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佐鸣】我会久久惋惜你(原著向|699后)
原著向|699后|两人均已婚有子
3W4字|一篇完|下划线___为信件
警告:前部分有大量mc/zy描写
写的时候听的双叒叕是《Young and Beautiful》
这篇作为单独的一篇来说非常长,大概很难被看下去。怎么说,只是纯私人的发泄,没怎么仔细。前几天想到,喜欢这对cp,到今年为止是第十年了。大概还剩所有十年的意难平。
死亡是分阶段的。
我会久久惋惜你*
讣告:
先父漩涡鸣人于火之历XXXX年XX月XX日逝世,享年73岁。遵先父遗愿,葬礼仅邀数位好友,一切从简。谨此讣告。
漩涡博人及漩涡向日葵 哀告
我在常去的咖啡...
原著向|699后|两人均已婚有子
3W4字|一篇完|下划线___为信件
警告:前部分有大量mc/zy描写
写的时候听的双叒叕是《Young and Beautiful》
这篇作为单独的一篇来说非常长,大概很难被看下去。怎么说,只是纯私人的发泄,没怎么仔细。前几天想到,喜欢这对cp,到今年为止是第十年了。大概还剩所有十年的意难平。
死亡是分阶段的。
我会久久惋惜你*
讣告:
先父漩涡鸣人于火之历XXXX年XX月XX日逝世,享年73岁。遵先父遗愿,葬礼仅邀数位好友,一切从简。谨此讣告。
漩涡博人及漩涡向日葵 哀告
我在常去的咖啡厅里收到了主编的邮件。他说,“有兴趣写英雄的故事吗?”
“谁?”我回复。
“漩涡鸣人。宇智波佐助。”
这是两个太过久远而伟大的英雄。不说两人在世的时候,就有多少人写了他们的传记,等到我出生的年代,就连最无聊的小道记者也没了编排他们的兴趣。
太远了。不管是正史记载,还是野史挖掘,人们对他们的生平了如指掌,也丧失了探究的兴趣。要花很多时间,去写一篇前人复述过无数次的作品。我心里太不愿意了。
“先别急着拒绝。”主编跟着发来的邮件里,就像是能看到我的内心想法似的。“我可以给你安排见一个人。佐郁子。你熟悉吗?我最近知道了她的地址。”
“哦?”我有了些兴趣。佐郁子在我的时代里,已经很少有人听过姓名了。但两个世纪以前,人人都知道她祖辈的名字:英雄佐井。
在那个年代里,信件和邮件并行。可四战的英雄之间,似乎更流行传统的信件。像我所知的,现在发现的就有我爱罗写给漩涡鸣人的信件集、宇智波佐助写给自己弟子漩涡博人的信件集等等,在市面上都算常年的滞销品。关键的信件全都没有。
这些关键的信件,是指八卦的人们期盼知道的部分。像是漩涡夫妇、宇智波夫妇之间会怎样写信给对方,或是两个家庭之间在彼此婚后是否还有紧密联系等等,能够为大众揭示这些秘密的信件是失踪的。
当然不可能是原本就不存在——谁都知道那对“友情”的象征: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被认为是彼此人生里最亲密的好友。
在不少研究那个年代的学者观点里,这些信件到底是被焚烧了,还是被交付给后代或友人保存了,都各有争论。
我一直是后者的派系,并且,对于到底他们交给了谁来保存信件,我从年少起,就始终抱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而现在,就到了证实直觉真假的时刻——
我飞快地敲下了回复:“好。我即刻动身。”
佐郁子已经是一位年迈的老太太了。
她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读大学的时候,曾经发表过一篇《我们该怎样面对英雄“不英雄”的一面》,而引起巨大反响。当时的风气还没有这样开放,人们都要求所有的标杆都必须是完美无瑕的才行。所以她的文章与她自己都受到了严重的抨击。最终的结果是,佐郁子选择了退学,此后一直独居在祖宅中。
——这是我登门拜访前的两天里恶补的内容。
我读了那篇论文,随后从那些似乎激动而愤怒的文字里,描绘出了一个易怒而不好相处的老太太。但当我敲开门的时候,却有些惊讶。
佐郁子是一位温和得像是连蝴蝶都不愿惊扰的女性,面上总流露出慈爱的笑意。“已经很久没有人拜访过我了。”她温声道——沏茶时的做派也十分传统。
“我很抱歉这次冒昧来访。”
“不用。我自己本来也没有安装电话或是网络。”
身为一位受过正常道德教育的公民,我不得不在进入正题前先关怀道:“那么,您的日常起居……还有如果生病了之类的,没有人照顾的话,怎么方便呢?”
“那就孤零零地死去嘛。”佐郁子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似的笑道。
“直接进入正题吧。”她比我还爽快,“我猜得出你的来意。你的同行在过去几十年里总是不间歇地过来。可我是个挑剔的麻烦老人。必须经过考验不可。”
“通过了,我就和你继续聊。没有,我赶人的时候,手脚还依旧利落。”佐郁子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那一阵的气势,让人不禁回忆起了她祖辈那位战|争英雄的风采。
“您请说。”我知道在我以前,那些同行一定一个也没成功——对佐郁子的抱怨博客可成吨售卖。我还知道,佐郁子一定知道什么秘密不可。这就是纯粹的直觉了。
“你过来,一定是读过我大学那篇论文的。你怎么想?”
我立马警觉。在这里,不管是完全赞同、还是反对,一定会被认为是故作谄媚或意见不合。如果在中间摇摆,却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一定会被认为太过狡猾。
我哪个都没有选。
“在这之前,我不知道您有没有了解过现在外头的世界。”我小心翼翼地试探,心里知道有近20年的时间,记者、作者已经没有来过了。
“这些年人们对英雄的两面,越来越宽容与客观了。”单凭一句话,不可能使人相信。我拿出了带来的文件袋,把厚厚的打印资料递给她,“这是我第一本书收到的读者来信与社会评价。正反面、不同时间,都有。”
我在那本书里举出了很多“两面”的例子,例如偷盗惯犯在看见一次抢劫现场的时候挺身而出,以自己的生命换来了那位中学生的性命。亦或者是,一位著名的慈善家在家中却对自己的孩子过于严苛,导致后者抑郁自杀等等。而正如我所说的,无比幸运的,是我已经身处在一个人们辨识能力强、包容却理智的社会里——这本书成了我作者生涯的最高分。
这才是我真正的筹码:我的想法不需要与佐郁子完全一致,但在佐郁子的诉求上,我可以成为最合适的叙述者。
当佐郁子一页一页地看完之后,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最终宣判。
“那么,跟我来吧。”佐郁子按了按眼角,温和笑道,“我原本啊,以为自己就要和那些信一起藏进死亡了。”爽快得几乎想让我拥抱她了。
无与伦比的惊喜席卷了我的全身。直觉是对的!我定能从这些藏匿的信里找出前人从未知晓过的秘密来!我一边想着本年度的销量冠军,一边雀跃无比地跟了上去。
“你可以在我这里住下来。”佐郁子把箱子打开的时候,看着我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表情说道,笑容里藏着点儿狡黠,“我不介意拥有一位年轻的女性房客。”
我盯着箱子里的东西有些说不出话来,“我可以带……”
“不行哦。这些信和日记,只能待在我们家里。”佐郁子说道,“我们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地被教导的。这是一份友谊的诺言,比守墓人家族的命令更需要遵守。”
“……好吧。”我还有些惊讶,可转而,是从所未有的狂喜,“请让我在这里住下来!”在宽裕得仿佛能装下一个成人还绰绰有余的大箱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那些过去的英雄的秘密。我的声音尖利得就像幼稚园的小女孩。
老实说,在步入社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幻想过自己会成为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能卖书维生就算万幸了。但眼下,摆在我面前的,是一份此前从未有人见识过的机遇。我幻想我的名字在百年后还依旧被人提起,便迫不及待了。
“请让我现在就开始工作!”
虽然这么说了,在开始以前,佐郁子还是给了我口罩与手套。我没有嫌麻烦。对眼前这些陈旧的文字,我比任何人都更珍惜了。
“为什么有这么多呢?”我小心翼翼地把一小叠先拿了出来,“漩涡先生和宇智波先生可真能写。”
佐郁子“噗”地笑了出来,“他俩之间可写得不多。”她点了点眼前泛黄的本子,“只是大家好像都默认了我的祖辈是什么不会说话的哑巴似的。不管是宇智波樱写给友人的信,还是漩涡雏田的日记,或者是一些与孩子之间的交流,通通都交给他保存了。”啊。我瞬间理解了:被认为干了半辈子情报活儿的佐井么。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第一本本子的封面,心思很快就不在佐郁子身上了:要在我的书里选择哪些惊人的片段,或是写出怎样让世人惊骇得赶快来买我的书的解读,需要的时间可不是一天两天。
最好,从现在就开始吧。
“12/17
我的丈夫总算回家了。就算是火影,也快累得……”
我立刻意识到了这本日记的主人是谁,就连佐郁子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也没有发现,全心沉浸到了阅读之中。
“就算是火影,也快累得说不出话了。在刚和他结婚的日子里,我总沉浸于想着怎样才能让这些工作减少一点,但我能帮助到他的地方太少了。
这不是婚后我才意识到的事情。
从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起,我就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能有一天站在和他相同的位置上。就像我们每天都能看见太阳,甚至在正午的时候,觉得它已经触手可及。但现在的科学家告诉我们,其实我们离那颗庞大的光源还有多少光年的距离,像是一生也无法到达似的。
只是就算没有办法真正地成为另一颗太阳,渺小的星辰也能始终向着他的方向前进。
此时此刻,我正坐在餐桌前,抬起眼,就是他在沙发上酣睡的侧脸。我没有什么可要的。我爱了他前半生,还会继续用后半生来爱他。即使……
即使我知道,我如今能帮助他的唯一地方,不过是给他一个儿时梦想里的家。”
“……
今天是小葵的生日。他难得回来了。也不是影分|身。“因为今天是十岁生日。重要的日子。”他回来的时候,把小葵举得高高的,笑着说。
博人和葵都高兴得像小疯子似的。“虽然自己的生日父亲缺席了,但妹妹的生日一定不能缺席。”——我还记得博人小时候握着小拳头对我说的话。现在想来真是好玩。之前牙的太太和我说,“男人啊,做父亲的时候总会对女儿偏爱一些。”在我们家里,或许也有一点儿这样的倾向。只是,我看着厨房水槽里映照出来的自己的脸,却是苦笑的。
不管是博人,还是葵,从出生的时候起,就一直在父亲常年不能陪伴身边的寂寞中煎熬。虽然身边的孩子们总会羡慕地对他们说,“真好啊。我们的村长是你的父亲。”但每一次看到别人的父亲把他们举在肩上去买棉花糖的时候,他们总会忍住眼泪,回来扑进我的怀里。
不能埋怨父亲。我总会一次一次地向他们强调。谁能有我的丈夫的童年那样孤独?我总会这样想着,连对自己的孩子都生起气来。可我明明那样爱他们。
在博人出生的时候,我的丈夫还能有时间在病房外焦虑地转来转去。到葵的时候,他的影分|身只过来摸了摸葵的脸蛋,抱了抱我就离开了。即使是这样,那两天依然是美好的回忆。
因为那一天,在看见鸣人第一眼看到博人的表情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一生都陪伴在我身边了。
好奇怪啊。在和他一起走向婚礼红毯的时候,我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在战场上被他牵住手的时候,也没有这样想过。可是呢,在看见那个表情的时候,我却在心里这样地,踏踏实实地放下了心来。他再也不会离开我了。我想到。再也不可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把心交给别的什么人。
还有更多的。我看着鸣人在别扭地抱住博人时,脸上小心翼翼而又慌张无措的表情,心里想着,他一定、一定,在这之后,会努力地来爱我的。我用少女的每一天来观察我喜欢的人,我比谁都了解他。鸣人不会允许一位父亲却不深爱孩子的母亲。我知道。
即使这件事或许对他来说,有一些困难。因为我的丈夫始终是一个孤独的人。不仅是儿时外界孤立他的孤独,还有内心里,难以得到理解的孤独。这没有办法。我想。他是那种注定伟大的人。
我从小时候就这样觉得,他一定会成为什么伟大得没有人能并肩的英雄。这样的英雄,出现在书里时,总是不被理解的。
我也给不了他这份理解。
以前我会告诉他,我知道你过去的痛苦与孤独,我一直在看着你。可他的表情总是那样温和,就像在看一位熟悉的老朋友,用一张包容的笑脸看着我,“可那已经过去了。”再反过头来安慰我。
他从没有和我说过:“是啊。我太孤独了。我想要人陪伴我、关心我、理解我,爱我。”这样的话,是近乎于求救的。而我的丈夫,总是在救助他人。我也是他心里需要被保护、被救助的对象。所以,英雄一定不能向这样的对象求助。而正因如此,他能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和从其他任何人那里能得到的都会一样。
我心里,清清楚楚地明白这一点。所以,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期盼过他来爱我。
只是,孩子出生后,我才第一次被灌注了这份野心。他用我从未见过的表情看着博人。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些“同样的人”里的一员。我已经给了他一份别人无法给他的东西——孩子,与家。所以,作为回报,他一定会努力让自己来爱我。
他并不是坏心眼地故意这么做。他并不是故意不要爱我,或是故意常年忙碌得不着家。我的丈夫,会用沉默的拥抱来安抚我的寂寞,也会用我喜欢的花朵来作为短暂的惊喜。他会用温柔的眼神来安慰我失去家人的痛苦,会用缠满绷带的手指来拭去我的泪水。只是,他不会在我的面前流下眼泪,不会来向我倾诉痛苦、宣泄孤独,更不会向我求救。他不会让我成为他的英雄。仅此而已。
仔细想想,我总会在博人和葵说寂寞的时候那样生气,也只不过是在无意识地与自己的孩子争夺“最寂寞”的那个位置罢了:如果这份寂寞我已经忍受下来了,那么,我的孩子也必须忍耐下来。他们非得那么做不可。因为这是我要给我爱的人的珍宝。也是我唯一能给他的。”
“3/27
樱明天就要生日了。我和井野商量着,要给她买一份什么样的礼物。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和鸣人商量的。用井野的话来说,男人们才送不出什么合女人心意的东西,也不愿花心思多想。可在这样独立专行的时候,我心里还藏着一点儿私人的小心思。
每当想到,要把鸣人和樱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不由地恐惧起来。这倒不是单纯地因为鸣人过去总说着自己喜欢樱的缘故。实际上,我更害怕她会再次成为鸣人和佐助之间的联系。当她成为这份联系的时候,不管是鸣人,还是佐助,都会飞快地离去,最终只给我和她留下一个无可触摸的背影。——从过去起,我就已经饱受过这份煎熬了。
佐助。我至今依然畏惧于说出这个名字来。
可我从不敢让人知道这一点。尤其是鸣人。我不能让他知道,年少的时候,看见他挚友那双冰冷的眼睛,我会多么畏惧接近。也不能让他知道,时至如今,每一次看见他转身离开村子的背影,我会有多么畏惧下一秒我的丈夫也跟了上去。
最畏惧的那一天,发生在博人还没有出生的时候。那时候除了一份与他的婚姻誓言,我什么也没有。我笑着对难得回家的他说,“今天你没有过来,我和井野陪樱一起去送佐助了。哪怕是一回,你也该送送他吧?”我的丈夫正坐在走廊里换鞋子,他讶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微微笑了起来,“没事。”他脱下了鞋子,“每一次我们都好好见过了。”
那一瞬间,浑身冰冷的感觉至今也说不出个具体的理由来。我始终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怯懦于主动向他寻求安慰与亲近。只能诺诺地站在那儿,说上一句,“是吗?”
年少时,看着他们三个人并肩走在一起打闹的寂寞感,再度像地底被抽取的石油一般缓缓地涌了上来。我的丈夫,总是笑着的。自信、张扬、无畏、共情与热爱,就像你能说出来的所有英雄的特质。只在很难得的时候,会露出和我一样的不安。
当佐助离开的时候,他独自一人的时候总会浮现出这样的不安。我熟悉那份表情,就像每天都能在镜子里见到一样。因为,无法知道这一次鸣人的离去,是否就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来。我总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感到不安。
只是现在,我还时常能从镜子里见到这样的自己。却无法再在鸣人的脸上见到同样的不安。他是强大的,他当然不会像我这样懦弱。我会在心里这样劝服自己。但作为一个女人,我又会忍不住想,这是否是因为,在我丈夫的心里,他已经有了一份确信的依据,知道纵然佐助一次又一次地离开,也会像风筝一样,回到他的身边?
这份不安,不是我带给他的。这份安定,也不是我带给他的。
我的丈夫,那些除却英雄的身份以外,作为一个普通的、脆弱的人类,心中的情感波动——快乐与否、安心与否、痛苦与否,全都不是我带给他的。
他们拥有一个独立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拥有我梦寐以求的,他的全部内心。在我的身边,他是一位可以全心依靠的丈夫、一位他人尊重热爱的英雄。而在那里,我的丈夫会哭泣、会倾诉、会哀求。他会求救。
从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放弃了要走进去的念头。当一个人不愿意向你展开自己真正的心的时候,甚至没有把你列为这个人选之中的时候,你又能凭借什么走进去呢?
这个世界上,总有无可奈何的事情。非得接受不可。如果始终无法接受的话,始终想着要如何涉足进去、如何让他对我打开全部的内心,却又始终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一定会痛苦的。当我痛苦的时候,我的丈夫、英雄也会因为困惑于这份理由而痛苦。我舍不得那样。
我总会轻轻地用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手下结实的肌肉,与坚硬的骨头。心里想着,我无法拥有他的灵魂。好吧,那好吧,我接受了。可他的身体、他的骨头,纵然死后也会和我的骨头缠绕在一起。
这就够了。”
我读着读着,突然把漩涡雏田的日记本合了起来。我的心里有些奇怪,不,是非常奇怪。
在任何一本历史记载里,我们都知道漩涡鸣人与他的妻子是一对多么恩爱的夫妻。
男人们总爱拿漩涡雏田的例子来要求自己的妻子。什么身材好、性格温和,纵使丈夫忙碌于事业,也从不抱怨,永远温和地安慰丈夫,永远亲和地养育孩子,像是集成了男人梦想中的妻子的全部要求。
而女人们也总会用同样的例子反驳。那么,你又能成为第二个漩涡鸣人吗?既然你无法成为那样伟大的英雄,又凭什么得到那样标准的妻子?就连孩子们也想要自己拥有那样人人称赞的父母。谁都知道这段历史,就像知道地球是圆的那样根深蒂固。
可此刻,我的心里有一种荒诞的想法。我并非是那种不接受任何常识挑衅的固执女人,但现在,我似乎领悟了这些信件和日记为什么要被主人们交予最善于保守秘密的同伴。如果……英雄的美满婚姻还有另一个侧面呢?
我说的可不是寻常夫妻之间为了吸烟不吸烟、家务活谁来做的争执,也绝非那些被第三者插足或经济问题困扰的黑暗侧面。而是更深的,分明是婚姻最为重要的问题,却已被现如今的大部分人忽视的问题——“他到底爱不爱我?”。
我的心里,此刻涌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为难。为难于自己的常识受到了挑战,却激动于自己即将披露的巨大秘密:
想想看,几个世纪以来,我们最伟大的英雄、最无私的友人象征、最完美无瑕的标杆人物、最梦寐以求的丈夫首选,在那段圆满婚姻的背后,却从未给过自己的妻子一丝半毫的安全感。
现在,我开始幻想自己的名字被记载进教科书里了。
我迫不及待,甚至来不及像寻常筹备书籍资料一样仔细,首先在箱子里翻找起来,想要先满足我个人的好奇心。
还好,这些东西像是按照不同的主人分别放置的。我很快找到了我想看的那一沓。
香磷:
后来我在想,婚姻是什么。我一直以为我知道答案。至少比佐助与鸣人清楚。
我的父母拥有一段寻常的婚姻。我身边朋友——绝大多数的父母,也都拥有寻常的婚姻。婚姻像是有定式的:几乎雷同。与喜欢的人在一起,生下孩子,然后成为父母。
只是有一天我看见鸣人的时候突然想了起来,不是因为他而想了起来,就像什么突然到了报时点的钟表,我只是恰巧在那时候看见了鸣人。我想到其实我从来不知道这个答案。
如果要是用我所知的婚姻来对照我和佐助,结果只会让人变得痛苦。我尝试过那么一两次,后来就放弃了。佐助从来不是一个容易改变的人,是不是?过去他为了自己的哥哥改变,后来他为了鸣人改变,但对于其他人便像是已耗光了力气似的,并不再为此做出努力。
单单只有我一个人想和我的父母一样是不够的。所以最终只能妥协。婚姻的答案,其实就是它们各不相同。
我的父母拥有他们的婚姻。在那段婚姻里,他们像连体婴儿一样待在一起,争吵、和好,几乎无话不谈。我和佐助拥有我们的婚姻。在这段婚姻里我们、就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摸索一个让彼此都舒服的边界。
这种摸索听起来很困难是不是?不。简单过头了。我总希望它能变得更难,甚至成为我一生都能孜孜不倦的繁杂理论。我一向比他们俩都更擅长解题。
佐助不愿让任何人摸索到他会不安或是不适的界限。我的摸索最终只会得出一个答案:当我什么都不尝试的时候,他才会与我拥有最适应的界限。
当我找到答案的时候,却一点儿也没有惊讶。半点也没有。
他过去和你提起小时候吗?他是那种永远都爱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的人。小时候我们女孩子都觉得因为这份截然不同的疏离感,他帅气得像与这世上所有的男孩都不一样。而相反的是鸣人。他总爱挤入每一个热闹的地方。但热闹的地方总不欢迎他。说句老实话,香磷,小时候我会因为他那份无用的努力感到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幼稚得叫现在的我觉得有些恶心。
但我嫉妒过他。我是说,鸣人。他走进去了。那时候大家都看得见。鸣人总爱跟在佐助的后头——谁和你这么说过吗?那佐助总会往身后注意看他有没有跟上来——这个你听过吗?
结婚前与结婚后,我始终都知道,佐助的内心是一间只够容纳一两人的小房子。我从未找到过钥匙。而鸣人硬生生地撞了进去。在那之后,佐助便把房子的周围修建得更坚固了。在长大了后,我没有再贪念过寻找到那把钥匙了。我想他已经自己扔掉了,或是用火熔化了。
正因为这样,我想我才能心安理得地放弃了寻找婚姻的答案。只是鸣人、算了,就直白地和你说,我想到这回事,是昨天上午的时候,我去鸣人家里时说笑的时候,被强行唤醒的。
那会儿鸣人的影分|身正在客厅里鼓捣什么小玩意儿。我和雏田说话的时候,偶然说了句,“他就是那样的人。他从小就不爱让人靠近。习惯就没事了。”
就是这时,鸣人把钳子往桌上重重一放。他用那种像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就像佐助有时候的模样,像把我当做什么叛徒似的,皱着眉,“不是的。”近来他愈来愈有气势了。我有时候都快忘了过去怎样轻松地和他说话。
“不是的。”他重复了一遍。“那个时候,佐助不主动地进入人群,因为他也会害怕。他只是比我更会提前保护自己一点儿。”
害怕什么?我想追问。可他又不说了。他抱着那个手工的鸟屋——上头写着“鹰丸”,香磷,那上头写了那个名字。他对我们抱歉,因为要去工作了。
我只能无措地在桌子底下搓手。我不安于这份指控,就像我也从不说佐助离开的那些时间里,我独自走过村子的时候会多么寂寞。并不是我不愿意进入那间小房子。从来不是。
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
佐助依然拒绝让我进入。
那么,现在他们为什么又要用这种谴责的目光看着我?像是不够了解我的丈夫,全部是我的错。可我努力了。我花了整个婚姻里的空窗期来思考。有多么漫长,你能想象吗?漫长到像是我等不到他再次回来了。
我叹着气,最后只能问雏田。我问她,是否足够地了解鸣人?雏田只微笑,她总那样微笑,“我想已经足够了。啊,当然不是指对于我来说,是不是已经足够了。我知道,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忍不住抱怨。我总是这个性格。我气愤地质问,“剩下那些你不知道的呢?他们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向我们炫耀自己了解得更多,‘只有我才知道!’似的。”
雏田似乎十分惊讶。她把刚出生不久的小葵抱进怀里,一如既往地温吞,“这样不更好吗?如果我的丈夫必须有一部分不能告诉别人的话,那么,哪怕只有一个人能共享这个秘密,他也不会更加孤独了。所以我很感谢佐助,樱。”
我从来都不擅长和这个女人相处。她是个好人、友善的人,大概还是个很好的朋友。可她几乎没有自己。香磷。我害怕这样的家伙。雏田从不和我们讨论女孩的事情,也不提起自己的想法。鸣人、鸣人,她说个不停。她总像自己的一切都能在下一秒需要的时候全部给出去的模样。
佐助离开村子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鸣人推开我去追逐佐助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
婚姻如果就是像雏田说的那样,多么可怕。我要为佐助忘记我自己的存在吗?佐助怎么想?他也这么希望过吗?
香磷:
失望。
失望。
在佐良娜有一次说着“我不希望让你失望,也不希望让父亲失望。”的时候,我被这个词几乎压垮了。
我的父母对我失望过。井野对我失望过。佐良娜对我失望过。是的,最多的,佐助也对我失望过——在过去那些寥寥几个对我的注视里。只有鸣人从未对我失望过。
可最近,他也用那个眼神看我了。
佐良娜五岁了,她见过几次父亲?我没有抱怨,我如此温声地请求他是否能让佐助在她生日的那天回来一趟。“抱歉。”鸣人匆匆地检查一份什么表格——信,谁知道呢,“他那会儿应该刚到雨之国。我会告诉他的。我想他一定会尽快赶回来。但当天……”那份当政|客的欲言又止,香磷,连鸣人也学会了。
在这之前,说出后面这件事以前,我先和你说吧,我知道鸣人也缺席了好几次自己孩子的生日。大概正是这个原因,我看着他,那一瞬间,就像在看着佐助似的。
“你们都变得太厉害了。”我紧紧咬住了牙关,脑海中只剩下了佐良娜失望的脸。做母亲的人是不一样的,你知道吗?做母亲的时候,心中燃烧着什么都不畏惧的火焰。
“你和他都想要一个家的。从以前的时候不就是了吗?你们想要一个家的,现在凭什么又不珍惜了?”我这么质问他。也许语气还要更差一点。但人的记忆在当时和之后总会有些区别。
鸣人有些无措地看我,他像是十分惊讶。“我和他都很珍惜。”鸣人努力辩解。
我觉得烦躁。很难得。我还以为我什么都能忍下而忘记了。我大声道,“不是!你们一开始就说错了。你们只是不想再经历一个人的孤独!不是非要有一个家!”我那时候觉得是他们的错。他们已经从彼此的身上找到了解脱的方法,却让我们误解了还有剩下的钥匙。我觉得是他们误导了我和雏田,以至于我们奋不顾身、充满希望地扑了过去,就像能从飞蛾的火里得到想要的温暖。
鸣人没有否认。他只是揉着鼻梁,“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总是站在佐助那边。”我又变得尖刻起来了,之后我又后悔起来。“你站在他那边,所以才一次一次地来劝我忍耐、让我无保留、没有怨言地爱他。”
“你从未要求过雏田那样去爱你,鸣人。也没有那样要求过其他任何人。可你这样期待了我,这不对。这并不公平。”
鸣人疲倦地看着我,纵使如此,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得令人从来都畏于直视太久。我说过我害怕过佐助的注视是不是?那双黑色的眼睛,总像是能让你觉得自己是个纯粹的局外人,而他甚至连一句话也懒得同你说。
可我没有说过,有很多时候我也不敢直视鸣人。他从不会像佐助的那样冷漠、冰冷,可他总那样过于透彻的模样。像是,他理解你一切的挣扎与烦恼,他尽全力地安慰你,可对于他也好、佐助也好,这些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我总在他们的面前显得脆弱而渺小。
“是你和佐助结婚了不是么?”一如既往,鸣人语气温和地说。他没有质问,只是轻柔而低哑,像请求我似的,“佐助需要一个人全身心地爱他。我不知道你已经察觉了没有。可他需要那样没有任何保留的爱。因为他爱人的时候,也从来是一样地燃烧全部。”
“所以我只能这样不公地请求你,樱。”鸣人忧心忡忡地看着我,眉眼间尽是愁闷,“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能这样地来爱他。还有谁能呢?”
可你知道我那时怎么想吗?我觉得我被他背叛了。很奇怪是不是?可我那时候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我觉得,当鸣人那样爱佐助的时候,他们俩从来只把我推开。而当鸣人决定分出一部分爱别人的时候,我就得成为第二个他了,就因为佐助需要这样的爱——而我甚至还未走到能发现这一点的距离。这样公平吗?爱一个人,就非得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任谁说出建议都全盘照做吗?
我的丈夫从不向我真正地打开内心。从头到尾,我都像是这一生也无法得到全部的他了。我接受了。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以为自己已经能和这个事实和平共处到死去。而后,我被责备了起来。
我受到了谴责,因为我不能用尽全部地去爱他。因为我的丈夫需要这样的爱,而现在的鸣人已经给不了他。所以我非得做这个替补不可。——他们是这样期望的吗?
这不公平。香磷。这并不公平。
香磷:
感谢你的礼物。佐良娜和我都非常喜欢。
你在随信里问到的,佐助现在在哪儿的答案,我还不能很好地回答你。一如既往。
我也去了。按照你的建议,我去找了鸣人。可你知道规矩。鸣人既不能给我看那些佐助寄来的公文,也不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在做些什么。他像大家一样安慰我。说着,他知道我的担心。
可他和我并非真的一样。当我在家中只能靠打扫分散注意力的时候,我的丈夫正在什么危险的地方、做着什么样的事情、见到什么样的人,我全都一无所知。甚至只能从鸣人的口里,听说着,“是的,佐助最近变得温和了不少。你还记得吗?他过去的眼神,和现在是完全不同的。”
不。我不记得了。是的,我记得他过去的眼神。可不记得他现在的眼神。为什么?因为我并没见过那个眼神。
我原本是想这么说的。但最终没有。鸣人愈发疲倦了。我不愿意再用自己的家长里短去分散他的心力。就像你过去在信里责备我的那样,年少的我的确是一个自私的家伙。分明知道自己的话对他的重要性,却沾沾自喜般,无意识地去利用起来。现在我后悔了。我为那样无知的过去感到悔恨。
如果我这么说了,他不光会安慰我,是的,他还会想着如何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可他能怎么解决?过去的时候,我是他的朋友,佐助是他的朋友,我和佐助之间也是朋友。鸣人在里头四处奔波。现在我和佐助依然是他的朋友,可一对夫妻之间不能把问题扔给友人。这是婚前佐助就向我约定好的。就这么简单。
而且,不瞒你说吧,你回信里怎么说我都行。我不愿认输,香磷。我不愿让鸣人知道我的失败。他比佐助见过我更多的眼泪、挣扎与不甘,听过我更多的决心与誓言,也安慰过我更多做不到时的屈辱与难堪。在结婚之前,我又对他说,我和佐助会一直好好过下去的。
他没有照例笑起来。他郑重其事地祝愿我们永远幸福地过下去,希望我们尽快生下孩子,成为最优秀的父母与夫妻。我怎么回复的?我说“那是当然!”,语气坚定得现在想来都有些诧异。也许是身边看着窗外的佐助侧脸被春光与樱花照得温和,我便有了百分百的底气。而那些面无表情的冷淡,是他照常的模样。你知道的。他总是很少笑。
这句话我说得像一句誓言。那么,我便不想让鸣人看见我再度打破它。我没有那样无能。我在心里,说了这是最后一句承诺了。我绝不会再成为他们要扔在身后的脆弱家伙。
而且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办?
或许他会急迫地联系佐助,焦急地催他回来,就好像我又成了佐助做自己事情的一件障碍。
而我的丈夫,他便会知道了。
他会知道我把这份矛盾与不安告诉了鸣人。紧接着,他会在见面的时候,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我,就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叛徒似的。
可是,凭什么呢?
在过去他离开村子的时候,鸣人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他便可以对我两人举起刀锋。现在他离开村子,鸣人站在了他的战线上,我就成了他唯一的敌人了似的。不,比那之上。他进入我们的家,就像进入一个陌生人的家里时,客气而不失距离。
难道和我的结婚契书上,不是他亲自写下的名字吗?和我的孩子,难道不也流淌着他的血脉吗?
他不熟悉家里家具的变动,那么,我便努力维持原状。他也不熟练与孩子的交流,我便一次次地教导佐良娜主动地去靠近。我做得多也好,少也好,像是都无关紧要。“谢谢。”每一回都说一次。在离开的时候。
生日快乐。今年他又这么送信给我。自从佐良娜出生以后,便又多加了一句:替我向佐良娜道贺。就像因为我们两人生日的时间接近,所以便省了多寄一次的功夫似的。
我不该向你这么埋怨的。我不该向任何人埋怨。寻常的时候,我总能忘了这一切,对佐良娜微笑、对鸣人微笑,对所有人微笑。可拿起纸笔的时候,却又控制不住了。
佐良娜今年是和博人他们一起过的生日。晚上回来的时候,和我一块吹了蜡烛。
只是睡在床上的时候,我又会想到去年她问我的那个问题。我说,你不能不喜欢父亲。可她却反问我,父亲也会用和七代目一样的眼神看我吗?
这种话题总能让人不自禁地回想起佐助第一次见到佐良娜时的表情。在这之前,有一次他去见了博人。我和你提过吗?那时候博人才不到半岁,只会“啊啊”地乱叫。佐助站在鸣人的身边,轻轻地握住了博人的手掌,眼睛微微地弯起来。“他和你很像。”他轻声对鸣人说道。
那时候我就在想,他是喜欢孩子的。当我们的孩子出生的时候,他说不定也会用这样温和的神情,轻轻地捏住我们孩子的小手,温声说着,我们的孩子和我,或是和你很像。
可结果,你知道了。他匆匆地看了一眼,便对我说,“谢谢。”像是说不出别的话来似的。我问过他了,我试探地和他说,“她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
他脸上最后一丝温和也消失无踪,彬彬有礼得就像一个来看望点头之交的陌生人。“那么,”他第一次描述自己的女儿,“从生下来起,她就注定不幸了。”
我还能怎样和别的人提起呢?我可以这样告诉鸣人吗?告诉你吗?告诉佐良娜吗?告诉他们,佐助根本就不希望拥有自己的后代。
既然这样的话,一开始就告诉我不就可以了?对,我那时候对他说,我希望有一个孩子来陪伴我。可如果他告诉我了真心,告诉我他不想要,我不会强行要求。就算如此,我也只抱怨了一次。仅仅的一次。
“我给了你牺牲的机会。”然后他对我说,“而你抓住了机会。”
“不要后悔自愿的选择。”
那么多个夜晚我许愿自己能了解他的真心。我修炼、追赶、撒谎,甚至立下杀他的决心,最终与他们两人站在了同一条线上。这就是我得到的答案。他既不会选择做一个完美的丈夫,也不会成为一个完美的父亲。我提出要求,他满足要求。这就是全部。
可我不后悔,香磷。我从未后悔。
我很高兴我能给你写信。我们都已经不是过去的孩子了。当我写完这些,放下笔的时候我就已经忘了这些。当我推开书房的门,我依然是佐助唯一的妻子。
在这段婚姻里,我从没有做错过什么。他也没有做过任何背叛的事情。他只是会将最小的一个面给我,而把其他只对鸣人开放。就像很多段寻常的婚姻一样。男人似乎总需要一个挚友,而妻子似乎并不能兼任双方。
没有什么出奇。
我把长长的信纸重新折叠起来,按住了鼻梁两侧。
我现在茫然而不知所措。这才只是一本日记的三两篇、区区几封信罢了。我却像是当年被布鲁诺大肆宣扬日心说而弄得慌张无措的教会一般,除了赶紧把这些秘密用火、用灰烬、用死亡全部掩盖以外,没有别的想法。我想不出来别的。
可接下来,还有整整一箱子的文字。我害怕了。我害怕每一行字都会成为推翻一切的撬棍,而当它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会把任何触碰的人都炸得尸骨无存。
我慌里慌张地爬了起来,匆匆地跑出了房间,用身后跟着洪水猛兽的气势,慌乱找到了佐郁子。她对于我无礼拉开纸门的行为毫不惊讶,反而平静地饮下了一杯清茶。
“你知道?不、你,”我的头脑慌乱,组织不了恰当的语言,“他们、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到底是……”
“我想他们并没有真正背叛过婚姻。”
这一句话回答得有些巧妙,它迫使我不得不再在混乱的边缘追问,“你是指……身体上、还是与精神的双方?”
“我都不认为。”佐郁子温和地看着我。
“我想你还没有看过他们两人之间的信件往来。做决定做得太早了。”
“可不是那样!”我拔高了声音,“夫妻不应该成为最了解彼此的人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结婚的意义在哪儿呢?”
佐郁子古怪地笑了一声,既像是嘲笑,又像是叹息,“你还没有结过婚吧?我想你也没有见过灵魂伴侣。”
“能和一个人灵魂完全契合的人有多少?有些人一直到死去还没有见到。有些人见到了,却已有了自己的伴侣。该选择谁?你有没有把握和那个百分百契合的人在一起,一定就能人人得到幸福?”
“可他们遇见得更早!”
“那么,你什么时候能确定他一定是和你百分百契合的人?你经历过与你百分之五十契合的人吗?你与百分之八十契合的人在一起过吗?你什么时候能说,只有和他在一起了,我才再也不会遇见更合适的人了?”
“你这是、你这是诡辩!”我焦虑地在木地板上走来走去,“我也不是要问那套灵魂伴侣的东西。我也压根没有想到什么出轨不出轨的问题上去。可他们两个人的婚姻都有严重的问题,这是显而易见的。”
“为什么呢?”佐郁子继续温和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的脚步停顿了一秒。“他们、他们,”我的喉头干涩,声音也莫名变得嘶哑,“不愿意向自己的妻子公开内心,这是显然易见的。可他们不爱她们?不。不会的。”我摇着头,“他们凭什么不爱呢?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英雄,当时最强大的忍者,就连行星也能轻易指挥,那么,凭什么要和不爱的人在一起?”
“什么都可以做到的人,怎么会在婚姻上妥协?你所说的那些假设和猜测,从根本上就不可能成立!”
最终,佐郁子像是被我的嗓门与气势所摄似的,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我说的那些,就是玩笑一般。”可她的眼神依然温和地注视着我,就像我是个高烧说胡话的小姑娘,她可以无条件地包容我说出的一切。
一方面,我的心里知道我来这里,唯一的理由不过是想挖掘英雄背后的隐秘,而让自己大赚一番。而另一方面,却仿佛像无意踩进了沼泽中的冒险家似的。我在逐渐沉没的危机里大喊着“救命!”,开始后悔自己选择了这条小径,或是直接更远,后悔自己踏入了这片森林,而早已忘了我原本不过是为了挖金而来的投机者。
所以,我现在满心愤怒地瞪着佐郁子,就像她是故意引诱我过来的邪恶妖精似的。
佐郁子低低地笑了一声,“来吧。让我与你一起读完。”她向我伸出了手,“然后,你可以撰写一本前所未有的书籍。”
预感丝毫没有错误。她就是个可怕的引诱恶魔。可被恶魔的眼睛看穿了全部的我,就连说一声拒绝的勇气也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废寝忘食。我好像还从没有过因为一件事这样投入的时刻,蓬头垢面不提,就连吃饭或睡觉也成了需要人提醒的机器人。我像是只剩下了一双眼睛与一双手还在工作。
我们首先从漩涡雏田与宇智波樱的日记与相关信件着手。与此同时,我从网上购买来的各种传记就像新建的图书馆一般,逐渐让空荡荡的房子变得拥挤而令人窒息。分明是想来借机挣钱,却快花光了仅有的积蓄,就像疯了一般。
可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在新文档里敲下这两个人的名字,并在这两个章节里,恨不得把所有惊人的话都粘贴进去。像是那些常年独自在家抚育孩子的寂寞,像是意识到自己无法走进丈夫的内心而最终选择的妥协,或是在所有人面前都必须高高竖立好的完美假象,其内里真相却只能说给日记、或是唯一的同伴。
我把一些片段的照片插|入进去,在文档里敲下:“对于漩涡雏田来说,和漩涡鸣人的婚姻是一场年少时从未幻想过实现的美梦。而事实上,后者也满足了现如今人们对于一位优秀丈夫的全部要求。
他温和、体贴、乐观、坚毅,身心强大、可以全心依赖。可另一方面,他又像是所有的女性不愿选择的对象。来自雏田日记中的原话:“当一个人被赋予了太多的期待,那么相对的,他也成为了自己以外的人。他将成为一个责任的集合体,唯一的功能是以自身的精力与生命为燃料,满足所有人的愿望。可在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是自己。自己的妻儿、爱、痛,或是苦楚与劳累,都将成为重要排行榜上的倒数第二位。而倒数第一位,势必是他自己。”
对于笔者来说,这样的人意味着什么,是很难说清楚的话题。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世上以“无私”或“伟大”来形容他人。但我们会说“他很无私。”“她是伟大的。”,只有在像漩涡鸣人这样的英雄人物身上,我们会形容“无私的鸣人”“伟大的英雄”,就像他囊括了这一个词的全部特质,而除此以外,我们却找不出别的来形容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他还拥有什么。
而要成为这样一个人的妻子,必须得找准自己的定位不可。
你必须满足于或许一个月里,那短短一下午他作为你丈夫、你孩子的父亲的时间。你必须体谅他不得不在家人生日或生病的时候,只能抽出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来以影分|身安慰。你还必须忍耐他无止境的缺席、孩子们哭诉寂寞的泪水,或是在每一次见到他回家的欣喜过后,又立刻要微笑着送他出门的失落。
综合两位妻子自身的说法:因为这是作为英雄妻子的代价。你知道他已经是什么样的英雄,也知道他会继续成为什么样的英雄。可你做出了选择,且并不后悔于此,就不能抱怨。
只是基于不同的性格,这份必须满足于微小的认知,也各有不同。”
“比起漩涡雏田能够全心满足于一朵惊喜的小花,或是一个和年少时相同的微笑,宇智波樱在给友人的信中,显然拥有更多难以承受的伤痛。
这和两位丈夫的工作性质区别或许也有较大关系。
比起当时作为七代目火影的漩涡鸣人来说,宇智波佐助所做的工作往往在不为人知的暗处。他所做的部分任务,直至如今依然是尚未公布的顶级机密。加之少年时叛逃木叶的过去1,他在各国忍者的描述中,都是一个会被有意避开的人物。这加深了宇智波樱与宇智波佐良娜通过其他途径了解这位家人的困难。
(1:在七代目晚年主持大修正史的过程中,挚友的这一部分过去也被大量删减,只剩下仅仅一段简述。这一举动至今仍毁誉参半,也是七代目执|政史上唯一一个为人诟病的污点。)
在市面上能找到的相关传记中,包括《走近最后一位宇智波》、《宇智波佐助传——我曾失去过所有东西》、《最后的千鸟》等饱受认可的作品中,这位少言寡语的男人似乎都是一个能干脆斩断与他人牵绊的果断者。他在第四次忍界大战以前的经历细节已不可考,但据相关友人与同期的回忆录描述,这段时期的宇智波佐助与战争之后出现在历史记载中的性格画像截然不同。
终末之谷的最终大战似乎成了他人生中巨大的分水岭。
我们可以想象一位被灭族之仇与兄长秘密禁锢的少年,自然不能成为内心毫无阴霾的温和者。在分水岭以前,他主动拒绝一切示好与亲近,除了漩涡鸣人以外,似乎还没有人走进过他的内心。而在分水岭以后,这份拒人以心墙之外的冷淡似乎依然存在。
在宇智波佐良娜年幼时写给七代目火影的信件中,大量的对于自己等同于无的父亲的埋怨随处可见。而直至往后一生里,这段父女关系依然没有回归到寻常亲子关系的正轨上。
宇智波樱在写给友人香磷的信中提及到十六岁的佐良娜的话语:“我只想要让父亲看到我优秀、成长的一面,母亲。你说的那些可以和父亲商讨的烦恼,我更愿意与七代目商量。父亲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位遥远的老师,或者是游戏里负责发放奖赏的NPC。我当然是想得到他的赞许的。只是我不认为他会是一位太好的商量烦恼的对象。或许他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但我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继续深入了。我们的父女关系需要非常简单,最好能简化到直接的义务。这样对彼此来说,都更加轻松。”
在对于唯一女儿的事上如此,在对于宇智波樱的时候,宇智波佐助也似乎体现了自己待人冷淡的一面。“他从不向我提起内心。”宇智波樱写到,“他的家族、过去,或是叛逃后的经历,以及现在他村外的工作,他都极少对我主动提起。我只能从鸣人或香磷等人的描述中拼凑。对于我来说,那个常年我无法见到,或是了解的佐助,更像是我认识的佐助以外,另一个遥远的人。”
这份常年不着家的缺席与神秘都成为了“丈夫/父亲失格”的因素。但这一份冷淡,却在收下漩涡博人为弟子后,得到了较大程度的改善。”
我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写到“父子”这一章的时候,我遇到的困难不算太大。由于年少时的兴趣,我曾读过市面上有的这些英雄的信件集。
宇智波佐助不算是一个多么擅长写信的人。在给博人写信的时候,不管是信件的数量还是长短,都能称得上合格的“寡言少语”。而不知是为了模仿师父的风格,还是年少期的叛逆,在给他人写信时算得上能说健谈的漩涡博人,总是在给师父的信件里言语简洁。
而分析的专家与前辈也有一大把了。好像那些“明日暂歇修行。”“好。”的来往里,真能分析出什么心理状况与秘密似的。
只在一个话题上,两人都会健谈一些。而无需多言,事关漩涡鸣人的时候。
作为两人在无数次公开或私下场合里认可的结果,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都是彼此心目中最了解对方的挚友。宇智波佐助似乎乐于在信件中为自己的弟子披露这位伟大英雄年少时闹出的种种笑话,而在最后却总要借机警醒弟子:从微末到伟大,这就是你该效仿的英雄。
在这些信中,只有两封最受重视。原句是:
师父:
我知道了您离村后那几年的真相。最后与父亲的大战,您最终妥协了。以我这些年与您的相处,我并不相信您是真正地完全认同了父亲的想法。那么,为什么?
博人:
去问你的父亲。
前一封由于漩涡鸣人对正史的删改而让人看到了还原历史的可能,而后一封,则意味着漩涡鸣人与漩涡博人并非像宇智波父女一样,从未有过信件交流。但由于前面一封,或是漩涡博人不知是否给父亲写了的信件都未曾找到,至今也没有学者得出答案。
而现在,这几封后续的信正摆在我面前的桌上。
父亲:
我好像很少在纸上写出过这个词语。前些天我从六代目那儿知道了你和师父十六岁时经历过的事情,还有之前的。我不想复述了。大概他也没有你本人明白。
现在我也是你们当时的年纪。我不知道你当初得知爷爷和奶奶真相的时候是多大。你从不会和我说起过去。但想法会一样吗?或许是的。师父总说我和你很像。那么得知真相的时候你站在哪一边?
我写信之前还想着我得语气再好一点儿。但算了。我写不出来,你大概也不会适应。我们从不是自小就“宝宝”与“Papa”的亲密组合。小时候我也对你说过不知道多么乱七八糟的话,现在就干脆一点好了。对于我的童年来说,你也更像只是个火影岩上的雕像。
你以前说过,我是家里的男子汉,不能让母亲和小葵哭泣。所以我为了这个,向你埋怨。可大家又反过头来指责我的轻率与不懂事了。
让女性哭泣的男人不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你自己也是这么说的。现在我知道了那些背后的意思,什么为了村子里大家的妹妹与母亲不再哭泣,所以你才那么忙碌。我理解了。可我还是会时不时地怨恨你。因为你选择了让自己的女儿哭泣。你能理解吗?
不能就算了。在回信里骂我也随你。我也被师父骂过。也不算骂。他那个人是不会凶狠地骂人的,你也知道。他会说,我分明知道自己的话语会对你造成多么大的影响,简单的一句话也能给你的心上插上什么样一把尖刀,却依然在撒娇似的任性妄为。
那就是吧。大概我现在还是个这么自私的小孩。我正在向师父学习那些无私的部分。我不想向你学。虽然你和师父都是个选择让自己孩子哭泣的家伙,但向你学的话,总好像输了似的。
我们家有个小葵,师父家有佐良娜。当家里有一位大英雄的时候,好像就必须有剩下的家人分担痛苦似的。不是说我不愿意。只是怎么说呢?我有时候更希望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
你每天拿微薄的薪水,除了邻居和同事也没有多少人认识你,回到家后就陪伴在我和小葵身边。像这样普通的父亲。佐良娜以前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
但后来我意识到——你大概也猜得到又是师父告诉我的话。不管是你,还是师父,或是卡卡西爷爷,还有其他很多人,你们都曾幻想过自己拥有的是一对普通的父母、一个寻常的家庭,而不是拿着“烈|士子嗣”的铭牌独自走完童年。
我也知道我们总在奢求你们在做大家的英雄的同时,也成为完美的父亲。最后还知道就算强大如你们也做不到。可你在年少的时候真的没有过和我相似的心情吗?
成为被父母选择抛弃了的一方就是很痛苦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不管是母亲和师父,大家都会骂我。说我这叫什么被抛弃、叫什么痛苦。谁也比不上你和师父。可并不是我没有你们那样悲痛,我就没有权利难过了是不是?
说到这里,你知道上个月回家的时候,妈妈告诉了我什么?她说年少的时候,我的师父才是那个总让你一次一次哭泣的人。说的好像现在小葵喜欢看的肥皂剧似的,里头的男女主角总爱不坦率地纠结。
你小时候也会哭吗?唉。我真想不出来。我想不出来你和师父年轻时候的模样。
我听过你们的故事、见过你们的照片,可就是想象不出来:你们也会淘气、流泪、痛苦,在孤独与悲剧中无尽地挣扎与崩溃。对于我和佐良娜来说,你和师父更像是从出生时就坚毅强大得像个铁人般的英雄。
命运说,你们两个人去拯救世界吧!然后你们就从泥土里爬起来,从不哭、也不笑,没有弱小或脆弱的时候,把敌人统统踩在脚下,半点波折也没有。心里知道这肯定是假的。可脑海里只能描绘出这样的形象来。你在听到爷爷事迹的时候,有没有过这样相似的心情?
关于妈妈说的事情,我去问了。我直接在师父再次说我的时候问他,那以前你也是这样明知结果,却依旧妄为地伤害父亲的吗?他愣了起来,我以为我又要被拐着弯扔进修炼地狱了,可师父只是难得地微笑了起来。他说,你们俩个都已经变了太多了。所以,过去的事情,也不会再重演了。
那就是现在的师父已经变得无私了起来,不会再用这种“明知”来让你哭的意思了吧。我问他,那怎么做到呢?别奇怪。我现在是可以为了你这样尝试的。不会太多,但也不全部拒绝。这么提一句。
他告诉我,满足你所有的希望。这就完啦?我莫名其妙。完了。他用眼神示意我。
这句话听上去挺简单的。毕竟你好像也没有对我提过什么希望——你好像从未对谁提出过什么特别的要求。但想想又很难。你在潜意识里期待过我的吧?
以前你有在心里幻想过你的孩子、我,之后要成为什么样的孩子吗?你希望我是面对你经常不在家里的寂寞也安静忍耐的那种,还是像你一样正直而强大,在年少时早早地就成了大家眼中的英雄?可如果我必须得满足你这样的要求,想想看,又是一件很难而痛苦的事情。
因为除了成为你希望的孩子以外,我本身还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完成什么样的梦想,当这个希望与你的希望不一样的时候,会怎么样呢?
如果我像师父学习,我就要用你的希望来覆盖我自己的。那样我自己就变得痛苦了。可若是我无法满足你的期待,你看见我的时候,又会被失望刺伤吗?
师父像是可以为了你的高兴,而自己不高兴。母亲也是的。小葵也是的。大家都愿意为了你而自己委屈。我不喜欢这样,甚至过去还怨恨过造成这一切的你。可为什么他们从不像我这样抱怨呢?我疑惑过这一点。
后来佐良娜有一次告诉我——我怎么这回什么都和你说了,啧。她说因为不熟悉你的人根本就发现不了你不高兴的时候。你总把难过藏得很好。所以那些愿意为了你而委屈自己的人,都自愿做出了那些事情。因为他们只想要你能够不再一个人在心里难过,而在脸上微笑。
我真是说不清楚。你们这些敏感的人都太乱了。头疼。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这一点。如果不清楚的话,这一次我得全部告诉你。因为英雄不能总是接受别人无私的奉献是不是?他们总是这样地给予别人。你才是英雄。
你对师父提出过什么样的希望?
啊。这下总算回到我一开始要问的事情上来了。终末之谷那里,师父说了什么?你说了什么?我们这一代只能听说师父被你打败了,和你一起回到了木叶。书上也就那半句“漩涡鸣人与宇智波佐助在终末之谷发生了战斗,最终两人达成共识。”别的都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总觉得你和师父是来自同一个点的不同射线。你明白的吧?虽然根本是一样的,但发散开去,却仿佛永远也无法拥有重合点。
我在乎你的。不管是出于对父亲、对火影或是英雄,我已经改正了很多幼稚的想法。但我更在乎陪我更多的师父一点。你能理解吗?所以我问出这样的话,你也不要觉得冒犯。我现在正试图让我们的交谈可以不要总那么公事公办,才这么直白起来。
你用自己的希望束缚过师父吗?
这里还有个好笑的事情。我没有和师父说过。佐良娜有一次对我说,她觉得你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曾经你在天空里肆意翱翔,与风暴搏斗竞速,后来你进入到了笼子里,好像也忘了过去,只一心低下头看笼子底下的稻米,却再也不往头上的天空仰望了。
女孩们总那样文艺。她要不说,我怎么也不会那么联想。
我没有那样觉得过。或许是我和你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也没有像她那样总是关注着你。相反我倒觉得师父才是被锁链锁住的鸟。就算老鹰吧。他自己也养。自然界里名列前茅的猛禽,在动物园的锁链下把爪子磨得平平的。就这么个感觉。
不知道你们为了什么而被束缚。也想象不出来你们没有被束缚以前的样子。可我想要知道。
你也别误会我的意思。我这次写来问你,不是为了质问的意思。大家都心平气和一点,我只想要知道你们在我现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模样。或者再说委婉一点,在你们希望我们展翅飞翔的时候,我们也想要看看你们过去自由时的模样。这个要求不为过吧?
我好像在给师父以外的人写信的时候总爱罗里吧嗦的。算了。卡卡西爷爷说我这也是遗传的你。你也尽量别嫌我了。
我看得越多、箱子里剩下的信件与日记越少,我的想法就越向佐郁子的那个“玩笑”偏离。这种心情常见而不知道叫做什么。就好像那种,当你听说了一个圆满的家庭并不如你想象中的圆满,其实有很多美满的要素是你用自己的期盼去强安上去的。因为你觉得自己做不到,可如果是他们做到了,就证明了这样的幸福是存在的。而就因为是存在的,所以你自己在万分之一的可能里也会遇见。是一种由他人及自己的自私企盼。
可如果这份幸福的期待有一天被打破了,就好像连同自己能否得到那份幸福的期待也会一同消失掉。
无措。或许有些人会迁怒、会怨恨。但现在的我,只是无措。
我还没有看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两人之间的通信。也许我选择错了顺序,我不该从他们身边的人开始着手。但现在的种种矛头,似乎都指向了中心的那两个人。
没办法。她们没有做错,孩子没有做错,别的人也未曾做错。就像在看电影的时候,单纯的观众总爱先找出一个人来作为反派,才好集中怨恨去攻讦。这份不圆满的幸福也必须要找出一个犯了错的人出来不可似的。大家都没有做错。那就是这两个英雄做错了吧。我这么想着。
可越这么想着,眼泪就越涌上眼眶。
为什么呢?这些人,都是离我如此遥远的过去的人。我从未见过他们,也从不需要为他们的事情改变心情。他们是我这一本书的对象、历史上的英雄。仅此而已了。原本该是这样。
只是眼泪依然滚落进了衣领。
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轻轻地按在漩涡鸣人给孩子的回信上。我还没有打开,也还未曾见过这位英雄留下来的任何私人信件。在历史上,他是个人人称赞的乐观者、宽容者,似乎坦诚得没有秘密。可在他死去之前,却把一生的信件都藏了起来。
谁都清楚他的一生、他的事迹,从小学的作文里,我们就开始用他的名字胡编乱造,却没有人来指责。因为他就是勇气的化身,是毅力的代言,他的一切都像是透明的。
可最终,他把自己一生所有写诸于纸上的自我,选择了全部向世界隐瞒。
现在这扇通往秘密的窗,已经向我打开了一条缝隙。只要踏步进去,我就能找到真正他想隐瞒的秘密。可我退缩了。我犹豫着,久久地不敢把眼睛往信上瞟。
我渴望从这里头找到什么样的秘密?我诘问着自己。我究竟希望得到哪一种结果?
博人:
说得不假。你很少给我写信。当然我也同样很少给你写信。
可现在我很高兴。我很高兴你愿意主动迈出了另一步,如此认真地对待与我的通信。
我不是那种擅长写信的人,也不擅长和晚辈说起我的真心。没有人和我这么说过,博人。我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摸索与你相处。
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是为了得到你的体谅或同情。在我成长的时候,长辈们都像对待平等的人一样和我们说话,所以现在,我也希望这样与你平等地交谈。
你问我有没有束缚佐助。
这是个非常严重的指控。你问过我年轻的时候、像你一样大的时候是什么模样,我能告诉你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十几岁的时候,被我的朋友、被我的长辈,被我身边所有的人阻止那个找回佐助的念头。甚至有时候我也会想,也许放任佐助一个人离开才是对的。
我就像一个不明是非的混小子一样,成天只要求我渴望的东西,看起来根本没有想过佐助真正想要的事情。
但梦想、目标……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只能想到他很痛苦,博人。每当我快乐的时候,我就会想象此时佐助正在遭遇什么样的苦痛。每当我被友人认可、得到亲情的时候,我就会想象他失去之后的疼痛与孤独。我无法忍受他在人生的路上独自一人。这不是同情,博人。我没有同情过他。从未有过。
一个人无法控制的习惯叫作什么?本能?
在你这个年纪,我的每一个白昼、每一个夜晚,都在加深一种认知:比起我的死亡来,我更希望他的解脱。只要他还在仇恨里煎熬一天,我就永远得不到快乐。
或许我本身就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在想。我很少被人指责“自私”。但你看完信后,可以这样指责我。
只是我不能犹豫。哪怕是一分钟、一秒钟,我也决不能停下脚步。你的师父、佐助,他从来走在我的前面。跑得那样快,松懈半秒钟也会不见踪影。我没有那样去仔细想清楚什么与什么的余裕。
如果犹豫了,最后一个让他快乐的希望也没有了。在你的小时候,我带你去见过一株连体树,你还记不记得?我想我和他之间没有那么夸张。但我希望你能明白,在火影以外、在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以外,当我还是漩涡鸣人的时候,我的快乐连系着他的快乐,我的疼痛连系着他的疼痛。即使他不会回应,也依旧如此。
自私、你便这么说我吧。
可如果那个峡谷里,我没有那么自私,我的孩子,我的结局会成为什么模样?可能我会和他一起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荒地。或许又是一个无尽追逐的三年。三年接着三年。纵然是当年16岁的我偶尔也会害怕,我还有多少个三年?那个年代没有这样和平,孩子,我像是每天都在失去重要的人、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死了。
现在、现在的每一个三年,他都可以见到自己孩子的成长,见到一个村子的逐渐变化。而每一个三年,我都可以待在我的家乡,看见他看见孩子的模样。我没有给他他想要的那个未来,或许也还没有达成我想要的那个未来。可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未来。
我渴望一个家。他失去了一个家。现在我们都能有自己的家了。我想要他活下来,看到这一切。
博人。你或许比我和他都聪明,或许在那个时候,能做出更明智的选择。他也一贯比我聪明。还有很多人比我聪明。这个世界上或许我是最愚笨的人。我深有体会。
可我没有办法。聪明的他,给出的答案我没有办法接受。其他比我更聪明的人,把选择权全部交给了最笨拙的我。
所以我也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来回报。
你猜到是哪样了?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我想我不该对自己的孩子说这样的话的。但你也希望我别再那样做沉默的父亲了是不是?
虽然我现在是火影,我现在是整个木叶的人最信赖的首领,人们把所有的愿望与和平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可不管是我,还是你的师父,或许你的母亲、小樱阿姨,当初我所有的同伴,都在心里拥有一份不安——我能感知到:
若是佐助决心再次离开木叶且再不回来,我会怎样?
我会再次追寻而去的,博人。我的脑子里依然给不出任何犹豫的间隙。
一个又一个三年。
我会因为他再次背弃整个木叶、乃至世界对我的期望吗?
我会的。
不隐瞒的说,十六岁的我有些时候是不在乎世界的,博人。我那会儿誓死打败他不是为了世界。从来不是。不像12岁,其实世界那会儿离我已经近在咫尺了。可在我的世界里,依然只有他的背影离我更近。从来都是。而我只能择近选择一个,是不是?
我始终都无法让他独自背负孤独,哪怕多一天、多一个小时都会疼痛。可那一天,他说起的未来里包括了自己永恒的孤独与痛苦。你能明白吗?我可以放下吗?没有人觉得我能。
如果你觉得我束缚了他,那便是吧。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的答案。我想他知道。如果我真的束缚了他,那也不是我的强迫与他的不愿。博人。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和他之间并非如此简单的是非关系。
你的师父不会亲自告诉你。他这个人,无论为别人做了什么温柔的事情,总是不会自己告诉你。可你不要习以为常。你现在是他的弟子了,你会花比其他人更多的时间陪伴在他身边。我希望你能明白。你不要让他为了自己的付出无法被人感知而委屈。漩涡博人,你绝不能心安理得。唉。我说了什么。我写信时脑子里总会乱七八糟的,我不擅长写信。他为了我能够停留在木叶完成梦想,而不再离开了。你能明白吗?他自愿而固执地那么做了。现在你又可用自私骂我了。
可我心安理得吗?从不。我花了所有的功夫希望他能改变主意。但最终的结果似乎谁都不太喜欢。而我现在依然还未找到正确的答案。
我向来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卡卡西老师说过我,总不擅长寻找目标背后的深意。我找不到。我总是很难想得特别清楚。
年少的时候我只想过他是我不能舍弃的好友。我觉得他不在时的木叶,是我无法当上火影的木叶。但后来你师父的哥哥和我说过,不是当上了火影才最受人认可——小时候我想当上火影,不过是因为这个误解。这个男人,你从未了解过。我这么告诉你,他是个很可怕的人。可怕在他把人心里的一切都看得太过清楚,而却选择了用温柔包裹最深的冷酷。
他说只有受到所有人认可的人,才是火影。
于是、然后……就咱们父子俩单独这么说一句——你也不再是小孩了。就算所有人都认可了我,可若是他没有认可我,我就没有办法当火影,你明白吗?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开始,对于我来说,他一个人的认可就胜过所有人的认可。“所有人”这个词里,如果没有佐助,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你能想象吗?
你的师父,明白这一点的。我们从未真正谈过这么深入的事情。可很多时候我们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交流。
那天在终末之谷里,他没有完全赞同我的观点。是的。他总是个在理智上固执过头的人。可他选择认可了我、认可我的理想,并留下来帮我一起实现。因为他在情感上是个温柔过头的男人。现在你能明白了吗?
此时此刻,我坐在火影的办公室里,坐在这里,用尽我的一切,希望能给你,给他的孩子、妻子一个更好的未来,一个更安稳的现在。每当他回来的时候,都会听见后代们成长的声音——他们不会再像过去的我们一样痛苦,就像听见笋从地底钻出来的声音,是春天的象征。我渴求他能从春天里得到新的希望。
他会喜欢吗?我不知道。
可除此以外,我还能给他什么呢?
我痛苦于让他放弃了自己的选择,博人。每个睁开眼睛的早晨,每个闭上双眼的夜晚。我想到我拯救了世上无数的人,最终却成了乞求他来救我的弱者,就像被捆在了火堆上炙烤。所以,我不能奢求你原谅我这么多年作为一名父亲与丈夫的失格。我得用我的全部作为回报。
我说过的话从不反悔。所以这一生到死,我都会把这件事践行到底。为了这件事,我只能成为一个被你痛恨的父亲。因为我一生的时间并不那么充分,就算有上千个影分|身分担也不够。博人。我能分割出来的部分,作为父亲与丈夫来说,大概是远远不够的。我很抱歉。
希望你能够把这封信当做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这是来自一位父亲的请求。
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这些心思。一个也没有。你问我有没有束缚了他。我不知道。我总会在自己无意识的时候做出我不想要的事情。但这封信可以成为你我两人的秘密。
我想你已经意识到了他本质里的温柔。如果他知道我这么决心,我害怕他会被更深的束缚。
就让我们沉默到最后吧,我的孩子。我这样请求你。我们沉默到死去的时候。
父亲:
我看完了你的信。每一行都看了。但在回复你的话以前,我想告诉你,我这些天来思考了很久的事情。我可以这样说吗?我觉得——
你希望他得到希望。你希望他拥有一个家、拥有自己的后代。你还希望他在给过你们痛苦的村落里得到下一个希望。
他都满足了你。
现在是回复你的信的部分:我哪一边都不想站。我为难于到底站在谁那一边。你们谁都不快乐。与你们在一起的家人谁都不快乐。可你们都在努力为了对方快乐而求全。我又能指责谁?你希望我指责你。那我自身的意愿如何?我还能再度恨你吗?就像现在的师父,还能够对你刀锋以对吗?
我认可你的伤痛,父亲。我从未说过,可我是爱你的。师父也是我深爱的长辈。我心疼你的过去吗?是的。可我难受于你们的现在,父亲。我们、你想要保护的后代,都在为了你们的不快乐而痛苦。
为什么?因为我在乎你们。爱的反面不是恨对不对?因为我觉得你们是全世界最强大的人。最强大的人理应活得潇洒、自由,就像我听说过的那些所有你们的少年时光。
我像你一样无法置之不理。所以痛苦,父亲。因为爱的反面是漠不关心。而我们都无法做到。所以我们都在痛苦。
博人:
如果是那样,博人,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希望你离开这里,寻找真正的自由。——你想要我这么说吗?
我曾为了他…我们反复地把这些部分从历史书里删去,以后的孩子也不会知道。可你已经知道了一大半。那么我能告诉你一人。我什么都做了。我愿意做更多。当推开他、放弃他的时候,我也失去了。博人。我失去过一次。在那一次里我失去了所有的快乐。我的快乐变得短暂而浅薄,我的痛苦再次成了独自沉默的宣泄。因为他离开了。
现在我做不到了。我很抱歉。我的脚下被整个木叶紧紧牵扯,我的愿望不能再是我自身的愿望。我不再拥有过去的16岁了。你现在的年纪,我过去的年纪。我最勇敢、最光明的岁月。当我想要追寻他的时候,只要迈开脚步就好的16岁。
现在的年纪里,我依然能够迈开脚步。我也会迈开脚步。可这一次,我想我没有力气再走回来了。我想死在我的故土上。我想让我的骨头留在和父母、逝去的长辈们同样的土地上。这是个简单而隐藏至深的祈愿。我从不让任何人发现。
可他会知道的。也许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现在是结果。年少时我们从未想过未来,因为每一天都像被孤独束缚、无法得到自由,只有未来听上去还有希望。但人老去的时候——当你老去的时候或许也会这么意识到,人活着的时候并不存在真正的自由。所以不要为我们痛苦,我的孩子。就像我们现在也从未为自己痛苦。
我知道他也希望和我死在同一块土地上,博人,希望我们的坟冢像活着时相依。我也知道。
足够了。
我往后躺在了地板上。
我不敢再看其他的东西了。
过去我总爱自夸自己的速记能力,看过的东西能清楚地在脑中回溯。现在我后悔了。现在正在我脑海中回溯的,是鬼魂,是来自早已死去的人生前的痛苦,是一旦缠上便无法轻易忘记的海藻。它们想要把我拉进深海。
漆黑的、死寂的、压强大得能挤碎钢铁的深海,就像这里的每一个人在生前被束缚的那片深海。它们想要把我也拉扯进去。
现在我的脑海中正在回忆着什么?你能想象吗?
……
7/13
他的心里有一块我不能触碰的伤口。
……
香磷:
先前他有一天,突然听不见声音了。虽然很快又恢复了起来,可为什么?他的身体很健康,香磷。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现在也还如此年轻。我觉得他只是不愿听见了。他再也不要求、不承诺、不说话,也不愿再听见一个诺言。
……
4/30
我的丈夫,正在对所有人藏起真正的自己。日复一日,一年甚过一年。到最后的时候,除了笑容,他还会留下什么呢?
……
香磷:
他比年少时笑得多些了。但有些不同的。你发现了吗?他和鸣人的笑容,都和过去,再也不一样了。
……
1/3
我还能触摸到他的心吗?他把那颗“鸣人的心脏”藏在了哪里?
……
香磷:
我无法想象村外到底有什么。至少是有什么值得他流连忘返的东西。他没有再次走过和你们鹰小队曾经走过的地方。没有。香磷。我觉得他走过了许多次我们第七班曾经走过的地方。不是为了我。不是。你知道吗?女人的直觉。
……
9/24
我从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只希望他能得到快乐。为了我喜欢的人能够快乐,我什么也可以做到。修炼到呕吐晕倒、把对死亡的恐惧抛到脑后,期盼自己睁开眼睛就拥有保护他的力量。或许还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我也能做到。
我不是真的非要他的快乐是我给的才行。
小时候我希望他好好完成梦想,与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长大了些我希望自己能用尽一切保护他,看他走向世界最高的山峰。可最后他选择了我。我想过这个吗?想过的。在那些最不可思议的幻想里。
他选择了我,是认为我能给他更多的快乐。我一开始是这么想的,哪怕知道他本身不会拥有如此的目的性。可或许都错了。
我错了。过去我涉足不了他的世界,如今也一样。他也错了。他或许觉得一个家庭是只有我能给他的。不。不是的。我很少给过他最深的情感。他忘了。我也刻意忘了。
可除此以外,像是连他自己都忘了他能从哪里得到最深的快乐。谁知道。像是没有人能给他。而他自己,也选择不要了。
……
香磷:
你有没有觉得他和鸣人越来越像了?
他们的脸上印上皱纹。这是时光的必然。可他们的眼中比脸上更先苍老。他们像是失去了自己。我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在年少最痛苦、秘密最沉重的岁月里,他们依然好好地在让自我燃烧,那么,为什么,当一切尘埃落定、世界和平,每个人似乎都得到幸福的时候,那份火焰却开始熄灭?
过去的时候,他们把自己藏在了哪里,香磷?他们两人之间知道彼此的藏匿地点吗?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现在,就放弃再把那些寻找出来了?
我们三个人,到底走错了哪一步。年少的时候,每个夏日炎炎,我们都无忧无虑地欢笑、修炼。佐助也会笑,鸣人爱逗他笑。我喜欢看他们那样畅快地笑。像是少年永远不会结束,而未来永远不会到来。
我曾经觉得我们一定会得到幸福。是的,香磷。我这样坚信过。我像他们一样坚信只要无畏地面对未来,在某一天,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一定会得到幸福。
可是,只有少年最无忧啊。香磷。只有年少可堪福。
现在的我,依然没有停下泪水。倒不是真的悲伤到了这种地步。
而是我意识到,比起得知有两段幸福的婚姻似乎别有隐情来,我更烦恼于,发现了我们一直以为无所不能的两位英雄,像是始终被什么束缚的秘密。
那份窒息感就像套在脖子上的项圈一般,因为那些寻常字眼里无声漫出的退让而逐渐地收紧。
直到现在我才深刻地体会到自己作为一个纯粹的局外人的心情。我渴望一段圆满幸福的婚姻,不假。我还把这些期待全都施加过在别人的婚姻上,这也不假。
可婚姻不是我这一生必须选择与渴求的全部。
自由才是。
长久以来,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内心已经把自由的渴望施加在了另两个人身上。我觉得他们是无所不能的,所以无所不能的人,就能得到自由。现在还无法说出这个词的自己,仅仅是因为不够强大。
而当这份期待被打破的时候,则是我心里最大的渴望也随之被打碎的时候。
就像过去的漩涡博人,我渴望见到他们自由翱翔的身影。从踏进这个老宅的时候起,我就始终隐隐期盼着这份想象成真。我会在我的书中满怀希望地写下:是的。他们活过了自由而快乐的一生。年少时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最好的结局。
可现在,我又要以什么样的结局书写呢?
箱子里只剩下了最后一叠。我把脸埋进手心里,“我不愿继续了。”我对对面的佐郁子说道,“或许你一开始就不该选择我的。太草率了。”
“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作家。就连最受好评的第一本也不过到了年度销量的前二十。之后没落得还得给网站提供无人问津的狗屁心理测试勉强维生。我既贪婪,又怯懦,我也不敢披露这样的秘密。”
“其实不是我选择了你。”佐郁子的面容上流露出淡淡的无奈与忧伤,“只是你的同行,已经太多年没有来过了。”
“在前十年里,我很高兴不用再受他们的困扰。在后十年里,我开始担心其他的人已经不再对他们的故事感兴趣了。如果我死了,秘密也会真正地死去。可换一种角度想,如果当年的英雄们本身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把信件交给我的祖辈,那么,直接焚烧掉不就好了吗?”
佐郁子轻轻地皱起了眉,那份愁容却沉重得是我前所未见,“你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么,会不会、会不会是……”她微微地露出一个苦笑,“这是他们留下来的最后机会呢?”
“樱也好、雏田也好……”佐郁子抿紧了唇,“没有一个人真正地可以说,自己得到了完全的幸福。”
“她们已经拥有了他们的一生。那么,如果在最后、在死亡以后,她们决定留下这么一个机会、留下一个可能,终于松开占有?”
我怔怔地看着桌上,“Till death do us apart.(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一句婚礼上惯用的誓言。也是祖辈们践行了一生的诺言。
但这样说起来,这一句话,就像拥有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更为残酷的含义。我一时,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直到死亡将你我分离。你便可重归自由。’
佐郁子悲伤地看着我,“也许我是被这些年独自一人每天沉浸在这些纸张里的寂寞给逼疯了。或许他们没有人这么想过。没有一个人明白地说过‘爱’与‘不爱’,一切真正的想法似乎都被掩藏。或许我们都不过是在过度解读。可如果呢?”
“如果,那两位英雄,终于分辨清楚了彼此之间需要的真正情感,却为时已晚。所有的可能随着‘太晚’而消失。那么,在这么多年以后,我却要任由这唯一的可能随着我的死去消亡吗?”
我暗自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让自己终于说得出话来,“那么……为什么是我?”
“是你也好,是别的谁也好。”佐郁子低下了头,“我是个人们眼中的疯婆子,没有人愿意相信我的话。所以我成了瓶子里的恶魔,不管是谁打开了瓶塞,都决心把这份诅咒卑鄙地转移到她的身上。”
我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我到底算最幸运,还是最不幸。看上去和这样的秘密牵扯在一起的人都是不幸的。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干涩而嘶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字眼说到了,或是暗示他和他是另一种关系。如果真是爱的话,就能在一起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吗?谁能阻止他们呢?”
佐郁子轻轻地笑了起来,可那个笑容,既没有看小孩般的包容与无奈,也没有早知一切的高高在上,她只是笑了起来,就像每一个屈服于命运且说服了自己的寻常人,“你看,这世间的爱有那么多种。而人们总爱把一种误解成另一种。”
“发现真相的时候,或许已为时晚矣。”这个词,她已经说过了一次。
“所以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就像从云层上传出来,或是从窗外花盆的土壤深处传出来,不细听还以为是错觉。
“所以,只能藏起来,不是吗?这个世界上,没有爱也能好好地活下去。我们是活在生活里的,不是活在爱里。”
她的那声叹息,轻得就像空中漂浮的一片绒羽,落入我心上的时候,砸下了不可磨灭的陨石坑。
“你还写吗?”
我侧过了身,再度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什么可写的。”我说,“让人们自己去看吧。每个人的解读都不一样。或迟钝、或冷淡、或不以为意。或根本就未曾发现这些字句下,轻若蛛丝的秘密。他们都藏得那样好。妻子不知道、孩子成了共谋,而自己也被欺瞒真心。我说不出来,我能说出什么来?我疯了。我说出来后,不是被当做疯子就是骗子。让他们自己说吧。”
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所以,在终于开始整理与阅读漩涡鸣人与宇智波佐助的通信的时候,我觉得我不会再为任何事情波动了。
我可以平静地看他们如何倾诉“你之于我是不同的”这件事,或是看见那些藏在婚姻背后的背叛。我一定能与所有的隐秘平常相处。我是这么想的。
只是结果很不一样。
我只能说。很不一样。
这两位英雄的私下通信,与公事公办的公文似乎没有任何区别。即使有哪一封难得无关,也不过是,简单的,无比没头没尾的几句话。
我无法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或者是否使用了彼此才知道的密码。但正如我之前决定的,我什么也不解读。我的意见与想法根本无关紧要。我只是把照片插进我的文档里,简单地说明时期。
我说不出来别的。
佐助:
死亡也分步骤——
这是两人都已上了年纪的时候。公事以外的只有这么一句。
而回信也同样简单得无法让人摸不着头脑。
鸣人:
大概是从失聪开始。
死亡。即使是英雄也要面对死亡,理所当然。我记得当漩涡鸣人死去的时候,漩涡博人给宇智波佐助寄去了最后一封信:
他走了。
他写到。
我很抱歉。
宇智波佐助没有给他回信。我想没有。不管是信件集里,还是现在的箱子里,都没有。但我们都知道他在那一周后也死去了。比挚友更早地来到人间,也比挚友更晚地离开世界,谁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宇智波佐助这个人,就像是历史中最终极的那个秘密。
他很少谈起自己的事情,似乎也不允许他人过多地回忆自己。人们总猜测或许只有在和漩涡鸣人写信的时候,他会表露更多一点的内在。就像成为火影后的漩涡鸣人除了私人信件以外,也不再表述过多自己的意见。人们期盼在私底下,这两个人拥有独自的秘密。可现在来看,更像是没有。
这些信件,当阅读的时候,你总不得不在无数繁杂的公事与时事讨论里挑选出来,就像从千万字的《辞海》中寻找仅有的关键词。很少有专门谈论到私事的信件。不,是没有。
这是罕见的几封他们谈到死亡的信件,所以我把它们抽出来放在了最前头。
一个人对死亡的看法或许能透露最真实的一面。我是这么想的。
佐助:
从失聪开始?是这样?哦。我知道的好像总是从失血开始。如果你那么说了,那大概就是吧。寿终正寝式的死掉。
不知不觉我们也到了这个年纪。有一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把自己现在的照片和三代目爷爷的照片放在一起,觉得就像在看镜子的里外似的。我希望火影办公室墙上的照片,能用我更老一些时候照的。看着墙上那个一点皱纹也没有、头发全都金灿灿的人,就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过去我们身边总是意外死去的人。当上火影之后,我才知道有专门这样一个小队,会负责处理英烈的遗物。你敢相信吗?因为离开得太匆忙了,所以生前的珍宝也好、垃圾也好,都混做一堆被别的人一起收拾起来。
但现在寿终正寝的人多了起来。有些人躺了下去,却不能在早上起来了。最终的结果也和意外死去的人一样。
我们也到了这样的年纪了。
鸣人:
怎么?你这种家伙,也有即使家人也不愿被发现的东西?
佐助:
不行吗?你别总是歧视笨蛋。我也可以有秘密吧?你有吗?我可以帮忙。不过你更像是那种总会未雨绸缪地烧掉的类型。
鸣人:
拐弯抹角。好。我同意了。
你死在前头,我帮你解决。我死在前,你来帮我。
佐助:
你知道是哪些…哈,我不会这样问的。我也不需要你告诉我哪些才是要解决掉的。
秘密。那些被藏起来的秘密。最终出现在眼前庞大的箱子里,占据如此不起眼的小小角落。不管是谁先死去,都要负责保存的,一个男人所有连家人也不能告诉的秘密。
最终,也不过寥寥几张轻薄的信。
开始时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不像是那种无话可聊的朋友。那只鹰飞来飞往,当时的人们都这样提到过。可值得说起的,却也只有每封信里这么寥寥几句。
直到现在,我才突然意识到:因为没有必要。他们并不是一对寻常的朋友,我想到。在给寻常朋友写信的时候,我们总会写着,某年某日某天,我做了什么,于是,我又想到了什么。就像聊天似的。不能没头没尾。
但他和他之间,不需要这样的客套。他们并不是真的需要告诉对方自己此刻正在经历的事情,或是彼此安慰着遇见的困难。从不是这样的朋友。
因为只要一句话就明白了。当灵魂与灵魂是相通的时候,是不需要多少语言的。
我在此刻哭泣的时候,不需要在信里长篇大论为什么。只要相见时的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哭过。我感到孤独、感到寂寞,像是无法呼吸的时候,也无需一份冗长的求救。只要回信依然在持续,就能继续支撑下去。或者是那些已经无可承受的日子,感到悔恨的日子,被自责囚禁的时刻,像是相隔千里也能同起伏的情绪,会捎来一份“我也一样”的信件。
我依旧不知道我想从这些信里找到什么。
我正坐在窄小的电视机前,屏幕上是由于过于久远而画质不清的影像资料。这是什么……
这是漩涡鸣人的葬礼。
关于他的纪录片总是很多很多的。但只有三十年前的那一份最受肯定。或许是因为科技的进步让影像资料还原得足够清楚。也可能是因为导演团队的每一个人都用尽了半辈子来喜爱、来追寻一个真相。在这里头,可以看到各种各样当年英雄的采访或手写稿。当然,那会儿还显得年轻的佐郁子,也用一个重重的拍门在这之中留下了身影。
现在我在看的,就是这份纪录片。
或许是当年的录音材质已经不适应如今的机械,每个人的声音都带着“沙沙”的声音。我其实很喜欢这种缺陷的地方。它能更清楚地告诉我,这是过去发生的事情。我并不需要在此时此刻来为了那些故事痛苦或欢欣。
纪录片总会从介绍主人公的生平开始。不过这里有稍稍的区别。
他们用晚年漩涡博人的采访音频作为引入。
就像这个人在信里对父亲说的,“我想不出来你们年轻时的模样。”我也不大能想象出来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漩涡博人像是在如今人们的心目里,只留下了一个严肃老人的身影。他的声音是低沉的、嘶哑的,带着所有老年人的特征。
他说,“我的父亲是从‘独自’这个词开始的一生。”
影像慢慢地从四代目火影夫妇的照片上滑过。一个人的一生,你看,过起来的时候要花费那样多年。73年的人生,意味着26645个一天、639480个小时,还能往后细化。当他实际度过的时候要花费那样多的时间。而现在,我坐在这个黑暗的小房子里,不过三两个小时,就已经把他从出生读到了葬礼。
我看着他在过去的照片里龇牙咧嘴,在少年的时光里和同伴斗气,或是在战争以前笑容熠熠。他当上了火影。我想。视频与音频也变得多了起来。他总在视频里用一张同样的表情温声说着什么国|家大事。那个表情是你能想到的一切面具。
就像突然发声,为冒险家指明方向的神祗雕像。当他不说话的时候,只是无比威严地立在原处。远看时觉得亲和而温暖,像是被一位无所不能的英雄始终注视着一般,觉得你被牢牢地保护在内。近看时却觉得有些畏惧。因为他太过庞大了。鲸的狂热爱好者也会在第一次实际目睹时,骇于自己的过度渺小。而这头成年的鲸,他不会再缩小了。
他会苍老、会受伤、会落败于时光,可他不会再变得渺小,他只会在大海里缓缓地游动到最后,直到经过一场自然界里最为壮观的奇迹之一——鲸落,而重新在这尘世间归为虚无。
“我们原本对葬礼有着很不一样的计划。”漩涡博人苍老的声音依然在缓缓陈述,“我的父亲想要一场最简洁的葬礼。就像过去的英雄们死去的时候,人们聚集在他的墓前,沉默地送完花之后就立刻开始新的生活。没有多少悲伤或缅怀的余暇。”
“只是总会有些变化。这个世界上为他悲恸的人太多了。当他们听到消息的时候,世界都在沉默。他们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赶来,恳求我、哀求我,希望自己的悲伤能有一处发泄的地方。每个人都在努力劝我,说因为人是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恩人、朋友与英雄的。他们不能任由他悄无声息地藏进坟墓。”
“我询问了母亲。她没有说话。她太过悲痛了。老实说,我那会儿并不确定她还能在葬礼后活多久。一个人无法在失去支柱的时候继续活很长时间。谁都该明白这点。我也询问了葵。她也不说话。她这一生都在努力地忍耐,像母亲一样。忍过父亲带来的寂寞、忍过被‘鸣人之女’过于期待的恐惧,以及忍过最后父亲请求的‘不要哭’。”
“最后只剩下我和师父。我们决定了一切。佐良娜想要帮助我的,那会儿她还是火影。可最终她决定让自己的父亲来代替这个位置。”
“所以就是你们能看到的结果。你们看到了是吗?那会儿世界上的每个电视机里都在播放。除了木叶以外,所有的街上都没有人。”
“而木叶的人都在街上。”
“那是个初入冬的日子。天气开始变得寒冷。我和木叶丸叔叔扛着棺材从木叶的街上走过。没有多么盛大。没有。我们只是从街上沉默地走过。木叶的人聚集在街道的两侧,在经过他们身前的时候往天空上洒出白色的花。就像下雪一样。”
“我还记得。记得。像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一点儿细节。街道两边的人们,脸上都像石头一般僵硬,或者是冰雕。更像是冰雕。因为那层外壳太过脆弱。我丝毫不怀疑就算只有哪怕一丝的声音,无法克制的哭泣声就会开始蔓延。它们会从木叶的大街上蔓延开去、蔓延到整个火之国,所有的国度。”
“还有我的师父。我的师父始终走在我们的前头。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总是个过于漆黑的男人。发色、眸色、披风、靴子……一切。但那一天白色的花朵夹杂着雪落满了他的一身。我直到那时才意识到他的头发也都白了,皱纹爬上他过去英俊的眉眼。我们的长辈总要更先进入年迈。他理应和我的父亲同样老去。是我一直以来都忘了这回事。”
“到了墓地的时候,我才看到师父的表情。他看起来没有过于悲痛。失去挚友的情感似乎并未在他的脸上表现得过于深刻。但不是这样的。我希望所有看到录像的人都能明白。”
“最后的那个笑容不是世界只剩自己最强的喜悦,更不是嘲讽谁走在前的胜利。当你们说出一句话的时候,必须要考虑到后果。”
“因为终于到了解脱的时候了。我希望你们能这么解读。”
“我的父亲死后,我的师父比我的母亲更先逝去。我希望你们都能明白。”
“明白什么?我也说不清楚。言语是说不清楚的。”
“是。墓碑上的照片是师父让我换的。父亲希望用他最为年迈时的那张照片。他总是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年纪。或许太过坦诚了。我在向制作墓碑的人要求时,师父走过来给了我现在的这张照片。”
“他们17岁的时候。”
电视进入黑屏的时候,我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在信件里漩涡鸣人与宇智波佐助总是很少聊起自己的事情。同样还有孩子的事情、家庭的事情、朋友的事情。老实说,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说清楚,在那些简短而似乎毫无关联的话语里,他们究竟在聊着什么样的问题。
只有在联系到其他人的回忆时,或许才能多少发现一两个关联的词语。却也无法解读清楚。就像漩涡博人说的那样。言语说不清楚。
并非真的说不清楚。畏惧于说清楚。就连自己也不能去探究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我只能慢慢地摸索一点无法说清的关联。从宇智波樱信件中提到的“年轻时的失聪”,到宇智波佐助在给漩涡鸣人回信时提到的“失聪”。死亡。我该把它往死亡上相连吗?依旧是另一个“说不清楚”。
墓碑上的照片似乎能找到关联。
死亡是有阶段的。不是步骤。
后来有一封信里宇智波佐助这么提过一句。
从身体到灵魂。从灵魂到身体。或是一起。三种罢了。
漩涡鸣人在下一封信里没有回复这个问题。之后也没有过。
57岁的他寄给了宇智波佐助一张17岁时的照片,照片里他们两人坐在病床上,微笑着坐在病床上以断臂“碰拳”。仅此而已。
我依然找不到我要的答案。我既不能用寻常的“出轨”来寻找证据——没有,什么也没有,同样我也无法找到一个确凿的证据来证实佐郁子说过的“意识到时,为时已晚”。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把其余的信件按时间一一排列好。我把它们敲进文档里,占据的是如此短暂的篇幅。
后来佐郁子看过了我的文档。她什么也没说。她只给了我一张从历史书里撕下的时间线。于是我开始按时间线上的事件重新整理在那些时间点上的信件,我花了半个月。
一如既往,它们简洁而莫名。如果真的藏有秘密,那也一定是除了彼此二人以外,他人无法知晓的秘密。我什么也没有出声,除了沉默以外没有别的想法。
只有那么一次。
仅仅的那么一次。
漩涡鸣人47岁时,他们遇到过一个敌人。那场战斗里他几乎死去。在他醒来后收到了一封宇智波佐助的信。
鸣人:
“朋友”,到底对你意味着什么?
最后那句这么写着。
佐助:
这是三十年前的问题。
鸣人:
那么,你现在能说清楚了吗?
何必呢?
“太晚了,吊车尾。”我不想再听见了。
你想再说一次吗?
……
我不知道。鸣人。你能说出什么答案来?我将以什么回复?
如果我可以为了你,谋杀我自己。
那么,却没有勇气为了我自己,扼杀你吗?
之后是时隔整整一个月的回信。这是第一次通信里,出现了如此大的时间断层。就像有这世间最无可接受的秘密被揭开的时候,没有人能发出声音。
佐助:
你轻易就可杀了我:再次谋杀你自己,然后,我便死了。
就这么简单。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呢?
我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往后躺倒在床上。或许我的书会因为违背了大家一直以来的认知而被禁止出版吧。也或许出版了,会被学者和读者大肆辱骂我侮辱了英雄。但只要有一个人,我想,就算只有一个人相信了我找到的真相,相信了在多少年的时光里,私人的情感被淹没、私密的交流被掩藏的岁月中,这对无缘的“友人”如何在信里藏匿只有对方所知的灵魂,那就够了。
爱。
爱在有些情况下,是永恒说不出口的一个字。
藏在欺骗、隐瞒、背叛、黑暗、暴力、血腥,与每一条沉默的秘密之间。
我想了很久这几封信的意思,很久很久,才在我的书最后一行做出了私自的、唯一的注解:
“我爱你——”
“我也一样——”
“——独爱你一人。”
——
*:“我会久久惋惜你”——《当初我们俩分别》拜伦
“我会久久惋惜你,
深切得难以陈诉。
……你的心儿会忘却,
你的灵魂会欺骗。
要是多少年以后,
我偶然与你相会,
用什么将你迎候?
只有沉默和眼泪。”
[HP][思蝎思][哈德]信(9)
来晚啦。
本章万众瞩目(?)哈德成功上线。
占比90%以上。
虽然都是回忆杀。
我最期待的画面也终于出现了。
构思时十分难过,但是写出来其实感觉还好,是不是刀,有待定论。就稍微预警一下吧,可能有刀,注意闪避。
但是我毕竟是小甜文作者→ →
希望大家相信我。
无奖竞猜:那么,这么甜,最后是怎么闹崩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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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故事,开始于1992年。
从与世隔绝的离家返校迫不及待回到霍格沃茨的少年,在图书馆借到的《爱丽丝梦游仙境》中夹着的一张羊皮纸开始。
写满了字的羊皮纸,并非霍格沃茨统一发放的那种羊皮纸,羊皮纸,拥有更加昂贵的材...
来晚啦。
本章万众瞩目(?)哈德成功上线。
占比90%以上。
虽然都是回忆杀。
我最期待的画面也终于出现了。
构思时十分难过,但是写出来其实感觉还好,是不是刀,有待定论。就稍微预警一下吧,可能有刀,注意闪避。
但是我毕竟是小甜文作者→ →
希望大家相信我。
无奖竞猜:那么,这么甜,最后是怎么闹崩的呢?
###
69.
故事,开始于1992年。
从与世隔绝的离家返校迫不及待回到霍格沃茨的少年,在图书馆借到的《爱丽丝梦游仙境》中夹着的一张羊皮纸开始。
写满了字的羊皮纸,并非霍格沃茨统一发放的那种羊皮纸,羊皮纸,拥有更加昂贵的材质,更加细腻的质地。
羊皮纸背后还有奇怪的图案,好像是徽章。
应该是一封信。
可能是有人看书的时候随手夹进了书里,当做书签,然后,还书的时候,忘记了。
于是他将信卷起,没有去看,开始寻找信的主人。
好在霍格沃茨图书馆的每一本书,扉页都贴有借书卡。借阅书籍的学生,必须要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名字。
这本书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借书卡上的出现的最后一个名字,让他陷入了沉思。
并非是因为这个名字对应的人他不认识。
恰恰相反,正好认识。
还挺熟的。
但是不是朋友那种熟。
是一种,他并不是很想要的熟悉。
他抱着千分之一的侥幸心理,给这个名字上面其他在借书卡上留下名字的学生们写了信,询问是否有不小心将信遗漏在了书里这样的事情,得到的回复都是:没有。
他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提起了笔。
「斯莱特林学院 德拉科·马尔福 收」
「马尔福:
寒暄就免了,言简意赅,你在图书馆丢了什么东西吗?
哈利·波特。
1992.09.11」
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你,竟然会给我写信?哇,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莫名其妙,格兰芬多一根筋的大脑终于成功控制你的手,学会了握笔吗?
什么东西,我没有丢东西。你以为我和你们格兰芬多一样没长脑子魔杖都随处乱丢吗。
说真的,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竟然有巫师能折断了自己的魔杖?格兰芬多真是蠢到家了。」
「你以为我想给你写信吗???……算了,我好心,我善良,我再问一次,你最近,真的没有丢什么东西吗?
在图书馆?
提示:信。
还有我从来没有随处乱丢过魔杖,罗恩那也是个意外!你有被三十米高的打人柳殴打过吗?没有吧,那么将来有机会一定要体会一下,你就知道,断的是魔杖,而不是脖子,已经很好了。」
「所以说,没有!你不仅耳朵不好使,眼睛也有问题吗?哦对不起我忘记了你本来眼睛就有问题,不然也不会每天带着那么丑的眼镜了,但是,和你这个人比起来,如此丑陋的眼镜,都要美丽不少,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你睡觉时摘眼镜吗?
断的怎么就是魔杖而不是你们的脖子呢?
你到底为什么写信给我?想在图书馆暗算我?死心吧,这么明显的陷阱,我才不会上当。」
「……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我不是那种人。
我上周在图书馆借了本书,书里夹着一张羊皮纸,是信,应该是上个借书的人,当做书签夹在书里,还书时忘了。借书卡上写的,上个借这本书的人,是你。
不然你以为我想给你写信吗。
羊皮纸长这样。
[麻瓜拍立得照片一张:卷起来的淡白色羊皮纸,纹在纸背的马尔福家的徽章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暖红色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不是你的吗,那我拆开看了。」
「……」
「这么大一张羊皮纸,就写六个点,实在是太浪费了。」
「还给我!!!!」
「不客气哦。」
「不客气你个大头鬼你这个臭大粪!这他妈是我的隐私你这个混蛋!!还‘那我拆开看了’,你早就看过了吧!说不定还拿给那群格兰芬多的蠢狮子一起看了!!好看吗?!气死我了!!!」
「这就是你对待应该感谢的人的态度吗?
我是那种人吗?我真的没看过,我发现是写给别人的信之后立刻就卷起来了!
也没有拿给别人看过,请你放尊重一点,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你这个人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我捡到了别人忘在书里的信,千辛万苦给人送回去,却连句谢谢都收不到,还要被骂?这是什么世道。
不过我没想到你会看这种书。
《爱丽丝梦游仙境》
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纯血巫师也会看麻瓜写的少女童话故事吗?」
「少女童话故事怎么了?少女童话故事怎么了?少女童话故事怎么了?
你不是也在看吗?
要不是布巴吉那个女疯子布置的麻瓜研究学的作业是写《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本书的读后感,谁会看这种东西啊。」
「你省省吧,布巴吉教授上个星期布置的作业,借书卡上写的你借这本书是1992年9月4日,半个月之前。 」
「你睡觉摘眼镜吗?」
「不要转移话题!
摘。」
事情总归是顺利解决了。
大概吧。
一开始,他只是想要一句,他觉得他应该得到的’谢谢’罢了。
然而,非但没有感谢不说……
「说实话,我觉得折断了自己的魔杖已经是愚蠢至极的事情了,但是,我没想到,还有更蠢的。
格兰芬多的黄金男孩,代我问候你的好友,鼻涕虫的味道如何?」
于是,他们之间的通信往来,就保持着这样一个规律莫名其妙的继续了下去。
如对方所说。
如果你管这种充斥着无端辱骂,肆意讥讽,针锋相对,拿笔当枪的东西,叫做信的话。
「如果不是你那样说赫敏,罗恩也不会对你施咒。
也就不会用到他断裂的魔杖。
不用到断裂的魔杖,所施的就不会反弹魔咒到他自己身上。
你能不能学习一下如何尊重同学吗?」
「请你搞清楚,我只是动了嘴,是他先动的手,魔咒反弹,活该。
我很尊重同学的。
只是不尊重你和你的朋友罢了。
我为什么要尊重你和你的朋友?」
「和你说不通,算了。
我好累。
每天除了要搪塞几乎一点魔法都不会却出来教书,教的还是黑魔法防御术的草包,还要应付来自别院的某个同学浓烈的恶意,我真的好累。」
「呵呵。
看不过人动手就可以了吗?
这就是格兰芬多的风度?
果然,一群未开化的贫民。
连光轮2001都用不起的贫民。
你就是贫民的头头!说起来,你知道多少年来起义企图推翻贵族制度的贫民们的下场吗?
圣女贞德听说过吗?她也被称作救世主,最后被送上了火刑架。
啊我忘了,你也是救世主呢。
你知道什么是火刑架吗?不知道?没关系,你会知道的。
希望那一天能早点到来。」
「如果你下次再这样说赫敏,我也会动手的。
写信连格式都没有的所谓贵族。
对了,你转移话题的方式,就和某年某月某日,某个晚上,在禁林里灯都拿不稳,却还说一点都不怕的时候一样,太拙劣了。」
「说什么呢你?!!!
我才没有害怕!!!!!!!
祝你早点上火刑架!!!断头台!!!!再见!!!!!
和你写信简直浪费羊皮纸。
还有,格式?你配吗?
你这种仅仅因为名声就得到老师偏爱的家伙!!!
我说你今年黑魔法防御术的成绩为什么那么好!原来是因为和老师早有勾结!!!听说你每天下课都去他的办公室开小灶,这是作弊!!
呵,格兰芬多。
呵,救世主。
呵,黑魔法防御术。」
「我和我们今年黑魔法防御术的老师并不熟。
你觉得他有给学生开小灶的能力吗?
去他那里帮他回信罢了。
一些他的读者粉丝寄给他的情书。
还牺牲了我的课后时间。
说起这个,你不小心夹在《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那封信,是什么信啊。
情书?」
「笑话。
不熟?
不熟你俩在预言家日报头条的合影怎么满天飞?
你有事吗?
想什么呢?
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我才不会告诉你。
是我妈妈写给我的信。
家书。」
「这样。
对了,经你推荐我去找了圣女贞德的故事看,太惨了……怎么会有这么惨的人……
优秀虔诚的圣女,为了自己国家和信仰奉献了一生,最后不幸被俘,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敌军送上了火刑架。
在火焰中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当时麻瓜对于被认定为女巫的女性的处理,实在是太残忍了。
作为一名麻瓜出身的女巫,她不应该贸然参与到麻瓜们的战争中,她应该来霍格沃茨念书,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巫师。
这样至少不会死在火刑架上。
我就不一样了,在霍格沃茨六年级时我就会学习幻影移形,学不会是不能毕业的,所以将来即使有一天被俘虏,我也能用幻影移形成功脱身。
不会有上断头台的那一天的。
谢谢关心。」
「暴走的游走球把你的脑子砸坏了吗?
还是那草包不是变没了你胳膊里的骨头,是变没了你的脑子?
谁他妈在关心你。
你要点脸。
你找死,你有病吧。
我真是服了。
我们看的是同一本《圣女贞德》吗?
你这想法真的是……算了,这就是格兰芬多吗?
不要给我写信了。
我也很忙的。
度过枯燥无味的霍格沃茨学习生涯,每天晚上好不容易有点个人空间了还要抽出时间来回别院的,讨厌的,愚蠢的,狮子的信,我也很累!
再见!」
「真是本不错的书,我写了千字读后感作为课后作业交给了魔法史的宾斯教授,得了A+。
彼此彼此。
行吧。
结果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得到应有的感谢。
那就祝你黑魔法防御术A作业+?麻瓜研究学作业A+?魔法史作业A+?
再见。」
「你是蛇佬腔?」
马尔福庄园。
左手一沓经年累月的封存后微微泛黄的信,右手几封沉淀的完美如初的雪白的羊皮纸,中间,将它们并排对在一起,黑发少年,陷入了沉默。
“……”
抬头望了下天,只看到了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摇曳的烛台,他放下信件,默默扯过身边同样坐在地毯上裹着毛巾正气定神闲的端起了家养小精灵送来的红茶的金发少年的……膝盖,捏住,掐之。
“嗷!”
这么疼,看来不是做梦。
“验证是不是在做梦,有很多种方式,这谁都验证过,可是你能掐自己的腿吗?!”
阿不思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一展羊皮纸重新捧起了信。
“等等。”
举起的下一封,被一只手按住,手之后,是金发少年充满疑惑的脸颊,上下打量了一下黑发少年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十分安静的眉眼,他那双淡灰色的眼眸里,闪烁过了一抹奇妙的光芒。
“……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呢?”
“……”少年抬头望天,几秒后,他垂眸,对着信,惊讶道,“哇。”
“你他妈装也要稍微带点感情啊!”斯科皮一挑毛巾一把将对方面无表情的头,按进了柔软的毛巾里面,散落一地的信件中,他怒道,“演戏也要讲究基本法!”
“不是你让我惊讶的吗?!惊讶不行,不惊讶也不行,怎么回事你这个人……这么难满足……”
在佯装受伤的捧住了毛巾倒在一地羊皮纸中的黑发少年旁边,金发少年眯着眼,沉吟片刻。
然后,他环住了双臂。
“你早就知道了吗?”
对方的眼神闪躲了起来。
“……也许,可能,大概,的确?”
“怎么知道的?”
“……嗯,直觉?”
“……什么时候知道的?”
飞散在周身黄白交错的羊皮纸中,斯科皮问。
“这是,寄给你父亲的信。”
擦拭着还在不断抖落着沙子就像是在流淌着碎金一样的黑色头发,少年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坐到了他身边。
“一开始?”捡起脱手掉下的那封信,他回忆了一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
“可能,这就是男人的直觉吧。”
“……闭嘴吧你。”
「我都不知道蛇佬腔是什么东西。
但是,好像,是的。
巫师界应该有很多可以蛇交流的巫师吧。
我不过是其中之一。
为什么你们都一副很震惊的样子呢。」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巫师界第一个蛇佬腔是谁,这不重要。
但是你知道巫师界,上一个蛇佬腔是谁吗?
如果不知道,你最好知道一下。」
「是谁?我不知道。
对了,你写过日记吗?马尔福。」
「写你个大头鬼。
滚。
一点点吧,没有天天写。
我爸爸的要求。他说,贵族应该优雅的记录下自己的生活以便日后翻阅。
怎么了吗?
在麻瓜界长大的救世主,连日记都不会写吗?」
「没事。
你最近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嗯,大概是从这个学期开始时,就有,从墙壁里传出来的……奇怪的声音。
上一个蛇佬腔到底是谁?」
「什么声音,没有听到过。
在谋害了费尔奇的猫之后,你终于出现了癔症了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
别问我,自己查。」
「我没有谋害洛丽斯夫人。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查了。
PS.最近不太安稳,少夜游。
PSS.并不是在关心你。」
“为什么选今晚?”手持培养皿,站在霍格沃茨二楼没有开灯的女盥洗室,有着一头褐色长卷发的少女担心的问,“你怎么能确定,今晚他一定会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呢。”
“斯莱特林不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还能在哪里啊。”她对面,红色短发的少年奇怪的说。
“……”
“……”
一巴掌把他拍进洗手池里,黑暗中,少女继续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我还是觉得,应该更加谨慎的挑选一个万无一失的日子,毕竟熬了一个月,我们只熬出了这么点复方汤剂……就能用一次……”
“没事。”
她另一边,黑发少年放下了环抱双臂的手,从反光的镜片后,抬起了他那双翠绿色的眼。
“我能保证。”他说。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从还是十分担心的发出不解的疑问的少女手中,接过了复方汤剂,一推镜框,微微一笑,“我渐渐地摸清了,应对一个傲娇的门路。”
“?”
“干杯。”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流亡在格兰芬多的,斯莱特林的继承人?
在看门人的猫之后,除了麻瓜出身的同院学弟,你连自己的所谓好朋友都不放过吗?
你不是前几个月还为了她扬言要是我再骂她一句,就和红头发的小穷鬼一起打死我吗?」
「我不是。
我没有。
我……」
「你最好不是。
不过讨厌的泥巴种们一个一个命丧黄泉我还是乐于见得的。」
「闭嘴,马尔福。」
「在斯莱特林的密室里英勇对战蛇怪的格兰芬多的救世主:
鉴于你说我没有礼貌,不写格式,于是我这次特意的好好写上了名称,不知道你对这个名称是否满意?
哇,如此勇敢,如此神勇,如此勇猛,如此大胆,格兰芬多的救世主以一己之力解决了斯莱特林的密室里的怪物——蛇怪?
还成功救出了深陷密室险些丧命的一年级女学生?
真是厉害极了,呵呵。
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蛇怪怎么这么弱,连个你都弄不死。
不过没关系。
我一定比蛇怪强。
你就在医疗翼的病床上好好等着吧。
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恶毒人士,敬上。」
“毕竟巫师界近四十年来,也就出了他这么一个救世主。”
“还有,你别看我妈是那种会觉得,结束十几年的错误婚姻离婚之后四十多岁要是连个孩子都没有那前夫就太可怜了所以希望有个孩子能跟他的究极大圣母,要是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她早冲上去两魔杖戳死对方了。”
“就这?呵。”
“从通信时间上来看,也不可能是写给我哥或者我……妹的信。”
“那会儿他们还没出生。”
"我也一样。”
“是我舅舅们的概率也很低,原因同我妈。”
“所以如果不是上个住在我家那栋房子里的人留下的东西的话,那就只有……”
“……你父亲了。”
“你说的没错,他脾气确实很好呢。”
“……”
“他这个人,怎么说呢,说实话,我长这么大,没见过他有特别的对待过什么东西,对谁都是一副友好和蔼善解人意的样子,无论是孩子还是同事,都差不多。”
“……”
“这样也都不生气。”
“……”
“我开始觉得他们关系真的很好了。”
“朋友?”
“可能。”
“就像咱俩吗。”
“差不多吧。”
「我好像还没有告诉你……算了,和你没关系,不告诉你也罢。
你都说你不知道了。
事实上蛇怪几乎已经杀死了我,如果没有凤凰的眼泪,我就被毒死了。
这个经历我等等再讲给你听,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又一年与学院杯擦肩而过,阁下心情如何?
今天心情很好,依然不想和你一般见识的,善良的哈利·波特。」
「给。
我。
滚。
有多远滚多远。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有朝一日我一定把你的脑瓜割下来当游走球来回打。
滚。」
「这么暴力吗?
那算了,我走了。
暑假快乐。」
「滚。」
并非天天都有。
隔得时间不长也不短。
但是总是有的。
即使是在假期。
「如非必要我也不想给你写信,但是我询问过了我的好友,他们似乎都不太清楚这方面的事情,所以我不得不被迫顶着疯狂拒绝的大脑,努力写下这行字。
因为你可能比较了解吧。
是这样的。
马尔福。
我想知道,触犯了未成年巫师校外禁止使用魔法的法律条约,最高要坐几年牢?」
「最近的太阳一直从西边出来。
既然是被迫,那就不要写了。
牢底坐穿吧。
这要看你这个未成年巫师在校外具体用魔法做了什么事情。
你做了什么?
自我检查大脑是否有损坏吗?」
「也没什么。
就是……我有个姑妈,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妈,她很讨厌,总是说我父母的坏话,我没忍住,可能,也许,似乎……把她,吹成了个……气球?
她在伦敦的上空飞了几百公里,才被魔法部的人救下来,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是这个拼写吧)告诉我说不用担心,没事的,他已经处理好了,我姑妈什么都不会记得,但是我还是有点慌。
我不会因为这个下学期去不了霍格沃茨了吧。」
「原来比起朋友,你更不喜欢别人说你父母的坏话吗?
我知道了。
我会在这方面好好用功的。
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巫师,因为触犯了禁止在校外使用魔法的法律条约,而被霍格沃茨开除,进入魔法部坐牢,但我祝你成为第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
PS.洛哈特是草包一号,福吉是草包二号。我劝你不要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这样,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哦。」
「滚。」
「对了。
如果你嫌命太长,最近可以多出门走动一下。」
「?
我吹胀了我姑妈,就离家出走了,现在住在破斧酒吧。
旁边就是对角巷。
虽然好玩,但也不会天天去啊。
发生了什么吗?
我特意买了最新的预言家日报看看,没有什么奇怪的消息啊。」
「没什么。
随你。
不过,离家出走?你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哇,格兰芬多的救世主竟然还是个小宝宝。
你家人都不拦你吗?哦对不起,我忘记了你父母双亡,在麻瓜界长大,我修改一下措辞,麻瓜亲戚?你有这种东西吗?你的麻瓜亲戚都不拦你的吗?」
「我在姨妈家长大,每年暑假会来在这里度过,我已经很好了,坚持了一个月,如果是你,怕不是第一天就把这房子拆了。我姨妈一家也活不到第二天。
姑妈吹胀了飞走了我当然是当天晚上就跑路了啊,不然留着等死吗,我姨夫姨妈表兄,虽然他们都是麻瓜,但是三打一啊!对我好不利啊!
对了,关于我表兄,我觉得你俩会有很多相同的话题。
关于“如何成为一个讨厌的人”。」
「所以你是,在你姨妈家,吹胀了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妈,离家出走,自己从你姨妈家,跑去了破斧酒吧?
还是,晚上?
然后,现在还活着。
那你还真的命很大。
这就是救世主吗?
谢谢夸奖。
‘成为一个讨厌的人’,这是我的终极梦想。
姨妈家地址给我一下我自己和你表兄聊。」
「英国伦敦女贞路4号德思礼宅。」
「滚。」
「哈哈哈哈哈哈哈。」
「滚滚滚。」
「对了,关于今年的神奇动物学的课本《妖怪们的妖怪书》,这书它已经咬坏了我所有的鞋子里,而我甚至还没有翻开它在它的第一页留下我的名字。
你呢?你成功的捕获这本书了吗?有什么好方法吗?」
「你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脑子,不会自己查吗。」
「其实你也不知道吧。」
「滚!」
「被摄魂怪吓晕有什么可惊讶的,被鹰头马身有羽翼踢断手臂才值得嘲笑吧?」
「鉴于某人被可爱的神奇动物踢断了手臂,本信由我代写,至于我是哪位,我相信你知道的。
他已经破口大骂了一个小时了包括此刻也躺在医疗翼里狭小的单人病床上用尽毕生所学词汇来疯狂的辱骂你,并且要求我如数复制下来,写在纸上,但是不好意思,我觉得这些词汇实在是有损斯莱特林的风度和教养,我写不下来,就等他的手恢复原样刻意握笔时,自己写给你吧。
我很好奇,你到底给他写了什么?
让他这么生气?
还有,我都不知道,你们俩竟然还有通信往来?
有趣。
太有趣了。
尽管我十分好奇,但是他正在要我写的信看美名其曰给我校对,未免他发现他的辱骂我其实一个都没有抄录,所以我得赶紧寄出去,那么就这样。
祝好。
PS.我的贵族礼仪十分优秀,是他让我务必不要署名的。哎,我要是在信里这样的辱骂一个人,这封信的最后我也不会署名的,万一不小心被其他人发现了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PS2.你真的被摄魂怪吓晕了吗?
来自,你亲爱的通信者,的,聪慧,美丽,优雅,极其富有同学爱,不仅要帮忙写作业,还他妈要顺带回信简直感动整个英国巫师界的好青梅。」
「你看看人家帕金森,帮你写作业,帮你回信,还比你有礼貌。
是你自己冲上去惹怒了人家巴可比克,巴可比克踢断了你的手臂,你为什么要骂我。
我何其无辜。
你的动作太快了,那个角度,我想救也救不了你。
真让人头疼。
以后不要这样了答应我好吗。
不然平白挨骂的还是我。
还有一件事。
你听说过小天狼星·布莱克吗?」
「你到底哪来的这么多事事事事事事事事?!
我他妈手没好就要写回信!
我以为你到霍格沃茨是来上学的。
从来没有听说过。
怎么了?」
「没事。
我好像找到了另一个复仇对象。」
「那么,你要洗干净送上门让他送你去和你全家团圆吗?
当我没说。
要是知道有人阿兹卡班越狱导致的蝴蝶效应是今年我要在霍格沃茨睡礼堂,我今年就他妈不来了。
但是说到底还是你的错!!!
你这个讨人厌的臭大粪!」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他也不记得了。
都说文字是最可以透露一个人真实的内心世界的。
因为不是面对面,脸对脸,人心隔肚皮。
跃然纸上。
没有干扰判断的刻板印象。
反而,是最真实的。
他从某一刻开始,拿着信,突然感觉,对方其实并不是个讨厌的人。
虽然他自己说,成为一个讨厌的人,是他的梦想。
但是……
有问必答。
虽然一边回答,一边说着’我才不想回答你的问题呢’。
有些话甚至可以说是关心了。
虽然这种关心的方式着实让人接受不良。
交流的多了,有时他甚至会觉得,对方其实也并不是个有多么讨厌的人。
好像只是,嘴巴坏了一点。
其实并没有什么,发自内心的,真实的恶意吧。
其实,本性,并不坏吧。
「我也睡礼堂,大家都一样。
没事。
过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不用担心。」
「我才没有在担心。
倒是你,你应该好好担心一下你的好老师,还有他的好宠物,很快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什么?
……马尔福?!」
「呵呵。」
……才怪!
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你就因为半人马踢断了你的手臂,就要杀了它?
你断了一条手臂,它失去的可是爱情……不对,生命啊!」
「我不仅想杀了它,对它背后的那个傻大个,我也想这么做。
可惜这犯法。
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取走可爱的小神奇动物的项上人头……鹰头了。」
你听听,这是巫师说得出来的话吗。
他一边受不了的这么想,一边下笔如有神,迅速写好了信。
「停手马尔福,这是不对的。
现在还来得及。」
「为什么?
我不。」
「……总之,没有任何办法能让你停止谋害巴可比克吗?」
「我想想。
要不,你求我试试?」
「你在做梦。」
「呵。
你还有一点时间可以和他说再见。」
「马尔福,你的博格特是什么?」
「不知道。
毕竟之前这堂黑魔法防御术课的实践课程在轮到我之前,就因为某人将博格特变成了摄魂怪,还面对博格特变成的摄魂怪差点晕倒,而中止了。
说真的。
我绝对不会害怕虚假的恐惧。
你这种胆小鬼,竟然是格兰芬多的圣人哦,巫师界的救世主哦?
巫师界可能是没有别的巫师了,格兰芬多怕是要关门大吉了。」
「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见识!
天呐,我好开心。
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是什么事让我这么开心,我不行了这是我有记忆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在今天之前我有记忆以来最开心的一天是三年前第一次来到霍格沃茨那一天。
只能说,这个暑假我可能不用在女贞路度过了!
我还救下了两条生命!
开心!!!
暑假快乐!」
「……?
你还没去看医生吗?癔症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结果你的猫头鹰还是从麻瓜界飞来的。
看样子你的梦想并没有实现,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的暑假确实不知道比起在霍格沃茨快乐了多少倍,更何况下个月我还要去现场观看第422届魁地奇世界杯的决赛,羡慕吗?嫉妒吗?恨吗?
是我爸爸搞来得票,一票千金难求。
羡慕吗?嫉妒吗?恨吗?
只要想到你读信时,因为羡慕,嫉妒,和信,分外扭曲的丑陋的面容,我今天晚餐时都能多吃三碗饭。」
「你他妈怎么也去了!!!!」
「呃,是韦斯莱先生搞到的门票,邀请我一同去看的,确实是十分精彩的比赛……只是……
总之因为这个我最近都住在韦斯莱家,这边信号不好,附近是沼泽,不熟悉的猫头鹰比如海德薇容易迷路,所以没有及时回信,抱歉。」
「呵,住在沼泽地的穷鬼。
海德薇摊上你这么个主人也是她倒霉。
道什么歉,有什么值得道歉的,不写更好。
圣人。
只是什么?」
「没什么。
只是可惜,英格兰输了。
萨拉查·斯莱特林不是也出自沼泽边吗?」
「天气真好。」
「你转移话题的技术真是四年如一日的差劲,马尔福。」
「您是猪吗?
您是猪吗?
您是猪吗?
每次在我觉得自己对于愚蠢的格兰芬多已经有了充分的认知时,你都要来刷新我的底线。
三强争霸赛的勇者???
认真的吗?
你是怎么通过那个老疯子的年龄咒线把自己的名字投进火焰杯的?
不是,你是真的已经活够了吗?
嫌弃自己命太硬?
说真的,凤凰的眼泪用来救你实在是太浪费了。
反正你早晚有一天自己把自己给作死。」
「我已经和身边亲友解释过很多次了,罗恩甚至因为这个事情好几天不理我,但是,我不介意再解释一遍,我需要再解释一遍。
我没有!!!
我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名字投进火焰杯!
从来没有!!
我根本无法通过邓布利多教授所画的年龄咒语线,你见过的!
我根本不想参加什么三强争霸赛!什么鬼!!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还有,阿不思·邓布利多是一位伟大的巫师,是无数巫师心里的指明灯塔,请你尊称他一声,邓布利多教授。」
「我就不。
那你的名字是怎么出现在火焰杯里,还被它选中了呢?
霍格沃茨学生千千万,那破杯子咋就看上了你呢?
审美有问题。
很有问题。
相比之下赫奇帕奇的傻级长都顺眼了一些。
不过你并不是那破杯子选中的唯一一个未成年巫师,布斯巴顿选出来的勇者不是那个芙蓉·德拉库尔的妹妹吗,叫什么?加布丽·德拉库尔,她比你年纪还小,名字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去的,啧,这玩意儿果然是坏掉了吧。
德国人做的东西果然不靠谱。
还有,有件事我必须纠正一下你,关于圣女贞德,她是法国人,当年她要是没有选择参与麻瓜的战争,而是到巫师的学校上学的话,她所去的应该是法国的巫师学校布斯巴顿,而并非霍格沃茨。
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蠢到家了。
哎呦,听说,你和你的好朋友吵架啦?闹崩啦?老死不相往来啦?
那可真是太好了!
虽然我一直以来都看不上红头发的小穷鬼,但是他这次竟然做做了件正确的事情,我祝他幸福美满,几年之后,老婆孩子热炕头。
而你孤独终老。
无亲无友,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也没人知道。
呵呵。」
「你不要再说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参加三强争霸赛到底是谁这么恨我把我的名字丢进了火焰杯,但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人家布斯巴顿的小姑娘都上了我也不能害怕,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过第一个项目,很大概率是不能,所以在此之前我只是想最后享受一下亲友融洽,幸福美好的学生时光。
这又做错了什么呢?
你知道三强争霸赛的第一个项目是什么吗?」
「是什么?」
「屠龙。」
「牛逼。」
「我死了。」
「所以我们龙又做错了什么呢?
祝你被龙屠。
也算死得其所了。」
「雪貂好玩吗。」
「滚。」
马尔福庄园。
书房。
站在占地面积两层楼高需要爬上悬浮梯才能到达顶端的罗列整齐的无数巨大的原木书架之间,黑发少年在长久的仰望之后,诚心实意的说。
“我愿意带着爱丽丝嫁进马尔福家。”
映出了这庞大宏伟的书之海洋,他那双翡翠绿色的眼眸里划了一丝恍惚。
更多的是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击中的喜悦之情。
“反正我家里三个孩子本来就一个姓波特一个姓韦斯莱,父母也要离婚了,他们都不会介意我改姓马尔福的。”
他默默抬手,扶住了这堆满书籍的原木架,叹气,道。
“我好了,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你清醒一点,我不可以!!!”
远处,金发少年扔下烛台冲过来把快要抱着书本流下眼泪的他生生拖到了另一边书桌上,按下。
“不要因为这种东西就把自己卖了啊!来吧,这边,历史书在这边,关于‘三强争霸赛’这种虽然已经取缔但是在取缔之前显然已经拥有很长一段时间持续举办的大型活动的记载,应该不会少的!”
「天呐,不敢相信,我竟然还活着,布斯巴顿的小姑娘竟然也还活着!
我看这个比赛就是在为难我,真的。
我不行了。
……不过金蛋蛮好看的,闪闪的,你看。
[麻瓜拍立得照片一张:格兰芬多寝室金红交错的窗帘下,真的很闪的金蛋,还有一只比出耶的手势的某人的手]
只是打开之后会有特别刺耳的声音,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用全部的私房钱押你输,赔的血本无归。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才没有生气呢,真的,你看我的脸,并没有扭曲啊!!呵呵。
龙怎么也和蛇怪一样,真给神奇动物丢脸。」
「不要生气了。
[随信附上五十金加隆]」
「滚远一点。
[如数奉还]」
「说起来,圣诞舞会,你有舞伴了吗。」
「怎么会没有。
难道你还没有吗?
咦?我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
「……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听我细细道来,是这样的,我从教授告知带着舞伴一起参加圣诞舞会是三强争霸赛的传统时,就在犹豫要不要邀请赫敏,但是众所周知,罗恩和她……嗯,我想把这个机会留给罗恩啊,结果我没想到我的好友(没错,我们和好了)有点……一不小心,又惹她生了气,咦我为什么要说又?总之于是她就接受了德斯特朗穆的勇者维克多·克鲁姆的邀请,这样之后罗恩莫名的也很生气,然后,他怒火攻心,去邀请了布斯巴顿的勇者,就是那位,加布丽·德拉库尔,问她愿不愿意作为自己的舞伴,和自己一起去参加圣诞舞会!
就在我们都以为他会败兴而归时,她答应了!
那小姑娘答应了!!!
他成功了!!!!
没想到吧!!!!!!
所以这就导致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赫敏的舞伴是维克多·克鲁姆,罗恩的舞伴是加布丽·德拉库尔。
他们一起去圣诞舞会。
我落单了。
我没有舞伴。
我一个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活该!
我就先不说那个穷鬼了,他做得对!做得好!起立鼓掌!!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隔着信纸我都听到你的笑声了,一定要这样吗。
我可能要成为霍格沃茨唯一一个没有舞伴,自己一个人去参加圣诞舞会的学生了。
还是我们霍格沃茨的勇者。
我好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太期待了!!!
可以说我最期待的画面终于出现了!
我万分期待圣诞舞会的到来。
恨不得明天就是。
全学校唯一一个没有舞伴的人,这样的人竟然是霍格沃茨的勇者?丢脸!
祝你在万众瞩目的嘲笑下度过一个美好的晚上!
哈哈哈哈哈哈!」
「谢谢。
我感动的都要流泪了。」
「?
不是没有舞伴吗?
布斯巴顿三强争霸赛勇者的姐姐,布斯巴顿知名校花,法国媚娃,又是什么鬼啊?!」
「……到大前天晚上为止,还是没有的,但是,我有朋友。
是这样,我的朋友很担心我,对,就是罗恩,因为三强争霸赛的勇者的舞伴要领舞最近他和加布丽·德拉库尔小姐走得比较近(赫敏和维克多·库鲁姆也是,这次轮到他俩不怎么说话了),练习时就不小心提起了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舞伴的事情,德拉库尔小姐就说,嗯?巧了,她的姐姐也是呀。
好像是因为她的姐姐芙蓉·德拉库尔实在是长得太漂亮了,大家都觉得不可能被接受的,索性就不邀请她了,拒绝了丢脸的也是自己,于是,她就这么落单了。
法国女性十分矜持,不会主动邀请男士,她就等等等,等到了现在。
她真的很有耐心了,和我不一样。
德拉库尔小姐帮我问了她姐姐,得到了同意。
于是,多亏了法国巫师同胞善良的心,我就这样没有沦落到成为一个独自参加圣诞舞会的勇者的地步。
感恩,梅林保佑。」
「…………………………………………………………………………不愧是诞生了圣女贞德的国度。
连成为你这种人的舞伴都愿意。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这样吧。」
「你怎么给我一种很遗憾的感觉呢?」
「呵,救世主。呵,格兰芬多。呵,三强争霸赛。呵,勇者。
呵,圣女贞德。」
「你的快乐就是这样,这样的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吗?
「那不然呢。」
「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人在水中待一个小时吗?」
「死了就可以了。」
「当我没问。」
「????????
!!!!!!!!」
「我需要一个解释。」
「你听我解释,等下,穆迪教授对我的勇者特别补习课要开始了我听完了回你!」
「我杀了你。」
「你他妈竟然还在上那个独眼巨怪的特别补习课?!特别补习课又是什么东西?」
「气死我了我!@#¥%……&*」
「我爸爸真的会杀了我的。」
「不行,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死掉,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有梦想。」
「老子死也要拖着你一起死!」
「去死吧你这个……讨人厌,愚蠢的,只会令人烦躁的……莫名其妙的东西!!!」
「到底为什么是我被绑在黑湖底啊?!
你没有家人……哦,你确实没有,家人就算了。
对象?嗯,确实没什么人看得上你,大家眼都不瞎,不像你。
朋友……对了,就是这个,你没有朋友吗?????」
「我回来了。
我就上了两个小时课,宿舍窗外坐了八只猫头鹰,一只一封信。
还好最近因为当了勇者我收的信比较多,我舍友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些信,这些猫头鹰,来自同一个寄件人。
这是什么家庭条件啊,养这么多猫头鹰。
你冷静一点。
这是个意外。
你听我解释。」
「你说,我他妈在听。」
「是这样的。
呃,这个呢,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三强争霸赛的第一个项目是勇者斗龙,第二个项目就是拯救人质了。」
金蛋里面的提示,大概意思是,人质事要去黑湖湖底里救吧,放到水里,就能听到人鱼的歌声……
然后人质的选择呢,由火焰杯来决定,范围是霍格沃茨里,每个勇者最重要的人,教授们把这个称之为‘宝贝’。
但是那杯子有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们大家都知道的!
三个学校选出了四个勇者!还有两个是未成年!一半的概率!数学不好语文不好!理解能力也不行!
到底为什么还要用它选啊!
……总之,它给出的霍格沃茨的勇者之一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宝贝’,是他的女朋友,拉文克劳的秋·张?好像这个名字吧总之就是他的女朋友,我不认识。德斯特朗姆的勇者维克多·克鲁姆的‘宝贝’,是他的绯闻女朋友,我的好朋友,赫敏·格兰杰。根据这个规律,布斯巴顿的勇者加布丽·德拉库尔的‘宝贝’,果然,是她的舞伴,是不是绯闻男朋友不知道,总之是我的另一个好朋友,罗恩·韦斯莱,她姐姐为此有点不满,‘男朋友比姐姐重要吗?我要是勇者的话,我的宝贝肯定是我的妹妹’,罗恩说他听到她是这么和她妹妹说的。
他还说他并不是德拉库尔小姐的男朋友。
所以,经过调查,火焰杯的选择顺序是这样:恋人>家人>朋友>其他的什么奇怪的关系。
恋人是最优先选项。
这杯子不如改名叫丘比特之杯。
然后就是我了。
丘比特之杯给出的我在霍格沃茨里最重要的人是我的两个朋友,罗恩·韦斯莱和赫敏·格兰杰。
因为我好像没有恋人也没有家人吧。
但是他们俩不巧都是另外的勇者的‘宝贝’,重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火焰杯勉为其难又吐了个名字出来。
是你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因为我确实没什么熟人了吧。
还是说你昨天占卜课上骂我骂的实在有点狠,你看,报应来了吧。
你别怪教授们,他们尝试过,阻拦过了,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都没有阻拦住非要照着火焰杯吐的名字来抓人的魔法部的部员,没错,那帮人确实是有点问题,非要按照所谓规定来,岂止是冷酷无情,简直是冷酷无情,其实明明有更好的选择的,比如德拉库尔小姐救她姐姐,我救罗恩这样,教授们也是这样建议的,但是魔法部的人不同意,就在僵持不下的这时,享有一票决定权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将这他宝贵的一票,投给了魔法部的官员们,大力赞同了火焰杯的选择。
邓布利多教授说,因为这样比较有趣。
所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最后,就这样了。」
「有·趣·你·个·大·头·鬼!!!!!
一群疯子!!!!
邓布利多那个——!我——!!!
我明白了。
你可以去死了。」
「都说了你冷静一点,这是个意外!
不要在信纸上下诅咒啊,这个很难解的!
还好我最近在上穆迪教授的特别补习课。
解这点诅咒不在话下。」
「所有人都关心你飞得高不高,飞得累不累,只有我不一样,我不关心你。
波特臭大粪,塞德里克万岁。」
「都说了是意外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去死吧。」
「我又有个问题。」
「你问,我不在听也不回答。」
「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如我想象中生气呢。」
「?
你有什么问题吗?
老子生气也不对,不生气也不对?
哪里有问题?
这不是在骂你吗?
这还不够生气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总觉得,按照以往的规律,应该要更加的……呃,暴躁一些。
毕竟……黑湖底挺冷的吧。」
「就这?」
「。」
「?」
「哈。
我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巫师,这种小事就能让我暴躁?
就这?就这?就这?就这?就这?就这?」
「算了。
你晃晃脑袋,能不能听到水声?
湖水是不是还没控干净啊。」
「???
你有病?
比起成功拯救人质的屠龙勇者,果然还是燃烧的火刑架更适合救世主吧。」
「借你吉言。
下场比赛我会努力的。
毕竟是最后一场了。
撑过去我就活下来了。」
「祝你撑不过去。」
「那好吧。」
「再见。」
「对了。
你嘴唇不疼吗?」
「嘴唇?
湖水里泡久了我是耳朵有点疼。
嘴唇?嘴唇为什么会疼?」
「没什么,我什么都没问。」
「?」
长夜漫漫,星月相伴。
爱丽丝舔舔前掌上斑驳渐变的毛,睁开了眼,睡醒,在夜色一样又深又沉的帐幕下柔软的大床上,她首先伸了个长长的,长长的懒腰,确保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伸展到位,然后,在身下昂贵的蚕丝被上磨了磨爪子,尾巴一弯,跳下了床。
猫落在地上,是没有声音的。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动物。
聪明又迷惑,好奇又胆小,孤傲又粘人。
所以在巡视一圈自己的领地,发现没有人在时,她就熟门熟路的摸到了门前,开始挠门缝。
咯吱。
挠啊挠,挠啊挠,挠啊挠,一边挠,一边叫,叫到嗓子都快哑了时,她突然反应过来。
我不是猫吗?
猫,分为走地派和飞天派。
狸花猫爱丽丝,是飞天派。
她轻巧的跃上了窗台,一抬爪,就拨掉了窗户上的锁,推开玻璃,跳进了夜幕中。
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庄园里这栋城堡上的猫,就像漫游在仙境里的那个小女孩。
她东嗅嗅,西看看,从一个阳台跳到另一个阳台,越走越高,还闻过了穿过栏杆攀爬着延伸到塔楼上盛放的玫瑰花的花香,然后在同样昼伏夜出的动物朋友猫头鹰的指引下,她找到了一扇开着的窗。
对飞舞在月光下的猫头鹰道了谢,她又落进了城堡里。
继续找人。
找啊找,找啊找,找啊找,这座陌生的城堡,实在太大啦,不是很想承认自己可能迷路了的爱丽丝,就地一躺。
猫无论什么时候,是焦虑,烦躁,不悦,难过,尴尬,还是快乐时,第一件做的事,就是舔毛,于是在从头到脚自己老老实实的舔了一遍之后,她听到了脚步声。
喀。
她尖尖的耳朵一抖。
是人的脚步声。
她一个猛兽翻滚,肚皮向上,倒着头颅,看向了来者。
于是,在这间庄园的所有者,马尔福家的现任家主,握着他银白的权杖拐过转角走进这条长廊时,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只躺在地上,给自己翻肚皮的猫。
“……”
他说。
“让开。”
狸花猫闻声眨了一下眼,她将倒过来躺在地板上的脑袋,正回,然后,小腿一伸,踩着脚下的门槛,翻了个身。
将亚麻色的肚皮完全朝向了来人。
面对她的明示,来人十分冷漠。
一点没有摸她的意思。
“我。”
冷漠的看着她,金色头发的巫师冷漠的说。
“最讨厌绿眼睛的生物了。”
可是,小猫咪听不懂呀,她是被人饲养长大的宠物,她只知道有人摸自己,真的很舒服,尤其是额头和下巴,但是人们似乎都比较喜欢摸她的肚皮,也不是不可以,那就来吧。
她蹭蹭地板,两只爪子卷在胸口,还善意的叫了一声。
“喵~”
她那双宝石一样晶莹剔透的深绿色的竖瞳里,倒映出了站在她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的身影。
他耳边垂下的发丝,金光闪闪。
清冷而明净的月光穿过落地窗,安静的落在悬挂于长廊之间的画框上。
之中。
绛紫色的鸢尾花,无声绽放。
身披夜色,静立片刻,驻足于此的巫师,弯下了他的腰,他的手在短暂的迟疑之后,缓慢的,落在了脚边,挡在了门前的拦路虎的身上。
猫咪侧身将头顶主动送到了他的掌心。
然后,惬意的眯起了眼。
又小。
又软。
只有烛火明灭闪烁的光芒,照亮的深夜里,他唇边微微划过了一道弧度。
如此渺茫。
又有谁能拒绝的了可爱的小猫咪呢。
然后,他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可爱的小猫咪命运的后脖颈,捏着这块皮将对方从门边拎起,露出了被她挡在身后的门框,然后,弃之。
爱丽丝:“……”
被随意却也无伤的放到了另一边的地板上继续躺着的狸花猫,目送着他走进了这扇门中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的背影,她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长长的拖在身后的尾巴,从左摇到右,又从右摇到左。
“喵?”
眨着绿眼睛疑惑了一下,她就被别的东西吸引走,继续舔毛了。
「我看到他了。
你也看到了吗,马尔福。」
这个问题,就像石沉大海一样。
不像之前每隔几天就有甚至天天不间断的回信。
他也是太痛苦了,无人倾诉,所以才没忍住下了笔。
他不指望有人能懂,更不要说是一个……斯莱特林。
只是,太痛苦了。
几个星期后,他才在姨妈家,半夜三更,被叼着羊皮卷敲响窗户的猫头鹰吵醒。
从无法与人言的噩梦中,苏醒过来的他,为猫头鹰打开了窗,名为兰斯洛特的,一身如夜幕一样的漆黑的猫头鹰,站在窗台上,将叼在嘴中的羊皮纸,放到了他的手上。
「没有。
我只看到了带着戴德里克·迪戈里的尸体出现在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场的你。」
这句话,好像是某种预言一样。
或者是隐蔽的警告。
就像其实曾经很多次出现在他信中的那些一样。
隐蔽的警告。
之后,就像他所暗示的那样,他的生活,持续走进低谷。
摄魂怪的袭击。
来自魔法部的开除信。
想将他送进牢里的魔法部部长。
预言家日报的批判。
他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往威森加摩也是从威森加摩离开的那天晚上,撑在被窝里写了封信,信中说:
「你错了。」
「什么错了。」
「真的有未成年巫师会因为触犯了未成年人在校外使用魔法的禁令,被霍格沃茨开除,受到威森加摩的审判,甚至坐牢。」
「……」
「这么说来,你也没有错。这个未成年巫师,差点就是我了。」
这封信,没有得到回复。
这个学期也太忙了。
他们的通信缩减到了一个非常渺小的数字上。
他只是在开学前这个假期的最后,在格里莫广场12号那张意味着布莱克家族的族谱的挂毯上看到了对方的名字时,稍作停顿,多看了一眼。
只有一眼。
然后在成立邓布利多军时,写了封信,尽量在不暴露地下组织的真实目的的前提条件下,含蓄的询问对方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共创大业。
建设一个社会主义霍格沃茨。
说的可能太委婉了一点,对方大概率没有听懂。
得到的回复当然是。
「你有病吧,我才不要,什么玩意儿,滚。」
三天后,对方加入了乌穆里奇的学生管理小分队。
……这还不如加入我们邓布利多军呢!
头疼!
不过对方让他头疼,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他差不多习惯了。
手背上的伤痕,也真的挺疼的。
不过没有头更疼。
也就这样了。
十五岁的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也是这样做的。
然后,那一切就开始了。
「那个阿兹卡班的逃犯,叫什么来着……小天狼星·布莱克?他死了吗。」
「……」
「我妈妈和我姨妈吵得很厉害,对,我姨妈就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杀了小天狼星·布莱克的,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比你的姨妈,要厉害一点吧。」
「……闭嘴吧,马尔福。
你父亲还好吗?」
「……你会后悔的。」
「借你吉言。
代我问候他,阿兹卡班的风景美丽吗?」
「滚。」
「你,有失去过什么亲人吗?
有失而复得过吗?
有得而复失过吗?
如果没有的话,那我祝愿你,永远都不要有这一天。」
这封信,也没有收到回复。
以后的也没有。
有人在这个晚上,下定了报仇雪恨的决心,接受了自己可能终将成为火刑架上的救世主的,那在十五年之前,就被选好了的命运。而有人在这个晚上,被打上了刻在灵魂中,将会永远疼痛的烙印。
标记。
成为了后来的历史书上,用只字片语的记载轻描淡写一带而过的,某个团体的一员。
那个团体,叫做食死徒。
「早。
之前我在翻倒巷看到了你和你妈妈,你们在干什么?
你是食死徒吗?」
「早。
你会熬生死水吗?看着似乎很苦手的样子呢。
我其实很会熬这个的。
你是食死徒吗?」
「早。
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魁地奇的训练。
你为什么退队了?
你是食死徒吗?」
「早。
你听说过’普林斯‘吗?
你是食死徒吗?」
「早。
你也想去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宴会吗?
说起来为什么斯拉格霍恩教授没有邀请你?你成绩也不差吧。
你是食死徒吗?」
「他酒里的毒药是你放的吗?
差点毒死罗恩,你知道吗。
你是食死徒吗?」
「早。
罗恩有个魁地奇打得很不错的妹妹,最近加入了我们院的魁地奇队,她比我们低一年级,叫做金妮,听说过吗。
你是食死徒吗?」
「早。
斯普劳特教授种的鸢尾花开了。
奇怪,明明是冬天。
你是食死徒吗?」
「早……」
「你好烦!!!!!!!!
你找死吗,你有病吗,你有病吧!!!!!!!!!
我真是%……&*……%¥¥*()&!!!!
有病就吃药!!!!!不要天天跟着我了!!你以为你天天跟在我后面躲藏得很隐蔽吗!!!全霍格沃茨的人都看到了好吗!!!!
烦死我了!!!!!!!!!
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好烦!!!!!!!
别来烦我了!!!!!!!!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你离我远一点就可以了!!!听到了吗?!!!!
离!我!远!一!点!!!!!!」
只出不进的信写了一封又一封,在坚持不懈的炮轰式袭击进行了大半个学期之后,他终于收到了巨大的感叹号铺满整整一夜羊皮纸的这一封回信。
真的好长啊。
少年左手活点地图,右手隐形衣,人在中间,呵呵一笑。
「我总会知道的。
你是……」
「滚!!!!!!!」
尖叫的桃金娘,淌过的水流。
还有其中逐渐化开的血迹。
源源不断。
他捂不住的伤口。
「……那个,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那个是……那是我最近在魔药教室找到的书上,写的咒语……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书我已经丢掉了……
对不起……
……你没事吧?」
这封猫头鹰在听到‘德拉科·马尔福’这个名字之后就送到了医疗翼而并非飞向斯莱特林的地窖的信,在发出去的数个夜晚之后,终于收到了回应。
「你应该杀了我的。
你不知道吗。
这类魔咒,是要对着头放的。
你,应该杀了我的。」
「?
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你会后悔的。」
「马尔福?」
好像从某一刻开始,对方的信就黯淡了下来。
那个跃然纸上口是心非的少年的形象,逐渐模糊了。
看不到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呢。
神秘人复活?
不,是在那之后。
是在对方的父亲,进了阿兹卡班,之后,开始。
他的文字里,充满了来回冲撞的复杂的矛盾。
他不想可以说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送进了阿兹卡班的人再写信了。
他的笔下,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浓烈的恨意。
他不好过,他也不要这个人好过。
在霍格沃茨转过弯的长廊,那可以说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带着如此真实,如此刻骨的恨意看着他,并且,真心的,希望他死。
然而,他控制不住自己。
在信中咆哮的他,好像就又是那个跃然纸上,无忧无虑的少年了。
而已经并非如此的他蘸着从绝望中流下的爱恨交织,在医疗翼的深夜,在不再纹有他家族的徽章的羊皮纸上,写下了回信。
「你,会后悔的。」
对于这封不明所以的信,他还没来得及写好回复,询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就知道了,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灯塔陨落了。
没有人知道,在女贞路,德思礼宅,度过的最后一个暑假,他写了很多信。
送往向一个同样没有人猜得到的地方。
也收到了很多信。
来自那个地方的。
他们在信里发生了无数次激烈的争吵。
围绕很多事。
邓布利多。
伏地魔。
食死徒。
凤凰社。
撕破脸皮,坦诚相待。
这两种天差地别的状态竟然可以同时存在。
「我代替已过世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写下这封信。
你,需要帮助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搞不懂你头上这颗格兰芬多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东西。
好吧。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
敲醒你。
就是我,杀害了你尊敬,敬爱的邓布利多教授。
我就是杀害邓布利多教授的,邪恶的食死徒。
杀害邓布利多教授的人,是我。
就是,此时此刻,你写信的对象。
我是个,食死徒。
而你,竟然还在给杀害你敬爱的教授的杀人凶手,一个食死徒,写信?
说这些愚蠢的话。
问他这些愚蠢的问题。
你到底在想什么?」
「杀害他的,是斯内普。
你已经被他说服了。
他生前最后进行的一场谈话,是询问你和你的母亲,是否真的,甘愿成为伏地魔的走狗,是否需要,他的帮助。
我会完成他的遗愿。」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完成他的遗愿。
到我们这边来。
到我这边来。」
「你有病吗。
你在说谁?」
「当然是你,还能是谁。」
「你是真的有病吧?!
不可能。
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可能。」
「如你所见,我已经是个食死徒了。
你没有见过我的标志吗?」
「你可以不是,凤凰社欢迎任何对抗神秘人的巫师。
我把保密地址给你,你过来就可以了。接下来交给我。」
「不要给我。
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
大战临头写信发往敌营深处给一个身上刻有黑魔头的印记的食死徒?
把你们对抗黑魔头的组织凤凰社的老巢的地址交给一个身上刻有黑魔头的印记的食死徒?
你是觉得战胜黑魔头这个任务太简单了想给自己施加点难度?
那请你随意。
不要带上我。
我再说一次:不可能。我也没办法相信80%麻瓜出身的巫师占比的草台班子能战胜食死徒虽然食死徒100%都是疯子,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我妈妈,她怎么办?我不可能把她丢在这里。」
「带她一起来。
我们会给她提供一个安全的地方,远离战争,隐藏在麻瓜界中,或者干脆离开这个国度。就像邓布利多教授说的那样。」
「……我,不会去的。不要再说了。我……不相信你们。即使退一万步说,你们能给将我的母亲安排好退路让她远离这场战争,那么,我的父亲呢?
他还在阿兹卡班。」
「这样至少能让你和她远离战争!远离神秘人!」
「……至少神秘人能把他从阿兹卡班放出来。」
「所以你就要为他卖命?!
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你杀过人吗,马尔福?
你见过他杀人吗,马尔福?」
「我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和我的父母。
即使是杀人,我也……
如你所见,我已经是个食死徒了。
很早以前就是了。
我的父母,我的血亲,我身边所有可以接触到的人,统统都是食死徒。
我没有别的选择。
得到杀害阿不思邓布利多的荣耀的是斯内普教授,不是被神秘人指派的我,以致于我,和我的家族,我的父母,如今,在这里,如履薄冰,寸步难行,稍有不慎,粉身碎骨都是好的结果。
但是,至少,目前为止,还算活着。
你懂吗。
你能懂吗。
你不要再给我写信了。
被他们发现的话,明天预言家日报的头条就是我的死讯。」
于是之后他便没有再给对方写过信。
他也没有来。
但是,在收到这封信之后的一个月,在韦斯莱家的陋居,睡不着觉的某个晚上,他却被猫头鹰敲响了窗。
他打开窗户,接到了一张熟悉的羊皮纸。
羊皮纸上,有血。
大片大片的血。
是猫头鹰的血。
送信的猫头鹰在将信放到他手上之后就咽气了。
巫师饲养用来送信的猫头鹰,是一种无比忠贞而坚强的动物。一旦被主人绑上了信件,告知了收件人,它们在将信送到收件人手里之前,是绝对不会死的,即使刀斧加身,万箭穿心。它们历代由巫师饲养,浸泡在充满魔法的环境中,也就学会了思考,虽然它们脑子还没有橘子大,但是里面装满了认定的东西,它们会无条件听从主人的命令,虽然有的时候它们的主人其实并没有下达过这样的命令,它们也会自行选择去做这样的事情。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
他的猫头鹰在一个月前为了救他而献上了自己的生命。
他在陋居东方的沼泽地里埋葬了这只来自马尔福庄园的猫头鹰,还立了碑,这只猫头鹰不是过去数年通信时给他送过信的任何一只猫头鹰,他不知道它的名字,所以碑上什么都没有刻,一片空白的墓碑旁边,是另一座墓碑,同样的墓,同样的碑,不同的是,上面写了由他亲手刻下的墓志铭。
猫头鹰海德薇长眠于此。
她是个英雄。
海德薇并没有长眠在此,她坠落了伦敦的深夜里。几百公里以外的此地,这片沼泽里,埋着的是她空无一物的笼子。
还有一些她喜欢吃的小鱼干。
他将它们埋在了一起。
然后回房间,打开了信。
几乎是由鲜血浸透的羊皮纸上,就像过去所有的信件一样没有收件人,没有署名,寥寥几句,跃然纸上。
在满目赤红中,如此灼热。
「魔法部的新部长是食死徒不要去魔法部
不要在7月31号走
布巴吉教授死了
我——」
德拉科·马尔福虽然自祥贵族,骂起人来时的样子可一点都不贵族,但他写得一手好字,是只有贵族才会教给孩子并且要求孩子练习,书写的花体英文。
即使是写给讨厌的别院同学的信,连名都懒得署的信,百分之八十都是辱骂的信,他也习惯性的写的非常端正工整,字迹优美。
一直都是。
然而这封鲜血为底的信,写的如此凌乱。
急促,匆忙,焦虑。
也是非常罕见的在信上留下了日期的,信。
可是现在,已经是快要8月31号了。
他已经来了陋居将近一个月了。
这封信,在路上漂洋过海,走了一个月,才送到了他手里。
满目赤红,就像是用他的鲜血书写出来的一样。
他想立刻回信询问对方的安危,但是又想了到上一封对方来信最后的话不得不生生作罢。
他拿着这封信去找好友,三更半夜从床上爬起来赫敏·格兰杰睡眼蓬松的用试管提取了羊皮纸上的血迹,化验了之后告诉他,上面的血,都是猫头鹰的血。
没有巫师的血。
于是他快冲破喉咙的心脏,终于勉强回到了胸膛里。
勉强放下了心。
……怎么可能!
这个笨蛋!!!
不是食死徒吗?!
不是怕的要死吗?!
不是不让写信吗?!
写信不是很危险吗?!!
不是会死吗?!
你自己又在写什么啊?!
写的还是……还是……这种东西!!!
我……
他有千言万语万语千言卡在心里只想怒吼出来,也试过先写好信,等可以寄出去了再想办法寄出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但是他觉得未来有一天,一定可以的,他可以等,但是拿起笔,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写不出来。
什么都写不出来。
最后这张沾满鲜血的羊皮纸,和过去数年所收到的,所有来自这个人的信,一起,安静的沉睡在了他的上衣口袋里。
即使后来露宿荒野,血闯炼狱,孤军奋战,最危险的时刻,也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
“这就是我为啥不想给你看后面的原因。”
一根蜡烛照亮的堆满书本的书桌之前,黑发少年,用带着麻瓜医用手套的手指,从铺了一桌的信件中,拎起了一张鲜红色的羊皮纸。
然后,抬起了头。
默默望向了旁边。
“我没记错的话……你,晕血的吧。”
在一左一右两个家养小精灵的搀扶下,口吐白沫头晕眼花的金发少年虚弱的躺在了偌大书架旁边的小沙发上,身后墙壁上的画像里,齐耳短发的美少女放下酒杯,挽起裙摆,蹲了下来,靠近了他,也担忧的问。
“没事吧。”
“没……没事。”
左边接过可可递上的湿毛巾盖在额头,右边拿起提尔送来的水杯喝了口水,斯科皮·马尔福努力眨眼保持清醒,然后,小手一挥。
“我可以,我能行,扶我起来我还可以继续战斗!”
但是在摇摇晃晃站起来坐在书桌边的黑发少年对面之前,他还是默默捂住了担惊受怕的心脏。
“后面没有血迹了吧?”
“嗯。”
阿不思·波特颔首。
“后面,只有很少的几封了。”
他们恢复通信,是在大战结束后的第三个月。
就像九年之前一样,是由他寄出的信。
绑着他在大战途中,从对方手里抢走,假死时,回到了对方手中,对方又在最后关头扔给了他的,魔杖。
「谢谢你的魔杖。
嗯,具体我都听说了……我觉得你不要太过担心,虽然魔法部的通告是要控制所有身有标记的食死徒,但是被审判有罪的,基本都是参与到霍格沃茨保卫战的食死徒,很多人都可以作证,你和你的家人并没有参与到这场保卫战里,再加上,魔杖……总之,别担心。
你的父亲回到阿兹卡班,只是暂时的事情,你和你的母亲也不会进去的。
如果需要的话,我会登堂作证的。」
回信在三个月后,短短一封,只有两个字。
「……不用。」
「你的父亲……没事吧?
不要误会,我真的只是单纯的问询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都过去了。
听说他病倒了,从阿兹卡班去了圣芒戈,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
不过听说今天早上转到了普通病房。
希望没什么事。
祝好。」
“这应该是1998年。”
“第二次巫师大战,霍格沃茨保卫战,凤凰社战胜食死徒,盛极一时的黑魔头,被我们的英雄,哈利·波特杀死。”
“我的祖父,卢修斯·马尔福,就是在那个时候去世的。”
“因为那场战争吗?”
“不。是在战后。”
“……”
“他,是在战后去世的。”
「……没事,大概吧。」
“我们自身就是完美的机器。”
“机器靠油,或者电,来运转,你可能没有听说过油和电是什么东西,总之,对我们来说,就是食物,我们的身体机能,靠食物来维持运转。”
“没有足够的食物,麻瓜,就会开始消耗储存的脂肪。”
“就是肉,自己的肉。”
“我们,则是魔力。”
“这是无法控制的。”
“身体自己的行为。”
“同样,一旦消耗魔力成为了习惯,再摄取食物,我们的身体也不会选择去消耗食物了。”
“它也已经习惯了。”
“它并不觉得食物是可以用来维持身体机能运转的东西了。”
“长此以往,就会造成魔力衰竭。”
“这是不可逆的。”
“身体的疾病。”
“我们拥有魔法,也依然存在一些无法靠魔法治愈的病。”
“基本所有成功离开阿兹卡班的巫师,最后,都是因为这样的病去世的。”
“你有见过阿兹卡班出来的巫师吗?他们除了疯癫,往往都还特别的,特别的,特别的瘦。”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
注意身体。」
「你。」
「啊?」
「你相信,这个世界存在公平可言吗。」
「我相信的。」
也就只有你相信了。
「也就只有你这种人相信了。」
坐在医院无人台阶上的青年,拆开了信。
穿过虚掩的门折射而过零零星星洒落在这个灰暗的角落里的阳光,照耀在空中漫天飞舞的浮尘,也照耀在他淡金色的头发上。
熠熠生辉。
「我不否认这个世界存在洗不干净的,永恒的黑暗。
可是你知道光和光是怎样打招呼的吗?
“嘿,最黑的地方见。”」
「你想要成为,这样的‘光’吗。」
“在笑呢。”
黑发绿眼的青年从羊皮纸后抬起了眼。
“……什么?”
和他一起坐在这张三人沙发上,身处另一端的褐发少女翘起了腿,她赤裸的脚底踩过皮质沙发冰冷的表皮,在身下弯过。
“你,在笑呢。”
“……”
“谁的信?”
将下颚枕在手背上,手背垫在膝盖上,也算是抱紧了膝盖,她向对面的青年,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正处在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时期,还没有完全褪去的稚嫩,配上不知为何异常鲜明的沧桑,笑起来,如此美丽。
也如此难过。
“好久没有看到你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自从战争开始,战争进行,战争结束。”她温温柔柔的说,“再也没有过了。”
从沙发上垂下了腿,站起在同样一片冰冷的地板上,青年起身,在她于身后的注视下,手持这张说大,并不大,说小,也还可以,不算小的,雪一样洁白无瑕的羊皮纸,走到了窗边。
窗外。
阳光灿烂。
在铺满窗棂的温暖的光线下,他伸手推开了隔断在面前的,这扇玻璃。
“是一个我想要拯救的人。”他说。
「是的。」
少女温柔的注视着站在万丈光芒下的青年。
落在他身上的阳光,就像是火焰一样。
“你真的,想好了吗?”
“你不也是吗?”
“……我只是,没有办法,将这个世界,丢给我讨厌的人。”在许久的静默之后,她说,“如果一定要有人,成为这样的人,站在这样的位置上,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战争结束了没错。
但是,有的东西,却永远不会画上句号。
“至少我可以保证的是,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黑魔头。”
窗边,青年微笑。
“是的。”
他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
「……」
「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怎么了吗?」
「没有。
没事。
倒是你。
巫师界的大英雄和食死徒的余孽存在通信往来,这样好吗。
不要给我写信了,我现在也没时间回。」
「好吧。」
「格里莫广场的鸢尾花也开了。」
「新年快乐。」
「下楼。」
在昏暗阴沉的晚上,只有某些仪器的灯光闪烁的病房里,青年的脸上闪过了什么,没有人看见。
那是那一年的最后一天。
坐在病床边的青年,起身。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好几个星期了。
他知道这间病房外的走廊尽头就有一扇窗。
在走出病房前,他放下羊皮纸,为带着氧气面罩沉睡在病床上的父亲掖好了背角,才小心翼翼退到了走廊中。
猫头鹰落在他的肩头。
它和他一起站在这里,停驻片刻,然后它感受着它所踩着的这个人,他动了一下。
他开始了前行。
一步。
一步。
又一布。
洒满了月光的窗帘,在风中飘扬。
在距离那扇放眼望去一览无遗可以清楚的看到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楼下的所有风景的窗户,只有一步之遥时,他听到了身后,大作的警报声。
伴随着治疗师的惊呼。
横贯黑夜。
闯进他的耳中。
“167号床没有呼吸了——167号床!167号床的家属——167号床,卢修斯·马尔福的家属在哪里?!”
脱手而落的信件,划开了一道优美的弧度。
那是那一年的最后一天。
也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天。
焰火绽放在大本钟旁边的夜空中。
一朵。
一朵。
又一朵。
也是他所有年少时期,结束的那一天。
是他长大成人的那一天。
那天,他的父亲,卢修斯·马尔福,因为‘自发性魔力衰竭综合征’,导致的不可逆魔力衰退造成的身体器官衰竭,开始了为期一个星期的抢救,之后,无力回天,去世了。
那是那一年的最后一天。
他等呀等,等呀等,等呀等,从月光皎洁的深夜,等到晨曦微亮的破晓,从无人无影,无炊无烟,只有路过的野猫的脚步声的安静,等到喜鹊开始鸣叫。
都没有人来。
道路尽头,空无一人。
在早起打扫街道的麻瓜清洁工,终于注意到了这个站在这间废弃的玩具商店门口等了很久很久的巫师时,只听到他叹了口气。
唇齿之间呼出的温暖的气息映白了冰冷的冬季清晨。
没事。
青年转首离去。
算了。
来日方长。
他想。
那是那一年的最后一天。
那是新年的第一天。
这个世纪,最后一年的,第一天。
也是他所有,少年时期,结束的那天。
那天,他的父亲,卢修斯·马尔福,因为‘自发性魔力衰竭综合征’,导致的不可逆魔力衰退造成的身体器官衰竭,开始了为期一个星期的抢救,之后,无力回天,去世了。
在这场为期七天七夜的抢救的最后,药石无医的圣芒戈治疗师建议使用当时开始在巫师界盛行的,麻瓜的医学技术临床尝试,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其中包括,切管,开颅,等一系列不可逆的创伤式抢救。
在家属在同意书上签字之后,他们将开始就治。
那支羽毛笔经由治疗师交由到他颤抖的根本拿不住的手上,然后被他的母亲拿过。
然后,她放下了笔。
她拒绝了。
她放弃了。
她说,走,也希望能在最后,体面的走。
于是。
治疗中止。
在撤下生命维护措施的一个小时又三分钟后,他的父亲停止了心跳。
从医学意义上,判定为死亡。
离开了这个,可怕,恶心,黑暗,却又是如此美好,如此安静,如此光明的世界。
带着他最后的体面。
永远闭上了眼。
「早。
……我看报纸了。
对于你的失去,我很遗憾。
照顾好你母亲。
……你还好吗?
关于在下个月开始的,你和你母亲的审判,我找到了一些书……还有一些资料,我觉得你可能会用得上,随信附上。
对了。
我准备进入魔法部了。
不过一个月可能没办法做到威森加摩的陪审团这个位置。
真的不需要我出庭为你们作证吗?」
滴落在插于玻璃花瓶中一起摆在壁炉上的玫瑰花瓣上的露珠,在透过落了一层飞灰的玻璃窗洒进屋子里的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雪白的羊皮纸,垂落在膝盖骨上,少年从信后,抬起了头。
他看着从开了个缝的窗户,飞进来的猫头鹰,它将叼在嘴里的信函,放到了窗棂上,便又飞了出去,片刻后又叼进来一封,寄来的东西实在是有点多,它于是喊醒了窝在院子里睡觉的圆桌骑士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们,帮它一起搬运,不一会儿,这扇狭小的窗口,就被堆满了,除了整理妥当的信件,还有各式各样的书籍,最后被莫德雷德用翅膀推进来的书,封皮上写着《夏洛克·福尔摩斯教你如何不露痕迹的为自己脱罪——伪证篇》。
某种微小渺茫的弧度,划过了他的唇角。
黑黑白白的猫头鹰打着哈欠落在他身边,他伸手捡起了这本书。
这些毛绒绒的小动物对于换了个环境生活,好像没有什么感觉,只要能和饲养它们的巫师待在一起,它们就很安心。
战后,审判进行中的马尔福家族,包括所住庄园和寄存在古灵阁中的财产都遭到了冻结,在定罪之前,不允许擅自触碰,他们有家不能回,可能还要面对被控制在阿兹卡班监狱的命运。
后来他的父亲接受了这个提案作为越狱人员主动回到了阿兹卡班服刑,以此换来了他和他的母亲的短暂的自由。
然后,在他们以为可以稍作喘气时,病倒在了那里。
等在圣芒戈的日日夜夜,他有时候会想,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那个他记忆中永远维持着一副优雅刻板的样子高高在上的站在云端似乎永远都不会倒下的父亲,撑起他的家庭,以及家族的父亲,怎么就,这么倒下了呢。
他后来短暂的清醒过,交付了他们一些后来的事情。
然后,再次倒下。
再也没有起来。
那段时间,他几乎住在医院,和他母亲一起,谁都不敢走,也无处可去。
他的家族其实并非将所有财富都留在庄园和银行,他的母亲也另有一些钱财可以用,但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也不敢贸然动用一大笔钱,购置住处。
他一生从未如此窘迫过。
别说是十年前,换做一年前,他都想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为钱这种东西忧心。
他也不想低头。
但是……
好在他的父亲,是有那么几个过得去的友人的,据说,连救世主,新晋战争英雄特意去,都没找到的某幅来自霍格沃茨校长室的画像,出现在圣芒戈的墙壁上,叫住了前面走过的贵妇人。
纳西莎·马尔福回头,看到了和她曾经缔结过牢不可破的誓言的人。
她接收了对方的好意,带着儿子和十二只猫头鹰,搬进了蜘蛛尾巷,暂住。
少年在如名字一样结满了蜘蛛网的这间屋子里翻开的所有落满灰尘的书本,第一页上都写了这个名字:艾琳·普林斯。
他从未住过这样的地方,他的母亲也没有,纠结了一下,他们获得了墙壁上画像中面无表情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前霍格沃茨校长的准许,精打细算,抠了几枚金加隆,添置了两只家养小精灵。
照顾卧病在床的他的父亲,也照顾无从下手的他们。
就这样,算是住下。
如果某人稍微留意,就会知道那年他所发出去的信,一部分寄往了圣芒格,另一部分寄往了这个地方。
收到的也是。
但是,他没有。
那个时候,他觉得,就这样吧。
虽然不是很和心意,但是,总归不会再差了。
有吃有穿,有容身之地,住的地方。
还有偶尔一封的信件陪伴他度过守在病床前不敢合眼的晚上。
就这样吧。
会好起来的。
可是,也没有。
“德拉科。”
他母亲的呼唤声从门外传来。
遥远又温柔。
在她生命中那无人知晓的漫长的追忆的最后,那个圆顶塔楼的最高处,这座城堡,最靠近天空的地方,她亲手镌刻下的最后一个名字,是她的丈夫。
“葬礼,要开始了。”
于是,少年合上书,关上窗,将肩上的猫头鹰,放到了这张陈旧的沙发上。
他穿着漆黑的衬衣,打着漆黑的领带,穿着漆黑的鞋,披着漆黑的长袍,从头到尾,所有可以染上颜色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在这犹如伸手不见五指的永夜一样的颜色中,少年的身形,都要消失了。
他捡起了桌上,他的父亲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手杖,里面藏着他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又失而复得,最后还是回到了他这里的魔杖,握在手中,轻声应道。
“嗯。”
「……谢谢。」
他数年前想要的道谢,最后,终归,还是得到了。
只是,这时,这已经不是他想要的东西了。
「不客气。
有个作证人对你们来说会比较有利吧?」
「不需要了。
已经可以了。
谢谢。」
这个世界,不存在公平,公证可言。
即将受审的人,因为有可能被辩护无罪,就会莫名其妙死在监狱。
虽然他可能本来就有罪。
但是他们口口声声所说的法律,不就是为了讨论,证明,有罪与否,而存在的吗。
既然并非如此,那么它到底为何存在。
因何存在。
在黑魔头倒台之后,巫师亲近麻瓜,变成了一种政治正确。
为了避免黑魔头统治的黑暗时代卷土重来,这种政治正确,将延续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今天开始,以及今天之后的极端麻瓜主义者,与当年的极端纯血派,并没有任何区别。
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下一个黑魔头。
不是死在战场,而是亡于纷争。
屠龙者终将为龙。
对于后来通过历史书的只字片语了解的人来说,那只是写在字里行间的一个字母,一个标点。
但是对于亲身经历的人来说。
那每一个字都不是字。
是鲜血淋漓的生命。
剥皮抽筋,肝肠寸断。
撕心裂肺。
墙倒众人推。
不会有人伸出援手的。
大家都避而不谈,冷眼旁观,生怕这场燎原之火,烧到自己身上。
只有他的某位同学看在从小到大数年青梅竹马的情分上,顶着压力给他写了封信,信中言明,「你需要盟友。」
一个将会因此而选择保护他和他的家族的,坚不可摧的结盟。
所以,他们,就在刻骨铭心永世难忘的痛苦中,做出了一些决定。
做出了一些选择。
在破晓第一缕光出现在东方的天际线时,黑发少年在照亮黑暗的晨曦中,抬起了头。
桌子对面,金发少年早就趴在一桌子凌乱的书本信封中枕着手臂睡着了,随着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的脑袋上,翘起的那一根发丝,也随之一摇,一晃。
他伸手,穿过散落一桌的羊皮纸,将他盖在肩上微微下落的外套,拉起来了一些。
盖好了。
最后一封信来自1999年。
后来被称之为‘霍格沃茨保卫战’的那场战争结束的一年零三个月之后。
是马尔福夫妇卢修斯·马尔福和纳西莎·马尔福的独子德拉科·马尔福,庭审结束,无罪释放的一个月之后。
「你下个月的5号有空吗?」
「我听说了。
你无罪释放了。
恭喜。
有的。
怎么了?」
###
注解:
可是你知道光和光是怎样打招呼的吗?
“嘿,最黑的地方见。”
——《梦想照进现实》
不是我的。
情节纯属胡编乱造,瞎几把扯,大家千万不要当真。最后再次对卢爹献上我真诚的歉意:对不起。
啊对了还选了BGM:sorrow,但是我研究了一下实在不会插歌,所以想听歌的观众老爷(?)可以点下我。
[HP][思蝎思][哈德]信(8)
诡异私设。
成人故事。
写吐了。
大家应该会知道是在哪里写吐的。
哈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给大家拜个早年吧= =+
是这样的,人物经历不代表作者三观,但是,别骂了,别骂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太脆弱了我真的遭受不住。
每日三省吾身:我为什么要挑战这个题材?我为什么要挑战这个题材还做了这种设定?我还是人吗?
下章点题。
我想请假。
###
61.
在茉莉·韦斯莱第五次推开了贝壳小屋的一楼卫生间的门时,金妮·韦斯莱捋捋长发,也从餐桌上站了起来。
“我也去下。”
她微笑...
诡异私设。
成人故事。
写吐了。
大家应该会知道是在哪里写吐的。
哈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给大家拜个早年吧= =+
是这样的,人物经历不代表作者三观,但是,别骂了,别骂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太脆弱了我真的遭受不住。
每日三省吾身:我为什么要挑战这个题材?我为什么要挑战这个题材还做了这种设定?我还是人吗?
下章点题。
我想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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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在茉莉·韦斯莱第五次推开了贝壳小屋的一楼卫生间的门时,金妮·韦斯莱捋捋长发,也从餐桌上站了起来。
“我也去下。”
她微笑着说。
和她和蔼可亲的笑脸不同的,是在她缓慢而坚定的拉开椅子这个动作下发出剧烈的声响的,椅子腿,和地板的摩擦音。
在刺耳的声音下,沙发上的三个人同时一抖。
“至于吗。”目送着她的身影摇摇晃晃的走过,赫敏·格兰杰-韦斯莱震惊而不解的问。
“好啦。”她身边,留着络腮胡的红头发的男人,罗恩·韦斯莱,揽着她的肩膀,掰过,“放宽心。”
“可……”
“那本来就是她们最担心的孩子了,这样也正常……”
“这也太……”
“这样,要是你的孩子在十四岁的时候突然谈了恋爱,对方是同性,他还和人私定了终生(?),私奔了(??),如今迫于无奈,要带着对方来参加自己的家庭聚会,算是见父母(???)了,然而,做了这一切的他,今年不过十四岁而已。”
举例说明,哲学家然后哲学的问。
“你会怎么样?”
“……”赫敏说,“打断他的腿。”
“……”
“……”
旁边的旁边,扎堆坐的青少年中跳出一抹红色。
“妈,至于吗?”
红发少年同样震惊又不解的,对着沙发上的大人们扶住了他的心脏部位。
“这都2023年了。”
他脚边的其他孩子尝试了一下企图把他扯下来,没有成功,只听他小手一挥,言之凿凿的说。
“英国都通过同性婚姻法快十年了,当然我并没有这个意向,我就是想说,真的要这样吗?”
“这个无所谓。”
赫敏冲着她亲爱的儿子,也摆了摆手。
“主要是十四岁这个年纪不行。”
她摇头。
“太小了。”
叹了口气,褐色短发的女子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我们国家的法定结婚年纪不能再小了,你懂吗。”
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们,当然是理解不了英国魔法部的部员的良苦用心的,即使这位魔法部的部员其实并非一名执行法律的傲罗,而是神秘事物司的司长。
这不在她的管辖范围内。
少年被七手八脚扯回了地上,他的表兄弟姐妹们,堂兄弟姐妹们,一人贡献了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与此同时,他的父亲在远处,哲学的点头,哲学的总结道。
“所以,综上所述,我的妹妹,已经很冷静了。”
在于是默默扶住了额头的孩子他妈自己妻子的身边,他扭头,看向了另一侧。
“我倒是觉得,某人……”
英国魔法部一名普普通通实行法律的傲罗,并不普通的战争英雄,正在神游天外。
行得正坐得端,就是在说他了。
“是不是过于淡定了一些。”
他怀疑的眯起了眼,问。
“你不紧张吗?”
哈利·波特将遨游在无尽星空中的灵魂勉勉强强飘落回了这颗星球上,在灯火照耀的窗外黑夜里,他颔首。
“还好。”
“为什么。”
他曾经的好友,也是现在的好友,无论如何,未来亦不会变的好友,一边端起了水杯喝,一边问。
“那可是你的孩子啊。”
“嗯……”
这个不好和你解释。
黑发绿眼的男人默默篇过了头。
因为我觉得,我……可能……大概……也许……的确……已经……
壁炉里,绿火燃烧。
猜到了……
从沿着落满灰烬的砖块之间开始亮起仿佛点燃了整个屋子的荧光绿色的火焰中,少年带着雪白的手套只在绣印的雕花下露出一截腕骨的手,穿过了另一个少年的臂弯,将他的手臂,圈在了自己怀里。
然后,他歪头,挽着少年,从对方身后,弹出了自己的脑袋。
金发飘飘。
缠上黑色。
看清楚他的长相的瞬间,罗恩·韦斯莱一口凉水呛进了气管。
“……”
在他剧烈的咳嗽着一头扎进同样眼一睁一闭,露出了如鲠在喉欲言又止的表情的妻子怀里时,哈利抬手,穿过镜片,捂住了自己的眼眶。
果然。
62.
“——总而言之,先把。”马尔福庄园二楼,这间庄园的独生子斯科皮·马尔福的卧室里,阿不思·波特皱着眉,抬手一指,”那个飞天扫帚划掉,我会死的。“
闻言,金发少年拿起笔,在羊皮纸上一划。
这张由魔法部统一发配的标准羊皮纸,被贴在他房间里特意空出来的那面墙壁上,原来上面挂的风景画,被他取下挪到了走廊里,此刻之中所绘的浪花阵阵的沙滩上,挤满了其他画像串门过来的人,他们伸长了眼,竖高了耳朵,企图从房间里传出的少年的讨论声,拼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就差捧着瓜吃了。
下周六晚上的鸿门宴,被暂时命名为‘阿不思&斯科皮,赌上斯莱特林的尊严的命悬一线大作战’。
作战指挥参与人员:两位少年,一只猫。
“幻影移形也算了吧,我们还没学过。”
手持麻瓜钢笔,怀中坐着猫咪,斯科皮摇头。
“一不小心分体了,就不好了。”
此时,这间宽敞到不行的卧室里,空气中,布满了线,每一条线都钉在墙,床柱,甚至是地板上,总之是任何有空位的地方,四面八方,而它们的源头,穿过了置身其中的两个少年,被无数图钉牢牢的砸在了已经圈圈点点写满了各种注意事项的,那张哈利·波特的来信上。
然后,被一起钉在墨绿色的壁纸上。
“门钥匙,我家没有空的,都是已经做好的。”
于是,黑发少年一锤定音。
“那就还是走飞路网。”
对于如何英俊帅气的走出壁炉,两个人练习了一下午。
毕竟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巫师们向来都是各走各的。
从一开始的双双绊倒,到勉强互相搀扶着能一瘸一拐走出来,但是无论怎么试,都有一个人会同手同脚,又不好一边念口号一边出来,有违‘英俊帅气的走出壁炉’这个初衷。
最后他们决定阿不思先出,斯科皮作为压轴人物,落后一步紧随其后。
挽手,是临场发挥。
“衣服?”
斯科皮从他家一楼的祖传衣帽间里,哗啦,扯出一推车的礼服,包括但不限于,公主裙,公主裙,还有公主裙。
在灵堂之后,又欣赏了一下马尔福家的列祖列宗的审美品位,黑发少年在手中的羊皮纸上打了个叉。
“……我来的那晚上穿得就不错,我觉得,我穿那个就可以。”
他半夜三更离家出走跑来的那天晚上穿来的,路上被雨水湿的透透的普普通通麻瓜衬衣,普普通通麻瓜长裤,由家养小精灵洗好熨烫之后,挂起在了斯科皮的卧室里,可可还细心的点上了熏香。
薰衣草的。
闻着这好闻的香气,金发少年捧起了脸。
“那我呢。”
他期待的问。
”我穿什么呀。“
后来发生了什么,阿不思不是很想回忆。
总之最后他说。
“……要不,就校服吧。咱俩一起穿。”
穿着斯莱特林的校服赴一群格兰芬多的宴席什么的,这、这实在是太……太令人激动了!
还是两个!
于是,二锤定音。
爱丽丝弃权。
全票通过。
解决了基础设施,就是灵魂问题了。
在宛如麻瓜谍战特工片里扎满墙壁的情报一样以信为中心连点呈线充斥着整个房间的羊皮纸,羊皮纸,和羊皮纸中,金发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两幅眼镜,没有镜片的那种,一副递给友人,自己则戴上了另一副。
这是他小时候经常看的麻瓜侦探破案动画片里的主角的本体。
然后,他默默看着手中小纸片上,一个圆圈,一个木棍,四条腿,圆圈上应该是眼睛部位又有两个小的圆圈,是眼镜,头上还有一道画出了格的闪电的火柴人。
“……画的真好,我一眼就认出这是谁了。”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违心的夸奖道。
“尤其是神态,抓得特别准。”
他将这张纸片,用图钉,钉在了墙壁上,提笔备注上,哈利·波特的名字,然后,看向了旁边。
和情感丰富仇恨也丰富的简易人像图不同,另一张纸片上绘画出的女性,好像,就没什么特点了。
就是从这些不知道怎么画出来的,如此凌乱的线条,能看出,应该是长头发,这点没错。
“这你不用担心。”
面对他勇敢提出的质疑,黑发少年从奋笔疾书中抬起了头。
“我妈和我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也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你还有妹妹啊。”
“……”
斯科皮把放下笔企图和自己来一场非常不斯莱特林的堂堂正正的对决的对方按回了床上,递上笔,还把卷在了地毯上准备入睡的爱丽丝抱了过来,塞进了他怀里,然后,继续看下去。
第三张纸片上的火柴人作为头部的圆圈上,多了很多很多的点点。
主要集中在圆圈下半部。
“这是?”
“哲学家的络腮胡。只比我妈大一岁,我最小的那个舅舅。”
“哦,名言很多的那个。”
他最后,看向哲学家旁边,这张小纸片上的火柴人,似乎难住了少年,他涂涂改改,也抓不住重点,索性大笔一挥,在上面留下了名字。
“赫敏?”
“我的舅妈。”
“……”你舅妈知道你把她画成了这样吗。
“注意!”
黑发少年推开了坐在羊皮纸上不走的猫,从帷幕中钻了出来。
他竖起了笔,直指拿起了那张纸片的金发少年。
“这个,是重点关注对象!我家里,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人!”
金发少年手一抖。
他默默把这张写有‘赫敏’字迹的纸片压回了图钉下面。
“也是站在格兰芬多食物链顶端的人!“
“你懂我意思吗?”
“她,从来不讲情面,只听道理。”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一起遥望图钉上的纸片里,完全不成人形的,潦草的火柴人。
“先搞定她。”阿不思说,“因为搞定了她,就意味着搞定了前面所有的人!”
斯科皮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密密麻麻贴满了整面墙壁的龙飞凤舞的小火柴人,见他看来,就仿佛,在向他露出了善意的微笑一样,风吹过了都要绕道走。
他脚下一晃。
“……”
虽然这个过程进展的有些小问题,主要是画人像的艺术家不太靠谱,但是一半都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他的堂表兄弟姐妹,霍格沃茨的在读生,也就是他们的同学,虽然年级不同学院也不同但是总归有过那么几面之缘吧大概吧,斯科皮又是个小机灵鬼,他迅速照着印象中群魔乱舞的火柴人把站在这间立于海边的屋子里的人,和姓名对上了号,包括从厨房闻声探出了头的来自法国的银发女巫,和她的丈夫——这间屋子的主人,然后,他从中,精准的找到了所谓格兰芬多的食物链最顶端,也是格兰芬多多年以来无人撼动的智商金字塔塔尖尖上的人,魔法部神秘事物司的现任司长,也是当今魔法部,也依然非常罕见的一位女性官员。
看着被阿不思称作‘赫敏·格兰杰-韦斯莱’舅妈的褐色卷发的女性对着他,露出了十分复杂的眼神,少年准备绽放的灿烂的笑容逐渐停止了。
他们对视片刻。
少年的笑容默默消失了。
“你也认识我吗?“
他默默问。
问完了他还回头,奇怪的拍了下自己的胸腔。
咦?我为什么要说‘也’?
“……不,不认识。”在一片不详的寂静中,赫敏·格兰杰·韦斯莱英勇的挺身而出承担起了这份重任,她有些僵硬的拍开了倒在腿上的丈夫,将其温柔的拍到了地上,然后,尽力,对着长相十分熟悉,根本无视不了的少年,露出了一抹因为勉强而显得分外扭曲的笑颜,“我……认识你的,父亲?可能,也不算认识吧,在上学的时候,我们是——”
说到这里,她卡壳了。
“仇敌。”罗恩补充。
“朋友。”哈利补充。
赫敏一人一巴掌把异口同声但是说的话却截然相反的这两个人拍回了地板上。
在瞬间闪身躲到了黑发少年身后的金发少年面前,她露出和善的微笑,说。
“……什么关系都没有的普通同学。”
“……”
“他并没有叫过我‘泥巴种’什么的。“
“……”
“从来没有过呢。”
“……”
63.
“为了信息量最大化,我们分头行动吧。”
“然后,共享情报。”
“祖父那边,我觉得没有什么可听的。就分两组吧,一组在这,一组上楼。”
在这一代无论有血缘关系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同龄人中,阿不思·波特都是从来不会参与这种作死的行为,但是作死成功事发时长辈的教训绝对少不了的那种小孩。
他一开始还会管一下,发现管不了,就算了,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学习呢,真是搞不懂,看看书什么的,不好吗。
不管了,反而遇到事了,长辈们不会再带着他一起教训了。
何乐而不为。
所以,他不在,这群孩子们,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以罗恩·韦斯莱和赫敏·格兰杰·韦斯莱家的罗丝·韦斯莱和雨果·韦斯莱为首,哈利·波特和金妮·韦斯莱家(这个联盟正在瓦解中)的詹姆斯·波特和莉莉·韦斯莱为铺,加上比尔·韦斯莱和芙蓉·韦斯莱家的多米克尔·韦斯莱和路易斯·韦斯莱,珀西·韦斯莱和奥黛丽·韦斯莱家的茉莉·韦斯莱和露西·韦斯莱,乔治·韦斯莱和安洁莉娜·韦斯莱的孩子洛克珊·韦斯莱和弗雷德·韦斯莱,八个孩子在贝壳小屋楼梯下的死角里,达成了共识。
偷听大业。
迫在眉睫。
“来吧。”
“石头剪刀布——”
64.
地图点L。
贝壳小屋一楼。
“将军。”斯科皮说。
伴随着他的话音,铿锵有力,砸落在地,他面前,棋盘上,皇后挥剑,将异色的国王的头一斩而落。
第三次了。
“……”
老人拿着骑士的手僵持在了半空。
他自信满满的笑容也定格在了脸上。
“你知道你刚刚赢过了谁吗?”亚瑟·韦斯莱问。
“……谁?”
“是这个家里技术最好的人。”
“……”
“哎,老了。”
名为亚瑟·韦斯莱的老巫师,有着两条红白相间的眉毛,绘在光光亮的头顶上,现在伴随着叹气,被他耷拉了下来。
穿过碎片重组的棋盘,他看向对面的金发少年。
“不去和同龄人玩,在这陪我这个老人下棋,不觉得无聊吗。”
“不会。”
少年摇头。
他将恢复如初的棋盘调转,黑朝自己,白向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
“算了。”他说,“都不太熟。”
我也怕他们合起伙来打我。
一打八,想想就可怕。
我怕死啊。
来自四代单传的马尔福家的纯种独生子女斯科皮保持着尴尬又不失优雅的微笑,笑弯了眼。
看着桌子对面的老人小心谨慎的拎起了白色的旗子,谨慎小心的放到了棋盘上的黑格子里,他摸摸袖扣上的银质蛇形标志,略做沉思。
“您也认识我的……”
想了一下,他试探性的问。
“……父亲吗?”
“严格来说,不算认识。”老人说,“见过那么一两次吧。”
“很多年前。”
“德拉科?好像是这个名字,他和我的小儿子罗恩,是一届的学生,虽然是不同学院。罗恩还在上学的时候,有时候会说起他的事情。”
“关系不太好呢。”
金发少年眨眼。
这样吗。
在他拖着臂弯点着颚骨陷入福尔摩斯时间时,老人也拄住了他的拐杖,皱起了布满皱纹的眉,陷入了回忆。
“他……和哈利关系挺好的吧,就是,阿不思的父亲。罗恩那会儿说起他时,十有八九,都是他们两个一起说的。”
闻言,少年默默扭头,望了一眼身后,客厅旁边蜿蜒而上的楼梯。
和他家的不同,是如此狭窄的结构。
一片黑暗。
“至于我,我,是和你的祖父……”
别的巫师手持华丽的权杖,而这位与那位传说中的亚瑟王同名的老人,他将一截破破烂烂的木棍拿在手里,颔首。
“卢修斯·马尔福,曾经一起共事过,在魔法部。”
他说。
“我和他比较熟。”
看着身形间和对方也有几成相似,但是总的而言还是更像父亲,而并非祖父的少年,他叹着息,摇了摇头。
“对于他的去世,我很遗憾……”
“没事的。”
斯科皮打断了他的遗憾,他也摇摇头,露出也带了一点遗憾,更多的却是无法感同身受的,无可奈何的笑容。
“其实,我并没有见过他。”
穿着碎花长裙的老妇人将茶水端过,放在了茶几上。
“我的祖父。”
少年眨眼,坦然笑道。
“听说,他是一位很有个性的巫师。在生前,从来没有低过头。”
不。
有的。
他是,有低过头的。
“在我出生之前,他就过世了。”
漆黑的主教旗子在他指尖转了一个圈,然后,被他放在同样漆黑的格子上。
然后,少年抬首。
头顶一缕金发,在风中摇摆。
“因为‘自发性魔力衰竭综合征’。”
他问。
“您听说过吗。”
在端起了茶水杯的金发少年对自己妻子轻快的感谢声中,亚瑟·韦斯莱结束了短暂又漫长的沉默,沉默的抬起了头。
“近代研究表明,其实并不存在的,一种巫师的不治之症。”
他说。
“它在‘那场战争’之后,带走了很多人。”
在这场娓娓道来的谈话的最后,他就像开始时那样,叹了口气。
“已经过去很久了。”
温暖的麻瓜电能开启的灯光,照亮了这间巫师的小屋。
桌面上,棋盘间。
纵横交错。
黑白分明。
“是。”
手握旗子的少年坐在明亮的光芒下,点头。
他另一只手在老妇人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是有在暗暗打量的注视下,拿起水杯,抿了口温热的白开水。
一点味道都没有。
“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65.
地图点X。
贝壳小屋一楼。
早已洞悉了一切真相的赫敏·格兰杰·韦斯莱,正在给不明所以的亲朋好友们,做一个简短干练的解释。
“……这样那样,这样那样,这样那样,再这样,总之就是这样了。很好理解吧。”
“并不!”
“哪样啊!”
“……那个谁吧。”在一众充满好奇却又解码失败的崩溃的兄嫂中,乔治·韦斯莱举起了真相之手,“就是那个谁,那个那个,长得很像的,叫什么名字来着,金发,很坏。我还和他打过架呢。”
“你上学时打过架的人,排起来能绕霍格沃茨一周。”他其中一个哥哥吐槽道,“被你整过的人,再把这一周绕回来。”
“哈哈哈哈哈。”
“你们三个的熟人吗?”最后,看着笑倒在地不作声了的双胞胎弟弟其一身边,整个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一动不动的小弟弟,本家长兄,比尔·韦斯莱,提问。
“不是。”赫敏摇头否认,“可能是哈利……或者罗恩的熟人吧,我不熟。”
她又露出了那种十分和善的笑容。
“刚打完仗那会儿在魔法部偶尔还能看到一下,好几个条约背后,都有他们那帮人的手笔,但是最近几年完全没见到过,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
“人间蒸发啊……纯血派吗?”
“是的吧。”
麻瓜时代来临,巫师贵族黄昏。
曾经的纯血派们,当然要想办法活下去了。
……为了避免棒打鸳鸳,我已经在尽力说好话了,请起立为我鼓掌,做好事不留名,我叫赫敏·格兰杰-韦斯莱。
不客气。
“不过,他……就是。”在一时间恍然大悟但是随后浮现出来的更多的是对于自家孩子会不会被骗的忧心的大人们之间,褐发女子指了下身后的天花板上垂过的碎花帘子之后,远远的,坐在沙发上,拿起了棋盘说着话的金发少年,“这孩子的父亲,在战争时,虽然他家族站错了边,家人站错了边,自己也站错了边,但是他后来,应该有一个立场的转变。我不确定是在什么时候,总之,他选择了我们。我有看到过,他写给哈利的信。”
满目鲜红,过目不忘。
那,用活生生的人命堆砌起的死局,在后来,已经可以被轻描淡写的称之为‘站队’了。
“虽然,没什么用吧。”
“嗯……”神色各异的中年人中,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盘起在脑后的女子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这个话题的讨论,陷入了思索中出不来,托着下颚,她皱起了眉,喃喃自语,“我总觉得……”
金发灰眼的少年。
这张脸……好像在哪里……
上学的时候吗。
不过我是法国人,在布斯巴顿上的学呢,不是霍格沃茨……
霍格沃……
“没用?”
“嗯。”
“全军覆没啊。”
“‘那场战争’,死了太多的人,不差这么一个两个。”
“……”
“毕竟活过了战争,还不算活着。”
“也不能这么说吧。”
“抱歉。”
“没用,是啥意思啊。”
“信?”
女子微微皱眉。
“那个啊……”
“啊!!!”
从回忆中捕捉到了什么,芙蓉突然一拍大腿。
“不就是那个!那个!那个!”
在一群被她吓到了的人中,她一把拖过了身边的丈夫,激动的摇晃了起来。
“就是那年!三强争霸赛那年!”
看着震惊且茫然的丈夫,银发女子含恨的拍了把他的脸。
“就是咱俩遇到的那年啊!”
“在霍格沃茨!”
躺得差不多了,差不多接受了这个惨绝人寰的现实,接受又怎样,不接受又能怎样呢,决定不了,也没办法,只能说,还好不是自己的孩子,梅林保佑,罗恩·韦斯莱抱着水撒干净了的水杯流着泪,翻身,正准备从冰冷的地上坐起来时,就听到,比尔的妻子,他的长嫂,有四分之一的媚娃血统的法国人,芙蓉小姐,用她向来高声现在更是因为激动,飚到了最高,整间屋子从上到下前后左右所有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喊道。
“不就是三强争霸赛第二场比赛和罗恩一起从霍格沃茨的黑湖底下浮上来的那个少年吗!”
“……”
“……”
“……”
“……”
他又躺下了。
他用最后的力气拖过垃圾桶,把自己的头,埋了进去。
安详又平静。
赫敏捂住眼睛片刻,放下手,她抬手,放下,又抬起,最后还是放下了,然后,笑道。
“对。”
救不了了。
算了吧。
于是,芙蓉·韦斯莱,开始了她的讲解时间。
“三强争霸赛,是我上学最后一年去霍格沃茨参加的一场盛大的竞赛,由欧洲三所魔法学校合办,在霍格沃茨举行。在座各位,应该都有印象。”
“我当时是作为布斯巴顿的参赛选手去的霍格沃茨,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认为,布斯巴顿的参赛选手会是我,毕竟我们学校虽然去了二十多个人,但是往选择参赛选手的‘火焰杯’里,投了名字的,只有我。”
“这个叫优胜劣汰,生存法则。”
“总之,只能选我。”
“结果没想到那破杯子自作主张自己把我的名字改成了我妹妹的名字!!!”
“我现在都想不通!!!有毛病啊!!!我妹妹的名字出来时我都懵逼了!她那年才十三岁!”
“德国人做的东西果然有问题。”
“……但是,没办法,火焰杯是三强争霸赛的传统,火焰杯的选择,必须遵守,它选中了你,这比赛,你想比也得比。不想比也得比,不过当时好像只有我比较震惊火焰杯把我换成了我妹妹,其他的人震惊的,是别的事情。”
“那就是,三所学校,三个代表,三位勇者,但是,火焰杯,选择了四个人。”
“最后的那个人……”
突然之间异常兴奋的银发女子抬手一指天花板上的二楼。
“就是他!杀死伏地魔两次的人,战争英雄,哈利· 波特!!!”
楼梯上,一片死寂。
“……好了,这些我们都知道。”她的丈夫把她拉回椅子上坐下,慈眉善目的问道,“说说重点好嘛?”
“也没有什么重点,就是三强争霸赛的第二场,拯救人质……”芙蓉也看向了他们这群人背后的帘子外的客厅中,盯着沙发前和老人们笑着下棋相谈甚欢的金发少年,她默默的说,“他们从黑湖底下救上来的人质,其中一个,和那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
“……”
“我,有印象,他是和罗恩一起上来的。”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又回来。
罗恩倒地,赫敏望天。
不知为何,他们特意避开了去看对方的眼。
“在这里,我必须要解释一下,当时关于人质的选择,也是由火焰杯那个破杯子来做的,我之后了解过,选的是‘参赛勇者最重要的人,霍格沃茨范围内’。”
“当时参赛的四位勇者,两位来自英国的霍格沃茨,一位是楼上的这位战争英雄,一位据我了解,已经去世。一位来自德国的德斯特朗姆,一位来自法国的布斯巴顿。”
“——也就是我的妹妹。”
“当时水下的四位‘宝贝’也就是人质……”
话至此处,突然一停。
芙蓉悄悄餐桌,饶有兴致的问。
“你们猜,都是谁呢?”
“……不要卖关子了,姐。”已经成功爬起来了的乔治吐槽道,“我们又不是和你一样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我们都在现场的。”
“……”
“可能没你挨的那么近罢了。”
“……”
“我和弗雷德那会儿还办过这个的赌局呢。”
“对。”在神情各异之后,又变得五颜六色的众人中,赫敏叹了口气,又扶住了她疼痛不已的额头,“他就是……哈利要救的人。”
“……”
“……”
“……”
“……”
“人的一生中,重要的人,有很多,恋人,朋友,家人,都是重要的人。众所周知,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也在多年官场生涯中,始终保持着相同的政见和立场,那么,为什么,他要救的人,不是你呢?”
“我在湖底呢。”
“……罗恩呢?”
“……他也在。”
“……”
“我们当时,都已经在湖底了呢。两个都在。”
“……这中标量,不太对吧。”
“罗恩,是我妹妹要救的人。”芙蓉插话,“那年,他们还是舞伴呢。”
她充满怀念的眯起了眼。
“我当年,还问过我妹妹,为什么她要救的人不是我,如果我是勇者的话,我要救的人,肯定是她。才不会是只认识几天的舞伴呢。顺便一提,当年哈利的舞伴是我,我也不想的,但是,哎,那是,那年,唯一一个邀请我的人,这就是英国吗,哎。至于,赫敏……”
那年和如今的丈夫用相同的方式互相绿了对方的赫敏扶着额说,“……我的舞伴是德姆特朗斯的勇者。”
厉害了你们两个。
“……会在湖底,也是因为他……”
太厉害了吧。
“最后一位人质,是个霍格沃茨的女学生。”芙蓉最后说,“应该是那位已经过世的,霍格沃茨第一位勇者的,舞伴。是不是女友,不好说,我们就见过那么一两次吧,不太熟。”
一次圣诞舞会,一次湖底上来。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银发女子以手遮唇。
“那么。”
在掌心下,她已经控制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四位勇者,四位人质。接下来,是连线题,请吧。”
“……”
“……”
“……”
省略号,是万物之源。
在你感觉应该写些什么,又实在是懒得挨个描述每个不重要的角色的言行举止时,多打点省略号就可以了。
感恩有你,省略号。
所以,就是别的勇者,都是救舞伴,救对象,特别的勇者,从湖底捧起一个看上去什么关系都没有的普通同学。
备注:两位都是男生。
什么关系都没有。
谁信啊。
难倒一片的人群中,赫敏再一次勇敢的站了出来。
“你们知道三强争霸赛时,哈利是没有亲人去霍格沃茨看他的,之前,之后,也都没有……啊,小天狼星当时应该是在那附近的,主要是主办方抓不到小天狼星放到湖里去吧。”
她首先将口吐白沫的丈夫从垃圾桶上扯起来,丢回了沙发上。
“……也没有谈恋爱。”
真的吗。
“最好的朋友,我俩,又都已经在湖底了,实在是没人了,才会是他。”
然后,她一字一句,笃定道。
“不要多想。”
大概吧。
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女子默默抬头,望向了天边。
啊,月色真美啊。
然后,她默默的,默默的,看向了身边,双手抱胸,沉默不语的红发女性。
见她看过来,金妮·韦斯莱抬手,用那双赤红色的眼睛,给了心情复杂的她,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趁着没有人注意,她悄悄指指桌上大谈阔论的长嫂,又轻咳一声,昂首挺胸,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如果我是霍格沃茨的勇者……
她的口型是这个。
赫敏默默竖起一根手指,比在了嘴唇前。
嘘。
离婚不够,你还想遭受到嫂子的毒打吗。
可能还是哥哥和嫂子的混合双打。
哦,再加上亲妈。
不想活了吗,你?
金妮耸肩,摊手,摇摇头,她瞥了一眼身后客厅,又看向了楼梯所在,然后,就继续保持她的沉默了。
66.
在窗外星光伴随的月色的照耀下,踩过了崎岖的阶梯,黑发少年最后停止在这间屋子二楼的木地板上,地图点Z,绕过扶手时,他微微偏过了头。
他母亲年纪最大的哥哥,比尔·韦斯莱和其妻芙蓉·韦斯莱,这栋屋子的主人,在数年前的那场大战中结婚,多年以来感情一直很好,育有三个孩子,女儿和其男友外出度假,不在国内,于是没有到访。
不过在挂在墙上的无数张照片中,他看到了他们两个的合影。
就像任何一个普通家庭一样。
他们有时间,会外出度假,在世界各地留下合照,从小到大,从未停止。这满满的一面墙壁上,都是他们的相片。
有一家五口的合影,有每个成员的独身照,有父母记录下的孩子,也有孩子拍摄的父母。
就像任何一个普通家庭一样。
儿时在父亲的办公室看到过的老同学的剪报从脑海闪过,看着如今这里,永久定格在此的别人家的笑容,少年沉默了。
“在霍格沃茨度过的第一年的最后。”
看到少年停下了脚步,走在他前方的他的父亲也不再前行。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墙壁的照片中的人影晃上了镜片,哈利·波特伸手扶起了镜框,画面闪烁中,开了口。
“我得到了一本相册。”
少年回首。
“是海格——霍格沃茨的钥匙保管员,曾经的,他已经不在霍格沃茨了,他现在在亚洲从事神奇动物保护工作,他是个半巨人。”
眼里闪过了一丝黑暗的夜色挡不住的笑意,他说。
“他在当时,送给了我一本相册。”
“……”
“那张相册的第一页,是一张照片。”
他指了指少年身后,墙壁上,人影攒动。
“像这样的照片。”
他说。
“那是我的父亲,母亲,和一岁时的我的合照。”
洒落在屋内的月光,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镀上了一点金灿灿的颜色。
男人驻足在此,也驻足在他的回忆中。
满天繁星在他头顶的天花板上辰宿列张。
“那可以说,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父母。”
不是镜子里的幻象。
是曾经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某一瞬间的定格。
生命不会永远存在。
但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却可能要比生命本身,存在的久。
一直延续到没有他们存在的未来。
“我,好像从来没有和你们讲过。”
摇着头,他又看向了对面,和他长相十分相似的少年,笑了起来。
“虽然他们和我一起被称之为战争英雄,在1981年第一次战胜了臭名昭著的黑魔头伏地魔,我们的雕像,一起坐落在戈德里克山谷,永垂不朽,但是,因此,付出的代价却是,我也永远,永远,失去了他们。”
他的笑容里,划过一丝对命运的无力。
“除了来到巫师界之后听到的那些故事,我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印象。”
“毕竟在我一岁时,他们就去世了。”
“直到,我得到了那张照片。”
还是因为不重要。
所以,从来没有过。
少年想。
“其实。”
在月光落在他沉默着的双眼中时,他听到他的父亲继续道。
“甚至在十一岁去往霍格沃茨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巫师这种东西。”
他说。
“还存在魔法这种东西。”
英国巫师界家喻户晓,荣耀横跨二十年有余的战争英雄,他在黑暗中,抬起头。
叹了口气。
带着笑容。
“我,在麻瓜中长大。”
他靠在了楼梯的朽木扶手上,落在肩头的披风,垂到了空气中。
“父母双亡的我,然后,被送去了我母亲唯一在世的亲人,她的姐姐——我的姨妈家。”
想到了一些事情,他的笑容中浮现出了一丝复杂。
然后,他云淡风轻的总结道。
“我是在那里长大的。”
“……德思礼?”
沉默不语的少年,突然字正腔圆的念出了一个词。
“啊。”
哈利·波特有些惊讶。
“你听说过吗?”
看着重新陷入不语的沉默中的少年,他十分开心的问道,然后,做出解答。
“这是我的姨夫,以及姨妈婚后的姓氏。”
“我还有个表兄呢。”
“……”
“都已经很多年,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黑发绿眼的男人带着一丝怅然,摇头不止。
“久到我都快忘记了还有他们的存在。”
他说。
“我结婚时,他们也没有来。”
那双比空气中弥漫的黑暗还要深邃,却又如此剔透而亮的反光的翡翠绿色的眼睛,落在穿过窗棂,洒落在地板上的清冷的月光上,注视片刻,他收回了视线。
再次牵起嘴角。
“总之。”
他说。
“那时开始,我就有个愿望。”
黑发绿眼的少年的身影,落入他的眼底。
他身后满面墙壁上的光,也是如此。
“将来,我也想和我的家人,我的妻子和孩子拍摄那样的一张照片——就像相册上的我的父母和我一样。”
“我想,这也是我为什么会选择,步入婚姻的最初的原因。”
他的声音,响过黑暗。
非常轻松。
“我想拥有一个,像我父母那样的家庭。”
那个并没有存在很久,就被死亡一刀两断的家庭。
“那些我小时候渴望拥有,却从未得到的东西,我想一滴不漏的全部给予我的孩子让他们没有一点遗憾的长大。”
一点遗憾,都不要有。
黑暗中的男人,和当时捧着相册站在呜鸣的火车边的小孩子的身影交错在了一起,又分开。
“但是。”
在轻微的停滞片刻之后,他笑笑。
“我现在不这样想了。”
他再次摇头,摇去了脸上的笑容。
“我想要的东西,并非是我的孩子想要的东西。”
“我父母的选择,其实,也并非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可以有和我父母不同的人生。”
“我想要的人生。”
然后,他看着少年,弯起眼角。
“你也是。”
在他被刘海遮过了大半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来面无表情的脸颊上扫过,男人的目光随后落在了他身后,黑暗中,贴在墙上的照片里,重复着定格那瞬间的动作的人影们上。
波澜不惊。
他们向他,露出笑容。
“这样的合照,也应该和最喜欢的人,一起拍。”
这么喜欢,都没有一张合照。
太遗憾了。
“……你。”
在漫长的,漫长的静默之后,少年开口。
“害怕吗。“
他问。
“害怕我走上你曾经走过的路。”
“也害怕,我走上一条,和你曾经走过的那条,完全不一样的路。”
“步入歧途。”
扑面而来的风,吹起了少年额头上垂下的发。
露出了他那双和他对面的父亲一样,深绿色的眼眸。
“毕竟,我是个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怎么了吗?”
他的父亲不解的问。
果然,第一反应是这个。
早有预料的少年叹气。
在无数次没有营养的沟通中,他的父亲永远是这么说的。
毫无意义。
“说实话,其他方面……”
可能有吧。
或多或少的,有那么一点。
双手交叉,环住臂弯,哈利摇头,既平和,又确定的说。
“但是,这点,我倒是没有担心过。从来没有。”
你的未来什么的。
“毕竟。”
在片刻的缓和之后,他颔首,露出了比刚才的要真诚不少,更加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比我聪明多了。”
思考了一下,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他多年以来一直藏得比较好的狮子的犬齿,突如其来冒出来了一点,充满某种不可言说的遗憾,笑了起来,他说。
“也比过去的我,有勇气多了。”
“……”
本来因为他话中的自豪而有些不想承认的窃喜的黑发少年默默抬头。
他眨了眨眼。
然后,直言不愧的打出了一个问号:
“?”
他更加不解的皱起了眉。
“指什么?”
皱着眉,眨着眼,他迟疑的回头看了眼身后那墙相片,又疑惑的回来,更加茫然的望向对面还是笑的十分的自豪自豪的甚至有点傻完全不明所以的他的父亲,不解的问。
“……至少我不会因为这种奇奇怪怪的原因,就草率的结婚?结婚了也应该有勇气,承担起我应该承担起的,一个家庭的责任吗?”
狐疑的将他爹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他轻视道。
“不像你。”
“……”
男人伸手,捂住了额头,片刻后,非常平静的放下了手。
他顶着突然开始阵痛的脑袋,无力的看向瞬间防备的竖起了满身的刺的少年。
“关于这个。”
他尽力让自己的口吻柔和下来,不要过于尖锐。
以至于听起来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阿不思,我希望你冷静下来,好好听我说。”
“你说,我在听。”
少年面无表情道。
“我也很冷静。”
完全看不出来呢。
哈利头疼的想。
总之,他先抬手,拍开了二楼的灯。
“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
咔嚓。
蓦然穿彻黑暗笼罩视野的光芒中,他直起膝盖,不再像从过世的教父那里学来的那样可以说是吊儿郎当的靠在楼梯扶手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地方。
笑容,也从他的脸上,逐渐消失。
“也是对我们而言,最好的决定。”
少年被瞬间晃的闭了下眼。
在合上的眼帘里并未褪去的黑暗中,他听着他说。
“爱不是婚姻的全部,但是,没有爱的婚姻,是根本无法维持下去的。”
他冷静,而认真的说。
“太难了。”
一点难堪在睁开时划过了少年的眼。
他露出了十分接受不了的表情。
“结婚这么多年了才开始考虑这种问题吗?”
他可以说是有些震惊的问。
“是妈妈没有爱,还是你没有爱?”
问完了之后他自己摇头,在对方开口回答之前先一步打断。
“不,这些都不重要。我想知道的是,这件事,莉莉早就知道了吗?”
“……”
“詹姆斯?”
“……”
沉默,是无声的,最好的答案。
“他们都知道。”少年说着,伸手,抵在了冰凉的脑门上,穿进刘海中,将其捋上了发顶,“他们早就,都知道了。”
露出光洁的额头迎风安静片刻,他垂下了手腕。
落回身边。
失去了约束的头发也重新落下,随着他的低头,盖过了他的双眼。
“只有我不知道。”
他喃喃自语。
“……只有我不知道。”
“不是那样的。”哈利非常苦恼棘手但是赶在旁边桌上的花瓶爆炸之前立即否认道,“他们是自己发现的,我们也早就想告诉你了……早在一年前,就想了。”
他也并不是担心花瓶爆不爆炸这种问题。
他也有些烦躁的挠乱了自己的头发。
额头上,藏起在多少年都一直乱糟糟的那头黑发之间的闪电疤痕,在温暖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就是害怕现在的这个局面,所以才一直都没有和你说。”
“所以是我太愚蠢了吗?!”
少年愤怒道。
“连父母离婚这种事情都发现不了!!!”
“不……”
“我不想听借口!”
骤然之间开始叮咚作响的摇晃的窗边风铃下,少年也摇摇欲坠。
退了半步稳住身形,他深呼吸,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咆哮道。
“我想知道,到底,为什么?!”
“……如你所见。”
在同样漫长的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又好像也不过只是一眨眼的瞬间的沉默之后。
哈利恢复如常,他用同样冷静至极的态度,说。
“如果相处起来,只有勉强和难受,那么,还是分开来比较好。”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也是让阿不思完全无法接受的解释。
“我以为那只是我和你之间?”
他难以置信的问。
“或者,是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之间?”
他怒视着这个如此冷静的人,几乎是在歇斯底里的喊了。
“你和妈妈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不是吗?!”
男人冷静的看着执着的,坚持的他,用一样非常冷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
“那是,有你在的时候。”他说。
他们啊。
早就已经……
“你看。”
轻轻摇了下头,微弱的笑容,划过了他的眼底。
“我们——我,和你母亲,还会吵架吗。”
“……”
“就像咱俩现在这样。”
“……”
面对突然之间安静下来的少年,他再次摇头,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
“这件事,我们双方都有问题。”
最后,他如是道。
这句话,成功的点燃了少年心中好不容易勉强有些平息下去的火焰。
“……双方都有问题?”他重复道,“哈,双方都有问题。”
什么无理取闹,我这是合理质问!
“我问你。”
少年环胸,冷冷一笑。
这一笑,可谓对得起斯莱特林千年文化,三年教导。
十足的斯莱特林,货真价实的斯莱特林,斯莱特林中的斯莱特林,只有斯莱特林才会这么笑。
“从小到大,你有和我们一起出门旅行过吗?”他指向身后照片墙上其乐融融的全家福,问,“就像别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那样。”
“……没有。”
“不说一个月,这么多年来,你有过连续一个星期,每天晚上都回家吗?”
“没有。”
“你有在家里做过一顿饭吗?”
“没有。”
很难想象‘面无表情’和‘笑容’,竟然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身为这个人,少年怔怔的问。
“你有爱过我们吗。”
他终于说出了那个从小到大一直盘旋在心头无法散去的问题。
“你有爱过我吗。”
“当然。”
他的父亲,惊讶又不解的回答。
“我觉得,没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至少,我不是那样的父母。”
他说。
“每一个。”
“你有爱过,我妈妈吗?”
“……”
“一瞬间,都没有吗。”
“……”
“那你从小开始就一直想拍的那张照片,拍了吗。”
“……”
“和我们。”
“……”
没有。
当然。
答案,当然,是没有的。
你将某个不普通的老同学刊登在报纸上的照片剪下来夹进了书里,却没有和我们拍过一张合影。
说到底,还是不重要。
说到底,还是,不是你想要的东西罢了。
“所以说到底还是你的问题。”
按理说,身处灯管之下光明最近距离的直射地,少年,却仿佛置身于暗无天日的永夜中一样,捂住了双眼。
笑在他脸上就如同这栋楼阁立于的海岸线边打上沙滩又退回的浪花一样潮水般灰飞烟灭。
他冷冷的说。
“你们离婚,说到底,还是因为你。”
“是的。”
哈利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是因为我。”
他既平静,又认真的点头,说。
“是我的错。”
“你也知道吗?!”
少年突然崩溃了。
他真是烦透了他父亲这种模棱两可,照单全收的善良。在工作上如此,在亲友间也是如此,他是如此真诚的对待自己的孩子,就像对待在魔法部遇到的每一个陌生的巫师一样。
一点区别都没有。
他也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
却什么都不做。
他扯着衣摆死死的攥紧了手掌心,才没有夺眶而出的泪水,一点一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了眼眶。
沉淀在他瞳孔里的深绿色,也就显得有些异样。
然后,被他愤怒的瞪出。
“如果你能不那么沉迷于你的工作,稍微分出一点点心,多看看你的家庭,你们可能就不会离婚了!”
我也就不会……无家可归了。
在这可谓字字珠玑,句句泣血,声嘶力竭的控诉中,黑发绿眼的男人,叹了口气。
“……阿不思。”
他叫了一声不是在流泪,简直是在流血的少年的名字,冷静开口。
“你还记得……两年之前,莉莉去霍格沃茨那年,在草药课上,被奥地利食人花咬穿了手的事情吗。”
少年一个毒蛇出洞在满身几乎实体化的火焰中迅速回头。
“当时,她被咬破了腕动脉。”
“失血过多,差点休克。”
“血液再生魔法跟不上她的血液流失速度,她年纪还太小了。所以霍格沃茨的医疗翼联系了我们,建议我们——她的双亲,过去,给她输血。”
阿不思深呼吸,然后皱起了眉。
“我知道她被食人花咬破了动脉,但不知道你们还去输血了。”
他点头,又摇头,然后在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中问。
“这又怎么了吗?”
某种无可奈何的笑容,随后出现在了男人的嘴角。
“我是A型血。”
他说。
“你妈妈是AB型血。”
少年带着满腔疑惑面无表情的抬头。
然后,他听着他的父亲,用自始至终一片冷静的状态,冷静的说。
“医疗翼,给出的检验报告是,莉莉是O型血。”
他一怔。
然后,他猛地睁大眼。
“根据‘孟德烈遗传法则’,A型血和AB型血,是不会有O型血的孩子的。”
哈利·波特几乎可以说是怜悯的看着他在巨大的冲击下表情一片空白的小儿子,阿不思·波特,笑道。
“她不是我的孩子。”
“……”
他叹了口气。
挠乱了头发,男人拉过旁边的编织藤椅,坐了下来。
“坐下说话吗。”
“……”
“其实。”
在同样的同样十分短暂的静默之后,他迟疑的开口。
内心和面上一样一片平静。
颓唐又彷徨。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当时,其实,并不惊讶。”
他说。
“我可能,早就有了些预感吧。”
他看向瞠目结舌哑口无言的少年。
“十四年前你出生时,我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
“詹姆斯,已经和我姓了,你,要不要和她姓的……这个问题。”
“当时,她拒绝了。”
“我提出过很多次,她也拒绝了很多次。”
“我提出过多少次,她就拒绝了多少次。”
“她说,她不需要这个。”
她需要的,是一些更加深刻的东西。
“但是,后来。”
黑发绿眼的男人抽出魔杖,一点桌面。
“莉莉出生时,我再次提到这件事情,她,迅速就同意了。”
茶杯翻过,跳出两个,摆在了他面前。
面对这种局面,他竟然还能摇着头,顺理成章的笑出来。
“我们结婚,本来就是一件非常草率的事情。”
“我们其实都没有想清楚,结婚后,将会面对一种怎样的生活。我们,是否做好了面对这样的生活的心理准备。”
从他的笑容中,少年感觉到了一种窒息。
揪紧了自己的喉咙。
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像我说的。”他说,“我其实,只是想拥有一个,和那张照片上的我父母一样的家庭罢了。”
“其他的事情,我完全没有考虑过。”
“到现在也是。”
到达了人生中的某个时刻后,就是充满了叹气。
“贸然拥有了这些,完全不懂得维护。”
“忙于公事,沉迷梦想。很多我无论如何都应该在的场合,我都不在。”
他不在的地方,那么,早晚会有另一个人在。
取而代之。
早晚的问题。
“你说的没错。”
温柔的看着徒劳的张了张口,企图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的少年,他笑着点头。
“我,真的是个很不合格的父亲。”
“很不合格的丈夫。”
“我没有给你的母亲,她想要的东西。”
从来没有。
今后,也不会有。
“我给不了她的东西,有别的人可以给。她希望和能给得了她,她想要的东西的人,组建一个家庭。”
“一个幸福的家庭。”
“来追求她在这里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幸福。”
“我也支持她去追求她在这里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幸福。”
窗外,星光闪耀。
这片黑暗中唯一亮起的一点光芒,灯管安静的照耀下,坐在桌前,靠于椅背上的男人,双手交叠,十分典雅。
少年抬手一把扯开了系紧在衣领口的领带时,他也做好了总结。
总而言之。
“就是这样。”
最后,他说。
一如往日,平和冷静。
“财产分割方面,我们差不多已经弄清楚了,房子和车,都是她的。我们是和平分手,也不会打官司,去魔法部婚姻事务司办理离婚手续就可以了。”
“我们之所以一直都还没有去,就是因为,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我们的,孩子。”
本来感觉稍微有所缓解的少年,又一次窒息了。
还是有点站不稳,于是,他退后半步扶了一把相框间的墙壁,然后,将领带重新扎好了。
用力的。
垂在洁白的衬衫上,是银绿交织的颜色。
斯莱特林的颜色。
然后,他面无表情的回头。
“詹姆斯,我问他时,他迅速做出了决定,他会跟妈妈。”
“他说,‘因为妈妈比你更需要我,她不能没有我。’”
嗯。
红发少年说这句话时的表情,都要出现在眼前了。
完全可以想象。
少年沉默的错开了视线。
“莉莉。”
这个数年前也是由自己取的名,并且是取自他的母亲的名,脱口而出,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平心静气的说。
“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女儿。但是,显而易见,她是不可能跟我的。”
然后。
黑发绿眼的男人从十指之后抬起眼睑,穿过镜片,最后,看向了黑发绿眼的少年。
“最后。”
他笑道。
“就是你了。”
“……”
“这也是,我们一直在辗转反侧犹豫不决的事情。”
松开了手,拎起茶壶,为自己身前的茶杯倒上了水,他随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为并没有落座,之后可能也不会落座的放给少年的茶杯,也盛满了一杯水。
“你妈妈,是孩子都跟她,反而更好,她可以一个不落照单全收。孩子对于母亲来说有多重要,你们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
越过窗帘落在茶杯里水面上的满月,就像是落在湖中一样。
“每一个。”
“虽然,她是希望……”
握着茶杯,他叹了口气。
他迟疑的声音,轻的就像是从大雾蒙蒙的海平面上的传来的一样。
“我,也希望……”
他无奈的看着定在原地,凝固了一样,露出了一丝罕见的无措,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少年。
“但是,好像……”
只是他们的希望。
算了。
他叹着气,摇摇头,重新换上了似乎可以包容一切的,无私的笑容。
“总之。”
“我们尊重你的意愿。”
“无论你的意愿是什么,我们都会尊重。”
“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
飞过漆黑的海岸线的海鸥,落在了歪歪曲曲的窗台上。
雪白的翅膀扇动着拍打在玻璃上。
这是这片海域边唯一的一块亮光之地,孤独屹立,这间屋子的小孩子有时候会在阳台上撒点吃不完的面包屑喂海鸥,于是它们也渐渐的不再害怕,知道这里有食物,还会主动寻找人的活动轨迹。
在它们一下一下的鸣吟声中,屋内,黑发绿眼的男人,回首,望了一眼落满月光的窗边。
冰冷的茶杯和茶杯里冰冷的茶水离开他的手指,被他放回了桌上。
他自己的视线,也是。
“结果。”
盯着无波无澜的水面上映出的自己的虚影,他突兀一笑。
“到头来,我还是孑然一身。”
少年迷茫抬头。
然而他的话,并非说给他。
只是某种自言自语。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聆听者的话,那么这个聆听者,是他自己。
“就和三十年前一个人待在姨妈家一点光都没有的碗橱里灰头土脸的那个小男孩一样。”
他说。
“一无所有。”
67.
是的。
我相信。
68.
一轮满月照耀的沙滩上,少年脱下了鞋,扯下袜子塞进了鞋子里,然后赤着脚踩进了七月的海水里。
额头上竖起的一绺金色发丝,划破了晴空万里的夜色。
就和他唇边的弧度一样。
我喜欢大海,你爱过我吗。
落后他几步远的黑发少年将自己的鞋子并排摆在他的鞋子旁边,潮起潮落的浪花中,他站起,紧随其后,跟上了他的步伐。
他们以一种他们的父辈从未有过的方式,一起行走在这片荒无人烟,只有他们的海滩上。
就像是这个世界也只有他们一样。
星辰,为深夜的海水铺上了一层金光。
点点折射,也染上了奔跑过的少年,洁白色的衬衣。
也落进了之后的另一个少年的眼中。
他想起刚刚开始在霍格沃茨的生活时的事情。
那是四年前的秋天,一年级开学的第二个月,阿不思·波特,他发现,他的同寝舍友,有点奇怪。
他会对着画像说话。
黑夜里从床上起来端着烛台微笑着站在斯莱特林地窖里巨大的油画前自言自语的金发少年,怎么看,都有点可怕吧。
于是他对他说,“不要和画像讲话了,那不是活人。”
“啊?嗯……”我觉得是啊。
“你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
闪烁的火光下,少年回首。
茫然中带着一丝无措。
看着认真的黑发少年,眨了眨眼,然后,他微笑。
“好。”
那时他背后的画上,帆船飘荡,波浪滔滔。
好像就是,这样的海。
“解决了吗?”踩过了柔软的沙粒,自身,也被之上打过的海水踩过,斯科皮·马尔福问,“让你饱受困扰的事情。”
他专心的走在浪花中,没有回头。
看着他的背影,一如往日,阿不思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挪开了视线,点头。
“……算是吧。”
“那就好。”
“其实……”
海风吹动了少年们的衣摆。
他回首,望向笼罩天空的夜色,群星点点,闪烁如光。
“说出来你也可能不信吧,其实……他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并不是很惊讶。”
更多的,是难过。
“我或许……”
深绿色的眼眸里映出了海天一线的风景,虽然,一片黑暗,他说。
“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在他还小时,在他的……妹妹还小时,他记忆中,他的父母经常发生争吵。
他的父亲忙于工作,昼夜不分,他的母亲希望他不要总是沉迷于别人的事情,她希望他可以多陪伴一下他自己的家庭。
——即使不陪我,你也应该陪一下你自己的孩子。
这是他母亲在争吵中喊出过的话。
曾经。
所以后来长大了,他也因此没有办法好好的对待他的父亲。
在此之后会在实在没人看孩子时带孩子去工作的地方但也仅限如此的他的父亲。
让他见过那么多次泪流满面的母亲的样子的他的父亲。
见过太多次了,就没有办法原谅他。
“但是,从某一天开始,他们突然就不吵了。”
她开始执著于修复丈夫和儿子之间的裂痕,卑微又难过。
就好像是今后开始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一样。
是的。
不会再有了。
她放弃了。
那不是,属于她的东西。
“那个时候……我应该就……”
凝望着这片一望无边的夜幕,少年微微眯起了眼。
划过他瞳仁的情绪,释然又难过。
“但是……我……”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穿过肩侧用余光观察着他的表情,金发少年开口,打断了他的自责,“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他说。
“不是你的错。”
太过敏感的人,总是会比常人要容易受伤。
不是指留在肉体的伤痕。
是心上,难以磨灭的印迹。
“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回头,双手置于身后,相握,走过了冰凉的海水。
而轻描淡写的金色,也闯入了浓墨重笔的翠绿中。
“不合适呢,就分开,分开的越早,反而越轻松。”
“你也不想勉强他们吧。”
“只为了一个所谓的圆满的‘家庭’。”
“你也并不是失去了这个家庭。”
“父亲还是父亲,母亲还是母亲,在未来,他们可能会各自组成别的家庭,但是他们永远是你的父母,你想见他们,随时都可以。”
“不像我。”
“我这辈子都见不到我的母亲了。”
藏在沙子中的贝壳,咯上了他赤裸的脚底。
“和你的父母不一样。”
“我的父母,从来没有尝试过。”
“磨合这种事情。”
“他们,结婚也好,生我也好,都是在完成任务吧。”
星月下,少年叹了口气。
“可是我呢,还是……”
抬腿晃过潮汐,避开了海滩中那些微小,渺茫,踩着却又真的很痛的小东西,他在海鸥的鸣叫声中,转过了身,对着跟在身后的黑发少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想要拥有一些,唯一的,珍贵的,深刻的,即使世界之大,也只会给我一个人的东西。”
叫做‘爱’的东西,什么的。
“我可以给你。”
对方说。
满月和繁星下,黑发少年对面前的金发少年,抬起了手。
他的指尖划过潮湿的空气,递交到他的眼前。
“哎,别哭。到爸爸这里来。”
“滚。”
于是两个少年在这片海域进行了一场非常不斯莱特林的对决,最后双双倒在了阵阵浪花里。
阿不思穿过夜色将自己湿透了的外套,领带,袖扣,打包,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扔上了沙滩时,斯科皮顶着一头和发丝融为一体的沙子坐在海水里,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说。
“其实,我知道的。”
正在纠结要不要把身上这差不多也湿了个彻底的衬衫也脱了不过好像有点冷最近怎么总是遇到这件事他这还是借的对方的校服呢早知道就不借了还要洗的黑发少年,闻声回头。
“巫师界上一个有记载的蛇佬腔是谁。”
某种奇妙的光芒,闪过了金发少年的双眼。
降落在此的淡灰色,也就像这抹色调原本的光泽一样,浮现起了一点阴霾。
“是伏地魔。”
“黑魔头。”
“神秘人。”
他说。
“他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
“不。”
阿不思举手,轻而易举的反驳了他。
“巫师界的上一个蛇佬腔,是我爸爸。”
“……?”
一个问号出现在金发少年头顶。
他抬手,把这个小东西取下,拿在手里,两两相望。
然后,他睁大眼,眨巴眨巴。
“啊?!”
在他震惊的注视下,黑发少年淡定的解释道。
“没有记载罢了,他现在也不是了。”
总归是不能脱掉,于是他一边说,一边卷起了自己的衣袖,捏在指间,挤了把海水。
“你没有看过吗?”
嘀嗒。
“《那段光明和黑暗共存的岁月——记第二次巫师大战背后的故事》,丽塔·斯基特著。”
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书啊。
面对瞳孔地震后眼神逐渐犀利了起来的金发少年,他点头。
“我也是最近才看的,里面说,我爸爸,哈利·波特,在一岁时第一次战胜黑魔头之后,他就获得了与蛇交谈的能力,巫师们,将拥有这种能力的人称之为’蛇佬腔‘,英国有史以来第一个有所记载的蛇佬腔,是萨拉查·斯莱特林,霍格沃茨斯莱特林学院的创始人。”
“我们的创始人。”
“传言,他在霍格沃茨留下了密室什么的。”
“而英国目前为止最后一个存在的蛇佬腔,应该就是我爸爸了。”
“里面还说,在十八岁第二次战胜黑魔头之后,他的蛇佬腔,就和伏地魔的生命一起不存在了。”
金发少年抬头望了望天空。
一点云层都没有的夜幕中,月色与星光俯瞰着他,也俯瞰着他面前的黑发少年。
最后,黑发少年也眨了眨眼,他一边垂下手腕,撑在了没过脚踝高的海水里,一边露出了一点不甚在意的笑。
“很奇怪吧。”
然而,在站起来之前,他被扯住了。
“等等。”
一把扯住了想要站起来的黑发少年,将其按回了海水里,金发少年抬起手,扶住了他的臂弯。
大脑似乎有点超负荷运作,他皱起了眉。
“等等,让我整理一下。”
“你理。”
“英国第一个蛇佬腔是萨拉查·斯莱特林。”
“嗯。”
“伏地魔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就是他的后代,也是蛇佬腔。”
“嗯。”
“你的父亲也是蛇佬腔。”
“现在不是了,好像只是短暂的是过一下。”
“他也被当做过斯莱特林的继承人。”
“有这回事?”
“所以。”斯科皮最后露出了非常可怕的表情,梅林在上,他呆呆地说,“其实,是伏地魔的孩子的,不是我,是,你的父亲……?”
“……”
哗。
潮水冲上岸边。
两个少年在一地藏于沙粒和海水中的碎贝壳上对视。
几秒后,黑头发的那个抬头,望了望天。
然后,他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啪,掀起了手边的海水朝着对方泼去,与此同时,他起跳,将对方一个飞扑扑倒在地,把他的头摁向了沙滩里,就像对方刚刚对自己做的那样。
“想什么呢你!”
不知为何分外生气的少年掐着他又不知道脑子抽了哪根筋的好友的脖子死命摇晃。
“没有这回事!!!”
他咆哮道。
“我不止父母很有名!我的祖父祖母都很有名!!他们的墓碑还立在戈德里克山谷呢!他们都说我爸爸和我祖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像我爸爸和我一样!!!!!!”
整个英国的海岸线上,都回荡着阿不思·波特的呐喊。
“怎么可能有这回事!!!!!”
“对不起。”
斯科皮迅速低头道歉。
“是我突然脑子抽了一下风,又一次。”他头晕眼花的扶住了被晃的七荤八素的头,弱弱的伸手,点上了友人的膝盖,“原谅我。”
他亲爱的友人一个后退,避开了他的触碰,然后反伸过手来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从海滩里拉了起来。
“下次不要这样了我四十米长的魔杖可不好收。”
泡的久了,人都不清醒了。
金发少年捂脸。
捂住了笑容。
在满夜璀璨星光寂静照耀的无人的海滩上,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笑得太大声,一边拍打着头发缝里都是的咸涩的沙粒,一边看向了非常斯莱特林的冷笑着双手抱住了臂弯的黑发少年。
“那你知道了吗?”他笑着问。
“……知道啥?”
“信。”
“……”
月色中,黑发少年偏过了头。
被海风吹动的刘海下,他那双翡翠绿色的眼眸里,划过了一丝疑惑。
“什么信?”
金发少年于是莞尔。
他摸摸肩胛骨,整整衣领口,挺起胸,抬起头,然后,正色道。
“是这样的。”
碎金一样的流沙和破裂的石块踩在脚底,少年置身浪潮,头顶星空,微笑。
“我,在我父亲的炼金术工作室里,找到了一些信。”他说。
“……”
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黑发少年抬头望天,哦不是,望星空,再次低下时,他已经默默换上了一种相当复杂的表情。
“嗯?”
冲上岸边的海水染湿了一片沙滩,描绘过一道蜿蜒的弧度,然后,流淌着回到了黑暗。
路过立于此地的少年们身边时,冲掉了落在他们湿透的裤摆上的贝壳。
面前,金发少年穿过摇晃波动的海水,伸出了手。
朝向了他。
“感兴趣吗?”
黑发少年首先看看展开在眼皮底下的手掌心上,纵横交错的纹路。有的麻瓜相信,这些,意味着命运的轨迹。
然后,他望向这只手的主人。
看到了一双满怀笑意的淡灰色的眼眸。
不见丝毫阴沉。
是如此浅淡又明亮的光泽。
他听到了他同样满含笑意的问题。
“要一起看看吗?”
无法拒绝的人。
无法拒绝的问题。
无法拒绝的人问出来的,无法拒绝的问题。
环着双臂,阿不思短暂的思考了一下, 可能只有一秒钟吧,就放下了手,毫无心理障碍的接住了之前,对方递来的罪恶的邀请。
将自己,交到了对方手上。
远方。
海天一线。
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