努力修炼了这么多年,既不是为了让我答应过的承诺推延,也不是为了让真相继续藏在阴影里。”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站在木叶的人,站在他的同伴、上级的对面。
“你们不愿意也没有用,要阻止我当火影也没用。”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缓缓地从身后摸出了一把苦无,“抱歉,你们的下一任七代目大人就是这样倔到绝不低头的家伙啦!”
“有话直说,说到做到,”他难得对木叶的人露出这样坚毅而锋利的眼神,“可是我的忍道的说。”
“我可能不会下手很轻。”他甚至轻松一笑,“我还要急着把某个少了的家伙带回来,好早点儿搬家呢。”
少了、少了什么?
少了与他一起给这个房子烙印的人。
……谁都不要。
非他不可。
不是那个人就不行。
不是那个世界上与他最相似、却又最不同的佐助就不行。
当少了这个人的时候,他自以为的家,也算不得是真正的家了。
佐助是——
我唯一想要选择的家人。
“结果是什么?”
“毒。一种罕见的慢性毒药,对身体没什么威胁,只是会引起一段时间的记忆紊乱。在很罕见的小地方,有医者靠这种植物充作术后舒缓疼痛的止痛药,但还几乎没有过用于战斗中的先例。我们猜想这大概是为了引起短时间的精神恍惚,来制造攻击的空隙。只是因为效果太过微弱又特殊,反而让我们找错了方向。”
“最伟大的医疗忍者?”佐助没什么情绪地挑了挑眉,但看起来总像是注满了嘲讽的技能条。
纲手很努力地憋了憋气,很想对着那张年轻的俊脸来一个“伟大的铁锤”。但这件事的确是她的疏忽,她认真地劝说了自己好一会儿,才足够心平气和地继续道:“既然知道原因,解决起来就不难了。摘取药材、制作解毒剂需要一天时间。也就是说,你的任务马上就要结束了。”
佐助以一个十分放松的姿势靠在墙上,一腿微弯,微侧着身体,在阴影里静静地望着她——看起来的确有惹得她最喜欢的后辈与弟子常年念念不忘的资本。
纲手看了一眼床上还在沉睡的鸣人,轻叹了一口气,难得语重心长地道谢,“鸣人失去记忆的这几个月,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虽然的确对鸣人有些偏心,但纲手也不得不承认:小时候的鸣人可真算得上是个惹人头疼的孩子。
而当他顶着成年人的身体与谁都制不住的强大力量,由衷地把自己当成一个十岁以下小宝宝的时候,混杂的结果更成了彻底的灾难。
纲手也不能肯定地说,换做是她的话,能否在这几个月里做到佐助那样细心地跟着鸣人不放,如此耐心地包容他一切的幼稚与烦人。
她甚至不禁发出一句符合年龄的感慨,“你会成为一个很合格的父亲。”
佐助略带嘲讽地勾起了嘴角,“你是说再给世界添一个宇智波?”
纲手皱了皱眉,“那是你个人的私生活。”
“可对于你们来说,”佐助轻嘲出声,“宇智波的私生活,能等同于普通人的私生活?”
“我无意同你争辩。”纲手给了他一个没好气的白眼,干脆利落地终结了这个话题,“我又不是火影了。”
“这次的任务,”可实际上,卸任后她依然有点儿改不过来做火影时的语气,“你完成得很圆满。”
佐助冷淡道:“我不是为了任务。”
“我知道。”纲手顿了顿,“那些年里他对你——如今你用同样的感情回应他,这很好。”
这回佐助没有立时地用尖刺回应她。
他视线微微往下,像是在看地板上的花纹是否移动出了舞蹈。
“不是同样的。”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
“劳驾,帮我交给卡卡西。”
在纲手来得及发出疑问以前,他从墙上直起身,把任务卷轴抛给她,离开时,黑色的披风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再过一天。确认过结果我就离开。”
刚走进门内的卡卡西对着纲手转移的问罪眼神摊开了双手,笑眯眯地不问自答,“大概是去木叶街上逛逛了吧。从接到任务回来的时候起,他还没离开过鸣人一步。”
“别向我报告!我还没教训你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部下出了问题。暗部出身?呵。”纲手白了他一眼,转身健步如飞的时候,羽织扬起的弧度简直和刚刚离开的人一模一样。
“哈……哈……”卡卡西不尴不尬地笑了两声,看着依旧躺在床上的鸣人,开始日常幻想自己的退休生活。
就像卡卡西说的那样,他的确打算时隔已久地再次在木叶的土地上走动。鸣人失去记忆后不久,他就收到了回来“帮助治疗”的任务卷轴,等真正踏上这里,却已是春天的开幕。被一个“巨型幼童”纠缠着体会了无数次熊孩子家长的心情,愈发没有机会去做自己的事情。
他重新进入这片土地,但不是任何一条街道、不是任何一家店铺,更不是谁的家,或是他自己的家——
他已经没有家了。
佐助经过无数白色的墓碑,朝着熟悉的地方走去。
他最终选择回到了这里,却依旧在这里找不到一处可以眷恋的地方。如果说流浪意味着一只随风前往世界任何地方的纸鸢,那么,至少这里没有属于他的线轮。
他的家,在被遗忘的废墟之中。
他的家人,在这片静谧的墓地之下。
在这里,只有——
佐助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来过这里很多次,从小时候到离村后的第一次回来。年幼的时候,他甚至偶尔蜷缩在那块墓碑前从夜晚等待到天亮。
他对这里,比对小时候被分配的那间房间熟悉。他熟悉这块墓碑上的每一个文字,熟悉这块白色石头上的每一处花纹,熟悉它们渐渐变得残破、模糊,就像他记忆里的那个家逐渐被蛛网与灰尘覆盖,像他最幸福的岁月下起了火焰焚烧过的余烬。
它们只是……
从没有露出过这样的模样。
墓碑上文字的刻痕被涂料重新描绘清晰,沾满污垢的照片保护壳被擦得透亮崭新,碑前的石头底下压着一束被风干的花,像在述说它的主人已经过了些时日没来。
他几乎不用思考,就明白能做出这种无聊事情的人是谁。
鸣人总爱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不去继续追寻火影的梦想,满世界地追着他不放。忘记了梦想、忘记了朋友、忘记了这么多年来努力得到的一切,说着要和他一起死去。每一次、每一次……
都能轻而易举地挑动起他最深的情绪,让他自以为已经不再波动的心脏再次狂躁与咆哮。
做这些事情他甚至不需要理由。
他从不考虑后果,也不会想这会怎样扭转他人的决定,只凭着一股不经大脑的冲动——“身体擅自就做了”。
佐助紧紧地咬住牙关,不露出一丝异样,像是这样就能保证不会输了。
很多年前他自己也做过这样无聊的事情。
——忘记目标、忘记仇恨,乃至忘记一切,只任凭身体一次次地扑过去救人,好像身旁那个烦人的臭小子对他来说多么重要似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起过那时候的事情。他从来和鸣人不一样:就算幸福的日子只出现在过去,他也不会囿于回忆,只会始终目视前方。他向前走的步伐总是坚定又毫无迷惘,哪怕前方没有未来也是同样、注定要撞到头破血流也一样、会被新的现实击溃到跌入深渊还是一样,他未曾犹豫。
唯独在一件事情上他止步不前,如此擅长地去把一个缠人的家伙反复推开。
“……”
佐助弯下腰捡起了那束干枯的向日葵,站立了许久,才背对着夕阳,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佐助走近门口的时候,正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句,“如果我当上火影,可以下令男人和男人也能在一起吗?”
他的脚步难得如此僵硬,就像凭空被自己砸了一个雷电麒麟。甚至他有点儿恍惚于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并快速地检视了一遍自己全身,不相信如今在这世上还有能让他无知无觉地陷入幻术的敌人。
“这个问题和佐助有关吗?”他听见卡卡西在问,“你对他有了私情?”
“我和他说过……我喜欢佐助,世界那么多的喜欢。”
他靠在门上,一时像是还在这里、这扇门外,一时又有些模糊,觉得这来得有些过于容易——而在他的人生中,从未有什么“得到”来得容易。他最习惯的只有“失去总会轻而易举”。
“我在心里说,我不会再喜欢谁,有喜欢佐助那么多了。”
可他慢慢地又想:他的人生里也有过太多只凭冲动发生的事情。在那些次数里,他任凭身体摆脱大脑的理智,去追寻自己的意志——也从不想着结果是什么模样。
所以在鸣人说“没有你,我就没有家了。”的时候,他终于放任了自己一次。
对,他对自己说,对,他就是抗拒不了有些话语——尤其当它来自鸣人。“和你一起死去”也是,“你痛的时候我也会感到疼痛”也是,他总不情不愿地让某些话在脑子里肆意徘徊,并最终影响自己的理智。
什么“我的心脏在为你跳动”。
当鸣人说出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开始无奈地劝说理智:就一次吧。咱们又不是没干过。就一次吧。最后一次怎么样?
短促而冲动的一次。他在吻过鸣人以后,很快就忘了那份不到一秒的触感。甚至还是12岁那年的“恶作剧”牢牢覆盖在新的这份之上。
而他清楚理由。
他站直了心想:这还和几个月前一样,什么都不会改变。
他会再一次重复“我不是你的家人”,而鸣人会气闷又不甘地点头说“我明白”,他们回到原先的轨道——在树和鸟的分歧里渐行渐远。
所以他张开口,跟随所有的想法行动:“我不是你的家人。”
“我刚刚、”他顿了顿,“有些冲动。”他说得半点不假,并早已在心里冷漠地划了个等号:既然八年前鸣人用恶作剧捉弄了他一回,那么八年后他也可以用一句冲动囫囵概括掉全部。
“是吗……”鸣人的声音有点闷闷的,似乎又在为他的回答感到难过,“可我不是一时兴起的。”
“你指什么?”
鸣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更准确的是看了一眼他的嘴唇,“我是说,”他总是坦直得让最大胆的人也萌生退意,“我想和你接吻。”
“从失去记忆前的那一天,直到此时此刻,想了很久了。”
佐助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仿佛找不到舌头的滋味,而比起归根究底的质问,此刻他更想仔细地探寻彼此的脑子有没有被暗火烧焦。他有些怀疑鸣人已经察觉到了他那份略有模糊的心情,并且展开了又一场“管它是什么,是朋友就要帮忙解决问题”的别致思路。
“这算什么?”当然表现在外他依然如初,语气和眼神都有点儿冷漠,“另类的感激?”
“我没有故意感激你。”鸣人攥紧了被子,同样在面对他时敏锐得惊人,“为什么要怀疑呢?你从来是个聪明的人。”
“你知道,我以前以为大家都会因为感激而想要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家人。但如果只有这样的话,我应该爱上世界上大部分的人,也许是所有人。”
“不是这样的。我错了。”鸣人说,“我会因为感激和喜欢而希望和很多人成为朋友。但只有一个理由能让我希望一个人能成为我的爱人。”
鸣人的语气低沉,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里却是相隔已久的坚定。
“世界上的唯一一个。”
佐助没有说话,无声地看着他。
鸣人向他伸出了手,“你问过我‘朋友’是什么。我从没有直率地回答过你,因为我自己也说不出来个具体。但是——”
“当我失去一个朋友,我会难过、愤怒、痛苦……我走到墓碑前和他们说话。”他想到自来也,想到宁次,想到这过去未来已失去或还要失去的很多人,“最后我擦干眼泪,依然会继续往前。”
他顿了顿,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变得艰涩而微弱,“可如果……我失去你,我想不到那会怎样。我无法再走下去。”
“没有办法再好好修炼,没有办法去想做一个火影,没有办法去争取其他人的认同。我想象不出那样的日子,没办法忍受那样的想象。”
“我、”他紧张地攥紧了手下的被子,带着熟悉的虚张声势,“我要追求你。就算你不喜欢我,不想做我的家人,不愿意当……我的爱人,我、我也会一直不停地跟在你身后。我就是这样打不怕、赶不走的家伙。你就等着瞧好了!”
佐助沉默地看着他,像一座没有表情的石雕,既看不到他的态度,也猜不出他的想法。鸣人的手攥得更紧了,却强迫自己看着他不放,脸上写满了熟悉的倔强,“你不相信我吗?”
佐助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点光芒。在很长的时间里他始终没有说话,就像刚刚那个吻只是一个不必再提的错误,又一次机缘巧合下的误解。
鸣人紧紧地攥住身下的被子,被他的沉默几乎要逼得起身去抓他的衣领。
“我从未怀疑过你承诺的真假,鸣人。”可最后,他还是说了。
他好像从来都在与鸣人的“对战”里得到最终的落败。一场心甘情愿的认输。
佐助闭了闭眼睛,微微地勾起了嘴角。
“只要你说。我始终在听。”
“我……不会再用影分.身去找你了。”
“嗯。”佐助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像是跋涉过整个南极的孤独旅人,疲倦地在篝火燃烧的小木屋里放下包裹,拂去了发梢与眉上的雪。
“不要再来找我了。”他说,“我已经有了想要回去的地方。”
——
*:《来吧》——阿方斯娜·斯托尔妮
今晚来吧,爱人,我有整个世界。
【佐鸣】《去者必返》
CP:宇智波佐助&漩涡鸣人
TAG:原著向,清水,流水账,乱七八糟
字数:3.1W
内容梗概:鸣人继任七代前,发现自己的基友总是在外游荡,鸣人继任了七代目后,发现自己的基友依然在外游荡,咦我说你到底回不回来啊佐助?!
1
在鸣人十四岁那年,他跟着好色仙人修行,去到了一处名叫火之寺的地方。
“啊嘞?”
鸣人歪头盯着大殿门外的牌匾,苦恼半晌,结结巴巴地开口:“会——会——”
坐在树上的自来也听到声音,悬住笔,把《亲热天堂》摊在腿上 :“会者定离。”
他又指向另一块牌匾:“下面一句念‘去者必返’,连起来是说‘相遇的人一定会分离,但分离的人也一定...............
CP:宇智波佐助&漩涡鸣人
TAG:原著向,清水,流水账,乱七八糟
字数:3.1W
内容梗概:鸣人继任七代前,发现自己的基友总是在外游荡,鸣人继任了七代目后,发现自己的基友依然在外游荡,咦我说你到底回不回来啊佐助?!
1
在鸣人十四岁那年,他跟着好色仙人修行,去到了一处名叫火之寺的地方。
“啊嘞?”
鸣人歪头盯着大殿门外的牌匾,苦恼半晌,结结巴巴地开口:“会——会——”
坐在树上的自来也听到声音,悬住笔,把《亲热天堂》摊在腿上 :“会者定离。”
他又指向另一块牌匾:“下面一句念‘去者必返’,连起来是说‘相遇的人一定会分离,但分离的人也一定会回来’的意思。”
“这样啊!”鸣人恍然大悟,“好厉害啊!”
“哼。”自来也得意地摆手,“多学着点吧小子,我毕竟是知名畅销小说家,在文学方面的造诣可是——咦?你怎么啦?”
男孩儿低着头,一副蔫瘪瘪的样子。
“呐,我说啊。”鸣人踢着脚下的碎石,“离开的人……真的会回来吗?”
“什么?”
“离开的人啊我说?”鸣人露出郑重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地追问道,“离开的人……一定……一定会再回来吗?”
“嗯……”
春日的阳光仿佛生来便带着和煦,被暖阳照耀的大地,正孜孜不倦地在料峭中孕育生命。鸣人被护额罩住的金发微微耸立,像初生的春草,倔强又朝气,那副认真的神情,像极了二十年前同样站在树下,同样用明亮的蓝眸望向自己的孩子。
时间还是太狰狞了。
只消一眨眼的工夫,只消那么短短一瞬,那个总是温柔笑着,总是义不容辞挡在所有人面前的男人就不见了,每一想到此处,自来也总忍不住后悔。他后悔过早的把木叶这副重担压在弟子身上,也后悔没有与弟子同仇敌忾,一同面对那夜九尾的暴袭,他收到消息时已经太迟,等再赶回去,现场只留下鲜血四溢的焦土,还有那对夫妇虽血肉模糊,却仍紧紧相拥的尸体。
所以哪怕再不服气,只要一想到二十年前的事,再看到自己眼前那张极为相熟的脸庞时,自来也便没法为自己做出开脱。
没有办法啊,时间这种东西,归根结底还是太强大了。他不敢像大蛇丸和纲手一样妄图反抗时间,他甚至不敢回忆过去。这么多年来,历经沧桑的他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不管做出怎样的努力,人类都是敌不过时间的。
而此刻,鸣人正专注地望着他,好似想从他的回答中窥到什么重要东西。
“这种事情嘛。”
他思考了一下,缓缓开口。
“其实,我先以为离开的人是会回来的。”
自来也望向远处的晚霞,那里的晚霞烧得通红,像滚烫的烙铁覆上回忆。
没来由一阵痛。
这个男人勾起嘴角,“可在经历了一些曲折后,我自己也不确定了。”
说出这句话时,他突然想到了那些曾被称为‘英雄’的岁月。
他想到与大蛇丸、纲手并列三忍时,数万忍者簇拥着他们山呼万岁。这三位年轻的忍者才从与山椒鱼半藏的鏖战中取胜,还来不及褪下狼狈的神色,便要肩负起在动荡年代里明火持炬的使命。那时的他们意气风发,无往不利。他们畅想战后的生活,纲手絮叨着蜜月计划,大蛇丸则希望把一生都献给科学,而他这个既没有恋人,也没有远大理想的男人,只想把自己的一切交给笔。
时间的确太狰狞了。
那时的他,决计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带着水门的孩子对抗命运,也想不到纲手会在慰灵碑前嚎啕大哭,从此再无音讯,他更想不到大蛇丸会叛出木叶,昨日还并肩战斗的队友,明日便倒戈相向,生死相拼。
倘若认真计较起来,当年名声煊赫的三忍,最后也只能慢慢淡出彼此生命。
“所以……”
自来也顿了顿,虽然心中有千层万叠的话语,但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太过无常,他虚费一生,如今依然遥遥无解。
而懵懂的金发男孩儿仿佛察觉了什么,鸣人在这个历来轻佻的老头眼中看见了一些闪烁的东西,那是些他现在还不能明白的,更为深邃的,名之为茫然的东西。
太阳下山了。
2
“啊啊啊!”
手持文件的七代目咋咋呼呼地从椅子上蹦起来:“诶!!!宇智波大宅要拆除了?!拆除?!”
坐在旁边的鹿丸微微叹气,连眼皮都懒得抬:“不要那么惊讶啊,这是木叶规划发展组的提案,和平年代嘛,木叶人口增长过快,村里的托儿所已经不够用了,所以——”
“所以!”
鸣人惊恐万分:“你们就趁佐助不在把他家房子拆了?!”
“啊喂!木叶会被须佐能乎的啊须佐能乎!”
一想到佐助面色阴郁地站在废墟前,鸣人忍不住牙关打颤:“还有这种提案我为什么不知道啊我说!”
生无可恋的七代目一屁股坐在地上,已经做好被千鸟烫头的准备了。
“喂喂……”
鹿丸拎着文件蹲在他面前,心里翻了个白眼:“你看清楚啊鸣人,宇智波大宅已经空了那么多年,与其让它成为蛛网遍结的危楼,还不如利用起来供后人使用,再说——”
他点了点文件落款的位置:“当事人都已经同意了,你还大惊小怪什么?”
“咦!”
鸣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里赫然躺着几笔龙飞凤舞的大字,在签名的末尾,还郑重地缀了枚团扇小章。
“???”
头发乱蓬蓬的七代目一下蹦得老高:“诶诶诶?佐助回来了!”
“啧。”
鹿丸对鸣人的迟钝十分嫌弃,他慢悠悠地走回座位上:“你抓错重点了吧……”
这位智商甩现任火影十条街的家伙显然发现了值得玩味的东西。老实说,一开始他对鸣人与佐助的关系十分疑惑,与比自己大三岁女人恋爱的他,对感情有着颇为高超的预感,所以每当鸣人一脸傻气的夸耀自己与佐助‘坚不可摧’的友谊时,他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百折不弯’,但如果就此对两人作出超越友谊的定义,仿佛又有些草率,毕竟当鸣人大肆炫耀他与佐助拯救世界的友谊时,另一位当事人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事实上,要从佐助的脸上找出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个家伙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四战之后,佐助更是不苟言笑,难以接近。
也只有笨蛋才会天天‘佐助佐助’的叫嚷,活像个看不懂脸色的傻瓜。
而此刻,某个傻瓜不出所料的傻笑了起来,“鹿丸!今天我得早点下班,之后的事就拜托你啦!”鸣人双手合十。
“是是是……”
鹿丸懒洋洋的打着哈欠,“你们的友谊真是感天动地……”
真是——
他又在心里悄悄补充——百折不弯。
3
宇智波佐助回来了。
为搜集大筒木的信息而常年巡游各国,一年也见不到几次的宇智波佐助回来了。
鸣人下了班便匆匆赶往拉面店。
“啊啊啊!你果然回来了!”
隔了老远都能听见鸣人元气十足的声音,佐助微微偏了下身,让开身边的位置。
“呼……”
鸣人气喘吁吁地扑到座位上:“也该打声招呼啊!我还是从鹿丸那里得知你回来了呢!你——”他突然顿了顿,转头朝手打大叔喊道,“大叔!大份的豚骨拉面!多加鸣门卷!”
手打乐呵呵地撑在食台上:“早就准备好啦!漩涡鸣人的特制拉面!”
“手打大叔你真是太好啦!”
菖蒲撩开门帘走出来:“爸爸早就在叨念你了,今天看到佐助,他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她笑吟吟地望向自己的父亲,“对吧?老头子?”
“啊呀呀……”被女儿揶揄的老人不好意思地笑着:“鸣人可是吃我的拉面长大的,过了那么多年,我们之间早就不是老板和食客的关系了!”手打一边说着,一边朝鸣人碗里加了勺汤,“更何况,他现在可是我们的火影大人了啊!”
被赞叹的七代目笑道:“是啊!我现在可是必须跟大家一起……啊不对!是必须带领大家一起前进的火影了呢!”
“呐,是吧?佐助?”
望着鸣人热切的目光,还有鸣人脸上那被橘色灯光映出的绯然光影,佐助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再不吃就凉了。”
“夸一下我就那么难吗!”鸣人失望地掰开筷子,“我可是一直都觉得佐助超厉害的说!”
佐助筷子一顿,装作没听见鸣人的话,他埋下头,继续把碗里的鸣门卷堆在一边。
“啊呀,真好啊。”倒是手打又笑了起来,“你们还记得以前四个人一起来吃拉面吧?那时你们七班才成立不久,鸣人还只有——”他往腰间比划了一下,“还只有那么高,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你们还能聚在一起,真是让人羡慕啊!”
正在滋溜吃面的鸣人差点呛住:“诶?才不是呢!这个家伙啊……”他拿义肢碰碰身旁的男人,“小时候脾气可差了!”
佐助却抬起头,不疾不徐地回答道:“我们感情一直不错。”
“诶?!”鸣人嘴里的鸣门卷噗通一声落入汤里,他目瞪口呆地指着佐助,“啊喂!当初是谁非要杀了我啊!”
“还有啊还有,那次在蛇窟,你对我也超冷淡啊!”
对于鸣人的指控,佐助泰然处之,他答非所问地指着碗里的鸣门卷:“我不吃鸣门卷。”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别转移话题啊!”鸣人不满地嘟囔着,“你这个家伙也太狡猾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从对方碗里夹走食物的动作却颇为诚实。
看见此幕,手打悄悄对女儿耳语:“佐助什么时候开始不吃鸣门卷的?”
菖蒲瞥了老爹一眼,“鸣人在的时候!”
4
“不过,你真的愿意把宇智波大宅拆了吗?”
饭后散步,两人路过南贺川。
夕阳把河面染成梦的颜色,一大片温暖的橙色倾倒而下,波光粼粼的河面跳动起泠然的光影,鸣人把手枕在脑后,悠闲地面对佐助倒退而行,他颇为感触地叹出一口气,“那可是——可是宇智波大宅啊!”
佐助沉默着把目光移向南贺川上的栈桥,栈桥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也没有了,那里再也没有一个孩子孤零零地坐在夹板上兀自垂首了。
时光真是太神奇了。
他虽然老听人这么讲,但也只有在最近几年,他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深意。在此之前,他一刻不停地追寻复仇,义无反顾地投奔黑暗,他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去感受时光这种东西。但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一切都无力挽回后,望着这个他独自静默过无数次的栈桥时,他才发现,那个总是路过堤坝的男孩终于站在了他身旁,这个男孩终于不再和他隔栏相望后,又埋首进各自崎岖的道路里了。
“没有关系。”佐助收回目光,“反正我也很久没回去了。”
听了他的话,鸣人反而皱起眉头:“所以还是在意的吧?你其实是在意的吧佐助?”
佐助摇摇头,“那个地方早就该拆了,所以……”
鸣人停下脚步。
风把火影的御神袍吹得猎猎作响,夕阳下的火之纹路给他笼上一层郑重的光影,这个已经拥有刚毅面容的男人认真地望向自己的好友。
“呐,我们在拆之前去看看吧?”
“……你干嘛这副表情啊。”佐助嫌弃地说,“被拆的是我家吧?你那么难过干嘛?”
“可是,那可是家啊!”鸣人突然抬高声音,“那可是家……是佐助的家啊!”
“……”
此时的夕阳沉入了河中,天边翻卷着燃烧的彤云,极烫的赭红泼洒出去,天水间便晕出一道薄薄的晚霞。
这个家伙……
佐助不由自主地又望了一眼栈桥。
陡然间,他突然感觉自己稳稳落在了地上,像落叶打着旋儿回归了泥土,河流奔涌着汇入了海洋,一路的风霜都被对方那道专注的目光揭去,都微渺到遥不可寻了。
但他仍故作镇定。
“啰嗦。”
“诶——”鸣人失望得冲破天际,“去看看吧我说!作为佐助最重要的朋友我还从没去过呢!这说不过去吧!”
“谁说你是我最重要的……”佐助自己倒先说不下去了,他不耐烦地板着脸,“你也适可而止一点吧!走路也认真一点!”一边说着,他一边扳正鸣人的身子。
“啊?所以不去吗?”被钳住肩膀不能转身,鸣人只能以滑稽的姿势回头。
“不去。”
“真的不去吗?”
“你想挨揍吗?”
“我也不一定会输啊我说!”
“哈?那我们再比一场?”
“别激将我啊佐助!万一再把山削平了……”
“你就是不敢吧,吊车尾。”
“说了不准再叫我吊车尾了!”
两人顺着南贺川而下,一路拌嘴,夕阳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地上慢慢映出两道矮小的影子。
那是两位十二岁的少年,他们踏着同样的步伐跟在两人身后,亦步亦趋,仿佛十年间的一切都只是流水,只是猝然融化的一道雪迹,光阴倥偬,也不过宛如昨日,仍可见初时模样。
两人就这样拖着各自的影子,磕磕绊绊地向前走着,南贺川安静地注视着他们,也不说话,只有河水闪着细光,沉默着把回忆送向远方。
隽永舒长。
5
佐助与鸣人站在宇智波门前。
鸣人探头探脑地扫了一圈,“这不是你家吗我说?为什么还要撬锁?”
“嘁。”佐助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不耐烦地转动手中的铁丝,“我怎么知道签署协议后他们会重新上锁?”
也是。七代目挠挠脸上胡须状的胎记,不无自豪地想,这说明下属的工作做得十分细致嘛!
不过——
望着天边渐升的明月,鸣人慢慢凑近埋头苦干的男人:“你到底行不行啊?”
佐助动作一顿,铁青着脸:“这道锁加了咒,我们还是翻墙吧。”
得了吧!鸣人憋笑,却使劲做出淡然的表情,“好吧好吧,翻墙就翻……诶!”
‘哐当’一声,被施了咒的铜锁落到地上,佐助指尖的蓝光还来不及褪去:“我改主意了。”
喂喂这种雷系忍术也太明显了吧!鸣人内心咆哮,你才回村能不能低调点啊我说!
佐助面无表情地望着鸣人:“怎么?你好像有意见的样子?”
鸣人可不想顶着离子烫出现在下属面前,他连忙摆手:“怎么会!”
佐助盯着鸣人看了两秒,而后吃定对方般哂笑一声,“嘁,那就跟上。”
这位叱咤忍界的男人在撬锁失败后,反而光明正大地带着现任火影潜入了自己家中。
潜入了……自己家……中?
——好像哪里没对?
管他的,反正作者就是这样安排的。
佐助结了个印,一团小而明亮的火球从他掌心升起。
温暖的火光驱散了黑暗,照亮了这座大宅被禁锢的回忆,推开这扇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家族大门,他们踏入一片极寒之地。
这是自屠族后,佐助第二次回来。
上一次还是鼬去世的时候。
其实用去世二字并不妥当,毕竟去世,是一个行将入土的生命安详离去,而鼬却处心积虑地谋划自己的死亡,他虽然离去,却并不安详。
鼬离去得太仓促了。他夙愿未了,遗志未尽,他还没看到自己庇护的木叶欣欣向荣,没看到佐助在光明中无忧成长,没能洗去一身冤屈,重沐阳光,没能拜祭那一夜被他屠光杀尽的亡灵。
他有太多遗憾,太多求而不得了。
所以用‘去世’一词,是远远不能形容这位宇智波曲折蜿蜒的一生的。
但佐助也找不到更好的说法来安顿鼬的一生了。
“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一直爱着你……”
那个男人满身是血的跪在他面前,像小时候那样戳了戳他的额头。
“下一次吧,佐助。”
耳边回荡的是从心底传来的,念念不忘的声音。
没有下一次了,佐助回答自己。
你这个骗子。
佐助一语不发地朝前走着,鸣人默默跟在他身后。
他们穿过被青苔覆满的石阶,穿过被雨水泡得发胀的回廊,庭院里的鹿惊还在恪尽职守,房檐上挂着的风铃,虽蒙染了灰尘,却也叮叮咚咚,如十年前一般清脆作响。
故地重游,除了发现这里更为破旧外,似乎与十年前的夜晚也没有多大区别。
佐助领着鸣人朝更里走去。
佐助的步伐极缓,也极为小心,他避开地上每一滩干涸的血迹,犹豫地抬脚,又坚定地踏在他认为恰当的位置。一向寡言的他似乎颇为感触,每路过一间屋子,他都会短短介绍一句,这里是客厅,这里是厨房,这里是书房,这里是——
分明一眼就能认出的场景,他却不厌其烦地列数出来,却似乎不敢多说,只是飞快地略述,不给鸣人任何追问机会。
他可能在怕,但姿态却很坦然。他明明早已把过往都抛在了身后,不再想,不再痛,不再怕。他的仇恨都来自回忆,但他却从不拾掇回忆,他让它像浮光倩影,就这样淡淡的映在心头,揭不去,抹不平,也没法儿痊愈,只让它静静地藏在某个角落,当需要回忆来汲取仇恨力量时,他却又会下意识避开这一片名为“家“的纯白之地。
可能还是会怕。
他高高地把这一段仅有的美好回忆举过头顶,决然而去。他穿过荆棘丛,趟过挫骨河,在这期间,他不曾放下,也不曾抬头看,他高高地举着,就像提着一盏能通透前路的长明灯,有时拼得实在累了,他便会忍不住梦见那年屋檐上的风铃,厨房里母亲忙碌的身影,父亲在回廊下喝茶,鼬端走他面前的纳豆,笑得无可奈何的样子。
醒来后继续上路,又是生死未卜的一天。
他是怕的。
再次面对记忆中的一切,他茫然而恐惧,这一次的他没有鼬死时的悲恸,也不复之前一身凛然的恨意,他毫无防备的面对十年前天真的自己,面对那虽刻着显赫族徽,却因年久荒废而残缺的围墙。
佐助怔忪地看了一会儿,还是转身走了。
太痛了。
他们路过饭厅,佐助突然停了下来。
佐助走到冰箱前,抬手撕下贴在磁贴下的便签,便签上印了枚小小的团扇章纹,上面是一个女人娟秀的字迹:
佐助,记得把妈妈做的便当带走哟。
女人许是心情极好,留言的下方,还俏皮地画着一颗桃心。
佐助拂去便签上的灰尘,敛下眼睫:“我那天……没有看见这个。”
那天他走得急,因为鼬要执行任务,早早的就出了门,他为了追上远去的哥哥,忘记了母亲一早准备的便当。
他想到那个竹影婆娑的夜晚,父亲、母亲和鼬的身影在烛火下对峙,在他童年里定格成天真的回忆。那时他还太小,还不懂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还不懂母亲悲哀恳求的神情;他不懂父亲紧皱的眉头,也不懂鼬那虽千万人却吾往矣的身影。
“当我回来的时候,他们都不在了。”
那双孽红的眼眸深深凝望他,刀尖的刃还在淌血,墙上的影子还在扭曲,那个男人决绝地摧毁一切羁绊,却在将要踏出大门时忽然回头,眼里坠下一滴泪。
其实更清晰的画面,他早已记不清。那时的他已经被满地尸首吓得六神无主,已经无力再面对什么,但鼬最后那弥留的背影,最后那彳亍却坚决的背影,一直死死印在他的脑海中。他每一回想起鼬,总是会忍不住猜测男人眼角的泪水,那的确是一滴泪,那的确是一个杀尽义亲的罪人的泪,但鼬为什么要流泪?像鼬那么强大的男人,又怎么会流泪?
他又……
又为什么非得离开?
佐助闭上眼睛,不敢再想。
房檐上的风铃叮咚作响,仿佛这里仍住着人。
最后,他们走进一间卧室。
举目望去,床铺间结起的蛛网昭示房间空置已久,翻倒在床头的恐龙玩偶因久未清洗,也已经被灰尘遮住了原本的颜色。佐助走过去,把那只小恐龙规规正正的摆在床上。
他拍拍身边的位置:“坐吧。”
鸣人却站在原地。
“对不起啊。”鸣人垂下头,“我没想到……是我神经太大条了,我们快走吧?我保证不会有人拆掉这里……”
望着鸣人手足无措的样子,佐助有些好笑,“不要擅自揣摩别人的心思。”
“再说。”他又补充道,“我一个人拿那么大间屋子也没什么用,留下这里反倒碍眼。”
虽说这句话很有道理,但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悲伤的样子。
“可是……”鸣人慢慢抬头,“如果把这里拆掉,佐助会难过的吧?啊?”
“不会。”
佐助静静地坐在黑暗中,月光栖息在他身旁,他空落的袖子搭在床沿边,像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突兀地分隔出光与暗。
鸣人忽然想到很久之前的某一天,年幼的佐助也是这样坐在学校楼顶的边缘,坐在巨大的水箱下,怔怔地望着宇智波大宅的方向。
会难过啊,明明就很难过啊!
鸣人攥紧拳头,“可是……”
那道沙哑的声音忽而严肃起来,“可是……这是佐助的家啊!”
“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吗?这是……这是佐助保有回忆的地方……是和家人一起生活的地方啊!”
“对我而言,这都没有意义了。”佐助打断他。
坐在黑暗中的男人环视一圈,最后把目光停在那只破旧的恐龙玩偶上,“没有意义的东西,留不留都无所谓了。”
“是吗?”鸣人露出怅然的表情,这样的答案,让他也不得不溃败了。
说到底,家这种东西,他可能一辈子也没法感同身受。
为别人愤愤不平的自己,其实更加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滋味,这样的自己,仿佛连愤怒都显得虚伪,冲动的话语,也不过是头脑发热后自以为是的产物。
他默不作声了。
鸣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又有太多的话说不出口了。一看到佐助孤零零地坐在黑暗中,他就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坐在栈桥上,一个人孤零零地望着夕阳发呆的男孩。
那个时候,他是发自内心的为他们同样被抛弃的命运高兴。在这个对他们抱有莫大恶意的世界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那天堤坝间的对望,仿佛为他们建立了某种隐秘的联系,他们感受着相同的恶意,感受着相同的命运,在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上,他欣喜的发现自己不再孤身一人。
鸣人走到佐助面前,正对着这个从儿时起便憧憬的人,“佐助啊……”
他苦笑道,“佐助总是一副很强大的样子,从小到大,好像就没有你不擅长的东西,我也一直觉得佐助是个很强的伙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真正打倒你。”
佐助抬起头,他看见鸣人把头埋得很低,从不服输的金色脑袋垂在胸前,弯出一道倔强的弧。
“但是……但是啊!”鸣人上前一步,沙哑的声音恳求道,“稍微不那么坚强的话也是可以的啊!偶尔依靠一下我……也是可以的啊!”
“难道真的不难过吗?一点也不难过吗?不是的,佐助越是否认,我就越能明白佐助的心意。佐助可是那么……那么爱自己的家族啊!为了给家族复仇而舍弃一切的你,却说出不在意这种话……”
鸣人揪住自己的胸口,“一想到佐助面临的处境,我……我的心也莫名痛苦起来!所以佐助啊!”
他情不自禁的喊道,“不那么坚强的话……也是可以的啊!”
因低吼而憋红的脸被月光照得一丝不漏,月光下的鸣人,像极了十二年前,那个在终焉之谷为他不惜搏命的男孩儿。
这个说出想要和他一起赴死,一起去另一个世界互相理解的人,再一次和他站在了一起。
他高高托起那份温暖回忆的手,仿佛被另一双手覆住,那份沉甸甸的回忆,也因另一双手的分担而变得踏实。
这个总是大声嚷嚷,说着让人生气话语的笨蛋,虽然在战场上被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但在另一片刀不见血的战场,他却始终是自己回头即望的后岸。
鸣人从未离开。
这十年来,佐助觉得自己就像深海孤鲸,浑浑噩噩,与世隔绝。四周黑暗而冰冷,时间缓慢而瞬息,他在这片海域游弋了太久,也徘徊了太久,他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他生来孤独,死时也会一个人孤独地往深海坠去。
没有关系,只要能复仇,一个人的话……只要能复仇……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假如是一个人……
也可以活下去吧?
他为了复仇负尽黑暗,他的剑淬满了血,他的前路堆满了尸骨,他早就知晓了自己的命运,他毫无牵挂地去寻一个死局。
佐助以为他的一生都将埋葬在这冰冷海域,但没有关系,他早已习惯黑暗,并爱上黑暗了。
但有一天,他忽然被另一头鲸鱼擦过尾鳍,那头鲸鱼呆呆地停在他身边,欢快地搅动他身旁的水流。
呐呐!你也是被遗弃的鲸鱼吗!你能听懂我的话对不对!你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对不对!
那只鲸鱼紧紧地跟着他,一路聒噪又兴奋。
啧,滚远一点。
诶?你友好一点啊我说?那只鲸鱼又贴上来。你难道不高兴吗?这里并不只有你一个人,原来我也不是一个人啊!
那只傻里傻气的鲸鱼开心得差点溺毙。
你并不孤单啊!鸣人喊道。
从今往后,我们都不用再一个人了!
不用再一个人……
是啊是啊!都不用再……
不用再背负那些……
都不用了!我们都不会孤单了!
不用再一个人了……吗?
你并不是只有自己啊!
那只鲸鱼追了上来。
你还有我啊!
6
宇智波大宅拆除那天,佐助并没有到场。
倒是满脸戚戚的七代目三不五时的打探进度。
鹿丸来提交报告的时候,鸣人正趴在窗户上眺望宇智波大宅的方向,鹿丸面色尴尬地咳嗽一声,七代目马上行端坐正地拿起卷轴看起来。
“你——喂别装啦,卷轴都拿反了!”
鸣人讪笑着放下卷轴:“哈哈哈是吗怪不得这页字我全都不认识!”
“在你笑够之前我是不会透露关于佐助的任何一个字的。”
鸣人立马不笑了。
“佐助怎么了?”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以一种严肃且压迫的姿态朝鹿丸望去:“听说他没去拆除现场?那他在哪里?他不会反悔了吧?”
被连珠带炮提问砸晕的参谋长只能选择回答最关键的部分:“他在收拾东西。”
“诶?收拾东西干嘛?”
“搬家。”
“搬去哪里?”
鹿丸抬起他那双细长的双眼,幸灾乐祸道:“你家。”
鸣人有些懵。
回过神来后,七代目傻里傻气的指着自己:“诶诶诶?我家?”
鹿丸点点头:“对,你家。”
“喂这可不行呐!”鸣人在说到“不行”时强调般拍了拍桌子,“你们不知道佐助生起气来超——可怕的啊!”
佐井皮笑肉不笑地转过头来:“但是鸣人君,除了你之外,我们实在想不出更适合佐助君的同居对象了呢。”
怎么突然说到同居了啊!鸣人面红耳赤地腹诽,同居这个词也太可疑了吧!
“是啊。”丁次不停朝嘴里塞着薯片,“和女孩子住自然是不可能,剩下的同辈里,我和牙,还有志乃,都是和父母住在一起……”
鸣人又把目光转向鹿丸。
“啊……真是麻烦啊。”鹿丸无奈地解释道,“我和母亲住在一起,而且正在和手鞠交往,佐井也正在和井野交往,嘛,都不是很方便。”
“啊……”
鸣人托着腮:“不是很方便啊……等等!你在和手鞠交往!”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猛地朝佐井望去:“你也在和井野交往?!”
佐井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啊,鸣人君,四战后我们就开始交往了。”
鹿丸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么惊讶干嘛?同辈的男孩子里,可能就只有你和佐助,还有小李是单身了吧?”
“诶?!”
鸣人惊讶得差点跳起来:“连丁次、志乃和牙都——”
被点名的丁次放下零食,突然脸红起来:“我……我倒是正在约云隐村的一位姑娘……”
“不过每次都被电个半死。”鹿丸补充道。
“但还是不错的。”佐井笑眯眯地接口,“虽然是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的跨国恋。”
“喂喂,有些时候谈恋爱并不需要见面。”同样跨国恋的鹿丸不服气道,“我们又不靠脸谈恋爱,我们靠脑子。”
“是吗?不过,异地恋的成功率也是非常之低呢。”
“如果对方是个情商白痴的话,哪怕天天见面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结果吧!”
等鸣人从“丁次都谈起了跨国恋”的爆炸消息里清醒过来时,鹿丸和佐井已经不可开交地打起了嘴炮,居酒屋里霎时乱成一团。鸣人拨开针锋相对的两人:“你们扯太远了吧!诶等等,不是还有李吗……佐助就不能和小李住在一起吗?”
众人默契地转过头,异口同声道,“佐助愿意和小李住在一起?”
鸣人半眯着眼:“嗯……”
一想到小李凌晨四点叫佐助起床跑步的情景,他就预感小李一定会死于电击。
“……还是算了。”
“喏,你看,除了你还有谁更合适吗?”
“嗯……”
鸣人陷入了苦恼。
虽说和佐助一起住也没什么——等木叶为佐助修建的新房落成,那个家伙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搬出去,但是啊,他总觉得……觉得……
善于思考的七代目摩挲着下巴:“虽说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们就那么肯定他愿意和我一起住吗?”
佐井讳莫如深地笑了起来:“不用担心哟,佐助会同意的。”
“为什么啊?”
“因为——”
鹿丸把同居协议拍在七代目脸上。
“他已经同意了。”
鸣人因太过忐忑,回家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先兆。
他心惊肉跳地想,这一定是死亡的先兆。
路边的孩子看见七代目走过来,先还恭恭敬敬地问好,等看见英明伟大的七代目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傻气得就像八十岁的糟老头时,纷纷担心地围上前去。
“火影大人火影大人!你没事吧?”
更有甚者,以为火影大人快要不治而亡了,小孩直接泪眼汪汪地趴在鸣人身上:“火影大人你不要死哇——”
后面一声委实太过凄厉,已经混着哭腔跑调了。
“诶诶诶!”
被孩子们热切关心的七代目局促起来:“别哭啊我说!”
他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又慌张地抹去孩子脸上的泪水:“别哭啊你们!我给大家表演个忍术怎么样?”
小鬼们被忍术吸引住注意力,立马止住了哭声。
“很厉害的忍术吗?”
“超——厉害的哟!”鸣人竖起大拇指,得意洋洋道,“这是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能使出的忍术,你们要睁大眼睛哟!”
听了七代目的话,孩子们立马乖乖坐成两排,目不转睛地盯着鸣人。
鸣人开始结印,“嗯……首先要这样……然后……嗯……”
——嘭!
一个穿着比基尼的金发女郎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鸣人抛着媚眼:“怎么样,是不是——诶?你们怎么了?”
孩子们瞪大眼睛,似乎还没从女人那一对丰硕隆起上回过神来。
“哈哈哈,是不是很震惊?”鸣人说着,满意地颠了颠胸前的豪乳,“很意外吧我说?呐,谁想学——”
“哇——!”
小鬼们突然嚎得更大声了:“把火影大人还回来哇——”
“啊啊啊!居然没用吗!”
鸣人一边手忙脚乱地安抚哭唧唧的小鬼,一边苦恼地想,怎么会没用呢?明明木叶丸就很喜欢啊!就连平时一脸高冷的佐助也……
那还是在忍者学校的时候。
鸣人才开发出这套必杀秘术,便迫不及待地想看佐助出丑的模样。
佐助一定会像其他人一样鼻血喷涌!到时候让小樱她们知道,这个老是板着脸的家伙就再也跩不下去啦!鸣人眉飞色舞地想,佐助一定会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求自己不要宣扬出去,到时候……
想到佐助痛哭流涕的样子,鸣人忍不住在心里比了个v。
放学之后,变成女体的鸣人悄悄跟着佐助来到平时训练的操场。
这个家伙……
他躲在灌木后面,好奇地注视着操场上的男孩。
只见佐助走到靶标前,从腰包里掏出三发手里剑,然后闭上眼睛,分别朝三个方向掷了出去。
‘嗖’的一声,三发同时射中靶心!
好厉害!明明有一处在死角啊!
鸣人暗自乍舌佐助的实力,不知不觉便放松了警惕,正在这时,佐助突然心有所感般朝后瞥了一眼,朗声呵斥道,“谁在那!”
糟糕!被发现了!
鸣人连忙后退一步,心慌意乱,正当他暗搓搓地准备开溜时,一枚手里剑带着破空而过的声音急急朝他射来。
“啊!”
稚嫩的童音脱口而出,下意识躲避,却被脚下的树枝绊倒了。
完蛋了!会被豪火球烧光眉毛的!
未来的七代目可怜兮兮的幻想自己没有眉毛的样子,正不知所措,那位行走的喷火器却朝这边走来,佐助打量缩在地上的女孩儿,沉吟半晌。
金发,橙色裙子,双马尾,蝴蝶结,他的目光越过女孩及腰的长发,又移到了那双泪汪汪的蓝眼睛上,凝视了一会儿,佐助冷哼道,“你是谁?”
“我……”鸣人急中生智,“我叫鸣子!”
这家伙一直盯着我看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鸣人攥紧胸前的蝴蝶结,紧张得冷汗直冒,他完全把自己的色诱计划抛在了脑后,只想溜之大吉。
而某个被视为‘人型喷火器’的家伙却继续追问,“你在这干什么?”
只要开头说了谎话,后面的情节便顺理成章了,鸣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委屈得不行的小脸,“哥哥放学了,我来找他!”
佐助陷入了沉默。
这个女孩儿的话虽然找不到破绽,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如果自己开了写轮眼,倒是可以查探一番,但——
他到底还要看多久啊我说!那么喜欢看的话去报考审讯科好啦!鸣人被盯着看了半晌,心里又紧张又愤慨,他腹诽着,面上却不敢显露一点,正当他憋不住想炸毛时,眼前却突然映入了一只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的内侧卧有老茧,手背却白得像一块玉。
“起来吧。”
佐助依然板着脸,口气却轻柔许多:“我带你去找哥哥。”
“……诶?!”
这家伙被幻术操纵了吧?!剧情和我想得不一样啊我说!
鸣人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切,忍不住捏捏自己的脸。
佐助见女孩儿傻乎乎地捏住自己的脸,然后‘哇’的叫出声来,“痛痛痛!”
佐助凑上前去,“摔痛了吗?”
“没……”女孩儿站起来,还不忘拍拍自己的小裙子,“没有关系!”
佐助误会了鸣人的意思,他蹲下来,背过身去,“要我背你吗?”
“不、不用了……”
鸣人连忙推脱,开玩笑!他才不要这个讨厌鬼背呢!
“唔。”佐助又牵起他的手,“那走吧,你哥哥一定很着急。”
“诶诶诶?!”
哪里去找哥哥啊我说你平时不是挺高冷的吗不要随意更改人设啊!
鸣人甩开佐助的手,竭力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那个……不、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
“你好像很怕我?”佐助突然打断他,“你在怕什么?”
什么——?!
对上那双满是探究的黑眸,鸣人猛地屏住呼吸。
佐助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要死要死要死要被豪火球烧眉毛了!
未来的七代目忧心忡忡地护住自己的眉毛:“你、你在胡说什么啊!我们快走吧我说!”
情急之下他竟抓起佐助的手,不管不顾的朝前冲去。
佐助皱眉,面前的女孩儿莫名透露出一丝诡异,总觉得哪里没对但是——
那只小手紧紧攥住他。
那只小手紧紧攥住他,就像他以前紧紧攥住另一个人的手一样。
“……好吧。”鬼使神差的,他也回握住那只手。
为什么要牵住那只手呢?面对这样可疑的女孩儿,又为什么一反常态的想要去帮助她?事到如今,佐助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当时的想法,但他不由自主的这样做了,他不由自主的去牵这个有着一头温暖金发的女孩儿的手。
“你的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佐助忽然问。
“嗯……”压根儿没有哥哥的鸣人假装思考了一阵,“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很厉害的人?”
“是啊,他会做饭,还会……嗯……跟我聊天,我们还会一起看电视,他还会……”
原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没想到只是个普通人。
不过看女孩儿一脸神思的样子,佐助倒觉得那人虽然普通,却也是个称职的哥哥。
一定是个称职的哥哥……
骗人,那都是鸣人不切实际的假想。
做饭,聊天,看电视,抢遥控板,斗嘴,往对方抽屉里放虫子……
当万年如一日地撕开泡面盒,环顾简陋而冷清的屋子,鸣人总忍不住幻想:如果有人能给自己做饭,那该多好啊……不不不,太贪心了吧!做饭什么的……明明聊天就可以了?如果聊天也算奢望的话,哪怕能坐在一起……一起看电视也好啊!
电视里传来浮夸的笑声,炉子上烧得噗呲作响却无人理睬的水壶,空掉后只能自己填满的冰箱……身边每一件事物都在提醒鸣人孤单的感受,这种时候,一个人的感觉再清晰不过。
一个人。
他清清楚楚地,彻彻底底地明白自己是孤身一人。
从来都是一个人,从没有一个人愿意给他做饭,聊天,坐在一起看电视,谈论今天或明日。
墙上的钟永不停歇,水龙头的水也永不复回,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但他却始终孤身一人,从出生到现在,从梦境到现实,好像无论怎么努力,无论多么低声下气,他都没有办法摆脱一个人的困境。
所以才会幻想吧?所以才会欺骗吧?
所以才会……嫉妒佐助吧?
像佐助这样的天之骄子,是绝对没办法体会自己的心境的,他是那么优秀,那么耀眼,他做任何事都毫不费力,想要的东西都手到擒来,他甚至只用板着那张俊脸,便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老师与女生的青睐。
差太远了。
自己和他差太远了。
一想到与佐助鸿沟般的差距,鸣人便忍不住沮丧起来,他悻悻然的岔开话题,“你也有哥哥吗?”
“……没有。”
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回答得还不够坚决,佐助又飞快否认道,“我没有‘哥哥’那种东西。”
“那还真是可惜啊……”鸣人嘟起嘴,刻意炫耀着,“体会不到被在意和被保护的感觉的说!”
“嘁,我只需保护自己就可以了。”佐助冷笑,“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真正保护你,你也保护不了任何人。”
他望着天边的霞光,黑眸沉郁而幽深,“并且,任何人都是不能相信的,能依靠的从始至终也只有自己而已。”
鸣人转过头,佐助面色如常,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什么啊,这个人。
明明平时那么爱装酷,原来也……
也那么寂寞啊!
想到此处,鸣人不禁有些生气,连自己这种远不如他的人都在积极努力的生活,凭什么他能说出这种混账话啊!
“也太悲观了吧我说!”鸣人不服气地喊道,“你说任何人都靠不住,但现在……但现在我不正依靠着你吗!你不是正在帮助我吗!”
佐助突然停下脚步。
鸣人的话像从天而降的冷水,把佐助的自怨自艾浇得干干净净。
佐助望着身边的女孩,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作出一副了解自己的样子,实际上却什么都不明白。
实际上,她不过是这个世上万千幸福家庭里的一员罢了,她和自己从根本上是不同的。
她懂什么呢?她没经历过家破人亡,没经历过憎恨背叛,她的人生就像她的眸子一样纯净,纯净得一眼到底,丝丝毫毫看不见任何杂质,她不了解自己的痛苦,也不了解自己的挣扎。
所以——
“所以不要这么说啊!”
什么?
“此时的我,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你,也全心全意地依靠着你。当然也会害怕!但是你看,我还是……我还是……啊啊!总之就是这个意思啊我说!”鸣人懊恼得揉乱头发,一屁股蹲了下去。
再肉麻的话他就说不出口了,不过这个家伙应该能明白吧?这个家伙,应该能明白自己想传达的东西吧?
鸣人想起那个夕阳下细长的影子,那个南贺川边默不作声的男孩儿。鸣人曾在堤坝上停驻无数次,却无一次敢走进那方好似把一切都阻隔在外的天地。他在堤坝上望着男孩儿,男孩儿望着河面上欲将倾覆的夕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夕阳下的河面与人影,竟成了他心里一段莫名温暖的回忆。
可能还是因为孤独。
可能还是因为,他与佐助都是漫漫长夜里的独行人。
望着女孩焦头烂额的样子,佐助虽然心里有些吃惊,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奇怪的女孩儿迫不及待的展示自己的赤诚之心,卸下最初的防备,毛毛躁躁的样子真是像极了——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他呷着笑。
“诶?!”鸣人立马警觉起来,“不、不会吧!你一定是看错了!”
“是吗?”佐助收回目光,回头望着前方,走了几步后他又突然开口,“他是个总喜欢跟我作对的家伙。”
耶?!
鸣人猫起耳朵。
“不过,我却并不讨厌他,可能因为从他身上我也看到了自己渴望的东西。”
“哈?”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鸣人歪着头,迷迷糊糊的‘哦’了一声。
佐助若有所思的望着女孩儿,但却什么也没说。
“走吧。”他拉起鸣人,“天快黑了。”
被佐助牵着,鸣人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我一定是中了宇智波的幻术。鸣人愁眉苦脸的想,不过眉毛总算保住了……
喜忧参半的鸣人被自己讨厌的家伙牵着,在那一天逛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此时的他们并不知晓自己未来的命运,更不知晓未来的他们会与身旁的人生死相依,他们只是牵着手,牵着未来对方终将失去的那只手,慢慢的从傍晚走到了黄昏,又从黄昏走到了繁星点点。
两个小小的影子,被夕阳映成了最温暖的颜色。
霞光蔚然。
7
等鸣人手忙脚乱地哄好所有小孩,佐助已经在门口等得不耐烦了。
“你太慢了。”佐助对精神恍惚的七代目评价道。
他又指着脚下的箱子:“我的东西就这么多。”
鸣人还沉浸在将和佐助同居的魔幻剧情中,他匆匆扫了一眼箱子:“那我们就……诶怎么有只小恐龙啊?”
佐助耳朵尖儿都红了:“闭嘴,吊车尾。”
鸣人的公寓不大,却收拾得整整齐齐,完全不像一个黄金单身汉的房间。
“没想到还挺干净。”环视了一圈后,站在门边的佐助终于走了进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鸣人脱下御神袍,把衣服往玄关的墙上挂去:“喂喂,别把我以前说得那么差劲,现在的漩涡鸣人已经不是以前的漩涡鸣人了,你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村,当然不清楚了,我先去做饭,你要吃什么?”
佐助拿起桌上的相框,那是一张七班合照,他与鸣人各自执拗,相看两厌,卡卡西老师一手按住一个,又把他们掰了回来。
鸣人看见佐助拿着相框发呆,他走了过去。
“你在看这个啊。”
鸣人接过佐助手中的相框,露出了怀念的神色:“很想念吧?小时候的你虽然让人讨厌,但偶尔也有可爱的时候。”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但我的确是这样想的……诶诶诶别拔剑别拔剑!”鸣人按住佐助的手,“我是真的这样想的!”
这家伙是把告白当水喝吧?
佐助窘迫地撇过头,心想,他就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正在这时,炉上的水瓶适时发出了尖叫,鸣人急忙跑向厨房:“糟糕!忘了在烧水了!稍等一下佐助!马上就好啦!”
“嘁。”
佐助不自然地答应一声。
他坐回沙发上,透过门缝,望向厨房中忙碌的身影。那个毛手毛脚的男孩儿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回头比了个V。
这家伙是笨蛋吗?
收回目光,佐助终于卸下一身疲惫,安稳地坐在了沙发上。
那张照片被摆在了与他视线齐平的位置,一抬头便能看见金发男孩儿噘着嘴,一副不肯认输的模样。
他也……挺可爱的嘛。
佐助偷偷打开写轮眼,盯着照片看了三秒。
“咳。”复制完成后,他还左右望望,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然后才想起被他忽略的问题。
“不要纳豆!”佐助后知后觉地朝厨房喊道。
“啊啊啊!早说啊佐助!”
鸣人捧着装满纳豆的碗走出来,满脸忧愁:“今晚的小菜就是纳豆!”
“那就你吃。”
“你太挑剔啦佐助,纳豆有哪里不好,不要歧视它!”
“你是笨蛋吗?居然会为纳豆打抱不平?”
“你居然说我是笨蛋!”
两个男人吵吵闹闹,那碗无辜的纳豆反倒被晾在一边。
厨房的炉子咕噜咕噜地冒着香气,橘黄色的灯光铺满了整间屋子,玄关处挂着的两人披风也紧挨在一起,像两条并行的轨迹终于有了交集。
屋子终于热闹了起来。
8
佐助跟着鸣人吃了三天泡面,终于忍无可忍地摔了筷子。
“你到底和小时候有哪点不一样?”佐助阴着脸,“这么多年过去,你就没学会哪怕一道菜吗?”
对面的人茫然地抬头,嘴边还傻乎乎地贴着半截海苔:“咦?不好吃吗?还是说你想吃其他味道的……别那么挑剔啊佐助,以前忙着修行和打仗,哪有时间修习厨艺……”
这么说怪我咯?
佐助冷笑一声:“算了。”
他低头戳戳碗里的速冻牛肉:“明天开始,我来做饭。”
“哈?!”
因太过震惊,那半截海苔慢悠悠飘了下去。
既然自己主动提出了做饭,遗传到宇智波完美主义的佐助不得不去到了“虽然就在家门口,但却完全不熟悉”的木叶超市。
“我根本就没在木叶待过几年。”
对上鸣人质疑的目光,佐助这样辩解。
“什么嘛。”鸣人一脚踩在推车踏板上,一脚轻轻往后蹬着,“你小时候总来过吧?”
“不常来。”佐助趁鸣人专心玩儿推车的空当,悄悄往篮子里塞了一盒蔬菜,“离开木叶之前,我一直在努力修行。”
“哦。”鸣人百无聊赖地趴在扶手上,踩着推车悠悠滑向另一个柜台,“家里没牛奶了……诶?”
佐助拽着领子把他拎回来:“奶制品柜台在这边,那边是速食产品柜台吧?”
“你不是不熟悉吗!”
“我有写轮眼。”
“写轮眼还能这样用?”
佐助淡淡扫他一眼:“不然呢?”
但鸣人惊讶得太早了。
当看到佐助用佩剑把秋刀鱼串起来,又用豪火球把鱼烤得酥脆透香时,鸣人已经合不拢下巴了。
“犯规啊!”他指着打开写轮眼、手起刀落把肉片切得薄而透光的男人,“简直太犯规了!”
“我们家一直这样。”
佐助皱眉,意有所指地望向自己空落的袖管:“还是不太方便。”
鸣人望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也太厉害了吧!佐助还会雷系忍术,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吃电烤……咦怎么有蔬菜?”
他嫌弃地把沙拉推远。
坐在他对面的佐助默不作声,又把沙拉推了回去。
“我真的不想吃!”七代目垮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对面的男人,“蔬菜超难吃!”
“快吃。”佐助不为所动,“不然我把你关在月读里吃半年。”
“……”
鸣人瘪着嘴,差点哭出来。
吃完饭,佐助指挥鸣人去洗碗,宇智波末裔理所当然地说道:“单手洗碗不方便。”
鸣人心满意足地抚着肚子,穿上印有青蛙图案的围裙:“好久都没吃到那么好吃的饭啦!你是从哪学的?唔……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吃佐助做的饭,让小樱知道的话,她一定会羡慕死的!”
鸣人仔细擦完盘子后,又小心地把碗垒在一起:“我是说真的哟,我们可以一个煮饭,一个洗碗,反正我超爱洗碗的啦!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佐助听到厨房传来的碎碎念,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书。
“你先把你的泡面锁起来。”
“……”
“怎么?不敢说话了吗?”
“唔……那倒不是……”鸣人像受了莫大误解,“不过,佐助也太谦虚了!我是说,有了佐助,谁还会去吃泡面?”
鸣人笑着从厨房探出头来:“怎么样,你觉得可行吗?”
佐助思考了一下,分毫必夺:“但必须吃蔬菜。”
“诶——”鸣人失望地拖长声音,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伸出手,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留出一条细缝,“那就……只吃一点点!”
嘁。
佐助面无表情地拿后脑勺回答鸣人,却还是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家伙是笨蛋吗?那么容易妥协,一点也没有之前嚷嚷着要坚持忍道的样子。
可能……他望向天花板。
可能的确不同了。
战争结束,人们回到了自己的原本轨迹中。当初被战火炙烧的荒土,也已经在春风下恢复了盎然生机,日升日落,周而复始,战争好似只是一场遥远的梦。而如今,经历那场滔天浩劫的孩子都长大了,他们不再天真,不再尖锐,甚至不再花时间懊恼。他们用双肩扛起父辈的馈赠,他们已然长成大人模样了。
至于漩涡鸣人,也如自己从一而终的誓言一般,终于成为了守护木叶,让人刮目相看的伟大忍者。
记得在鸣人就职火影的前夜,排练了一天的就任仪式,鸣人累得半死,却依然不忘跑去火影岩——他知道有人在等他。
鸣人到达火影岩的时候,世界已经熄灭了灯,天幕上的星星相互闪烁,脚下的木叶也已然是万家灯火,相映辉煌。
山崖上的身影似刀锋般伫立,俨然已经等他很久了。
“推说自己任务繁忙,但你还是回来了。”鸣人笑着走过去,用一种极其熟稔的口吻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干嘛还骗我说什么‘来不及’。”
“我的确很忙。”
对方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不咸不淡地躲开鸣人的抱怨。
“好好。”鸣人满不在乎地摆手,“但你还是回来了!”
他望向佐助,眼里满是笑意:“这次回来,佐助一定要和我好好喝上一杯!老妈告诫我十八岁之前不能喝酒,到了十八岁那年,佐助却在别的国家,根本没机会好好和我喝一杯!”
“喏!”鸣人展示般向他颠了颠手中的酒瓶,“我期盼很久啦!”
“你这家伙……”
佐助没去追问对方为什么非得和自己喝酒。
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与鸣人养成了对此类问题心照不宣的默契,这种问题,其实细究起来,倒有几分捅破窗户的意味:为什么非得和自己喝呢?为什么不能是别人呢?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执着呢?为什么——
但那个家伙,多半也只会一脸坦然地回答“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所以佐助只是接过鸣人的酒:“我早就准备好了。”
他早就准备好了。
“啊——”一口呛人的清酒下肚,从喉咙到舌腔都燃烧了起来,鸣人泪眼汪汪地放下酒杯,“果然还是不习惯啊……你怎么喝得下去啊我说?”
佐助瞥他一眼:“喝多了就习惯了。”
“哈?这么说,佐助早就破诫了吗?!”仿佛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鸣人猛地凑了过来,“佐助第一次喝酒是在什么时候啊?不会还没成年吧?”
即将出任七代目的男孩儿毫无形象地撑在自己的膝盖上,不怀好意地问:“那个呢?那个是不是也很早啊?”
“那个?”
佐助这才反应了过来。
自灭门后便一个人生活的他,从没想过要清规戒律,后来又和大蛇丸那个放纵的家伙一起修行,他更是只为力量而活;再后来,他有了自己的力量,带着鹰小队纵横五大国,加入更为无法无天的“晓”时,他已经在地狱中来来回回无数次,早已对戒律嗤之以鼻。
所以听到鸣人的问话,他先觉得好笑,而后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的确很早。”
“什么?!”
那家伙竟惊讶得跳了起来,鸣人指着处变不惊的男人:“什么时候的事?!是谁?!在哪里?!难道我又输了?!”
得知自己人生又添败笔,鸣人不禁露出沮丧的表情,但随后他又兴趣盎然地问:“是谁啊?说说吧?是什么样的姑——啊!”
佐助把他的脸推得老远:“别凑那么近。”
“什么嘛……”鸣人委屈的揉揉自己的脸,“到底怎么回事啊?”
啧,这个家伙。
被鸣人茫然的眼神盯得冒火,佐助冷笑道:“记不起来了吗?”
“诶?”
“教室里。”
“教室里?难道是那个——”
“对,就是那个蹲在我课桌上的家伙。”
“……”
鸣人闷闷地把身子转回来,猛地灌了口酒。
“你认真一点啊我说……”
真是尴尬——鸣人偷瞄佐助一眼,这个家伙……啊喂!好歹给点反应吧!那么气定神闲的样子,更显得脸红的自己像个傻瓜!
但佐助却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杯中倒映的盈盈月光,把他的黑眸映出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诶——”沉闷了一会儿,鸣人不满地嘟囔,“好不容易大老远赶回来,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佐助放下酒杯,侧过头:“有什么好说的,你可别指望我说出什么肉麻的话。”
“可恶,你还是那么冷酷!”
鸣人忍不住吐槽:“都认识那么久了,就不能不耍帅了吗……”
佐助斜他一眼:“你说什么?”
“我说啊——”鸣人憋足了劲想要好好抱怨,却突然瞄到对方那软绵绵撘在地上的袖管。
还有男人那满是泥泞的披风。
“……没什么。”
他转过头去。
那只软绵绵的袖子就挨着他的义肢,被风一吹便轻飘飘地飞起来。
还是算了。
他没有任何理由埋怨他。
对方不眠不休地赶路,日夜兼程地从万里之外归来,风尘仆仆,满身狼狈,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不错过他的就任仪式。
所以他不能埋怨,他们都知晓彼此身上的太多故事,也给予对方太多东西了。
这些事情,这些所有的事情,这些林林总总在他们身上凿出深刻痕迹的事情,早就在他们躺在终结之谷,生死一线时得到了答案。
佐助回来了。
这就已足够。
9
和鸣人一起居住的日子简单而纯粹,佐助不去想太多。
早年四处浪荡的经历磨炼出他只争朝夕的性情,他无暇考虑以后。
只一睁眼便拔剑上阵,拔剑却都生死攸关,回到木叶后,周围的敌人消失得无影无踪,阳光漫漫,鸟语花香,与鸣人在一起的日子太过温暖,他竟感到手足无措。
在这过于宁静的村子里,他确乎感到格格不入。他早就不属于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也从来不属于他,那自己又为什么要留下?
佐助想,哪怕再过欺骗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漩涡鸣人对他有着超乎想象的份量。
他们仍会像小时候那样拌嘴,争执四战时到底是谁先做出了退让的姿态,他们也会一起切磋忍术,在儿时练习的场地里劈里啪啦把靶标射个对穿。
每到这时,佐助便会拐弯抹角地讥笑他“鸣子”的身份,鸣人则会耻笑佐助居然看不透他的变身术,简直白瞎了一双写轮眼。
大多数时候,遇上鸣人休假,他们便会回到宇智波的老宅。
那里自从被拆除后,很快便建起了一座蘑菇形状的托儿所,在鸣人的坚持下,托儿所的中央竖上了一块简介宇智波的牌子,上面镌刻着感谢宇智波自愿捐献土地什么的,这些可有可无仅剩的荣耀,反正小孩子也看不懂,木叶便做出了妥协。
站在门外,只要隔得不远,便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牙牙学语声。
那都是木叶蓬勃的希望,是一颗颗种子从那块古老家族的土地上破土而出的声音。
佐助常常一言不发,出神地望着那朵可爱的蘑菇房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可能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也可能想到了那些孩子的未来,也或者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故土变迁。
在这之后,鸣人就会和他去吃拉面。
“我把这个捡回来了。”
某天吃完饭,和佐助一起坐着看电视的火影大人突然摸出一块小牌子。
“不要嫌弃哟。”那个笨蛋小心翼翼地捧着木牌,“我下班时那里已经拆得差不多啦,只捡到这块牌子,所以你不要嫌弃啊。”
望着默不作声的佐助,鸣人心虚道:“你不会真的嫌弃吧?”
但佐助只是愣愣地望着木牌,没有说话。
鸣人不禁气鼓了脸颊:“喂喂!我可是在废墟里找了很久啊!”
“……”
佐助慢慢接过那块木牌,指间颤抖。
明明是挂在门口随时能取下来的东西,现在被自己捏在手里,却又感觉到重要得不得了。
那是和他记忆里一样的,被夕阳映出老旧颓色的木牌,连被他儿时赌气刻下的划痕都分毫不差。
他摩挲着木牌上的姓氏:“……谢谢。”
“诶……突然那么郑重我会不好意思的啊!”
那个笨蛋笑了起来,鸣人望着佐助手中的木牌:“我家以前没有这个东西,后来我才知道,每家门口只要挂上这个写有自己姓氏的牌子,别人就会知道房子里住的是谁。”
“离开的人啊,去世的人啊,或者是消失掉的人,只要凭借这块牌子,他们就能找到自己的亲人,我觉得,这对佐助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鸣人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可能想到了什么,他忽然不说话了。
佐助望向身边的人。
这是个和他同样无依无靠,同样被冰冷世间抛弃,独自生活的人。
这个人生来就是太阳,他面对恶意从不滋生罅隙,他一往无前,所向披靡,他仿佛是最该活在圆满故事中的人,却被命运摆到了最险恶的位置,这样的人,应当比自己更适合坠入黑暗,但他却选择了一条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路径。
鸣人在他的道路上奋力挣扎,从万丈黑暗中开辟出光明一隅。
这个人同他一样,背负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幸而他们在深海中找到了彼此,从今往后,他们都不再是孤身一人,茫茫无际的大海里,他们终于有了相互依存的影子。
“谢谢。”
佐助轻声说。
谢谢你。
鸣人下班回家时,顺手翻开门口的信箱,从里面取出一封没有属明来源的信。
他拆开信件,大略扫了一眼,然后便气得再也读不下去了。
“可恶!”他举着信,“到底是哪个混蛋,写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咔——
房门突然被打开,佐助提着垃圾站在门后,望了望义愤填膺的鸣人,又把视线从鸣人身上转移到那封信上。
鸣人赶紧把信藏在身后。
佐助蹙眉:“拿出来。”
“这是办公文件——”
“拿出来。”
“佐助……”
鸣人畏畏缩缩,他实在不想让佐助看见这种东西。
“拿、出、来。”佐助把那袋垃圾放在地上,然后伸出手,一字一顿地说。
鸣人拗不过,只好把信递上去:“等等,你别……诶不是那样的,写信的人一定想挑拨我们,所以——”
佐助在看见“滚出木叶”时,便能猜到下面的内容了。
也不外乎是说他背叛了木叶、愧对村民之类的话,其中间杂了些极难听的辱骂,但那都是些他听惯了的,来自周围的不明恶意。
总的来说,这封信和他之前收到的许多封信一样,别无新意。
鸣人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佐、佐助啊,你没有生气吧?”
“没有。”
他把信揉成一团,塞进了堆满番茄皮的垃圾袋里。
“你可千万别在意啊!”鸣人跟在他身后,“他们根本就不了解你……佐助那么好!他们如果了解了你,一定会后悔对你说出这种话的,毕竟,你可是和我并肩战斗,一起打败了大筒木的人啊!”
鸣人像尾巴一样缀在他身后,念叨着木叶从没想让你滚出去那只是一小部分不理解你的人千万别介意今晚吃什么之类的话。
“番茄意面。”
眼见鸣人还有继续唠叨的架势,佐助面无表情地转身:“我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他瞥了鸣人一眼。
“快去洗手吧,要开饭了。”
“……哦。”
在那之后,他们又陆续收到几封类似的信件,但都被佐助扔进了垃圾桶。
他是真的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从很早开始便摒弃了一切的他,从很早开始便失去了一切的他,其实早就放弃了活在别人世界里的想法了。
怎样都无所谓了。
他不为那些人活,那些人也不会为了他活,他们不会拼了命地追在他身后,说出同生共死这种话,也不会在万雪千顷的荒林为他下跪求情,为他抵御一切恶意。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非他不可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从来都只有那个人。
所以再遇到这种事时,反倒是鸣人气得不行。
“啊啊啊,真是不像话啊!”鸣人气呼呼地喊道,“虽然也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互相理解,但一想到那些人误解着佐助,我就觉得超生气!”
佐助慢条斯理地喝着汤:“他们没有误解我什么。”
“人是我杀的,捕捉尾兽的计划也是我执行的,我的确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但是……”鸣人下意识反驳,“但是,佐助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
佐助愣了愣,贴着嘴角的碗沿传来余温,他的内心也传来了不知所起的温热。
“在这个世界上,可能也只有你这个笨蛋会这样想了。”
“但我是真的这么想的!”
鸣人大声喊道:“他们只是不理解你而已,但是……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还有我啊,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放弃佐助的!”
“……”
一时之间,佐助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终结之谷上与他隔空相对的少年。
“我……”
他竟失了声。
——呐呐,你也是被遗弃的鲸鱼吗!你能听懂我的话对不对!你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对不对!
那只鲸鱼撒欢似的围着他转动。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你能听到我啊?诶,我们交个朋友吧?我总是一个人……你……你也是一个人吧?
那只鲸鱼小心翼翼地追问。
海水碧蓝,来自天空的云影柔柔地打在珊瑚上,在他的影子旁边,还停驻着另一抹游动的鱼影。
他终于回头,朝那头鲸鱼游去。
——对,我也是一个人。
从今往后,我们都不再孤单。
10
到了年末的时候,佐助迁居的屋子终于建好了。
屋子建在木叶的另一头,与原宇智波旧址隔村相望,长老们连夜开了几次会,最终还是决定把宇智波的末裔安置到更远的地方。
宇智波太危险了——村中所有人几乎同时达成了共识。
快到佐助搬走的时候,村里已经深深浅浅地覆满了白雪,为了躲避严寒,人们便几乎不出门了。鸣人捧着热腾腾的红薯窝在窗户旁,看见佐助提着采购的食物往这里走来,他正想打招呼,却发现玻璃窗外的人根本听不见,于是他悄悄朝窗户上哈了一口气,然后歪歪扭扭地写道——欢迎回来!
最后一笔才刚写完,鸣人抬头,那人已经走到了眼前。
佐助提着满是火锅食材的袋子,默不作声地站在窗外,他盯着窗户上的字看了一会儿,然后放下袋子,在鸣人即将消失的字迹上写道——笨蛋,快去开门。
佐助的肩头落了些雪花,他抬手拂了拂,再抬起头来时,鸣人已经激动地在地毯上滚了几圈,“火锅耶!”
鸣人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蹦起来冲向玄关,跑到一半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佐助要走了。
佐助要走了,就在今天。
一想到这件事,鸣人就像被硬生生的揍了一拳,他垂下嘴角,慢吞吞地走到玄关。
“怎么那么慢?”
佐助拎着口袋,面色不善。
“已经够快了啊!”鸣人接过那只口袋,委屈的说道,“已经很快了……”
中午吃火锅,鸣人望着咕噜冒着蒸汽的炉子,一下子就惆怅了起来。
“佐助呐……”他欲言又止地问道,“外面雪大吗?”
“……还好。”
鸣人沉默了一会儿。
“佐助呐……”他突然又开口,“那个地方离这里很远吧?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吧?”
“……还好。”
“哦……”鸣人闷闷不乐地扒拉着碗里的菜,“这样啊……”
对面的男人瞟了他一眼,但他们各自都没有说话,汤底沸腾的声音在屋里显得格外突兀,咕嘟咕嘟的水声就像忐忑的内心一样,喧沸而沉闷。
但鸣人没有办法。
佐助就要走了,他理所当然地该走。他的家终究不是这里,也不会是那个被长老们强行安排为“家”的地方。佐助也许又会常年游历——他本就不需要回到木叶,也不该被桎梏于木叶——都是因为自己自私的念头,才迫使他不得不留下。
但他要走了。
这一次,他不是去复仇,也不是去毁灭,自己再也没有理由正大光明的阻止他了。
真是——真是——
差劲啊。
鸣人垂头丧气地想,叫嚣着‘有话直说’的自己真是个自欺欺人的傻瓜,连那么简单的话都说不出口,那么简单的话也……
果然,还是说不出口啊。
深冬的雪来得突然,在他们吃饭间,屋外的雪已经骤骤停停下过好几轮了。
他们吃完饭,鸣人照常去洗碗,他才把盘子放进水槽中,玄关那里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鸣人连忙扔下碗筷冲向门口。
“佐助啊!”
那人回头:“什么?”
佐助看见鸣人胸膛剧烈地起伏,湛蓝的眼睛望着他,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佐助啊……”鸣人张了张嘴。
“路上……路上小心啊!”
犹豫了半天,鸣人也只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个笨蛋。
佐助深深望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佐助披上披风,神色淡然,“你快进去吧。”
“……”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嗯……佐助啊……”
鸣人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
此时的自己又能说什么?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立场说出留下这种话?佐助如果离开,那也一定是自己本身就愿意离开吧?这么多年来,又有谁能左右佐助的想法呢?
你还想怎么样啊漩涡鸣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佐助侧过身子,做出要出门的姿势,似乎已经不耐烦了。
“唔……”鸣人把目光投到地板上,“要……要……”
“要常回来啊!”
说出这句话后,鸣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说不出口啊……
他也不由嘲笑起了懦弱的自己。
凭什么不让佐助离开呢?以前是为了阻止他走上毁灭的道路,那么现在呢?这个时候的自己又想着什么呢?
凭什么呢?
你有什么立场对朋友说这种话呢?
鸣人苦笑。
待佐助离开后,鸣人回到厨房,关掉水阀,他坐到了玄关门口。
透过面向街道的窗户望去,佐助的身影已经渐渐模糊成一个小点,他在雪道上缓缓走着,渐渐就要走出视线了。
鸣人深吸一口气,眼睛酸胀了起来,他伸手一摸,居然摸到了一些透明的液体,那些液体被屋里的暖气一吹,很快便蒸发不见了。
这间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屋子,终于又空了下来。
鸣人坐在地上,把头埋进双臂里。
“太差劲了……我真是……”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的自己,只会嘻嘻哈哈和别人打闹,却从不敢吐露真实心意的自己。
——又是一个人了。
这一次,这一次是真的一个人了。
他抬起头,佐助已经消失了,那双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也不知不觉被雪抚平了痕迹。
什么都没有了。
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等鸣人终于振作起来时,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自从佐助离开后,他便又把储藏室里的泡面搬了出来,那些久违的拉面,虽然还是记忆里的包装,但奇怪的是,不管怎么冲泡,都不再像以前一样好吃了。
他又回到了之前毛毛躁躁的单身生涯,只是看电视时会下意识的让出沙发一边,采购时会顺便买一盒蔬菜,晚上回到家,看见黑黢黢的屋子,心里便会有些闷。
他有时也会从别人那里听到佐助的消息,但都是些只言片语。他想,我光是想象就能说出很多佐助的信息,你们那些譬如佐助今天去买了一套手里剑之类的根本不值一提——你们知道佐助喜欢用哪种型号的手里剑吗我说?
但他又落寞地想,自己知道又有什么用呢?他也只能从别人嘴里听说佐助了啊。
他那么努力地与佐助结下羁绊,从六岁至今,他生命里每一处记忆都与佐助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他曾经以为他们已经密不可分了,但现在,他忽然又明白了,佐助是自由的,他无权用那些老掉牙的借口把佐助留在身边,也同样不能装聋作哑地再用老掉牙的借口欺骗自己。
他趁这段时间想了个明白。
过去的,现在的,或者更深远的。
他都想了个明白。
“喂,你到底怎么了?”
鹿丸从堆满卷宗的桌子上伸出脑袋,“这几天总是觉得你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了?”
“啊?”
鸣人举着笔呆呆地望过来,“什么也没发生啊?”
“得了吧。”鹿丸明显不信,“你批改文件时坐得太直了……喏,你桌子上也没有泡面盒子,还有啊。”他指指墙上挂着的摆钟,“都到饭点了,你居然毫无反应,这和我认识的漩涡鸣人可不一样啊。”
“哈哈哈……”鸣人笑了起来,“原来我以前是那么不称职的火影啊。”
“啧。”
望着好友故作洒脱的笑容,鹿丸不禁皱起眉头,“工作上的事我都了解,最近也没遇到什么让你棘手的难题,除开工作,嗯……”木叶最精锐的头脑迅速转动起来,“那就是感情吧?”
“诶?”
这下,本来规规矩矩坐在位置上的人一下跳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啊鹿丸!”
“我看看……”对方却不理他,鹿丸双臂交叉在胸前继续推断道,“如果是雏田的话……你在一年前就拒绝雏田了啊?那么是……小樱?也不像?小樱最近没什么变化啊……”
他敲敲自己的头,“难道是四战时认识的其他女忍?”
“啊喂!别乱猜啊!”
鸣人苦笑道,“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生啊!”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鸣人脑中突然蹦出了那个雪地里渐行渐远的身影,佐助走得头也不回,不一会儿,小雪就湮没了他的足迹。
雪地洁净得一尘不染,就像那人从没出现过一样。
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佐助只是偶然停靠在了他的栈桥,潮起潮落后,佐助便又像他本该的那样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嗯……”鹿丸注视着鸣人,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但……我最近可遇到了麻烦呢。”
“诶?”
鹿丸朝椅背靠去,他干脆扔了笔,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我最近啊,正在和手鞠闹别扭。”
“哈?”
听到好友对自己袒露这样的烦恼,鸣人不禁担忧起来。
鹿丸和手鞠作为风火两国的头面人物,一直是各界关注的焦点,自从两人交往以来,人们便默认了两人恋情与两国邦交的联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两人的恋情受到阻碍,说不定会由此引发什么不得了的政治纠纷。
“发生了什么吗?我是说,你和手鞠不是一直感情稳定吗?”
“是啊,不过,这也使我思考起来。”鹿丸又坐直了身子,他望着桌上那盆经年常绿的仙人掌,“这也使我思考,我真的适合和手鞠在一起吗?我到底——”他瞄了一眼鸣人,发现对方正聚精会神地望着他,“我到底——爱不爱她呢?”
“……什么?!”鸣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反应了过来,“你居然——等等,你和手鞠交往了那么久,你们从小就认识——”鸣人不可置信的喊道,“你居然怀疑起了自己对她的感情?!”
“啊,好像是有些怀疑了呢……”鹿丸望着快要暴走的鸣人,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不过,鸣人呢?鸣人觉得什么是爱呢?”
“哈?”鸣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砸晕了,他支支吾吾地开口,“爱——爱——”
爱——
“就是……愿意和对方……”
一起去死吧。
“要死我们就一起死吧,佐助。”
那天在石桥底下的话,就那么不偏不倚地浮现了出来。
鸣人慢慢坐回椅子。
办公室里的时钟‘滴答滴答’,他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他对佐助——他与佐助——
他们——
久久得不到回答的鹿丸只得打破沉默,“怎么样?这种事情,你也弄不明白吧?”
“所以啊……”
扎着菠萝头的男人总结道,“爱情啊……这种东西真是太麻烦了!”
他朝鸣人看去,“你也这样认为的吧?”
但鸣人却愣愣望着前方,恍若未闻了。
鹿丸望着鸣人静止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
他也只能帮到这里了……吧?
而后他又皱着眉想,希望手鞠不要听到什么奇怪的传言,不然还不等他解释,就一定会被镰鼬扇到水之国洗洗脑子的……
啊,真是麻烦啊!
这天,鸣人趁着休假空闲,整理起了他小时候的衣服。
破烂的橙色外套被压在了衣柜最底下,里面那件黑色T恤也早就穿不下,塞到了外套旁边,鸣人一边感叹时间流逝一边不无忧伤的想,当年某人还照他胸口戳了个对穿,结果人被九尾的查克拉治愈了,这件跟着他从修行开始便劳苦功高的衣服却直接宣告了报废。
正在这时,窗户那里突然传来了声音。
鸣人疑惑地拉开窗帘,然后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雪地里,肩头落满雪沫的男人。
佐助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外,男人望着他手中的橘色外套,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鸣人愣在原地。
“诶诶诶?!佐——助?!”鸣人惊讶地望着窗外的男人,“你——你—!”
佐助瞪着窗内那人傻瓜似的表情,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朝窗户吹了口气,然后在鸣人哑剧般手舞足蹈的动作中写道:
我回来了。
但他又觉得以对方的智商难以做出什么正确反应,于是他又添了一笔——快去开门。
屋内的人霎时安静了下来。
鸣人慢慢凑近窗户,隔着玻璃望向佐助,对方的一切都被无限放大,无限接近,最后,鸣人头抵着窗户停了下来。
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
佐助的眼睛深不见底,褪去儿时的轻狂,这双幽黑的眼眸深邃而坚定,而此时,鸣人在这双毫无波澜的黑瞳中看见了自己,这双掀起滔天罪孽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认真地望着自己。
欢——迎——回——来——
鸣人写完后,慢慢张开怀抱,隔着玻璃,他朝佐助作了个拥抱的姿势。
佐助惊讶得挑起了眉毛,然后可疑地撇过头去。
鸣人傻笑了起来。
“你回来干什么啊我说?”
“我也没说过自己要走。”
“诶?!但是——但是——”
“我说过不要随便揣摩别人的心思吧?”佐助关上门,“我只是去看看那个所谓的‘家’,随便收拾了几个不自量力的人。”
后来的后来,在很多很多年之后,鸣人曾扯着佐助的袖管问道:“呐呐,你其实早就喜欢我了是吧?啊?不然为什么还要回来?”
彼时,年过半百却依然俊秀的男人笑了笑,从沙发那头的人手中慢慢抽走袖子:“如果要说的话,你不是更早就追着我不放了吗?”
“那是因为——”鸣人一时语塞,“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哦?”
佐助呷着笑:“那真是太巧了。”
他倾身过去,“我也认为我们是朋友。”
不过后来,他们还是为类似的问题争论过几次,甚至还去终焉之谷切‘友好地切磋’直至峡谷崩塌,无奈,在两人还没有真正分出个高低时,这场赌上“恋爱尊严”的比试就被闻讯赶来的鹿丸制止了。
“你们打算干什么?填海造陆吗!”鹿丸怒气冲冲地指着对面被轰得面目全非的山壁,“刚才这座山差点就移平了!”
“要打回家打!”依然在岗的木叶军师颇不耐烦,“那么多年了,你们居然还没打腻吗!”
鸣人与佐助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由退休在家的七代目负起了道歉的责任。
“抱、抱歉啊……”
满头金发的老头赔笑道,“九喇嘛也说好久没出来了,所以……”
“你就闭嘴吧。”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察觉到鹿丸脸色的人捂住了嘴巴。
鸣人坐在门口看佐助定钉子。
“你刚才就是去买钉子了吗?”他咬一口才烤好的红薯,“嚯嚯好烫啊!”
“啧,明明让你放一会儿再吃的。”佐助举着铁锤,把手中的牌子比到写有“漩涡”字样的木牌旁边。
“我没想到会那么烫啊……”
“豪火球的温度能瞬间把树木烧成灰烬,你不会忘记了吧?”
“这样啊……那红薯为什么还……”
“那是我控制了查克拉。”佐助丈量合适了,便招呼鸣人过去,“提着这里一点。”
鸣人咬着红薯颠颠跑过去,用空出来的手把木牌固定住。
“歪了。”
“不要那样拿,会砸到手的。”
“太远了,拿过来一点。”
“你太笨了,手不要抖啊。”
“……”
鸣人委屈地瞪着眼睛,可惜他嘴里塞满了红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于是只能虚张声势的瞪着身旁的男人,但尝到嘴里的红薯实在糯香,他便瞬间没了骨气,干脆连瞪也不瞪了。
佐助钉好了木牌,退后一步,仔细端详了起来:“你的门牌刻得太丑了。”
从小被培养了超高审美的宇智波末裔这样评价道。
鸣人解放了双手,终于能自卫反击了,他取下嘴里的红薯:“不要胡乱抱怨啊我说,我可练习了很久呢!”
“是吗?”
佐助望向那两块紧紧相依的木牌,“宇智波”和“漩涡”的字样并排着,挂在这扇有些落漆的木门旁。
这一刻,心中空乏的地方忽然被填得满满当当,再也挤不进其他东西了。
被束之高阁的记忆也一并在这时恢复了色彩,那些他不敢面对的回忆,都齐齐化为了梦幻泡影,都不再让他难以面对了。
“我重新帮你刻一个吧,木牌。”
一片雪花轻轻落在了佐助的肩头。
又下雪了。
佐助望着远处被积雪压弯的树枝。今年的冬天虽然依然是记忆里那副岁暮天寒的模样,但在这场大雪之后,在这季凛冽的寒风之后,来年一定会春和景明的。
而那两枚小小的木牌,也一定能指引他们去往更远的地方。
11
“什——么——!你们在一起了!”
小樱慢慢转过头,手中的病历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啊……”鸣人不好意思地把目光移到墙上,“那个、那个……算、算是吧……”
小樱倒抽一口凉气,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
“果然啊……我就知道……”她料定般点点头。
“啊咧?”
“我说我就知道啊混蛋!”
“你跟我来。”
小樱把鸣人带到办公室里,才关上门,她突然朝鸣人发难。
“你这个混蛋!”
女人抓起门上挂着的衣袍朝鸣人扔去:“那可是佐助啊!混蛋混蛋!我喜欢了他那么久!”
“啊喂!”
被衣袍罩个满头的人委屈地把手挡在身前:“我说啊!我说啊!你听我解释啊小樱!”
文件夹被扔了过来,鸣人躲闪不及,被砸了个结结实实。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俩!”
女人气势汹汹地喊道。
“没想到被你抢先了……我还以为是井野……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女忍……”
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居然和面前这个傻小子在一起了,春野樱满是没来由的火气。
凭什么?以前不是喜欢自己的吗?不是一直追在自己身后‘小樱小樱’的叫着吗?
为什么突然就……
在一起了?
小樱眼前浮现出两个并肩前行的身影。
两人刀剑相向,两人声嘶力竭,两人站在数万人中抵御来自十尾的攻击,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旁人插不进一点余地。
强大而又耀眼。
就像月亮和太阳。
这样的两人……这样的两人……
终于在一起了。
“如果是你的话,如果是鸣人的话……”小樱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如果是鸣人的话……”
“毫无胜算呢……”女人啜泣道。
“小樱……”
鸣人担忧地走上前去:“抱歉……因为实在不想欺骗小樱,所以……”
后面的话被飞速挥来的拳头打断了。
小樱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虽然知道你们之间的羁绊,但还是不甘心呐!果然还是不能甘心啊!”
鸣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对不起,樱……”
鸣人抹了抹嘴角,手背赫然一丝血迹。
“但我不会放弃的。”
他抬起头,眼神一如既往地坚定。
“不管是小樱的打骂也好,大家的质疑也好,不管受到什么阻碍,我都不会放弃的。因为那是……那是……”
“那是佐助啊。”鸣人苦笑道。
春野樱望着面前的男人,突然止住了眼泪。
面前的人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他既不激动,也不悲情,他清楚自己说的每一个字,他清楚自己说的每一个字的意思,但他说得那么自然,好像一切都不可撼动,一切都不容置疑。
他好似这十年来从未变过,他依然是那个折断了手脚,拼尽全力也要把佐助留住的人,他依然是那个磨得浑身是血,眼睛却仍注视着佐助的背影,不管不顾追上去的人。
而自己呢?
那个时候的自己……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的自己……就这么放任佐助离开了。
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明明是那么想要的东西,自己却轻易地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说着“希望你能把佐助带回来”这样的傻话。
佐助的恨不由你浇灭,佐助的痛也不由你抚平,佐助独行在天地之间,受尽磨难,而这通通的一切,也都不由你与他一同承受。
他的眼中没有你。
他的眼中理所当然的没有你。
他亦不曾为你停留。
所以啊——所以——
小樱垂了下头。
彻底地,彻底地输了啊!
春野樱抬手抹去泪水,然后吸吸鼻子,狼狈的样子让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她突然说。
“诶诶?”
担心再次受到卷头的鸣人慌张望去,却见女人粲然一笑。
小樱取过鸣人身上挂着的衣袍,若无其事地说:“你们去幸福吧。”
“诶诶诶?”
“快去吧,去幸福吧。”
说完,女人便迫不及待地伸手赶人。
“不要耽误我工作啦笨蛋!我已经知道啦!”
“诶但是小樱——”
“快滚!”
望着女人额角因聚力而起的青筋,鸣人小心翼翼地合上门,双手合十道,“那我就——”
‘砰’——
一瓶墨水扔了过来。
鸣人欢呼雀跃地走出医院时,佐助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
夕阳酝酿出蜜糖的颜色。佐助笔直地站在门口,微风轻轻扬起他的衣袍,他看着鸣人向他跑来,又在他面前堪堪站定。
“太好啦佐助!”鸣人迫不及待地开口,“小樱她——小樱她——”
“我知道了。”看到鸣人兴高采烈的样子,佐助便猜到了结果,但当看到鸣人嘴角的淤青时,他还是有些生气。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诶?这个啊……”鸣人摸摸自己的嘴角,“被小樱揍的,可痛了啊我说!”
佐助蹙眉。
“没有关系,小樱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被揍得嘴角发肿的七代目偷笑道,“小樱要是真的想揍我,我可能就只剩半条命了,毕竟那可是百豪之力啊!”
这个笨蛋……
望着鸣人心满意足地样子,佐助终于放下了心。
“她有说什么吗?”
虽然一开始便觉得没有告知小樱的必要,但在鸣人的坚持下,佐助还是陪鸣人来到了木叶医疗部,对于一同成长的另一位队友,他也并不是不知道女孩儿的心思,但没有办法回应的事,他便绝不会给别人留下幻想的余地。
背负骂名也好,由此被记恨也好,不想做的事他便不做,想做的事,哪怕千辛万苦也一定要办到。
这种倔强的性格,和鸣人几乎一模一样,却又截然不同。
面对佐助的问话,鸣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耳朵倒先红了。
“嗯……她说……”
鸣人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她说,去幸福吧。”
“什么?”
佐助愣了愣。
抬头望去,那间常年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已经熄了灯,但在窗户那里,还隐约可见一个女人匆忙闪躲的身影。
“她说——让我们去幸福吧!”
鸣人也朝窗户望去,但那里已经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了。
那个女人收走了一切,果断得就像她挥出的拳头,彻底消失在了窗口。
她哭着说,我彻底输了啊。
这个从少女时便一直跟随他们脚步的女人,在这一天终于等来了自己的答案,她把这句话送给鸣人,同时也送给自己。
幸福去吧,快幸福去吧。
佐助敛下眼睫,“好。”
他认真答应着。
12
虽然佐助一直没有从鸣人家搬走,但奇怪的是,也并没有人来催促他。
某一天,处理完公务的七代目吞吞吐吐的向鹿丸问起缘由,那个抱着仙人掌发呆的青年一脸不耐。
“长老会那边是不会对他放下戒备的。”鹿丸轻轻拨弄了一下仙人掌,“比起他一个人,和你住在一起反而更让那群老家伙放心。”
他理所当然的说,“毕竟,你是绝对不会背叛木叶。”
“至于我们嘛——”
鹿丸回过头来:“其实我们早就看出来了,只有身为当事人的你们还懵懵懂懂吧?每天‘佐助佐助’的叫嚷,比小樱和井野不知吵闹了多少倍,那家伙对你也温柔多了……”
说完,这个害怕麻烦的青年又捧着那盆仙人掌看了起来,听说他最近和手鞠吵了一架,料想正陷入感情的漩涡里,痛苦又甜蜜。
后来,他们又去了一次大宅遗址。
托儿所已具规模,高高的蘑菇房顶旁,又添了一支胡萝卜和一颗番茄。虽然因为深夜的缘故,楼里空无一人,但这里再也不是当初大宅那荒凉破败的样子了。
这里,也再找不到任何关于宇智波的东西了。
没有了,都没有了。
曾经煊赫一时,在忍界掀起滔天巨浪的家族就这样消失在了脉脉时光里。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而在那一天晚上,鸣人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又回到十四岁那年,又回到了那座火之寺的树林旁,自来也依然坐在树上,阳光从树隙间穿过,轻轻柔柔地落在地上。
“呐,我说,离开的人啊……真的会回来吗?”
“什么?”
“离开的人啊我说?”他听见自己迫切地追问,“离开的人……一定……一定会再回来吗?”
自来也无奈地皱着眉头,眼中满是对一个孩子天真发问的苦恼。
“这个嘛……”
他思考了一下,而后又仿佛想到了什么般笑了起来。
“会的哟。”
他肯定道。
“相逢的人总会离别,但是啊……”
自来也朝他眨眨眼睛。
“但是啊,离去的人也一定会回来。”
鸣人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在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睡颜后,他终于找到了十四岁那年,那个自来也回答不上的问题的答案了。
“人之于世,如暗夜独行,如果能碰见相互扶持的人,那便是莫大的幸运,而后你们分道扬镳,如果你舍不得与他分离,就请努力地朝他的背影追去——回来啊!快回来啊!我还要和你一同走向下一段旅程啊!”
自来也坐在明纱似的阳光中,整个人都快模糊不清了。
“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他轻轻在文末画上句号。
“这就是‘会者定离,去者必返’的本意啊!”
FIN
【佐鸣】我会久久惋惜你(原著向|699后)
原著向|699后|两人均已婚有子
3W4字|一篇完|下划线___为信件
警告:前部分有大量mc/zy描写
写的时候听的双叒叕是《Young and Beautiful》
这篇作为单独的一篇来说非常长,大概很难被看下去。怎么说,只是纯私人的发泄,没怎么仔细。前几天想到,喜欢这对cp,到今年为止是第十年了。大概还剩所有十年的意难平。
死亡是分阶段的。
我会久久惋惜你*
讣告:
先父漩涡鸣人于火之历XXXX年XX月XX日逝世,享年73岁。遵先父遗愿,葬礼仅邀数位好友,一切从简。谨此讣告。
漩涡博人及漩涡向日葵 哀告
我在常去的咖啡...
原著向|699后|两人均已婚有子
3W4字|一篇完|下划线___为信件
警告:前部分有大量mc/zy描写
写的时候听的双叒叕是《Young and Beautiful》
这篇作为单独的一篇来说非常长,大概很难被看下去。怎么说,只是纯私人的发泄,没怎么仔细。前几天想到,喜欢这对cp,到今年为止是第十年了。大概还剩所有十年的意难平。
死亡是分阶段的。
我会久久惋惜你*
讣告:
先父漩涡鸣人于火之历XXXX年XX月XX日逝世,享年73岁。遵先父遗愿,葬礼仅邀数位好友,一切从简。谨此讣告。
漩涡博人及漩涡向日葵 哀告
我在常去的咖啡厅里收到了主编的邮件。他说,“有兴趣写英雄的故事吗?”
“谁?”我回复。
“漩涡鸣人。宇智波佐助。”
这是两个太过久远而伟大的英雄。不说两人在世的时候,就有多少人写了他们的传记,等到我出生的年代,就连最无聊的小道记者也没了编排他们的兴趣。
太远了。不管是正史记载,还是野史挖掘,人们对他们的生平了如指掌,也丧失了探究的兴趣。要花很多时间,去写一篇前人复述过无数次的作品。我心里太不愿意了。
“先别急着拒绝。”主编跟着发来的邮件里,就像是能看到我的内心想法似的。“我可以给你安排见一个人。佐郁子。你熟悉吗?我最近知道了她的地址。”
“哦?”我有了些兴趣。佐郁子在我的时代里,已经很少有人听过姓名了。但两个世纪以前,人人都知道她祖辈的名字:英雄佐井。
在那个年代里,信件和邮件并行。可四战的英雄之间,似乎更流行传统的信件。像我所知的,现在发现的就有我爱罗写给漩涡鸣人的信件集、宇智波佐助写给自己弟子漩涡博人的信件集等等,在市面上都算常年的滞销品。关键的信件全都没有。
这些关键的信件,是指八卦的人们期盼知道的部分。像是漩涡夫妇、宇智波夫妇之间会怎样写信给对方,或是两个家庭之间在彼此婚后是否还有紧密联系等等,能够为大众揭示这些秘密的信件是失踪的。
当然不可能是原本就不存在——谁都知道那对“友情”的象征: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被认为是彼此人生里最亲密的好友。
在不少研究那个年代的学者观点里,这些信件到底是被焚烧了,还是被交付给后代或友人保存了,都各有争论。
我一直是后者的派系,并且,对于到底他们交给了谁来保存信件,我从年少起,就始终抱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而现在,就到了证实直觉真假的时刻——
我飞快地敲下了回复:“好。我即刻动身。”
佐郁子已经是一位年迈的老太太了。
她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读大学的时候,曾经发表过一篇《我们该怎样面对英雄“不英雄”的一面》,而引起巨大反响。当时的风气还没有这样开放,人们都要求所有的标杆都必须是完美无瑕的才行。所以她的文章与她自己都受到了严重的抨击。最终的结果是,佐郁子选择了退学,此后一直独居在祖宅中。
——这是我登门拜访前的两天里恶补的内容。
我读了那篇论文,随后从那些似乎激动而愤怒的文字里,描绘出了一个易怒而不好相处的老太太。但当我敲开门的时候,却有些惊讶。
佐郁子是一位温和得像是连蝴蝶都不愿惊扰的女性,面上总流露出慈爱的笑意。“已经很久没有人拜访过我了。”她温声道——沏茶时的做派也十分传统。
“我很抱歉这次冒昧来访。”
“不用。我自己本来也没有安装电话或是网络。”
身为一位受过正常道德教育的公民,我不得不在进入正题前先关怀道:“那么,您的日常起居……还有如果生病了之类的,没有人照顾的话,怎么方便呢?”
“那就孤零零地死去嘛。”佐郁子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似的笑道。
“直接进入正题吧。”她比我还爽快,“我猜得出你的来意。你的同行在过去几十年里总是不间歇地过来。可我是个挑剔的麻烦老人。必须经过考验不可。”
“通过了,我就和你继续聊。没有,我赶人的时候,手脚还依旧利落。”佐郁子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那一阵的气势,让人不禁回忆起了她祖辈那位战|争英雄的风采。
“您请说。”我知道在我以前,那些同行一定一个也没成功——对佐郁子的抱怨博客可成吨售卖。我还知道,佐郁子一定知道什么秘密不可。这就是纯粹的直觉了。
“你过来,一定是读过我大学那篇论文的。你怎么想?”
我立马警觉。在这里,不管是完全赞同、还是反对,一定会被认为是故作谄媚或意见不合。如果在中间摇摆,却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一定会被认为太过狡猾。
我哪个都没有选。
“在这之前,我不知道您有没有了解过现在外头的世界。”我小心翼翼地试探,心里知道有近20年的时间,记者、作者已经没有来过了。
“这些年人们对英雄的两面,越来越宽容与客观了。”单凭一句话,不可能使人相信。我拿出了带来的文件袋,把厚厚的打印资料递给她,“这是我第一本书收到的读者来信与社会评价。正反面、不同时间,都有。”
我在那本书里举出了很多“两面”的例子,例如偷盗惯犯在看见一次抢劫现场的时候挺身而出,以自己的生命换来了那位中学生的性命。亦或者是,一位著名的慈善家在家中却对自己的孩子过于严苛,导致后者抑郁自杀等等。而正如我所说的,无比幸运的,是我已经身处在一个人们辨识能力强、包容却理智的社会里——这本书成了我作者生涯的最高分。
这才是我真正的筹码:我的想法不需要与佐郁子完全一致,但在佐郁子的诉求上,我可以成为最合适的叙述者。
当佐郁子一页一页地看完之后,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最终宣判。
“那么,跟我来吧。”佐郁子按了按眼角,温和笑道,“我原本啊,以为自己就要和那些信一起藏进死亡了。”爽快得几乎想让我拥抱她了。
无与伦比的惊喜席卷了我的全身。直觉是对的!我定能从这些藏匿的信里找出前人从未知晓过的秘密来!我一边想着本年度的销量冠军,一边雀跃无比地跟了上去。
“你可以在我这里住下来。”佐郁子把箱子打开的时候,看着我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表情说道,笑容里藏着点儿狡黠,“我不介意拥有一位年轻的女性房客。”
我盯着箱子里的东西有些说不出话来,“我可以带……”
“不行哦。这些信和日记,只能待在我们家里。”佐郁子说道,“我们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地被教导的。这是一份友谊的诺言,比守墓人家族的命令更需要遵守。”
“……好吧。”我还有些惊讶,可转而,是从所未有的狂喜,“请让我在这里住下来!”在宽裕得仿佛能装下一个成人还绰绰有余的大箱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那些过去的英雄的秘密。我的声音尖利得就像幼稚园的小女孩。
老实说,在步入社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幻想过自己会成为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能卖书维生就算万幸了。但眼下,摆在我面前的,是一份此前从未有人见识过的机遇。我幻想我的名字在百年后还依旧被人提起,便迫不及待了。
“请让我现在就开始工作!”
虽然这么说了,在开始以前,佐郁子还是给了我口罩与手套。我没有嫌麻烦。对眼前这些陈旧的文字,我比任何人都更珍惜了。
“为什么有这么多呢?”我小心翼翼地把一小叠先拿了出来,“漩涡先生和宇智波先生可真能写。”
佐郁子“噗”地笑了出来,“他俩之间可写得不多。”她点了点眼前泛黄的本子,“只是大家好像都默认了我的祖辈是什么不会说话的哑巴似的。不管是宇智波樱写给友人的信,还是漩涡雏田的日记,或者是一些与孩子之间的交流,通通都交给他保存了。”啊。我瞬间理解了:被认为干了半辈子情报活儿的佐井么。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第一本本子的封面,心思很快就不在佐郁子身上了:要在我的书里选择哪些惊人的片段,或是写出怎样让世人惊骇得赶快来买我的书的解读,需要的时间可不是一天两天。
最好,从现在就开始吧。
“12/17
我的丈夫总算回家了。就算是火影,也快累得……”
我立刻意识到了这本日记的主人是谁,就连佐郁子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也没有发现,全心沉浸到了阅读之中。
“就算是火影,也快累得说不出话了。在刚和他结婚的日子里,我总沉浸于想着怎样才能让这些工作减少一点,但我能帮助到他的地方太少了。
这不是婚后我才意识到的事情。
从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起,我就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能有一天站在和他相同的位置上。就像我们每天都能看见太阳,甚至在正午的时候,觉得它已经触手可及。但现在的科学家告诉我们,其实我们离那颗庞大的光源还有多少光年的距离,像是一生也无法到达似的。
只是就算没有办法真正地成为另一颗太阳,渺小的星辰也能始终向着他的方向前进。
此时此刻,我正坐在餐桌前,抬起眼,就是他在沙发上酣睡的侧脸。我没有什么可要的。我爱了他前半生,还会继续用后半生来爱他。即使……
即使我知道,我如今能帮助他的唯一地方,不过是给他一个儿时梦想里的家。”
“……
今天是小葵的生日。他难得回来了。也不是影分|身。“因为今天是十岁生日。重要的日子。”他回来的时候,把小葵举得高高的,笑着说。
博人和葵都高兴得像小疯子似的。“虽然自己的生日父亲缺席了,但妹妹的生日一定不能缺席。”——我还记得博人小时候握着小拳头对我说的话。现在想来真是好玩。之前牙的太太和我说,“男人啊,做父亲的时候总会对女儿偏爱一些。”在我们家里,或许也有一点儿这样的倾向。只是,我看着厨房水槽里映照出来的自己的脸,却是苦笑的。
不管是博人,还是葵,从出生的时候起,就一直在父亲常年不能陪伴身边的寂寞中煎熬。虽然身边的孩子们总会羡慕地对他们说,“真好啊。我们的村长是你的父亲。”但每一次看到别人的父亲把他们举在肩上去买棉花糖的时候,他们总会忍住眼泪,回来扑进我的怀里。
不能埋怨父亲。我总会一次一次地向他们强调。谁能有我的丈夫的童年那样孤独?我总会这样想着,连对自己的孩子都生起气来。可我明明那样爱他们。
在博人出生的时候,我的丈夫还能有时间在病房外焦虑地转来转去。到葵的时候,他的影分|身只过来摸了摸葵的脸蛋,抱了抱我就离开了。即使是这样,那两天依然是美好的回忆。
因为那一天,在看见鸣人第一眼看到博人的表情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一生都陪伴在我身边了。
好奇怪啊。在和他一起走向婚礼红毯的时候,我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在战场上被他牵住手的时候,也没有这样想过。可是呢,在看见那个表情的时候,我却在心里这样地,踏踏实实地放下了心来。他再也不会离开我了。我想到。再也不可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把心交给别的什么人。
还有更多的。我看着鸣人在别扭地抱住博人时,脸上小心翼翼而又慌张无措的表情,心里想着,他一定、一定,在这之后,会努力地来爱我的。我用少女的每一天来观察我喜欢的人,我比谁都了解他。鸣人不会允许一位父亲却不深爱孩子的母亲。我知道。
即使这件事或许对他来说,有一些困难。因为我的丈夫始终是一个孤独的人。不仅是儿时外界孤立他的孤独,还有内心里,难以得到理解的孤独。这没有办法。我想。他是那种注定伟大的人。
我从小时候就这样觉得,他一定会成为什么伟大得没有人能并肩的英雄。这样的英雄,出现在书里时,总是不被理解的。
我也给不了他这份理解。
以前我会告诉他,我知道你过去的痛苦与孤独,我一直在看着你。可他的表情总是那样温和,就像在看一位熟悉的老朋友,用一张包容的笑脸看着我,“可那已经过去了。”再反过头来安慰我。
他从没有和我说过:“是啊。我太孤独了。我想要人陪伴我、关心我、理解我,爱我。”这样的话,是近乎于求救的。而我的丈夫,总是在救助他人。我也是他心里需要被保护、被救助的对象。所以,英雄一定不能向这样的对象求助。而正因如此,他能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和从其他任何人那里能得到的都会一样。
我心里,清清楚楚地明白这一点。所以,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期盼过他来爱我。
只是,孩子出生后,我才第一次被灌注了这份野心。他用我从未见过的表情看着博人。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些“同样的人”里的一员。我已经给了他一份别人无法给他的东西——孩子,与家。所以,作为回报,他一定会努力让自己来爱我。
他并不是坏心眼地故意这么做。他并不是故意不要爱我,或是故意常年忙碌得不着家。我的丈夫,会用沉默的拥抱来安抚我的寂寞,也会用我喜欢的花朵来作为短暂的惊喜。他会用温柔的眼神来安慰我失去家人的痛苦,会用缠满绷带的手指来拭去我的泪水。只是,他不会在我的面前流下眼泪,不会来向我倾诉痛苦、宣泄孤独,更不会向我求救。他不会让我成为他的英雄。仅此而已。
仔细想想,我总会在博人和葵说寂寞的时候那样生气,也只不过是在无意识地与自己的孩子争夺“最寂寞”的那个位置罢了:如果这份寂寞我已经忍受下来了,那么,我的孩子也必须忍耐下来。他们非得那么做不可。因为这是我要给我爱的人的珍宝。也是我唯一能给他的。”
“3/27
樱明天就要生日了。我和井野商量着,要给她买一份什么样的礼物。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和鸣人商量的。用井野的话来说,男人们才送不出什么合女人心意的东西,也不愿花心思多想。可在这样独立专行的时候,我心里还藏着一点儿私人的小心思。
每当想到,要把鸣人和樱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不由地恐惧起来。这倒不是单纯地因为鸣人过去总说着自己喜欢樱的缘故。实际上,我更害怕她会再次成为鸣人和佐助之间的联系。当她成为这份联系的时候,不管是鸣人,还是佐助,都会飞快地离去,最终只给我和她留下一个无可触摸的背影。——从过去起,我就已经饱受过这份煎熬了。
佐助。我至今依然畏惧于说出这个名字来。
可我从不敢让人知道这一点。尤其是鸣人。我不能让他知道,年少的时候,看见他挚友那双冰冷的眼睛,我会多么畏惧接近。也不能让他知道,时至如今,每一次看见他转身离开村子的背影,我会有多么畏惧下一秒我的丈夫也跟了上去。
最畏惧的那一天,发生在博人还没有出生的时候。那时候除了一份与他的婚姻誓言,我什么也没有。我笑着对难得回家的他说,“今天你没有过来,我和井野陪樱一起去送佐助了。哪怕是一回,你也该送送他吧?”我的丈夫正坐在走廊里换鞋子,他讶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微微笑了起来,“没事。”他脱下了鞋子,“每一次我们都好好见过了。”
那一瞬间,浑身冰冷的感觉至今也说不出个具体的理由来。我始终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怯懦于主动向他寻求安慰与亲近。只能诺诺地站在那儿,说上一句,“是吗?”
年少时,看着他们三个人并肩走在一起打闹的寂寞感,再度像地底被抽取的石油一般缓缓地涌了上来。我的丈夫,总是笑着的。自信、张扬、无畏、共情与热爱,就像你能说出来的所有英雄的特质。只在很难得的时候,会露出和我一样的不安。
当佐助离开的时候,他独自一人的时候总会浮现出这样的不安。我熟悉那份表情,就像每天都能在镜子里见到一样。因为,无法知道这一次鸣人的离去,是否就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来。我总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感到不安。
只是现在,我还时常能从镜子里见到这样的自己。却无法再在鸣人的脸上见到同样的不安。他是强大的,他当然不会像我这样懦弱。我会在心里这样劝服自己。但作为一个女人,我又会忍不住想,这是否是因为,在我丈夫的心里,他已经有了一份确信的依据,知道纵然佐助一次又一次地离开,也会像风筝一样,回到他的身边?
这份不安,不是我带给他的。这份安定,也不是我带给他的。
我的丈夫,那些除却英雄的身份以外,作为一个普通的、脆弱的人类,心中的情感波动——快乐与否、安心与否、痛苦与否,全都不是我带给他的。
他们拥有一个独立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拥有我梦寐以求的,他的全部内心。在我的身边,他是一位可以全心依靠的丈夫、一位他人尊重热爱的英雄。而在那里,我的丈夫会哭泣、会倾诉、会哀求。他会求救。
从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放弃了要走进去的念头。当一个人不愿意向你展开自己真正的心的时候,甚至没有把你列为这个人选之中的时候,你又能凭借什么走进去呢?
这个世界上,总有无可奈何的事情。非得接受不可。如果始终无法接受的话,始终想着要如何涉足进去、如何让他对我打开全部的内心,却又始终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一定会痛苦的。当我痛苦的时候,我的丈夫、英雄也会因为困惑于这份理由而痛苦。我舍不得那样。
我总会轻轻地用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手下结实的肌肉,与坚硬的骨头。心里想着,我无法拥有他的灵魂。好吧,那好吧,我接受了。可他的身体、他的骨头,纵然死后也会和我的骨头缠绕在一起。
这就够了。”
我读着读着,突然把漩涡雏田的日记本合了起来。我的心里有些奇怪,不,是非常奇怪。
在任何一本历史记载里,我们都知道漩涡鸣人与他的妻子是一对多么恩爱的夫妻。
男人们总爱拿漩涡雏田的例子来要求自己的妻子。什么身材好、性格温和,纵使丈夫忙碌于事业,也从不抱怨,永远温和地安慰丈夫,永远亲和地养育孩子,像是集成了男人梦想中的妻子的全部要求。
而女人们也总会用同样的例子反驳。那么,你又能成为第二个漩涡鸣人吗?既然你无法成为那样伟大的英雄,又凭什么得到那样标准的妻子?就连孩子们也想要自己拥有那样人人称赞的父母。谁都知道这段历史,就像知道地球是圆的那样根深蒂固。
可此刻,我的心里有一种荒诞的想法。我并非是那种不接受任何常识挑衅的固执女人,但现在,我似乎领悟了这些信件和日记为什么要被主人们交予最善于保守秘密的同伴。如果……英雄的美满婚姻还有另一个侧面呢?
我说的可不是寻常夫妻之间为了吸烟不吸烟、家务活谁来做的争执,也绝非那些被第三者插足或经济问题困扰的黑暗侧面。而是更深的,分明是婚姻最为重要的问题,却已被现如今的大部分人忽视的问题——“他到底爱不爱我?”。
我的心里,此刻涌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为难。为难于自己的常识受到了挑战,却激动于自己即将披露的巨大秘密:
想想看,几个世纪以来,我们最伟大的英雄、最无私的友人象征、最完美无瑕的标杆人物、最梦寐以求的丈夫首选,在那段圆满婚姻的背后,却从未给过自己的妻子一丝半毫的安全感。
现在,我开始幻想自己的名字被记载进教科书里了。
我迫不及待,甚至来不及像寻常筹备书籍资料一样仔细,首先在箱子里翻找起来,想要先满足我个人的好奇心。
还好,这些东西像是按照不同的主人分别放置的。我很快找到了我想看的那一沓。
香磷:
后来我在想,婚姻是什么。我一直以为我知道答案。至少比佐助与鸣人清楚。
我的父母拥有一段寻常的婚姻。我身边朋友——绝大多数的父母,也都拥有寻常的婚姻。婚姻像是有定式的:几乎雷同。与喜欢的人在一起,生下孩子,然后成为父母。
只是有一天我看见鸣人的时候突然想了起来,不是因为他而想了起来,就像什么突然到了报时点的钟表,我只是恰巧在那时候看见了鸣人。我想到其实我从来不知道这个答案。
如果要是用我所知的婚姻来对照我和佐助,结果只会让人变得痛苦。我尝试过那么一两次,后来就放弃了。佐助从来不是一个容易改变的人,是不是?过去他为了自己的哥哥改变,后来他为了鸣人改变,但对于其他人便像是已耗光了力气似的,并不再为此做出努力。
单单只有我一个人想和我的父母一样是不够的。所以最终只能妥协。婚姻的答案,其实就是它们各不相同。
我的父母拥有他们的婚姻。在那段婚姻里,他们像连体婴儿一样待在一起,争吵、和好,几乎无话不谈。我和佐助拥有我们的婚姻。在这段婚姻里我们、就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摸索一个让彼此都舒服的边界。
这种摸索听起来很困难是不是?不。简单过头了。我总希望它能变得更难,甚至成为我一生都能孜孜不倦的繁杂理论。我一向比他们俩都更擅长解题。
佐助不愿让任何人摸索到他会不安或是不适的界限。我的摸索最终只会得出一个答案:当我什么都不尝试的时候,他才会与我拥有最适应的界限。
当我找到答案的时候,却一点儿也没有惊讶。半点也没有。
他过去和你提起小时候吗?他是那种永远都爱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的人。小时候我们女孩子都觉得因为这份截然不同的疏离感,他帅气得像与这世上所有的男孩都不一样。而相反的是鸣人。他总爱挤入每一个热闹的地方。但热闹的地方总不欢迎他。说句老实话,香磷,小时候我会因为他那份无用的努力感到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幼稚得叫现在的我觉得有些恶心。
但我嫉妒过他。我是说,鸣人。他走进去了。那时候大家都看得见。鸣人总爱跟在佐助的后头——谁和你这么说过吗?那佐助总会往身后注意看他有没有跟上来——这个你听过吗?
结婚前与结婚后,我始终都知道,佐助的内心是一间只够容纳一两人的小房子。我从未找到过钥匙。而鸣人硬生生地撞了进去。在那之后,佐助便把房子的周围修建得更坚固了。在长大了后,我没有再贪念过寻找到那把钥匙了。我想他已经自己扔掉了,或是用火熔化了。
正因为这样,我想我才能心安理得地放弃了寻找婚姻的答案。只是鸣人、算了,就直白地和你说,我想到这回事,是昨天上午的时候,我去鸣人家里时说笑的时候,被强行唤醒的。
那会儿鸣人的影分|身正在客厅里鼓捣什么小玩意儿。我和雏田说话的时候,偶然说了句,“他就是那样的人。他从小就不爱让人靠近。习惯就没事了。”
就是这时,鸣人把钳子往桌上重重一放。他用那种像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就像佐助有时候的模样,像把我当做什么叛徒似的,皱着眉,“不是的。”近来他愈来愈有气势了。我有时候都快忘了过去怎样轻松地和他说话。
“不是的。”他重复了一遍。“那个时候,佐助不主动地进入人群,因为他也会害怕。他只是比我更会提前保护自己一点儿。”
害怕什么?我想追问。可他又不说了。他抱着那个手工的鸟屋——上头写着“鹰丸”,香磷,那上头写了那个名字。他对我们抱歉,因为要去工作了。
我只能无措地在桌子底下搓手。我不安于这份指控,就像我也从不说佐助离开的那些时间里,我独自走过村子的时候会多么寂寞。并不是我不愿意进入那间小房子。从来不是。
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
佐助依然拒绝让我进入。
那么,现在他们为什么又要用这种谴责的目光看着我?像是不够了解我的丈夫,全部是我的错。可我努力了。我花了整个婚姻里的空窗期来思考。有多么漫长,你能想象吗?漫长到像是我等不到他再次回来了。
我叹着气,最后只能问雏田。我问她,是否足够地了解鸣人?雏田只微笑,她总那样微笑,“我想已经足够了。啊,当然不是指对于我来说,是不是已经足够了。我知道,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忍不住抱怨。我总是这个性格。我气愤地质问,“剩下那些你不知道的呢?他们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向我们炫耀自己了解得更多,‘只有我才知道!’似的。”
雏田似乎十分惊讶。她把刚出生不久的小葵抱进怀里,一如既往地温吞,“这样不更好吗?如果我的丈夫必须有一部分不能告诉别人的话,那么,哪怕只有一个人能共享这个秘密,他也不会更加孤独了。所以我很感谢佐助,樱。”
我从来都不擅长和这个女人相处。她是个好人、友善的人,大概还是个很好的朋友。可她几乎没有自己。香磷。我害怕这样的家伙。雏田从不和我们讨论女孩的事情,也不提起自己的想法。鸣人、鸣人,她说个不停。她总像自己的一切都能在下一秒需要的时候全部给出去的模样。
佐助离开村子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鸣人推开我去追逐佐助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
婚姻如果就是像雏田说的那样,多么可怕。我要为佐助忘记我自己的存在吗?佐助怎么想?他也这么希望过吗?
香磷:
失望。
失望。
在佐良娜有一次说着“我不希望让你失望,也不希望让父亲失望。”的时候,我被这个词几乎压垮了。
我的父母对我失望过。井野对我失望过。佐良娜对我失望过。是的,最多的,佐助也对我失望过——在过去那些寥寥几个对我的注视里。只有鸣人从未对我失望过。
可最近,他也用那个眼神看我了。
佐良娜五岁了,她见过几次父亲?我没有抱怨,我如此温声地请求他是否能让佐助在她生日的那天回来一趟。“抱歉。”鸣人匆匆地检查一份什么表格——信,谁知道呢,“他那会儿应该刚到雨之国。我会告诉他的。我想他一定会尽快赶回来。但当天……”那份当政|客的欲言又止,香磷,连鸣人也学会了。
在这之前,说出后面这件事以前,我先和你说吧,我知道鸣人也缺席了好几次自己孩子的生日。大概正是这个原因,我看着他,那一瞬间,就像在看着佐助似的。
“你们都变得太厉害了。”我紧紧咬住了牙关,脑海中只剩下了佐良娜失望的脸。做母亲的人是不一样的,你知道吗?做母亲的时候,心中燃烧着什么都不畏惧的火焰。
“你和他都想要一个家的。从以前的时候不就是了吗?你们想要一个家的,现在凭什么又不珍惜了?”我这么质问他。也许语气还要更差一点。但人的记忆在当时和之后总会有些区别。
鸣人有些无措地看我,他像是十分惊讶。“我和他都很珍惜。”鸣人努力辩解。
我觉得烦躁。很难得。我还以为我什么都能忍下而忘记了。我大声道,“不是!你们一开始就说错了。你们只是不想再经历一个人的孤独!不是非要有一个家!”我那时候觉得是他们的错。他们已经从彼此的身上找到了解脱的方法,却让我们误解了还有剩下的钥匙。我觉得是他们误导了我和雏田,以至于我们奋不顾身、充满希望地扑了过去,就像能从飞蛾的火里得到想要的温暖。
鸣人没有否认。他只是揉着鼻梁,“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总是站在佐助那边。”我又变得尖刻起来了,之后我又后悔起来。“你站在他那边,所以才一次一次地来劝我忍耐、让我无保留、没有怨言地爱他。”
“你从未要求过雏田那样去爱你,鸣人。也没有那样要求过其他任何人。可你这样期待了我,这不对。这并不公平。”
鸣人疲倦地看着我,纵使如此,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得令人从来都畏于直视太久。我说过我害怕过佐助的注视是不是?那双黑色的眼睛,总像是能让你觉得自己是个纯粹的局外人,而他甚至连一句话也懒得同你说。
可我没有说过,有很多时候我也不敢直视鸣人。他从不会像佐助的那样冷漠、冰冷,可他总那样过于透彻的模样。像是,他理解你一切的挣扎与烦恼,他尽全力地安慰你,可对于他也好、佐助也好,这些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我总在他们的面前显得脆弱而渺小。
“是你和佐助结婚了不是么?”一如既往,鸣人语气温和地说。他没有质问,只是轻柔而低哑,像请求我似的,“佐助需要一个人全身心地爱他。我不知道你已经察觉了没有。可他需要那样没有任何保留的爱。因为他爱人的时候,也从来是一样地燃烧全部。”
“所以我只能这样不公地请求你,樱。”鸣人忧心忡忡地看着我,眉眼间尽是愁闷,“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能这样地来爱他。还有谁能呢?”
可你知道我那时怎么想吗?我觉得我被他背叛了。很奇怪是不是?可我那时候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我觉得,当鸣人那样爱佐助的时候,他们俩从来只把我推开。而当鸣人决定分出一部分爱别人的时候,我就得成为第二个他了,就因为佐助需要这样的爱——而我甚至还未走到能发现这一点的距离。这样公平吗?爱一个人,就非得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任谁说出建议都全盘照做吗?
我的丈夫从不向我真正地打开内心。从头到尾,我都像是这一生也无法得到全部的他了。我接受了。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以为自己已经能和这个事实和平共处到死去。而后,我被责备了起来。
我受到了谴责,因为我不能用尽全部地去爱他。因为我的丈夫需要这样的爱,而现在的鸣人已经给不了他。所以我非得做这个替补不可。——他们是这样期望的吗?
这不公平。香磷。这并不公平。
香磷:
感谢你的礼物。佐良娜和我都非常喜欢。
你在随信里问到的,佐助现在在哪儿的答案,我还不能很好地回答你。一如既往。
我也去了。按照你的建议,我去找了鸣人。可你知道规矩。鸣人既不能给我看那些佐助寄来的公文,也不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在做些什么。他像大家一样安慰我。说着,他知道我的担心。
可他和我并非真的一样。当我在家中只能靠打扫分散注意力的时候,我的丈夫正在什么危险的地方、做着什么样的事情、见到什么样的人,我全都一无所知。甚至只能从鸣人的口里,听说着,“是的,佐助最近变得温和了不少。你还记得吗?他过去的眼神,和现在是完全不同的。”
不。我不记得了。是的,我记得他过去的眼神。可不记得他现在的眼神。为什么?因为我并没见过那个眼神。
我原本是想这么说的。但最终没有。鸣人愈发疲倦了。我不愿意再用自己的家长里短去分散他的心力。就像你过去在信里责备我的那样,年少的我的确是一个自私的家伙。分明知道自己的话对他的重要性,却沾沾自喜般,无意识地去利用起来。现在我后悔了。我为那样无知的过去感到悔恨。
如果我这么说了,他不光会安慰我,是的,他还会想着如何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可他能怎么解决?过去的时候,我是他的朋友,佐助是他的朋友,我和佐助之间也是朋友。鸣人在里头四处奔波。现在我和佐助依然是他的朋友,可一对夫妻之间不能把问题扔给友人。这是婚前佐助就向我约定好的。就这么简单。
而且,不瞒你说吧,你回信里怎么说我都行。我不愿认输,香磷。我不愿让鸣人知道我的失败。他比佐助见过我更多的眼泪、挣扎与不甘,听过我更多的决心与誓言,也安慰过我更多做不到时的屈辱与难堪。在结婚之前,我又对他说,我和佐助会一直好好过下去的。
他没有照例笑起来。他郑重其事地祝愿我们永远幸福地过下去,希望我们尽快生下孩子,成为最优秀的父母与夫妻。我怎么回复的?我说“那是当然!”,语气坚定得现在想来都有些诧异。也许是身边看着窗外的佐助侧脸被春光与樱花照得温和,我便有了百分百的底气。而那些面无表情的冷淡,是他照常的模样。你知道的。他总是很少笑。
这句话我说得像一句誓言。那么,我便不想让鸣人看见我再度打破它。我没有那样无能。我在心里,说了这是最后一句承诺了。我绝不会再成为他们要扔在身后的脆弱家伙。
而且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办?
或许他会急迫地联系佐助,焦急地催他回来,就好像我又成了佐助做自己事情的一件障碍。
而我的丈夫,他便会知道了。
他会知道我把这份矛盾与不安告诉了鸣人。紧接着,他会在见面的时候,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我,就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叛徒似的。
可是,凭什么呢?
在过去他离开村子的时候,鸣人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他便可以对我两人举起刀锋。现在他离开村子,鸣人站在了他的战线上,我就成了他唯一的敌人了似的。不,比那之上。他进入我们的家,就像进入一个陌生人的家里时,客气而不失距离。
难道和我的结婚契书上,不是他亲自写下的名字吗?和我的孩子,难道不也流淌着他的血脉吗?
他不熟悉家里家具的变动,那么,我便努力维持原状。他也不熟练与孩子的交流,我便一次次地教导佐良娜主动地去靠近。我做得多也好,少也好,像是都无关紧要。“谢谢。”每一回都说一次。在离开的时候。
生日快乐。今年他又这么送信给我。自从佐良娜出生以后,便又多加了一句:替我向佐良娜道贺。就像因为我们两人生日的时间接近,所以便省了多寄一次的功夫似的。
我不该向你这么埋怨的。我不该向任何人埋怨。寻常的时候,我总能忘了这一切,对佐良娜微笑、对鸣人微笑,对所有人微笑。可拿起纸笔的时候,却又控制不住了。
佐良娜今年是和博人他们一起过的生日。晚上回来的时候,和我一块吹了蜡烛。
只是睡在床上的时候,我又会想到去年她问我的那个问题。我说,你不能不喜欢父亲。可她却反问我,父亲也会用和七代目一样的眼神看我吗?
这种话题总能让人不自禁地回想起佐助第一次见到佐良娜时的表情。在这之前,有一次他去见了博人。我和你提过吗?那时候博人才不到半岁,只会“啊啊”地乱叫。佐助站在鸣人的身边,轻轻地握住了博人的手掌,眼睛微微地弯起来。“他和你很像。”他轻声对鸣人说道。
那时候我就在想,他是喜欢孩子的。当我们的孩子出生的时候,他说不定也会用这样温和的神情,轻轻地捏住我们孩子的小手,温声说着,我们的孩子和我,或是和你很像。
可结果,你知道了。他匆匆地看了一眼,便对我说,“谢谢。”像是说不出别的话来似的。我问过他了,我试探地和他说,“她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
他脸上最后一丝温和也消失无踪,彬彬有礼得就像一个来看望点头之交的陌生人。“那么,”他第一次描述自己的女儿,“从生下来起,她就注定不幸了。”
我还能怎样和别的人提起呢?我可以这样告诉鸣人吗?告诉你吗?告诉佐良娜吗?告诉他们,佐助根本就不希望拥有自己的后代。
既然这样的话,一开始就告诉我不就可以了?对,我那时候对他说,我希望有一个孩子来陪伴我。可如果他告诉我了真心,告诉我他不想要,我不会强行要求。就算如此,我也只抱怨了一次。仅仅的一次。
“我给了你牺牲的机会。”然后他对我说,“而你抓住了机会。”
“不要后悔自愿的选择。”
那么多个夜晚我许愿自己能了解他的真心。我修炼、追赶、撒谎,甚至立下杀他的决心,最终与他们两人站在了同一条线上。这就是我得到的答案。他既不会选择做一个完美的丈夫,也不会成为一个完美的父亲。我提出要求,他满足要求。这就是全部。
可我不后悔,香磷。我从未后悔。
我很高兴我能给你写信。我们都已经不是过去的孩子了。当我写完这些,放下笔的时候我就已经忘了这些。当我推开书房的门,我依然是佐助唯一的妻子。
在这段婚姻里,我从没有做错过什么。他也没有做过任何背叛的事情。他只是会将最小的一个面给我,而把其他只对鸣人开放。就像很多段寻常的婚姻一样。男人似乎总需要一个挚友,而妻子似乎并不能兼任双方。
没有什么出奇。
我把长长的信纸重新折叠起来,按住了鼻梁两侧。
我现在茫然而不知所措。这才只是一本日记的三两篇、区区几封信罢了。我却像是当年被布鲁诺大肆宣扬日心说而弄得慌张无措的教会一般,除了赶紧把这些秘密用火、用灰烬、用死亡全部掩盖以外,没有别的想法。我想不出来别的。
可接下来,还有整整一箱子的文字。我害怕了。我害怕每一行字都会成为推翻一切的撬棍,而当它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会把任何触碰的人都炸得尸骨无存。
我慌里慌张地爬了起来,匆匆地跑出了房间,用身后跟着洪水猛兽的气势,慌乱找到了佐郁子。她对于我无礼拉开纸门的行为毫不惊讶,反而平静地饮下了一杯清茶。
“你知道?不、你,”我的头脑慌乱,组织不了恰当的语言,“他们、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到底是……”
“我想他们并没有真正背叛过婚姻。”
这一句话回答得有些巧妙,它迫使我不得不再在混乱的边缘追问,“你是指……身体上、还是与精神的双方?”
“我都不认为。”佐郁子温和地看着我。
“我想你还没有看过他们两人之间的信件往来。做决定做得太早了。”
“可不是那样!”我拔高了声音,“夫妻不应该成为最了解彼此的人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结婚的意义在哪儿呢?”
佐郁子古怪地笑了一声,既像是嘲笑,又像是叹息,“你还没有结过婚吧?我想你也没有见过灵魂伴侣。”
“能和一个人灵魂完全契合的人有多少?有些人一直到死去还没有见到。有些人见到了,却已有了自己的伴侣。该选择谁?你有没有把握和那个百分百契合的人在一起,一定就能人人得到幸福?”
“可他们遇见得更早!”
“那么,你什么时候能确定他一定是和你百分百契合的人?你经历过与你百分之五十契合的人吗?你与百分之八十契合的人在一起过吗?你什么时候能说,只有和他在一起了,我才再也不会遇见更合适的人了?”
“你这是、你这是诡辩!”我焦虑地在木地板上走来走去,“我也不是要问那套灵魂伴侣的东西。我也压根没有想到什么出轨不出轨的问题上去。可他们两个人的婚姻都有严重的问题,这是显而易见的。”
“为什么呢?”佐郁子继续温和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的脚步停顿了一秒。“他们、他们,”我的喉头干涩,声音也莫名变得嘶哑,“不愿意向自己的妻子公开内心,这是显然易见的。可他们不爱她们?不。不会的。”我摇着头,“他们凭什么不爱呢?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英雄,当时最强大的忍者,就连行星也能轻易指挥,那么,凭什么要和不爱的人在一起?”
“什么都可以做到的人,怎么会在婚姻上妥协?你所说的那些假设和猜测,从根本上就不可能成立!”
最终,佐郁子像是被我的嗓门与气势所摄似的,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我说的那些,就是玩笑一般。”可她的眼神依然温和地注视着我,就像我是个高烧说胡话的小姑娘,她可以无条件地包容我说出的一切。
一方面,我的心里知道我来这里,唯一的理由不过是想挖掘英雄背后的隐秘,而让自己大赚一番。而另一方面,却仿佛像无意踩进了沼泽中的冒险家似的。我在逐渐沉没的危机里大喊着“救命!”,开始后悔自己选择了这条小径,或是直接更远,后悔自己踏入了这片森林,而早已忘了我原本不过是为了挖金而来的投机者。
所以,我现在满心愤怒地瞪着佐郁子,就像她是故意引诱我过来的邪恶妖精似的。
佐郁子低低地笑了一声,“来吧。让我与你一起读完。”她向我伸出了手,“然后,你可以撰写一本前所未有的书籍。”
预感丝毫没有错误。她就是个可怕的引诱恶魔。可被恶魔的眼睛看穿了全部的我,就连说一声拒绝的勇气也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废寝忘食。我好像还从没有过因为一件事这样投入的时刻,蓬头垢面不提,就连吃饭或睡觉也成了需要人提醒的机器人。我像是只剩下了一双眼睛与一双手还在工作。
我们首先从漩涡雏田与宇智波樱的日记与相关信件着手。与此同时,我从网上购买来的各种传记就像新建的图书馆一般,逐渐让空荡荡的房子变得拥挤而令人窒息。分明是想来借机挣钱,却快花光了仅有的积蓄,就像疯了一般。
可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在新文档里敲下这两个人的名字,并在这两个章节里,恨不得把所有惊人的话都粘贴进去。像是那些常年独自在家抚育孩子的寂寞,像是意识到自己无法走进丈夫的内心而最终选择的妥协,或是在所有人面前都必须高高竖立好的完美假象,其内里真相却只能说给日记、或是唯一的同伴。
我把一些片段的照片插|入进去,在文档里敲下:“对于漩涡雏田来说,和漩涡鸣人的婚姻是一场年少时从未幻想过实现的美梦。而事实上,后者也满足了现如今人们对于一位优秀丈夫的全部要求。
他温和、体贴、乐观、坚毅,身心强大、可以全心依赖。可另一方面,他又像是所有的女性不愿选择的对象。来自雏田日记中的原话:“当一个人被赋予了太多的期待,那么相对的,他也成为了自己以外的人。他将成为一个责任的集合体,唯一的功能是以自身的精力与生命为燃料,满足所有人的愿望。可在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是自己。自己的妻儿、爱、痛,或是苦楚与劳累,都将成为重要排行榜上的倒数第二位。而倒数第一位,势必是他自己。”
对于笔者来说,这样的人意味着什么,是很难说清楚的话题。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世上以“无私”或“伟大”来形容他人。但我们会说“他很无私。”“她是伟大的。”,只有在像漩涡鸣人这样的英雄人物身上,我们会形容“无私的鸣人”“伟大的英雄”,就像他囊括了这一个词的全部特质,而除此以外,我们却找不出别的来形容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他还拥有什么。
而要成为这样一个人的妻子,必须得找准自己的定位不可。
你必须满足于或许一个月里,那短短一下午他作为你丈夫、你孩子的父亲的时间。你必须体谅他不得不在家人生日或生病的时候,只能抽出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来以影分|身安慰。你还必须忍耐他无止境的缺席、孩子们哭诉寂寞的泪水,或是在每一次见到他回家的欣喜过后,又立刻要微笑着送他出门的失落。
综合两位妻子自身的说法:因为这是作为英雄妻子的代价。你知道他已经是什么样的英雄,也知道他会继续成为什么样的英雄。可你做出了选择,且并不后悔于此,就不能抱怨。
只是基于不同的性格,这份必须满足于微小的认知,也各有不同。”
“比起漩涡雏田能够全心满足于一朵惊喜的小花,或是一个和年少时相同的微笑,宇智波樱在给友人的信中,显然拥有更多难以承受的伤痛。
这和两位丈夫的工作性质区别或许也有较大关系。
比起当时作为七代目火影的漩涡鸣人来说,宇智波佐助所做的工作往往在不为人知的暗处。他所做的部分任务,直至如今依然是尚未公布的顶级机密。加之少年时叛逃木叶的过去1,他在各国忍者的描述中,都是一个会被有意避开的人物。这加深了宇智波樱与宇智波佐良娜通过其他途径了解这位家人的困难。
(1:在七代目晚年主持大修正史的过程中,挚友的这一部分过去也被大量删减,只剩下仅仅一段简述。这一举动至今仍毁誉参半,也是七代目执|政史上唯一一个为人诟病的污点。)
在市面上能找到的相关传记中,包括《走近最后一位宇智波》、《宇智波佐助传——我曾失去过所有东西》、《最后的千鸟》等饱受认可的作品中,这位少言寡语的男人似乎都是一个能干脆斩断与他人牵绊的果断者。他在第四次忍界大战以前的经历细节已不可考,但据相关友人与同期的回忆录描述,这段时期的宇智波佐助与战争之后出现在历史记载中的性格画像截然不同。
终末之谷的最终大战似乎成了他人生中巨大的分水岭。
我们可以想象一位被灭族之仇与兄长秘密禁锢的少年,自然不能成为内心毫无阴霾的温和者。在分水岭以前,他主动拒绝一切示好与亲近,除了漩涡鸣人以外,似乎还没有人走进过他的内心。而在分水岭以后,这份拒人以心墙之外的冷淡似乎依然存在。
在宇智波佐良娜年幼时写给七代目火影的信件中,大量的对于自己等同于无的父亲的埋怨随处可见。而直至往后一生里,这段父女关系依然没有回归到寻常亲子关系的正轨上。
宇智波樱在写给友人香磷的信中提及到十六岁的佐良娜的话语:“我只想要让父亲看到我优秀、成长的一面,母亲。你说的那些可以和父亲商讨的烦恼,我更愿意与七代目商量。父亲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位遥远的老师,或者是游戏里负责发放奖赏的NPC。我当然是想得到他的赞许的。只是我不认为他会是一位太好的商量烦恼的对象。或许他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但我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继续深入了。我们的父女关系需要非常简单,最好能简化到直接的义务。这样对彼此来说,都更加轻松。”
在对于唯一女儿的事上如此,在对于宇智波樱的时候,宇智波佐助也似乎体现了自己待人冷淡的一面。“他从不向我提起内心。”宇智波樱写到,“他的家族、过去,或是叛逃后的经历,以及现在他村外的工作,他都极少对我主动提起。我只能从鸣人或香磷等人的描述中拼凑。对于我来说,那个常年我无法见到,或是了解的佐助,更像是我认识的佐助以外,另一个遥远的人。”
这份常年不着家的缺席与神秘都成为了“丈夫/父亲失格”的因素。但这一份冷淡,却在收下漩涡博人为弟子后,得到了较大程度的改善。”
我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写到“父子”这一章的时候,我遇到的困难不算太大。由于年少时的兴趣,我曾读过市面上有的这些英雄的信件集。
宇智波佐助不算是一个多么擅长写信的人。在给博人写信的时候,不管是信件的数量还是长短,都能称得上合格的“寡言少语”。而不知是为了模仿师父的风格,还是年少期的叛逆,在给他人写信时算得上能说健谈的漩涡博人,总是在给师父的信件里言语简洁。
而分析的专家与前辈也有一大把了。好像那些“明日暂歇修行。”“好。”的来往里,真能分析出什么心理状况与秘密似的。
只在一个话题上,两人都会健谈一些。而无需多言,事关漩涡鸣人的时候。
作为两人在无数次公开或私下场合里认可的结果,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都是彼此心目中最了解对方的挚友。宇智波佐助似乎乐于在信件中为自己的弟子披露这位伟大英雄年少时闹出的种种笑话,而在最后却总要借机警醒弟子:从微末到伟大,这就是你该效仿的英雄。
在这些信中,只有两封最受重视。原句是:
师父:
我知道了您离村后那几年的真相。最后与父亲的大战,您最终妥协了。以我这些年与您的相处,我并不相信您是真正地完全认同了父亲的想法。那么,为什么?
博人:
去问你的父亲。
前一封由于漩涡鸣人对正史的删改而让人看到了还原历史的可能,而后一封,则意味着漩涡鸣人与漩涡博人并非像宇智波父女一样,从未有过信件交流。但由于前面一封,或是漩涡博人不知是否给父亲写了的信件都未曾找到,至今也没有学者得出答案。
而现在,这几封后续的信正摆在我面前的桌上。
父亲:
我好像很少在纸上写出过这个词语。前些天我从六代目那儿知道了你和师父十六岁时经历过的事情,还有之前的。我不想复述了。大概他也没有你本人明白。
现在我也是你们当时的年纪。我不知道你当初得知爷爷和奶奶真相的时候是多大。你从不会和我说起过去。但想法会一样吗?或许是的。师父总说我和你很像。那么得知真相的时候你站在哪一边?
我写信之前还想着我得语气再好一点儿。但算了。我写不出来,你大概也不会适应。我们从不是自小就“宝宝”与“Papa”的亲密组合。小时候我也对你说过不知道多么乱七八糟的话,现在就干脆一点好了。对于我的童年来说,你也更像只是个火影岩上的雕像。
你以前说过,我是家里的男子汉,不能让母亲和小葵哭泣。所以我为了这个,向你埋怨。可大家又反过头来指责我的轻率与不懂事了。
让女性哭泣的男人不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你自己也是这么说的。现在我知道了那些背后的意思,什么为了村子里大家的妹妹与母亲不再哭泣,所以你才那么忙碌。我理解了。可我还是会时不时地怨恨你。因为你选择了让自己的女儿哭泣。你能理解吗?
不能就算了。在回信里骂我也随你。我也被师父骂过。也不算骂。他那个人是不会凶狠地骂人的,你也知道。他会说,我分明知道自己的话语会对你造成多么大的影响,简单的一句话也能给你的心上插上什么样一把尖刀,却依然在撒娇似的任性妄为。
那就是吧。大概我现在还是个这么自私的小孩。我正在向师父学习那些无私的部分。我不想向你学。虽然你和师父都是个选择让自己孩子哭泣的家伙,但向你学的话,总好像输了似的。
我们家有个小葵,师父家有佐良娜。当家里有一位大英雄的时候,好像就必须有剩下的家人分担痛苦似的。不是说我不愿意。只是怎么说呢?我有时候更希望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
你每天拿微薄的薪水,除了邻居和同事也没有多少人认识你,回到家后就陪伴在我和小葵身边。像这样普通的父亲。佐良娜以前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
但后来我意识到——你大概也猜得到又是师父告诉我的话。不管是你,还是师父,或是卡卡西爷爷,还有其他很多人,你们都曾幻想过自己拥有的是一对普通的父母、一个寻常的家庭,而不是拿着“烈|士子嗣”的铭牌独自走完童年。
我也知道我们总在奢求你们在做大家的英雄的同时,也成为完美的父亲。最后还知道就算强大如你们也做不到。可你在年少的时候真的没有过和我相似的心情吗?
成为被父母选择抛弃了的一方就是很痛苦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不管是母亲和师父,大家都会骂我。说我这叫什么被抛弃、叫什么痛苦。谁也比不上你和师父。可并不是我没有你们那样悲痛,我就没有权利难过了是不是?
说到这里,你知道上个月回家的时候,妈妈告诉了我什么?她说年少的时候,我的师父才是那个总让你一次一次哭泣的人。说的好像现在小葵喜欢看的肥皂剧似的,里头的男女主角总爱不坦率地纠结。
你小时候也会哭吗?唉。我真想不出来。我想不出来你和师父年轻时候的模样。
我听过你们的故事、见过你们的照片,可就是想象不出来:你们也会淘气、流泪、痛苦,在孤独与悲剧中无尽地挣扎与崩溃。对于我和佐良娜来说,你和师父更像是从出生时就坚毅强大得像个铁人般的英雄。
命运说,你们两个人去拯救世界吧!然后你们就从泥土里爬起来,从不哭、也不笑,没有弱小或脆弱的时候,把敌人统统踩在脚下,半点波折也没有。心里知道这肯定是假的。可脑海里只能描绘出这样的形象来。你在听到爷爷事迹的时候,有没有过这样相似的心情?
关于妈妈说的事情,我去问了。我直接在师父再次说我的时候问他,那以前你也是这样明知结果,却依旧妄为地伤害父亲的吗?他愣了起来,我以为我又要被拐着弯扔进修炼地狱了,可师父只是难得地微笑了起来。他说,你们俩个都已经变了太多了。所以,过去的事情,也不会再重演了。
那就是现在的师父已经变得无私了起来,不会再用这种“明知”来让你哭的意思了吧。我问他,那怎么做到呢?别奇怪。我现在是可以为了你这样尝试的。不会太多,但也不全部拒绝。这么提一句。
他告诉我,满足你所有的希望。这就完啦?我莫名其妙。完了。他用眼神示意我。
这句话听上去挺简单的。毕竟你好像也没有对我提过什么希望——你好像从未对谁提出过什么特别的要求。但想想又很难。你在潜意识里期待过我的吧?
以前你有在心里幻想过你的孩子、我,之后要成为什么样的孩子吗?你希望我是面对你经常不在家里的寂寞也安静忍耐的那种,还是像你一样正直而强大,在年少时早早地就成了大家眼中的英雄?可如果我必须得满足你这样的要求,想想看,又是一件很难而痛苦的事情。
因为除了成为你希望的孩子以外,我本身还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完成什么样的梦想,当这个希望与你的希望不一样的时候,会怎么样呢?
如果我像师父学习,我就要用你的希望来覆盖我自己的。那样我自己就变得痛苦了。可若是我无法满足你的期待,你看见我的时候,又会被失望刺伤吗?
师父像是可以为了你的高兴,而自己不高兴。母亲也是的。小葵也是的。大家都愿意为了你而自己委屈。我不喜欢这样,甚至过去还怨恨过造成这一切的你。可为什么他们从不像我这样抱怨呢?我疑惑过这一点。
后来佐良娜有一次告诉我——我怎么这回什么都和你说了,啧。她说因为不熟悉你的人根本就发现不了你不高兴的时候。你总把难过藏得很好。所以那些愿意为了你而委屈自己的人,都自愿做出了那些事情。因为他们只想要你能够不再一个人在心里难过,而在脸上微笑。
我真是说不清楚。你们这些敏感的人都太乱了。头疼。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这一点。如果不清楚的话,这一次我得全部告诉你。因为英雄不能总是接受别人无私的奉献是不是?他们总是这样地给予别人。你才是英雄。
你对师父提出过什么样的希望?
啊。这下总算回到我一开始要问的事情上来了。终末之谷那里,师父说了什么?你说了什么?我们这一代只能听说师父被你打败了,和你一起回到了木叶。书上也就那半句“漩涡鸣人与宇智波佐助在终末之谷发生了战斗,最终两人达成共识。”别的都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总觉得你和师父是来自同一个点的不同射线。你明白的吧?虽然根本是一样的,但发散开去,却仿佛永远也无法拥有重合点。
我在乎你的。不管是出于对父亲、对火影或是英雄,我已经改正了很多幼稚的想法。但我更在乎陪我更多的师父一点。你能理解吗?所以我问出这样的话,你也不要觉得冒犯。我现在正试图让我们的交谈可以不要总那么公事公办,才这么直白起来。
你用自己的希望束缚过师父吗?
这里还有个好笑的事情。我没有和师父说过。佐良娜有一次对我说,她觉得你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曾经你在天空里肆意翱翔,与风暴搏斗竞速,后来你进入到了笼子里,好像也忘了过去,只一心低下头看笼子底下的稻米,却再也不往头上的天空仰望了。
女孩们总那样文艺。她要不说,我怎么也不会那么联想。
我没有那样觉得过。或许是我和你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也没有像她那样总是关注着你。相反我倒觉得师父才是被锁链锁住的鸟。就算老鹰吧。他自己也养。自然界里名列前茅的猛禽,在动物园的锁链下把爪子磨得平平的。就这么个感觉。
不知道你们为了什么而被束缚。也想象不出来你们没有被束缚以前的样子。可我想要知道。
你也别误会我的意思。我这次写来问你,不是为了质问的意思。大家都心平气和一点,我只想要知道你们在我现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模样。或者再说委婉一点,在你们希望我们展翅飞翔的时候,我们也想要看看你们过去自由时的模样。这个要求不为过吧?
我好像在给师父以外的人写信的时候总爱罗里吧嗦的。算了。卡卡西爷爷说我这也是遗传的你。你也尽量别嫌我了。
我看得越多、箱子里剩下的信件与日记越少,我的想法就越向佐郁子的那个“玩笑”偏离。这种心情常见而不知道叫做什么。就好像那种,当你听说了一个圆满的家庭并不如你想象中的圆满,其实有很多美满的要素是你用自己的期盼去强安上去的。因为你觉得自己做不到,可如果是他们做到了,就证明了这样的幸福是存在的。而就因为是存在的,所以你自己在万分之一的可能里也会遇见。是一种由他人及自己的自私企盼。
可如果这份幸福的期待有一天被打破了,就好像连同自己能否得到那份幸福的期待也会一同消失掉。
无措。或许有些人会迁怒、会怨恨。但现在的我,只是无措。
我还没有看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两人之间的通信。也许我选择错了顺序,我不该从他们身边的人开始着手。但现在的种种矛头,似乎都指向了中心的那两个人。
没办法。她们没有做错,孩子没有做错,别的人也未曾做错。就像在看电影的时候,单纯的观众总爱先找出一个人来作为反派,才好集中怨恨去攻讦。这份不圆满的幸福也必须要找出一个犯了错的人出来不可似的。大家都没有做错。那就是这两个英雄做错了吧。我这么想着。
可越这么想着,眼泪就越涌上眼眶。
为什么呢?这些人,都是离我如此遥远的过去的人。我从未见过他们,也从不需要为他们的事情改变心情。他们是我这一本书的对象、历史上的英雄。仅此而已了。原本该是这样。
只是眼泪依然滚落进了衣领。
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轻轻地按在漩涡鸣人给孩子的回信上。我还没有打开,也还未曾见过这位英雄留下来的任何私人信件。在历史上,他是个人人称赞的乐观者、宽容者,似乎坦诚得没有秘密。可在他死去之前,却把一生的信件都藏了起来。
谁都清楚他的一生、他的事迹,从小学的作文里,我们就开始用他的名字胡编乱造,却没有人来指责。因为他就是勇气的化身,是毅力的代言,他的一切都像是透明的。
可最终,他把自己一生所有写诸于纸上的自我,选择了全部向世界隐瞒。
现在这扇通往秘密的窗,已经向我打开了一条缝隙。只要踏步进去,我就能找到真正他想隐瞒的秘密。可我退缩了。我犹豫着,久久地不敢把眼睛往信上瞟。
我渴望从这里头找到什么样的秘密?我诘问着自己。我究竟希望得到哪一种结果?
博人:
说得不假。你很少给我写信。当然我也同样很少给你写信。
可现在我很高兴。我很高兴你愿意主动迈出了另一步,如此认真地对待与我的通信。
我不是那种擅长写信的人,也不擅长和晚辈说起我的真心。没有人和我这么说过,博人。我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摸索与你相处。
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是为了得到你的体谅或同情。在我成长的时候,长辈们都像对待平等的人一样和我们说话,所以现在,我也希望这样与你平等地交谈。
你问我有没有束缚佐助。
这是个非常严重的指控。你问过我年轻的时候、像你一样大的时候是什么模样,我能告诉你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十几岁的时候,被我的朋友、被我的长辈,被我身边所有的人阻止那个找回佐助的念头。甚至有时候我也会想,也许放任佐助一个人离开才是对的。
我就像一个不明是非的混小子一样,成天只要求我渴望的东西,看起来根本没有想过佐助真正想要的事情。
但梦想、目标……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只能想到他很痛苦,博人。每当我快乐的时候,我就会想象此时佐助正在遭遇什么样的苦痛。每当我被友人认可、得到亲情的时候,我就会想象他失去之后的疼痛与孤独。我无法忍受他在人生的路上独自一人。这不是同情,博人。我没有同情过他。从未有过。
一个人无法控制的习惯叫作什么?本能?
在你这个年纪,我的每一个白昼、每一个夜晚,都在加深一种认知:比起我的死亡来,我更希望他的解脱。只要他还在仇恨里煎熬一天,我就永远得不到快乐。
或许我本身就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在想。我很少被人指责“自私”。但你看完信后,可以这样指责我。
只是我不能犹豫。哪怕是一分钟、一秒钟,我也决不能停下脚步。你的师父、佐助,他从来走在我的前面。跑得那样快,松懈半秒钟也会不见踪影。我没有那样去仔细想清楚什么与什么的余裕。
如果犹豫了,最后一个让他快乐的希望也没有了。在你的小时候,我带你去见过一株连体树,你还记不记得?我想我和他之间没有那么夸张。但我希望你能明白,在火影以外、在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以外,当我还是漩涡鸣人的时候,我的快乐连系着他的快乐,我的疼痛连系着他的疼痛。即使他不会回应,也依旧如此。
自私、你便这么说我吧。
可如果那个峡谷里,我没有那么自私,我的孩子,我的结局会成为什么模样?可能我会和他一起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荒地。或许又是一个无尽追逐的三年。三年接着三年。纵然是当年16岁的我偶尔也会害怕,我还有多少个三年?那个年代没有这样和平,孩子,我像是每天都在失去重要的人、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死了。
现在、现在的每一个三年,他都可以见到自己孩子的成长,见到一个村子的逐渐变化。而每一个三年,我都可以待在我的家乡,看见他看见孩子的模样。我没有给他他想要的那个未来,或许也还没有达成我想要的那个未来。可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未来。
我渴望一个家。他失去了一个家。现在我们都能有自己的家了。我想要他活下来,看到这一切。
博人。你或许比我和他都聪明,或许在那个时候,能做出更明智的选择。他也一贯比我聪明。还有很多人比我聪明。这个世界上或许我是最愚笨的人。我深有体会。
可我没有办法。聪明的他,给出的答案我没有办法接受。其他比我更聪明的人,把选择权全部交给了最笨拙的我。
所以我也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来回报。
你猜到是哪样了?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我想我不该对自己的孩子说这样的话的。但你也希望我别再那样做沉默的父亲了是不是?
虽然我现在是火影,我现在是整个木叶的人最信赖的首领,人们把所有的愿望与和平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可不管是我,还是你的师父,或许你的母亲、小樱阿姨,当初我所有的同伴,都在心里拥有一份不安——我能感知到:
若是佐助决心再次离开木叶且再不回来,我会怎样?
我会再次追寻而去的,博人。我的脑子里依然给不出任何犹豫的间隙。
一个又一个三年。
我会因为他再次背弃整个木叶、乃至世界对我的期望吗?
我会的。
不隐瞒的说,十六岁的我有些时候是不在乎世界的,博人。我那会儿誓死打败他不是为了世界。从来不是。不像12岁,其实世界那会儿离我已经近在咫尺了。可在我的世界里,依然只有他的背影离我更近。从来都是。而我只能择近选择一个,是不是?
我始终都无法让他独自背负孤独,哪怕多一天、多一个小时都会疼痛。可那一天,他说起的未来里包括了自己永恒的孤独与痛苦。你能明白吗?我可以放下吗?没有人觉得我能。
如果你觉得我束缚了他,那便是吧。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的答案。我想他知道。如果我真的束缚了他,那也不是我的强迫与他的不愿。博人。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和他之间并非如此简单的是非关系。
你的师父不会亲自告诉你。他这个人,无论为别人做了什么温柔的事情,总是不会自己告诉你。可你不要习以为常。你现在是他的弟子了,你会花比其他人更多的时间陪伴在他身边。我希望你能明白。你不要让他为了自己的付出无法被人感知而委屈。漩涡博人,你绝不能心安理得。唉。我说了什么。我写信时脑子里总会乱七八糟的,我不擅长写信。他为了我能够停留在木叶完成梦想,而不再离开了。你能明白吗?他自愿而固执地那么做了。现在你又可用自私骂我了。
可我心安理得吗?从不。我花了所有的功夫希望他能改变主意。但最终的结果似乎谁都不太喜欢。而我现在依然还未找到正确的答案。
我向来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卡卡西老师说过我,总不擅长寻找目标背后的深意。我找不到。我总是很难想得特别清楚。
年少的时候我只想过他是我不能舍弃的好友。我觉得他不在时的木叶,是我无法当上火影的木叶。但后来你师父的哥哥和我说过,不是当上了火影才最受人认可——小时候我想当上火影,不过是因为这个误解。这个男人,你从未了解过。我这么告诉你,他是个很可怕的人。可怕在他把人心里的一切都看得太过清楚,而却选择了用温柔包裹最深的冷酷。
他说只有受到所有人认可的人,才是火影。
于是、然后……就咱们父子俩单独这么说一句——你也不再是小孩了。就算所有人都认可了我,可若是他没有认可我,我就没有办法当火影,你明白吗?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开始,对于我来说,他一个人的认可就胜过所有人的认可。“所有人”这个词里,如果没有佐助,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你能想象吗?
你的师父,明白这一点的。我们从未真正谈过这么深入的事情。可很多时候我们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交流。
那天在终末之谷里,他没有完全赞同我的观点。是的。他总是个在理智上固执过头的人。可他选择认可了我、认可我的理想,并留下来帮我一起实现。因为他在情感上是个温柔过头的男人。现在你能明白了吗?
此时此刻,我坐在火影的办公室里,坐在这里,用尽我的一切,希望能给你,给他的孩子、妻子一个更好的未来,一个更安稳的现在。每当他回来的时候,都会听见后代们成长的声音——他们不会再像过去的我们一样痛苦,就像听见笋从地底钻出来的声音,是春天的象征。我渴求他能从春天里得到新的希望。
他会喜欢吗?我不知道。
可除此以外,我还能给他什么呢?
我痛苦于让他放弃了自己的选择,博人。每个睁开眼睛的早晨,每个闭上双眼的夜晚。我想到我拯救了世上无数的人,最终却成了乞求他来救我的弱者,就像被捆在了火堆上炙烤。所以,我不能奢求你原谅我这么多年作为一名父亲与丈夫的失格。我得用我的全部作为回报。
我说过的话从不反悔。所以这一生到死,我都会把这件事践行到底。为了这件事,我只能成为一个被你痛恨的父亲。因为我一生的时间并不那么充分,就算有上千个影分|身分担也不够。博人。我能分割出来的部分,作为父亲与丈夫来说,大概是远远不够的。我很抱歉。
希望你能够把这封信当做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这是来自一位父亲的请求。
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这些心思。一个也没有。你问我有没有束缚了他。我不知道。我总会在自己无意识的时候做出我不想要的事情。但这封信可以成为你我两人的秘密。
我想你已经意识到了他本质里的温柔。如果他知道我这么决心,我害怕他会被更深的束缚。
就让我们沉默到最后吧,我的孩子。我这样请求你。我们沉默到死去的时候。
父亲:
我看完了你的信。每一行都看了。但在回复你的话以前,我想告诉你,我这些天来思考了很久的事情。我可以这样说吗?我觉得——
你希望他得到希望。你希望他拥有一个家、拥有自己的后代。你还希望他在给过你们痛苦的村落里得到下一个希望。
他都满足了你。
现在是回复你的信的部分:我哪一边都不想站。我为难于到底站在谁那一边。你们谁都不快乐。与你们在一起的家人谁都不快乐。可你们都在努力为了对方快乐而求全。我又能指责谁?你希望我指责你。那我自身的意愿如何?我还能再度恨你吗?就像现在的师父,还能够对你刀锋以对吗?
我认可你的伤痛,父亲。我从未说过,可我是爱你的。师父也是我深爱的长辈。我心疼你的过去吗?是的。可我难受于你们的现在,父亲。我们、你想要保护的后代,都在为了你们的不快乐而痛苦。
为什么?因为我在乎你们。爱的反面不是恨对不对?因为我觉得你们是全世界最强大的人。最强大的人理应活得潇洒、自由,就像我听说过的那些所有你们的少年时光。
我像你一样无法置之不理。所以痛苦,父亲。因为爱的反面是漠不关心。而我们都无法做到。所以我们都在痛苦。
博人:
如果是那样,博人,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希望你离开这里,寻找真正的自由。——你想要我这么说吗?
我曾为了他…我们反复地把这些部分从历史书里删去,以后的孩子也不会知道。可你已经知道了一大半。那么我能告诉你一人。我什么都做了。我愿意做更多。当推开他、放弃他的时候,我也失去了。博人。我失去过一次。在那一次里我失去了所有的快乐。我的快乐变得短暂而浅薄,我的痛苦再次成了独自沉默的宣泄。因为他离开了。
现在我做不到了。我很抱歉。我的脚下被整个木叶紧紧牵扯,我的愿望不能再是我自身的愿望。我不再拥有过去的16岁了。你现在的年纪,我过去的年纪。我最勇敢、最光明的岁月。当我想要追寻他的时候,只要迈开脚步就好的16岁。
现在的年纪里,我依然能够迈开脚步。我也会迈开脚步。可这一次,我想我没有力气再走回来了。我想死在我的故土上。我想让我的骨头留在和父母、逝去的长辈们同样的土地上。这是个简单而隐藏至深的祈愿。我从不让任何人发现。
可他会知道的。也许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现在是结果。年少时我们从未想过未来,因为每一天都像被孤独束缚、无法得到自由,只有未来听上去还有希望。但人老去的时候——当你老去的时候或许也会这么意识到,人活着的时候并不存在真正的自由。所以不要为我们痛苦,我的孩子。就像我们现在也从未为自己痛苦。
我知道他也希望和我死在同一块土地上,博人,希望我们的坟冢像活着时相依。我也知道。
足够了。
我往后躺在了地板上。
我不敢再看其他的东西了。
过去我总爱自夸自己的速记能力,看过的东西能清楚地在脑中回溯。现在我后悔了。现在正在我脑海中回溯的,是鬼魂,是来自早已死去的人生前的痛苦,是一旦缠上便无法轻易忘记的海藻。它们想要把我拉进深海。
漆黑的、死寂的、压强大得能挤碎钢铁的深海,就像这里的每一个人在生前被束缚的那片深海。它们想要把我也拉扯进去。
现在我的脑海中正在回忆着什么?你能想象吗?
……
7/13
他的心里有一块我不能触碰的伤口。
……
香磷:
先前他有一天,突然听不见声音了。虽然很快又恢复了起来,可为什么?他的身体很健康,香磷。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现在也还如此年轻。我觉得他只是不愿听见了。他再也不要求、不承诺、不说话,也不愿再听见一个诺言。
……
4/30
我的丈夫,正在对所有人藏起真正的自己。日复一日,一年甚过一年。到最后的时候,除了笑容,他还会留下什么呢?
……
香磷:
他比年少时笑得多些了。但有些不同的。你发现了吗?他和鸣人的笑容,都和过去,再也不一样了。
……
1/3
我还能触摸到他的心吗?他把那颗“鸣人的心脏”藏在了哪里?
……
香磷:
我无法想象村外到底有什么。至少是有什么值得他流连忘返的东西。他没有再次走过和你们鹰小队曾经走过的地方。没有。香磷。我觉得他走过了许多次我们第七班曾经走过的地方。不是为了我。不是。你知道吗?女人的直觉。
……
9/24
我从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只希望他能得到快乐。为了我喜欢的人能够快乐,我什么也可以做到。修炼到呕吐晕倒、把对死亡的恐惧抛到脑后,期盼自己睁开眼睛就拥有保护他的力量。或许还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我也能做到。
我不是真的非要他的快乐是我给的才行。
小时候我希望他好好完成梦想,与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长大了些我希望自己能用尽一切保护他,看他走向世界最高的山峰。可最后他选择了我。我想过这个吗?想过的。在那些最不可思议的幻想里。
他选择了我,是认为我能给他更多的快乐。我一开始是这么想的,哪怕知道他本身不会拥有如此的目的性。可或许都错了。
我错了。过去我涉足不了他的世界,如今也一样。他也错了。他或许觉得一个家庭是只有我能给他的。不。不是的。我很少给过他最深的情感。他忘了。我也刻意忘了。
可除此以外,像是连他自己都忘了他能从哪里得到最深的快乐。谁知道。像是没有人能给他。而他自己,也选择不要了。
……
香磷:
你有没有觉得他和鸣人越来越像了?
他们的脸上印上皱纹。这是时光的必然。可他们的眼中比脸上更先苍老。他们像是失去了自己。我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在年少最痛苦、秘密最沉重的岁月里,他们依然好好地在让自我燃烧,那么,为什么,当一切尘埃落定、世界和平,每个人似乎都得到幸福的时候,那份火焰却开始熄灭?
过去的时候,他们把自己藏在了哪里,香磷?他们两人之间知道彼此的藏匿地点吗?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现在,就放弃再把那些寻找出来了?
我们三个人,到底走错了哪一步。年少的时候,每个夏日炎炎,我们都无忧无虑地欢笑、修炼。佐助也会笑,鸣人爱逗他笑。我喜欢看他们那样畅快地笑。像是少年永远不会结束,而未来永远不会到来。
我曾经觉得我们一定会得到幸福。是的,香磷。我这样坚信过。我像他们一样坚信只要无畏地面对未来,在某一天,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一定会得到幸福。
可是,只有少年最无忧啊。香磷。只有年少可堪福。
现在的我,依然没有停下泪水。倒不是真的悲伤到了这种地步。
而是我意识到,比起得知有两段幸福的婚姻似乎别有隐情来,我更烦恼于,发现了我们一直以为无所不能的两位英雄,像是始终被什么束缚的秘密。
那份窒息感就像套在脖子上的项圈一般,因为那些寻常字眼里无声漫出的退让而逐渐地收紧。
直到现在我才深刻地体会到自己作为一个纯粹的局外人的心情。我渴望一段圆满幸福的婚姻,不假。我还把这些期待全都施加过在别人的婚姻上,这也不假。
可婚姻不是我这一生必须选择与渴求的全部。
自由才是。
长久以来,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内心已经把自由的渴望施加在了另两个人身上。我觉得他们是无所不能的,所以无所不能的人,就能得到自由。现在还无法说出这个词的自己,仅仅是因为不够强大。
而当这份期待被打破的时候,则是我心里最大的渴望也随之被打碎的时候。
就像过去的漩涡博人,我渴望见到他们自由翱翔的身影。从踏进这个老宅的时候起,我就始终隐隐期盼着这份想象成真。我会在我的书中满怀希望地写下:是的。他们活过了自由而快乐的一生。年少时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最好的结局。
可现在,我又要以什么样的结局书写呢?
箱子里只剩下了最后一叠。我把脸埋进手心里,“我不愿继续了。”我对对面的佐郁子说道,“或许你一开始就不该选择我的。太草率了。”
“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作家。就连最受好评的第一本也不过到了年度销量的前二十。之后没落得还得给网站提供无人问津的狗屁心理测试勉强维生。我既贪婪,又怯懦,我也不敢披露这样的秘密。”
“其实不是我选择了你。”佐郁子的面容上流露出淡淡的无奈与忧伤,“只是你的同行,已经太多年没有来过了。”
“在前十年里,我很高兴不用再受他们的困扰。在后十年里,我开始担心其他的人已经不再对他们的故事感兴趣了。如果我死了,秘密也会真正地死去。可换一种角度想,如果当年的英雄们本身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把信件交给我的祖辈,那么,直接焚烧掉不就好了吗?”
佐郁子轻轻地皱起了眉,那份愁容却沉重得是我前所未见,“你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么,会不会、会不会是……”她微微地露出一个苦笑,“这是他们留下来的最后机会呢?”
“樱也好、雏田也好……”佐郁子抿紧了唇,“没有一个人真正地可以说,自己得到了完全的幸福。”
“她们已经拥有了他们的一生。那么,如果在最后、在死亡以后,她们决定留下这么一个机会、留下一个可能,终于松开占有?”
我怔怔地看着桌上,“Till death do us apart.(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一句婚礼上惯用的誓言。也是祖辈们践行了一生的诺言。
但这样说起来,这一句话,就像拥有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更为残酷的含义。我一时,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直到死亡将你我分离。你便可重归自由。’
佐郁子悲伤地看着我,“也许我是被这些年独自一人每天沉浸在这些纸张里的寂寞给逼疯了。或许他们没有人这么想过。没有一个人明白地说过‘爱’与‘不爱’,一切真正的想法似乎都被掩藏。或许我们都不过是在过度解读。可如果呢?”
“如果,那两位英雄,终于分辨清楚了彼此之间需要的真正情感,却为时已晚。所有的可能随着‘太晚’而消失。那么,在这么多年以后,我却要任由这唯一的可能随着我的死去消亡吗?”
我暗自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让自己终于说得出话来,“那么……为什么是我?”
“是你也好,是别的谁也好。”佐郁子低下了头,“我是个人们眼中的疯婆子,没有人愿意相信我的话。所以我成了瓶子里的恶魔,不管是谁打开了瓶塞,都决心把这份诅咒卑鄙地转移到她的身上。”
我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我到底算最幸运,还是最不幸。看上去和这样的秘密牵扯在一起的人都是不幸的。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干涩而嘶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字眼说到了,或是暗示他和他是另一种关系。如果真是爱的话,就能在一起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吗?谁能阻止他们呢?”
佐郁子轻轻地笑了起来,可那个笑容,既没有看小孩般的包容与无奈,也没有早知一切的高高在上,她只是笑了起来,就像每一个屈服于命运且说服了自己的寻常人,“你看,这世间的爱有那么多种。而人们总爱把一种误解成另一种。”
“发现真相的时候,或许已为时晚矣。”这个词,她已经说过了一次。
“所以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就像从云层上传出来,或是从窗外花盆的土壤深处传出来,不细听还以为是错觉。
“所以,只能藏起来,不是吗?这个世界上,没有爱也能好好地活下去。我们是活在生活里的,不是活在爱里。”
她的那声叹息,轻得就像空中漂浮的一片绒羽,落入我心上的时候,砸下了不可磨灭的陨石坑。
“你还写吗?”
我侧过了身,再度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什么可写的。”我说,“让人们自己去看吧。每个人的解读都不一样。或迟钝、或冷淡、或不以为意。或根本就未曾发现这些字句下,轻若蛛丝的秘密。他们都藏得那样好。妻子不知道、孩子成了共谋,而自己也被欺瞒真心。我说不出来,我能说出什么来?我疯了。我说出来后,不是被当做疯子就是骗子。让他们自己说吧。”
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所以,在终于开始整理与阅读漩涡鸣人与宇智波佐助的通信的时候,我觉得我不会再为任何事情波动了。
我可以平静地看他们如何倾诉“你之于我是不同的”这件事,或是看见那些藏在婚姻背后的背叛。我一定能与所有的隐秘平常相处。我是这么想的。
只是结果很不一样。
我只能说。很不一样。
这两位英雄的私下通信,与公事公办的公文似乎没有任何区别。即使有哪一封难得无关,也不过是,简单的,无比没头没尾的几句话。
我无法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或者是否使用了彼此才知道的密码。但正如我之前决定的,我什么也不解读。我的意见与想法根本无关紧要。我只是把照片插进我的文档里,简单地说明时期。
我说不出来别的。
佐助:
死亡也分步骤——
这是两人都已上了年纪的时候。公事以外的只有这么一句。
而回信也同样简单得无法让人摸不着头脑。
鸣人:
大概是从失聪开始。
死亡。即使是英雄也要面对死亡,理所当然。我记得当漩涡鸣人死去的时候,漩涡博人给宇智波佐助寄去了最后一封信:
他走了。
他写到。
我很抱歉。
宇智波佐助没有给他回信。我想没有。不管是信件集里,还是现在的箱子里,都没有。但我们都知道他在那一周后也死去了。比挚友更早地来到人间,也比挚友更晚地离开世界,谁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宇智波佐助这个人,就像是历史中最终极的那个秘密。
他很少谈起自己的事情,似乎也不允许他人过多地回忆自己。人们总猜测或许只有在和漩涡鸣人写信的时候,他会表露更多一点的内在。就像成为火影后的漩涡鸣人除了私人信件以外,也不再表述过多自己的意见。人们期盼在私底下,这两个人拥有独自的秘密。可现在来看,更像是没有。
这些信件,当阅读的时候,你总不得不在无数繁杂的公事与时事讨论里挑选出来,就像从千万字的《辞海》中寻找仅有的关键词。很少有专门谈论到私事的信件。不,是没有。
这是罕见的几封他们谈到死亡的信件,所以我把它们抽出来放在了最前头。
一个人对死亡的看法或许能透露最真实的一面。我是这么想的。
佐助:
从失聪开始?是这样?哦。我知道的好像总是从失血开始。如果你那么说了,那大概就是吧。寿终正寝式的死掉。
不知不觉我们也到了这个年纪。有一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把自己现在的照片和三代目爷爷的照片放在一起,觉得就像在看镜子的里外似的。我希望火影办公室墙上的照片,能用我更老一些时候照的。看着墙上那个一点皱纹也没有、头发全都金灿灿的人,就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过去我们身边总是意外死去的人。当上火影之后,我才知道有专门这样一个小队,会负责处理英烈的遗物。你敢相信吗?因为离开得太匆忙了,所以生前的珍宝也好、垃圾也好,都混做一堆被别的人一起收拾起来。
但现在寿终正寝的人多了起来。有些人躺了下去,却不能在早上起来了。最终的结果也和意外死去的人一样。
我们也到了这样的年纪了。
鸣人:
怎么?你这种家伙,也有即使家人也不愿被发现的东西?
佐助:
不行吗?你别总是歧视笨蛋。我也可以有秘密吧?你有吗?我可以帮忙。不过你更像是那种总会未雨绸缪地烧掉的类型。
鸣人:
拐弯抹角。好。我同意了。
你死在前头,我帮你解决。我死在前,你来帮我。
佐助:
你知道是哪些…哈,我不会这样问的。我也不需要你告诉我哪些才是要解决掉的。
秘密。那些被藏起来的秘密。最终出现在眼前庞大的箱子里,占据如此不起眼的小小角落。不管是谁先死去,都要负责保存的,一个男人所有连家人也不能告诉的秘密。
最终,也不过寥寥几张轻薄的信。
开始时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不像是那种无话可聊的朋友。那只鹰飞来飞往,当时的人们都这样提到过。可值得说起的,却也只有每封信里这么寥寥几句。
直到现在,我才突然意识到:因为没有必要。他们并不是一对寻常的朋友,我想到。在给寻常朋友写信的时候,我们总会写着,某年某日某天,我做了什么,于是,我又想到了什么。就像聊天似的。不能没头没尾。
但他和他之间,不需要这样的客套。他们并不是真的需要告诉对方自己此刻正在经历的事情,或是彼此安慰着遇见的困难。从不是这样的朋友。
因为只要一句话就明白了。当灵魂与灵魂是相通的时候,是不需要多少语言的。
我在此刻哭泣的时候,不需要在信里长篇大论为什么。只要相见时的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哭过。我感到孤独、感到寂寞,像是无法呼吸的时候,也无需一份冗长的求救。只要回信依然在持续,就能继续支撑下去。或者是那些已经无可承受的日子,感到悔恨的日子,被自责囚禁的时刻,像是相隔千里也能同起伏的情绪,会捎来一份“我也一样”的信件。
我依旧不知道我想从这些信里找到什么。
我正坐在窄小的电视机前,屏幕上是由于过于久远而画质不清的影像资料。这是什么……
这是漩涡鸣人的葬礼。
关于他的纪录片总是很多很多的。但只有三十年前的那一份最受肯定。或许是因为科技的进步让影像资料还原得足够清楚。也可能是因为导演团队的每一个人都用尽了半辈子来喜爱、来追寻一个真相。在这里头,可以看到各种各样当年英雄的采访或手写稿。当然,那会儿还显得年轻的佐郁子,也用一个重重的拍门在这之中留下了身影。
现在我在看的,就是这份纪录片。
或许是当年的录音材质已经不适应如今的机械,每个人的声音都带着“沙沙”的声音。我其实很喜欢这种缺陷的地方。它能更清楚地告诉我,这是过去发生的事情。我并不需要在此时此刻来为了那些故事痛苦或欢欣。
纪录片总会从介绍主人公的生平开始。不过这里有稍稍的区别。
他们用晚年漩涡博人的采访音频作为引入。
就像这个人在信里对父亲说的,“我想不出来你们年轻时的模样。”我也不大能想象出来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漩涡博人像是在如今人们的心目里,只留下了一个严肃老人的身影。他的声音是低沉的、嘶哑的,带着所有老年人的特征。
他说,“我的父亲是从‘独自’这个词开始的一生。”
影像慢慢地从四代目火影夫妇的照片上滑过。一个人的一生,你看,过起来的时候要花费那样多年。73年的人生,意味着26645个一天、639480个小时,还能往后细化。当他实际度过的时候要花费那样多的时间。而现在,我坐在这个黑暗的小房子里,不过三两个小时,就已经把他从出生读到了葬礼。
我看着他在过去的照片里龇牙咧嘴,在少年的时光里和同伴斗气,或是在战争以前笑容熠熠。他当上了火影。我想。视频与音频也变得多了起来。他总在视频里用一张同样的表情温声说着什么国|家大事。那个表情是你能想到的一切面具。
就像突然发声,为冒险家指明方向的神祗雕像。当他不说话的时候,只是无比威严地立在原处。远看时觉得亲和而温暖,像是被一位无所不能的英雄始终注视着一般,觉得你被牢牢地保护在内。近看时却觉得有些畏惧。因为他太过庞大了。鲸的狂热爱好者也会在第一次实际目睹时,骇于自己的过度渺小。而这头成年的鲸,他不会再缩小了。
他会苍老、会受伤、会落败于时光,可他不会再变得渺小,他只会在大海里缓缓地游动到最后,直到经过一场自然界里最为壮观的奇迹之一——鲸落,而重新在这尘世间归为虚无。
“我们原本对葬礼有着很不一样的计划。”漩涡博人苍老的声音依然在缓缓陈述,“我的父亲想要一场最简洁的葬礼。就像过去的英雄们死去的时候,人们聚集在他的墓前,沉默地送完花之后就立刻开始新的生活。没有多少悲伤或缅怀的余暇。”
“只是总会有些变化。这个世界上为他悲恸的人太多了。当他们听到消息的时候,世界都在沉默。他们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赶来,恳求我、哀求我,希望自己的悲伤能有一处发泄的地方。每个人都在努力劝我,说因为人是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恩人、朋友与英雄的。他们不能任由他悄无声息地藏进坟墓。”
“我询问了母亲。她没有说话。她太过悲痛了。老实说,我那会儿并不确定她还能在葬礼后活多久。一个人无法在失去支柱的时候继续活很长时间。谁都该明白这点。我也询问了葵。她也不说话。她这一生都在努力地忍耐,像母亲一样。忍过父亲带来的寂寞、忍过被‘鸣人之女’过于期待的恐惧,以及忍过最后父亲请求的‘不要哭’。”
“最后只剩下我和师父。我们决定了一切。佐良娜想要帮助我的,那会儿她还是火影。可最终她决定让自己的父亲来代替这个位置。”
“所以就是你们能看到的结果。你们看到了是吗?那会儿世界上的每个电视机里都在播放。除了木叶以外,所有的街上都没有人。”
“而木叶的人都在街上。”
“那是个初入冬的日子。天气开始变得寒冷。我和木叶丸叔叔扛着棺材从木叶的街上走过。没有多么盛大。没有。我们只是从街上沉默地走过。木叶的人聚集在街道的两侧,在经过他们身前的时候往天空上洒出白色的花。就像下雪一样。”
“我还记得。记得。像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一点儿细节。街道两边的人们,脸上都像石头一般僵硬,或者是冰雕。更像是冰雕。因为那层外壳太过脆弱。我丝毫不怀疑就算只有哪怕一丝的声音,无法克制的哭泣声就会开始蔓延。它们会从木叶的大街上蔓延开去、蔓延到整个火之国,所有的国度。”
“还有我的师父。我的师父始终走在我们的前头。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总是个过于漆黑的男人。发色、眸色、披风、靴子……一切。但那一天白色的花朵夹杂着雪落满了他的一身。我直到那时才意识到他的头发也都白了,皱纹爬上他过去英俊的眉眼。我们的长辈总要更先进入年迈。他理应和我的父亲同样老去。是我一直以来都忘了这回事。”
“到了墓地的时候,我才看到师父的表情。他看起来没有过于悲痛。失去挚友的情感似乎并未在他的脸上表现得过于深刻。但不是这样的。我希望所有看到录像的人都能明白。”
“最后的那个笑容不是世界只剩自己最强的喜悦,更不是嘲讽谁走在前的胜利。当你们说出一句话的时候,必须要考虑到后果。”
“因为终于到了解脱的时候了。我希望你们能这么解读。”
“我的父亲死后,我的师父比我的母亲更先逝去。我希望你们都能明白。”
“明白什么?我也说不清楚。言语是说不清楚的。”
“是。墓碑上的照片是师父让我换的。父亲希望用他最为年迈时的那张照片。他总是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年纪。或许太过坦诚了。我在向制作墓碑的人要求时,师父走过来给了我现在的这张照片。”
“他们17岁的时候。”
电视进入黑屏的时候,我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在信件里漩涡鸣人与宇智波佐助总是很少聊起自己的事情。同样还有孩子的事情、家庭的事情、朋友的事情。老实说,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说清楚,在那些简短而似乎毫无关联的话语里,他们究竟在聊着什么样的问题。
只有在联系到其他人的回忆时,或许才能多少发现一两个关联的词语。却也无法解读清楚。就像漩涡博人说的那样。言语说不清楚。
并非真的说不清楚。畏惧于说清楚。就连自己也不能去探究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我只能慢慢地摸索一点无法说清的关联。从宇智波樱信件中提到的“年轻时的失聪”,到宇智波佐助在给漩涡鸣人回信时提到的“失聪”。死亡。我该把它往死亡上相连吗?依旧是另一个“说不清楚”。
墓碑上的照片似乎能找到关联。
死亡是有阶段的。不是步骤。
后来有一封信里宇智波佐助这么提过一句。
从身体到灵魂。从灵魂到身体。或是一起。三种罢了。
漩涡鸣人在下一封信里没有回复这个问题。之后也没有过。
57岁的他寄给了宇智波佐助一张17岁时的照片,照片里他们两人坐在病床上,微笑着坐在病床上以断臂“碰拳”。仅此而已。
我依然找不到我要的答案。我既不能用寻常的“出轨”来寻找证据——没有,什么也没有,同样我也无法找到一个确凿的证据来证实佐郁子说过的“意识到时,为时已晚”。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把其余的信件按时间一一排列好。我把它们敲进文档里,占据的是如此短暂的篇幅。
后来佐郁子看过了我的文档。她什么也没说。她只给了我一张从历史书里撕下的时间线。于是我开始按时间线上的事件重新整理在那些时间点上的信件,我花了半个月。
一如既往,它们简洁而莫名。如果真的藏有秘密,那也一定是除了彼此二人以外,他人无法知晓的秘密。我什么也没有出声,除了沉默以外没有别的想法。
只有那么一次。
仅仅的那么一次。
漩涡鸣人47岁时,他们遇到过一个敌人。那场战斗里他几乎死去。在他醒来后收到了一封宇智波佐助的信。
鸣人:
“朋友”,到底对你意味着什么?
最后那句这么写着。
佐助:
这是三十年前的问题。
鸣人:
那么,你现在能说清楚了吗?
何必呢?
“太晚了,吊车尾。”我不想再听见了。
你想再说一次吗?
……
我不知道。鸣人。你能说出什么答案来?我将以什么回复?
如果我可以为了你,谋杀我自己。
那么,却没有勇气为了我自己,扼杀你吗?
之后是时隔整整一个月的回信。这是第一次通信里,出现了如此大的时间断层。就像有这世间最无可接受的秘密被揭开的时候,没有人能发出声音。
佐助:
你轻易就可杀了我:再次谋杀你自己,然后,我便死了。
就这么简单。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呢?
我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往后躺倒在床上。或许我的书会因为违背了大家一直以来的认知而被禁止出版吧。也或许出版了,会被学者和读者大肆辱骂我侮辱了英雄。但只要有一个人,我想,就算只有一个人相信了我找到的真相,相信了在多少年的时光里,私人的情感被淹没、私密的交流被掩藏的岁月中,这对无缘的“友人”如何在信里藏匿只有对方所知的灵魂,那就够了。
爱。
爱在有些情况下,是永恒说不出口的一个字。
藏在欺骗、隐瞒、背叛、黑暗、暴力、血腥,与每一条沉默的秘密之间。
我想了很久这几封信的意思,很久很久,才在我的书最后一行做出了私自的、唯一的注解:
“我爱你——”
“我也一样——”
“——独爱你一人。”
——
*:“我会久久惋惜你”——《当初我们俩分别》拜伦
“我会久久惋惜你,
深切得难以陈诉。
……你的心儿会忘却,
你的灵魂会欺骗。
要是多少年以后,
我偶然与你相会,
用什么将你迎候?
只有沉默和眼泪。”
直球选手孙翔的暴击
直球选手孙翔的暴击
众所周知孙翔是相当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但其实孙翔自己心里还是有小本本的,小本本上记着他觉得很厉害的人,甚至还暗搓搓的给人家排了排名。
国家队集训时,孙翔同学心里的小本本不断更新。
但众所又周知,孙翔心里的事实在不能算是秘密,电竞圈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你要是看不出孙翔的心事,那你的智商很难说是达到了职业选手的平均水平。
孙翔心里的小本本多次被叶修开会时当做指导选手的数据线加以运用。
“少天大大,你看你这招就用的很好,孙翔都给你在心里记上了一笔。”
“小周在孙翔心里又变厉害了吧,最近状态不错。”
“你看看你怎么表现的?孙翔都要把你排到后面去了。”
孙翔“???”...
直球选手孙翔的暴击
众所周知孙翔是相当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但其实孙翔自己心里还是有小本本的,小本本上记着他觉得很厉害的人,甚至还暗搓搓的给人家排了排名。
国家队集训时,孙翔同学心里的小本本不断更新。
但众所又周知,孙翔心里的事实在不能算是秘密,电竞圈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你要是看不出孙翔的心事,那你的智商很难说是达到了职业选手的平均水平。
孙翔心里的小本本多次被叶修开会时当做指导选手的数据线加以运用。
“少天大大,你看你这招就用的很好,孙翔都给你在心里记上了一笔。”
“小周在孙翔心里又变厉害了吧,最近状态不错。”
“你看看你怎么表现的?孙翔都要把你排到后面去了。”
孙翔“???”
孙翔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叶修,眼里充满了问号,叶修随便一瞥“得,哥在孙翔心里又变成妖怪了。”
孙翔的确觉得叶修是妖怪的,不然怎么能把自己心里的小本翻得那么敞亮那么哗哗作响呢?
他私下跟周泽楷说过这事,感叹老妖怪就是越老越成精,周泽楷没好意思说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你心里想什么的。
苏沐橙:“人很讨厌,但确实肠子直。”
一来二去,孙翔再傻也感觉出不对了,怎么别人老是能知道自己在心里偷偷念叨的话呢?肯定不是因为大家都会读心术。因为最近连食堂阿姨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孙翔找江波涛做心理辅导,想知道怎么让别人看不出来自己想的什么。
江波涛也挺无奈的,就算他有通天之力,也不可能把一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变得深不可测啊。
他想了想,告诉孙翔“小孙,其实你也不用苦恼啊,这是你的个性啊,何必要为了别人而改变呢,其实就算你把你的想法直说出来也没关系的啊。”反正我们也都看的出来,不介意你音译一遍。
一语惊醒梦中人,孙翔觉得江波涛说的大有道理,就算别人知道自己想的什么又怎么样了?翔哥才不怕呢。
最先感受到孙翔变化的人是周泽楷。
周泽楷有晨练的习惯,早早起来晨练过后洗完澡叫孙翔吃饭,周泽楷本来长得就好,洗完澡白白净净朦朦胧胧的,很是白马王子。这天孙翔打开门看见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然后孙翔想了想,说:“周泽楷,你长得真好看。”
周泽楷楞了一下有点脸红,其实有时候他能感觉到孙翔看他的时候会心里觉得他有点帅,但这和直接说出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差不多就是小弹弓和激光炮的区别吧。
“你是不是不喜欢男的这么夸你啊?”孙翔问“嗯?你脸红了?”
孙翔想了想,说“真可爱。”
周泽楷不说话,他快要被撩死了。
这天叶修开会时日常翻孙翔心里的小本本“这样分析没意见吧?”
他又漫不经心的瞥了孙翔一眼“孙翔看了都觉得我厉害。”
他用的陈述句,孙翔涨红了脸反驳“我没觉得你厉害!”
但这时孙翔心里想起了江波涛说的话,心里一阵震颤,我心里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算被看出来又怎么了?凭什么还要我费心隐瞒?
委屈夹杂着不服,孙翔一拍桌子大声说“我就是觉得你厉害又怎么了!”
看见叶修又看向他,孙翔忍不住又海豹拍桌“你本来就厉害,我凭什么不能这么想?”
这么直白的夸奖的确难见,叶修猛然受此一夸,嘴角居然有点上扬“好好好,我厉害我厉害行了吧。”
孙翔气。
一回生二回熟,孙翔本来说话之前还想一秒,现在说话想都不想了,直接就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加工都不加工,联盟的人只觉得狂风暴雨呼啸而来。
比如。
喻文州做指挥的时候,孙翔啧啧称奇。
喻文州微笑着说“谢谢。”
孙翔觉得怪怪的“你怎么笑得这么假啊?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啊?我真觉得你厉害啊!”
喻文州楞了一下,这回笑的真心了很多“谢谢。”
“你复读机啊……”孙翔嘀咕,气哼哼的加上了一句“我从不说谎的。”
黄少天觉得这家伙要把自家队长攻略了“孙翔,你就不能夸夸我啊,你一直夸我们家队长太有针对性了吧,是不是想跳槽啊?”
孙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还用我夸吗?都知道你牛逼啊。”
直球。
黄少天很舒心,想翘翘自己的小尾巴。
孙翔拉住周泽楷“我没有一直夸喻文州啊,我也不想跳槽。”
他凑上去“我就要待在轮回。”
周泽楷笑笑“好。”
“笑的真好看。”
再比如。
苏沐橙早上吃饭的时候跟楚云秀说自己又胖了,孙翔今天刚好坐在附近,顺嘴接到“胡说八道,你和我在嘉世的时候一样瘦,而且就从来没胖过。”
楚云秀沉默了一会儿“孙翔说你瘦,那你一定是真瘦。”
孙翔以为在夸他,得意洋洋“对啊,我就不说谎的。”
再比如。
孙翔没忍住亲了周泽楷,脸又红又热“对不起,没忍住。”
周泽楷脸也红红的。
“我实在太喜欢你了。”
“又忍不住了。”
江波涛找孙翔谈话“小孙,我有话要说。”
“哦,”孙翔走过来“江波涛,你总是帮我。”
他笑了一下“你真好。”
江波涛“……”
【叶蓝】你一生的模样(47)
19.
日子一眨眼就到了五月底,这期间蓝河越来越忙。新官上任三把火,喻文州也是非常想把事情做好的人,因此加班也是常事,更别提他还要抽空去补习学校兼职。
蓝河的工资和各方面的补贴都涨了不少,发工资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全额工资竟然已经到了一万三千块,拿到手的也有近九千块,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有钱人,恨不得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叶修。
“我涨工资了!!!”蓝河发短信给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工资卡傻笑。
“好!棒!牛!”叶修过了一会儿回过来。
“……忙着呢?”
“开会,挺重要,晚上找你。”
蓝河便老实了,但激动的心情还是没平静下来,想了半天给喻文州发了个短信:“队长我今天晚上请...
19.
日子一眨眼就到了五月底,这期间蓝河越来越忙。新官上任三把火,喻文州也是非常想把事情做好的人,因此加班也是常事,更别提他还要抽空去补习学校兼职。
蓝河的工资和各方面的补贴都涨了不少,发工资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全额工资竟然已经到了一万三千块,拿到手的也有近九千块,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有钱人,恨不得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叶修。
“我涨工资了!!!”蓝河发短信给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工资卡傻笑。
“好!棒!牛!”叶修过了一会儿回过来。
“……忙着呢?”
“开会,挺重要,晚上找你。”
蓝河便老实了,但激动的心情还是没平静下来,想了半天给喻文州发了个短信:“队长我今天晚上请你吃饭好不好?”
“好呀,不过怎么突然要请吃饭?”喻文州回复。
“领工资了,将近一万块,激动无比,只想跟队长喝酒。”
“好,就咱俩?”喻文州问道。
“黄少能来吗……”蓝河不太相信。
“肯定能,蓝桥去邀请他吧,”喻文州又发了一条,“就是一晚上不用安静了。”
“队长会嫌吵吗?→_→”
“不会^^”
蓝河跟补习学校请了假,特别激动地跑到战队训练的地方找黄少天。
“黄少,今晚有时间么,我想请你和喻队吃饭……”蓝河站在楼梯拐角,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所谓脑残粉大概就是——虽然也能经常看到偶像,但每一次看到依旧会当成第一次那样深深地萌着。
黄少天自然是乐意的,当即大手一挥木有问题晚上我们去吃什么想吃烤鱼可是又想吃川菜可是去吃日本料理也不错诶到底吃什么世界上的食物那么多每一种都不想辜负怎么办好吧我们还是去吃烤鱼吧对面那家刚开不久但是味道超级好!
于是蓝河幸福地给烤鱼店打电话订桌去了。
既然请吃饭,那么几个相熟的同事肯定也都一并邀请了,晚上一行人跑去吃烤鱼。蓝河最近累了好久,终于有个机会放松一下,也玩得很开心。
大家吃饱喝足之后自然是要去唱K的,黄少天左边抱着笔言飞右边搂着蓝河,开心地唱着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被大家起哄说黄少你小心点,你右边坐着的可是叶神的人。
蓝河大概也是喝高了,“啪啪”拍了几下桌子,喊道:“你们说得不对!他是我的人!叶神怎么了,叶神也是人,我的人!嗝……”
于是满座哄笑,蓝河晕乎乎地想着,得了,这算是正式出柜了——虽然好像也没什么人不知道了。
后面说什么他也没意识了,反正最后被人送回家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的。护工阿姨帮着把他扶到床上,他拉着人家的手大声说:“阿姨,谢谢您!我妈今晚就托付给您了!我先睡觉了,晚安!”
一半是高兴,一半也是这么久以来的压力需要释放,蓝河睡得很沉,也完全忘记了叶修晚上会打电话这件事。
直到第二天早晨他才想起来,抓过手机发现有十三个未接来电,不过看来电记录叶修的电话被接起过一次。蓝河再看短信,果然叶修说要不是护工阿姨接起电话告诉他情况,昨天晚上他就不用睡了。
蓝河十分抱歉,赶紧回电话:“对不起,我跟他们喝酒,太开心就给喝醉了。”
“重友轻色你简直是朋友圈的典范啊蓝河大大,我还以为你怎么着了呢!”叶修装模作样地生气了一番。
“都多大人了,能有什么事啊……当初第一次见面之前我足足找了你七天,你不也没理我吗?”蓝河一边揉着宿醉后疼痛不已的太阳穴一边说。
“蓝河大大你翻旧账!翻旧账的大大不是好大大!”叶修吐槽他。
“呵呵。”蓝河高冷地笑道。
“时间真快啊……”叶修顿了一会儿,说,“月底了。”
“嗯。”
“25号了。”叶修又说。
“嗯啊。”
“……你快去上班吧!路上小心点。”听上去有点闷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蓝河狂笑。
“逗我呢是吧?”叶修也笑了,“逗我好玩吗?”
“好玩呀!”
“……”叶修无语。
“其实昨天拿了工资就想问问你,结果你在忙,晚上又喝高了,这不没来得及问你吗,以为我忘记了?”蓝河一边起床一边说。
“对啊,毕竟蓝河大大日理万机,这点小事还去麻烦您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叶修继续贫。
“你想要啥,你蓝哥现在也是月薪过万的人了!”蓝河十分骄傲地说道。
“蓝哥我能自选生日礼物不?”叶修笑得开心。
“可以,尽管说,不管是切糕还是茶叶蛋咱都买得起。”
“哈哈哈蓝哥不如送我一张到G市的飞机票吧!”
“好……诶?”蓝河反应过来,突然就激动起来,“你的意思是……”
“想见你。”又是特意压低的声音,磁磁的,沙沙的。
“……”蓝河被大招招呼到全身僵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叶修你太犯规了……”
叶修的机票其实几天前就订好了,说自选礼物也只是逗逗蓝河,因而那天蓝河到了办公室干的事也只有订酒店了。
再在家里住已经不可能了,蓝河订了个四星的酒店,又拿出其实在几天前就已经准备好、硬是忍着不告诉叶修的生日礼物看了看,心情好得不得了。
这是他想了好久才定下的礼物,第一次去的时候专卖店恰好没货,又等了两个星期才拿到。接到专卖店打来的电话那天,他大中午头打车跑到环市东路去买了才放下心来。
都彭Ligne 8系列那款红色的打火机。
一个月三分之一的工资“嗖”地就花出去了,可蓝河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原本想掐着时间寄过去,要正好赶在5月29号,现在挺好的,可以当面给他了。
这份礼物他想了好久,就盼着叶修的生日快点来。这是他们在一起后叶修的第一个生日,他想送他一份贵点的、耐久的、可以保存上很多年的礼物。
叶修平常除了打游戏还喜欢什么,抽烟呗,那么送他打火机是最实用的。
叶修一直没有个像样的打火机,蓝河上次看到他时,他点烟用的还是那种一块钱一个粉红色塑料壳的。那时候他就想,等叶修过生日一定要送他个好点的打火机,就像叶修送他生日礼物时说他长大了应该有块好手表一样。
兴欣的代表色是红色,所以他选了这个颜色,至于Ligne这个法语单词还有个意思是航线,他知道叶修肯定不知道,但他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你就是我应该走的那条航线,他想。
在等着叶修来的那几天,蓝河一闲下来就会傻笑,对比这几个月来他烦闷的心情真是大不一样。
这几个月自己母亲和叶修家那边的压力是真大,弄得他心情烦躁,胃也不舒服,还满嘴溃疡。
这种时候就特别想念叶修,可也从来没想过能见到他。所以虽然叶修这次只能在G市呆两天,蓝河也已经挺知足的了。
这段时间两个人过得都不怎么好,蓝河这边母亲催他的次数多了起来,语气越来越冷淡,说的话也不好听。蓝河每次一听到这个话题就头疼,有时候被母亲说得厉害了一晚上都难受得要命。
他当然不会告诉叶修这样的事,只是愈加不知道该如何跟母亲就这件事交流,心态也不像以前那么平和了。
叶修那边同样什么都不说,但是有一次叶秋在QQ上跟他聊天的时候说过,他们的母亲给叶修打过电话,说是已经拟了一份断绝关系协议书,让他做好选择后抽空过去签一下。
“蓝河,虽说这样的协议书法律上并不认可,但我妈那种性格,一旦叶修真签了,那么这辈子应该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蓝河简直被吓个半死:“他没签吧?你可千万拦着,别让他干傻事,阿姨那是生气,只是说的气话啊!”
“没,他可能还没完全进化成白眼狼,说了一些好听的话哄了哄。但我妈还是让他尽快做个选择,说这事早晚都要有个了断的,拖着不行。”
看蓝河没说话,叶秋又说:“你们俩再好好商量商量吧,我妈这段时间身体也不好,心绞痛,我知道你母亲也有这个病,所以你应该知道它的严重性。我一点也没骗你,她不让我跟叶修说,我也没跟他说。但我想告诉你,因为你比他孝顺,应该能感同身受,会知道我是真的担心我妈的身体。”
叶秋叹口气,又说道:“我帮着你们劝了好多次,但我妈说,叶修只能选一个,或者是你,或者是家人,没有任何条件可以讲。”
那天晚上蓝河就想,其实在这种两难的情境中最终到底选择哪一方,真的就是看究竟哪一边更舍不得让对方难受,看哪一边更让人割舍不下。
说白了不过就是——做儿女的恃宠而骄,做父母的恃爱相逼,看看最后谁能有恃无恐,到底是东风压倒了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叶修生日那天兴欣跟霸图比赛,所以机票买的是从Q市飞到G市的,晚上末班飞机到,比赛结束直接过来。
蓝河加完班回家已经九点多了,回去吃完饭又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走到母亲的床前,小声地说:“妈,我今晚有点事就不回来了,有阿姨看着我也放心。明天肯定加班,也会回来晚点。”
叶修是明天晚上的飞机回H市,蓝河跟喻文州请了一天假,也没瞒,直接照实说了。喻文州当然准了,还笑着说注意休息别太累,蓝河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直接石化。
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去机场接叶修了。蓝河把礼物装到自己的背包里,特意穿了一套红色的运动装,想着待会走的时候可千万别忘记把订好的蛋糕先放到酒店里。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母亲这种存在,最能洞察你一切的,大概这世界上也只有你的母亲了。
蓝河之前也偶尔有过有事不能回家的时候,毕竟护工阿姨很负责,蓝河也确实常常加班。
之前这么说的时候,母亲也只是点点头嘱咐他无论加班到多晚都得睡上几个小时,从来没有拦过他,也不会过问他去哪里,跟谁在一起。
一切都好像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蓝河说完就准备出门,母亲却喊住了他。
“你要去哪里?”母亲的声音很冷淡。
“有点事,去……同事家里加班。”蓝河不是没撒过谎,但他从小就点不好撒谎的技能点,尤其是在母亲面前。可这是他的性格,也改不了。
“工作?在家里不能做吗?”母亲又问道。
“一起讨论才能做出来。”蓝河心里很慌,凭着直觉他知道,母亲肯定是怀疑他了。
“我今天身体十分不舒服,怕有什么事你阿姨一个人抬不动拖不动的,你就不能请个假,今天留在家里?”母亲淡淡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心脏跳得厉害,该吃的药都吃了,还是难受。”
蓝河愣住,母亲最近一段时间身体整体恢复得还算不错,但大夫也说过,这种病随时都能复发加重,尤其是心情很能影响病情,要注意不要情绪大起大落。
他赶紧拿出血压计给母亲测了测,还算可以,但一测血糖,确实有点高。
他抬头看看挂钟,十点多了,叶修的短信之前就发过来了,说已经到了机场,马上就要上飞机,问他要不要Q市特产的流亭猪蹄,要的话可以买一些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回。
“妈……我……我那个同事就在咱家附近,一旦有什么事,阿姨只要给我打个电话我十分钟就能赶回来的。”蓝河低头小声说道。
他心里很愧疚,虽然不知道母亲是不是故意用这个理由拦住他,可他觉得自己确实应该留在家里。
万一是真的呢,万一母亲真的不舒服呢?
“你以为我在骗你?不,我是真不舒服。我儿子宁可不顾他妈的身体也要出去跟男的鬼混,我能舒服得了?”
到底没忍住,母亲还是说了出来,蓝河下意识地想说不是,但他知道,根本没有撒谎的必要了,母亲已经猜到了。
两个人好久都没说话,还是母亲先打破沉默:“你一直拖着,我也不知道你准备拖到什么时候。虽然这个选择很难做,可不解决也不是个办法。所以就今天吧,你留在家里,就表示你选择我这个妈,你走出这个门口,就表示你选择他。
“我说过,你选他我不会怨你,你要是不愿意把我送到养老院,我就自己联系老家的亲戚。你妈只是不能自理,但脑子还好使,电话我自己能打。我的退休钱在老家小县城里也能雇个阿姨照顾,至于照顾得好还是不好,能活成什么样,那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那天晚上是蓝河第一次和母亲争执起来,他一直特别孝顺,连句语气不好的话都不敢对母亲说。
可那天晚上他发火了,他对母亲喊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非要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逼到悬崖边上才舒服吗?你们觉得这样就痛快了是不是?”
后来还说了什么他已经忘记了,那时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了好多,觉得自己再不说出来就要憋死了。
母亲自然是生气了,不但生气,大概还心灰意冷。蓝河看到母亲唤护工阿姨进来,让她把手机借给自己,要给老家的亲戚打电话。
蓝河上去夺手机,母亲和他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哭了出来,哭着说活着真没意思,为什么要活着。
护工阿姨在旁边跟着劝,一边劝一边抹眼泪。蓝河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直到阿姨惊呼起来,他才发现母亲的脸色是惨白的,还没等他走上前去,母亲就一下子吐了出来。
之前母亲每次发病都是这样,蓝河瞬间给吓了个半死,赶紧跟着阿姨一起忙前忙后。
在他们的忙活下,母亲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只是一直在哭着,蓝河也只能坐在床边安慰着她。
叶修的电话打进来时,蓝河才意识到叶修已经到了。他急急忙忙地接起电话,只说母亲的身体突然不舒服。
但叶修在那边已经听到了哭泣的声音,他问:“是阿姨发现了?难为你了?”
“先别问了,你自己过来吧,打个车去酒店。”蓝河小声说完便挂了电话。
转过头去,母亲正在看着他,眼睛里是死灰一般的绝望,蓝河被这样的眼神惊得愣在原地。
他看着母亲,一年以前她的头发还是很黑的,现在却已经白成这样了。
他听到母亲对他说:“阿远,这世上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你要是真舍不下他,你就走吧,从此以后你我之间的母子情分就这么断了。”
他看到母亲苦笑了一下,刚才那些话似乎真的用尽了她所有力气。
他像块木头一样静静地坐在床边,直到叶修发来短信,告诉自己他已经在外面了。
他看完短信,就那么怔怔地望着母亲,躺在床上的母亲是真的很虚弱,蓝河总觉得好像一阵风便能把她吹走一样。
这时半点的钟声响了一下,蓝河抬头一看,竟然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他站起来,母亲在那瞬间也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母亲在望着他,似乎在告诉他——如果你走出这个门,我们的母子情分便一刀两断。
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把椅子拉开,一下子跪在了母亲的床前。
他说:“妈,我不走,周六是他的生日,可现在已经过了,但我求求您,求您让我下去把生日礼物给他,好不好?”
他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几乎要给母亲磕头:“妈,我求您了,让我下去跟他说个生日快乐行吗?”
母亲闭上眼睛,蓝河觉得她大概也是心力交瘁。过了好一会儿,母亲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蓝河下楼之后,看到叶修正蹲在树下抽着烟。他看上去特别累,身上还穿着兴欣的队服。
是啊,打完比赛,又急匆匆赶到机场坐飞机过来,怎么可能不累。
但看到蓝河,叶修还是一下子站了起来,踩灭烟头,朝他笑了笑。
蓝河走过去,他能看出来,几个月不见,叶修的精神状态不好,似乎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憔悴。
他受到的压力大概一点也不比自己少,叶秋没说的,甚至连叶秋都不知道的那些压力,他更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他把盒子递给叶修,努力扬起嘴角,微笑着对他说生日快乐,说对不起没能赶在十二点前说这句话,说叶修我妈今天真的不舒服,所以我不能陪你了,这是房卡,你快回酒店休息吧,都累一天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眼泪却已经先一步掉了下来。
蓝河想把眼泪给忍回去,可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他听到叶修叹了口气,抬起手来给他擦眼泪,轻轻地摩挲着他眼角的皮肤:“没事,我不累,你快上去吧。”
一瞬间蓝河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叶修,趴在他怀里大声地哭了出来:“我想你啊!叶修,我想你啊!”
TBC
[新风]如果一直=永远
#新风
#其他预警参考上篇《14年后》
【!】注意:因为略长,写着写着就很乱,有些很扯的设定,bug也很多。总之专注看感情线【主初中】吧。
还是看耐心的OTZ
把一个搞笑番掰过来比想象的要费劲,虽然加入其他好多普通设定,请谅解OTZ『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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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彻一直以来都很烦野原新之助,从两岁他们第一次相遇开始就用着孩子最明显的举动表示自己很烦他。
野原新之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很喜欢粘着风间彻,...
#新风
#其他预警参考上篇《14年后》
【!】注意:因为略长,写着写着就很乱,有些很扯的设定,bug也很多。总之专注看感情线【主初中】吧。
还是看耐心的OTZ
把一个搞笑番掰过来比想象的要费劲,虽然加入其他好多普通设定,请谅解OTZ『土下座』
瞬移上篇【手机连接能用就用不能用点头像进主页:[新风]14年后】:http://lucifeili.lofter.com/post/1e151b2e_11617b13
——
风间彻一直以来都很烦野原新之助,从两岁他们第一次相遇开始就用着孩子最明显的举动表示自己很烦他。
野原新之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很喜欢粘着风间彻,只不过做出的举动大都被风间彻不待见,甚至嫌弃。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还是成为了朋友,和另外三个年龄相仿的孩子,给五岁无忧无虑的时光抹上红蓝色彩。
在更小的时候,风间彻就已经表现出超同龄人的优秀表现,在日后更是如此。聪明,优秀,好学,仿佛已经是他对外的名牌。
但是野原新之助也更早的就戳破他的内心。爱表现,自尊心强,还很要面子。野原新之助向来都是厚脸皮的,可以当众露屁屁的那种厚脸皮。所以他可以看似毫无知觉的撞在风间彻的枪口上,被狠狠发火后再不记教训的黏上去。
大家都知道野原新之助没有普通来说正常五岁孩子的思想,喜欢漂亮的大姐姐,某种意义上懂得很多的色小鬼。
当初双叶幼稚园的万人迷富家千金酢乙女爱转校时,几乎把所有小男生的芳心收入囊中,却唯独拿不下野原新之助,反而被他一句“对你们这种小孩子没兴趣”一句话所攻略,这件事还一时间掀起各种风浪。
就是这样的野原新之助,会亲昵的抱紧风间彻,对年幼的他耳边的敏感带吹口热气,招来人一阵瘫软,再被狠狠骂一顿。或者甚至大胆的顺势亲上他,被其他小伙伴躲得远远的。
“这种事就算是情侣也不会随便做的!”
“那我和小彻就是超出情侣范围的恩爱了~”
就算发怒也只能换来更暧昧的话,两个五岁孩子的这种行为再显得不正常,日复一日也似乎正常了起来。
在他们所谓“春日部防卫队”的五人小团体,野原新之助和风间彻之间奇怪的互动再常见不过。
就这样见怪不怪的日子一天天流淌,再慢悠悠的时光也要宣告终结。
野原新之助那一届的幼稚园毕业时,常常被他们恶搞的老师们也都涕不成声。拿着毕业的粉红色花朵,被老师们抱住的野原新之助有些安静,最后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的笑着。
“我就那么好吗嘿嘿嘿~”
老师们对看后,哽咽着笑出声。
——
樱花烂漫的时节,野原新之助升上小学,和风间彻分开了。幼稚园就努力上补习班的风间彻,自然而然的去了重点的私立小学。
即便如此,两个人也还是在一个小镇上。
风间彻虽然有了新的朋友,却还是会在休息日或者放学后被野原新之助缠着,甚至在家里也能碰见突然出现的他。
“你就没有其他人一起玩吗!?作业呢!”
风间彻看着被吓到提前告别的同学远去的背影,只能对着那抱着他怎么都甩不掉的野原新之助气冲冲道。
“小新说怕你孤单就非要找你啦。”
写好剧本打算玩超真实扮家家酒的樱田妮妮,被野原新之助打断了计划,心情颇为不爽的代替野原新之助回答了风间彻。
“哈哈哈,不是很好吗,小彻,要和小新好好相处哦,说不定就是一辈子的朋友了。”
听到自己儿子的抱怨,风间峰子笑出声来,用自己亲手做的美食安抚着他,年轻美丽的母亲也很乐意给时不时多出来的一张嘴递上可口的点心。
无奈之下的风间彻,小学也一直被野原新之助掺和,两个人还是分不开。
——
“小~彻~”
听到这肉麻的音调,风间彻浑身一冷,还没有转身逃跑就被野原新之助给抱住了。
少年身形已经长开,比风间彻还高了一个头,凭着风间彻自己的力气完全推不开他。
虽然开学前就已经知道大家因为升学制都在一个初中,但是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撞上了暂时最不想见到的人。
毕竟在校门口搂搂抱抱的是两个男生,肯定是被不少人注视着窃窃私语,其中还有很久以前就知道野原新之助这一号人物的人,毕竟他从五岁起就很引人注目了。
最后是樱田妮妮,佐藤正男和石桥代把风间彻解救出来的,被拉走的野原新之助还哀怨念叨着“不要拆散我和小彻”这样的话。
好像是印证了野原新之助所说,风间彻和野原新之助的班级并不在一起,这也让风间彻松了口气。
因为我在重点班嘛。
风间彻莫名其妙的这样对自己说。
不同教育的教学楼也只相隔一幢,一开始是四个人一起来找风间彻打闹,后来渐渐的只有野原新之助经常来。
风间彻的学业当然是很重的,休息日也不怎么出来,虽然有时间在学校说上那么一两句应付的话,但是野原新之助给风间彻添来的麻烦远不止几句话而已。
“风间彻,你能帮我把这封信带给野原新之助吗?”
面颊染着红晕的少女被朋友推搡着来到自己面前,然而自己遐想还没有开始,就被打破了。
那小子有什么好的?!
把这样的话咽了下去,尴尬的笑着答应了少女的期望。
直到这一刻风间彻才发现自己一直不知道野原新之助的班级,不知道他在学校的形象,不知道野原新之助进入初中的两年来已经变成了怎么样的一个人。
风间彻对野原新之助最真正的印象好像只停留在了五岁的他,那个露屁屁的个头小到不行的幼稚园小鬼身上。
在午休时间出发,仅仅是走过中间隔着的操场和教学楼,就已经耗了五六分钟了,风间彻不禁感叹一下野原新之助是抱着怎样的无聊心态跑这么长的路的。
不知道野原新之助的班级,但是只要问一下就好了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风间彻直接在普通班教学楼附近逮了一个人问。
“野原?哦,那个野原新之助啊,刚刚被人叫到后面去了。”
看吧,果然很有名气,肯定是到处搭讪女生吧。
风间彻道谢过后,握着口袋里的信急匆匆绕过教学楼。拐过墙角看见的就是被几个高大男生围住的一个圈子。
“喂!野原你是不是越来越嚣张了!勾搭我的女朋友!”
“还敢笑,老大!直接揍他的脸!”
果然还是在到处勾搭女生啊那个笨蛋!!
风间彻发现事态的不对劲,按照他思考的方式,现在应该立刻转身去找老师,可是脚步莫名沉重的动不了,身子也控制不住的颤抖。
如果野原新之助一直是被人这样欺负了怎么办?
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是不是最没有办法被饶恕的?
这样还能被称作是朋友吗?
“我说。”
野原新之助的声音很突兀的响起。
“你们才初中生就谈恋爱吗?真大胆啊。”
一股子欠揍的语气让风间彻怒气瞬间爆点。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白痴!?
“不过初中生年纪太小啦我没兴趣。”
野原新之助的发言瞬间让空气冷却下来。
啊,和以前一样。
当风间彻以为就和以前无语了事时,带头的男生突然就举起拳头猛砸下去。
“小新!”
风间彻出声后才开始后悔,但也晚了,那几个男生停下手来看向站在拐角一脸懵的风间彻,他们颇为凶神恶煞的表情将风间彻吓得不轻。
“风间?”
野原新之助带着有些惊讶的表情站在那。他制服的外套并没有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袖子挽起,再加上他一直没怎么留长的发型,一眼上去的确还有不良的味道。
“诶?那个……”
风间彻看到那些男生越发不友好的表情来,才察觉到不妙,习惯的想通过交涉解决问题。
“老师好!”
女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风间彻的心里猛然一松。
“戚!”
挑事的男生们匆忙离开,留下野原新之助一脸兴奋。
“小彻~你特地来找我吗?好开心哦!”
“哈?不是吧……刚刚那是什么情况啊!”
风间彻没兴趣应付野原新之助一如既往的玩笑,刚刚脱离紧张的他还没办法正常思考。
“还不是小新白痴随便搭讪啊。”
樱田妮妮从风间彻身后走了出来,满脸的不耐烦。
“果然……”
风间还没有缓过来,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脑子里回想起刚刚的女声,“不对,妮妮?刚刚那声是你叫的吗!?老师呢?”
“哪有老师啊,笨蛋。”
樱田妮妮叹气道。
“已经习惯了,每次小新被叫出来,我和阿呆或者饭团头都会跟出来看情况帮他。”
“风间,怎么了?”
野原新之助看风间彻忽然沉默下来,走近问道。
“没事,这是我们班的川夏给你的,我还要预习,先走了。”
风间彻将有些皱的信匆忙塞进野原新之助的手里,转身便跑走了。
野原新之助急忙伸手也没有抓住他的背影。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小学时期见面的时间就减少,果然还是有互相所不知道的改变吧。
比如风间彻不知道野原新之助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再在大众面前露屁屁跳舞,不知道佐藤正男什么时候去学的跆拳道,不知道石桥代什么时候不再捡石头,不知道樱田妮妮什么时候不再热衷于写超真实家家酒的剧本。
一方坚持的友谊,就和一方坚持的爱情一样,浪费时间。
——
风间彻以前就开始学的小提琴越来越不能得心应手,他的老师说他本身是没有天赋的,至于现在的水平,完全是硬生生砸出来的。
以前喜欢看的电视节目也早都完结,现在也没有什么时间去碰电视机,再者,这么大的人还喜欢魔法少女什么的,一定会被笑吧。
风间彻除了学习,仿佛就没有其他什么可以做的了,他现在的目标就是学习,当上公务员,就是这么简单,又这么难。
风间彻领到自己满分的试卷,看着身边互相哀声哉道的同学。
我也许就此结束了吧。
我迷失在哪了呢。
——
野原新之助似乎总不缺说话的人,从幼稚园到小学。
大家对他的评价一致都是:奇怪的人。
幼稚园起是一个总是做出大胆举动的小孩子,小学总是惹老师生气的小滑头,但是到了初中的时候,野原新之助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野原美冴觉得应该是大原娜娜子结婚的原因占大多数。
那天野原新之助还是正装去了大原娜娜子的婚礼,笑着祝着她幸福,在大人的担心下沉默回到家后,才咬紧嘴唇流下眼泪。
在那之后,野原新之助好像没事一样,尽管大家都很担心他。毕竟大原娜娜子是野原新之助在幼年的时候就将那颗幼小的心灵捧给她的人,他的喜欢,谁都看的很真切。
在那之后大家也确实发现了野原新之助的不同,似乎更加成长了些,同时也似乎向着更远的方向走去。
野原新之助的外貌在初中后就已经偏上等了,似乎是为了配合他邂逅漂亮的大姐姐一样。他的甜言蜜语怎么都用不完,可以惹来女生一阵阵的脸红,但是照野原新之助的话来说,他还是更喜欢成熟的大姐姐。
大概是嫉妒吧,野原新之助会被人找茬,很多次都被他突然的机智化解,偶尔遇见几个不由分说不讲道理的,就是石桥代和佐藤正男会帮他。
野原新之助的朋友并不多,真正的伙伴还是幼稚园时期的那几个人。大概因为跟着野原新之助没有点能力不仅保不住他,指不定也保不住自己,两个人都开始学习些自卫能力,虽然佐藤正男偶尔还是会在训练中忍不住哭哭啼啼的。
同班同学知道野原新之助会经常往重点部那跑,也听到过些传闻,野原新之助总是去找一个男生,虽然男那生总是对他爱理不理。
偷偷有着暗恋之心的女生们刚开始知道野原新之助找的是个男生后,也有点安心,但每个女生都被依次拒绝后,反而都开始些不甘心起来。
和毒气一样蔓延。
风间彻在为考试做准备时,从班级上女生的八卦口中听到了传闻,说野原新之助其实是喜欢的是男生 而且对象还是自己时,是懵住的。
难道他又和以前一样到处说我和他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风间彻隐约想起幼稚园野原新之助亲昵的叫自己“亲爱的”,亲吻也毫不含糊,好一阵鸡皮疙瘩。
“风间,野原来了!”
风间彻手一抖,差点没有握住笔,自从上次匆匆离开后,野原新之助是第一次来找他。
“小彻你还真是没什么朋友呢。”
野原新之助毫无顾忌的走进教室,单手环过风间彻的身子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翻阅着风间彻摆在桌上写满笔记的书。
“唔啊,真认真啊。”
风间彻无语的停下手中的笔,叹气抬头看着野原新之助的脸。
“你也去学习啊,成绩只在中游吧?别来打扰我……”
野原新之助的脸比想象的要近,风间彻被他圈在怀里,对着一副没心没肺笑着的脸,他可以看见那双眼睛里自己呆滞的脸。
“!”
野原新之助本能做出反应的扶住后桌,才没有因为被风间彻突然站起来的甩开而跌倒在地,愣了一下后才做出委屈的表情。
“嘛,怎么了啊,突然这么粗暴……”
“啊,抱歉……”
风间彻在半空的手停顿在那,低声道。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大声。
“你看,我就说吧……”
“不都说过了吗……而且野原上次还拒绝我,肯定是……”
风间彻心里一紧,那些奇怪的谣言还在到处传,这下不会要变本加厉吧。
“新之助,你跟我来。”
风间彻慌忙拉着野原新之助出了教室,两个人停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怎么了?突然把人家带到这种没有人的……”
“小新。你暂时不要再来找我了。”
风间彻低着头看着地面道。
“……为什么?”
和预想的一样,野原新之助会用那种很平常的表情和不带疑问的口吻提问。
“因为我最近要准备考试,上重点的高中,所以……”
“我打扰到你了吗?”
“……嗯。”
“我认为这种程度不会影响到你,因为是风间嘛。”
“……这,这是当然的!但是……”
也和以前一样,野原新之助会用这种方式夸奖他,然后让他松口,再以嬉皮笑脸的态度让事件就过去了。
但是。
风间彻抬头,神情很严肃的盯着野原新之助道。
“野原新之助,我以后是要上重点高中,然后再去重点大学,最后实现我的目标,现在很重要,我不希望有什么差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知道为什么,风间彻看着的野原新之助的表情似乎在他越说到最后越有些冷却,以至于很多话他变得说不出口。
“我明白,可是我不要。”
野原新之助毫无犹豫的说道。
“……你为什么不懂!”
风间彻已经隐隐有些怒气了。
“可是风间你也不懂。”
野原新之助突然说了让风间彻意外的话,“如果这样,以后我们说不定就当不成朋友了,你也会和……一样不能再在我身边……”
野原新之助的样子让风间彻觉得有些陌生,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变小,他没有听见野原新之助说的那个是谁。
谁?和谁一样?
“……那个。”
“我今天先回去了,要上课了,下次再来。”
野原新之助转身离开了,留下风间彻说了一点的话卡在喉咙口。
他看着野原新之助下楼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对野原新之助这个人的认知似乎开始渐渐模糊了起来。
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风间彻一时间有想要逃避野原新之助的感觉。
野原新之助两个星期都没有来过重点部,风间彻耳中离谱的谣言也渐渐不再流传,安心的同时,又有什么堵在胸口,十分难受。
风间彻提着书包走出校门,拿着英语单词的笔记本一边走着一边看,黄昏的光线虽然比白天要温和,却还是比较刺目,走了一会后不得不停下来揉揉眼睛。
就在闭着眼时,手中的笔记本却被一股力道抽走。
“边走路边看的话,小彻以后可是要带眼镜了。”
风间彻有些惊慌的抬起头,野原新之助举着他的笔记本背着光站在他的面前。
“我去找了娜娜子姐姐。”
野原新之助和风间彻并排走着,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风间彻这才想起,大原娜娜子,之前已经结婚了,他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野原新之助还是和平常一样来教室找他聊天。
“……娜娜子姐姐已经有丈夫了吧。”
“嗯,所以不太好意思去打扰,一直到之前我才带着小葵去拜访她。”
风间彻没有抬头,看不见野原新之助的脸,但是他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波动。
“之前?”
“嗯,和风间告别后的那个周末。”
“……”
风间彻一愣,差点停下来,但他还是压下心中的那很不安感觉,“……然后呢。”
“嗯……和娜娜子姐姐聊了很多,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啊……”
野原新之助说着说着就莫名陶醉了起来,被风间彻白了一眼,“喂!”
“啊,总之,娜娜子姐姐告诉了我很多,我已经可以和普通的朋友一样和她说话了,虽然她说可以有困难找她,可是我想还是少去打扰她吧。”
“诶,你倒是聪明不少。”
风间彻略冷漠的回答。
“然后,我知道了。”
野原新之助突然停下,风间彻也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他。
“因为我想和风间一直做朋友嘛,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不想让风间忘记我。”
风间彻呆呆的站在那,迎光的少年向他笑的颇有几分帅气。
“因为我很喜欢风间嘛。”
风间彻一句话都说不出,面对野原新之助的一番话,羞耻的同时,那股异样感也烟消云散。
“风间,脸超红,害羞了?”
野原新之助揶揄的看着风间彻。
“……才,才不是!是被夕阳照的!”
风间彻反驳回去,但却没有什么说服力。
“那我以后还可以去找风间玩吗?”
野原新之助看着风间彻道。
“……嗯。”
“还可以碰你吗?”
“……我没有说过不可以吧。”
“还可以搭讪你们班的女生吗?”
“当然……不行啊你个白痴!”
“嘿嘿,开玩笑啦,我喜欢的是……”
“成熟的大姐姐,我知道了。”
风间彻叹气无奈的说道。
“那,为了庆祝可爱的小彻和我的感情更深一层~来抱抱吧~”
野原新之助说着张开双臂一张掐媚的脸。
风间彻眼角抽搐的看着毫无想想可言的野原新之助。
“这好歹也是大街上吧!”
野原新之助没有回答他,还是那个姿势。
为了避免被围观,风间彻只好闭上眼睛试图说服自己。
这是为了快点回家回家回家。
风间彻憋着通红的脸大步走过去,快速的伸手抱住野原新之助的腰。
滚烫的脸埋在野原新之助的怀里,和想象中的邋遢不一样,野原新之助身上是淡淡的香气,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突然有点不想松手。
!
怎么可能!
风间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低着头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今天先回去了,再见,小新。”
说完便转身跑开,连野原新之助的脸都没有再看,也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双臂已经垂下的少年站在那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头看着自己刚刚被风间彻埋头抱紧的地方。
有点难以言喻的感觉。
好温暖。
比记忆里娜娜子姐姐摸头还要温暖。
这是什么?
——
野原新之助那天和风间彻在走廊分开后就从樱田妮妮那里听说了谣传。
“她们说你喜欢风间?你干嘛告诉她们?”
“妮妮……不对吧,这很明显是她们自己造谣……”
佐藤正男有些畏手畏脚的在一旁说道。
“闭嘴啦饭团头!我说的是友情!友情!学了点跆拳道就想和妮妮叫板吗!?”
“不不不是……而且我已经不是饭团头了……”
佐藤正男被樱田妮妮说得更加畏畏缩缩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起来。
“大概,因为这个原因,风间才暂时想避嫌吧,洗清谣言。”
石桥代被佐藤正男紧紧抓住衣袖,思考了一会说道。
“嗯……好麻烦啊。”
野原新之助趴在课桌上,难得一点精神也没有。
“我说,你有必要吗?你们两个到底说了什么?”
樱田妮妮翘着桌子有点不耐烦,但是野原新之助也没有回答她。
“暂时,先不要去打扰风间了。”
石桥代说道。
周末,因为野原美冴的拜托,野原新之助不得不带着小葵和野原银之杰寄来的过多青椒按响了大原娜娜子新家的门铃。
“哥哥还是吃不了青椒吧,真是没用啊。”
野原葵牵着野原新之助的手奶声奶气的嫌弃着。
“……哥哥其他地方可是很厉害的!可以喝妈妈做的蔬菜汁!小葵做不到吧!”
野原新之助并没有即时回答野原葵,看起来好像是在想怎么去反驳他的妹妹。
“……所以你在想什么啊。”
野原葵并没有被野原新之助讽刺道,反而是一脸鄙视。
“……”
野原新之助也没有再强颜欢笑下去,面对着门说不出话。
“没有人来开门,不在家的样子,真好呢哥哥,下次让妈妈来吧。”
野原葵看着紧闭着的大门扯了扯野原新之助的手。
“……真是没办法呢,既然不在……”
“小新?”
女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好听,让野原新之助像被定住了一样不能动。
“……娜,娜娜,子姐姐……”
野原新之助机械的转身,视线黏在地上怎么都没办法移上去。
“娜娜子姐姐好。”
野原葵笑着打了招呼。
“啊呀,小葵,好久不见。”
野原新之助听得见大原娜娜子接近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比起以前的心跳和悸动,现在更多的是害怕和紧张。
“小新。”
野原新之助缓缓抬头,对上大原娜娜子的眼睛。
那双眼睛和水做的一般,比起当年的少女气息,现在更多蕴含着的是为人母亲的柔和,含着温柔的笑。
“好久不见,小新。”
一瞬间,野原新之助仿佛看见,大原娜娜子牵着小小的他,走过很长很长的路,最终和大原四十郎一起,将她的手交给那个可以给她幸福的男人。
那个怪蜀黍应该比我还要难过不知道多少倍吧,可是他还是同意了,那的确是个很好的男人啊。
“……好久不见,娜娜子姐姐。”
野原葵抬头,看见自己的哥哥翘起的嘴角,低下头戳着手上提着的青椒塑料袋。
好像没问题了呢。
——
野原新之助还是会去找风间彻说些不找边际的话,风间彻也会放下手中的厚重的教材陪他玩闹会,但是不管怎么说,风间彻都觉得很奇怪,自从那天以后,野原新之助来找他时,似乎会有意无意的避免和他接触。
难道自己被讨厌了?
虽然想问个清楚,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的样子了。
考试来临的有些快,让人手忙脚乱。风间彻在书本中偶尔抬头,察觉野原新之助已经很久没有来了,上次石桥代说他也开始学习,虽然不知道他要考哪个学校。
如果自己考上了想去的高中,那就很远了呢,再怎么说也不只是一栋楼和操场的距离了……
虽然心事重重,但是看到母亲期待的目光,便放下了一切心事,重新投入到学习中。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风间彻被野原新之助叫了出来。
天气很冷,但没有下雪的迹象,风间彻裹紧自己的外套,心中还是有些不满的。
吹了很久的冷风,风间彻才看到在公园路灯下围着红色围巾呼着热气的野原新之助。
风间彻看到野原新之助的人,心中的不满才发泄出来,一边唠唠叨叨一边靠近。
“我说,这么冷,你叫我出来干什么,又是无聊的事我肯定要揍……”
风间彻刚刚靠近野原新之助,就突然被他伸手抱住。风间彻在野原新之助的怀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单纯觉得很温暖,好一会他才抬头看向那个背着光的有些看不清的脸。
“喂?怎么……”
下一秒风间彻就被野原新之助给推开,这一下风间彻更加是摸不着头脑。
“喂!你到底要干什么!”
好不容易有点暖和,突然又冷了。
“啊啊,没什么。”
野原新之助这才抬头笑着看风间彻,只是这笑容在风间彻的眼里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只是确认点什么,小彻要考外省的重点来着?”
“……哈?啊,对啊……”
风间彻被野原新之助的一套套搞得晕头转向,只能回答他。
“这样。”野原新之助顿了会,“很冷了,小彻快回去吧。”
说着野原新之助走到风间彻面前,将自己的围巾解下,动作有些强硬将围巾系在风间彻的脖子上。
“送给小彻咯,不要太感动哦~”
风间彻伸手将有些勒的围巾松了松,扭头看向走入黑暗的野原新之助,张了张嘴,明明有很多想说的,却在这空气下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低声道,“……晚安。”
“晚安。”
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很模糊。
那条街上还有一户人家的灯亮着,门打开后,女主人才放下心来去迎接他。
“我回来了。”
“啊,欢迎回来。”
野原美冴见野原新之助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做母亲的这个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小葵睡了吗?爸爸呢?”
“嗯,睡了,爸爸还在看电视。”
野原美冴接过野原新之助递过来的外套,看着自己儿子走进客厅,背影的高大让她突然有点感叹。
“这么晚还不睡会变老大叔哦,爸爸。”
“你以为是哪个小子的错啊。”
野原广志转过身来放下遥控器。
“想的怎么样了?”
“嗯。”
野原新之助坐下来大大咧咧笑着,“做为一个合格的哥哥,我还想再看着小葵长大点啊。”
——
通知书到家的那天,风间峰子没有忍住眼泪,应该半是掺着骄傲,半掺着对即将离家的儿子的伤感。
风间彻坐在房间内,面前的书桌上是被自己和母亲翻阅过不知道多少遍的录取通知书,虽然还是高中,但是他的确已经成功跨出一大步了,而这一大步,也跨出了春日部。
现在的他面对未来的不止有着期待和憧憬,更多的是紧张和莫名的孤独,有些让人心慌。
整个假期风间彻都没有再见到野原新之助,他听樱田妮妮说,野原新之助和佐藤正男都会继续留在春日部。
而他自己这个假期也没有空休息,一方面是预习学习,一方面是对即将去的学校和城市做了解,忙的空闲不下来。
在这种氛围下,假期也即将迎来结尾,风间彻第二天要出发去高中前,妈妈们自发组织了晚餐会,作为孩子们的纪念聚餐。
风间彻在家中打扫客厅,今天晚上聚齐的地点就是他的家里,因此不得不好好准备一番。
其实还有妈妈的炫耀私心吧。
风间彻洗着抹布无奈的笑着。
“叮咚!”
“妈妈……”
啊,对了,出门去买菜了。
风间彻急忙擦干手走向大门,“抱歉,来了!”
“风间!祝贺重点高中!”
扑面喷来的彩带和祝福声让他原地愣住。等到彩带掉落到地面上,风间彻才反应过来笑道。
“搞什么啊你们。”
“什么嘛,反应那么迟钝。”
樱田妮妮晃晃手上的彩带桶,嘲讽了一番。
“嘿嘿,我们先过来了……”
佐藤正男反而是讪讪的站在门口,看着地上的乱七八糟,不好意思起来。
“先打扫吧。”
石桥代道。
风间彻侧开身子,让他们进来。
“那你们慢慢加油咯。”
懒懒散散的声音从上方响起,风间彻抬头看去,又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晚上。
“不行啦!你也给我干活!”
樱田妮妮强势的塞了一把扫帚在野原新之助的手上,招来人一声哀怨,“唉,好麻烦……”
风间彻刚刚想说什么,衣角突然被人拉了拉。
野原葵抬起头来,“打扰了风间哥哥。”
“啊,小葵,真的是长大了……”
风间彻蹲下身子温柔的揉了揉野原葵的脑袋,野原葵对他笑着。
野原新之助拿着扫帚站在大门处,看着和野原葵聊天的风间彻,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新?”
“啊,怎么了?”
野原新之助看向在一旁显得有点担心的佐藤正男。
“你没事吧……表情有点奇怪。”
“……要和你们分开了我很孤单啊~”
野原新之助将下把搭在趴在扫帚上眯着眼睛道。
“哈哈哈……”
“你们两个快点啦!打扫个玄关要多久!?”
樱田妮妮的怒吼从客厅清晰传到大门处,让两个人差点摔倒。
“对对对不起!!?”
“妮妮不要恐吓正男啦。”
“啊啊啊?!谁恐吓了?!快点收拾!妈妈们要来了!”
风间彻让野原葵去了客厅看动漫后才站起身来劝抚樱田妮妮,“好啦。”
樱田妮妮“戚”了一声才缩回脑袋。
风间彻转头看向玄关处和佐藤正男忙着打扫的野原新之助,心里有些不知滋味。
进门以来,就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呢。
——
“干杯!”
“嚯啦,还是小孩子只能喝饮料哦,酒是妈妈们的特权。”
风间峰子将两大瓶橙汁摆在桌上,才坐在位置上和身旁的妈妈们聊了起来。
“妈……不用说啦……”
风间彻笑笑,打开饮料瓶给身边依次坐的樱田妮妮和石桥代倒上饮料。
“啊,这边我们来好了。”
佐藤正男从风间彻手中接过饮料瓶给坐在自己身侧的野原新之助倒上饮料,“小葵呢?”
“我自己来就可以。”
野原葵站起身来,自己接过剩下一半的饮料瓶给自己倒上橙汁,看看旁边野原美冴正在和其他妈妈们聊的开心,便将饮料瓶放下了。
“小葵也已经长成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了呢。”
佐藤正男憨笑着看着小葵道。
“她还没有十岁哦,你在想什么啊饭团头,我可不接受你这样的弟媳。”
野原新之助瞥了他一眼。
“什,什么啊!我才没有那么想呢!而且我不是饭团头啦!”
“你较真的地方不应该是‘弟媳’这个称呼吗……”
石桥代看着焦急的佐藤正男无奈道。
“啊,诶……”
“白-痴。”
樱田妮妮毫不留情的讽刺。
“大家都好过分……”
佐藤正男情绪低落的叹气。
“嘛嘛,不要在意!”
野原新之助拍拍他的肩膀。
“说到底不还是小新挑起的嘛!”
风间彻笑着看他们打闹,余光看到正在淡定的吃食物的野原葵。
不得不说应该是习惯了吧……小葵,好强大。
“啊,小葵你喜欢吃虾吗?这样剥会剥的很干净哦。”
饭局进行到后半段,佐藤正男看到在费力戳着虾的野原葵,亲切的将虾子接过来帮她剥好。
“你果然是对我妹妹有意思吧混蛋饭团头。”
坐在两个人中间的野原新之助瞪着佐藤正男。
“都说了不是啦……”
佐藤正男干脆无力反驳。
“哥哥,闪开。”
吃完虾的野原葵突然出声道。
“啊?”
野原新之助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要饭团头给我剥虾,你闪开。”
野原葵简洁明了,眼睛里闪烁着对虾的渴望。
“都说了我不是饭团头了……明明长了不少头发……”
“可恶你个饭团头!”
野原新之助猛的转过脑袋来,“你居然,你居然……”
“我什么都没做啊!不对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佐藤正男很明显被野原新之助眼里散发的恶意给吓到了,努力辩解的同时四处看想求助,妈妈们早就坐到一起围着谈天说地,其他三个小伙伴在身后,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佐藤正男突然猝不及防的被拉住了衣领。
野原新之助将头低着呢喃着,“你要好好照顾她啊可恶……”
“只是剥个虾而已你想怎么样啊!!!”
差点被吓哭的佐藤正男终于忍不住吐槽叫道。
“好勒,加油给我妹妹剥虾啊饭团头奴隶。”
野原新之助说着站起身来硬生生把佐藤正男拖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坐在了佐藤正男原来的位置上。
“……越说越过分了!所以小新你刚刚就是欺负我吧!”
佐藤正男半个身子还没有坐下去,察觉到自己被耍,还没有埋怨就被野原葵拉住。
“虾!”
“好的!”
风间彻极其无语的看完一整个闹剧后,才从认命剥虾的佐藤正男身上移开视线,这才突然发现,换了位置以后坐在自己旁边的野原新之助。
风间彻急忙转过头对着樱田妮妮,又忍不住内心吐槽自己。
你紧张个什么啊!
说到底,也是新之助这家伙不对!突然把人叫出去很奇怪的举动后,两个月都没有见个面,明明在学校还那么积极……
不是说想见他什么的,本来我也很忙嘛……
“风间。”
樱田妮妮的声音把风间彻拉回现实,然后就看到她的一脸嫌弃,“表情太恶心了你能一边去吗。”
“……”
风间彻转过头正对餐桌,拿起杯子喝着果汁,视线却控制不住向野原新之助那边移。
所以说新之助这家伙到底怎么了啊!
“风间。”
“噗!”
野原新之助的突然出声让风间彻口中不多的果汁喷回杯子里,被更加嫌弃脸的樱田妮妮递了张纸擦嘴后,才急忙回答道,“小,小新,怎么了?”
“呐,”野原新之助扭头看着风间彻,一如既往的笑容,“晚上要一起睡吗?”
“……啊?”
“……”
樱田妮妮转过脑袋用筷子给一直默默吃饭的石桥代夹玉米。
“来来来阿呆多吃点,妮妮明天也要走了。”
“谢,谢谢,但是为什么要一粒一粒夹……”
石桥代有点懵的看着碗里不断增加的玉米。
“吃。”
“好的!”
风间彻还没有反应过来,野原新之助就凑过去道,“因为小彻明天就走了嘛~”
“唔啊别突然过来!”
风间彻把摇晃的果汁杯放好,单手撑着野原新之助脑袋,“……好,好啦,我知道了。”
不过风间彻同时也松了口气。
什么嘛,这不是没什么事吗,果然是自己的错觉。
晚餐结束后,野原新之助留了下来和风间彻睡在一间房间。
洗完澡后野原新之助才进了房间,推开门后才更加明显的感觉到风间彻的变化。
小床也早就换成了大床,书桌也换了,上面没有贴纸,只有做的学习笔记。
小时候很喜欢的萌p的周边都被风间彻收好了放在橱柜的箱子里,似乎是为了清楚的记得,风间彻还好好的给箱子上标记了“5-萌p”字样。
蹲着身子的野原新之助看着那个符号。
是指自己五岁的时候吗。
余光忽然瞥到一旁的纸箱上,只简简单单的画了五种颜色的横杠。
红,蓝,粉,绿,黄。
野原新之助毫不犹豫的将没有封箱的箱子打开,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照片。
幼稚园毕业照。
同学们已经都四处分散,只有他们五个还经常联系,老师们也应该都不年轻了吧。
不知道那个口味蛮吊的松坂梅老师有没有结婚。
照片下面都是大家互相送的小玩具,还有一些幼稚园时合作的手工品,更多的照片被叠好放在最底层。
翻来覆去,最多的还是和自己的照片。
“小新?”
野原新之助转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风间彻。
“真是的,又不精人允许就随便翻,嘛,算了。”
风间彻念叨几句就走了过来蹲在野原新之助的旁边,自己也翻了翻箱子,“很怀念吧,不过可惜这些东西我不能带走了。”
“……”野原新之助看着风间彻的侧脸,没有干的头发滴下几滴水珠,从白皙的脖颈上滚下。
他将照片放回箱子后站起身来,“睡觉吧!”
“诶?好。”
风间彻将箱子合好重新放回橱柜中,才关了灯上床。
“……”
“风间,睡着了吗?”
“嗯……怎么可能那么快啊。”
“那可不行啊小彻~不早点睡觉明天起不来哦~”
“不要学我妈妈说话啦!真是的……”
“……小彻要去外面几年啊。”
“你傻了吗,高中三年啊。”
“那之后呢?”
“之后?”
“高中完了以后肯定是大学啊……”
“……那小彻以后可能就见不到我了吧。”
“……我还会回来的。”
“也只是偶尔呢。”
“……你怎么了?上次也是……”
“……不会后悔吗?”
“……不会。”
风间彻转过身,才发现野原新之助一直盯着他,愣了一下后,风间彻也注视着他,“因为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不会后悔的。如果后悔的话……”
“如果后悔的话?”
风间彻的笑有点苦涩的味道,让野原新之助的心莫名揪紧。
“如果后悔,那我不就很可怜了吗?”风间彻闭上眼睛像是自言自语道,“那我以前一直到现在的努力不都是给自己施加没必要的压力吗,我不想做没有成果的事,到那时候我一定更加的后悔。”
“……”
野原新之助半阖双眼,风间彻没有睁眼,看不见他这种从未露出过的表情。
“那风间以后说不定就不能再和我做朋友了吧……因为很远啊……”
似乎是整个假期积攒的压力,一直闭着眼让风间彻感到从所未有的困倦,他有些迷迷糊糊回答着:“也只是说不定啊……我不想不能和小新在一起……所以……”
风间彻自然的上扬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小新……来找我吧……”
野原新之助深吸一口气,看着快要睡着的风间彻软软的笑颜,缓缓的,近在咫尺。
睡意朦胧的风间彻感到唇上的温热和柔软,他睁开双眼,就看到贴着他脸颊的野原新之助。
当时脑子就轰的一声炸开,根本理不清思路。
新之助好像在吻他???
为什么???
虽然这种事情以前也做过但那是幼稚园吧?突然任性起来了吗??
怎么可能!?
而且,这个吻似乎和幼稚园的性质不一样……
野原新之助在风间彻心理大爆炸之前就将唇离开了,看着他脸上即使在夜里也看得清楚的红晕笑道,“那小彻就等我吧,睡觉睡觉,晚安。”
风间彻发烫着脸看着野原新之助转过身去后,也机械的转过身背对着野原新之助。
话说。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凌晨才好不容易睡过去的风间彻醒来时,野原新之助已经不在了,听自己的妈妈说似乎是有事先走了。
无奈顶着黑眼圈提着行李坐上车的风间彻,和石桥代挥手告别,直到发车前,他都没有见到野原新之助。
搞什么啊那家伙。
景色一一晃过,春日部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回忆,更多的是,他和某人的回忆。
在小镇的边缘下车时,可以看见的火车轨道看不见尽头,通往外面的世界。
在这一瞬间,风间彻好像突然知道了自己心里那难以放下的是什么。
风间彻忍住伤感拥抱了含着泪水的风间峰子,挤出微笑挥了挥手走进人流,踏入火车,他就正式和春日部告别了,和他告别了。
调整了心态正准备往前走时,风间彻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他一惊差点叫出声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彻,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也会努力哦。”
“……小新!?”
风间彻转过脑袋,撞上含笑的眸子。
野原新之助将他往前推了一步,挥手道,“一路顺风。”
“等等!?”
风间彻被突然往前推踉跄几步,再回过头时,已经没有野原新之助的影子了,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奇怪的吻,在火车站的急促响铃下,风间彻匆匆忙忙登上旅途,伴着狂躁不已的心跳声。
总是在自己要重新开始时,他再插足一脚。
然后便分不开了。
未知的世界总是那么新奇,五种色彩被吸引的分散各地。
有明确方向的,有怀揣憧憬的,有蓄势待发的,有勤勤恳恳的,还有毫无准备的。
但其实在他们各自走出第一步时,未来,就已经决定好了。
——
风间彻再次回到春日部的时候,是冬天,雪纷纷扬扬的下着。
风间彻站在夜晚公园的路灯下,红色的围巾在脖颈上传递着温暖。一抬头,就能看见落下的雪像发光的白色萤火,落入眼中,一片模糊。
怀抱是突如其来的。
“小彻终于舍得回来啦~妈妈好高兴~”
“……所以说不要学我妈妈啦!你也不嫌腻。”
风间彻把头埋在野原新之助的怀里,深呼吸后才说道。
“还好吗?”
“……嗯。”
“什么时候要走?”
“……我才刚刚回来诶,三天后。”
“……风间。”
“嗯。”
风间彻抬头,对上野原新之助有些发亮的双眼,“小新,大学我决定好了,和妮妮他们都挨得比较近呢,正男和阿呆也打算考那里。”
“嗯。”
“所以,小新也来吧。”
“嘛,既然是最喜欢的小彻请求我也没办法了呢~”
“……少来。”
风间彻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脸很红哦。”
“冻的。”
“回家吧,妮妮他们都在等我们。”
“好。”
风间彻被野原新之助的手牵着,走在铺着薄薄银色的雪地上,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一直陪伴他的人在呼出白色半透明雾气,可以看见,此刻的幸福感。
他还不清楚,现在的算是什么感情,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事,他不想松开这只手,太温暖,太让人贪念。
在日后,如果有一天可以一直独占着份温暖的话。
那一定,是非常让人值得期待的一天。
两方坚持的友谊,就和两方坚持的爱情一样,注定圆满。
你说,红色和蓝色,如果一直牵着手,可以走到永远吗?
【独立流行】Friends Make Garbage (Good Friends Take It Out)
冰岛一直是独立音乐重镇,那里的音乐清澈神秘、绝美冰冷,散发着原始气息。Ryan Karazija主唱的嗓音空灵虚幻,加强了整首歌冥想放空的氛围。
Ryan Karazija,来自冰岛的独立乐队,从美国的西海岸一路向北到了雷克雅未克寻求创作。小岛秀夫的新作《死亡搁浅》预告片BGM采用了这支迷幻民谣乐队的曲子《Easy Way Out》。
We were just kids
我们只是一群孩子
With visions and hearts that coincide
有着相同的愿景与情感
Climb...
【独立流行】Friends Make Garbage (Good Friends Take It Out)
冰岛一直是独立音乐重镇,那里的音乐清澈神秘、绝美冰冷,散发着原始气息。Ryan Karazija主唱的嗓音空灵虚幻,加强了整首歌冥想放空的氛围。
Ryan Karazija,来自冰岛的独立乐队,从美国的西海岸一路向北到了雷克雅未克寻求创作。小岛秀夫的新作《死亡搁浅》预告片BGM采用了这支迷幻民谣乐队的曲子《Easy Way Out》。
We were just kids
我们只是一群孩子
With visions and hearts that coincide
有着相同的愿景与情感
Climb aboard our ship
爬上船的甲板
We're going whether or not that you like
我们将远航不论你是否愿意
Whether or not that you like
不论你是否愿意
We sailed across the sea
我们穿过大海
Aimlessly, no direction or timeline
漫无目的,也没有方向抑或是时间表
The shore we'd come to find
那所被我们发现的海岸
We'd seen before
其实我们早已见过
Never spoke or shared a word
但是从未开口与人分享
No need, your true thoughts they can't be heard
因为当你真实的想法无法被人们听见时,交流自然变得没有必要了
They're too beautiful for words
你的真实想法太过美丽以至于无法以语言表达
Don't follow roads paved in gold
不要顺着以金铺就的道路行走
They will only let you down
它们只会让你一次又一次次地失望
What's the fun when you can't share what you've found
当你的美妙发现无法被他人所知时,活着的乐趣又在哪里呢
Years to build, in a second it's brought down
穷尽一生精力建成的,往往只需要几秒来毁灭
No one will comfort me
没有谁会来安抚我
Will know me
没有谁会知道我是谁
Or what's going on inside
也没有谁会了解我内心的风起云涌
A vacant hole will remain that way for life
心上的空洞将会纹丝不动地保持一辈子
To remind me where the both of you once lied
来提醒我你们两人曾经的谎言
I've learned more from this
我在这件事里学到了很多很多
Than anything I have read in my whole life
比我此生在书上所读到的任何道理都多
I bet you both laugh at that line
你们肯定都在嘲笑那句话
I miss the feel of it
我怀念的是
Your touch
你的轻触
Your kiss weighs heavy on my mind
你的吻在我脑海里是如此的重要
Our moment Forever sealed in time
我们共享的时光已在时间长河中封存
Our secret as much yours as is mine
我们之间的秘密太多,互相隐瞒
All logic we have surely left defied
我们蔑视所有的逻辑
I will hold you till I die
而我将一直牵着你的手直至死亡
最近Lof上不是有人为微信体OOC撕起来了嘛。
说一下我的看法,不喜轻喷。占tag抱歉。
首先我说真的很反感男男cp之间“老婆媳妇”之类的称呼,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乐此不疲。在英文中称呼男性的同性伴侣可以用partner之类的(不知道对不对,英语渣哈),但绝对不会用wife 对吧?那中文也一样啊。可以说He is my husband.但我真的接受不了He is my wife.如果是honey baby之类那还好,梦中情人也OK(Evak头顶青天)但最基本的一项:不能模糊性别。就算有攻受之分,受也绝对不能娘化。
很简单的栗子,比如吧唧当着复联众的面向队长娘们儿唧唧地撒娇(而且不是为了什么大...
最近Lof上不是有人为微信体OOC撕起来了嘛。
说一下我的看法,不喜轻喷。占tag抱歉。
首先我说真的很反感男男cp之间“老婆媳妇”之类的称呼,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乐此不疲。在英文中称呼男性的同性伴侣可以用partner之类的(不知道对不对,英语渣哈),但绝对不会用wife 对吧?那中文也一样啊。可以说He is my husband.但我真的接受不了He is my wife.如果是honey baby之类那还好,梦中情人也OK(Evak头顶青天)但最基本的一项:不能模糊性别。就算有攻受之分,受也绝对不能娘化。
很简单的栗子,比如吧唧当着复联众的面向队长娘们儿唧唧地撒娇(而且不是为了什么大事,比如吃零食之类的),接受无能!老万在教授的学校死皮赖脸地黏着教授还“媳妇媳妇”地嚷,接受无能!
一定要搞清楚一点,他们都是男性,BG出门右转慢走不送。
其次,真的求求你们不要过分用梗了好嘛!吧唧买过李子在老皮家喝过牛奶没错,但谁说他只喜欢这几样东西的?啊我就是在你们家吃了个糖醋排骨觉得味道不错以后我来做客就只能吃这个菜吗?妮妮的甜甜圈同理。这里是有着无限可能的纽约,食品种类丰富,请不要拘泥于这种小梗,🙏谢谢。洛基的捅肾梗也是如此,复联一洛基是因为锤子阻拦他的建军大业(误)捅他的肾,雷神二是做戏,其他也许还有但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见谅。但绝对不是因为没买布丁这种令人喵喵喵的理由好吗!就算锤子是个神肾也会坏掉的吧!
最后就是演员代入感太强。吃鸡腿的不是索尔是克里斯谢谢,喜欢布丁的不是洛基是抖森谢谢,一言不合就开车的不是教授是一美谢谢(我一直都质疑教授这种正经人讲过黄段子没有)。适当的时机插入这些元素是点缀,是亮点,不停的用就令人厌烦了。
以上个人看法,欢迎改正。
【德哈】七只波特
之前2月份的合志《电子情书》里的文,解禁了放上来,每个人抽情歌的半命题,以及没错我确实抽到了《葫芦娃》,关于这个曲子想必大家都很熟悉不用再解释什么了(微笑)……
七只波特
1.
赫敏·格兰杰一直是一个如传闻中一样敏锐又聪明的女孩,这点从她十一岁踏入霍格沃茨的校门开始就从来没有改变过,而现在已经是他们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个年头,在一切都已经结束后,连空气都平静着。
所以当她刚开始发现最近哈利波特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时候褐发的已经成年的女巫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现在能困扰她的事情或许只有期末的N.E.W.T高级巫师等级考试。...
之前2月份的合志《电子情书》里的文,解禁了放上来,每个人抽情歌的半命题,以及没错我确实抽到了《葫芦娃》,关于这个曲子想必大家都很熟悉不用再解释什么了(微笑)……
七只波特
1.
赫敏·格兰杰一直是一个如传闻中一样敏锐又聪明的女孩,这点从她十一岁踏入霍格沃茨的校门开始就从来没有改变过,而现在已经是他们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个年头,在一切都已经结束后,连空气都平静着。
所以当她刚开始发现最近哈利波特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时候褐发的已经成年的女巫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现在能困扰她的事情或许只有期末的N.E.W.T高级巫师等级考试。
然而当哈利在她面前打碎了第五个装着泡泡茎的瓶子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哈利,你这几天好像不太对劲。”
“哦……是吗?”哈利眨了眨眼睛,绿色的眸子不自觉地闪了一下,这让赫敏想起了前些年他经常躲躲闪闪不知道藏着多少东西的样子,那神情活像一只斯莱特林。
“是因为中午的甜点是红薯球不是南瓜饼么?”罗恩从旁边凑过来问。
“你除了吃还能想到什么?”
“唔……这周的魔咒课论文?哦拜托拜托赫敏我发誓真的不是因为晚上喝酒导致第二天睡了一整节课你知道要是没有这篇论文我会被取消N.E.W.T的考试资格的!”
“你还是住嘴吧,罗恩。”
这时候哈利终于成功地将泡泡茎从黑色的玻璃瓶子里取了出来,并用银制的镊子夹着它小心地放到坩埚里,宝石蓝的液体瞬间变成了红豆一样的颜色。
于是他们的坩埚里也终于蒸腾出了好看的雾气,缓缓地飘到半空与其他雾气缠绕在一起。
“你知道么,很多时候我还会有一种斯内普就在教室的某个角落盯着我们的感觉,尤其是打碎瓶子或者试剂之后,就会突然感觉到两道让我毛骨悚然的视线。”罗恩喋喋不休地说,然后拍了拍哈利的肩膀,“看来你是没有这个后遗症了,伙计。”
哈利笑了笑,在低头取乌头的时候发现坩埚旁边放着一只新的羽毛笔。
“赫敏,这是你的吗?”他捡起那只笔问。
“不是,哈利,你休想转移话题,如果你想让我因为不明不白的原因失掉这次的A+评定,写魔咒课论文的时候我是不会借笔记给你们的。”
“嘿,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罗恩哀嚎了一声,“我甚至都不跟你一组,纳威早就把我们的坩埚炸了。”
“那你就闭嘴。”
哈利转着手里的那支笔,抬头看了一眼罗恩和赫敏,他们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着,那样子就像一年级斯内普还在的时候,他们得了多到数不清的B-。
“我会告诉你们的,这没什么好瞒的。”他嘟囔着。
2.
德拉科马尔福发现“那个东西”是在星期三的魔药课之后,他正准备回教室拿上节课忘在那里的羽毛笔,并且差点跟急匆匆从地窖出来的救世主三人组撞个正着——他们正朝着城堡外走去,或许是要去那个又高又笨的禁林看守那里。他和哈利波特的小团体分别从两个正交的走廊尽头走向中间,阳光捧着哈利波特的影子落在他面前又飞快地消失在他所站的阴影里,快得来不及看清他今天的黑发是不是依旧乱蓬蓬的。
哦好吧,救世主三人组并没有看到德拉科马尔福,金发的男人这样想着,他脚步飞快,毕竟十分钟后他还有一节占卜课,或许他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从地下室赶到北塔楼。
——现在连那五分钟也没有了。德拉科皱着眉又在他的座位上找了几遍,该死,要不是高尔把放气水洒得到处都是,搞得整个地下室像发生了火灾一样他怎么会忘记带他的笔?他记得他就是把它放在坩埚旁边,下面压着后来被烧坏的羊皮纸,用来抄写黑板上的配方的。
然而现在那里干干净净连一根羽毛都没有。
或许是被新来的曼德勒教授收了起来,那个老巫师今天的发型就像成团的毛絮一样;又或许是被那些笨蛋格兰芬多捡了起来——那可就太糟糕了。
德拉科心烦意乱地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就在这时他听见右前方放试剂的架子上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德拉科拿出魔杖挥了一下,架子上的玻璃门哗啦一声往两边打开,几个瓶子接二连三地掉到地上并发出了惨叫,金发的男巫皱了皱眉单手一撑跳过面前桌子,在落到架子面前之后再三确认了一下他刚才看见的东西——
一只波特?
确实是“一只”没有错,那只波特只有他一只手掌那么大,穿着大小合身的霍格沃茨袍子,正吧唧吧唧舔着倒在地上的玻璃瓶里的……大概是植物生长剂一类的药品。
“波特?”德拉科一时无法相信他看见了什么,那只波特听到他的声音从瓶子里钻出来回头看他,嘴角还留着几滴没有舔干净的药水,眼神躲躲闪闪的,像被发现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一样。而事实是他十多分钟前才跟正常大小的哈利波特擦肩而过,哦该死,他一定已经迟到了,那个瞎了眼一样的老女巫不知道要因此扣他多少分,“你怎么缩成这么可笑的样子,被施了诅咒的耗子咬了么?”他用之前讽刺哈利时惯常的语气问,只是连他也不清楚说出去还是不是之前的味道。
那只波特动了动嘴,什么也没说,看着一副要哭的样子。
“哦你把他弄哭了。”潘西的声音突然从他后颈处传来,德拉科打了个冷战,转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地窖里的黑发女巫师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她刚刚靠得很近,像背后灵一样,德拉科边想边又打了一个寒颤。
“哦……该死……你在这里做什么?”他阴沉着脸问。
“当然是看你在这里干什么?现在已经上课七分钟了,你是我和布雷斯的搭档,没有你我们没有办法进行接下来的占卜。”潘西干巴巴地说,“所以你到底把救世主怎么了?现在这个时候对他毛手毛脚的话你可是要被关进阿兹卡班的。”
“现在已经没有阿兹卡班了潘西,而且也不是我把他弄成这个样子的。”德拉科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伟大的救世主可能是为了试验某个新型咒语而把自己缩成了这么可爱的样子?”潘西边说边提着那只波特的后领子将他拎了起来,那只波特划动着四肢挣扎了一会然后缩成了一团,抬眼瞧着德拉科,眼睛里写满了不服与怨气——那种表情在一二年级的时候他经常在波特脸上看到,哦说实话他真怀念那个时候的日子,黑发的绿眼睛男孩被自己说到无法反驳,像小鹿一样不停地发颤。
“这真是太有趣了。”德拉科用食指勾起小波特的下巴,“你知不知道被欺负的时候摆出这种表情会让人更想欺负你?”
“我希望你能优先考虑一下先和我去北塔给那个老神婆道个歉并且我相信你知道如果连续三次c-成绩的话是没有办法参加期末的N.E.W.T的。”潘西边说边松开手指,德拉科伸开手掌接住那只波特然后塞在了口袋里。
“顺便一提上周你说老神婆算的恋爱运势不准她已经给了你一次c-。”
通往北塔的螺旋楼梯跟以前一样又高又长,让人想象不出它在与伏地魔的战争中曾被毁坏过一次,战后麦格命巫师新修了三层以上的部分,青石头砌的台阶和黑铁做的栏杆,就连底部的象海藻的花纹都跟以前一模一样。占卜课的教室里增加了几台更精致的观星仪,新来的玛琪教授是北欧占星一族的成员,留着三英尺长的白发,传言她在二十岁的时候就预言了自己将在黑暗过去之后追逐着恶星天狼来到霍格沃茨,所以在战后第一年,在特劳妮教授远赴中国深造之后她便带着布莱克家族的邀请函主动要求填补占卜课教授的空缺。
而德拉科从来不相信占卜术,他觉得聪明的人都不应该相信,不然就会像伏地魔那样悲惨地死掉,况且假如占星和算数占卜这种东西真的是准确的话,现在的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就像个笑话,就好像有人在把他们写进一个更大的故事,而结局早已注定。
只可惜算术占卜只能大致算出来他什么时候可以结婚,却算不出他会和谁结婚。
“这点是要通过爱神星和金星以及北交星的位置来判断的。”布雷斯一本正经地说,“经我观察德拉科你未来的伴侣将会拥有一头黑发,戴圆眼镜,额头上还有一道闪电形伤疤。”
“你不如看看他能不能活到娶到救世主的那一天。”潘西插嘴道,“以及你的爱神星和金星都放错位置了布雷斯,复述老神婆的话会让你看起来更像个蠢蛋。”
“但是圆眼镜和闪电刀疤是我新加的。”
“操你,布雷斯。”德拉科一边把小只的波特放在四英尺高的占星盘后面,一边转身从书包里掏推星用的银制长针。
然而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很快就陷入了一天之内的第二次目瞪口呆。
很显然面前的波特多了一只。
“你们谁刚刚施了复制咒吗?”他转过身问布雷斯和潘西。
“当然没有。”潘西一边推着星盘一边回答,“大变活人是麻瓜才会耍的鬼把戏。”
“他刚刚顺着你的桌角爬上来的。”布雷斯解释道,“以及你们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第一只波特怎么来的么?”
“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潘西说。
“你现在的嘴脸就像只受了惊的白鼬。”新来的——德拉科判断着——那只波特昂着头对他说,而之前那只抱着膝盖坐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口气挺像波特的。”布雷斯说。
德拉科拿银制的长针戳了他一下,那只波特踉跄了一步往后倒去坐在了桌子上,脑袋咚地一声撞在了占星盘上,先前那只波特立刻上去帮他揉了揉。
“嘿,其实他们挺好分辨的。”布雷斯惊喜地道,“你可以挑一只不喜欢的给我养。”
“你放心这是不可能的。”潘西斜着眼睛看着德拉科用推星盘的长针挑着波特的后领子一个一个把他们勾到自己的口袋里并施了一个睡眠咒,“他眼里无论是自卑的波特还是自傲的波特都是波特,一根头发都不会让给你的。”
3.
“所以……这是什么?”
罗恩盯着面前那株普通的绿色植物问。
它被种在海格的小屋后面,禁林的边缘,叶子已经有一个手掌那么大了,绿色的果实藏在黄绿色的叶子里。
“大概……是葫芦?”赫敏不确定地说。
哈利点了点头
“开学的时候邓布利多教授给我的,种了大约两周的样子。”
“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的画像。”哈利纠正道。
“那邓布利多的画像有没有说些……比如……他是用来炼制某种魔药的原料之类的?”赫敏问。
“他只是说我可能会需要他们。”
“他们?”罗恩问。
“大概是这些葫芦。”哈利摸了摸其中的一只,那只葫芦咯咯咯颤抖着笑了起来。
罗恩猛地从南瓜上滑坐到了地上。
“梅林,这太惊悚了。”
“所以就连海格也不清楚他有什么用?”赫敏问。
被点名的大胡子半巨人正把配好的营养水交给哈利,“我对神奇植物并不是很了解。”他耸了耸肩,“况且这些小家伙只要哈利浇水,我只能在旁边看着递个水桶。”
三人沉默地看着哈利拿营养水浇灌那株植物,罗恩的大脑一片空白而赫敏拼命地回忆着她所看过的所有有关神奇植物的书。
“我觉得大战之后的我已经不适合思考了。”罗恩说。
“你之前也不适合。”赫敏飞了个白眼给他。
“所以这就是你最近心不在焉的原因?”赫敏问哈利,眼神在黑发男孩与那株植物之间打转。
“不全是。”哈利说,他把透明细长口的水壶拿在一只手里,然后用另一只手拨开了几片叶子,露出了一根茎,茎的尽头缀着翠绿色的果蒂,却没有果实。
“这只葫芦前几天不见了。”他解释道。
“哦天呐……”罗恩瞪大了眼睛,“他不会成精了吧?!”
赫敏瞪了他一眼,“不过现在看来一切还都风平浪静,这株植物也没有因此死掉。”
“哦梅林,说不定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已经发生了什么。”
“住口,你个乌鸦嘴,我们只能尽快找到他。”她对哈利说。
“但是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的,我是说,他们总不可能是以葫芦的样子在霍格沃茨到处乱滚?”罗恩说,“要是他们只是普通的葫芦就好了,可是他们是邓布利多……额……的画像给的,那一定很不一般。”
哈利点了点头,手边绿色的叶子摇了两下,他伸手摸了摸,拨开叶子准备给后面的葫芦浇水。
“哦不。”他惊呼了一声,“现在可能不会太好了。”
他侧开身子,大片的叶子后面露出另一根茎,空空的果蒂像绿宝石一样镶嵌在尽头。
“现在这只也没了。”
4.
“我以为哈利会在那里,就是,你知道的,那个哈利,我看到他在那儿了。”
当小只的波特终于愿意跟德拉科讲话的时候,他们已经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坐在了大厅的餐桌旁,今天的晚餐有炸鸡腿和苹果派,天花板上的月牙亮得发白。德拉科叉了几块红薯球给两只波特,其中一只——大概是在占卜课过来的那只一直不停地在吃。
“我感觉到哈利在你那儿了,我是说,我们是同伴是吧,我能感觉到他在任何地方。”他在吃完后终于抽出空隙跟马尔福说话,绿色的眼睛里神采奕奕。
于是德拉科大概懂了他们是什么意思,在地窖里看到那只波特是因为看到了真正的波特在地窖上课所以过去找他,然而由于波特下课走得太急所以被他捡到了,而第二只是因为能感觉到第一只在哪儿才在北塔上找到他们。
“恭喜你达到了波特语十级。”潘西假惺惺地做了个海豹式鼓掌。
“所以你们到底算是什么?波特养的植物吗?”高尔边往嘴里塞土豆泥边问。
“算是吧,哈利波特用魔法养育了我们。”吃饱了的第二只波特显然比第一只更加健谈,神情自大又猖狂,“我们会继承他的性格记忆,还有外貌。”他说完拍了拍脸。
“你好像很骄傲。”德拉科说。
“那是当然的,毕竟是伟大的哈利波特的脸。”潘西说。
“就是性格继承的有点不全面。”布雷斯插嘴道,“还有些低龄,或许才出生没几天的缘故,哦天你们是不是需要喝奶粉。”
“你不如喂他们植物生长剂?”潘西干巴巴地说,她顺便瞥了一眼格兰芬多的餐桌,哈利波特并没有来吃晚餐,“这么说其实你们知道我们是谁?”
两只波特点了点头。
“那我是谁?”德拉科转头露出一个假笑。
“你是德拉科马尔福,一个自以为是的混蛋。”
“德拉科马尔福,一只可怜的白鼬。”
“看来你在救世主心目中的评价不怎么样。”潘西同情地说。
“你们为什么要去找波特,他要拿你们做什么?”高尔口齿不清地问,他的嘴里塞满了土豆泥。
两只波特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凑在一起嘀咕了一阵。
“嘿,个子小就是有好处,说悄悄话当面说都不会走漏声音。”布雷斯吐槽道。
现在两只波特好像达成了某种一致的意见,第一只波特抿着嘴,绿色的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我们也不知道。”第二只波特说,“但是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去他妈的波特宿命论。”德拉科嘟囔了一句。
斯莱特林的级长室在地下室的尽头,玻璃窗外是深黑色的湖,偶尔会有银色的水母游过,气泡不断地碰碎在玻璃上,波浪声“哗哗”的,像细碎的言语。
从七年级开始纳西莎每隔几天都会寄来一封信询问德拉科的近况,年轻的金发巫师知道她只是担心黑魔王倒台后斯莱特林会陷入困境,然而现在没有哪些人是真正的好过,包括救世主。
两只波特坐在德拉科的枕头上边打哈欠边看着金发的年轻男巫提笔给他母亲回信,他的手指苍白又骨节分明,淡金色的刘海过一会儿就会垂下来几丝挡住视线,第二只波特时不时会跟他吵上两句,银色的挂幕从四柱床的柱顶挂下来,偶尔晃动一下,空气意外的平和。
“为什么你那么喜欢跟我拌嘴?”第二只波特突然问。
“我没有,是你一直在找机会讽刺我。”德拉科心不在焉地说,“你自大得跟波特一模一样,简直像个狮子座。”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星座的,我是七月底的生日。”第二只波特说。
“七月三十一日。”第一只波特补充道。
德拉科短暂地停了一下。“那你就是狮子座。”他继续写着回信。
“明天你要带我们去找哈利。”第一只波特说。
“凭什么你让我带你们去找我就要带你们去找?”德拉科冷笑道。
“你当然要,哈利救过你,而他现在需要我们。”第二只波特说。
“他救过我,但是我也救过他,我们扯平了,顺便一说我母亲还救过他一命,算在马尔福身上他还欠了我一命。”马德拉科说,“况且你们连要帮他做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是诡辩马尔福。”第二只波特咬牙切齿地说,他索性翻身把自己陷在枕头里。
“谢谢夸奖。”德拉科不紧不慢地说,跟三年级以下的哈利波特吵架他最在行不过了。
等德拉科不紧不慢地收起羽毛笔,然后念了个咒语吹干羊皮纸上的墨水并将它卷起来的时候,第二只波特已经在他枕头上睡着了,他整个人都被柔软的布料包裹着,黑发揉成了一团。德拉科用一只手把他从枕头中央捧起来放到一边,第一只波特跟着爬到他的身边躺了下来。
德拉科挥了挥魔杖熄灭了桌上的灯,然后放下四柱床的帷幕躺到他的床上。
“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去到哈利身边……”
临睡前他听到第一只波特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我知道,不然你为什么不在魔药课上就出现在他面前?”德拉科说,声音轻轻的,像棉絮抚在脸上。
“首先我们确实不知道我们能做什么,其次我们好不容易获得了生命,我也想呆在自己想待的地方。”他嘟嘟囔囔地说。
“真是荣幸。”德拉科说,“我喜欢你这点,精明得就像个斯莱特林。”
“我本来就像个斯莱特林。”波特说,“开学的时候分院帽差点把我分进去。”
“是么……”德拉科迷迷糊糊地回应着,并想着他接下来想说什么来着?
“晚安,波特。”
德拉科意识到这句话是他人生字典上最想说的话里排前十的一句,他很想窃喜一下,但他实在太困了,波特的声音和波特的呼吸让他有种美好的幻觉。他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波特被分到了斯莱特林,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之后波特经历的每一趟冒险里都有他的身影。
等他第二天醒来回忆这个梦的时候,德拉科觉得这种可能性简直不能更糟糕了,比他枕头上又多了一只波特还要糟糕。
5.
德拉科走到餐厅准备吃早餐的时候,潘西老远就挥动着双臂向他打招呼。他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并顺着布雷斯夸张的手势成功地看到餐桌上的一个白瓷盘子里趴着一只正在吃南瓜饼的波特,他的脸颊鼓鼓的,像仓鼠一样。
“嗨德拉科,我们今天早上在餐桌底下发现了他。”潘西解释道,“并且我觉得你可能快要分辨不出他们了,哇哦。”她看着德拉科用手指捏着波特们的后领子一只一只把他们放在桌子上,“看来今天你已经收获了一只。”
“我还会收获更多。”德拉科有些沾沾自喜地说,“他们一共有七只,这太有趣了不是么?”
“你今天给我的感觉像是喝了一整瓶福灵剂。”布雷斯嚼着煎蛋说。
“啊是的……今天早上有个美丽的拉文克劳女孩跟我告白了,她可真迷人。”德拉科说,伸手取了一瓶甜草莓酱。
“她一点也不漂亮。”第三只波特——就是今天早上在枕头上多出来那只——给了德拉科一个瞪视,后者一脸不置可否,“你已经拒绝她了。”
“是的,只是我还在想或许她是个好女孩。”德拉科用叉子把甜草莓酱团成一团放在第三只波特面前,并给了他一根面包条让他沾着吃。他在收回手的时候用指尖蹭了蹭那只波特的下巴,“但是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可爱。”
“我或许快要吐了。”潘西说,“顺便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波特来吃早饭了。”她伸出手往后一指。
“我们费了好大劲才说服你的波特不要过去那边找他的‘哈利’,你不用太感谢我们,我们只要你的魔药课论文。”
德拉科经历了长达两秒的呆滞,然后迅速伸出魔杖召唤了一个果篮放在四只波特面前。
他的波特正背对着他坐在格兰芬多长桌的一侧,旁边坐着韦斯莱和格兰杰,几个赫奇帕奇的学生挡在他们中间让他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嘿,那是哈利。”几只波特交头接耳。
但是哈利很快就起身离开了餐桌,只是在离开前,或许是无意地,他往斯莱特林的长桌瞥了一眼并且目光跟德拉科有了一个短暂的对视。
哈利波特敛了下眼睛,马尔福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流鼻血了,那神情,该怎么形容?就像爱尔兰的妖精一样。
第三只波特把草莓酱抹了他满脸都是。
“接下来去哪儿?”罗恩问赫敏。
“图书馆。”赫敏回答,“我们或许可以找到一些关于神奇葫芦的资料,况且你们还有论文需要写,哈利?”
哈利愣了一下,他刚刚一直在想马尔福还有他们之间那个短暂的对视,他惊异于自己竟然会觉得今天的马尔福格外的英俊,即使他看起来非常紧张,像刚吞了三百只炸尾螺。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见过面了,十八岁的德拉科马尔福学会了怎么让别人看不到他的心底,他开始像卢修斯一样在意自己会不会在重要的场合,以及重要的人面前出丑,他把刘海放了下来,假如不是重要的场合他不会抹过多的发胶,哈利觉得他或许要感谢战争磨掉了整个马尔福家族的锐气,这让德拉科马尔福看起来真正像个有钱人家的少爷,然而他们碰面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了。
“我们去图书馆吧。”他自顾自地说。
“你确定我们不需要试图去改变他现在这种状态么?”罗恩小声问赫敏,前方的哈利好像什么都没有发觉一样往图书馆的方向走着。
“我们都知道我们都不是那个合适的人,罗恩。”赫敏回道。
哈利觉得他有些事情一直都没有想明白,或者是他从来都回避去想他们。
哈利决定从种下这株植物的初衷开始想起。
他看着赫敏和罗恩坐在离他稍远一点的位置上,图书馆里安静得吓人,他转着手里的羽毛笔,想着校长办公室里那些缓缓转动的新的银器,米勒娃麦格教授从来不喜欢过多的装饰,那一定是邓布利多要求的,而麦格教授只会一脸无奈地答应着曾经的校长“或许放些苏格兰银制品会有趣很多,你知道画里的生活一直都很无聊,想必其他校长也会很开心,是吧西弗勒斯?”之类的“建议”。
在很少的他被叫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从这次开学之后就只有一次,麦格教授出去处理临时的事物,而斯内普去拜访新来的魔药学教授的画像,很难得他又跟邓布利多以及之前那些老校长们独处,魔法史上最伟大的巫师,准确的说是他的画像,看着刚成年不久的哈利说着这样的话:
“你看起来有些平静得过头了。”
“或许吧,只是战争都过去了。”年轻的救世主回答。
“平静得太多就会像在悲伤,哈利,生活里还有很多值得开心的事,你也有很多事情需要考虑,现在不是放空自我的好时机,很多事情一溜烟就走了,比如可爱的韦斯莱家的女孩。”
哈利翻开厚厚的魔咒课课本,细小的灰尘落在一字未写的羊皮纸上,里面夹着他收到的来自金妮的第三封信。
稍远一点的地方传来罗恩和赫敏的笑声。
“金妮是个好女孩,她愿意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哈利回答道,“只是我可能不是太喜欢。”
“年轻人的心思只有年轻人才能懂,像我这样的老头子只适合吃糖果。”邓布利多的画像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装糖果的盒子吗?就是那个画着金色火烈鸟的红色盒子。”
“大概记得。”
“那里面有个东西是给你的,哈利,是我一个中国的朋友送我的,但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当人在暮年的时候最渴望的就是找回原来的自己。”
“只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忘了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他原本是什么样子的呢?哈利想,那个在佩妮姨母家里寄住着,自卑懦弱却期望着善良的男孩,他早已记不清了。
6.
当德拉科马尔福带着四只波特走过庭院的时候,天空中隐隐约约传来闷雷声,空气有些燥,德拉科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好像要下雨了。”第三只波特趴在他肩膀上说,他还在因为早上的事情耿耿于怀。
“为什么波特连波特的醋都要吃?”德拉科打趣道,“你是不是迷恋我好多年了?”他努力忽视自己声音里些微的颤抖,心脏在一瞬间跳得很快。
“你的心跳很快。”第一只波特从口袋里露出脑袋面无表情地说。
德拉科向他做了个“闭嘴”的口型。
“或许是吧。”第三只波特说,他从德拉科的肩膀一路爬到他的头发上,“马尔福你闻起来很棒,你用了什么味道的香水?”
“你说这种话会让我很有性冲动,是爱尔兰的妖精玫瑰,生长在黑海边的洞窟里,上千朵花才能提炼出一瓶。”
“听着满满都是金加隆。”第二只波特说。
“我从头到脚都是金加隆。”德拉科不屑地哼了一声。
“就是因为你这种自恋的性格你才追不到哈利。”第二只波特宣布着,他刚说完就被一滴雨水砸了个正着,黑色的头发瞬间变得湿漉漉的,他惊叫了一声转身钻进了德拉科的巫师袍里。
“你没资格说我,自大狂。”德拉科露出一个假笑。
“他根本没追过哈利,他除了跟他吵架还是跟他吵架。”第一只波特点出了重点。
“其实你应该自信一点,说不定一切都会很顺利。”第四只波特说,“邓布利多教授说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信希望永存。”
“是的是的,他就是这样诓骗你成为伟大的救世主而不是第二世黑魔头。”德拉科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看来你是觉得被几乎所有巫师赞颂与爱戴继邓布利多之后最伟大的救世主跟之前是黑魔王的忠实追随者虽然倒戈正义但是现在只剩钱的马尔福会有美满甜蜜的爱情。”他自嘲道。
“你这个狡猾又胆小的斯莱特林。”第二只波特对刚刚那段话做出了评价。
“别那么悲观,至少你不是穷的只剩钱。”第四只波特说,“你还有脸。”
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德拉科在三楼的走廊上解救了两只正被洛丽丝夫人追杀的波特,据他们所说他们已经来来回回在楼梯上跑了一整个下午,差点被几个刚下课的赫奇帕奇的学生看到,其中一只波特刚被解救出来就开始质问原来的四只波特为什么不去找他们的主人,而现在德拉科翘着二郎腿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的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六只波特吵架。
固执的波特一再强调他们或许有着非常重要的使命,他们必须去完成,有几只波特好像快要被他说动了。
“但是我们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呢?”第一只波特说,“现在的哈利那么强大,他或许并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哈利连为什么要种下我们都不清楚。”
其他几只波特又陷入了沉默。
哈利波特这个人到底有多矛盾呢?德拉科边听着他们吵架边思考,他会考虑着重要的利害关系却又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周围的人不停地生气吵架;一边因受人诽谤而愤怒和失落一边义无反顾地把守护那些诽谤和冷落他的人当成自己的义务;在心里一遍遍地怀疑自己却始终走在牺牲者铺成的道路上,脚底沾满亲人的鲜血,捧着命运给他的使命和荣耀。
真是太可笑了。
而现在经历过一切的哈利波特安静得像一个假的瓷娃娃,看着周围的朋友一个一个步入自己的幸福,默默地独自舔舐着还没有结痂的伤疤。
德拉科想如果一定要说他到底喜欢哈利波特哪个方面,他确实说不清楚,他只是觉得就连他最让自己讨厌的地方都显得有点可爱。
7.
晚上的时候潘西对着六只长得一模一样的波特发懵,她费了点功夫用魔法织了七条颜色不一样的围巾,上面还有黑色的条纹。
她把蓝色那条给了他遇到的第一只波特,黄色给了第二只,绿色给了第三只,橙色给了第四只,青色给了到现在都固执地要去找波特的那只,红色给了最后剩下的那只,听说他跟费尔奇的洛丽丝夫人大战了起码有三百个回合。
“我突然觉得世界明朗了许多。”潘西拍着德拉科的肩膀说,“我果然是个天才。”
带绿色围巾的波特不满地向她吐了吐舌头。
“如果你们还没有商讨出来一个结果的话,现在可以洗洗睡了。”德拉科懒洋洋地帮第一只波特系他的蓝色围巾。
“但是我们不知道能帮哈利做什么。”他认真地说。
“那就别去了。”德拉科淡淡地说,“反正还有我。”
他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很不像自己的话,而他早就应该这么说了。
当天夜里乌云密布,闪电不停地把湖底照亮,暗流翻来覆去,银色透明的水母惊恐地从湖的这头游到那头,湿气从墙缝里渗进来。
霍格沃茨已经很久没下过这样的雨了。
德拉科心想。他念了一个保暖咒以保证地窖里的空气温暖又干燥,并期望着这场雨不要影响明天的魁地奇训练。
清晨五点钟的时候,雨还在下,海格起身准备为新栽的南瓜们浇水,出门后看到哈利一个人站在禁林边缘,他穿着春季的巫师袍,在十月份的天气里显得有点单薄,他单手举着冬青木的魔杖,雨水在他头顶被隔开向两边落下,像一把透明的伞。
“你在做什么,哈利?”海格走上前问道。
“我的葫芦好像被冲坏了。”
海格听了一惊,他连忙走到哈利跟前,发现绿色的藤蔓已经摊倒在了地上,被雨水冲刷得不成样子。
“我的老天……葫芦们呢?”
“大概都走了吧。”哈利说,“他们可能找到了一个喜欢的地方,或者一个喜欢的什么人,这几天我和罗恩赫敏找遍了霍格沃茨都没有发现他们。”
“或许是吧,这也挺好的不是么?”海格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是滋味。
哈利知道他是想起了他那只叫诺贝的龙。
“是的,是挺好的。”他说。
“你还要继续呆在这儿么?要不要我给你烤几块饼干?”海格问,“你的袍子快要被雨水浸湿了,你一定没有给自己加干燥咒。”
哈利摇了摇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不用准备什么东西,我接下来要去魁地奇球场看看,今天有球赛的训练,罗恩让我去指导一下新来的找球手。”
“这种天气?”
哈利点了点头。
“我听罗恩说学校特别破例你们可以继续留在魁地奇球队,但是你离开了,为什么呢?你明明那么喜欢打魁地奇。”
“被耽误的不止是我们,他们也一样,我不该耽误他们玩球。”
海格看着哈利吸了吸鼻子,胡子上的水汽全部被他吸了进去,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赫敏说的没错,你越来越像个大人了。”
“或许吧。”哈利说,“或许是因为我已经没有长辈了。”
哈利波特发现即使是下雨天他也能很快地锁定德拉科马尔福的身影,他俯冲之前喜欢先抬一下扫把的尾端,向右倾斜的时候会右脚会蜷起来一些,肩膀不自然地耸起来的时候大半都是看到了金色飞贼,但是他今天的动作有点迟钝,像在担心着什么。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各占了一边的球场训练,大战之后两个学院的关系远没有传闻中那么差,只是仍然针锋相对着,像两个互相看不惯的友人。
哈利波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整个霍格沃茨都知道了他和马尔福互有好感又互相看不顺眼,有什么东西在中间别扭着,命运的齿轮就是转不起来,所以他们各自谈着自己的女朋友,开始又分开,马尔福总是抛弃别人,而他总是被别人抛弃。
他觉得或许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了,爱神星忘了给他们一个契机,让他们能鼓起勇气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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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从飞天扫帚上下来的时候,其他队员已经换好了衣服回了城堡,雨越下越大,浓浓的湿气翻滚着侵蚀各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刚打开更衣室的门,六只波特就飞快地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我全身都湿透了!”
“真是太糟糕了!”
“你的技术太烂了马尔福。”
“你差点把我从飞天扫帚上甩下去。”
“闭嘴,自大狂们。”德拉科边说边拿出魔杖给波特们一只一只烘干,温热的风从波特的发梢垂到发根,而衣服的烘干只需要一个干燥咒就可以了,德拉科不停地后悔为什么要同时带着六只——他们合在一起可以有半个波特那么重——去训练,结果一整个早上都在担心有没有哪只被他不小心甩了下去。
他突然听到通往女生更衣室的那扇门前有熟悉的窸窸窣窣的响声。德拉科放下魔杖不管最后一只波特不满的大吼,从发出响声的地方拎起来一只正趴在女生更衣室门缝往里面看的波特。
“所以这只大概是色鬼之类的?”德拉科转头问其他波特,六只波特一起摇了摇头表示我们不认识他。
“好吧。”德拉科用魔杖勾着波特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你是什么性格的波特?”
“什么?什么性格?”那只波特显然没听太懂德拉科在说什么,“我喜欢漂亮的女孩。”
德拉科忍住拿魔杖戳死他的冲动。
“但是如果是你这种高挑英俊的帅哥我也不介意来一炮。”
“好吧,好吧。”德拉科在干净的外袍口袋里翻了翻,“给你条紫色的围巾好了。”
9.
当德拉科第三次满足地说出“晚安,波特。”之后,他发现还有一只坐在窗前没有打算回来。
他只得再次下床点了一盏小灯,然后坐在床脚看着那只波特。
“你可以不用等我。”戴蓝色围巾的波特头也不回的说,德拉科发现他其实没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认为的那么自卑懦弱,即使不怎么反抗,却时刻不停地在计算和思考。
“就像个斯莱特林。”
“你已经用这句话评价过我了。”波特说,“马尔福,哈利跟我一样,你是怎么想的,他可能也这么想过,或许他跟你一样精打细算过之后的每一步,所以小心翼翼地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在哈利心目中占多大的地位,我想起码现在一定不少,哈利波特的孩子说不定会是斯莱特林,你觉得呢?”他转头看德拉科。
“只要他的孩子姓马尔福我不介意他在格兰芬多还是赫奇帕奇,混血也无所谓。”德拉科干巴巴地说。
“现在的你倒是诚实得可爱。”波特转头说,身后的湖水不停地翻涌着。
雨还在下。
“我倒希望能当着他本人的面儿这么说,或者直接把他推倒,在教室图书馆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德拉科说着,突然觉得唇齿有些干燥。
他们都沉默了下来。
“我们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波特突然开口说,德拉科觉得他的身体好像变得有些透明,他不知道是不是水的缘故,他突然很慌张,像每一次在走廊上看见哈利迎面走来他却无处可藏。
“你们会消失吗?”德拉科问。
“我们马上就要消失了。”波特回答,“我们的根死了。”
德拉科觉得自己一定表现得非常平静,即便他的心里像有几百株魔鬼藤在互相缠绕。
“哈利没法预知所有的事情,他才刚成年,只有十八岁,他不该是现在这种——哪怕看他一眼都会觉得他太安静的样子。”戴蓝色围巾的小个子波特从窗口爬下来爬到德拉科的腿上,“他需要有个人结束他现在的样子,邓布利多认为哈利能靠我们度过这段时间,但是那太痛苦了,那意味着到最后都没有谁去安慰他。”
“拜托你好好照顾他,像照顾我们一样。”
德拉科动了动嘴角,却没有露出一个假笑,他还没有开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眼前的波特慢慢跟背后的湖水融在了一起,等他反应过来,腿上只剩下了一条蓝色的围巾。
哈利波特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已经过去的那十八年,前十年他活得像没有自己一样,第十一年他来到了霍格沃茨,朋友,亲人,就连死对头,他曾经向往的一切突然间都出现了,然而他花了七年去对抗他命中注定的敌人,失去的甚至比他拥有的还要多,其间有那么几年他锋芒毕露,他的才华他的一切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只是那段时间过得太快,他被要求不断地成长,再成长。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坐在湖边想,黑湖下面隐隐有亮光,他知道那是从斯莱特林的地下室里发出来的。雨还在下,他毫不在意身体被淋湿一般没用任何魔法坐在满是水洼的岸边,隐形衣放在一边,融进了雨水里。
他有时会突然想约德拉科马尔福一个晚上,那个晚上一定会让他非常难忘,那一定是玫瑰一样鲜红的时光,只是像现在这样坐在水边也挺好的。他慢悠悠地想,有时候思绪放开他会不自觉地想到小天狼星,想到卢平,弗雷德,多比还有海德薇,还有莉莉和詹姆斯,还有邓布利多和斯内普。
想到这些他就会变得很平静,平静得似乎在悲伤。
没有那么快的,他想,七年的伤口舔起来太疼,连赫敏和罗恩都时不时笑得很勉强,没有谁有力气安慰别人,而他也不需要安慰,所有人都靠在一起取暖,而等他们都走出这段阴霾,他又会怎样呢。
哈利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了,他拿起自己的魔杖随便挥舞着,空气中的水滴停滞了一下,离开了原来的轨迹开始不停地跳动,像一场无声的音乐会。
10.
潘西发现只要德拉科想,现在的她很难能看出他在想什么,比如现在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图书馆里,表情完美,没有一丝裂痕,手里拿着那条蓝色的围巾。
“你可以随便说点什么,平斯夫人不会听见的。”戴黄色围巾的波特说,“哈利他们经常在这里讨论很多事情。”
“你还记得你来找我的那节占星课上布雷斯说的那个预言么?”德拉科问波特,“其实是我瞎编的,玛琪教授说我注定没有办法享受我应该有的,未来的道路非常坎坷。”
“所以你就嘲笑她的预言不准,你说你会和黑发绿眼睛戴圆眼镜的人幸福地度过一生?”戴黄色围巾的波特挑了挑眉。
“差不多吧,你知道我不信这个。”
“你可真自大。”波特说。
“所以呢?你觉得这个预言如何?”德拉科冲他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
“日他的预言,我被预言困扰了十八年,信他才有鬼。”波特不屑地说。
“你可真自大。”德拉科咧了咧嘴。
几束阳光透过乌云从窗外照进来,红色封皮刻满了魔咒的书上孤零零放着一条黄色的围巾。
“那……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吻?”戴绿色围巾的波特问,“并且能不能只给我一个人?”
“我可以给你一个吻。”德拉科说完撩起他额前的刘海亲了亲他的额头,“但是我剩下的吻可能还会给其他人。”
戴绿色围巾的波特立刻露出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这么说你还会跟其他女孩谈恋爱!”
“那是当然,我跟任何我喜欢的女孩谈恋爱。”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像那天那个拉文克劳?”
“唔……或许是你这样的。”
德拉科拿着手里的绿色围巾抿了抿嘴。
“我说了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戴橙色围巾的波特慢慢解下他的围巾递给德拉科,“只要你愿意这么希望的话。”
“要是你这么希望的话。”德拉科边说边把两条围巾收在一起放回了口袋里。
“德拉科,你已经对着你的占星盘愣了半个小时了,我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做完剩下的作业。”潘西提醒道。
“他今天怎么了?”布雷斯问。
潘西的视线扫过正合力抬着银针帮德拉科推星盘的两只波特,以及一直盯着他们看的德拉科,转头面向了自己的星盘。
“悲伤来得太突然他一时无法接受。”潘西的声音听着没有什么感情,“他在做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比如要不要跟波特告白么?我的老天,要是之前的德拉科一定会纠结得嚎啕大哭的。”布雷斯说,“听说他一年级在禁林里面的惨叫半个霍格沃茨都听到了。”
“他这个认真的样子让人很想跟他来一发。”戴紫色围巾的波特托着腮在一旁说。
“你们不怕死么?”布雷斯转头问另外两只波特。
“当然”。戴红色围巾的波特说,“哈利波特怎么会惧怕死亡?”
“我可是救世主。”戴青色围巾的波特补充道。
德拉科的眼神突然闪动了一下,他发现就是这些该死的可爱的性格让他对哈利波特着迷得无法自拔。
大雨在第二天彻底停了下来,霍格沃茨的每一块草坪上都被施放了干燥咒以防止雨水在上面积存得太久。阳光暖得可爱,低年级的学生三两成群地坐在草坪上,德拉科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钟情于把他们都赶走,他挑了一块离湖面比较近的空地,躺在那儿伸开修长的腿。
“梅林的内裤……你这个动作真是太性感了。”戴紫色围巾——到现在只剩他一个了——的哈利波特边说边爬上了德拉科肚脐以下不能描述的部位。
“你再这样肆无忌惮即使是小号的波特我也会考虑在这里剥光看看。”德拉科懒懒地说。
戴紫色围巾的波特挑起嘴角恶意地揉了两把,然后飞快的跑到他胸口的位置。
“你知道我现在最敬佩你哪一点么?”他问德拉科。
“哪一点?”德拉科忍着迟来的青春期冲动顺着他的话发问。
“就是现在无论你的内心有多崩溃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的完美。”他说完舔了一下马尔福的下巴,“你绝对是我最完美的性幻想对象。”
德拉科用两只手指拎起他放在耳边的草地上用手掌拢着。
“托梅林的福,阳光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想睡一觉呢?”他缓缓地问。
“我当然想‘睡’一觉。”戴紫色围巾的波特在他耳边说,“但是我以为你会更想跟我说会儿话。”
“这倒是真的,但是波特的声音真的很想让人睡觉。”
“是么?我是不是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很安心或者很舒服之类的。”
“随你。”马尔福说,“总之我不介意每天都听到。”
波特眨了眨眼睛。
“如果你肯把这些撩波特的技巧用在哈利身上,我保证你们现在应该正在斯莱特林的级长室滚床单,多么美好的周末。”
“叫我一声‘德拉科’,波特。”
“好吧。”戴紫色围巾的波特咕哝了一句,几个远处的低年级的学生突然开始兴奋地高声喊叫,德拉科没听清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德拉科笑了笑,仰面朝着太阳,雨后的阳光真的很暖,草地很柔软。他想起之前某天哈利波特睡在这里,圆眼镜歪着了一边,黑色的头发和青草混在一起,他突然很想把他叫醒,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把他吼了起来,然后跟带着些微起床气的哈利波特吵嘴,他的绿眼睛一闪一闪的,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我跟你吵了那么多年……”德拉科对最后一只波特说,他真的很想睡,他已经两天都没有睡了,精神疲乏又无力,但他还是缓缓地说着。
“我知道怎么回应你所有的表情……还有话……那些讽刺的脏话你都说了几百遍了……我可以跟你吵几天几夜几十年……所以……”
所以……?
11.
“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金妮问哈利。
她在走廊上拦下了他,不论黑发的男孩说什么都不同意让他离开。
“我等了很久了,哈利。”
哈利波特看着面前的女孩,钟楼敲了十七下,阳光透过镂空的指针洒在庭院里,最终他叹了口气。
“对不起金妮。”
在说出对不起的时候哈利感到了一阵失落,那感觉像是在七月三十一日的时候依旧要帮费农姨夫做早餐。
他托着步子往黑湖边上走,连续几天淋雨让他觉得有点头晕,虽然只要喝些甜腻腻的药水就可以立刻恢复,但他却不想管他们。
他走出霍格沃茨的城堡,橙色的太阳堪堪挂在黑湖的尽头。
哈利突然发现德拉科马尔福正坐在湖边发呆,低年级的学生已经接二连三地回了城堡,潘西和布雷斯都不在,高尔或许在吃晚餐,哈利听说他的父亲即将带着他和他的母亲去往遥远的北欧。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很想跟马尔福说个话。
于是他走上前去,叫了他的名字。
“德拉科。”
金发的男人像是受惊了一样突然回头,在看到是他的同时瞬间放松了下来。
“你看起来不太好,波特。”
哈利轻笑了一声,他觉得这个对话有些正常过头了,他居然没问他为什么示好一样地叫他的名字。
“我失恋了。”他解释道,“哦对了。”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羽毛笔递了过来,“我猜它是你的。”
德拉科愣了一下接过那支羽毛笔,哈利顺便坐在了他身边,他转了一下那支笔,看见银质的笔尖侧面刻着“D.M”的字样,他突然想起来这是他丢在地窖里的那支,因为它他找到了戴蓝色围巾的波特……以及后来的所有波特。
“我还以为他丢了,或是被皮皮鬼拿走了。”德拉科说,他觉得这几天就像一场梦,梦里他遇到了七只波特,而醒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七条围巾。
“不过看来他没丢。”哈利说,他躺下来,草地有些凉,并且正逐渐变得更凉。
德拉科伸手拉起了他。
“我觉得你需要去趟医务室。”
“是吗,我觉得还好。”哈利回道,没有挣开德拉科拉着他的那只手。
“这也是你自大的一方面么?我本来以为韦斯莱家的那个穷鬼和格兰杰很讨厌,现在我觉得我错怪他们了,为了照顾你他们一定操碎了心。”
哈利听出德拉科有些生气,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他的脑子像没有上发条的时钟一样转不起来,他不知道德拉科为什么在生气,他只能看着德拉科,看着他现在引以为傲的虚假表情慢慢出现裂痕,他眨着眼,想象着金发男人或许会露出低年级时候那些有趣的表情,实在不行,万应屋里那种快要崩溃的表情也行。
“操你的波特!”德拉科用力拉过哈利,“别这样看着我,你会让我想吻你的你个蠢蛋!”
他大吼着,好像突然发怒了一样。
哈利挣开了他的手顺势又向前了一点,这下他们马上就要吻在一起了,呼吸都洒在对方脸上。
“那就吻我!”
哈利发出了他半年以来第一次大吼。
于是他们就吻在了一起,互相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德拉科苍白又骨节分明的手捧着哈利的后脑勺将他死死固定在他面前,将舌头伸进他的嘴里,交换着彼此的唾液。
太痛苦了,哈利觉得,痛苦得快要窒息,却又夹杂着酥麻的快感,从舌根一直到心里。
德拉科捧着哈利的脸迫使他面对着自己。
“痛苦吗?”他大声问哈利。
黑发的救世主用力点了点头。
“那就哭出来。”他把他重新拥在怀里,这一瞬间德拉科觉得自己一定是个最终极的坏人,他戳破了哈利的痛苦让他鲜血满身,让他伤痕累累,让他想起来之前的哈利波特坚强勇敢又固执可爱。
但是他应该这样,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他,而他操他娘的做了这么久胆小鬼。
于是在大战过去的第六个月的傍晚,黑发的救世主趴在金发的男人怀里哭得像个十一岁的男孩,他声嘶竭力地哭喊着,自己失去的与即将得到的一切。
END
【德哈】时间之芯(章5-10完结)
5
霍格沃茨的时钟缓缓地转着,长长的指针后嵌着笨重的齿轮,一圈又一圈,转过无数个黑白岁月。
当时钟敲过第三下,海德薇用翅膀划着弧线略过黑湖的湖面,哈利波特站在古老的时钟后面看着远处蓝绿色的天空,即将入冬的风透过齿轮间的缝隙刮向他的面颊,黑发的男孩对着双手呼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那些浅浅的白雾从指间散开。
他现在孤身一人,罗恩每天像“长长长——你永远咬不断的魔法橡皮糖”一样粘着赫敏,棕发的女孩儿因为霍格莫德的事情气得不愿意帮他们,尤其是罗恩,完成魔药课的论文,而斯内普向他们保证过如果星期三之前没有交上这篇论文,那么星期三测验时他们就可以哭死在桃金娘的盥洗室了。...
5
霍格沃茨的时钟缓缓地转着,长长的指针后嵌着笨重的齿轮,一圈又一圈,转过无数个黑白岁月。
当时钟敲过第三下,海德薇用翅膀划着弧线略过黑湖的湖面,哈利波特站在古老的时钟后面看着远处蓝绿色的天空,即将入冬的风透过齿轮间的缝隙刮向他的面颊,黑发的男孩对着双手呼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那些浅浅的白雾从指间散开。
他现在孤身一人,罗恩每天像“长长长——你永远咬不断的魔法橡皮糖”一样粘着赫敏,棕发的女孩儿因为霍格莫德的事情气得不愿意帮他们,尤其是罗恩,完成魔药课的论文,而斯内普向他们保证过如果星期三之前没有交上这篇论文,那么星期三测验时他们就可以哭死在桃金娘的盥洗室了。
这真糟糕,哈利吐了吐舌头。
他透过齿轮间的缝隙看向黑湖,阳光下,他斯莱特林的死对头正一个人在湖边踱步,德拉科马尔福今天穿着白色的衬衣和墨绿色的毛衣背心,套着稍微厚一点的秋季外袍,绿色的领带整整齐齐压在纯白色衬衫的领口,淡金色的头发跟往常一样柔顺。
他或许刚做完魔药课作业,哈利看见他抽出魔杖对着正略过湖面的海德薇轻轻一扬,一波水花毫无预警地洒向正专心飞行的雪鸮,海德薇吓了一跳,转了一下身体对着马尔福威胁般地“嗤”了一声,哈利感觉马尔福应该是坏笑了一下,然后对着他可爱的女孩儿吹了声口哨,哈利撇了撇嘴。
——真像调戏女孩的小流氓,他这样评价道。
马尔福又吹了几声口哨,然后冲漂亮的雪鸮伸出了自己的右臂,海德薇抖了抖翅膀围着铂金色头发的少年转了两圈,最后妥协一般地停在了他伸出的右臂上,并往马尔福身上靠了靠,眯住了黑铃铛般的眼睛。
哈利挑了挑眉。
这个叛徒!
他转身迅速地走下了台阶。
其实哈利知道海德薇只是因为马尔福身上很暖和才靠过去的,是的,他知道即使没有刻意地在秋冬的季节穿很多衣服,马尔福身上依旧会很暖和。
挺久之前的一个圣诞节前期,他和罗恩从图书馆匆匆赶回格兰芬多塔,那时大雪埋没了半个城堡,壁炉里跳跃着温暖的光。
“哈利,这个圣诞你想要什么礼物?”罗恩随口问。
“什么都行,别人送的我都喜欢。”他含糊的说道。
其实哈利从来都不在乎什么礼物,一年级的时候他收到了父亲的隐形衣,之后每年都有韦斯莱夫人亲手织的毛衣,对他来讲,圣诞节的时候假如罗恩或赫敏家有事让他们留在霍格沃茨跟他一起过圣诞,就是对他最好的礼物,这或许有些自私和黑暗,但他确实这样认真地想过。拥有数不清的赞誉和敬佩的大难不死的救世主想要的,或许不会多于一个圣诞节早上温暖的拥抱。
而结果是那天他们走的太急,地板又太滑,哈利在拐角狠狠地撞上了从另一个方向拐过来的少年,当他看清那是马尔福的时候他们已经一起栽倒在了地板上。
淡金色头发的少年从哈利身上起来,瞪着眼睛看着身下的救世主,红晕从耳根一直攀到脸颊。
“该死,你从来都不看路的吗,波特!”他条件反射一般地骂道。
即使只穿了跟他一样的厚长袍,马尔福身下也暖和的不成样子,哈利被他拢在地板上,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
“这是我要问你的话,马尔福。”
刚许过愿的救世主就这样得到了一个拥抱。
6
德拉科逗着手臂上漂亮的雪鸮,海德薇眯着眼睛不想理他。
他听到指针转动的声音,跟着霍格沃茨时钟的轨迹,他想应该是酒红色的指针在沿着顺时针转动,不止一格。
白色猫头鹰的羽毛柔顺又光亮,它将头缩进柔软的颈羽,像一个胖胖的团子,德拉科笑了一下然后将海德薇抱在怀里,海德薇抖着羽毛伸出了一边的翅膀叫了一声,德拉科顺了顺她的毛,她便不动了。
他抱着哈利的猫头鹰沿着小路往猫头鹰屋的方向走,在路上遇到了从城堡回小屋的海格,大胡子的看守者有些疑惑地看着德拉科,他甚至停下来想确认什么,但德拉科没有给他那个机会。
即将入冬的风吹着淡金发少年的脸颊,他觉得怀里暖得一塌糊涂。
德拉科在霍格沃茨的中庭遇到了救世主,哈利波特喘着气,“喘得小身子都抖了起来”,德拉科好笑地看着他。
他总是在跑,伟大的救世主会为了上课不迟到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和别人一样奔跑在清晨或午后的走廊里,阳光摹下他的影子,黑发散乱,斗篷都歪到一边。
而更多的时候,他奔跑是为了活下来。
“把海德薇还给我,马尔福。”
德拉科露出一个假笑,他怀里的猫头鹰抖着翅膀钻了出来,轻轻叫了两声后飞向了她黑发的主人,并停留在他手臂上整了整羽毛。
德拉科感到怀里的热度迅速地离他而去,他耸了耸肩。
“如你所愿,波特。”
然后转身离去。
7.
罗恩没有如众人所愿完成梅林赋予他的使命。
黑发的救世主和他红发的友人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对着写了几行字的羊皮纸发呆,桌上摆着一本厚厚的魔药学课本。
“你还记得他说过这里要放什么吗,哈利?是两根老虎草,还是三根苦艾?”
哈利摇了摇头。
“或许我们可以抄一下西莫和纳威的作业。”
“纳威?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么,哈利?西莫现在在公共休息室,他说如果实在写不到长度就把所有原料的保存方法都抄一遍。”
罗恩露出一副苦大愁深的表情,然后叹了一口气趴在了自己的羊皮纸上,隔壁桌子旁坐着赫敏和几个拉文克劳的女孩儿,更远的桌子旁坐着德拉科马尔福,而他们都在准备明天的考试。
“或许你可以问她借一下上课的笔记,只是借笔记而已,她不会介意的。”
“不,她会的,哈利,我在安慰她的时候又跟她吵了起来,我说她不通情理又见死不救,她让我星期五之前都不要搭理她。”罗恩说,“况且借来了笔记我们也看不懂。”
哈利无奈地看着他。
“或许你可以尝试去问一下马尔福。”罗恩嘟囔道。
哈利皱了皱眉。
“反正你也开口问他借过笔记。”罗恩抬了一下眼皮。
“算我求你,忘了这件事吧。”哈利叹了口气,“我已经被嘲笑的够惨了。”
德拉科拿出自己的怀表,好像想看时间一样打开它,酒红色的指针转过了半个表盘,停留在哈利带走海德薇的那一瞬间,他相信或许直到今天结束它都不会再动了。
那根时针代表着“愉悦”,顺时针为正,逆时针为负,在十二点钟的时候归零。
他抬眼看了一下坐在远处的哈利波特——跟韦斯莱家的穷鬼一起,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又瞥了一眼坐在隔壁桌子上的赫敏格兰杰,他想他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如果救世主来问他白鲜或是欢欣剂的制作方法,他就可以借此再狠狠地嘲笑他一番,然后呢,他会告诉他,在哪本书的哪一页哪一行,他甚至可以告诉他该怎么分析关于原料的保存会对成品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或是其他的什么。他们会靠的很近,然后他会用食指指着他的课本告诉他哪里明天会考到,或许还可以期待一下把小个子的救世主环在怀里教他特殊药品表示符号的拼写方法,他的黑发顶着他的下巴,近得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
德拉科觉得再想下去自己就要硬了。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哈利波特根本就不会来问德拉科马尔福白鲜或是欢欣剂的制作方法。
8.
然而事实证明赫敏格兰杰骨子里是一位讲义气的英雄豪杰,她最后还是拯救了生无可恋的救世主和她可怜的男朋友,罗恩表示如果以后再惹赫敏生气他就去喝光霍格沃茨所有的辣椒水,赫敏对哈利表示你就当没听到这句话就好了。
在圣诞节即将来临的时候,德拉科又一次站在了蜂蜜公爵的店外。
哈利的三人组被禁止了四月份之前所有的霍格莫德活动,因为上次的打架事件,而他因为某些大家都知道的原因幸免于难。
所以他可以在这里挑圣诞节的礼物,给哈利波特。
德拉科每年都会给哈利送圣诞礼物,普通的巧克力或是曲奇饼,不会刻意包装,混在那些爱慕救赎主的匿名的圣诞礼物里,被罗恩或者克鲁克山吃掉。
他其实不在意送了什么,也不在意哈利有没有拆开他们,他只是想送些东西到哈利手里,仅此而已。
“你最好买一些红头发韦斯莱和那只蠢猫不喜欢吃的东西。”潘西依旧站在巧克力的台子旁,心不在焉地调侃着,“这样波特才有可能在刚起来还没戴眼镜的时候不小心打开它。”
她边说边夹起一块用作陈列的样品,金黄色的蜂蜜糖好像要从里面流出来一样,诱人发昏。
“巧克力又出了新口味,这些商家总是喜欢拿圣诞节做文章。”
德拉科走到她旁边,认真地看着为圣诞节而出的新品巧克力的说明——“让您幸福的巧克力,来自比利时的可可,另外夹心可以自己调配,我们有草莓蜂蜜或者菠萝蜜柑的成品,可以加杏仁。”
“那个是定制的,马尔福少爷,五个金加隆一盒,可以自己调制夹心。”
“哦天,您是在抢劫么。”潘西惊叫道。
“幸福是无价的,帕金森小姐。”
德拉科露出一个假笑,他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金色的怀表被他在胸口捂得热热的——这世上不能用金加隆买到的东西太多了。
“我要一盒。”他懒懒地说,“牛奶巧克力,不要加杏仁。”
“你为什么不直接买牛奶巧克力的?”潘西又惊叫道,“或者我可以买一盒牛奶巧克力的跟你换,顺便我要草莓蜂蜜口味的,加些红酒。”
结果直到圣诞节前期,德拉科即将离开霍格沃茨的时候都没有收到来自蜂蜜公爵的邮递,他只好写信去问,然后收到了“尊敬的马尔福少爷,我已经将巧克力送到马尔福庄园,并交给家养小精灵。”的答复,他在心里对着老糊涂的公爵鄙夷了一番,只能再写信到马尔福庄园去取。
于是,拖着行李箱已经让家养小精灵在城堡外等了将近三个小时的德拉科终于在门厅里看到了叼着巧克力的猫头鹰身影,他舒了口气,看着猫头鹰一路飞上格兰芬多塔,然后消失在了夕阳的余晖中。
而直到很多年以后,他都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为当初没有打开确认一下这盒巧克力而后悔,因为他忘了经过马尔福庄园的快递件都会被印上马尔福家徽。
9
白雪还没有消融的时候,圣诞节接近了尾声,熙攘的学生重新回到古老的城堡,平整的雪地上多了一串又一串交错的脚印。
德拉科让家养小精灵把行李送回级长室,然后独自走去礼堂吃早餐。
然而淡金发的少年没有想到他会在路上碰到黑发的救世主。
哈利好像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的样子,韦斯莱和格兰杰都不在,德拉科露出一个坏笑。
“怎么了,我们伟大的救世主,站在这角落里等待着圣诞老人施舍给你没人要的圣诞礼物么?”
哈利的眼底闪烁了一下,他看起来有些狼狈,穿着韦斯莱家同款的圣诞毛衣,黑色的长袍随意地搭在外面。
德拉科听到最长的灰色指针沿逆时针转动的声音,有些东西叹息着从心里拂过。
哈利波特今年又是一个人过的圣诞节。
“闭嘴,马尔福。”
哈利终于开口,惯常的句子和惯常的语气,黑发的少年转身离开了他,德拉科没有追上去。
很多东西一直在随着时间改变,而有些东西从来没有随着时间变过,就像德拉科马尔福永远都不会去追哈利波特的背影,就像德拉科马尔福怀表里最短的那根指针,从来都没有转动过。
城堡外,大雪又开始纷飞。
冰雪消融后,打人柳又抽了一次新芽,黑湖开始解冻,霍格沃茨开始了最后的魁地奇赛。
或许是那天寒气回流,空气中弥漫着雾气,或许是那天的游走球格外疯狂,搞得人晕头转向,又或许是打人柳的花粉飞到了魁地奇球场,柳絮落了一地,总之,当德拉科在金色飞贼前跟哈利波特撞在一起并落到禁林里的时候,斯莱特林的少年只来得及把黑发的救世主捞在怀里,然后他就完全不知道脑子里除了那个怀里的男孩儿外还有什么了。
德拉科醒过来的时候哈利躺在他身边,救世主的眼镜可怜的碎了一地,一条腿鲜血淋漓。
德拉科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如果现在他转身离去,明天救世主惨死禁林的消息就会登上所有报纸的头条。
“所以你根本不用管我,也别指望我会感谢你。”哈利波特趴在德拉科马尔福背上说。
“好吧我伟大的救世主,如果你能告诉我这里该死的要怎么走就换做我感谢你。”德拉科咒骂道。
不过好在德拉科没有怎么受伤,哈利波特也比较瘦,德拉科往救世主身上甩了几个治疗用的咒语就放任他在背上自生自灭了。他们走了一会,天色暗了下来,哈利好心地念了一个荧光闪烁给金发少年照路。
“我觉得我要发烧了。”他说
“你死了比较好。”金发少年咬着牙道。
他们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处树洞,德拉科在外面念了几个混淆咒。“梅林保佑我们不会被过路的蜘蛛吃掉。”他嘟囔着。
哈利确实开始发烧了,但德拉科没有办法,他身上没有药品,他让哈利躺在他怀里,黑发的救世主动了动自己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
他把救世主抱在怀里了,两次——德拉科希望自己的许愿猴爪少的不是两根。
“让你恶心的头发离我远一点,波特。”德拉科说。
“这句话该我说,马尔福,让你恶心的下巴离我远一点。”哈利回道。
德拉科掏出他的怀表——比赛之前他把他取下塞在了口袋里,发现黑色的指针停在了两点钟方向,而酒红色的指针已经快转到了五点钟方向,灰色指针也沿着逆时针慢悠悠地转动着,最短的金色指针依旧没有动,祖母绿的宝石安静地闪着光。他将怀表挂回脖子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巧克力。
哈利眨了眨眼。
“你不用指望我会分一半给你。”
“谁稀罕你的食物,马尔福。”
“如果你在我怀里装可怜学学猫叫说不定我还能考虑分你一点。”
“那你休想要回你送我的巧克力。”哈利恶狠狠地说。
德拉科心里咯噔一下,灰色的指针停止了逆时针转动,往顺时针方向跳了一格。
“什么巧克力?”他问。
“圣诞节,你送错人的那个。”哈利没好气的说,“封皮上印着马尔福的家徽,蜂蜜公爵的定制巧克力,开学我本来打算还给你的,不知道要送给谁的不小心送到了我那里。”
德拉科觉得好像有十几个冷水淋淋浇到了自己心里,倒数第二长的黑色指针开始沿着顺时针转动,他反射性地一翻身将哈利压在地上,黑发的男孩儿发着低烧,身上热热的。
“我没有。”
他认真地说。
“我没有送错。”
德拉科望进哈利祖母绿的眼睛里,救世主的眼镜碎的不成样子,仅剩的碎片又是该死的这么脏,他念了一个修复咒,如愿以偿地看到哈利在整洁的镜片睁大了眼睛。
只是一个简单的修复咒而已,他一直相信自己不用魔杖都能做得很好。
德拉科满意地吻了上去。
他将手指插进那乱七八糟的黑发,强迫着男孩儿张开嘴回应他,另一只手深入哈利的袍子里,一路摸下去。
如果他在这里把受了伤又发着烧的救世主给办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登上最恶心的巫师强x犯排行版。
德拉科坏笑着想。
10
德拉科从来没有见过那根镶着绿宝石的最短的指针动过。
直到他背着受了伤的救世主,在禁林里不小心将那块怀表摔碎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它都没有动。
四根指针永远地定格在了填着绿色珐琅的表盘上,最短的那根依旧指着十二点钟的方向。
德拉科将碎片收到口袋里。
霍格沃茨的时钟依旧按照它的脚步一圈一圈地转着。
德拉科再次推开弗罗芒蒂钟表店的门的时候,老钟表匠依旧在高高的梯子上修着那个无论他怎么哄骗报时的布谷鸟就是不肯出来的挂钟。
一个会飞的闹钟吐着白烟停在德拉科面前,在他伸手的一瞬间变成了一只猫。
“欢迎观临,马尔福少爷,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老弗罗芒蒂缓缓地从梯子上下来,走到德拉科面前。
“我来问问它还能不能修理。”
德拉科将一个小盒子放在铺着白色绣着金边的桌布的桌子上,里面盛着怀表金色的碎片,大大小小的齿轮装满了半个盒子。
“我想是不能了,马尔福少爷。”弗罗芒蒂从碎片里拾起了那块绿宝石,“时间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那我把它物归原主。”德拉科慢悠悠地说,“我不需要它了。”
“哦?”弗罗芒蒂感兴趣地望着淡金色头发的少年,“您知道这四根指针意味着什么了吗?”
德拉科看了一眼静止的表盘。
“最长的灰色是‘不安’,第二长的酒红色是‘愉悦’,黑色的是‘愤怒’,而最短的那个。”德拉科停顿了一下,“我从没有见过它动。”
老弗罗芒蒂眯了眯眼。
“是‘爱’,对么?”德拉科勾起了嘴角。
门口的风铃响了一下,破旧的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门外的黑发的男孩儿露出半个身子,冲老钟表匠眨了眨祖母绿的眼睛。
他的个子比同龄人低了一点,额头上有一个闪电形的伤疤。
“欢迎光临,真是意外——”老钟表匠推了推那副显然过大的镶着金色藤蔓眼镜,“波特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对不起,我是来找人的。”他有些尴尬地说。
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数不清的事物随着它而变化,它比最古老的治愈咒还要强大,比最复杂的遗忘药水还要持久,但总有一些东西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逝,比如希望,比如爱。
而德拉科马尔福对哈利波特的爱,从来都没有变过一格。
——————————END————————
顺便求喜欢德哈的小伙伴一起玩耍0 0,喵真的喜欢发糖
[德哈]恋爱假期 Ep.1-Ep.4
Ep.1
“他曾不相信一见钟情,坚称那只不过是一场多巴胺的狂欢。他冷静,自持,像每一个理智而成熟的成年人一样有着理性思维和逻辑。然而也许正是这样一场倾盆大雨,才让邂逅变得如此令人心动。他忽然就相信了,他妈妈生前说过的那句话。
上帝总是会眷顾渴望爱情的人。
他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顺着伞骨滴答滑落,眼前却闪动着刚才离去的女孩腼腆的微笑。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Ep.1
“他曾不相信一见钟情,坚称那只不过是一场多巴胺的狂欢。他冷静,自持,像每一个理智而成熟的成年人一样有着理性思维和逻辑。然而也许正是这样一场倾盆大雨,才让邂逅变得如此令人心动。他忽然就相信了,他妈妈生前说过的那句话。
上帝总是会眷顾渴望爱情的人。
他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顺着伞骨滴答滑落,眼前却闪动着刚才离去的女孩腼腆的微笑。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Harry漫不经心地敲打着键盘,思索着是否应该在此收尾。他曲起指节轻叩桌面,思绪却越过窗台飞向了花园。喧闹声被呼啸的寒风卷着,隔着厚厚的玻璃隐隐传来,他依稀辨认出乔治和弗雷德的笑声,还有Weasley夫人的尖叫。
这个季节的伦敦郊区早已银装素裹,他坐在好友家的阁楼里,烤着炉火,试图在例行聚餐前写完临时指派的连载。
“你会给他一个美满结局吗?”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轻轻说道。
他僵住了,余光看见一缕姜黄色的长发从她的耳边垂落,安静地搭在他的肩上。Harry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等金妮读完他刚写好的稿子。
“这得取决于你。”他直到金妮转过头来直视他的眼睛时才想起她还在等待回答。Harry直着脊背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局促地笑道。
“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权利,Harry。”她轻快地答道,“恐怕也得取决于主编的心情。要我说,停在这里作为下一章的开始刚刚好。”
Harry伸手敲下了回车键:“好的,女王陛下。”这取悦了Ginny,她咯咯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让检查错字的Harry难以集中精力。
“能提前看到你的新连载真是令人激动。”他听见Ginny在身后说道,轻快的声音像拨动他心弦的柔软细羽,让他无暇顾及眼前的书稿。
专业一点。他心里有个声音指责道。Harry随手删掉一个拼写错误,换上正确的那个。
“我以为你早就厌倦了我的烂俗小说。”Harry强迫自己回话。
“不,我永远不会。还记得第一次读你的小说,它太引人入胜,我甚至忘记我还在吃麦片,牛奶和麦片就顺着我的嘴角流下来,而我却想着举高书不让它沾上污渍。
“然后我就看见了你,坐在我家餐桌的另一边微笑着,像是从天而降的生日礼物。”她略微沙哑的声音萦绕在Harry的耳边,饱含感情,仿佛陷入热恋。
“印象深刻。”Harry评价道。他深吸一口气,想让眼中涌动的热潮缓缓退去,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潮汐一般在他胸口澎湃。
“那是我最美好的一段时光,Harry。”她叹息着,言语中满是眷恋。
“别这样,Gin。”Harry闭上眼,竭力压抑胸口的起伏,“都过去了。”别再给我希望。
Ginny走到他的身边坐下,伸出手握住Harry的手:“我是说真的。”她轻轻摇晃Harry,“每当我独处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那时候的我们,像孩童一样无忧无虑,只会分享喜悦和甜蜜。”
他依旧闭着眼,睫毛不安地颤动。
“我加入出版社,被主编骂得头破血流,还要坐在办公室里完成超额的校对和外出取稿。但每天都很充实很快乐,享受着文字的魅力和阅读的乐趣,以及每一份出版后的喜悦……”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把Harry也带回了那段时光。
他克制住脸上将浮起轻柔的微笑,苦涩蔓延开来。
如果你愿意,Gin,我随时在原地等你。他只能在心底这样说道。
“Gin——Neville来了——”Percy的大嗓门从客厅里传来。
“哦……Harry。”金妮轻轻呼唤他的名字,她的手温暖而干燥。Harry却仿佛跳进了冰湖里,寒冷刺骨的湖水灌进他的咽喉,将他从头到脚浸没。
他睁开眼,伸出手搭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都过去了。”他重复道,将她的手移开,“你不该在你订婚之前和我谈这些。给我点个人时间好吗?我该交稿了。”
Ginny恋恋不舍地起身。Harry僵硬的身体终于重新开始运转,他再次集中注意力,试图全神贯注地修改他的小说。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Harry一眼。“别因此拒绝见我,Harry,好吗?”
那个沉默的背影在书桌前一动不动,但他手中敲击键盘的声响却停住了。
“求你了。”
她的哀求得到了回应,那一声低不可闻的应答让Ginny放心地下楼去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落幕充满着无上喜悦和迫不及待,却也是日后无数争吵与泪水的序幕之始。”
Harry的鼠标停在“争吵与泪水”之间,他注视着屏幕良久,对着书中的角色轻轻说道。
“你真可悲。”
屏幕暗下去,映出他冷漠绝望的脸庞。
Ep.2
“你太可悲了!”Viktor Krum抬头大吼道,他满身狼狈,脸颊上还有残留的指甲抓痕。他只穿着短裤和拳击背心站在地板上,衣服被扔得到处都是,牙刷从二楼扔了下来,正中他的额头。“操!”
“你再说一遍,”Hermione 说道,她平静的口吻之下暗潮涌动,“你到底有没有和她上床。”
“Hermione,给我一点信任。”他放软了语气,用浓重的东欧口音说道,“她只是个前台,我在里面锻炼,一个‘晚安’不代表我睡过她了。更何况,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在于这个,这一年来我们一直有矛盾,而你总是想要忽略……”
“我可从来不知道健身房会营业到凌晨三点半,”她尖刻地笑起来,捡起地上的球鞋往下扔,砸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钝响。
“此外,想要忽略问题的人可不是我。某些人在我加班的时候总是抱怨我不够关心他,却在我想要坐下来好好谈谈的时候叫我别阻止他打X-Box?”她冷笑一声,双手叉腰,气极而笑。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不够爱我。说真的,我觉得你爱工作大于恋爱。你太聪明了,沉浸在掌控一切的优越感之中,甚至连爱情都想要掌握。亲爱的,你享受的是恋爱时我对你的臣服,而不是享受爱情。”Viktor抓了抓头皮,暴躁地来回走了几步,“对我诚实一些,Hermione,你爱我吗?”
女人站在楼梯上,褐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她说道:“那我们都对彼此诚实点,你到底有没有和她上过床?”
话题回到原点。Viktor挫败地坐在沙发上,健壮的身躯陷在乱糟糟的衣服之中,像被抛弃的巨型泰迪熊。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是,我是和她睡过了,但那只是一次意外——”
“意外?!”Hermione的尖叫打断了他,她大步跑下楼,飞扬的卷发让她看起来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她冲到楼下,把衣服拢起来塞进威克多尔的怀里,扯他起来:“你,Viktor Krum,一个健身教练,和你供职的健身房前台上床,你告诉我这是意外?”
“我后悔了,好吗?Hermione,我第二天就后悔了——”
“你脱下裤子的那一秒就应该开始忏悔,但是对不起,你恶心得让我想吐。”她一甩头,伸手阻止Krum的辩白。一股从胃里涌上的生理性厌恶让她连一眼都懒得施舍给背叛者,Hermione Granger拉开大门,指着阳光灿烂的屋外,“离开这里,我会把你的东西都寄走。”
Krum抱着手中皱巴巴的衣服,无可奈何地走向大门。
她关门的声音干脆利落。花园里的园丁抬头看了看,故作怜悯地摇摇头。他的表情让Krum感到耻辱,怒火席卷了他的全身。体格健壮的前教练把衣服往地上用力一摔,举起锤子般的拳头朝门板砸去。
“现在你开心了吗?Hermione Granger你这个控制欲爆棚的自私鬼?没有男人会喜欢你这种施虐狂的,婊子。”他用保加利亚语大声咒骂着,门板被砸得砰砰响。
Hermione紧紧锁上门,跑进浴室里接了满满一桶水,跑上二楼阳台对门口倒去。“下地狱去吧,人渣。”她用保加利亚语回敬道,水桶也朝地上一丢,大步离开。
她冲进卧室的时候简直像一列过度使用的老式火车头。乌黑的煤烟从她的头顶汹涌而出,整间屋子都充满了烧焦的味道。她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徘徊,阳光从窗台洒进来,使她浑身发热。
“FUCK FUCK FUCK!”她发狠踢向床架,得到的却只有脚趾钻心的痛楚。
床头的座机铃声尖锐地响起。她捂着右脚伸手去拿话筒,还没凑近耳边就听见那边传来的尖刻指责。
“我告诉过你我已经请了圣诞假期,Malfoy,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她气急败坏地回道,“而且开机时间不是我能确定的,这得取决于导演和编剧,而你只是个给钱的,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没错,你就是钱多而已,暴发户。如果你不学无术的少爷脑子里还勉强塞了一点加州法律的话,我有权申请带薪休假。而且谢谢你的好心提醒,我决定把假期从两周延长到五周。那么提前祝你感恩节快乐、圣诞节快乐和新年快乐。”她一口气说完,不理会对方的怒吼,利落地砸了电话。
Hermione把自己扔进床铺,柔软的床垫和干净的被子散发出的清香抚慰着她早已精疲力尽的身躯。她在床上蜷缩着,将枕头抱在怀里。目光尽头是Krum留下的衬衫和外套,她曾亲手收拾过,还因为不小心弄皱了一件外套和他大吵一架,尽管那次是以道歉和甜蜜的亲吻收场。
再也不会有那些甜蜜的异国情话和温暖的拥抱亲吻了。她失神地盯着穿衣镜反射在墙上的光斑,直到眼球酸痛,生理泪水溢出。
失落和挫败席卷了她。枕头被第一滴泪水打湿的那一刻,Hermione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她需要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受尽背叛、争吵和工作的城市。
她想要个宁静的乡村,一间淳朴而温暖的屋子,有火热的壁炉和香浓的热巧克力,而不是这个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阳光海岸。
她渴望一个家。
Ep.3
Harry坐在壁炉前,漠然注视着跳跃的火焰。柴火在壁炉中噼啪作响,一块烧焦的木头从火堆里跳出来,毛毯边缘被烧出了一个小洞。
他坐在那里,眼前的破洞边缘有隐约火星,它们从星星点点开始蔓延,连成一线,那道红线逐渐扩大,在他的胸口钻出一个小孔,缓慢燃烧着,卷起火苗,然后越燃越旺,把整间屋子和他都烧成一片烈火。
“啪嗒。”
一支笔从桌边滚落。他回过神,起身拿起水杯,把仅剩的冷水浇在那个火星四溅的小洞上。老旧的毛毯被水打湿,晕开发暗的水渍,Harry低头看着那块破洞,仿佛在看卑微而丑陋的自己。
他知道自己在Weasley家的聚会上表现得有多糟糕。Ginny和Neville相拥和她在Harry耳边低语的画面在Harry的眼前交替,让他浑浑噩噩,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那幢温馨小屋。
Harry Potter不属于那里。尽管Weasley夫人再三保证陋居永远会是他的家,但Harry明白自己在血亲面前始终低人一等。这是他在Dudley家学到的铁血教训,哪怕他早已离开深渊。
Ginny曾经是他唯一的归宿,然而他并非金妮的选择。她总是若即若离,对名利和才华的追逐注定她不会为Harry驻足。他写过那么多畅销小说,却早已被她从名单中剔除。
Harry跌坐回单人沙发,纷乱的稿纸和书籍把他的书桌弄得一团糟。Luna给他新手稿的评论还躺在稿纸上,尽管她的语句一如既往的随意和散漫,但Harry看得出她的不满——也许他的竞争对手说得更一针见血,Harry已经江郎才尽了。
正常人此时会因为情场和职场失意而颓废痛苦,而他如同隔岸观火,冷漠地注视着那些阴暗的情绪,让它们盘旋,任由他心中更沉郁的毒蛇将之捕获,咀嚼然后吞下,和他冰冷的血液融为一体。
书桌一角的电脑忽然亮起了屏幕。他点开右下角的邮件提醒,发现是一封来自假期交换房屋的申请。
Harry早就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在哪个网站登记的交换房屋了。他大致浏览了一下内容,顺着链接点开聊天框。
[LionHair]:你好,我在HomeExchange.com上看见了你的房屋信息而且对你的房子非常感兴趣,请问你愿意和我交换吗?
[ScarHead]:你好,谢谢你喜欢我的房子。你在哪?
[LionHair]:洛杉矶,美国。
[ScarHead]:听起来不错。
[LionHair]:这是个四季如春的城市,但我已经厌倦了一成不变的气候。BTW我在英国出生的,你的房子让我觉得很亲切,好像回到了童年。
[ScarHead]:这听起来不大像赞美,但是还是感谢你对陈年老屋的兴趣。
[LionHair]:当然是赞美。我觉得你的房子看起来棒极了,符合我一切想象,有着温暖的壁炉和厚实的石墙,还有整面墙那么大的书架。
[ScarHead]:你喜欢阅读?
[LionHair]:沉迷于此。尽管工作是阅读最大的敌人。
[ScarHead]:为你感到抱歉。
[LionHair]:所以你愿意交换房屋吗?从下周开始到12月底?我不能保证我的房子是全洛杉矶最舒适的,但如果你想要尝试些新改变的话,不妨考虑一下。它和你的房子完全相反,因为我喜欢现代科技,它看起来会有些……复杂。
Harry停下了敲击键盘。他的目光停留在“改变”上。离开这里。他心中有个阴暗的声音说道。就像你逃离Dudley一样,逃离Weasley,逃离小说,逃离单相思,逃离这令人厌倦的一切。
[ScarHead]:我确实需要一些新事物来逃避我悲惨的人生。尽管我是个保守的高科技反对者,也许转换阵营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LionHair]:希望你会爱上这里。我会把地址发到你邮箱,谢谢。我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这场冒险了。
[ScarHead]:好的,愿我们都有一场激动人心的奇遇。
Ep.4
起飞的时候Hermione甚至觉得这一切都还只是梦境。仿佛她昨天还抱着Krum的毛巾嚎啕大哭,今天就躺在头等舱里,在静谧的云层之上飞行,越过宽广的美洲大陆,朝大西洋对岸的某个乡村小屋飞去。
一个红气球从她的胸口吹胀起来,随着她离开机场,在伦敦的出租车上飘飘荡荡,在驶向郊外的小路上来回摇晃。车窗外错落的树枝倒映在她的瞳孔之中,与林间积雪交映,黑白分明。
气球在她踏下出租车的那一刻膨胀到最高点。Harry的房子比他的描述更加淳朴温馨,落雪遮掩不住冬青树丛旺盛的生命力,纷纷从枝头滑落。路边肥厚的泥土和雪花混在一起显得有些泥泞,一条干燥蜿蜒的石头小径从街道延伸至门口,两旁的花园一片雪白,甚至连路口那个歪歪斜斜的信箱上的积雪都如此可爱。
Hermione从门口地毯底下摸到钥匙,吃力地把大箱子拖进房屋。客厅里还残留着烧过木柴后的余温,她解下围巾,开始在每个房间探险。Harry太谦虚了,他远比自己描述得更加博学,客厅和书房满墙的书籍让Hermione仿佛回到了大学图书馆,还有老旧而舒适的单人沙发,摆满稿纸和文具的书桌,以及预料之中独居男性简陋的厨房。
但是喜悦的气球并没有维持多久。壁炉成了她的第一道坎,Hermione被木柴和松油弄得焦头烂额,那些碳化后的余烬害得她不停打喷嚏,满脸都是黑印;她决定去镇上再买些木柴,却被右驾驶座吓得差点撞到行人,一路惊起尖叫无数;跌跌撞撞的初次购物以开上步行道作为尾声,接着是煤气灶和空无一物的厨房。
当她终于能坐在早已冰冷的炉火前休息时,也只有一杯热红茶能给予她少许安慰了。Hermione缩在沙发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就着昏暗的台灯翻出一本莎士比亚昏昏欲睡。
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打扰了她的瞌睡。精神早已极度疲惫的美国姑娘惊恐地抓起墙上装饰用的鹿角,一步步走向大门。
她听见有人在门外摸索。“应该在这儿的……”那个低沉的男声嘀咕道,“他该死的,把钥匙放哪儿了?”
Harry没告诉过她这幢房屋还有其他主人,难道是早就盯上这里的小偷?Hermione精神紧绷,握住鹿角的十指收紧。她高举着鹿角,弓着身子走到门边,在屋外陌生人决定拧开房门试试运气的时候猛地将凶器砸下去。
“Harry,你今晚要去酒吧喝一杯……啊!”
身材高挑的男人一进屋就遭到了迎头一击,他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倒在了客厅里。
“Oh my god。”
Hermione捂住了嘴巴。鹿角早就摔到一边,屋外的风雪卷进来,吹动男人姜红色的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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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假期AU
【DMHP】正统巫师适用的求爱魔法错误示范
标题:正统巫师适用的求爱魔法错误示范
CP:德哈
作者:十四
※ 匿名者正式完售所以放出来啦!顺便为明天的Final攒攒人品
※ 治疗师拽X傲罗哈设定
※ 虽然一上来就扑街但是确实是糖来的哟☆(有病
※ 之前发过的此文(肥肠不正经的)番外走→http://drarryforyou.lofter.com/post/1d0661c9_bdbf1cf
※ 以下正文
预言家日报 2002年4月1日讯 Malfoy家族唯一继承人Draco Malfoy于前日凌晨突发疾病不治身亡。根据其生前好友BlaiseZabini交...
标题:正统巫师适用的求爱魔法错误示范
CP:德哈
作者:十四
※ 匿名者正式完售所以放出来啦!顺便为明天的Final攒攒人品
※ 治疗师拽X傲罗哈设定
※ 虽然一上来就扑街但是确实是糖来的哟☆(有病
※ 之前发过的此文(肥肠不正经的)番外走→http://drarryforyou.lofter.com/post/1d0661c9_bdbf1cf
※ 以下正文
预言家日报 2002年4月1日讯 Malfoy家族唯一继承人Draco Malfoy于前日凌晨突发疾病不治身亡。根据其生前好友BlaiseZabini交代,遗体已遵照本人意愿于昨日秘密下葬。由于其父Lucius Malfoy仍被关押于阿兹卡班,其财产去向成谜。
四月初的清晨,刚从黑暗中醒来的德文郡依然没有丝毫暖意,陋居的挂钟上除了代表Hermione和Ron的指针,其他还都指在“睡眠中”。下一刻,风尘仆仆的傲罗先生以一个不怎么雅观的姿势从客厅的壁炉中滚了出来。Hermione无视了他一身的灰尘和血污,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Harry,”比他先一步完成任务回家的战友显然是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哆哆嗦嗦从里间抖着出来,对着他干笑了几声,“几小时不见,我们特别都想念你,是吧Mione?”
然而在场并没有人回应Ron的笑话,Hermione瞪了他一眼,随手丢了几个温暖咒过去,示意他把Harry拉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了他们对面。戴眼镜的青年瞥了一眼大门门缝里的预言家日报,终于开了口:“鉴于你们在这种时间却都醒着,我应该也不用解释自己为何而来了。”
Harry Potter摊开了一直紧握着的右手,手里同样的报纸早被他无意识地攥烂,勉强还能看见右上角那个不太起眼的小豆腐块,报道着Draco Malfoy的死讯,用的还是他学生时期的照片,戴着一条斯莱特林的绿色围巾,重复着同一个高傲的假笑。
“我也是刚刚回来才听Mione说,昨天那只雪貂……”Ron向妻子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年轻的女巫叹了一口气,接过了话茬:“听我说Harry,我也就比你们早一点知道Malfoy……”她停顿了一下,似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去世的消息。昨晚加班的时候Zabini告诉我的。你也知道Malfoy家在战争中名声不好,所以报纸都拒绝了放他的讣告,最后在Parkinson的努力之下才以新闻形式放出来。”
“所以Draco他妈的Malfoy是真的死了?不是愚人节玩笑什么的?”
“恐怕不,”Hermione拍了拍好友的膝盖,“Zabini告诉我说,Lucius Malfoy进阿兹卡班之前说服儿子留下了一副画像,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雕花繁复的青铜钥匙,“……Zabini说要转交给你。”
“虽然Mione说你肯定会来,毕竟Malfoy看起来像是你的专属治疗师什么的,但是还真没想到你还真的一大早没睡觉就赶过来了,”疲累的红发巫师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朦胧的目光中忽略了自己妻子阻止的眼神,“哥们儿,说起来Malfoy自己不就在圣芒戈工作吗,而且你们每个星期都混在一起,为什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他有什么不治之症?”
“我也想知道,我他妈的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不治之症?”Harry一把抓过女巫手上那把Malfoy庄园的钥匙,咬牙切齿地说,“我这就亲自去问、本、人。”
忽略了随时要睡着的Ron,Mione送他到了院子外面,眼中都是忧虑。
“Harry,你看起来不怎么好……需不需要我陪你去?”她尝试着用一种比较轻柔的语气来安慰这个手上的青筋都快要爆出来的年轻傲罗。这一年多以来,Harry和Malfoy的关系看似只是突然缓和了起来,甚至可以说变得不错。这背后的暗潮汹涌其他人可能看不明白,但是她多多少少有些预感。
Hermione 试着开玩笑:“我怕你们俩搞不好的话,明天的新闻就是马家庄整个被炸了。”
“放心,Mione,”Harry嘴角抽了一下,“我没有打算和他搞。”
Hermione觉得更加毛骨悚然了。
——·——·——
那场战争之后,和Malfoy的再次相遇是一个意外。
年轻的傲罗在突击捉拿一小群黑魔法余孽的时候,被对方的恶咒击中,抬进了圣芒戈。
“治疗师,治疗师在不在?”虽然只是伤在大腿,但是一般的止血咒却不起作用,傲罗们抬着担架,在候诊大厅就匆忙大声叫唤起来。
“什么事?”半晌,一个瘦高的,穿着治疗师的绿色长袍的身影从急诊办公室里踱步出来,“各位能不能安静一点,现在是深夜,我们这儿还有住院的病人——”
他的话语停滞在看见担架上那个熟悉身影的时候,浅灰色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放大了一些。在场的傲罗大部分也认识他,空气凝滞了一秒,紫色长袍的傲罗开口:“你是值班的治疗师?”
Draco Malfoy回过神点了点头,“是Potter受伤了?”说着举起魔杖。
小队里几个年轻的傲罗也是和他们同时毕业的霍格沃茨学生,对这位食死徒的后代并没有什么好感,见状第一反应就是挡在了Harry的面前。
Malfoy瞟了一眼挡在前面的几个人,转而懒懒地靠在墙边抱臂:“那么我去联系其他治疗师出诊,放心我会叫一个有经验的来,保证不会害了他,”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有点僵硬的弧度,“如果你们亲爱的救世主那时候还没有流干他所有的血的话。”
“不用了!”Harry先前是痛得昏了过去,在队友大声喊人的时候就半醒了过来,然后就听见记忆中非常熟悉的那个拖长尾音的烦人调调,他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整齐的浅金色头发。
啊,多么戏剧化的重逢。Harry苦笑了一下:“Malfoy,好久不见。”
看都没再看傲罗们担忧的眼神,金发巫师熟练地用漂浮魔咒抬起担架进了他的临时办公室兼急诊病房。
“黑魔法。”见Harry点了点头,年轻的治疗师想了想,从木柜角落里拖出了一个小药箱,拿出一瓶透明的魔药滴在他的伤口周围,魔药接触到伤口,慢慢升腾起深灰色的烟雾,看着有点可怖,Malfoy皱了皱眉。
“Well,伟大的救世主还在为魔法界惩恶扬善?”
“……怎么也算是认识这么久,就不能有哪一次你见了我能好好说话的?”
“习惯了,”Malfoy露出一个标志性假笑,手下用力,直接撕开了Harry没有完全被恶咒割开的裤子,按住了他的膝盖,“可能会很痛,你忍着点。”
“喂!”Harry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见Malfoy低声念了一串长长的咒语,魔杖抵着他的伤口一路划过去。黑色的血液喷涌出伤口,Harry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条件反射地握上了Malfoy固定住他膝盖的左手。对方僵硬了一下,魔咒却没有停下。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吧,Harry大汗淋漓地回过神,看见的就是一个同样汗湿了的金色脑袋,对方单手撑在病床上微微喘息,剩下的一只手腕还被自己紧紧抓在手中。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Harry立即缩回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Malfoy呼吸稍微平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便起身去另一边拿绷带给他缠好受伤的位置。纱布上残留的血已经变成了正常的红色,伤口也开始愈合。
“在这儿躺一晚就没事了。”Malfoy摊摊手表示你自便,就回到一边的座位上,挥灭顶上的吊灯,自顾自趴下来补眠。
“Malfoy……?”过了一会儿,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这样的Malfoy让Harry有点好奇。他们认识了七年,起先是针锋相对一见面就鸡飞狗跳,再是一个追一个躲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霍格沃茨的那场混战是Harry最后一次见到这个人,那时他和Voldemort僵持着,余光只来得及瞟到被Narcissa拉着快步离去的背影。
他们从来没有像这样,平静地面对着对方。
“怎么?”
这下反倒是他不知道如何接话了。毕竟他本来以为会被Malfoy彻底无视的。
Malfoy饶有兴趣似地撑着下巴,挑眉看过来,眼中没有一丝困意:“救世主有什么教诲非要让别人在睡觉的时候聆听吗?”
“你根本就没在睡!”Harry喊出口的时候自己也愣住了。
Harry,你现在是一个成熟的傲罗,你要冷静。“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圣芒戈?我倒是一点都没有听说。”
“伟大的Potter大人日理万机,哪里有空在意我等小民——”
“Malfoy!”
然后他们俩几乎同时笑了出来。
“好像又回到了霍格沃茨一样。我们那时候是不是几乎每天都能这么吵上一架?”
“真的,我们到底在这上面浪费了多少时间?”Draco原本撑着下巴的手改为抵着额头,笑到有点颤抖。
“也没想到McGonagall教授就那样让我们毕业了,”Harry眨眨眼,“好多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告别,挺不舍得的。”
“我想这里面一定不包括我。”Malfoy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撇嘴。
“Kingsley直接把我和Ron拉去了傲罗测试,我当时什么都不记得了,吓得要命,比站在Voldemort对面的时候还紧张。”
Draco止住了笑,“圣芒戈在战争的时候也损耗了很多人手,两个月前我看到他们贴的海报就来试了试,也没想到就这么成功了。”
“我确实感到挺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本来以为某一天在魔法部突然看到你的个人办公室可能机会更大。”
“哦?你还幻想过何时能在各个地方遇见我?”
“……???”
空气冻结了半秒钟,窗口仅留的一盏照明灯下,什么都看不清,但是Harry觉得自己肯定脸红了。
“意外是对的,其实今天要不是Smith女士临时有事,也确实轮不到我这个还在实习期的人值夜班。”
……其实他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一个Malfoy会来救死扶伤。Harry腹诽。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题,甚至算不上聊天,两个人竟然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许久,直到年轻的傲罗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睡吧,精力过于旺盛的傲罗·疤头,”金发的巫师也小幅度伸了个懒腰,“我上楼看看别的病房情况。”
一天的战斗下来,Harry确实是困了,甚至懒得反驳“疤头”的外号,摘掉眼镜就躺倒下去。
Malfoy没有直接出门,反而把手伸进刚才拿药的那个药箱里摸索了一会(Harry由此判断这个柜子大概和Hermione的那个施了空间延展咒的小包是一种东西),扯出一床毛毯抖开,盖到了他身上。
“这个急诊室里没有病人用的被子,但是半夜把你移出去太麻烦了。”他摊摊手,转身去了外面。
拯救过整个魔法界的Harry Potter一个人躺在急诊室的小床上,身上盖着银绿条纹的毛毯,难得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玩意儿是谁的东西也太明显了吧。
第二天清晨,Harry在半梦半醒之际似乎听到一阵布料的摩擦声音,大概是Malfoy在脱他的治疗师长袍。他睁开眼睛,模糊地看见一个逆着光的背影,分不清楚哪里是他浅金色的头发,哪里是窗外的阳光。
“Malfoy,”他轻声说,“呃,感谢。”
“职责所在。”
还是熟悉的,令他讨厌了好些年的拉长尾音,却是陌生的沉稳语气。Harry任他还不甚清醒的思维信马由缰。
“Potter,”换上便装的年轻巫师大步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住了脚步,叹了口气,“昨晚魔药的反应看来,你身体里可能有长期残留的黑魔法的影响。”
Harry眨了眨眼,“但我之前体检的时候……”
“我昨天已经去查了你的任职体检报告,里面并没有提到,而且按照反应来看也没有到影响你身体的程度,”但是如果不清除这个导火索,难保不会被什么咒语引爆,到时候结果可能很难预料,Draco不想把这些告诉他,“那瓶魔药是我自己做的,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星期五……该死,你怎么会信得过我。”
并没有听清他最后的小声嘟囔,但是已经戴上眼镜的Harry看到Malfoy五官皱在一起,纠结的表情似乎有点可爱——Malfoy?可爱?
Harry开始觉得自己身体里大概可能肯定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黑魔法。
“我先回去了。”Malfoy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剩下Harry坐在原地若有所思。
————
“Harry?”Ron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Harry满脸茫然。
星期五的下午没有紧急任务的话是可以休假的,于是周末的气氛笼罩了整间傲罗办公室。
“我刚刚在问你下午去不去霍格莫德?Mione她们部门今天也休息,咱们可以去三把扫帚喝一杯。”
“呃,你和Mione去吧,我下午还有点事,”
Ron看他不打算多说的样子也就没有追问下去,蹭蹭蹭收拾好了东西就准备去接Hermione。
谁不知道你们现在明明应该是蜜里调油的热恋期却因为Hermione在魔法部的工作而动辄一两周见不到面,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当电灯泡比较好。Harry边在脑内吐槽边慢悠悠地走,过了几分钟才意识到这好像是去某家“麻瓜百货商场”的路。
Malfoy上回的意思应该是星期五可以去找他?Harry回想了一下,于是下一秒他就干脆幻影移形到了医院大厅。
接受了傲罗训练以后,他总算是克服了幻影移形之后会想吐的毛病,但仍然有些晕眩的感觉,他顺手扶了一下旁边的接待桌以稳住自己。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呀,Harry Potter!”接待员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巫,看清来人之后明显有些兴奋,“Potter先生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赫奇帕奇学院的,和你一届毕业!”
“你好,”Harry对着她笑了笑,有些尴尬,“我想去一下五楼,请问可以自己上去吗?”
“五楼?”她的目光终于从英俊的傲罗脸上移开,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五楼是魔咒伤害科,一般被送进去的都是鲜血淋漓、精神恍惚或者昏迷不醒的患者,而眼前这个人显然很清醒,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类,“Potter先生是来找人?”
“他是来找我的。”楼梯口旁边,金发的巫师双手插兜,懒洋洋地靠墙站着。
Harry向女孩挥了挥手,朝他走了过去。
年轻的女巫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收回刚刚关于神志清醒的判断。
“真的是来找我的?”
“你不确定就那么说?”Harry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我刚刚可是救你于水火。”毕竟走到哪儿都有漂亮的小女巫向圣人Potter眉目传情,看他刚才那个蠢样子!Malfoy摊摊手。
“好的,那么现在你是圣人Malfoy了。”Harry飞快地把话堵了回去。
看着Malfoy脸上精彩的表情,Harry觉得自己晚饭能多吃三碗。
“好了,你的意思是想帮我治疗吗?关于你之前说的那些大概又是Voldemort留下的shit。”
“我没有‘想’帮你,”治疗师干巴巴地回答,“只是‘可以’给你治疗。”
Harry眨了眨眼,从善如流:“好啊,麻烦你了,Healer. Malfoy。”
Malfoy挑眉。
此时的Ron正在三把扫帚一边大口喝着火焰威士忌,一边听他的女朋友碎碎念。
“Harry竟然会有和我们没有关系的私事?”向来以智慧著称的女巫皱眉。
“不太清楚,六年级那会儿他追着雪貂到处跑不是也没让我们知道吗,”Ron大大咧咧搭上了Hermione的肩,安抚性地摩挲了两下,“不用担心他。”
这一天的Ron完全没有预料到,他和Harry每周五下午的酒吧时间从此就被替换给了某个斯莱特林出产的如假包换的雪貂。
————
黑发的青年乖乖坐在板凳上,任英俊的治疗师指挥着绷带给他包好手臂上的伤口,又苦着脸灌下一瓶他递过来的味道难以言喻的魔药,然后毫无防备地,嘴里被塞了一颗奶油杏仁糖。
“你的表情太丑了。”
Harry认真吃糖,不想理他。
“之前说的,你幻影移形的时候会产生的不适感也是因为它,经过这几个月的治疗,以后应该就不会了,不过其他方面或许还得耗上很久。当然,”Malfoy弯下腰做出仔细打量他的样子,“就凭你这种冲着敌人正面就上的巨怪大脑,或许你还得看看精神科才顶用。”
Harry低头继续认真嚼,糖吃完了还伸出舌头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Potter!”
Harry被吓了一大跳。“你突然喊什——”
“Harry?”门口冒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脑袋,“真的是你啊!我刚送队友过来治伤就听见有人叫——Malfoy?你怎么会在这里?”红发的傲罗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如你所见Weasley,”Malfoy直起身,懒洋洋地说,“我是治疗师,在替你们的小Potty检查身体。”
Ron浑身汗毛直立。
Harry涨红了脸:“闭嘴。”
“黑魔法残留?”Ron被好友半哄半推出了医院大门,两个人直接幻影移形回了陋居,“真的?雪貂没有趁机对你做什么吧。”
“嗯,”Harry哭笑不得,他能对我做什么,“还好你来了,Malfoy刚刚骂了我十几分钟,我正愁怎么脱身呢。”
Ron目瞪口呆,要是以前有人告诉他有一天Harry Potter会乖乖让DracoMalfoy指着他鼻子骂上五分钟不还嘴,他大概会觉得对方中了混淆咒。
“说治疗期间不该用超过五年级黑魔法防御课水平的咒语,”Harry撇撇嘴,“我可是个傲罗,不幸还是最有名的那个,总不能站在队伍前头结果只会用缴械咒吧?”
“毕竟你用那个咒语击败了黑魔王,”红发的傲罗摊手,“好吧,或许他说得对。”
“说得对?!”Harry惊呆了,“你还会觉得Malfoy说得对?”
“兄弟,我们在傲罗办公室报道的第一天就对着那个规程宣誓了。傲罗是一整支队伍,即使你拯救了魔法界,也没有任何事必须靠你一个人来解决。” Ron拍拍他的肩,“只是我想不通,Malfoy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他没有对我好!”Harry辩白。
Ron从旁边的盘子里拿出一块饼干,嘎嘣嘎嘣地咬。
“……好吧或许还行,”Harry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其实我觉得Malfoy……”
“别说,我一点都不想听Malfoy从二年级开始就喜欢你的爱情故事,那太恶心了。”端着草莓蛋糕进屋的Ginny打断他。
“什么?!”魔法界公认的好搭档异口同声。
Ginny翻了个白眼:“二年级的情人节我写的那首蠢诗,是的,你们别那样看着我,我当年还是个白痴一样的小女孩——Malfoy当时都气疯了,竟然有人敢给他的Potter送情人节礼物。”
“他只是——”Harry想要辩解,但是却又觉得这荒谬到根本无可解释。
“总之他不喜欢我,”他干巴巴地说,“那可是Malfoy,和我们作对了七年。再说谁会对喜欢的人那么刻薄?”
Ron使劲点头表示同意。
Ginny白眼要翻到天上去,说:“老哥,想想六年级的时候Hermione是怎么对你的吧。而你们下个月都要结婚了。”
“兄弟,你不会相信她的胡言乱语的对吧,”Harry闷闷不乐。
红发的Weasley青年看起来摇摇欲坠:“我可说不准,毕竟Ginny曾是你女朋友。”他一点都不想去回想Hermione和Lavender那时候是怎样针锋相对的,她们愤怒的时候说出来的关于对方的言辞听起来比他对任何一个人的了解都要多。
————
下一个周五,黑发的傲罗没有出现在圣芒戈医院。
这天晚上,Harry收到一个包裹。送信的不是寻常的邮差猫头鹰,而是一只通体雪白,脑门上还有几根竖起来的翎羽的雪鸮,看起来颇有威风。雪鸮没有好气地把包裹往他跟前一扔,就昂着头用小爪子轻轻踢他,问他要肉干吃。
……一看就知道是谁家的鸟。Harry有点好笑,喂了小家伙一点吃的,手指弯起来摸了摸它的白色羽毛。
包裹里是一瓶魔药,还有一只小小的纸鹤。
他犹豫了一下,想起了一些有点糟糕的回忆,片刻之后纸鹤却在手上自动展开了。上面是治疗师龙飞凤舞的字迹。
圣人Potter,
又去为世界和平添砖加瓦了吗?
要是伤到在床上动不了了,这瓶魔药或许能拯救你的屁股。
(毕竟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在床上像个发情期的媚娃一样呻吟的样子。)
D.M.
Harry呛住了。他随手拽过一张羊皮纸,写到:
伟大的治疗师Malfoy,
我只是在为Hermione和Ron的婚礼添砖加瓦——或者试图不破坏他们一生一次的场面罢了。
谢谢你的关心,魔药我收下了。婚礼在下周六,所以这个周末有个单身Party,我们说好下午要打魁地奇,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大驾光临?
(顺便,我以傲罗的名誉起誓,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看到这个可怕的场景。)
Harry
他研究了半天那只已经散掉的纸鹤,最后还是自暴自弃地将羊皮纸随便卷了一卷,绑在猫头鹰的脚爪上。
Malfoy庄园的现任家主站在落地窗前喝着一杯红茶,雪白的猫头鹰落在他前面。
很像在学校的时候,总是从远处飞来,停在那个人肩上那一只。
Draco看到猫头鹰脚上的纸卷的时候挑了挑眉。他坐到了小桌前,不紧不慢打开了羊皮纸。
……然后仿佛被噎住了。
傲罗的名誉?物欲横流的时代,人心冷漠无情,谁信这种东西。
————
Weasley们包下了一个公共球场给他们最小的弟弟庆祝单身的最后一天。来的几乎都是黄金三人组当年在学校的朋友,还有几个与他们差不多时间进队的傲罗同事。
人们自发组成了红队和蓝队,Harry自然是红队的找球手,而另一边的找球手由Luna担任。在魁地奇球场工作的Seamus从储藏间里拖出了一箱还未开封过的新球,将三种球解放出来。
所有人同时飞上天空。Harry直接加速飞到了最高点,张开一只手臂,任风把他的乱发全部往后面吹。太久没有打过魁地奇,他几乎忘记了风在身边呼呼掠过的快感。
对面的Luna慢悠悠地停在了半空中,歪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淡金色的长发和她扫帚的尾巴都快要缠在一起,看起来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动作。于是Harry乐得清闲地看Ginny用力地把游走球击打出去,差点击中Ron的脑袋,为此赢得了今日主角的大吼大叫,以及所有人的起哄。
要是是讨人厌的Malfoy在对面,他绝对不会有这么悠闲的时候。就算是看不到飞贼的影子,吵也要在气势上吵过对方。Harry想起他写的那张纸条,觉得有点好笑,知道Malfoy是不可能会出现在一个Weasley密度这么大的地方的,也不知道他想到这一点有没有被气死。
“Harry,”Luna朦胧的声音飘来,“你身上为什么有风唳幼虫呢?”
Harry早已习惯了她神神叨叨地说着一些不存在的东西,随口答道:“大概是风太大了吧?”
“才不是呢。”Luna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风唳虫长大了之后就能随着风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播人们的思念。”
“什么?”Harry感到难以置信,刚想反驳,一个金色的小东西就突然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之后飞快地远离,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他条件反射性的随着金色飞贼的轨迹飞了过去,一个漂亮的俯冲抓住了飞贼的翅膀。
变故就发生在那一瞬间。金色飞贼在接触到Harry手指的一瞬间幻化成了黑色的烟雾,Harry心知有异,动作却收不回来。黑烟中出现几个黑袍戴面具的人影,魔杖一挥,一股巨大的力量把Harry从扫帚上推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眼看着Harry就要从高空直直跌落。Ron和Ginny张大了嘴——
“Wingardium Leviosa!”从观众席最上方发射的一个漂浮咒让Harry得到了缓冲,他在空中借力转了个身:“火弩箭飞来!”
他抓住了自己的扫帚,手臂拼命一个用力,带着身子翻了上去,代价是手腕脱臼了。Harry来不及在乎这点痛楚,用左手抽出口袋里的魔杖对着降落在地上的黑袍巫师们施咒:“通通石化!”
在场的人们反应过来,迅速加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
Harry俯冲下来跳到了观众席上,准备从远处袭击和Ron僵持中的两个黑巫师,“粉——”
“粉身碎骨!”有人比他更快。温暖的身躯靠近了他的背后,“不准用五年级以上咒语,Potter,我强调过很多遍了。”
Harry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在回到扫帚上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观众席上一闪而过的金色头发。他猛地转身,左手魔杖漂亮的一甩,一个潜伏在后排座椅下面,试图攻击站在他身后的Draco的黑巫师手中的魔杖就飞到了空中。
Harry熟练地将对方石化并且束缚,对着Draco仰起下巴。
Draco挑眉:“只要还能用缴械咒,我们的救世主就永远自强不息,嗯?”
Harry没忍住笑出了声。Draco向前一步,将两人本来就近的距离再次缩短,搂住年轻傲罗结实的腰,带着他跳下了球场。
Harry吓了一跳,站稳就看见Ginny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和Malfoy贴在一起。
在场几乎都是年轻的傲罗和对抗过食死徒的D.A.,黑巫师们寡不敌众,很快就被他们击倒在地。有几个人受了一点轻伤正在给自己施简单的止血咒。
傲罗们想到这下还得回去交工作报告,晚上也玩不成了,心情不是很好地对着用咒语捆起来的黑巫师骂骂咧咧,指责他们什么时候闹事不好,非要来破坏小Ronny的单身Party和他们的假期。
Draco选了个没有格兰芬多们的地方,懒洋洋地靠在一根球柱上,帮Harry接上脱臼的手腕。
“谢了,Malfoy。”
“谢我救了你的命?”Draco漫不经心地说,“你也救过我的,终于扯平了。”
“不,谢谢你来。”右手恢复了控制,Harry伸了个懒腰,咧开嘴笑。
Ron在刚才的缠斗中扭伤了肩膀,痛得嗷嗷叫。
Neville见Harry那边好像没什么事,悄悄问他:“要不要叫Malfoy来看看?虽然那是Malfoy,但他毕竟是个注册治疗师,应该还挺靠谱。”
George也看到了另一边的情况,于是一脸神秘地蹭了过来,“老弟,我倒是觉得他现在没心情给你治伤。”
Ron闷闷不乐地摇头:“算了,这点伤我回去找Mione就行。”朋友,下星期就要结婚了的人是我好吗。
————
Harry最后一次见到Malfoy是在二月的第二个星期四。
“Surprise!”Harry熟门熟路地跳进Malfoy的办公室,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被送到治疗师面前。
Draco把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全部喷了出来。
“有这么意外吗?今天正好是情人节啊,在麻瓜的花店里看见玫瑰还挺好看,”
“清洁一新。”
“清洁一新。”
“清洁……”
“……我就顺便买了一支过来。” Harry举起了自己的魔杖把桌上的水扫干净,随手把玫瑰插进了旁边的一个玻璃瓶里。
就算是麻瓜物品,只是朵花而已,这个人至于吓到魔咒都用不出来吗,Harry十分不解。
Draco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救世主,有些头痛:“那瓶是生长魔药……”
话音未落,玫瑰以可见的速度迅速长高,“嘭”地一声变成一大捧花,几乎占了半张桌子。看起来非常浪漫。
而帅气的治疗师和英俊的傲罗一点都不浪漫地坐在玫瑰的两侧,大眼瞪小眼。
“算了,”Draco放弃和这个人讲道理,“你怎么今天来了?”
“接到紧急任务,今晚就要出发,所以提前一天来找你要魔药。你之前说这是最后一周,对吧?”Harry笑笑。
“出差?”
“嗯。要去爱尔兰待两个月左右,那边发现了逃亡食死徒的踪迹。如果不出意外这是最后一伙。”
Draco点点头,说:“正好下班了,你跟我来吧。”
两个人出了医院大门,Draco扯着Harry的傲罗长袍幻影移形到了……自己家。
Harry有点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Malfoy庄园。他一生中也就来过一次Malfoy的家,还是几年前逃亡时被Bellatrix她们抓过来的,完全没有好好参观过这栋建筑。
透明的落地窗外是一大片花园,花圃中整齐地种着红色和白色的蔷薇,草地中央的落地喷泉在阳光下变幻出彩虹的色泽,两棵很高大的山毛榉分立两侧,绿叶被太阳照耀映射着光芒,宛若生生不息。
Harry:“哇哦。”
“哇哦?”Draco假笑,“瞧瞧我们救世主这贫乏的词汇量。”
Harry瞪他一眼:“我只知道你家很大……没想到还挺漂亮的。”
Draco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不过我之前在学校听他们说的绘声绘色,什么Malfoy家花园里还养着白孔雀,太夸张了。”
“那个还真有,”Draco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前父亲喜欢这些,自从……总之我对它们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让母亲把它们一起带走了。”
“说起来这么久还没有问过,你妈妈后来去哪了?”Harry对他几乎遗忘了这位救过自己一命的女士这件事感到有点歉疚,“我都没有……向她道过谢。”
“她带着孔雀和家养小精灵去法国休养了,不过道谢?”Draco纳闷,“我以为你也讨厌她。”虽然Narcissa并不是食死徒,但是Draco还记得六年级的时候眼前这位格兰芬多几乎是旋风一般冲过来和他们母子吵过一架。
Harry摇摇头:“她可能没有告诉过你,当时是你妈妈向Voldemort撒谎,说我已经死了,我才能有机会在最后一刻反击的。”后来他还出庭证明了这位女士的清白,Narcissa才没有落得和Lucius一样被关进阿兹卡班的下场,但是由于法庭是分开审问的,所以Draco不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
对方的表情有些……迷惘,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可她为什么会想要救你……?”
Harry笑容带着一些狡黠:“她当时悄悄问我你是不是还活着,我点了头。”
他确信,Malfoy在那一瞬间,可疑地脸红了。
最后的治疗并不是简单的魔药,而是需要用到一个大型魔法阵,Malfoy把窗帘拉上,黑暗中,已经画好的魔法阵发出微光,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
“喏,”Malfoy轻飘飘地说,“你站到中间去。”
Harry听话地站了进去。
Malfoy看起来也有些紧张。他翻开手里封皮已经不太完整的古书最后看了几眼,把书扔在一旁的小凳上,站到Harry的对面,“一会儿听我的指令,不要乱动。”
“嗯,”Harry想,这个人虽然说起来轻飘飘,但是肯定是花了很多时间准备这一切,“谢谢你。”
Malfoy看着他,难得真正地微笑了一下。
他抬起手,开始吟诵长长的咒语。金色的光芒从他的魔杖中发出,源源不断地灌入地上的魔法阵,金色的粉末升腾起来,围绕着站在中间的Harry打转。
黑暗中突然亮起的光芒让Harry闭上了眼。他感到身体中有什么在抽离。
“把手给我。”他听到有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钝痛使他的意识有些混沌。我这是在哪里?他想。
“能听见吗,”那个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是Malfoy?
“把手给我,”他重复了一遍,“握住我的手……Harry。”
年轻的傲罗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似有飞沙走石,一片雾蒙蒙。只有Malfoy的金发在他前方,看得清楚。他伸出手,抓住那个人紧握着魔杖的那一只。
几十条青黑色的细线从Harry的身体中涌出,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脱力感,他几乎要支撑不住,而只有那个人温热的手掌死死抓住他的,不让他倒下。
片刻之后,黑色的细线被脚下的法阵全部吸收。所有的光芒尽数黯去,而Harry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Malfoy飞快地松开了他的手。在黑暗中他听见魔杖落地的碰撞声。
“Lumos,”Harry抽出自己的魔杖。没有想到魔杖尖端发出的光芒竟然足以照亮半个房间。
“恭喜救世主摆脱黑魔法的束缚,”Draco虚弱地靠在沙发上,低着头,看起来精疲力竭,仍是不忘嘲讽他一句。Harry倒是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
“Malfoy……你还好吧?”
“我没事,”金发的治疗师过了几秒钟才再次说话,依旧有些喘气,“比较耗费精力罢了,出门就可以幻影移形,我就不送你了。”
他抬起头,努力扬起一个他很熟悉的假笑,“以及……等你任务回来,如果还有机会见的话,有些事想要告诉你。”
“当然。”Harry点头如捣蒜,“回头见。”
并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心慌,Harry再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影,转身离开。魔杖的光芒下,金发在他清瘦的脸上打下了一层阴影,让Malfoy看起来更加轮廓分明。隐隐约约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上扬的嘴角。
不知不觉中,当年彼此争吵不休的少年就这样各自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青年。他们都以为会永远属于“曾经”的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回归了他们的生活。
————
Harry站在深夜的寒风中,傲罗长袍被飞起的尘土和敌人的血液染得斑驳,最后一支食死徒终于被尽数剿灭。
“终于结束了!”集合之后,Ron从另一队中跑过来和他的黄金搭档击掌,“听说爱尔兰有超棒的巫师俱乐部,到这里来这么久还没有好好玩一次,走不?”
“你们去吧,”Harry摊摊手,作为这次行动的小队长,他还得赶完向上级的报告,才算完成了任务。
Ron撇撇嘴:“那算了,我还是早点回家向Mione报平安吧。”然后和其他几个(大多数是结了婚的)傲罗一起,随着幻影移形的噼啪声就不见了。两支小队中剩下的巫师和女巫们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风骚的紫色袍子,一大群人勾肩搭背前往俱乐部。
Harry回到了他们这些天住的旅馆,咬着笔头若有所思。
其实报告也不急,但他很想早一点回去。
Harry想,他或许知道Malfoy要告诉他的是什么。
他露出笑容,擦了擦眼镜,继续奋笔疾书。
Harry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也或许从很多年前,从他们还在校园里针锋相对的时候,在他们彼此仇视着擦肩而过的时候,在他们一次又一次阴差阳错救了对方的时候,他就在等这么一天。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Harry终于筋疲力尽地回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自从毕业以后,他把教父留下的,昔日的凤凰社总部重新收拾好,住在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家”。
风尘仆仆的傲罗捞着一个板凳坐下休息了一会儿,带着嫌弃的表情给自己倒了一杯提神魔药,随手捞起门缝里出现的预言家日报翻了一页。
手中的瓷杯跌落在地,摔得粉碎。
——·——·——
Harry握着青铜钥匙,打开了那一扇古朴的大门。
客厅内很安静,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什么都没有。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不出曾经被拆下来过的痕迹。几年前他曾在这里看着Malfoy的眼睛,夺下了他的魔杖。Harry把自己的长袍扔在了陋居,而Malfoy庄园的壁炉里并没有半点火星,他的身体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Harry低着头,强迫自己迈着脚步朝前走,进了上次Malfoy给他治伤的那个房间。
落地窗被深色的窗帘半掩着,室内的光线并不是很好。
“哟Potter,这一次运气很好,没有被人拆掉半只手臂嘛。”懒洋洋的声音从房间那头传来。Harry甚至都能想象到那个不可一世的斯莱特林靠在墙上斜睨着他的表情。
直到这一刻,Harry都仍希望这只是个玩笑,可是他抬起头,看见了熟悉的面容。
Malfoy穿着十分正式的礼服,胸前的领结绣着繁复的花纹,浅金色的发丝一丝不苟地向后梳,薄唇弯起一个弧度,灰色的眼睛不加遮掩地望着他,依旧是那永远带着一丝讥讽却又很好看的笑容。
曾经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他觉得Malfoy那一头严丝合缝的金发特别让人烦心,而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他们阴差阳错地迅速熟络起来,Harry总是看着那一头丢弃了大量发胶的金发在他面前晃动,偶尔会产生“摸起来说不定手感很好”的错觉。
确实是错觉,因为Harry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他摸起来只会是油画的凹凸不平。
“Malfoy。”他终于发出声音,“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让我们的圣人Potter丢下整个魔法界来拯救一个小喽啰吗。”Malfoy笑笑,“况且你救不了我,你别忘了,在我们之中,我才是那个治疗师。”
“那你也——”Harry猛地抬起头,“你早就知道……”
“是,我很早就知道,却什么也没有说给你听。”
“你之前说,想告诉我,的事,”大概是天气冷到嘴唇也在哆嗦,傲罗只能控制着自己一个一个字往外蹦,“就是这个?”
“不是,”Draco,或者说画像保持着那个假笑的表情,“不止这个,Potter。”
Harry仰头,深绿色的眸子盯着他灰色的眼睛:“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Harry咬牙切齿地说,“你凭什么就觉得我知道?”
“你凭什么。”他看着眼前的半身像,却不知道是重复给对方听,还是想要说给自己听,“我以为你回来了,我以为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一次没有谁要杀死对方,也没有谁要拼命逃跑。而结果呢?我恨你,Malfoy,你和以前一样是个懦夫。”
画像里的人皱了皱眉,Harry却没有给对方反驳的时间,他执拗地看着他:“你根本没有勇气直面你的内心,你根本没有勇气要和我一起面对任何事!”
“Potter……”
“以前你被烙下了黑魔标记,才知道后悔不该追随黑魔王,而现在是不是非要变成了画像,你才肯把一切说出来?”
Harry的嘴唇不再颤抖,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越说越快,彻底让该死的Malfoy哑口无言:“或许我不该恨你,我该恨的从来都是我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你情况不对?”
那天给他治疗完毕后,耗尽了自己的魔力瘫坐在沙发上喘息的Malfoy,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对,我知道,”有什么液体滋润了他脸上,之前战斗时留下的早已干涸的血迹,“但为什么我没能早一点知道?”
“那样的话或许我就可以先一步……或者早几年就告诉他……我喜欢他。”早上只喝了一口的提神魔药根本支撑不住他彻夜未眠的身体,Harry瘫坐在地,低着头,浑浑噩噩地自言自语。
“你怎么……”除了从之前Malfoy庄园那个被叫来指认Harry Potter的男孩的口中,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永远一丝不苟的Draco Malfoy这么慌张的语气,“别、别哭?”
谁哭了?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替他擦掉了脸上混合着血污的泪水。
“别哭了,Harry……”
他慢慢意识到,那是某个人的手。
手臂慢慢收拢,环住了他的身体。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都是Blaise和Pansy他们的馊主意……只是个愚人节玩笑……Harry你别哭……”
一缕额发掉落下来,扫在他的脸上。金色的发丝和想象中一样柔软。
金色的头发?
Harry使劲眨了眨他绿色的眼睛。
他熟悉的人半个身子从眼前的“画像”中伸出来。脖颈上温热的触感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Malfoy?”他迟疑。
“嗯。”
“你没事?”Harry依旧迷茫。
“是Pansy搞的一个什么古魔法,”Draco低声道,似是不想把看起来乖乖坐着的他惊醒,“效力还没过,我好像暂时还出不来……”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眼前的人,那个性格有时候十分暴躁,打败过史上最强大的黑巫师,年轻一代中,当之无愧的最强傲罗的表情,从不明所以,到怒火中烧,只有那么一瞬间——
他还很年轻,刚刚找到自己的爱人,完全不想真正永远变成冷冰冰的画像。而且那个人似乎刚刚说过……他喜欢他?Draco心一横,右手摘掉了黑发傲罗那标志性的,恼人的圆框眼镜,低头堵住了他还带着泪水咸味的唇。
————
万恶之源↓
“嘿,Draco,”Blaise轻佻地转了一个圈,取了一杯鸡尾酒停在金发巫师的面前,“好久不见你了,这周不用追你亲爱的小傲罗了?”
“Potter出任务去了。”Draco接过高脚杯,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走开走开。
“别这样嘛朋友,”Blaise挑眉,“要不要教你几招?”毕竟哥可是情场老手,比起眼前这个一棵树上吊死——哦错了,这么多年可能绳子还没绑上树的人还是很有底气的。
“Draco,这么久不见,不请我喝一杯吗?” Pansy Parkinson从舞池中下来,和他们打招呼。
Draco假笑,挥挥魔杖从吧台上招来了一扎带着厚厚奶油的Cider。
Pansy翻了个白眼,抢过一开始Blaise拿来的那杯酒喝了一大口:“那么甜的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甜食爱好者。”
“男孩们,我最近在我爸留下来的藏书里面看到一个很有趣的魔法。”
“你还会看书?”“你爸还藏书?”两个一向善于讽刺的斯莱特林配合默契地摆出了夸张的表情。
“……可以把活人暂时变成画像,是不是很有意思?”
Draco:“……”这有什么用吗?
一边的Blaise却眼睛发亮,“Pansy,继续说。”
Draco严肃道:“我觉得你最近在Weasel的那家店待太久了。”
“别这样嘛Draco,”Blaise挤眉弄眼,“在魔法部那种地方工作,上司还是那个Granger,总要给枯燥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才是。”
“魔法操作不难,我们随便谁都可以做到,”Pansy敲着高脚杯,“但是要怎么玩儿呢。愚人节快到了,今年要是再那么无聊我就只能去传播谣言说Merlin其实是King Arthur的小女仆了。”
“Granger告诉我——”
“你今天怎么老提Granger,提醒你一句,她已经结婚了。”对象还是那个头发最红的Weasel,Draco嫌弃地瞥了一眼他的好友。
“你还真敢说,她可是你的Potter,”Blaise不怀好意地停顿了一下,“的最好的朋友。你知道吗,麻瓜竟然都选在愚人节告白。”
“为什么?”Draco皱眉,“那不等于是假的吗。”
“啧啧啧,”Pansy假笑,“我终于相信Mr.Malfoy竟然还是处男了。”
Blaise眼珠子转了几下,凑到Pansy耳边说了几句。
“好!就这么定了!”黑发的女巫拍掌,“在报社干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报一次社了。”
“到底要干什么?”Draco被逼着穿上一身繁琐的礼服,莫名其妙地问闯进他家的两个好友。愚人节又不是圣诞节,穿这么隆重要去舞会?
Pansy丢给他一张纸:“等会照着说就行。”
Blaise把一手发胶糊到他的刘海上,死皮赖脸:“保你追到Potter。”
一个月后。
在又一天百无聊赖的工作间歇,Blaise余光瞟见自家部长那位举世闻名的好友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找Granger?”他趴在桌上,指了指地下,“去机密档案室查卷宗了。”
“不,我来找你的。”HarryPotter径直走到他的桌前,和善的微笑如春风一般。
Blaise Zabini全身汗毛倒竖。
【德哈 DM/HP】关于破特的攻略日记
‖ Draco无意间拿错了书,拿成了Ginny的粉红小日记,而里面记载的内容却让他特别的感兴趣…
(日记的时间我并不能保证完全和原著套的起来。)
之前一不小心戳成了删除(.....)
(一)
Draco Malfoy发现自己的《现代魔法史》出了些问题。
就在今晚,他打算去看些书打发点时间的时候,他无意间翻开了这本书。然后他惊奇地发现里面的字体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印刷体,连纸张都变成了那种粗糙的廉价纸,而内容更是从他想象中的枯燥无趣的长篇大论变成了散发着少女气息的恋爱日记。
但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这本日记的所围绕的中心人物。
—...
‖ Draco无意间拿错了书,拿成了Ginny的粉红小日记,而里面记载的内容却让他特别的感兴趣…
(日记的时间我并不能保证完全和原著套的起来。)
之前一不小心戳成了删除(.....)
(一)
Draco Malfoy发现自己的《现代魔法史》出了些问题。
就在今晚,他打算去看些书打发点时间的时候,他无意间翻开了这本书。然后他惊奇地发现里面的字体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印刷体,连纸张都变成了那种粗糙的廉价纸,而内容更是从他想象中的枯燥无趣的长篇大论变成了散发着少女气息的恋爱日记。
但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这本日记的所围绕的中心人物。
——Harry Potter
那个今天下午还与他见面的救世主。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有多么漫无目的地走在对角巷里,他的身边没有跟着他的两个跟班而他的父亲也早在他二年级的时候就再也没有陪过自己来购置物品了。
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在为新学期作准备的年轻巫师们,偶尔还能看见些认识的人成群结队的在一起,但他丝毫都没有想凑过去打招呼的心思。
燥热的阳光照在街道上,与被那些或低或矮的屋檐所庇护的地方形成一道明暗线。
而就在那道明暗线的交界点下,他看见了好几个叽叽喳喳的Weasley们,还有一个跟在后面,与那个红发小母鼬进行交谈着的Harry Potter。
一个暑假不见,他们之间的气氛看起来有点甜蜜。
Draco无聊地想着。
他看见他们走进了Flourishi and Blotts里,然后他也跟了过去。鬼知道他之前已经进去过了,并且还买了一本《现代魔法史》。
里面的人很多,但是Draco还是能够一眼就找到那个头上有疤的Gryffindor。
他就待在靠近门口的一个书柜旁边,深色的袍子将他的略显单薄的身体裹住,漆黑的头发蜷曲地弯在衣领旁边,而他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头抬也没有抬一下。
Draco Malfoy整理了一下长袍领子,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走过去找一些存在感了,以一个强硬的姿态,比如直接抽走Potter正在看的书。
但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一个捣乱者就冒冒失失地冲了过来,直接撞在他的手臂上,而他的背脊则是狠狠地撞在后面的桌角上,疼痛从脊椎一直向上蔓延,然后他听见了书本与铁桶掉在地板上的声音。
“啊——”
他揉着被撞疼的背部,望向那个正在惊呼的女孩。
啊哈。
熟悉的红发,还有那脏兮兮的小脸。
Weasley的小母鼬。
Draco Malfoy看见那个脸上还带着灰尘的女孩跌倒在地上,而听到动静的Potter则是放下了书,赶过来扶起了她,并当着他的面,贴心的,轻声的,询问那个女孩有没有受伤。
他微微抽了一下嘴角,放下了正在揉着后背的手。
他在想,这算什么。
疼痛占了上风,他现在甚至都不想和Potter再进行什么没有营养的明嘲暗讽。而且他也知道,只要自己不去挑衅,对方根本不会和自己有太多的交流。
Draco捡起脚边的书,顺便将掉落在地上的另一本《现代魔法史》放在铁桶里,然后面无表情地递到Ginny的手上,而那个女孩就像是受到了巨大惊吓一般,紧张地从他手里猛地抢过书与铁桶,还反复的看了看书的封面,手牢牢地环抱着那个脏兮兮的铁桶,脸看上去涨得通红。
所以,梅林!这他妈的又算什么?
他又不会对着这本书下什么黑魔咒。
Draco Malfoy觉得今天的自己耐心充足的可怕,他甚至只是对着他们只是露出一个假模假样的笑脸,然后就在他打算离开这个该死的书店的时候,他却突然听见站在后面的Potter喊了他的名字。
“Malfoy...”
“…”
他真的不知道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要转过身去,但那个时候他确确实实的就像是个耐心极好的傻子一样紧紧地注视着Harry Potter的脸,他还注意到对方那即便是隔着镜片也依旧显得又长又密的睫毛,以及那睫毛下的绿眼睛。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令人窒息,没有质问,没有讽刺,没有那些无聊的争吵,他们就这样旁若无人地望着对方。
有那么几个瞬间,Draco Malfoy都有一种想要抓着那个人的肩膀,质问他到底为什么喊住自己的冲动。但冲动永远只是冲动,他看到对方的嘴唇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像是说了什么,但他并没有看清楚,他只是移开自己的目光,缓缓开口。
“Potter,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离开这里的时候加快了脚步,袍子翻起一个幅度。
就像逃走一般。
(二)
他与Harry potter是死对头,这种众所周知的。
但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暗恋那个头发总是乱糟糟的救世主已经一个学期了。
虽然连他自己都没有彻底搞懂到底为什么他会对Harry心动。
或许是在上一个浪漫的圣诞舞会的里,在众人的起哄声下,有些醉熏的他走向同样没有舞伴的Harry potter那,然后他摆出最绅士的姿势,邀请对方一同去跳舞。当他半强迫的要求Harry跳女步的时候,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挣扎,然后妥协,他觉得自己像是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一般。并且在他紧握着对方的腰的时候,他看见玻璃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在轻轻颤抖,他感到呼吸猛地一滞,醉意在那一刻像是全部褪去。
斑斓闪烁的光打在他们身上,但他的眼里却只有那双绿眼睛。
这让他无法忘记。
甚至在那晚,关上灯后,他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脑子里出现的都还是Harry Potter那双微微颤抖的绿眼睛,在他疯了般的幻想中,一遍又一遍的眨动着。
(三)
Draco Malfoy现在可以很确定这本日记的作者是谁了,即便它上面没有署名。
毕竟结合今天下午那个Weasley的小母鼬奇怪的表现,不难猜出她就是这本封面独特的日记的所持者。
他想他可以趁着今晚,将这本日记完完全全的看完。毕竟这样的话,即便明天这本日记的主人会多么恼羞成怒的朝他奔来夺走这本日记,他都无所谓了。
借着灯光,他寥寥草草的翻开几页,大多数都是一些琐事事情,例如她第一次与Harry Potter见面的时候她是有多么害羞与兴奋,最后导致她像是一个傻子一般蹭蹭蹭的跑上了楼。又比如说她终于来到霍格沃兹可以与哈利经常见面,又或者是哈利今天穿了什么衣服,他的领带又没系好之类的。
Draco Malfoy皱了皱眉,说真的,他没有想过女孩的日记会这么无趣,就像是流水账一样。但他又往后翻了几页,然后他发现了自己的名字,用着特别的红色墨水标记着,像是在示意着这段内容有多么讨厌似的。
1994.10.4
今天依旧是晴朗的一天,我依旧迫不及待地跑向了Great Hall,我非常非常的想坐在Harry的旁边。但是我的哥哥——Weasley Ron!每次就像是个傻孢子一样看不懂我的意思,还对着我说:“嘿,Ginny我想你可以坐在Fred和 George的中间。”
噢梅林,谁想和他们坐在一起啊!
并且最气人的还是那个Slytherin的Malfoy,每天除了像个幼稚的女孩一样打小报告以外,他甚至在Harry被摄魂怪攻击后又来嘲讽说:“哟,potter!听说你被摄魂怪吓得昏了过去?这是真的吗?”
那表情简直恶劣的可怕,当我听见那些Slytherin在哄堂大笑的时候,我再一次由衷肯定了Slytherin都是敌人的这个观点。
天知道我当时有多愤怒,我当时甚至想着去揍那个整天一副“全霍格沃兹我最拽”但实际虚成狗的Malfoy一顿。
虚成狗的Malfoy在认真地考虑要不要等看完就把这个日记裱出去,就贴在Gryffindor寝室入口那副画上。不过他也在想,自己当时的表情有那么恶劣吗?
(四)
Draco Malfoy托着腮继续向后翻。
他发现在某些篇幅里,会有红色墨水特别标志的内容。
尤其是从1995年开始的时候,那鲜红的字迹简直满屏直戳眼球。
1995.11.21
Harry大多数时候都是和我的哥哥以及Hermione在一起的。
但今天我听他们说Harry被一个女孩表白了,就在他们回寝室的路上。Neville说那是一个漂亮的棕发女孩,但是Harry他却拒绝了,理由是他现在想要全心学习。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糟糕的借口。
我可以想象那个女孩心里会有多失落,不过我也觉得我也可以确定我在这几年发现了一个小秘密是真的了。
——Harry Potter对金发的女孩总是有着特别的关注度。
也许我应该该去染个一个金色的头发试试。
“我可看不出来Potter喜欢金发的人。”
Draco Malfoy嘟囔着,他尽量忽略掉那些略显无聊的内容,直奔那些红色字体的内容。
1995.11.28
我觉得自己大概是要神经错乱了,我甚至开始嫉妒起那个可恶的Malfoy了。
就在今天下课的时候,我看见了Harry抱着书站在石柱子下面,看起来像是在等人。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我特地好好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但是当我走过去的时候我却发现harry在望着一个方向发呆,然后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噢梅林。
霍格沃兹的金发女孩们是都全没了吗。
瞧瞧我看见了什么,一个坐在树上大笑的Draco Malfoy。
Draco Malfoy觉得这很荒谬,Harry Potter在望着他发呆?
他怎么就没发现?
他只记得当时自己被变成了一直白鼬,而Harry Potter则是看着他笑得停不下来。
那实在是太蠢了。
1996.2.1
我和妈妈说我要把头发染成金色,但她根本不同意我这么做。
……
1996.12.25
今年的圣诞舞会还是那么的盛大,我看见Harry还穿着那一身黑色的礼服,那可真迷人。我尝试着去邀请他与我一起去跳舞,但他还是委婉的拒绝了我…
我又想起了去年那个拒绝Harry邀请的cho。
而且她人现在就站在旁边,穿得还挺漂亮的,梅林都不知道我有多紧张。
我总不能忘记Ron对我说当年Harry被他拒绝后,就和他一起无所事事地看着过往女孩们的大腿...
所以我现在尽量的插在他们两个之间,毕竟我可不希望Harry再重蹈覆辙的去邀请这个亚裔女孩一同跳舞。但庆幸的是但他并没有,他就坐在位置上,一动也不动。
我想我大概可以猜到他在等待一个金发女孩的降临。
这真的太糟糕了。
但最后令我没有想到的是,Harry竟然会接受那个Draco Malfoy的邀请。虽然他是个金发,但他可是个男孩啊。
1996.12.26
我今天问了Harry为什么会答应和Malfoy跳舞,但他就好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个原由。后来hermione他们在另一边走廊喊着Harry的名字,然后他就好像是获救了一般,匆匆忙忙的走开了。
奇怪的Harry。
Draco Malfoy的心突得一跳,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在肆无忌惮拨开这本日记里隐藏的秘密,他又想起了那一晚Harry Potter的绿眼睛。
然后他慌乱地翻开了下一页。
1996.12.30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吓到我了。
有个女孩向哈利表白了,她有着白皙的皮肤和高挑的身材,更重要的是她有一头漂亮的金发。
当我知道的时候差点要以为哈利已经接受了,毕竟他是那么的喜欢金发。
但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接受。
……
1997.2.13
噢梅林!明天就是情人节了。
1997.2.14
大厅里到处都是人,而且还布满了情人节的装饰。我每走一步都能发现几个情侣在这种浪漫的氛围里亲密相依,包括我的哥哥Ron与他在前不久确立好关系的Hermione。然后我注意到落单的Harry,看起来他今年依旧没有女朋友。
然后我听见有人再说Harry他其实喜欢男孩,而且喜欢的对象就是那个正在与他的女友接吻的Ron。
我在听到以后就笑得停不下来,说真的,我宁愿相信Harry喜欢Malfoy,至少对方有一头漂亮的金发,而且在那场舞会里他注视Malfoy的眼神比看着自己哥哥的时候迷人多了。
迷人。
Draco Malfoy看着这个单词,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傻笑。
1997.2.15
我的告白被拒绝了。
Harry potter他拒绝了我。
我应该知道的,他根本不可能接受我。
不过值得安慰的是,除了他和我并没有人知道这回事。
1997.2.18
这几天我尽可能的离Harry稍微远一些。
但我的习惯总是让我忍不住的看向Harry的方向。
尤其是在这几天我发现Harry在great hall里的时候总是出神地望着Slytherin那边,但Slytherin那并没有什么迷人的金发女孩不是吗?
然后就在今天,我正在悠闲地切着午餐肉,突然我听见Slytherin那边传来Pansy尖锐的声音,我发现Pansy就那样大大咧咧地坐在Malfoy的旁边,甚至连肩膀和头都靠在了Malfoy的身上,真的太大胆了,Slytherin都这么开放吗?
我不禁想象如果我这样对Harry做的话他会做出怎么样的反应,所以我朝着Harry那边看了过去,但我却发现他叉子上的食物掉了下去,而他就像是僵住了般的坐在位置上,机械地吃着面包。
在后面我离开的时候我发现,Harry他甚至都没有喝他最爱的南瓜汁——这在以往几乎是不存在的,谁都知道他有多爱这玩意。
1997.4.3
我觉得Harry最害怕的东西有三样:食死徒的老大,snape教授请他喝茶的时候。以及最近刚刚出现的——Draco Malfoy。
原因就是我最近总是看见Harry看见那个Slytherin后直接掉头就跑,头也不回。
所以到底发什么了什么?
……
1997.7.31
Harry选择在我们家度过的生日。
我们为他准备了很多,包括Fred和 George偷偷找来的火焰威士忌,那是一种后劲很大的酒,所以在后面的时间里,Harry都是以醉醺醺的状态度过的,我甚至成功的邀请了他和我跳了一支舞,虽然这支舞跳到一半的时候,Harry就醉倒在我的身上。
大家都在哄笑,我拒绝了哥哥们的帮助,自己搀扶Harry到沙发上休息,然后我突然听到他嘟囔了什么,听起来像是D开头的名字,会是谁呢?Diana?Daisy?Danna?
Draco Malfoy觉得他应该这些D开头的名字里填上一个自己的名字,但事实上他的确也这么做了,他希望明天拿到这本日记的主人,在日后看到“Draco”这个词的时候,能睁开自己的眼睛好好想想,这些都在昭示着什么。
除了“Harry potter其实喜欢他”这个解释以外,还能有什么。
Draco Malfoy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是漂浮着的,他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像一个傻子一般笑出来。
天已经渐渐开始亮了,他觉得眼睛在发酸,他想他会有很多的事情会在今天完成。
(五)
Harry很佩服自己能够瞒住“Harry potter其实喜欢Draco Malfoy”这个秘密这么多年,但是每次当他看见Pansy那个狮子头女孩和Draco Malfoy打闹的时候,他都必须得忍耐着,天知道他到底多想冲上前把他们分开。
尤其是昨天在Flourishi and Blotts里的时候,他早就发现Draco Malfoy在一直看着自己了,但他又该死的不能做出任何回应。他就站在那,低着头,等待着对方的接近或者说是挑衅,他的目光一直不离那本书,但却无法分一半注意力放在那些优美的文字上。
过了很久,Harry Potter好不容易的等到他靠近的时候,他压住自己迫切的心情抬起头,却只看见Draco Malfoy撞在桌角时吃痛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但他当时必须得先扶起Ginny,然后当他看见对方要走的时候,甚至只是踌躇的憋出一句:“Malfoy..”
他突然想起了当年Sirius对他说,要是他有他父亲一半的情商,那么cho早就和他在一起了。
所以综合可得:他就是一个切切实实的被动者。
除了Draco Malfoy主动靠近自己,他还能做出点回应以外,其他的时候,他甚至连一句单纯的“Are you ok?”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
(六)
第二天早晨,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Harry提着行李,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Harry看见Draco Malfoy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他那金色的头发和过分苍白的皮肤总是特别的显眼,连带着他那青色的黑眼圈。
不过他看起来心情挺好?
“Malfoy!你等等!”
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显得有点焦躁的Ginny突然大喊一声,然后猛地冲向了Draco Malfoy,并且还将他拉到了一边悄悄地说着什么。
噢梅林!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然后Harry看见了Ginny突然一脸惊讶的表情,随后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和Draco手里的那本互相交换,Harry认得那本书——一本《现代魔法史》。
所以他们交换这个做什么?
当Harry问Ginny他们发生了什么的时候,Ginny却只是牢牢地抱着那本书,有些尴尬的笑着,然后跑向了另一边。
就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沉默着。
他有些绝望。
——千万别告诉他,这是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
(七)
下午三点,Draco来到了Hagrid小屋那。
根据Ginny日记所写,Harry Potter通常会在这个时候来溜他的雪鸮。
不远处广阔的草坪上,只有救世主和他的雪鸮在。
Draco在一步步地靠近着他们,然后他开口说。
“Potter。”
(八)
Harry喜欢在这里的时间,他总是能够一个人静静地想很多事情。
当Hedwig从他手里飞翔出去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人喊了他的名字。
那声音非常的熟悉。
Harry看见那个有着浅金色头发的人朝自己走了过来,他今天穿着白色衬衫与墨绿色的毛衣背心,他的外面还套着一件深色的长袍,在他走过来的时候,被风微微掀起。
Draco Malfoy就这么站在他跟前,还比他硬生生的高了一个头。
天空上盘旋着的Hedwig发出鸣叫声,他看见Draco伸出自己的手臂,还对着那只漂亮的雪鸮吹了几声响亮口哨,然后出乎意料的,Hedwig抖了抖翅膀后就落在了对方的手臂上。
Harry沉默地看着Hedwig歪头看着自己。
真是个小叛徒。
他这么想着,然后他听见Draco说:“你是同性恋吗?Potter。”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个时候疯狂翻涌,他一语不发地倒退了几步,做足了准备离开的姿态。
但他却听见Draco Malfoy对他说。
“我并没有和Pansy在一起,Harry。”
“我喜欢男孩,自始至终。”
他缓缓地转过了身,脸僵硬的要死。
他看见对方那双蕴含着浓郁浅灰的双眼正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他就像是被定在了这个草坪上,然后他听见那股带着笑意的声音滑过他的耳廓,说着他最期待的话语:“而那个人就叫Harry Potter,自始至终。”
他知道Draco Malfoy在等待着自己的回应。
所以他努力的让自己表现的冷静与平静,但该死的他做不到,他头脑发热的像一个愣头青一样抓着Draco的领带,来了一个热情绵长的深吻。
在结束之后,他喘息地靠在Draco的肩膀上说。
“那希望你没有等太久。”
—END—
Ginny的小日记:
1997.8.2
用脚趾头想,我都能猜到那本日记就在Draco Malfoy那里。
我几乎可以想象,那个slytherin会怎么样的嘲笑我。
又或者他会把那个日记直接裱在Gryffindor 的寝室入口那,供万人欣赏。
所以当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就早早的蹲点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那,等待着那个讨厌的Slytherin的出现。
但令我惊讶的是,对方很直接的把日记交给了我,还答应不告诉其他人。
这可真荒谬。
而他更是在离开的时候,十分友善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一句谢谢。
所以,他这是吃错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