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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既为知己

又何必有金玉之论

又何必……来一宝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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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的貓

【櫻桃短篇】貓奴

本篇設定為交往前的黑澤的心情,私設多

文章中的文具是真實存在,是日本貓部的文具,覺得很適合拿來寫在這篇內

安達在我的眼中一直是小奶貓,用貓咪的習性來接近他是我很想寫的一個主題

本來沒想寫這麼長,可每次都不知不覺被角色牽著走⋯⋯算了我放棄治療了😂


黑澤在我眼中則是一頭忠犬,或許會再產出以安達視角的忠犬篇也說不定


1。

29歲半的黑澤優一

週五下班後站在寵物店外面,一動也不動的看著玻璃窗內那些活潑的小懵狗小奶貓們,這是他近期來的一個興趣


不需加班的金曜日他總是會特別繞去往安達家方向途中會路經的一間寵物店,就這樣默默的站在窗外,一看就是1個小時起跳

如果是一般成年...

本篇設定為交往前的黑澤的心情,私設多

文章中的文具是真實存在,是日本貓部的文具,覺得很適合拿來寫在這篇內

安達在我的眼中一直是小奶貓,用貓咪的習性來接近他是我很想寫的一個主題

本來沒想寫這麼長,可每次都不知不覺被角色牽著走⋯⋯算了我放棄治療了😂


黑澤在我眼中則是一頭忠犬,或許會再產出以安達視角的忠犬篇也說不定



1。

29歲半的黑澤優一

週五下班後站在寵物店外面,一動也不動的看著玻璃窗內那些活潑的小懵狗小奶貓們,這是他近期來的一個興趣


不需加班的金曜日他總是會特別繞去往安達家方向途中會路經的一間寵物店,就這樣默默的站在窗外,一看就是1個小時起跳

如果是一般成年的男子這樣子的舉動

恐怕店員早就報警了


但,他可是黑澤優一

擁有馬步系笑容的營業部ACE業務員

當他第一次駐足在寵物店門口超過10分鐘的時候,早就引起了店內的女店員的一陣騷動,大家紛紛紅著臉討論怎麼會有這麼帥的人站在門口看小動物,眼神又如此的有愛


是要買來送戀人的嗎?還是自己想養?

還是該不會..其實是店內有他喜歡的人吧


講到這邊店員們紛紛笑的花枝亂顫,好希望那個引起吸裝帥哥的幸運兒就是自己


最後店員們誰也不讓的索性就一群人一起出去

靦腆地問著黑澤

「請問您有什麼需求嗎?要幫您介紹嗎」


黑澤只是用著有禮貌的笑容客氣的說

是因為自己在文具公司上班,最近有想要推出動物形象的療癒文具,所以他才會來這邊找靈感

啊⋯⋯如果不麻煩的話,能幫我介紹一下這邊的動物嗎


店員們不分年紀紛紛發出了少女般的清脆笑聲

天哪天哪這麼帥的人竟然對工作如此的認真,實在是太有魅力了!!

大家開始七嘴八舌的介紹起這邊每一隻還沒銷售出去的動物們,從品種、特性還有每一隻的喜好,都介紹的鉅細靡遺


好似黑澤是總公司上門檢查的督察一樣,大家都表現的熱情又專業


原本寵物店的男店長對此非常的不屑,甚至想要過去跟黑澤說:如果你沒有要買的話就不要這樣一直過來了,會影響店內的員工…咳⋯⋯女員工的上班情緒


大家都搶著跟一個不消費的客人做介紹,根本沒心思上班,每到周五每個人的妝容打扮都精緻的跟什麼一樣!平常也沒看這些女同事對上班有多上心過!


當黑澤ㄧ個月內出現第三次的時候,男店長終於受不了要走過去跟他講講時,卻看見黑澤在店內跟一個陌生的女子聊天,黑澤非常認真仔細的介紹起角落的一隻已經10個月的貓咪


在寵物店,月齡是很殘酷的,越來越大的動物看起來就離可愛越來越遠,人們總是想要買小的,可愛的,最好是能捧在手心的


這隻已經即將要1歲的折耳曼次肯貓,個性很怕生,不太願意與陌生人親近,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呈現滯銷品的狀態


店長本來打算如果這周再賣不掉,可能只能降價出售了,不然繼續放下去也不是辦法,同胎出生的其他孩子早就都被買走了,就剩下他一隻也不太會跟其他的貓咪互動,一點都不懂得討人喜愛


店長偷偷的靠近聽了一下他們在聊什麼

卻聽到黑澤眼神帶著寵溺的笑意說:這隻貓咪對陌生人雖然很有戒心也不太親人,可是對於認定的主人卻是非常的撒嬌,如果是我的話,就會很想要擁有一隻這樣的貓咪呢,而且因為基因的關係讓他的腿比一般的貓咪來的短小,搖搖擺擺的走過來找人摸頭也相當可愛,會讓我有一種這是全世界專屬於我的溫暖,可惜我無法養,只能每週都來看看他


太迷人了,那個每周五都來店內的帥哥客人的笑容


男店長一度出現了乾脆把貓留下來好了的念頭…聽了他一番話,竟然讓自己的內心產生了罪惡感


最後女客人帶著一臉暈紅跟陶醉的表情開心的用原價買下了這隻害羞的曼次肯貓咪,臨走前鼓起勇氣問了黑澤能不能互相加line,她可以偶爾傳貓咪照片給他


黑澤禮貌的加了對方好友,他的確是非常的喜歡這隻貓咪,每週來看看他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


黑澤在貓咪小姐離開前買下了幾個罐頭送給她「這當作我送給這孩子的禮物」


後來又來了好幾個只是跟黑澤攀談就莫名臉紅買下動物或是額外預算購物的客人,店長就沒有再動過逐客的念頭


店長後來甚至還會對熟客小小聲的說

「偶爾我們店裡會出現西裝帥哥喔,金曜日限定,請務必蒞臨」


2。
一開始只是在公司茶水間聽到女同事們興奮的談論著


「真的好可愛,隨時看起來都想睡覺呢!」


「我家的眼睛大大的盯著人看的時候好無辜」


「就是就是,很容易突然被嚇到,然後立刻東張西望」


「我的好膽小,看到陌生人都都會躲起來,但是撒嬌起來真的卡哇依」


「我懂!抓耳朵或是遶下巴他們就會舒服的瞇眼,還會呼嚕嚕的」


「每天工作回家抱著他吸一下真的好舒壓喔⋯⋯」


嗆啷一聲!

茶水間傳來了杯子掉落的聲音

眾女同事們都嚇了一大跳

欸欸欸怎麼了?誰這麼冒失打翻杯子


「咦?是黑澤君?你還好嗎?手沒事吧?」

本來抱怨嚷嚷的聲音在發現是公司的頂級營業部帥哥後,大家立刻轉為關心,一擁而上


「沒事的,我剛剛一時手滑沒拿好,杯子沒破真的是太好了,萬一傷到妳們就不好了」


貼心又帥氣的黑澤怎麼可以連不小心的失誤都這麼迷人啊!!!女同事們情緒又亢奮了起來


「妳們剛剛在聊什麼啊?好像很有趣」黑澤狀似不經意的開口、但從一開始聽到第一句開始他內心就揣揣不安 


她們形容的根本就是他暗戀的對象安達啊

怎麼會聽起來每個人都擁有一個安達?


每天回家要抱著吸一下這句終於讓他慌亂的失手把杯子摔落


「黑澤君也喜歡嗎?貓咪」

「欸,貓咪嗎?」

「對啊,我們三個都有養貓咪喔,真的是超可愛的,一旦開始養就會變成貓奴了呢⋯⋯啊抱歉,黑澤君可能不喜歡貓咪吧」


「不會喔,我也覺得很可愛呢,可以多跟我分享一些嗎?」營業笑容一出,沒多久,事務部門的女同事們眼中都帶著愛心的離開了茶水間


原來是貓咪啊⋯⋯貓咪嗎?



3.

等黑澤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寵物店外了,每個不用加班應酬的週五他都會進行一個犒賞之旅。就是搭車到離自己家反方向的安達家最近的那一站附近晃晃,他也沒有想要跟蹤安達回家什麼的,就只是單純的想要走在他會經過的日常路線上 ,想像著安達走在街道上的樣子


平常從來沒注意過的商店街內的寵物店、今天櫥窗內的一群小貓們吸引了他停下腳步,他幾乎是移不開眼神的盯著這群小奶貓看,每一隻貓身上都有安達的影子


那隻的眼神好像

那隻左邊的毛翹起來根本就是安達的髮型

那隻看到食物眼神亮起來的瞬間好可愛

還有一直怯生生想要人摸卻又在角落默默觀察人保持了一段距離的小奶貓簡直就是在公司內的安達


但黑澤很清楚

再怎麼像,這些動物都不是安達

就像他走在安達走過的路上

買了安達喜歡的事物回家念想

但這些都不是安達本人


只是所有的一切架構起來後隱隱約約的有一個名為安達清的影子在心理成形


即使知道都不是他

黑澤還是無法抑止自己靠近這些一點點


於是

他就成了寵物店的常客、傳說中的金曜日才會出現的三件式西裝的帥哥社員

據說遇到他的人,都會擁有無上幸福的購物體驗


4。

大約這樣過了半年左右、某一天新來的寵物店員、是一個對黑澤有免疫力的酷酷的年輕女孩

她對黑澤從來沒有嶄露過癡迷或是傻笑般的神情,於是偶爾週五現身在寵物店的傳說中的帥哥,漸漸地跟這個店員有一點私人互動了


雖然說他也是有點好奇為什麼對方對自己免疫

黑澤對自己還是理解的很清楚的,從小到大只要他願意,沒有一個女性能對自己有抗體的、所以他把對異性的尺寸拿捏得很精準

不太會做出讓對方誤解的事情

但往往卻都是女性自作多情的貼了上來....


新來的店員叫做佐藤,是一個非常常見的姓氏

全日本最多的姓氏的佐藤小姐

對黑澤就跟一般客人一樣

完全沒有任何的過分積極或是熱心

講話保持著冷淡卻又不會太冷漠,有著恰到好處的距離、黑澤覺得跟她相處起來非常自在、是一個很能輕鬆談話不用思考會不會造成誤解的對象


某天他懷抱著非常複雜的心思又停在了寵物店的門口的時候,看到佐藤小姐走了出來,一時沒克制住的就開口問了


「為什麼妳看到我沒有迷戀的眼神...啊抱歉,是我失言了」


「你希望我喜歡上你嗎?」酷酷的佐藤小姐,酷酷的說


「不...我不希望,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是個像貓一樣的人嗎?」


「欸?」


今天的黑澤心情其實非常的低落

因為他剛好不小心撞見女同事藤崎幫安達把凌亂的頭髮整理好,安達就像一隻被主人梳毛的貓兒一樣的溫馴,這讓他好像喉間梗了什麼東西

他碰觸了、接觸了、收集了再多的安達清的氣味與周邊的形狀、都比不上一個女同事可以如此自然地靠近他


於是他又來到了寵物店

想著是不是乾脆買一隻貓回家養算了....

至少他想摸就摸,想順毛就順毛....


「我從以前就覺得,你是不是單戀著誰,而且還是很久了的哪種」


「...妳怎麼會知道?」


「因為你看著貓的眼神活像要拆吃下肚,正常人會這樣嗎?」酷酷的佐藤小姐,冷冷地笑了一下


「我...我喜歡了一個人,七年了,這些貓咪看起來,都很像他,又或者是說,他很像貓」


「是公貓?」佐藤小姐就像在聊店內的動物一樣的自然聊天,語氣卻是了然的


「是隻可愛卻很怕生的公貓」黑澤呵呵笑了出來,這樣的形容太可愛了,他腦中彷彿看見了正在舔毛的安達


一個條件這麼好的男人

可以單戀一個人單戀的這麼苦

只有兩個可能

對方已婚或是對方是同性


「不管是公貓母貓家貓還是浪貓,吸引所有的貓的元素都是一樣的,只是看你要不要去做,譬如⋯⋯他們都喜歡被餵食,喜歡信賴的人摸他們,喜歡安靜的角落,喜歡主人的氣味」


佐藤小姐看著櫥窗但眼神卻是沒有聚焦的

不知道究竟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在跟黑澤對話


「一旦喜歡上貓,養了貓,就會成為貓奴喔」佐藤小姐像是想起了什麼般地笑了起來


這好像是黑澤第一次看到酷酷的佐藤小姐的笑容


「可惜的是這隻貓並沒有要讓我成為貓奴的打算,他有他自己的世界」


「那是你自己覺得,被篆養的貓,也會習慣於人類的照顧,不論他喜不喜歡」


佐藤小姐轉頭直直的望進黑澤眼底

「不要為自己的膽小找藉口,沒有給你機會的是你自己」


黑澤就像被人拆穿了內心最深處的祕密般表情狼狽

為什麼他要站在這邊被一個連朋友都稱不上的店員

如此的睥睨自己的感情


「我也有喜歡的貓,我來到這裡工作,只是為了增加當這隻貓的貓奴的機會」佐藤小姐自顧自地說著,單戀的人的心情她也很了解,她看穿了黑澤踏不出去的那一步


「你覺得為什麼我不迷戀你?」

「欸?」話題怎麼又轉回來了,黑澤恨不得自己沒有問過這個問題,顯得好像自己很自戀一樣,很難得的黑澤感到了尷尬


「因為我喜歡的,是一隻母貓」剛好店內的一個資深女員工走出來,笑著對著黑澤點頭示意,這是第一次,黑澤在佐藤小姐的眼中看見了光


原來

他在別人的眼中

也是這樣的裝滿了名為安達清的光芒嗎



4。

連續過了好幾個禮拜的忙碌加班

黑澤已經好一陣子沒有去寵物店當都市傳說了

每每稍微有空閒的時候

他腦中總會想起佐藤小姐的話


"不管是公貓母貓家貓還是浪貓,吸引所有的貓的元素都是一樣的,只是看你要不要去做"

最近經常連周六都需要去拜訪客戶

實在是沒空去找佐藤小姐做諮商

結果就是黑澤每天晚上回到家後

就沉浸在各種貓咪論壇上看著貓奴們的養貓討論


尤其是針對不是從小養的家貓而是外面想要收編回來養的貓的應對方式、大概是有了幾個結論

像是⋯⋯

不要驚動到貓

要小心的建立信任感

在固定的時間提供喜歡的食物引誘貓咪來吃飯


另外有一個讓他有點在意的發言是

我家的貓咪好像都聽不到我叫他,會不會是聽力有問題啊


底下很多人的回答是

他想理你他就會聽到了

而被點讚最多的一則留言則是

"你開罐罐看看就知道他是不是聽力有問題了"


於是黑澤開始慢慢地用一種不著痕跡的模式接近著安達,不驚動他、不涉及他的個人領域

離他太近的時候一定會先刻意的製造一點點的小小的聲響、提醒他,有人接近了


果不其然,每一次

都能看到安達身形微微的抖動像是嚇了一跳


好可愛,真的好像貓咪

而每次出差或是外出拜訪客戶後帶回來的伴手禮一定都是挑安達愛吃的品項

大約兩個月後

某一天黑澤踏入辦公室內有人喊著:啊黑澤回來了,今天也辛苦了的那一瞬間

安達竟然回頭看著自己了

精確地來說


是看著自己手上的伴手禮


黑澤好慶幸今天帶回的是安達很喜歡的豆大福

這間很難買,每個人還有限購一盒的規定,通常每天是中午前就會賣完了


輪到黑澤買的時候他遺憾地笑著說:只能買一盒啊,真的太可惜了,我很喜歡呢

女店員立刻紅著臉偷偷多遞了一盒給他

安達看到他手上拎著兩盒限量販售的豆大福,眼睛都亮了,那家超難買的豆大福黑澤竟然帶了兩盒回來!!


就是這個,上鉤了!

定時的餵養果然可以增加信任感與慣性依賴!!


中午吃飯的時候黑澤又不經意的將自己的那一份遞給安達請他幫忙吃,說是自己下午還要去見客戶,吃太多甜食怕腦子太遲鈍、同時又稍微的透漏了下午會經過另一間人氣甜點店


安達瞬間就露出了期待的眼神跟黑澤說

那間蛋糕最近很有名但是每天下班前就會賣完

真羨慕黑澤可以經過啊...



緊接著傍晚回公司時、黑澤優一的手上就掛著人氣名店的最大的提袋,裡面裝滿了每一種熱銷口味

引起了社內女同事們的歡呼

竟然可以吃到現在東京最紅最難買的甜點

果然沒有甚麼是她們家王牌業務辦不到的事情啊


那一天安達下班前又領到了兩個甜點

還沒吃到就笑得眼睛彎彎的


好可愛好可愛超可愛

我只想看你因為我(買回的點心)而笑的這麼開心,我就滿足了



從此黑澤幾乎是迷上了貓奴論壇

諸如

貓主子願意理你那是你的榮幸

黑澤點點頭,沒錯


冬天的時候毯子很重要,貓咪都怕冷,要注意保暖

黑澤立刻起身拿了一條圍巾放在公事包內


貓咪喜歡在固定的地方,而且很注重私人空間

沒錯,安達每天都吃一樣的飯糰,坐在一樣的餐廳位置上,總是巧妙的避開其他的員工



我家的貓咪聞到木天蓼後跟吸毒一樣簡直無法自拔,倒在地上好像酒醉的樣子超可愛

木天蓼....?黑澤繼續往下滑認真地看著論壇的知識介紹區


大貓嗅聞到木天蓼的香氣後,會透過上顎的鋤鼻器反應,並將信號傳遞到腦部。

※鋤鼻器並非一般氣味的嗅聞器官,而是費洛蒙物質的感知器官。

木天蓼中的揮發性木天蓼内酯成分,會短暫(約5-10分鐘)麻痺大腦、引起睡意、反應鈍化,使貓大出現恍神、打滾、流口水、來回狂奔、打架、呼嚕、蠕動等行為。當然反應因貓而異,也有部分幼貓或母貓對木天蓼是完全無感的。


所以以人類來說...是像巧克力,或是酒精之類的食物嗎...?


5。

過了幾天

可以應證黑澤的推斷的機會來了

今天去拜訪的客戶送了他歐洲非常知名的酒心巧克力,酒精的濃度有18%這麼高

超出了一般酒心巧克力大約都是3-5%的濃度

黑澤一邊想著究竟要不要讓安達吃到

因為安達的酒量並不是很好,上班的時候吃到這個可能是太勉強了


這天因為東京都內有一起重大的車禍

讓黑澤回公司的路上的交通整個打結

他要回公司做會後的報告,所以不得不進辦公司拿資料、回到公司的時候已經是下班時間了

昏暗的辦公室裡只有一個貓著背頭髮抓得一團亂的背影


黑澤的心底喀愣了一下


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跟安達同時加班

而且是只有兩個人單獨在辦公室

黑澤進辦公室前喊了一聲:我回來了

安達果然嚇了一跳立刻轉身:啊...辛苦了


然後眼神直覺反應就盯著了黑澤手上的袋子

完全沒自覺自己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期待

哀哀,你這樣看著我(的提袋)真的是讓我快要受不了

那個想吃東西眼神太犯規太可愛了!!


「安達也加班嗎,辛苦了,要不要吃一點巧克力,客人送的」黑澤還是抵抗不住安達的眼神、提高了袋子對他晃了晃

「嗯,要吃!」安達晚餐沒吃,早就餓的頭昏眼花,竟然有巧克力可以吃實在太棒,而且黑澤帶回來的點心通常都特別好吃!

安達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後就小跑步的走過去

真的跟貓咪好像啊,那個伸懶腰的樣子

黑澤忍俊不住地笑了出來


「黑澤帶回來的點心都很好吃呢」安達太餓了,連包裝都沒有看就拆開來吃


「欸?裡面有包酒嗎??」小奶貓順著吞嚥的直覺將食物吃下肚後才後知後覺的瞪大了眼睛


「啊..這是酒心巧克力」黑澤本來要提醒他,但他只是轉身放個包包,就看到安達已經吞下了一個,他看著盒子內的空洞,安達拿到了酒精濃度最高的那一款


不小心碰到酒精的那隻貓,就這樣瞪大了眼睛,緩慢的不停地眨眼


「那..那個,黑澤,可以麻煩你幫我買兩罐罐泉水嗎,太濃的酒我會有一點...,等下麻煩逼我把水喝完」


話還沒說完, 安達就身子一晃,往後坐在椅子上,扶著頭好像很難受


見狀黑澤立刻衝去飲料機投了兩罐罐泉水

他不該拿這個給安達吃的!!!滿心懊悔抱著水回辦公室的黑澤、卻沒想到看到那個只是吃了一個酒心巧克力的可愛同期,趴在桌子上不停的傻笑


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

還是正有人在他肚子上搔癢一般

大大的眼睛呈現了混濁而迷濛的瞳色

嘴角帶著平常上班絕對不會出現的略有撒嬌般的笑意


黑澤感覺快要被自己懷中的冰水給灼傷了

辦公室,沒有開空調嗎


一邊貪婪的將安達罕見醉酒的樣子盡情的收入眼底

一邊靠近安達,問他要不要喝水


「...呵..好..麻煩黑澤了,不好意思,我酒醉就會一直笑..讓你見笑了,大量喝水後就會好一點..」


安達邊講邊笑,對不到焦的眼神讓黑澤看了覺得無比的嫵媚


黑澤當晚讓醒酒後的安達先回家

他本來是要送安達回家,看他這個狀態他根本放不下心、但安達滿腦子就是還沒完成的工作硬撐著要繼續做完,黑澤表示自己可以幫他處理加班的工作

因為是他沒說清楚害安達酒醉他很過意不去


酒鬼是不能工作的,這樣工作質量不專業

黑澤用這個理由把安達送出了辦公室

很順勢的就要了安達的LINE

要他到家後務必要傳訊息跟自己告知平安到家

而自己則是在安達離開後轉身就把整盒巧克力拆了丟掉


默默地跟在安達的後面一路看著他進家門後才又回到辦公室,這就是吃到木天蓼後酒醉的小奶貓嗎?


太可愛太危險了

這麼迷人性感的安達,絕對不能被別人看到!!


他怎麼可能放心讓安達這種狀態自己一個人回家,但如果被他知道他陪他回家後又回來幫他加班的話,以安達的個性肯定會覺得這樣人情負擔太大


今晚看到了這麼好的畫面還順勢加到了安達的LINE

要他幫安達加班一整個月

不,那怕是一年他都願意!!!





6。

接近安達30歲的日子

黑澤出現在寵物店的頻率又增加了


「黑澤君還沒找到想要的貓嗎?」佐藤小姐走近都市傳說先生對他說


「呵...找到很久了,但他好像不想要有主人」


「因為貓自己才是自己的主人,不要想要養著他,如果只是想要陪著他的話,可能他就會讓你摸摸頭喔」


「佐藤小姐喜歡的貓,讓妳摸頭了嗎」


「我的貓,已經找到她的主人了..」


兩個人站在櫥窗外對話,卻都沒看著彼此

好像在聊天,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看似沒有交集的內容卻是互相重疊的苦澀


「過了一個年紀,譬如30歲,就會想要有家庭了吧,即使是貓,也一樣」佐藤小姐喃喃的說著


30歲啊...是啊,要30歲了呢


黑澤目光默默地落在了店內那位資深已婚女店員的背影上


佐藤小姐,也是用著自己的方式

在陪伴她的貓



從暗戀起安達清的每一年起

黑澤都會幫他準備生日禮物,但沒有一年有送出去過,因為沒有送的資格,也沒有送的立場


從一開始的戰戰兢兢地想著要買什麼

到了後面開始是期待他會喜歡收到些什麼


直到今年,黑澤還沒買禮物

因為30歲,正是日本社會對於成年人一個群體社會壓力起始的年齡,來自於周遭與家人開始會給予滿30歲的人期待趕緊成家生子


一想到過了30歲的安達也會遇到這些壓力

他就心悶不已,逐漸有了缺氧的感覺


當他內心煩悶無法排解的時候,或是出差整天進辦公室卻連安達的背影一面都不能觸及的時候

黑澤就會出現在寵物店外


這是他最近安達的距離

在這裡他用多熱切的眼光看著幼貓們與陌生人聊著

啊,好可愛,真的是太可愛了

也不會有人覺得他很奇怪


偶爾遇見剛好有排班的佐藤小姐的話

她也總是會一語中的的說出自己從不肯正視承認的情緒,哪些晦暗的,殘酷的


某個部分來說

這間離安達家最近的寵物店

是黑澤心中的烏托邦,是他的救贖

他在這邊沉默的舔舐傷口

用一種不打擾到他愛戀已久的貓咪的方式自我療傷


「黑澤君的貓咪,最近有願意接近你了嗎」


「嗯...這個嘛,餵食時間的時候就會眼睛閃亮亮的出現」


「這是好事喔,貓咪是一種沒有主人觀念的動物,但相處久了界線消失後,有些貓咪會把餵食者當作自己人」


「除了餵食,我好像也沒有辦法再更靠近他一步了呢」黑澤苦笑的說


「要是真的養不到,到時候務必來本店選一隻貓咪帶回家吧」酷酷佐藤小姐難得說了一句類似玩笑般的話


「欸?」


「我是說真的喔,我也是這樣,最後,就養了一對母貓」




6。

安達30歲生日後

兩人之間彷彿是遭遇了魔法一般的不可思議的變化

黑澤幾乎沒有出現在寵物店了


某一天假日安達看著手機訊息

安達帶著很煩惱的神情問著黑澤

「那個...拓植說要外出取材,請我幫忙照顧烏龍麵一個星期」


「安達不是很喜歡烏龍麵嗎?」

「喜歡是喜歡...但我住的公寓是不能養動物的...那這樣的話,也只能我去拓植家住一周了吧」


「帶來我家吧,一周的時間的話我想是沒關係的」


「欸?但這樣不會太麻煩黑澤了嗎?」

「我沒跟你說過,我很喜歡貓咪嗎?」黑澤笑出了一個史上最佳燦爛高度的笑容

我怎麼可能讓你去住別的男人的家

再說,養貓我也是有心得的



兩人為了迎接來寄宿的烏龍麵

周末晚上外出覓食時,經過了商店街,黑澤看見了那間寵物店、便提議過去看些貓咪用品,買一些罐頭或是玩具之類的東西,讓烏龍麵之後寄宿的時候可以放下戒心


「黑澤你真的很喜歡耶,你以前有養過嗎」

「喜歡很久了,以前沒有養過」現在倒是養了一隻,黑澤笑著想著


今天店內剛好是佐藤小姐的班,看到黑澤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出現她的眼光中也透出了一絲好奇

「黑澤君,好久不見」

「欸?你們認識嗎?」安達詫異地從罐頭中抬頭

「嗯...之前有些事情承蒙店家照顧了,佐藤小姐,好久不見了」

「承蒙照顧???」

「就是之前公司不是想要推出寵物系的療癒文具嗎,剛好我拜訪客戶經過這邊,就進來看看動物們,與客人、店員們聊天,藉此收集喜歡動物的人的想法與喜好,我也提出給設計部參考,那時候佐藤小姐給了我很多寶貴的建議」


「啊,是之前那個上市很受歡迎的貓咪罐頭文具系列嗎」安達真心覺得自己的男友真的太了不起了,下班的途中也是一直在思考文具的事情,他能站上王牌業務員真的是靠對每一個細節的用心


安達忍不住露出了崇拜又驕傲的神情看著黑澤

而對方寵溺的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頭髮

安達像是嚇了一跳的整個人彈起來

「那..那邊有小魚乾,我也幫烏龍麵買一點吧」安達紅著臉逃跑似的走去了其他陳列架


突然摸頭什麼的,也太令人動心了

這還是在外面的店裡呢,這樣是不是有點太親密了

安達假裝在看小魚乾實則是偷偷的觀察黑澤在聊什麼


「黑澤君真的要養貓了啊?」黑澤過來的每一次那怕是有消費,都是買來轉贈給有買走小動物的客人們

從來沒有自己為了貓咪而買過商品


「是幫忙朋友照顧貓咪,想要買一點東西降低貓咪的焦慮」


「喔...朋友的貓啊」佐藤小姐好似了然了些什麼事情

「那你自己呢,不養了嗎?」


「我?呵..」黑澤看著安達正在挑商品的可愛的側臉,語氣中滿溢的幸福感


「我已經是貓奴了喔,喜歡的貓終於讓我摸頭了呢」



====番外1=====

跟安達正式交往後

黑澤發現了安達更多不同的面相

吃東西像倉鼠

洗完頭的表情像小鹿

臉紅的時候像兔子

但是最像的,果然還是貓啊

尤其是對於私人空間與距離感的這一點


安達或許自己沒有自覺

每當他在黑澤家的時候,總是處於一種沒有全然放鬆的狀態,但回到自己的小房間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就是完全的放鬆舒適,眼神也會變得很慵懶

所以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黑澤去安達家過夜

讓貓咪換環境需要時間

那就先讓貓咪習慣自己吧



某天安達在黑澤家中看著漫畫睡著了

黑澤拿了一件自己的羊毛大衣讓他蓋著

據說貓咪特別偏愛毛絨織品

家裡唯一的毛絨類型的東西大概只有這件外套

黑澤只是想說試看看

沒想到安達醒來後雖然沒特別說什麼

但整晚就套著外套走來走去

過大的袖子包住安達的手

看起來可愛的不得了

自從有這件外套以後

安達願意過去黑澤家過夜的次數就增加了

每次在沙發上看書的時候都會拿著外套蓋著自己


「要不要用毯子,比較舒服?」

「嗯....沒關係,蓋這件也很舒服」突然被黑澤問起,安達莫名的臉紅了

「呵,安達很喜歡這件外套嗎?」

「...因為」上面有黑澤的味道「嗯,蠻喜歡的」

安達把最重要的那一句話放在心中

無論如何,他是講不出口的

但他很喜歡喔,外套也好,黑澤也好




在交往了約三個月後

安達留宿黑澤家的時間大幅的增加

在某次要去為期三天的出差之前

黑澤探試性的提出了要不要同居的要求,可以省房租也可以節省通勤的時間之類的,想要用正經正常正面的方式來說服安達


卻沒想到安達停頓了好久都沒回應


「不好意思,就當我沒說好了,安達不要有壓力」

果然是我太心急了吧,看安達的臉色好像是被嚇到了,黑澤接下來又轉移了話題,試圖淡化這個狀況

但整個晚上安達都很沉默



出差三天黑澤一直在懊惱

為什麼自己要這麼急不可耐

七年都可以等了,怎麼現在就等不了了呢


是因為擁有的多了,心,就不滿足了吧...


搭著最早的一班車回到家中

黑澤內心有一點點的私心是希望打開家門可以看到安達睡在自己床上,可迎接自己的只有昏黃的間接照明,色澤溫暖卻不帶溫度


黑澤幾乎是用一種逃離的方式離開了家往安達所在的公寓奔去,沒有安達氣息的室內讓黑澤這幾天心中的恐懼彷彿用放大鏡攤在陽光下、聚焦後在心上灼熱的燒出了一個黑點,而且不斷的擴大


到了安達家,他習慣躲起來的那個空間

黑澤很自然地放輕了腳步

用著安達給他的鑰匙,悄悄的開了門

床上有一隻包在棉被中的貓

只露出一顆亂髮的頭發出了黑澤這輩子聽過最好聽的氣音,是一種宣示存在感的呼吸聲


黑澤無比愛憐的靠在戀人的床頭

看著一半藏在棉被中的睡顏

三天不見,安達有想我嗎

我想你想得快要發瘋

我想你想得幾乎以為這會不會是一場夢

直到現在摸到你的臉頰

我都還覺得一切好不真實


又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看得心滿意足的黑澤掀開棉被打算上床好好抱著貓咪睡覺的時候


一掀開被子,他就愣住了

眼淚幾乎是直線掉落

一瞬間就被棉被吸收,只留下一個不明顯的水印


床上的安達蜷縮在被子裡

身上穿著黑澤的羊毛大衣

一手環抱著自己,就好像是黑澤抱著自己一般

另一手舉在臉前,宛如嗅著味道一樣

睡的很安穩,表情平靜撒嬌帶著奶貓的稚嫩


終於

我是你,會眷戀的味道了嗎



番外2


安達醒來就看見黑澤滿臉笑意對著自己笑得很馬布希,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偷拿黑澤的外套回家這件事情被發現了


偷拿也就算了

還穿著睡覺這實在是....


安達臉紅到覺得自己連指尖都要燒起來了

而黑澤只是不發一語的看著自己、一臉的寵溺


「那個..我並不是想要拒絕黑澤,就是同居什麼的,只是一想到要待在都是黑澤氣味的空間裡,會讓我有點...會讓我一直意識到黑澤的存在,滿腦子都是你,你出差的這三天,我本來要試著去你家住,先練習看看⋯⋯但只有我自己留在都是你的氣味的房子裡,讓我..更..更想你,所以我就帶了外套回家,這樣覺得好像沒這麼孤單...」安達知道黑澤其實很在意被自己拒絕了同居的提議,但他沉默的背後其實是說不出口的羞澀


過了三天的分開冷靜期,體會到了雙倍的孤寂感,他突然好想黑澤,想當面跟他說,於是腦子一熱

就全部說出來了


「我們,同居吧」小奶貓紅著臉小小聲對著主人這麼說


養了貓就會成為貓奴喔,黑澤君 

佐藤小姐的聲音在黑澤腦中響起








期间限定地下恋情

愚者

* 本来是天生爱神第三发,不小心爆字数

* 原标题:Bye Bye Major Tom

* 设定不严谨

* 坤廷


“ ——嘶——嘶——“


“正廷,听得见吗?”


“——嘶——听——见。”


“正廷?”


“——嘶——我在。”


“情况还好吗?”


“……”


“正廷,你在吗。”


“我在,坤坤。”


抬起头,厚重可怖的灰褐色云卷低低地压在整片天顶,盘踞扭转,宛如末日降临。


“情况……可能不太好。”



愚者


“当当当!全舱线上购物平台全新开张啦!新鲜脱水蔬果...

* 本来是天生爱神第三发,不小心爆字数

* 原标题:Bye Bye Major Tom

* 设定不严谨

* 坤廷




“ ——嘶——嘶——“


“正廷,听得见吗?”


“——嘶——听——见。”


“正廷?”


“——嘶——我在。”


“情况还好吗?”


“……”


“正廷,你在吗。”


“我在,坤坤。”


抬起头,厚重可怖的灰褐色云卷低低地压在整片天顶,盘踞扭转,宛如末日降临。


“情况……可能不太好。”




愚者




“当当当!全舱线上购物平台全新开张啦!新鲜脱水蔬果,便携式纳米robot胶囊,可循环利用义体,多种型号,限时折扣,更多优惠等你来——”


咻。投影屏幕被关上。


朱正廷回过头,放下主厨刀,一步一蹦地翻过厨房吧台,扑向对方。


“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


蔡徐坤接住他,又不露声色地将抓得他胳膊生疼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新左手显然还是没有调整到原数值。


取出浸泡了一整夜的干燥胡萝卜和洋葱,切成小块,在平底锅中用橄榄油仔细翻炒,加上咖喱味的液体调味料,最后与罐头肉一起用水炖煮四十五分钟。明明可以加热现成的速食便当包,朱正廷依然会每日系上格纹围裙(线上购物满额五百块附赠品),哼着歌(有点走音),在厨房里花费两个小时使用不完美食材按照泛了黄的《麦太私房菜谱》(中古印刷品,废品回收站十块一斤)仔细烹饪,乐此不疲。


“咖喱快煮好啦,要先洗澡吗。”


下厨时,灰色细麻衬衫袖口挽起两叠,松松地挂在手肘上,朱正廷望着他,手指慢慢落下,扯住他的衣角,笑容柔软得像在阳光下融化的三个球甜筒,粉色蓝色混淆在一起,冰凉地流淌到手指上。


“坤坤?”


蔡徐坤回过神来,说了句好。


冷水淋下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很早之前有人对自己提到。徐坤,你发现朱正廷对你笑起来不一样没。


嗯?


蔡徐坤的目光停住在上个月空间站返回的图片上,手指离了屏幕。


他对所有的其他人是一个笑法,对你是另一个,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说不清楚,感觉就是不一样。


你喝多了吧。


不是,妈的,不信算了,我就是觉得有点恐怖。


有什么恐怖的。


不应该啊,那个表情,我不知道怎么讲。


室内另一头的声音顿了顿。


有点像人,你知道吗,你把他返厂查一查吧。


他从未把朱正廷返厂检修过。他查过朱正廷的型号,头几位是0318-9P,后几位模糊不清,像掉了色一般——他是在一个相当恶劣的天气里捡到朱正廷的,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0318是量产型家用仿生人的型号开头,后面的9P他没有查到,但在当时他已隐隐察觉不对劲;型号编码并不是在后颈或是手臂等常见位置,而是斜斜地位于右胯骨上,黑色的编码在皮肤里若隐若现,一个令人想入非非的地方。直到他后来拥有了数据库的最高权限,有日心血来潮,搜索了一下,只有一条契合的型号编码。0318-9PYH-Theo。登入查看。


Loading…


Loading…


Name: null


Date: null


Manufacture: null


Description: null


Loading...


ExceptionError 06: No more data found about ‘0318-9PYH-Theo’ 


一无所获。


家用仿生人刚投入市场的时候,曾流行过一段时间以此为主题的都市恐怖故事,什么仿生人保姆用枕头闷死小孩啦,什么禁锢家中主人后取而代之啦,什么将婴儿当做食材煮进锅里啦,什么美艳仿生人背着女主人爬上了男主人的床啦(竟一度引发市场脱销),后来人们发现仿生人除了与人类相似外貌,与一般家电并无二致。据价位和市场分类有材料,程序,算法以及后续服务的差别,但总归只是机器罢了。你不能指望一个能预时煮饭的电饭锅与你坠入爱河,即使它可以煮出湿度软硬最合你口味的米饭,还可以提前半小时帮你调整室温,在你走入家门时放你刚好想听的那首歌,在你睡前甜甜说晚安(也可以凶凶说晚安,需额外付费购买)。


他那天本应该去一个酒会。傍晚大雨滂沱,他开着车在公路上,迟了半个小时。雨刷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滑动,路上车少,他开了远光灯,远远地只看到一段一段的白色标线不断滑入车下。突然间,公路中遥遥地出现了一个身影,蔡徐坤情急之下一踩刹车,在刺耳的摩擦声响中又危险地滑了几米,在离那人半米远处硬生生停住。


蔡徐坤是个很有教养的人,蔡徐坤很少说脏话。


蔡徐坤心想。妈的。操。安全带勒得他胸骨疼痛。


他抬起头,看到对方站在在雨中,依旧不为所动,便一脚踹开车门下了车,雨水浇在头上也不顾,语气冰冷。


“不好意思,麻烦您能——”


那人望向他,眼里一片茫然,黑色的头发粘在苍白的脸上,蔡徐坤才注意到他身上只有单单一件过大的衬衫,光着脚站在路中间,黑夜里车灯下雨水纷乱,看起来像一只不知所措的小鹿。


蔡徐坤调转了车头,带他回了家。


湿漉漉的人裹在一条大浴巾里,蜷着腿坐在椅子上,身上的水不断滴落到地面,汇成一小滩。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那里,你家里人呢。一问三不知,再问得多了只会傻傻地看着他。蔡徐坤站起身,撩开他粘湿在冰冷皮肤上的黑发,低垂的后颈突出一块嶙峋的颈椎骨。没有仿生人编码。


“我叫朱正廷。”


那人低着头,突然开口道,闷闷地,粘软的,像个走丢的小孩子。


什么都没有,只有名字。蔡徐坤曾想给他换个名字。Austin,我叫August,你以后就叫Austin(全名Autsin蔡)。他不应,只是小心翼翼地抚摸蔡徐坤养的一尾金鱼。细长的手指贴在水面上,荡开的涟漪碰到玻璃缸又荡回来。


“朱正廷。”


“嗯?”


朱正廷回过头看向他。


就先这样吧。


别人家仿生人,有叫豆豆的,有叫陈小白的(主人姓陈),有叫Lucccy💅的,有叫性感玩家在线做饭的,有叫桃酱_萝莉控晚期的,有叫yh87953620的,只有蔡徐坤的仿生人叫朱正廷(主人姓蔡),很像个人。


朱正廷很特别,跟外面五五六六七七八八的仿生人都不一样。


“坤坤。”


他微微睁开眼,阳光从窗帘缝中细细洒进一条金色的线,落在朱正廷头发上。


“你醒了吗。”


眼珠透亮,朱正廷坐在地上,下巴搁在床头,望着蔡徐坤。


朱正廷很特别,朱正廷什么都不会。一个大型废物家电。


朱正廷不会煮软硬湿度合口味的米饭,不会调节室内温度,不会帮他选歌放给他听,不会跟他说晚安(凶凶甜甜都不会),没有闹钟功能却每天早上都要来叫他起床。坤坤,你醒了吗,醒了吗坤坤。


一人一机四目相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你要听——”


“我起来了。”


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蔡徐坤看到他的大型废物家电坐在高脚吧台椅上,翻着一本厚厚菜谱,图比字多的那种,旁边还有一摞书。吧台上一杯橙汁,一碟煎得勉强过关的太阳蛋,早上八点,柔和的光线透过落地窗,朱正廷哼着从每天下午一点钟的狗血肥皂剧里学来的歌,走音跑调。他最近正努力重新填词,跑来唱给蔡徐坤听。


做不到,对披萨想念~放不下,对小卡偏爱~喔喔~


我还没写完,你觉得怎么样。


朱正廷巴巴地看着蔡徐坤。


蔡徐坤品了品。


还行。


还行在普通人那里的意思是,虽然这实在是烂得一逼但没办法就给你个面儿吧。


朱正廷不是人,听了欢天喜地地跑了。


蔡徐坤又品了一下。这是想吃披萨还是想吃我小卡(他养的金鱼,全名蔡小卡)。


八点二十,要出门了。他站在玄关处,鞋拔从皮鞋后跟抽出来,一抬眼,看到朱正廷光裸的脚踝。一寸淡金色的日光悄悄地爬上脚背,晒得透白。


“有点歪了。”


探出手,朱正廷重新整理他的领带结。


朱正廷会做一些五五六六七七八八的仿生人不会做的事情。


比如翻他的衣柜找衣服穿,会系温莎结,会贴到他耳边说悄悄话,会在他做恶梦时将他晃醒,会在察觉到他过敏后将床上用品都扔进洗衣机,然后哼着走音跑调的歌将床单甩开,挂在绳索上晒太阳。


蔡徐坤垂下眼,看着朱正廷仔细地抚平他的衬衫领。


“正廷你,太像人了。”


蔡徐坤突然开口。


“是吗。”


朱正廷最后抹了一遍他的外套驳领,嘟囔着。


“我也觉得坤坤很像仿生人呢。”


这是程序设定的语言模式吗,还是从哪里学到的,书上?电视上?隔壁陈太太?


蔡徐坤略一思索,冷淡地转过身,没有跟他捡来的大型废物家电告别。


“早点回来哦。”


朱正廷在他身后关门,探出半个脑袋叮嘱道。他总挑蔡徐坤最贵最漂亮的衬衫穿,下半身则常年失踪,光着两条腿在家里晃来晃去,不知哪里学来的羞耻心还知道小心不要给邻居三十岁刚跟自己娇妻道别的上班族看到。


“哎徐坤,这次下面新报上来的数据你看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你先看看吧。”


手指点开了屏幕,出现在眼前的折线图令蔡徐坤愣住了。


“越来越快了。”


“主要是这个上升的速度,以这个情况来看根本要不了两年,顶多一年。”


“嗯……其他人都看了吗。”


“还没,等一下开会的时候他们要做这个的报告。”


同事刚要离开,蔡徐坤沉思了一秒,叫住了人。


“等等。”


蔡徐坤面色轻松地开口道。


“周末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刚好有事想跟你商量。”


朱正廷留意到前一天蔡徐坤的掌心又红了,便将家里的床单枕套丢进了洗衣机里,连同沙发抱枕套一起,启动扫地机器人,再重新设置中央空气净化。现在空气越来越糟糕了。他套上蔡徐坤的裤子,出门将牛奶玻璃瓶和快递纸板扔去回收垃圾桶,碰到隔壁陈太太。


“哎,早呀。”


“你好。”


朱正廷礼貌乖巧地朝陈太点头。


“刚刚看到蔡先生出门,您也准备去买菜吗。”


“嗯他去上班了,我想炖一点牛骨汤给他(每周三鲜超限量低价商品:进口牛骨)。”


“哎呀,你们感情可真好。”


“还,还行?”


面对捂着嘴呵呵直笑的陈太,大型废物家电朱正廷礼貌笑,满脑袋的问号。


本社区人妻太太下午茶会近期热门佐茶话题:商场周年祭特惠化妆品组合,这一周早上没捡草坪上狗便便的真凶,女明星蜜月行程及婚戒克拉数,以及最近搬来的蔡先生一家。


半个月前陈太太路过隔壁蔡先生家,一阵喧闹声从二楼传来。


“不要——你不要!”


一个身影隔着窗帘撞到落地玻璃窗上,不住地挣扎着。


“小声一点你,不要闹了。”


“不行,你不要碰我!”


瘦高的脊背贴着落地窗慢慢下滑,终于在沉重的咚一声中,被另一个身高相当的身影压倒在了地上,一声响亮的布料撕裂声伴随着轻细的哀鸣传来。


“不要……”


陈太猛一下捂上七岁小女眨巴眨的双眼。


蔡徐坤是个很有教养的人,蔡徐坤心态一直很稳。


蔡徐坤崩溃了。


“我只是想找一下你的接驳口,你为什么要叫得像我要对你干什么一样。”


朱正廷脸上挂着俩面条宽的泪(仿生人超绝版漫画特效)。


“呜——这是我最喜欢的衬衫。”


蔡徐坤很少说脏话。


“这他妈是我的衬衫。”


“我真的没有接驳口。”


“那你数据怎么传的,超过5TB的你不要跟我讲你无线传。”


“我用这里的。”


朱正廷指了指自己眼睛,无辜地朝他眨了眨。


“我读取速度很快的。”


“……”


“蔡徐坤,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废物。”


“我没有。”


“哼,我都听到了。”


没有售后,无法退货,不接受投诉。


双手撑在捡来就粘在家里丢不掉的大型家电两侧,蔡徐坤年纪轻轻被当头一棒,恍惚之间耳边十分不恰当地响起办公室秃顶前辈用以描述婚姻生活的话语。朱正廷还在他身下躺着,面色发愁地念叨都怪你啦明天我还要去趟店里看看这件还有没有救最近家里预算快超支了哦。丢了,明天就把他丢去回收站。


对了。


朱正廷突然撑起来,睫毛上下一扑腾,认认真真地望着他。


你明天想吃什么。


……咖喱吧。


好像在菜谱里看到过,我试试看吧。


不要加椰浆。


我本来也不会加椰浆的好不好。


入夏之后,白昼拉长,直到六点钟下班也尚在天光。


熄了火后,蔡徐坤一个人在车里静静地坐着。车库里的灯亮了又暗。


太乐观了。


看这形势,应该只有半年左右了。


避难舱一共十六个,每个预计容纳人数为四万……四万人,太多了。名额还分价位,百分之八十的人只有百分之五的物资和人手管理,太荒唐了,头三个月都撑不过去的。


十二个月,至少需要十二个月。从这里到016-ALA的距离。


如果能至少送第一批人去那里……


蔡徐坤陷入沉思,直到手机亮起邮件提醒。快八点钟了。


奇怪,今天朱正廷倒没有发短信来。


他打开家门,天色已经黑了,室内却没有开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蔡徐坤低头看了看玄关处的鞋,朱正廷没有出门。


打开了灯,客厅里看起来并无异常,蔡徐坤往里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


他看到木地板上的几滴血迹,不远处还有几滴。乌黑暗红地落在地上,不详的征兆。


蔡徐坤蹲下来,摸了摸地上的血液。未完全干涸。他沿着血迹转身走上楼梯,走廊,直到浴室。黑暗中他看到一个模糊身影轮廓,还有低声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灯亮了,蔡徐坤看到朱正廷浑身是血地坐在浴室瓷砖地面上,赤裸的脚边躺着一个脑袋破开,露出白色脑浆却尚未完全断气的陌生人类,绿黄相间的速递员制服下大片红色仍在缓缓流淌。


蔡徐坤眼里暗了暗。


“坤坤?”


朱正廷望着他,黑发粘在苍白的面容上,身上那件修补过的白色高支亚麻棉衬衫浸湿了不属于仿生人的血。


蔡徐坤没有说话,只是蹲下来查看还睁着眼的陌生人。低低喘息着,以秒为单位滑向死亡的边缘。


仿生人伦理法案章节一条款六:仿生人需在核心程序内装置保险设定以避免任何伤害,或放任人类受到伤害及死亡的作为和不作为。


“你要送我走吗。”


无助的,纤细的声线在室内空荡荡回响。


伦理法案补充条款一:异常仿生人的处理及销毁需由指定机构及其分点执行。


蔡徐坤站起身,看了一圈浴室,双手端起摆放在墙上的金鱼缸,用力砸在了那人头上。一声沉闷的破裂声回响在浴室内,血液与玻璃碎片飞溅开,一尾金鱼从裂开的头骨里滑下来,在肮脏湿腻的地面上拼命跳动。啪嗒啪嗒。


越过尸体,膝盖跪在血泊之中,蔡徐坤将摊软在地的朱正廷轻轻抱住。因过敏而泛红的掌心隔着被血液浸湿的衬衫贴在他腰肢上,微微发烫。


“没事了。”


蔡徐坤在朱正廷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们先去吃饭。”


蔡徐坤的权限能轻易地躲过监察,到达网络世界的最底层,找到藏在高度发达的文明社会缝隙中的代理机构,只接受数字货币,专门提供见不得光的服务。印有xx家具运输公司字样的货车停在车道上,尸体被包裹在掏空的床垫中运走。路过的陈太太牵着头戴小黄帽蹦蹦跳跳的女儿,微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坤坤?”


他微微睁开眼,明亮得不正常的月色透过窗户落入黑暗的房间。


“你睡着了吗?”


朱正廷站在他床前,蔡徐坤看不清他的脸。


“我做恶梦了,我想跟坤坤睡。”


不安的,纤细的声线在室内空荡荡地回响。


仿生人是不会做梦的。


朱正廷滑进他的怀中,手缠上他的腰,脸贴在胸口上。


自那次之后朱正廷就不太正常。安静,敏感,神态越来越像个人类,越来越渴求身体接触。


仿生人是无法杀人的。


蔡徐坤突然撑起身,一只手按住朱正廷的腰,掀开衬衫,右侧胯骨上残余的黑色编码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0318-9P……


朱正廷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平坦的腹部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好像他真的需要呼吸一样。


蔡徐坤不知道此时躺在他床上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直觉警告他非常危险。


但他没有时间,也没有选择了。


“正廷。”


蔡徐坤俯身望着他,声线轻柔地像之前抱住他那样。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八月末,各种异象越来越频繁,活跃的太阳黑子,频发的海底地震,主流媒体噤声,各种猜测与恐慌情绪弥漫着。人人都有进入避难舱的名额,并在完成行星016-ALA上居住站的建设后进行分批殖民。


洋洋洒洒画下蓝图的政客知道,真正配备相应设施的避难舱只有十六个,其余的都将是坟墓。


十六个避难舱里,有三个将成为科技公司的试验品,还有五个地处偏远容量小,有两个已经被指定进行社会实验,还有两个使用的能源不可再生,剩下四个里,最大的第十六号避难舱最有可能支撑到016-ALA的移民计划实施。蔡徐坤监督了第十六号的全部建造。


“他,她,还有他。”


蔡徐坤将三张人像依次摆在路线图上。


“八点半,我在这栋楼的十一层西北角等你。”


“被人发现了,不要来。超过了时间,不要来。”


“会销数据吗。”


“嗯。”


“必要的时候销掉。”


“好。”


蔡徐坤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抱住朱正廷。朱正廷的脸埋进他削瘦的肩颈里蹭了蹭。


清晨,第十六号避难舱最后一批人口迁入完成。最大全长28公里,三层式结构,两种能源生产,设备物资齐全。蔡徐坤走进空无一人的控制区,他清过场了,没有人质疑,他本就是实际上的管理者。灯管明亮如昼,舱室材料纯白,神经质一般的洁癖设计感,他走过长长走廊,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按上手印,会议室门自动打开。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倒抽气中,蔡徐坤将三颗脑袋扔在了干净无暇的会议桌上,其中一颗滚落到一人怀里,引起一声老鼠被踩到时的凄厉尖叫。


蔡徐坤成为第十六号避难舱唯一的最高监管者。


朱正廷蹲在新家的冰箱前,小心翼翼地将从外面带来的新鲜胡萝卜一个个摆进去,电视里新闻主持人坐得端正。


“——前日西南区爆发的放射尘目前正以时速120公里向北行进——”


次日修改过的管理条规重新颁布,改动包括原先区域划分取消,所有人统一使用代码身份识别,新生人口需提交申请,以及恢复废除已久的注射死刑等。作为唯一最高监管者的蔡徐坤从未公开露面。


按计划来说,016-ALA上的殖民居住舱已经建立完成,三月前驻守的研究人员却突然失去音讯。蔡徐坤坐在办公室内,身后是整片玻璃墙,俯视着广阔的避难舱。最高监管者的办公室位于避难舱正北的天顶,对外只有一个电梯出入口。公共灯光遵循舱外夏令时的白昼黑夜,晚上九点半,建筑群拥挤繁复的剪影犹如一座小小的城市。蔡徐坤的城市。他对比着断断续续返回来的数据,指尖无意识地,焦虑地,反复轻轻敲击着屏幕,星球轨道空间站拍下的照片放大又缩小。


现在是ALA的尘暴季节,不能贸然再行动。


放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着,不时跳出简讯。


坤坤,你在吗。


你要回来了吗。


我煮了玉米排骨汤,这次没有放错料包。


周末想送坏掉的电视机去回收站。


坤坤。


你在吗。


夜里朱正廷还是会爬上他的床,他睡眠浅,朱正廷动作再轻巧,床垫微微塌陷,蔡徐坤就会醒来。朱正廷抬起他的手,滑入他怀中,柔软的脸颊贴上胸口,又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身上,满意地蹭了蹭,幽暗的室内安静,两人起伏的呼吸渐渐规律一致。好像他真的需要呼吸一样。蔡徐坤不习惯与人睡在一张床上,也从未阻止过他。朱正廷是他捡来的,找不到具体型号和生产厂家的仿生人,没有使用说明,命令口令未知,找不到可输入数据的接驳口。如果是其他仿生人,他可以直接使用命令口令。如果是其他人类,他会告知对方不要上他的床。蔡徐坤什么都没有对朱正廷说。


“坤坤。”


贴在他胸口处的人轻声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嗯?”


“周日下午想送坏掉的电器去回收站,然后去干洗店拿外套。”


“好。”


——是在他们指尖触碰的一瞬间,蔡徐坤顿住了。


周日下午两点,他们站在环绕半周的桥上,下面是巨大深邃的废物处理场。破旧的玩具熊,老式电子音响,脏兮兮的棕皮沙发,五颜六色的游戏卡带,断了头的性爱玩偶,甚至还有一辆报废的红皮卡,乱七八糟,应有尽有。朱正廷趴在栏杆边,朝下面大声地哇。


“这边。”


蔡徐坤走到金属桥尽头,推开栏杆。朱正廷拉着小拖车走来,将堆在最上面的旧游戏机推下去,然后是折叠躺椅,过时的料理机,朱正廷擅自带来的大阳伞——他以为他们还会有个能插阳伞摆上汽水果汁的后院,最后是古董电视。朱正廷抱着电视,费劲地往那边挪动,桥廊窄小,蔡徐坤往一边站,朱正廷踉跄了几步,金属桥微微晃动。


“别——”


怀中笨重的电视机往一旁掉,朱正廷伸手去捞,惯性不稳,竟一脚踩空。蔡徐坤跨过小推车去抓他,朱正廷往下坠落,手背滑过他收紧的手指内,质地细腻光滑,温度偏低。仿生人并不存在人类的体温。


零点一秒内,蔡徐坤的动作顿住了,冰凉的指尖从他手中溜走。


朱正廷在他眼前消失了,蔡徐坤没有往下看。几秒钟后,才听到下面远远沉闷的一声响,在庞大杂乱的废物处理场里显得有点微不足道,只比电视机响一点。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沉默地阖上栏杆,转身走过已停止晃动的金属桥廊。


通过监管者专用的电梯,他径直回了公寓,打开新电视的屏幕。里面只有一个频道,节目主持人打着领带介绍冷冻干燥蔬菜的营养价值和烹饪技巧。


“——在冰箱里放很久也不会坏哦,用来打蔬菜汁也别有风味。”


他洗了个澡,回到客厅,靠在沙发上,就着电视节目的背景音打开各周结报告开始看。一份份报告还没看完,外面的公共灯光先暗了下来,到晚上了。他起身去厨房,热了一份速食鸡肉便当,站在厨房吧台边,边吃边看完了剩下的报告,记了点明天开会用笔记。打开冰箱,一眼看到冷冻干燥的胡萝卜,他按节目里说的,将胡萝卜和苹果切块,扔进搅拌机里。试着喝了一口,打开水池里的食物粉碎机,把剩下的都倒了进去。


十一点是深夜怀旧电影栏目,发完最后一封邮件后,他关了电视,在盥洗台上洗脸,刷牙,用牙线,温和薄荷味的漱口水三十秒,最后在床上躺下,室内的灯光也渐渐暗了下来。蔡徐坤看着天花板,直到灯光完全熄灭,他闭上了眼睛。


黑暗的室内很安静,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幽幽绿光。23:30。


00:00


01:00


02:00


02:30


 ……


蔡徐坤睁开眼。天还没有亮。


他睡不着。


等他匆匆赶到回收站时,已经能在处理场外听到巨大的嗡鸣声。压缩机正在工作。蔡徐坤进了处理场,灯光亮起,压缩机正缓缓地逐节压扁了那俩显眼的红皮卡。他心里一沉,手按上控制面板,快速点开一层又一层的选项,选到底,才发现竟需要从外部关闭手动阀门。蔡徐坤望了眼已进行到一半的压缩机,在心底骂了一通这狗屁设计,在程序哔哔的警告声中下放了梯子。


他从还在下放的梯子上跳下来,喊了一声朱正廷,声音淹没在嗡鸣声中。蔡徐坤在各式各样的废旧物品中艰难的走走爬爬,估算位置,最后抬眼一看,与躺在摔出了零件的电视机旁的朱正廷碰上视线。


他不知道朱正廷看了他多久。


远远地,嘴微微一张一合。


“坤坤。”


在巨大的嘈杂声中,他还是听到了朱正廷的声音。


蔡徐坤走到桥下,狠狠地拍了几下墙上低敏感度材料的控制面板,手印被识别,距离最近的梯子被放下。


他回过头看朱正廷,朱正廷却依旧躺电视机边,一动不动。蔡徐坤这才注意到朱正廷姿势古怪,下半身折向一边。脊椎已经断了。逐渐行来的压缩机投下大片阴影,蔡徐坤扑过去抓起朱正廷的胳膊搭到肩上,将他抱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梯子边走,走几步摔倒在地,又爬起来。


“抓住我。”


嗡鸣声笼罩了他们,朱正廷双手紧紧攀住了他的肩,蔡徐坤又伸出手,狠狠拍了两下控制面板,梯子缓缓往上升。


太慢了。


嗡鸣声逼近,杂物撞上梯子底层,一阵摇晃。蔡徐坤猛地往上爬了两层,抖落了肩上一只手,蔡徐坤反应快,弯下身一把抱住朱正廷无法控制的腰脊,却依旧只能看着他像一片柔软的羽毛往后垂落。太慢了。世界颠倒,发丝垂下,朱正廷眼看着在涌来的杂物夹缝中,飞出去的白色衣袖末端被铁灰色机器无情吞噬,仿佛毫不费力的一扯,在撕拉的断裂声中关节脱落,一条左手臂留在了下面。


蔡徐坤拼尽全力把朱正廷推到桥廊上,又自己爬上来,才走两步,脚一软,跌倒在地。喘息声中,他看着身下的朱正廷,像一个支零破碎的玩具。


朱正廷哭了。


他断了脊椎,动弹不了,头向后仰,破裂的衬衣滑开,嶙峋苍白的胸骨挺出,不停地抽搐抖动。


朱正廷用剩下的一只手拼命锤打他。


你怎么,怎么现,在,才来。


眼眶里的泪水不断涌出,滑落入头发中。


你怎,么现在,才,来。


蔡徐坤背着他,走过长长金属桥廊,朱正廷趴在他身后,还微微抽搐着,眼泪一直掉。


电梯门阖上,蔡徐坤把身后泪水打湿了他肩头的人往上捞了捞。


“下午的时候,突然有——嘶。”


朱正廷狠狠地咬在他肩上。蔡徐坤肩颈削瘦,没有半点余肉,一口下去,隔着衣物和皮肉咬得到坚硬的骨。


蔡徐坤忍着疼没动,任他咬着。


“我重要还是,别的重要。”


仿生人哭完声线还是清澈的,只有点走调。


“你,你。”


“下次要先来找我。”


“好好。”


到了家,蔡徐坤把他身上破碎的衬衫脱下来,这次没有被拒绝。他只有理论知识,没有实际修缮仿生人的经验。在皮肤上划出一道切口,手探进去,在材料自动愈合前一边摸索一边更换关键零件,朱正廷躺着哼哼唧唧。仿生人哪有痛觉这种东西。刚想完,身下人又锤了他一下。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娇气。”


“我没有。”


“我都听到了!”


折腾完后半夜,蔡徐坤才换完他的脊椎零件。家里没有适配义肢,他打了个电话,让人中午送来,又靠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准备直接去开会了。朱正廷换上新衬衫,双腿蜷坐着,一边衣袖空荡荡地垂坠,在沙发另一头看电视。蔡徐坤起身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站在玄关穿鞋。


“你是不是没去干洗店拿外套。”


啊。


蔡徐坤弯着腰,手里的动作顿了顿。


“哼。”


晚上回来,厨房吧台上放着一盒西蓝花牛肉便当。朱正廷展示了一下他刚换好的左手,普普通通一个义体,在他眼前轻而易举地捏扁了一只锡锅。蔡徐坤又调整了半天数值。


这样呢。


好像好一点。


你试试。


……


我再调一下。


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蔡徐坤几乎在碰到枕头的瞬间就陷入昏迷。夜里还是睁开了眼,他睡眠浅得无奈。身后的床垫微微塌下,一个额头固执地抵到他的背脊中央,下面是鼻尖,再没有其他肢体接触了,动作执拗依赖,像一只受了伤也不记仇的小动物。


前十个月,十六号避难舱算平稳度过了,其他避难舱有的苦苦支撑,有的已经陷入崩溃,有的再无音讯。蔡徐坤坐在办公室内,淡淡地看着正态分布图。前日无意地一瞥,便发现人口出生率自两个月前开始悄悄攀升。蔡徐坤重新训练了模型,不出他所料,与预测相差越来越大。


咚咚。两声敲门声后,门自动滑开。


“ALA空间站返回的新数据分析完了,您要现在看一眼吗。”


认识了十年之久的老友,眼神回避着,口吻疏远。没有再叫他徐坤。


“好,发我一份吧。”


与过去不同,他再没有可商量的人了。自那血淋淋的一日之后,在场所有人都与他保持着距离。这倒也是必然,蔡徐坤不意外。畏惧是权力的基石。


麻烦的是,这两个月内的数据变化甚至没有触发自动警告。过往记录并无异样,最大的可能是数据被污染,而其中能动手脚的环节未免也太多。只能先从各接过手的部门开始筛查。蔡徐坤站起身,那只拥有最高权限的手轻轻抚上玻璃墙,俯瞰着这座舱内小城市。三层式结构,从地面到地下,繁复有序的建筑设计,被筛选过的年龄与阶层分布,覆盖周全的监控系统,几乎尽善尽美。放长线需要一点耐心。


——虽说也是常见设计,可一个仿生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


念头突然跳入脑海。贴在玻璃墙上的手微微动了动。


他容易过敏,不受控制,无法预料。平日掌心总是朝下,只给人看到他的手背。只有当身处在一个他可以俯瞰所有,而又无人能看到他的位置,他才放心地,毫无顾忌地将手心摊开在外。越孤高寒冷,他越觉自由安全。


蔡徐坤的一双手骨节均匀分明,指甲修剪得平整,野心蕴在心平气和下,垂着放,却总有点藏着掖着;掌心向下,向里,都是不得已的。在那一点软肋里,他只能被动,身不由己。


他第一次见到朱正廷流眼泪,是在那次的失手杀人之后。


尸体上盖了一条床单,等着刚刚下了订单的次日上门收殓服务。朱正廷抱着膝盖坐在浴缸里,蔡徐坤打开淋浴头,试了试水温,贴着头发冲洗他身上的血迹和体液,包括飞溅出来的一点脑浆。三分钟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仿生人并不知冷暖痛觉。


水流过朱正廷光滑的背脊,细长凸出的脊骨像一长串融雪中的小石子。蔡徐坤的手抚过冰凉的小石子,才发现他在一抽一抽的。


他抬起朱正廷的脸。


“怎么了。”


湿透的头发粘在眉间,朱正廷睁着眼睛,望着蔡徐坤一言不发,眼泪混迹在流下的水珠中,最后垂下眼帘,在蔡徐坤的手心里摇摇头。


——为什么要哭。


他在文件上签署下名字,批准了百年以来第一件的死刑案。钢笔尖划过纸质文件的手感陌生而遥远。


注射死刑。执行对象是一个篡改了申请生育文档记录的部门员工。


蔡徐坤花了点时间才找出人来。当然不是他一人所为,只是杀鸡儆猴,古老却有效。


下面的人将异常登录的账号找出来,并辅以录像交给他时,他就开始着手下饵了。


现代文明的拷问方式很多,样样不见血,单是一间永远亮如白昼的禁闭室,就足以令一个普通人在48小时后开始渐渐精神崩溃。入住这间铺满防撞软板的房间的人撑了整整一周,最后自言自语着,拔光了自己的头发,也没有供出任何一个名字。


“徐坤,我要跟你谈一下。”


上钩了。


“我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修改原始数据和文档,好几个月了,我把那个人名字告诉你,做个交换,你让她走,她什么都没做过。”


“你不如去找执行的部门求情,目前证据都很齐,不是我抓的人。”


“但是你可以放她走。”


“我不想擅自插手,他们只是按条规办事而已。”


“你他妈找我帮你改名额数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不是在帮我,你是自己决定的。”


“六万人!蔡徐坤,这里原本可以住六万人的!”


“你知道六万人的话我们撑不到现在,我看你那个时候比现在要清醒点。”


“凭什么,凭什么你来决定谁能活下来谁不能,你怎么不把你自己除开到这一万人名额外面。”


“没有我的话,那些老不死的会在这里建豪华泳池,然后顶多到第三个月,不,第二个月,住最底下的那五万人会冲上来,把你们的脑袋都挂到那排灯上。”


对面怒气冲冲的人哑了口,砸在桌子上的拳头也慢慢松开,抬起手,虚弱地抹了抹眼睛。


“我求求你,徐坤,你来我们家吃过饭,你记得吗,她夸过你,说你长得好看,年轻,厉害,什么都会,她说你比我能干。”


“你比我行,你真的比我行,我认输,我把名字告诉你,你放她走,我们俩都辞职。”


“这件事现在不归我管,我不能擅自动别人手下的人。”


“你放屁!你动的人还少吗?你人都敢杀,你还有什么不敢?”


“我可以帮你一个忙。”


蔡徐坤两手交叉握着,不为所动地抬起眼。


“你先把自己交过去,把人指证出来,我安排你们俩单独再见一面。”


蔡徐坤站在审讯室外面,并不意外看到对方惨白的脸色,他妻子的苦苦坚持现在成了一个笑不出来的笑话。


“你会下地狱的。”


他认识了十年的老友瞪大了眼睛,白森森的眼球里布满血丝,脸上的肌肉一根根抽搐着。


“你会下地狱的,蔡徐坤。”


“是吗。”


蔡徐坤很平静,看着他身后的人架住了他的胳膊。


“那你先去地狱里等我吧。”


没有再理会身后的咒骂声,蔡徐坤步伐稳定地走到走廊尽头,进了电梯。他没什么表情,只看着摔倒在地扭动着诅咒他的人,直到电梯门阖上。


——到底为什么要哭。


一滴水珠掉下来,湿湿地落在了他手腕上。蔡徐坤放下手中的屏幕,从朱正廷的腿上抬起视线。


朱正廷在看电视。下午一点,电视里在放儿童节目,两只布偶兔子在绿纸板剪成的草丛里蹦来蹦去,地上滚落了许多塑胶泡沫制作的胡萝卜,泛着一层虚假的光泽。


“怎么了。”


一滴滴泪珠垂在白皙的下颌边缘,渐渐饱满,摇晃,坠落,像雨水一样,落在衬衫上,落在腿上,落在他没躲及时的脸上。他抬起手擦了擦。


“我在为坤坤哭呀。”


一只手轻轻地挑开蔡徐坤眉间的发丝,手指伸进发间,温柔地梳开他散落的头发。


“为什么要为我哭。”


“因为坤坤不能哭。”


一滴眼泪穿过他的头发,湿润温热。


电视里的儿童节目都是成年人拍的,布偶兔子里也都是成年人。成年人穿着布偶衣服,捏着细细的嗓音,装作小孩子拉着手转圈圈。装作有小孩子此时在看他们的节目。


在十三个月前的每天下午一点,电视里某个频道会准时播放肥皂剧,狗血豪门恩怨,三姊妹与黄金单身汉们展开长达数十年的爱恨情仇,我爱你你娶她,排列组合感情线,拍了一季又一季,让热情观众朋友朱正廷在电视机前守了一天又一天。周日的时候,蔡徐坤躺在沙发上,头靠着他的仿生人的腿,抱着手中屏幕看半小时的工作,上半小时的社交网络,给小猫小狗小鹦鹉和说唱歌手的照片点个赞,偶尔瞥一眼朱正廷看得入迷的电视剧,刚刚好看到一个戴着十克拉钻石戒指的手扇人耳光,打开粉丝1关注66的社交网络账号,点开该肥皂剧第六季,看过,一颗星,编辑一句话辛辣短评。他很少说刻薄话,为数不多的一点吐槽欲都给了虚拟网络。


“做不到,对你的想念~”


朱正廷开始跟着哼片尾曲了,ktv式开原声唱歌,浑水摸鱼地跟上音准。


“放不下,对我的偏爱~”


或许是那天下午的天气太好,八月份,阳光从落地窗大片地洒进来,黑色木地板晒得纹理细腻,高大的琴叶榕长势喜人,小卡的金鱼缸从卧室到了客厅追逐阳光,绿油油的球形水藻还是不争气的一小团,朱正廷说要把它搬去浴室。朝向好。时间一点点过去,木地板上的阳光一寸寸地爬动,偷摸摸地。朱正廷脚缩在沙发上,看着女二男三的喜剧爱情线,鹅鹅鹅地直笑。蔡徐坤还在编辑一句话短评,删两个字,加一个字,一只手突然不经意地,摸上了他的头发。温度偏低的手指贴着头皮,轻轻伸进发丝间,无意地,一遍又一遍地梳开他的头发。或许是那天下午的天气太好。


屏幕上的手指顿了顿,一会儿后,左移小光标,清掉了屏幕里的字,又顿了顿,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啪啪按了两下。


还行。


两颗星。


泪珠还在一滴接着一滴地落下,像不会停下的雨天一般。电视里的玩偶兔子踩到一根塑料胡萝卜,摔了一跤,头套滚落,里面露出一个秃顶脑袋。插入广告。当当当!全舱线上购物平台全新开张啦!


公寓外的公共照明还未暗下,他们尚在夏令时里,也常常忘了时间。蔡徐坤的手背抬起,遮住自己的眼,一滴温热的泪水坠落在他通红的掌心里。明明没有人类的体温,落下来的眼泪却是热的。


“坤坤?”


“没事……我有点累,想睡一下。”


蔡徐坤侧躺过去,脸贴着朱正廷身上的衬衫,薄薄的棉麻,容易起皱。明明是自己的衬衫,现在却有别的味道。


“等一下……记得叫我起来。”


“好。”


埋在他发间的手指,轻轻地梳开他散落的头发。


越来越少人提及殖民016-ALA的计划了。两周前,他无意地听到他人的谈天。


……还要去ALA吗?


听人说不是无期限搁置了吗,现在感觉也挺好,随便吧。


现在一份无期限暂停殖民计划的法案摆在自己的桌前,蔡徐坤翻了翻,也就薄薄三页纸。


“您怎么想?”


“现在是通过了吗?”


“意向是这样,但最终还是需要您的签字。”


“实施时间是……三个月后?”


“对。”


“我再想想吧。”


蔡徐坤洗完澡出来,朱正廷坐在吧台椅上,身上只有一件灰色细麻衬衫,还在翻那本《麦太私房菜谱》。


蔡徐坤坐到他对面,吃那一碟咖喱饭。米饭湿度软硬适中,来自一台当时最新款全功能自动料理煲。当红女星代言,广告铺天盖地。彼时还是社畜的蔡徐坤在开小组会议,手机嗡嗡震动,打开一看,信用卡消费提醒,四分之一的当月薪水,晚上回家他就给一脸不知人间疾苦的作案人普及了一下家庭预算,次日上班,收到您于x月x日购买的xx黑胶唱机已退货成功的邮件,顿时觉得生活很苦。


“正廷。”


“嗯?”


“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好吗?”


“挺好呀。”


“你不想以前的生活吗。”


“嗯……想也有点想,以前晚上可以看到星星。”


餐匙放在还剩下一半食物的餐碟里。声音清脆。


“你想再看一次吗。”


头顶的灯光落下一小圈,他们坐在长吧台两侧,口吻轻松,好像在咖啡馆里约会的男大学生们。


蔡徐坤敲了敲加速保护舱的舱盖,白色材料渐渐转为透明,朱正廷泡在还未冷却的凝胶体里,好奇地点了点舱壁上弹出的屏幕窗口。


“正廷,你听得见吗?”


“嗯,我听得见。”


生理活动需求令人类能待在加速保护舱里的时间有限,仿生人却没有类似顾忌,蔡徐坤计算过时间——在他排除掉送来他面前第七个被人骇入了核心程序的仿生人之后,一直保持加速器的运作的话,只需要61天就可以到达016-ALA。


“坤坤,坤坤。”


“嗯?”


“你看。”


朱正廷落到舱底,踩了一下,轻盈地窜升至舱顶,往后翻了个身。流动的凝胶内,黑色绸料衬衫轻飘飘地,他像一尾鱼一样。


蔡徐坤想要不要给他鼓个掌。


“小心点,那边会触发探头。”


朱正廷落到他面前,抿着唇笑眼弯弯,有点洋洋得意,又好像在等表扬。


“厉害吗?”


“厉害。”


朱正廷嘿嘿笑,又翻了几下。


蔡徐坤想还好把场子清了。


不然都要看到他的仿生人在缓冲用凝胶里光着腿做连续空翻。


还有二十分钟。


“正廷,我去控制室了,通话会一直开着。”


蔡徐坤准备跨出小型飞船的舱门。


“坤坤。”


蔡徐坤回头,看到浮在保护舱里朱正廷,双手趴在透明的舱壁上望着他,眨眨眼,亲了一下,又冲他一笑,赤裸的脚点点舱底,像一尾飘动黑色长鳍的鱼,灵巧地往后翻了过去。


蔡徐坤想。


蔡徐坤想。


蔡徐坤想。


在脑海中冒出任何一个念头前,蔡徐坤回过头,走出了飞船舱门。


小型飞船舱门在他身后缓缓闭紧。


夏令时进入尾声了。


“……正廷,你在吗?”


“嗯,我在呀。”


“我刚刚醒。”


“你才睡了3个小时。”


“我等等再躺一下。”


“要不要喝点咖啡。”


“下次吧,我还有一份微剂量。”


“坤坤。”


“嗯?”


“你是不是把家里的摩卡壶弄坏了。”


“我没有。”


“哼,我就知道。”


“不是,也不是弄坏了,我不小心开错了炉,我回来才看到壶的把手融掉了……”


“我就知道,不然你怎么会连续三天没喝咖啡。”


“它没有坏,还是可以用的。”


……


“坤坤,你在控制室了吗。”


“嗯。”


“昨天的工作还没做完吗。”


“还没有,我现在要看一下。”


“哦好,那我不说话了。”


“没关系。”


“真的吗,那我唱歌给你听。”


“不,不是,你就说说话。”


“其实坤坤睡着的时候我偷偷练习了,还填了新的词。”


“填完了吗。”


“还没有,还差一点点。”


“你填完了我再听吧。”


“那好的吧。”


……


“坤坤,坤坤起床了,起床了坤坤。”


“……我躺了多久。”


“一个小时。”


“……”


“……”


“……不是说半个小时吗”


“你昨天睡太少了,这样下去我有点担心。”


“……我没事。”


“哼嘿嘿。”


“你笑什么。”


“我在想坤坤醒来的样子。”


“我醒来什么样子。”


“有点呆呆的。”


“……”


遥远的通讯那头又是一阵鹅笑。


“所以你才每天叫我起床吗。”


鹅鹅鹅。


“坤坤每次起床,一睁开眼,就,表情呆呆的。”


“……”


“就很可爱。”


“……”


位于控制室的十六号避难舱唯一最高监管者陷入一阵为期六秒的小型心态崩塌。


……


“正廷。”


“嗯?”


“你过去真的没有留下一点数据记忆吗。”


“嗯……我没有找到。”


“你对我说过谎吗。”


“没有哦。”


“0318,dash,9PYH,dash,THEO,你上一句话是否完全属实。”


“不是。”


蔡徐坤坐在椅子里转了半圈,手指节贴在唇边,无意识地微微笑。


“……”


“正廷?”


“——哔——”


“编号IP3390载人飞船通讯已中断,请重新尝试连接。”


……


“正廷,你在吗?”


“……”


“正廷。”


“……”


“你在吗。”


……


“正廷, 还有十六个小时,准备开始减速了。”


“……”


“对不起,我不会再用命令口令了。”


“……”


半分钟后,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轻哼从那一头传来。


……


“温度重力和氧气含量都在正常范围内,准备好了吗。”


“嗯。”


“空间站虽然停了,但是卫星还在正常运作,出去之后通讯可能不太稳定。”


“好,我只要走到通信终端站,把里面的资料发给你就行了吗。”


“对,还有其他的数据,不过地理资料优先,这边需要尽快进行重新评估。”


“好……好,好轻哦。”


“ALA的重力只有我们这里的83%,小心一点,我这边卫星返回了你的位置,你找得到去地面的路吗。”


“嗯,虽然有点黑,不过基本设施好像都没有问题。”


“好。”


“……哇,这个居然还有电。”


“拉下手闸了吗,电梯应该会送你上去。”


“嗯,我在——嘶——了。”


“正廷?”


“——嘶——嘶——”


“正廷,你在吗?”


“——嘶——在——嘶——”


“——嘶——嘶——”


“——嘶——嘶——”


“——嘶——嘶——”


“正廷,你听得见吗?”


“——嘶——听——见。”


“正廷?”


“——嘶——我在。”


“情况还好吗?”


“……”


“正廷,你在吗。”


“我在,坤坤,我刚刚出来。”


四周是平缓而广阔无垠的红褐色荒原,覆盖了些许苔藓植物,远处薄薄的冰层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像宝石湖滩,而让朱正廷动弹不得,几乎迈不出一步的,并不是举目中无限的空旷与寂寥。他抬起头,流动的风轻轻拂起他的发梢,眼前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庞大可怖的灰褐色云卷正低压压地扭转盘踞,绵延不断,覆盖了整片天顶,要将他碾碎一般,宛如经典里的末日降临。


“情况……”


“什么?”


“没什么,是正北——嘶——吗。”


“一千米,正北方向,你在路上吗。”


“我在。”


“你感觉怎么样。”


“——嘶——安静。”


“嗯,我知道,但是东南方向两百公里外有一个粉色的盐湖,那里住着长得很奇怪的长脚鸟,羽毛也是粉色的,冬天的时候,湖水就会变成蓝色,鸟的羽毛也变成蓝色,夜里还可以看到发光的鱼群。”


“啊——好想看看啊。”


“盐湖的正东边有一座死火山,有山洞口可以进去,里面有很多的矿石,还有天然的温泉。”


“啊,电视上放过,我记得——嘶——凿开——嘶——和钻石——”


“电视里面有放两米高的巨蜥吗?”


“没,没有?”


“那就好。”


“等——嘶——还有那种东西吗?”


“嗯,好像十几年前有一个测绘人员被吃了。”


“……”


“放心,我不会让正廷一个人去的。”


“蔡徐坤,你是不是在吓我。”


“这个倒不是。”


“我不要——嘶——去了。”


通讯时好时坏,嘈杂的干扰声中,他还是从断断续续的数据频宽中截取到一小片轻轻的笑,遥远地,抚过他耳边。


“火山那边的日落很漂亮。”


“——嘶——真的——吗”


“嗯。”


“——嘶——去——嘶——”


“你想看看吗?”


“——嘶——和你——嘶——”


“正廷。”


“——嘶——”


“不要走了。”


“——嘶——”


“正廷,你在吗。”


“——嘶——”


“你西偏北三十度方向有一个洞穴,听得见吗。”


“我听得见。”


“去那里。”


“不行。”


“正廷。”


“——嘶——”


“正廷,你在吗。”


“坤坤,下次尘暴结束——嘶——六个月后了。”


“我知道。”


“——嘶——没——时间了。”


“我知道。”


“我可能——嘶——看——到终端——了。”


“……”


“——嘶——坤坤?”


“……”


“坤坤,你在哭吗。”


“……”


“坤——”


“0318 dash 9PYH——”


“蔡徐坤!”


“——dash THEO,优先任务调整为保护本机体核心芯片还——”


“——哔——”


“——有机体数据。”


“——哔——”


“我会去找你,朱正廷,我会去找你,你听得见吗,一年,一年左右我就会到你那边,我会找到你,然后带你回来。”


“——哔——”


“我会找到你,你等等我。”


“——哔——通讯已中断,请重新尝试连接——”


“你等等我。”


“——哔——”


“——哔——”


“——哔——”


“——哔——”


“嘟。获取新数据资料,10 TB,需要为您打开吗?”


“……”


“需要为您——”


“……”


“嘟。获取新数据资料,160 MB,需要为您打开吗?”


“……”


“需要——”


“正在解码中,请稍后。”


“咳咳,喂,喂,好像有点——哦在这里,好了这首歌,送给此时此刻,正靠在控制台上睡着的蔡徐坤先生,希望他晚上在家里能好好睡觉,咳。”


“做不到,对咖喱想念~放不下,对电视偏爱~喔喔~可是我最喜欢的,还是蔡徐坤啦,咦好像多了一个字……啊坤坤,你醒了吗——哔——”


“已结束,需要为您重复一遍吗?”


“已结束,需要为您重复一遍吗?”


“已结束,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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彬廷 – 同性交往指南

* 校园AU,OOC,短,一发完。

* 彬廷有,周彦辰有,几句话异坤有。

* 三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多余的。一个双向暗恋却都想太多的故事。


1/3

也不知道谁先认识了谁。

郑锐彬开学军训时和周彦辰分到了同一个班,郑锐彬是排头,周彦辰站他旁边。两人开始混熟的契机是郑锐彬帮同学打水总带他一份。军训第二个星期,连里宣布说最后有个文艺汇演,参加表演的同学不用再在太阳底下踢正步。

这可正合他们心意。新生连拉了两晚上歌,连排长都知道郑锐彬唱歌好,周彦辰跳舞不错,两人顺顺利利被选进文艺班,站在树荫底下等新教官过来训话。

另外几个班的文艺苗子从太阳下...

* 校园AU,OOC,短,一发完。

* 彬廷有,周彦辰有,几句话异坤有。

* 三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多余的。一个双向暗恋却都想太多的故事。


 

1/3

也不知道谁先认识了谁。

郑锐彬开学军训时和周彦辰分到了同一个班,郑锐彬是排头,周彦辰站他旁边。两人开始混熟的契机是郑锐彬帮同学打水总带他一份。军训第二个星期,连里宣布说最后有个文艺汇演,参加表演的同学不用再在太阳底下踢正步。

这可正合他们心意。新生连拉了两晚上歌,连排长都知道郑锐彬唱歌好,周彦辰跳舞不错,两人顺顺利利被选进文艺班,站在树荫底下等新教官过来训话。

另外几个班的文艺苗子从太阳下跑过来,有一个跑在最前面连蹦带跳的,硬是在煤灰路上跑出黄烟滚滚。男孩儿染过的头发藏在帽子里,从帽沿儿露出一两绺,军训服袖子有点长,穿他身上松松垮垮的好像大了一号。周彦辰冲他招手,“正廷!”

男孩儿猛地转头看过来,笑得特别开心,“彦辰,你也来啦!”

“那必须,”他拽过郑锐彬介绍,“这郑锐彬,我哥们儿,我俩一个班的。”

男孩儿向他伸出手,“你好,我叫朱正廷。”

“你好你好,”郑锐彬抓住他的手热情地摇了摇,“你也是舞蹈?”

朱正廷点点头,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同他一起过来的同学抓去问了个什么问题。朱正廷凑过去说话,像小学生一样打闹起来,笑得很放肆。

郑锐彬本想和新同学多寒暄几句,一肚子话全憋在肚子里,委屈得心神难宁。新教官来训话时他也没听进心里去,莫名其妙心里都是朱正廷刚刚看见周彦辰时那个笑容。

他果然是要参加合唱节目,唱一首军港之夜,一首军中绿花,还一首咱当兵的人。歌他早会唱,自己练没什么意思,不如带其他同学一起过一遍。唱第三首歌时不知怎么突然卡壳忘了词,脑子一懵半天什么都想不起来。同学问他怎么了,只当他大班长临场翻车,抓着这事儿笑了半天。

晚上洗衣服的时候他又见到朱正廷,用眼神打了个招呼,两个人用挨着的一根水管两个水龙头各自洗自己的迷彩T恤。朱正廷洗了两下就烦了,不过不好意思被认识的人看出来自己不爱洗衣服,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搓袖口上一块煤灰。郑锐彬顶着朱正廷脑袋上那个发旋儿,无数次想张嘴跟他说点什么,脑子里模拟了少说几百次对话,又都被自己否定了。他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他问了个事后想抽自己一大嘴巴的蠢问题,“彦辰在你们队里挺好的吧?”

朱正廷没准备被问到,猛地一抬头,汗都甩到郑锐彬脸上,看起来有点呆愣愣的,“……挺好的呀。”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他下意识伸手去擦郑锐彬脸上的汗,又不小心蹭了他一脸水。

俩人只好对着傻笑。

郑锐彬心想,哦,又没话说了。

他其实经常见到朱正廷,在排练厅,在主席台,在午饭后的小卖部里,但每次都是打了招呼笑一笑就匆匆收场。朱正廷没有丝毫向他介绍自己的意思,他百分之八十的了解都是来自周彦辰的叙述,剩下百分之二十是自己观察到朱正廷拎着透明塑料袋里不变的几种零食饮料。而朱正廷除了看他眼熟,都未必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郑锐彬伤心地得出结论,朱正廷可能真的是不太喜欢他。

这种点头之交尴尬的默契一直持续到文艺汇演彩排。那天天气特别热,周彦辰又还在感冒,动作刚过了一半就撑不住晕倒了。郑锐彬正在台阶上候场,也没看清是谁晕倒就飞奔过去。等他又是解领子又是掐人中一套做完终于抬起头来,就正好撞进朱正廷担忧的眼神里。

“他没事儿吧?”

郑锐彬脑子一片空白,话都快不会说了,他整理了好半天思绪才憋出句话来。“没事儿,应该是中暑,下去休息一会儿就好。”

朱正廷和他一起把周彦辰架起来往下面阴凉地走。他人虽然看着清瘦,劲儿倒是不小。郑锐彬把自己军装外套脱下来给周彦辰垫在地上。

朱正廷手垫在周彦辰脖子下面,很恳切地问他,“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去叫一下医疗队啊?”

“没问题,”郑锐彬答应得飞快,“那你看着他点儿,给他喝点水。”

训练场一圈四百米,是土和煤灰铺出来的,中间原本的草地早被人踢正步踢结实了。郑锐彬一边跑一边吃了满嘴灰,胶鞋防不住脚底下石头棱角。他以前觉得没什么,军训就是要吃苦嘛,但现在也觉得他也有点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等他带着一个护士跑回来,周彦辰已经醒了,正背靠在杨树上和朱正廷说话。他看见朱正廷笑得眉眼弯弯。

破案了,朱正廷喜欢周彦辰。

18岁最意气风发的时候,郑锐彬头一回感到有点失落。

 

2/3

周彦辰和朱正廷相识在新生军训的澡堂里。一共就那么几个淋浴喷头,十分钟一波人,洗澡像打仗。朱正廷性格不争不抢,果然就没抢到花洒,抱着盆子一筹莫展。周彦辰伸出了援助之手,让了他半个花洒,两人轮流洗了澡。

这简直是战友一样战斗过的情谊。后来他也认识了郑锐彬,三个人同在文艺汇演里表演,偶尔一起出去,亲密又生疏。可周彦辰有时候也觉得挺累。他和郑锐彬是好朋友,和朱正廷很合得来,但看起来郑锐彬和朱正廷总是不那么自在,他俩碰一起总是别别扭扭,有时候甚至搞得从中周旋的他也很尴尬。

大一考完试那天他们约了去学校后门吃烤鱼。郑锐彬是合唱团的台柱子,嗓子娇贵,吃不了太辣,周彦辰在朱正廷幽怨的眼光里点了个微辣。菜单传到朱正廷手里,他几乎在所有配菜后面都打了个勾,还勾了几个干锅,主食和汤水。

“吃不完吧?”周彦辰试图劝阻。

可他很豪放地坚持自己,“吃得完!”

鱼都上桌了郑锐彬才匆匆赶来,说是学生会部门换届,唱票耽误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因为一路跑过来还是高兴,他整张脸通红。周彦辰拍着桌子起哄,管他叫郑主任。郑锐彬远不似往常那种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臭屁表情,而是羞得直摆手。

朱正廷早早拆了碗筷,盯着桌子上烤鱼直咽口水,扶着摇摇晃晃的餐桌顺口问了一句,“什么主任?”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朱正廷和郑锐彬同为学校风云人物,没道理对彼此不关注到连换届这种传了半个年级的事情都没听说。周彦辰看着郑锐彬脑袋低了下去,又一次充满人文关怀地张口打圆场。

“学生会啊,老郑现在可是校会办公室的主任了。”

“哦,”朱正廷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很正经地恭喜他,“恭喜你了,主任。”

郑锐彬挠挠头。

眼看场子就要冷下去,周彦辰赶紧圆场,起哄主任升迁,这顿他必须得请。朱正廷往常是最热衷于这场面的,这次却难得没跟着闹,只说这样不好吧,不如AA。

AA就AA吧。

这顿饭吃得每个人都撑爆了,却依旧没完成吃光配菜的目标——他们就不应该把菜单递给朱正廷。他是教科书般的眼大胃小,看什么都想吃,吃两口就说饱了,只委屈周彦辰和郑锐彬为了不浪费而坚持战斗两个小时。他们身上都是一股子烧烤的油渣味儿,闻久了有点恶心,正巧天气不算太热,周彦辰去操场散步的提议得到了一致同意。

快走到操场时,郑锐彬突然说他要去买瓶水,让他们先走,自己一会儿去找他们。

到底是不好意思撇下他,周彦辰和朱正廷就站在操场门口的铁丝网旁边等他。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老郑啊?”

周彦辰问过朱正廷几次,每次的答案都是含糊其辞。两人都很优秀,朱正廷惯常对人和煦如春风拂面,没道理讨厌郑锐彬到理都不想理。

朱正廷开始没说话,后来憋急了才回他一句。“我没有。”

这句话实在没什么分量和力度,像是不情不愿的妥协。周彦辰很不满意这个答案,继续往下追问,朱正廷只躲躲闪闪。

郑锐彬一路小跑拎着三根冰棍儿过来,正听见朱正廷和周彦辰说到激动,一句“没有,你满意了吧”声音巨大。

朱正廷撂下这句话就羞愤地走了,周彦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去追他。郑锐彬在路对面攥着三根冰棍儿心里发冷。他一面鄙视着自己,一边忍不住心想周彦辰和朱正廷果然是这样关系啊。他向来想得多,朱正廷对自己的那些不自然仿佛都有了理由。郑锐彬没怪他,甚至在心里下定决心帮他们守住这个秘密。

胃抽痛了一下,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操场边上吃了三根冰棍儿,觉得很委屈。

 

3/3

大学第三年时学校发生了一件事情,院会的主席王子异和大一刚上来的一个叫蔡徐坤的新生好上了。这本来是别人的私事,但这两人没丝毫遮掩的意思,该做什么做什么,我行我素。他们举止被不少同学看见,传的风言风语,两人一跃成为校园最火爆的话题人物。

朱正廷和蔡徐坤小时候就认识,他既聪明又努力,高中年年竞赛拿奖,私下里却挺腼腆低调的。现在不少无聊人总用他们开些淫秽不堪的玩笑,不是同情,朱正廷很不忿。

“你说俩男的怎么搞?”晚上熄灯前他室友们还在桀桀怪笑,比划着显而易见的手势,朱正廷戴着耳机都能感受到恶意。他翻了个身,“无不无聊。”

有人接着故作伤坏地感叹,“王子异看着挺正常的,怎么就喜欢男的呢?”

朱正廷在内心狂翻白眼,翻下床去隔壁找黄明昊去了。他一边不屑这些人的狭隘,一边忍不住为这世界上占大多数的这种人感到恐慌。

哐的一声,门摔得很响。室友面面相觑,“他没事儿吧?”

黄明昊这晚回家住了,朱正廷找了一圈人不在,憋了一肚子话没人说,又不想回寝室,在走廊溜达了一会儿,最后跑去水房坐在窗台上吹风。

半夜十二点,水房很安静。那天难得没雾霾,朱正廷隔着窗户看外面星空,被高楼挡住怎样张望也看不见。他嘴唇蹭在玻璃上,呼吸凝在上面起了一层雾。

郑锐彬推门进来时正看见朱正廷坐在窗台上抬头往外看。他刚染了金发,在蒸汽的氤氲中像个神使,美好又忧郁。

他心怀秘密,又怕打破朱正廷的安静,悄悄把门关上,整理了片刻心绪才重新打开门。“嗨,”他咳嗽两声,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招呼。“你怎么还没睡啊?”

朱正廷穿着软和的针织衫,半个人靠在窗户上,晃荡着没穿拖鞋的脚。“没事儿,有点烦。”

郑锐彬刷了自己的卡,开始往第一个热水壶里接水。他离朱正廷特别近,近到能看清朱正廷脸上的绒毛,也能看清朱正廷很勉强地笑了一下,是他平时面对不熟的人那种标准的微笑。

他竟然为这样一个微笑而心中酸涩。

“你和周彦辰是不是吵架了?”

朱正廷很懵,“什么?”

“我都知道的,”郑锐彬换了个水瓶,在他沉默组织语言的时候只有水流哗哗作响。“大一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周彦辰是……那种关系。”

噗嗤一声,朱正廷都被他气笑了。

“你想什么呢?”

“啊?”郑锐彬这才知道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想太多,羞得耳朵根都红了。他忘记拔卡,忘记关掉水龙头,开水漾出来溅到他手上。

“你没事儿吧?”朱正廷看见他猛地甩了一下手,照顾人的老妈子毛病犯了,从窗台上跳下来,抓着他手往凉水下面冲。

郑锐彬一边乖乖被他拉着手,耳朵更红了。还好很长时间没剪头发,耳朵藏在头发里面朱正廷看不到。

水很冷,朱正廷冲了一会儿就放开他的手,重新坐上窗台,没两秒又跳下来,在这十平米不到的房间里走了一圈又一圈。郑锐彬只听到他穿着棉拖鞋的脚步声又轻又乱。

他刚误会了朱正廷,没敢再贸然说话,低着头用没烫伤的手去提那只灌满水的热水壶。有只白皙的手抢在他之前拎起另一只水壶。

“我帮你拿回去吧。”

郑锐彬愣愣又真诚地感谢他。

朱正廷看着他有点乱的头发,“不过你也没说错,我就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突如其来的出柜,虽然他心里早有猜想,但还是没料到朱正廷突然如此坦诚。郑锐彬张着嘴傻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知道。”他憋了半天,又说了句想打死自己的话。

朱正廷叹了口气。

“那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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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甜姐儿》(Funny F...

拍摄《甜姐儿》(Funny Face)时走过巴黎街头的赫本

195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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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冰彩 《加勒比海盗》之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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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勒比海盗》之杰克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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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ge The World - Eric Clapton

《Change the World》(改变世界)——1996年美国电影《Phenomenon》(《不一样的本能》)的主题曲。Eric Patrick Clapton(埃里克.帕特里克.克莱普顿)创作的这首主题曲获得了1997年格莱美奖最佳年度歌曲大奖。

Eric Clapton的歌声浓浓的蓝调,悠然恬静,为了你我会改变世界,美国乡村的风格。吉他在指尖游走,仿佛拨动心弦,会不知觉被这首歌曲感动。作为英国最天才的吉他手 ,有着耀眼的光环,令人崇拜,值得一听。

Eric Clapton简介

埃里克·帕特里克·克莱普顿,CBE(Eric Patrick Clapton...

《Change the World》(改变世界)——1996年美国电影《Phenomenon》(《不一样的本能》)的主题曲。Eric Patrick Clapton(埃里克.帕特里克.克莱普顿)创作的这首主题曲获得了1997年格莱美奖最佳年度歌曲大奖。

Eric Clapton的歌声浓浓的蓝调,悠然恬静,为了你我会改变世界,美国乡村的风格。吉他在指尖游走,仿佛拨动心弦,会不知觉被这首歌曲感动。作为英国最天才的吉他手 ,有着耀眼的光环,令人崇拜,值得一听。

Eric Clapton简介

埃里克·帕特里克·克莱普顿,CBE(Eric Patrick Clapton,1945年3月30日),英国吉他手、歌手和作曲家。他曾经获得过19座格莱美奖,是20世纪最成功的音乐家之一,也是史上唯一一位曾三度入主摇滚名人堂的摇滚传奇人物。同时他也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吉他手之一,2011年在滚石杂志评选的史上最伟大一百大吉他手中位列第二,在Gibson史上最伟大五十名吉他手评选中位列第四。他是不列颠帝国勋章获得者。

 

《Change The World》歌词:

If I could reach the stars

Pull one down for you

Shine it on my hear

So you could see the truth

That this love I have inside

Is everything it seems

But for now I find

It's only in my dreams

If I can change the world

I would be the sunlight in your universe

You would think my love was really something good

Baby if I could change the world

If I could be king

Even for a day

I'd take you as my queen

I'd have no other way

And our love will rule

In this kingdom we have made

'Til then I'll be a fool

Wishing for the day

 

 

 《改变世界》歌词:

如果我能触碰星辰 

我会为你摘下一颗 

让它照亮我的心

好让你能看见真相

那就是我心里的这份爱

好像就已是全部 

但现在我所要找的

只存在于我的梦中 

要是我能改变这世界 

我会成为你宇宙中的阳光 

你会觉得我的爱是真的很棒 

宝贝如果我能改变这世界 

如果我是国王

就算只当一天的国王 

我会要你当我的王后 

而我们的爱会统治

统治这属于我们的国度 

直到我成为傻瓜

期盼着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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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电影《蒂芬妮的早餐》做宣传时...

为电影《蒂芬妮的早餐》做宣传时,赫本戴上了由蒂芬妮赞助的一条黄钻项链出席

196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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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电影《蒂芬妮的早餐》做宣传时,赫本戴上了由蒂芬妮赞助的一条黄钻项链出席

196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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