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Moonsun】跟我结婚之前拜托金老师不要死
*是本次的日月跨年活动文
*小学生!文星伊X班主任!金容仙
*又名聪明绝顶丁辉人
1.
文星伊摘了一朵花送给金容仙。
学校花坛里种的不知名小花。灿金色,被她小小的手捏着小小的花柄,花骨朵在顶上摇摇摆摆。
文星伊说:“金老师,这是今天送你的花,祝你今天……”
她卡住。站在原地回忆自己这一周给老师的祝福。
周一她祝老师开开心心。周二她祝老师永远漂亮。周三她祝老师一直年...
*是本次的日月跨年活动文
*小学生!文星伊X班主任!金容仙
*又名聪明绝顶丁辉人
1.
文星伊摘了一朵花送给金容仙。
学校花坛里种的不知名小花。灿金色,被她小小的手捏着小小的花柄,花骨朵在顶上摇摇摆摆。
文星伊说:“金老师,这是今天送你的花,祝你今天……”
她卡住。站在原地回忆自己这一周给老师的祝福。
周一她祝老师开开心心。周二她祝老师永远漂亮。周三她祝老师一直年轻。周四她祝老师中午可以吃到食堂最好吃的糖醋排骨。
今天是周五,她站在这里绞尽脑汁地想一个还没说过的祝福。她举着花,哼哼唧唧吭吃瘪肚,比考试看图写话还来得搜肠刮肚。最后福至心灵昂首挺胸,字正腔圆道:“老师,祝你今天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金容仙没忍住低头拿手掩了掩嘴,遮住了唇边的笑意,这才伸手来接过小花,小心地插在办公桌角淡蓝色的窄腰花瓶里。
“谢谢星伊。”她一如既往真诚地道谢,然后才拿出人民教师的素养,“但是这句祝福我们一般是在老爷爷老奶奶生日的时候才会说的噢。”
“啊?”文星伊自认展现了广博学识,没想到反倒在老师面前弄巧成拙,顿时红了脸颊,咬着嘴唇低头下来,脚尖在面前一小块地板上划拉圆圈,臊眉耷眼,“噢……那、那……”她想赶紧说一句新的祝福补救,越着急脑子越空白,憋得脸更红。
金容仙笑眯眯地看着她,看她脑瓜顶上几撮头发炸起来,阳光一照像一朵毛茸茸的蒲公英,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瓜顶:“好啦,不要着急,星伊的心意老师已经收到了。”
文星伊在她软软的手掌下抬头,小孩子湿漉漉的眼睛期期艾艾地看她,抿抿嘴道:“那……老师可以跟我结婚吗?”
“这个嘛……”金容仙沉吟一阵,状似思考,然后在小朋友期待的目光下轻轻摇手指,“还不可以噢。”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啊?”
“等星伊再长大一点。”
“长到多大才算长大一点呢?”
“嗯……”金容仙站起来,手在自己头上比划一下,“等到星伊长得跟老师一样高吧!”
文星伊有了目标,即使目前看来还有些遥远,但还是立刻给了她全新的动力,当即生龙活虎摩拳擦掌豪情壮志:“好的!金老师等一等我,我一定会长得比金老师高的!”
金容仙噎住。暗地里一向有些在意身高的年轻教师被自己的学生不经意戳到痛脚,哑巴吃黄连有苦却难言,只能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推着小孩的肩膀:“好了,午休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星伊差不多该回教室咯。”
“好的金老师。”文星伊乖乖听话,往办公室外走的路上一步三回头,探戈趟着走。一回头说“老师我走啦”,二回头说“老师明天见”,三回头兴冲冲纠正自己的口误:“不对,我们班下午有语文课,老师等下见!”
金容仙一一回应,好脾气地挥手:“好,好,等下见。”
2.
文星伊喜欢班主任金容仙老师。
这是她们全班,不对,全年段师生都知道的事情。
七岁的小朋友还不到传统意义上情窦初开的年纪便深陷爱河,契机是在1999年的九月。秋高气爽的开学季,孩子们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地出门,家长们欢天喜地击掌庆祝孩子离去。就是这样一个苦者之苦深似海,乐者之乐广若天的新学期,二年级(4)班迎来新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
年轻的女老师郑重其事在黑板上写下自己大名,字体端正,线条却诠释所谓“字如其人”而自带一番圆润。转身自我介绍姓金名容仙,接下来的日子里希望能够跟同学们相处愉快。台词相当之标准套路,如她长的那一双美女标配的双眼皮大眼睛。
文星伊当时正埋头苦心钻研如何在自己新买的橡皮上用铅笔钻出一个完美的圆孔。百忙之中抽空抬头,幼小的心灵为美色震撼,一眼钟情两眼倾心。只差接通广播全校公放一曲“深情一眼挚爱万年”。可惜二年级的文星伊词库里尚未录入“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之类的妙词佳句,因此全部感想浓缩如下:
“新来的班主任老师也太好看了吧!”
“知道啦!我早就知道啦!我有眼睛我自己有看见好不好!”安惠真不耐烦地抱起两条胳膊,还没长开的眉毛眼睛更加纠结到一起,整张脸乍一看便宛若一个随手捏起的小笼包子。小笼包子撅着嘴往边上一撇,哼哼唧唧:“文星伊,你这星期都说了好几千次了,好几千次!”她把十根手指头抻开抵到文星伊眼皮子底下去,试图以此强调自己话中数字之庞大,“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说同一句,换一句好不好?”
文星伊盯着安惠真的手掌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怀疑道:“我有说几千次那么多吗?没有吧,哪里有那么多啊。”
“怎么没有!”安惠真一拍手,“你都不止说了几千次!你说了、你说了……”
她义愤填膺之中突然卡住,情绪受制于自己有限的知识储备,连忙扭头求助一旁的丁辉人:“辉人呐,比千大的是什么来着?”
丁辉人正蹲在绿化带旁埋伏一只金龟子,此时正到关键时刻,于是猛回头朝安惠真呲牙咧嘴示意她噤声,然后转回头迅雷不及掩耳间用两个矿泉水瓶盖扣住金绿色的小虫,再小心翼翼地把它倒进一早准备好的铅笔屑盒里。她再三确认盖好了盒子,才抬起头来回答,眼神中有一丝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恨铁不成钢:“是万啦。”
“哦。”安惠真虚心受教,转回头来继续愤怒,“你说了几万次!几万次你知道吗文星伊?”
文星伊有些被单位量震惊,但心里多少在怀疑安惠真的数数能力,因此回答的时候难免带着委屈:“就算我有说这么多次好了。”顿一顿,义正词严,“可是金老师就是很好看啊。”不仅理所当然,甚至面露困惑,“难道你们不觉得她很好看吗?”
安惠真点头道:“金老师是挺好看的,但是谁会像你一样天天说啊?”
“我知道文星伊为什么会这样。”丁辉人走过来。她讲话的神情相当严肃,一只手托着笔屑盒子的样子仿佛公园里头清早遛鸟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大爷。
“为什么?”
“为什么?”
甚至连文星伊本人都被她这架势唬住,跟安惠真异口同声问道。
丁辉人抬起一根手指在半空中轻点:“那是因为,文星伊,她恋爱了。”
“……”
文星伊与安惠真对视,接着又转回来看着丁辉人。当事人文星伊负责发问,举起一只手示意:“那个,‘恋爱’是什么意思?”
丁辉人叹一口气,深感自己的朋友们智商与自己并不处于同一水平线。“就是说你喜欢金老师。”
“是啊。”文星伊点头,“但是大家都喜欢金老师啊。这我跟大家有什么不一样的。安惠真,难道你不喜欢金老师吗?”
安惠真摇头又点头:“我喜欢啊。”又看着丁辉人,“对啊,大家都喜欢金老师的嘛。”
“啧啧啧。”丁辉人摇头,“文星伊的喜欢跟我们的喜欢是不一样的。我们喜欢金老师,只是说,嗯……比起别的老师,我们见到她会更高兴一点而已。但是文星伊——”她猛地凑近,一只手握拳,像握着一个麦克风一样举到文星伊嘴边,“你是不是每天都想见到金老师,看到她就开心,看不到她就难过?”
文星伊点头。
“你是不是明明有好多话想跟金老师讲,但是真的跟她说话的时候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文星伊红起脸来。
“你是不是每天一有时间就老想金老师,还觉得如果可以跟金老师住在一起就太好了?”
文星伊没有回答。文星伊已经熟了。
“你看。”丁辉人扭头对安惠真道,“这就是恋爱。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安惠真受教匪浅:“原来是这样。辉人你好厉害啊。”
丁辉人叉腰:“平时我叫你多看点书谁让你不看的。”
文星伊熟了一会儿,重新活过来,戳一戳丁辉人的手臂,蚊子叫一样地问道:“辉人,那恋爱了之后要怎么办呐……”
丁辉人想了想,道:“你真的想跟金老师住在一起对吧?像你的爸爸妈妈一样。”
“嗯。”
“那就要结婚才行。结婚了才可以住在一起。”
“噢……好像是这样的。我爸爸妈妈也是结婚了才住在一起的。”
“那很简单了。”丁辉人总结陈词,“你去跟金老师求婚,她答应了就好啦!”
3.
于是文星伊第二天就去跟金老师求婚。
由于两个朋友一致认为不可以空手去求婚,她在花坛里精挑细选了一朵淡红色的小花前去。
当然,收获了金容仙老师的婉拒——“要等星伊再长大一点噢。”
人生头一回表白失败的文星伊难免垂头丧气,她摘的花被金老师留在了办公桌上蓝色的小花瓶里,她本人却只能蔫头耷脑地离开金老师的办公室。
丁辉人和安惠真安慰她。
丁辉人说:“没关系的星伊,我听说很多人第一次表白都会失败的。现在金老师还不是很了解你,你以后好好学习,让金老师也喜欢上你,然后再跟她表白,肯定就可以成功了。”
安惠真说:“星伊,辉人说的对!”想一想,补充道,“一回生二回熟,下一次一定行的!”
她显然对这句俗话一知半解,临时征用,并不太契合当前语境。
但好在文星伊的文化水准与她不相上下,因此并未察觉,把她跟丁辉人的手一握,泪眼汪汪:“我一定会努力的!辉人,惠真,谢谢你们!”
4.
文星伊是一个喜欢与人分享的小同学。每天晚饭时间都会跟她爸妈分享今日在校的所见所闻。虽说她爸妈通常情况下把她的口若悬河当作下饭小菜,只凭借父爱母爱本能间或回应一两个拟声词、以及诸如“这样啊”“然后呢”之类的无意义追问,但这并不影响文星伊的发挥,每天依然兴致勃勃,从进校门教导主任的丝巾颜色,一路说到出校门保安老伯的站姿。
近日的话题始终围绕文星伊与金老师的恋爱进展。
她爸妈初听此话题尚且有些新奇,但一个星期后对此的兴趣显然已经再而衰三而竭。饭桌上三个人,只剩文星伊剃头担子一头热:
“金老师肯定也已经喜欢上我了。”
她妈从饭碗边上白她一眼:“得了吧,人家老师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小屁孩儿,你多吃饭少做梦,妈妈最喜欢你,昂。”
文星伊这回说话是有理有据,并不因观众不买账而偃旗息鼓,反倒眉毛一扬,立刻摆事实讲道理:“谁说老师看不上我!妈妈,你听我说嘛,金老师每次改我的看图写话不仅会给我打分数,还会在分数旁边打一颗星!”
“噢。”她妈反应平平。
“一颗星!”文星伊重复。见她爸妈还是不得要领,拔高了声线又道,“一颗星星!我,文星伊!星星就是我呀!”她美滋滋地说完,自我肯定,“所以说,金老师肯定喜欢上我了。我跟金老师是两情相愿!”
她爸正好咽下一口菜得空说话:“你到底是要说两情相悦还是两厢情愿?就你这语文水平你老师还给你打一颗星,确实是给的特别对待。”
文星伊只听其一不晓其二,只觉得得到了她爸的肯定,相当雀跃,再次宣布:“对,我现在跟金老师是两情相悦。”
5.
文星伊这天来学校的时候发现丁辉人和安惠真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
准确地说,好像全班同学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今天早上是语文早读,她作为语文课代表必须以身作则,不好开小差去问她们,只能一边念着课文一边在肚子里犯嘀咕,琢磨自己只是感冒请了一天假,而且都已经快好了,怎么同学们一个个都还拿同情的眼神看她?
她思来想去不得其解,总算熬过了早自修和第一节数学课,立刻火烧屁股地冲到丁辉人座位上:“辉人,怎么了啊?为什么大家看我的样子都怪怪的?”
丁辉人抬头看她。闻声而来的安惠真以同样的姿势看她。双管齐下,文星伊觉得自己快被她们眼神里实质化的同情压死,着急道:“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啊!”
丁辉人站起来,按住了文星伊的肩膀。
安惠真伸手过来,握住了文星伊的手。
“星伊,你听我说。”丁辉人说。
文星伊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昨天上完语文课以后,班长问金老师几岁了。”
听到是跟金老师有关的事情,文星伊越发紧张起来。“然后呢?”
安惠真接口:“星伊,你知道吗。”她的表情好像是在中秋节当天听说奔月的不是嫦娥而是吴刚,“金老师,她已经二十三岁了!”
什么?文星伊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她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金老师二十三岁了,所以呢?
丁辉人拍了拍文星伊的肩膀,她的表情现在已经称得上是沉痛了:“星伊,你想一想,我们几岁?”
“……七岁?”
“金老师比我们大了三倍还多!”丁辉人举着三根手指头,“也就是说,等我们二十岁的时候,她已经,她都已经……”她停下来做了一番心算,“她都已经六十多岁了!”
提前学习了下一学年内容的丁辉人同学聪明反被聪明误,而历史早就向我们证明,真理难以为人们所接受,谬论却总是能第一时间传递给最多的人。
比如听完丁辉人一席话的文星伊倒吸一口凉气,呆愣地站在原地,不只是瞳孔地震,连带着情窦初开的心和少女荡漾的灵魂也一起地震。
她呆呆地站了好久,才好像终于重拾语言组织能力,结结巴巴道:“那等我二十五岁,金老师不就,不就已经……?”
丁辉人和安惠真看着她,大家对答案心知肚明,但没有人能在这个时候点下头来。此情此景甚是有几分悲壮。
最后还是安惠真开口道:“文星伊,你要坚强一点。”
6.
之后的一整天,文星伊都魂不守舍。
甚至在一向最爱的语文课上,面对金老师的笑脸,她也蔫蔫儿得提不起半点精神。
她看着金老师一如既往地站在讲台上转身一笔一划地写字,再回过头来举着课本示范朗读。
她想到自己持续了那么久的跟金老师结婚的愿望,她甚至已经想好她们的卧室天花板上一定要贴上星空和小花仙的墙纸。
她想到金容仙已经二十三岁。她想到自己未来一定会迎来的二十五岁。
她想到这一切都泡汤了。无论是墙纸,结婚,还是金容仙,一切全部都泡汤了。
她想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但是她的脑袋好沉好沉,像一千斤的石头挂在她细细的脖子上。她甚至觉得自己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文星伊眨了眨眼睛,用力甩了甩头。
然后她的眼睛就真的睁不开了。
7.
文星伊睁开眼睛前,就先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她并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睁开眼睛的动作也显得有些抗拒。睫毛闪了老半天,才睁开一条缝来。
——然后她看见了金老师坐在她床边的侧影。
金容仙的头发松散地在脑后扎一个马尾,再顺到一侧的肩膀上。她穿着奶驼色的薄衬衫和白色的高领打底,只露出一小截脖子和有些肉感的下巴。小脚西装裤很流畅地包裹她的臀部。她坐着,一只手握着文星伊的小手,从卷起的袖口露出来的手腕很细,但却依然让人觉得肉呼呼的。
文星伊下意识地动了动被金容仙握住的手。金容仙立刻转过头来,对上文星伊迷茫张开的眼睛,蜜棕色瞳仁里水光荡一荡,惊魂未定地道:“星伊,你总算醒了,吓死老师了。现在觉得怎么样?头还会昏吗?感冒这么严重的话就要好好在家里养好了病再来上课呀,落下的课老师也会跟其他老师商量找时间替你补起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她一边说,一边用掌心贴了贴文星伊的脸颊,好像是不太放心,又低下头拿自己的额头测了测小朋友额头的温度。
“!!”文星伊的脑子一下子完全清醒。人被被子困住无处可逃,只能在原地扭捏。“金老师……我已经没事了……”
金容仙直起身,还是皱眉:“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刚刚是谁上着课突然就昏过去了?”
文星伊想了一下,确实是自己理亏,选择闭嘴。
金容仙叹了口气,摸了摸文星伊的脑袋:“这样吧,下午你就在医务室好好休息,等下医务老师会过来给你再量一次体温。放学以后老师送你回家,跟你家长说明一下今天的情况。”
“嗯。”
金容仙刚把话说完,医务室的门就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医务老师走了进来。
“好了。”金容仙道,“老师等下还有课,你先好好休息,晚一点放学了老师再来找你。”说着作势要起身,却发现文星伊拽住了她的衣角。
“老师……”小朋友嗫嚅着说话,因为生病而有些湿润的眼眶越发红起来。
金容仙以为她身体又有不适,连忙坐回去:“怎么了?”
“老师。”文星伊又叫一句。抬起头来看金容仙的脸,眨巴眨巴眼睛,终于再也无法抑制情绪地掉下眼泪来。她一边啜泣,一边含糊不清地哭诉道:“金老师……呜呜,金老师你不要死啊……”
金容仙:“你说什么?”
置身事外的医务老师:“?”
8.
伤心欲绝的文星伊小朋友情绪一发不可收拾,上气不接下气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个颠三倒四。
金容仙几乎用上了自己人民教师的全部素养,才终于搞清楚了小孩儿悲伤的始作俑者。又接着花了老大的工夫,解释了半天人跟人的年龄差应该用减法而不是乘法。总算说服了文星伊等到她二十五岁的时候自己还不至于老到快要死掉。
“真的?”文星伊一边打嗝一边问道。
“当然是真的。”
“那,”文星伊抹了抹眼泪,“我二十五岁的时候一定比老师要高了吧?”
“……”金容仙在心里默背教师基本守则,告诫自己绝不能打击学生的自信心,微笑作答,“应该跟老师差不多高了。”
文星伊抬手在自己脑袋上面比了比,看起来对这个回答不是特别满意,但还是接下去问道:“那老师是不是就可以跟我结婚了?”
“这个……”金容仙愣了愣,最终答道:“你到时候再来问一问老师不就知道了?”
“好!”文星伊用力点头。低头想一想,又拉住金容仙的衣袖:“那,跟我结婚之前,金老师可千万不要死掉啊!”
金容仙:……
小学数学到底什么时候会开始教学生年龄差的正确计算?
9.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金容仙没从案头的文件里抬起头,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开口道:“请进。”
进来的是前个月刚刚入职的年轻语文老师,瘦瘦小小的样子有时会让金容仙联想到自己刚刚毕业任教时候的模样。
她突如其来地缅怀过往时光,就不可避免地想到此生带的第一个班级里那个特别的小朋友。
文星伊毕业那一年往上蹿了不少个子,只可惜仍然比金容仙稍矮半个脑袋。
结业典礼那一天她来跟金容仙道别,十二岁的女孩已经开始隐约显露出未来成人的轮廓,只因表情有些愤懑,而透着少年人独有的稚气。她站在金容仙面前,垫了垫脚,又重新站好,抬手把校服第二枚纽扣扯下来,郑重地放进金容仙的掌心:“老师,我会回来找你的,你一定要等我长到二十五岁。”
金容仙一门心思扑在教书育人上,实际并不明白小孩珍之又重地交给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含义,但还是认真地收进怀里,拍一拍文星伊的脑袋——这个动作已经不如几年前那么方便——笑道:“那你可得动作快一点。”其中究竟多少玩笑多少真心,无论是当时还是此刻,金容仙都发觉自己难以分清。
“小刘老师,有什么事吗?”
年轻的语文老师抱紧了怀里的试卷课本:“金老师,外面有个人找您,她说自己的您以前的学生。”
“是吗?”金容仙微笑。任教这么多年,常常有学生毕业后来看她。但实际一个人长大后大多会记得高中老师为自己的付出,却很难清晰地想起陪伴自己求学生涯最初几年的小学老师。金容仙总是很珍惜与学生们的再会。从一个成年人的轮廓里依稀辨认他曾经的稚嫩模样,是金容仙的乐趣。“那快请她进来吧。”
“但是……”年轻老师有些犹豫。
“怎么了?”
小刘老师压低了声线:“她……她有些奇怪。”
“什么意思?”
“她说……”小刘老师抿了抿嘴唇,“她说自己是来向您求婚的。”
“!”
金容仙猛地站起身来,桌上的一只钢笔滚落在地。她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很细微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她循声扭头,看见一个人背光走进她的办公室——她穿着全套的白色西装,烟灰色马甲锁住细窄的腰身,金色的长发柔顺地、一丝不苟地落在挺阔的肩头。她还很年轻,却戴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衬衫的纽扣整整齐齐地扣到顶端,一切看起来都正式得有些过了头。
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朵灿金色的、不知名的小花。她举着花向金容仙走过来,在她身边站定,若有所指地以视线扫过两人的肩膀,微笑道:“金老师,你看,我已经比你高了。”
金容仙不答。
她正回忆起自己办公桌抽屉深处那一枚纽扣。她只身迈过的诸多岁月好像在这一刻经由这枚小小的纽扣逆转。它成为时间的钥匙,让她的抽屉变成哆啦A梦的时空隧道。她一瞬间与职称竞争、不上不下的工资、落人口舌的情感生活等所有这些成年人的寻常困苦隔绝,而只成为某一个人的金老师。
这某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送给她一朵灿金色的、不知名的花,笑着问道:“老师可以跟我结婚吗?”
金容仙回想起自己查到的第二颗纽扣的含义——
真心的爱,与浪漫恋情的开端。
10.
“文星伊,你都不先问问我结婚了没吗?”金容仙皱起脸来,“我都已经四十岁了好吗。还是说你认定了我肯定会做大龄剩女啊?”
“……啊?”文星伊遭遇意料之外的回应,手足无措,脸跟着小花一起蔫儿下来,“那、那……那老师结婚了吗……?”
金容仙不答话,只是盯着她看,看得文星伊脸热脚凉,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花,笑道:“不好意思,我就是大龄剩女啦。”
文星伊看着她的笑脸,也跟着傻傻地笑起来。
11.
“还有。”金容仙突然又收敛了笑容。
“怎、怎么了?”
金容仙抬手指着文星伊的鞋子。
“谁允许你穿这么高的鞋子来求婚的?”
fin.
《食脑》
又一个人被吃了,脑子黏黏糊糊流一地。
出警时老吴砸断了木板凳腿,咬着烟恶狠狠说尽了能想到的脏话。
“他奶奶的!”
这是走前最后一句。
案发现场在一处正在装修的门面房里,警队拉起警戒线隔断外面看热闹的闲人。
“第几起了?”副队问我。
“七。”
三个月,七个人被吃,死状惨烈。
我蹲下看死者,她已经尸僵,肢体捆绑处鼓出紫色的淤,生前猛烈挣扎过。卷发,面容姣好,如果眼珠子往里面收一收的话。
“年龄估计在20-25之间。”
角膜混浊,可以透视瞳孔。
“死亡时间6—12小时。”
烫染的红棕发丝黏着成绺,一棵平面的树在脑边扎根茁壮成长,蔓延...
又一个人被吃了,脑子黏黏糊糊流一地。
出警时老吴砸断了木板凳腿,咬着烟恶狠狠说尽了能想到的脏话。
“他奶奶的!”
这是走前最后一句。
案发现场在一处正在装修的门面房里,警队拉起警戒线隔断外面看热闹的闲人。
“第几起了?”副队问我。
“七。”
三个月,七个人被吃,死状惨烈。
我蹲下看死者,她已经尸僵,肢体捆绑处鼓出紫色的淤,生前猛烈挣扎过。卷发,面容姣好,如果眼珠子往里面收一收的话。
“年龄估计在20-25之间。”
角膜混浊,可以透视瞳孔。
“死亡时间6—12小时。”
烫染的红棕发丝黏着成绺,一棵平面的树在脑边扎根茁壮成长,蔓延出茂密的红色。这七起事件的受害者们唯一相同的地方是颅顶正中央打穿的孔,圆圆的,需要扒开头发去找。
“和之前作案手法一样,捆绑后电钻钻颅。”
尸体不远处扯着电线。
周围的辅警忙碌寻找现场残留的证据,对我说的话没有吱声。三个月内这些话说了七遍,猜也能猜到了。
零碎证据全套进了密封袋子拿给老吴看:身份证、一沓某高校的论文纸、还有一个最熟悉的东西。
他接过密封袋,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一片纸慢吞吞念出上面单薄的两个字。
“甜的...”
沙沙两个字划破空气,所有人默默看向孔隙,那里白色已经凝固,我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老吴想抽烟,摸到烟盒又放了回去。
“他奶奶的。”
我垂眼看着地上仰面鼓胀眼珠的女人慢慢摘下手套,附和了一句。
“他妈的。”
夏天总爱下雨,和案件的进展一样绵绵缠缠。
“这起连续性犯罪影响十分恶劣,上面很重视。”
专案组聚集在会议桌旁,那上面零散摆着三个月内搜集到的各种线索,最明显的是一张张写着红字的小纸片,红字耀武扬威,内容大差不差。
甜的、有点咸、美味、不够新鲜...像是美食评鉴。
我拿起一片静静看,手指隔着胶手套描摹字迹,在一撇一捺上面徘徊。
“初步判定作案人是男性。”
纪何拿起装着一枚纽扣的袋子,他工作不久,脸上还有激情。
“这是第四起案发现场发现的某男士品牌的衬衫纽扣,虽然不排除女穿男装,但综合这几次的犯罪现场与受害人特征,是女性的可能性很小。”
“第五起的受害人为男,身高172,67千克,女性单人制服可能性不大,除非团伙作案。”
“不是团伙,犯罪现场只有一种大小的脚印。”
张锐拿起一张现场拍摄的图片,那是第五个案发现场寻到的几处残缺脚印。
“嫌疑人很聪明,脚上套着很大的脚套,也或许是塑料袋一类物品,只有大致的形状,判断不出具体尺码。”
七次作案,留下脚印的只有那一次。他必定是极为小心处理过,但在那次没能把现场完全清理干净,给了为数不多的线索。
“受害人财物没有损失,不是为财。”
“受害女性尸检结果显示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男人……不为钱与色,单纯的心理变态么?”
我默默听完,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滋补身体、虐待心理、追求控制权力,犯罪心理学把食肉的原因归结得粗略。
畸形心态何止这些。
纪何拿起面前密封袋,里面是一柄不锈钢小勺,细长。
“这是第二起案件中死者脑边发现的勺子,上面沾着血迹与脑浆,根据多次案件现场搜查,我推测这是罪犯的'进食工具'。”
“但并没有在上面检测出唾液,具体如何“进食”不得而知。”
专家组在听取我们半天汇报后沉默不语。
举国上下,也或许是全球范围内,连环食脑闻所未闻。接下这个案子,压力逼迫着每个人。
“今天先这样,继续调监控排查,发现异常立即汇报。”
“散会。”
悉悉索索的收文件声音,我倚在那儿没有动。窗外天色很暗,案件高发让马路上的车减少一半,灰蒙蒙。
“迟早,下班喝一杯?”
纪何叫上几个同事走到桌前,他年轻,每天带着冲劲儿。
“好。”
我放下卷宗,没拒绝。
“老吴又被带去谈话了?”
“几个月了没进展,死者一天天增加,不被训话才怪。”
“天杀的孬种!”
酒杯碰撞声掺杂着脏话,警队里都是老粗,高学历的只有我。
“你说,下一个,什么时候?”
张锐倒一杯啤的,盯着里面的黄色泡沫声音从喉咙里滑出来。
“三个月七起,一个月两个人,案发时间很有规律性,分别在月初和中旬。”
“按照这样推算,下一个估计是在这月十几号。”
我脑子里循环案宗上的所有数据,面前的酒杯满满的,一滴没喝。
酒精只会让我大脑发昏。
“啧…”
“这家伙,严谨,聪明。”
张锐仰头,一口灌了干净,酒激了他的舌头,说话有些混浊,但我把下一句听得清楚。
“和你一样。”
我没有说话,确实和我一样。
警队决定在月中加强巡逻力度,尤其在各高校和高新技术企业附近。
“他只吃聪明人。”
或者,高学历人士。
这是在第七起案件后我们统一得出的结论。
死者一:高校法学教授
死者二:某私企高分子材料研究员
死者三:海归金融硕士
死者四……
最后一起,受害人为在校研三即将毕业的女学生,计算机专业,已经拿到多家外企offer,前途似锦。
“那按照这样,除了迟姐我们都安全。”
纪何掂杯香飘飘倚在我椅子边指指自己的脑袋。
“我们这脑子,那变态肯定不稀罕。”
“臭小子!”
张锐老吴被戳到学历的痛处,一人给了他一脑瓜崩。
我不受干扰静静看着那页纸上受害人的资料,写写画画。某种程度上,天才还是疯子,都是我欣赏的人。
当然,我也是。
手里的纸有些锋利,我眼皮耷拉着盯着被涂涂画画的影印纸半晌,慢慢摩梭几下。
几个月的侦查并不是一无所获,当所有人都在往一个方向思考时,微微转变思路或许就会柳暗花明。
我深知这一点,也已经有了绝对的把握。
“他的下一个作案地点,或许是南至大学。”
红笔落下最后一划,警局里吵闹的人停了下来,看向了我。
“假设较长距离为'—',均匀距离之间的作案地点为'•',那么,”
—•••,•—•,•—,••…
间隔均匀的摩斯密码贯穿城市,我的手指指向第八个“•”。
“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下一个'•',会落在南至大学。”
“密码完整拼写下来,推测是B R A I N。 ”
脑子。
“他是否为了杀人而杀人不得而知,但很明显,他在完成某种计划,推测是一种变态心理。”
警局里静悄悄,老吴盯着我沉默半晌,最终站起来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最喜欢聪明人。”
“今儿开始,便衣全部去南至大学周边 ,记住!不能打草惊蛇!”
第二天他下了死命令。
“真的会出现吗?”
纪何倚在靠椅上盯着天花板喃喃,他也被分去当便衣,看起来有些迷茫。
“或许。”
外面依旧下着雨,我推开窗咽了口茶,风很凉。
他是个疯子,自始至终都不是为了杀人。我们被迫陷进了一场游戏,与他周旋。
只能赢,不能输。
我的猜测或许是对的。
八月六日晚,表针指向8:17,警队里我和老吴值班。
“吴队!南大报案!有学生失踪!”
“他奶奶的!”
刚修好的木板凳又断了一条腿。
警报声充斥校园,地上的积的雨水,学生的围观。所有干警都被从家叫了出来,还有几个鞋没换。
“学校搜查过了吗?”
“搜查了一波,看了各处监控,没有发现失踪学生。”
“失踪学生基本信息?”
“女,本科南大,心理学研究生,保博。”
对象特点符合,地点也符合...可为什么是今天。
“会不会已经挟持出校了?”
“不会。”
我打断老吴。
“外面围着便衣,劫持一名成年人出校的可能性极小。”
“说的也是...”
“哎,纪何呢?纪何?!”
被叫到的人火急火燎跑过来,他皱眉打开学校给的简图,勾勾画画做着排查标记,我盯着看了一会儿,心脏漏了一拍。
“寝室教学楼全部寻找过,还有...”
他指向剩下的几处作记号的地点,上面写着'已搜寻、未搜寻'。
“食堂附近没找。”
“快去找!”
“是!”
我盯着他飞奔的背影没有移开目光,问一边的辅警。
“今天一天都有便衣是么?”
“是,吴队下完命令后就一直有人在这里蹲守。”
“嗯。”
“有什么问题吗迟姐?”
“没。”
抠着指节,我有些不想说话。
“喂?”
“什么!!”
老吴接个电话,声音骤然增大。半晌缓缓转头看向我,眼角红丝漫延。
“东钢厂,有人遇害。”
啪嗒————我手中的笔掉到了地上。
似乎猜错了。
第八起案件的受害人是一名女童,亚洲奥数少儿组一等奖。
倒吊在废弃钢厂内,地上一滩凝固的液体,上面孔里空空荡荡一块不剩。
“年龄估测在8-12岁之间。”
“死亡时间不足六小时。”
“面部毛细血管破裂,推测是钻颅致死后不久将受害人倒吊所导致。”
我直起身,老吴站在废钢厂铁门框里抽烟,一句“他奶奶的”都没有说。
南至大学失踪女学生当晚被找到了,在操场器材室里。她晕倒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捆绑在凳子上,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中了调虎离山。
案件陷入了停滞,老吴又被约谈。
“在南大光明正大劫持女学生制造假象…其实是为了在东钢厂下手。”
警局里死寂。
“这家伙...”
纪何掂杯香飘飘喃喃,我盯着第五起案发现场搜寻到的那颗纽扣发呆,默默在面前的城区规划图上添一道红色笔迹。
“上面怎么说?”
“说我办事不力。”
“没了吗。”
“嘁,说我这脑子猪一样,不想干就滚蛋。”
我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倚在桌边喝了口茶。
“有想法吗,今天。”
“什么想法?”
“装傻么?”
我挑眉,老吴看看我笑了出来,一口白牙。
“你也想到了么?”
我点头,茶杯里的茶叶晃晃悠悠。
“清楚警局的动向,在便衣眼皮子下面劫持学生,把我们玩得团团转。”
“甚至没有等到这月中旬,提前作案。是为了打乱我们对他作案时间的猜测。”
墙上日历上面勾勾画画的红笔痕迹似血,是今天惨死的女童脑下的红,花一样的年纪。
老吴眼里的笑容慢慢变大,烟头拧了拧扔进烟灰缸。
“还是你脑子好使,我就喜欢聪明人。”
“但,还有一点,是你不知道的。”
我眯眯眼,放下茶杯,示意他继续。
“东钢厂附近荒废了很多年,但,不远几家钉子户还没有拆迁。”
“昨天我去调查的时候,一家的孩子跑了出来。”
“她对我说...”
老吴盯着我的眼睛想从里面探寻到什么东西,我回视,他慢慢继续。
“她说在前天,见过我们这套警服。”
茶杯里的水变凉了,我静止半晌,把手里的纽扣放到了他的面前。
“他,在我们中间。”
这是那晚老吴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知道。”
这是那晚我对老吴说的最后一句话。
—•••,•—•,•—,•(?),—•
东钢厂距离南至大学较远,是摩斯电码第九个“•”所在地。
虽然第九个“•”先于第八个“•”发生,但犯罪依旧没有偏离摩斯电码构成的直线。
他没有放弃计划。
天才和疯子有一个共同点,怪异的执拗。
警队对南志大学的监视没有停止。
八月十五,表针指向七点半,警局里只有我和张锐。
“你不下班吗?”
“我再看看卷宗。”
他没有抬头。
“这么努力?”
“那人已经很久没有动手,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撑着脑袋慢慢摩挲密封袋里的纽扣,开了口,前言不搭后语。
“你那件衬衫,好久没穿过了。”
张锐僵住,腮帮肉眼可见的紧绷,我看着他的颅顶慢慢把那枚扣子放在他的眼前。
“想和我去南至大学看看么?”
便衣还在学校附近蹲守,几个人看到我和张锐打了个招呼。
南志大学管控严格,大一到大三的本科生七点要准时上晚课,人很少。
我站在操场看台上,风凉飕飕往衣袖灌。
“不是我。”
张锐盯着我的眼睛。
“那么,你的纽扣为什么会留在案发现场?”
“我……我不知道。”
“但我可以保证,我绝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他人有些慌乱,拉上我的胳膊,声音带着颤抖。
“是有人栽赃我,一定是的!”
“我看到那枚纽扣的时候怕极了,我知道那是我的,但一旦承认,怎样都说不清……”
“我入队三年虽没有功绩,但也绝不能有黑点,你明白吗,迟早。”
我推开他的手,慢慢理了理头发。
“我明白。”
“所以我带你来了。”
笑了一下,看着他。
“立功,愿意么?”
他慢慢放下手,像是没听懂这句话。
但他绝对明白。
学校的钟声晃晃荡荡,指针指向了八点。问校方要的钥匙温热,我没看身后人的表情,把它插进器材室冰凉铁门。
月光昏昏,打在一盒开了盖的冲泡奶茶上,里面的粉剂没有撕开。
少了根吸管。
脚踩到电钻的线,我看着里面的人影慢慢笑,应该很清脆。
“还没开始么?”
张嘴还未咬到吸管的人,停住,又咬了上去,似乎把我当做空气。
我听到了吞咽声。
吸管从小孔插入,搅碎的浆与组织粘稠溢出锈味儿。月光出现几秒,我瞥到他贪婪的眼睛,紧紧抱着滚圆的头,腮帮子鼓起又瘪下去。
“纪何。”
“够了。”
身后张锐的声音传来,我慢慢抠着指节。他声音比我想的平淡些。
哐当——
我听到了铁门关闭的声音。
“给我留点。”
暴露的比我想的快一些。
我低头看了看表。
苏格拉底说,根据头形,可以把人分为善和恶。
那我的头形怎么样呢?是不是看着很美味。
“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他嘴角沾着渣子围着我慢慢转,盯着我的颅顶。
“六号,下雨,你的鞋子是干的。”
我动了动被紧绑的手,看着瞳孔发白的女人说着话。
这里除了我,空气里只有吸管咕咕的响声。
“第三起案件搜到的勺子上没有唾液,你想把“进食工具”是吸管的嫌疑洗掉,有些贼喊捉贼。”
纪何走两步,倚着墙,盯着我笑,似乎听得很开心,也或许是把我看成了一餐美味的食物。
“六号,你在【器材室】的位置写了已搜寻,其实没有。”
“而且,你的字,每一撇都喜欢在末尾上扬。”
“习惯是很难改变的,纪何。”
视线转向张锐,他一样的贪婪。
“那天你们没有交接好。”
“他为求保险,在东钢厂作案想扰乱我的思路,而你为了完成'brain'计划,固执地选择了南大。”
“六小时进行两场完美犯罪,我想不到你可以怎么分身。”
话说完,有点渴,我没有茶了。
“哼哼……”
喉咙里溢出颤音,他像是在极力隐忍些什么。
终于笑了起来,奇怪的咯吱声,有些癫狂。
“你的脑子,一定是最好吃的。”
我笑一下,不置可否。
“我们还是赢了。”
他围着我,在我耳边慢慢呢喃,鼻尖是臭味。
“B R A I N ”
我没有说话,他围着我又转了一圈。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他的手拍打我的头顶,我眼皮跳了几下。
“为什么抠手呢?”
手指停住,指甲陷进肉里,打断了我默默的计时。
“是因为……”
停顿,他眼里露出胜利、兴奋的光。
“是因为,说了这么久,没有等来老吴么?”
轻柔的声音像是毒蛇带粘稠液体的獠牙,陷进了我的咽喉。
我微微睁大了眼,飞快转动大脑又慢慢归为平淡。
原来…
“你可真有趣,可惜我们没法享用你……”
拿出一根吸管,纪何慢慢蹭着我的头发,像是在比较大小,试试能不能一下戳到底。
“你的聪明脑袋是被钦点的,动不得。”
角落的张锐吸完最后一口,转头看着我咯咯笑,牙上掉下一块白,掂起了地上的电钻。
我喉咙干涩,耳边滑过机器启动的嗡鸣,钦点的,我想我明白了。
他最爱夸我聪明来着。
门啪嗒一声打开,凉风灌进来,我闻到了烟味儿。
他在那里很久,风吹乱了头发。也在笑,嘴角窝出皱纹,和那晚一模一样。
崭新的吸管从塑料皮里剥了出来。
我听到了尽头的声音。
嗡———
人非草木 14
Yooa的记忆里,上次跟丁辉人一起去逛街至少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以来辉人的应酬变得多了起来,学生时代不懒床的她,因为应酬后的酒精作用,常常睡到中午才醒。
身体疲倦,自然就懒得动。网购记录越来越多,出门越来越少。
所以这次丁辉人主动提出来要去逛街的时候,Yooa深感意外。
永远不要怀疑女人逛街时的战斗力,她们两个从下午逛到晚上,逛完一整条步行街,又意犹未尽地逛了两个商场。
辉人手里的袋子越来越多。
感觉需要休息一下了,于是找了个甜品店坐下,点了两杯奶茶。
Yooa拉凳子坐下,“我说,小辉辉,你这是要放血的节奏啊。”
“随便买买。”
“也是,赚钱不就是为了买买买。”...
Yooa的记忆里,上次跟丁辉人一起去逛街至少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以来辉人的应酬变得多了起来,学生时代不懒床的她,因为应酬后的酒精作用,常常睡到中午才醒。
身体疲倦,自然就懒得动。网购记录越来越多,出门越来越少。
所以这次丁辉人主动提出来要去逛街的时候,Yooa深感意外。
永远不要怀疑女人逛街时的战斗力,她们两个从下午逛到晚上,逛完一整条步行街,又意犹未尽地逛了两个商场。
辉人手里的袋子越来越多。
感觉需要休息一下了,于是找了个甜品店坐下,点了两杯奶茶。
Yooa拉凳子坐下,“我说,小辉辉,你这是要放血的节奏啊。”
“随便买买。”
“也是,赚钱不就是为了买买买。”
Yooa看着袋子上的LOGO,“不过你买的这些衣服,风格变得太快了吧。”
奶茶上来了,辉人拿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
“是吗?”
“一看就不像是你周末在家会穿的,什么衬衣、针织开衫。”
“嗯,有眼光。”辉人笑笑,“上班穿。”
“好吧。”Yooa说,“你一会儿还有什么想买的?”
辉人眨眼,“你再陪我去下祖马龙呗。”
Yooa震惊,“又来?你今天都去了几个香水专柜了。”
“没找到想要的味道。”
“哇,我真的服了你了。”Yooa叹了口气,“去吧去吧,看你这么有恒心有毅力。”
“谢谢。”辉人咬着吸管,笑得酒窝都出来了,送上飞吻一个。
Yooa闻了闻自己之前陪辉人逛店时,手上试香留下的香味。
这款香不错,要不一会儿回头去买。Yooa心想。
奶茶不一会儿就喝完了,年轻人对这种甜甜的饮品,总是没有免疫力。
金容仙大学时候喝了不少奶茶,毕业后口味清淡了不少,如果不是和别人一起,她单独一个人是比较少喝这类饮品的。
花洒里温热的水在皮肤上流淌,跌落在地上溅成水珠子。
白色的泡沫和水交融在一起,最后消失不见。
金容仙关掉混水阀,走出淋浴隔间。
感到有些口渴,想喝水。
金容仙洗了澡出来的时候,文星伊在客厅里躺着看天花板。
“洗好了?”
“嗯,洗好了。”
金容仙在餐桌拿水壶倒水,一边喝水一边往客厅走。
沙发是凹字型,中间有个长方形茶几,正好和沙发摆成一个口字。
星伊躺在左边那一块沙发上,见容仙站在自己旁边,文星伊往里面挪了一些,好给她腾地方坐。
电视里还在播着老旧MV。
“你洗头发了?”
“嗯,不然一股火锅味儿。”
文星伊坐起来,摸了摸金容仙的头发,手湿湿的,“怎么不去吹头发。”
“我现在不急着睡。”
“现在不比夏天,你这样要感冒的。”文星伊摇头,“我去拿吹风。”
说着便起身去卧室。
金容仙傻傻地看着文星伊走回来,弯腰插插头,打开吹风在手上试温度。
“你坐着看电视吧,我站你后面吹。”
文星伊拉着吹风的线,打算往后边走。
但是金容仙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你别走,就站在我面前吧。”
“那我会挡着电视的。”
“没事,我不看。”
“...好吧。”
金容仙坐着,文星伊站在她面前,吹风机的声音呼呼的,一靠近头部就感受到热乎乎的风。
长发女生吹头发的惯用手法,手指一层层拨弄着发丝,动作很温柔。
“文星伊。”
“嗯?”
“过来点。”
“哦。”
她看着地板,小心地往前面走了步。
“再过来点。”
金容仙双手圈住星伊,把脸埋在她的腰间。
有时候不知道怎么表述内心,身体接触能够起到很好的疗效。
抱着星伊时,可以暂时缓解心里的不安感。
文星伊安慰般揉了揉容仙的后脑勺。
“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风筒的声音在耳边,文星伊说话的声音并不大,金容仙问道。
“没什么,说你发质好。”
这句听清楚了。
“大骗子。”
金容仙瓮声瓮气地说。
“我烫染得多,头发很脆弱。”
“五大受损,一个对策,要送你瓶欧莱雅吗。”
“文星伊!”
金容仙笑出来,轻拍了她一下。
“你要是想要套装的话那我得考虑下,发工资了给你买。”
“你就知道逗我。”
“一般人我不逗的。”
容仙抬头看她,“那你都逗谁?”
星伊手上的动作没停,还在摆弄着吹风,“逗你啊。”
“还有呢?”
“没有了,就逗你一个。”
在心中盘旋的阴霾,这一瞬间消失不见。
金容仙鼓着两腮忍着,一边嘴角却翘起来了。
“真的?”
文星伊看着她,“嗯,真的。”
金容仙不好意思看星伊的眼睛,又把脸埋起来了。
这个坏家伙,有时候看似平常的举动,却总是能够动摇她的心。
除了金容仙自己,这么多年来也就美容院的小哥哥小姐姐给她吹过头发了。
那时她一般都低着头玩手机,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反正等着等着,头发就会干了。
而现在不同,金容仙可以感受到她手上的动作,风筒变化的位置。
怎么等也不会觉得久,只是在想文星伊会不会手酸。
这些想法星伊是不知道的,她帮金容仙吹好了头发,去拔插头,收线。
然后就发现了金容仙在看她一圈一圈的挽线。
“你看电视吧。”
“等你一起看。”
“那你先选个台?”
金容仙拿起遥控器,“想看什么?”
文星伊把风筒收去卧室,“CCTV11?”
“这是什么,没印象啊。”
CCTV6是电影频道金容仙记得,但是11是什么台?
打开节目表找到CCTV11。
我靠,中央戏曲频道?逗我?
“文星伊!”
“怎么了?”
金容仙搂着文星伊的肩膀摇啊摇,“你说,你到底是哪个年代过来的?你是不是穿越的?”
“......”
“你们那个年代只写信对吧,所以你才发微信不用表情包的!”
文星伊哭笑不得,“穿越小说少看。”
金容仙依然对戏曲频道耿耿于怀,“我朋友里没有看这个台的,以前去柱现家玩,她也顶多看看电视剧电影。”
“那要不点播个电影?”
“行,这个可以。”
两个人还是坐在左边那一块沙发上,金容仙把上次从宜家买的两个抱枕拿了过来,分给文星伊一个。
星伊看看这块沙发,一个人躺着的话是很宽敞,两个人并排的话就只能说刚刚好了。
“要不我去那边沙发吧,你在这里躺着也舒服。”
“不要,隔着这么大一个茶几呢。”金容仙马上否决了,“隔这么远,跟我一个人看有什么区别。”
文星伊犯难,“那怎么办,挤一挤?”
“这样。”金容仙把抱枕放身后靠着,拍拍面前的空位置,示意星伊坐过来。
最后就变成了金容仙抱着文星伊,文星伊抱着抱枕的夹心姿势。
客厅里落地灯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为了电影效果容仙把灯给关了。
电视开始闪动,播放的是经典电影《时空恋旅人》。
容仙以前看过,对这电影的印象还挺深刻的,二刷倒也不错。
倒是文星伊,看得津津有味。
金容仙右手圈着星伊的肩膀,左手搂着她的腰,像抱着一个大型抱枕。
两个人陷在沙发里,看上去格外亲密。
到了笑点出来的时候,星伊肩膀一颤一颤的。金容仙因为看过所以反应没那么大。
没有可乐爆米花,也没有巨幕和震撼音响。
有的是一台壁挂电视机,一块不大的沙发。
深夜变冷的空气,摆在茶几上的一黑一白两台手机。
就这样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也很满足。
文星伊的手叠在金容仙搂着自己的手上,发现有些凉。
“你冷吗?”
“有一点。”
“我去拿毯子。”
她起身走到另一块沙发上,拿起叠好的毛毯走来。
金容仙动作维持了很久,文星伊想她休息一下,就把毯子铺开给她盖着。
“哇,这盖得很敷衍啊,我还有一半在外头呢。”
“是是,我来给老板您盖好。”
文星伊笑着一边膝盖跪在沙发上,俯身给她盖毯子。
对上金容仙目光的时候,不知不觉停住了动作。
水润的眼睛有笑意,表情却带了紧张。
周围的空气好像凝结了一样,电影里钢琴和弦乐交织,只靠屏幕光亮来获取视线的她们有些暧昧不明。
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星伊的手放下了毯子,很自然的撑在容仙背靠着的沙发垫上。
金容仙感觉到两个人的间距缩小,心里扑通扑通。
她捏着毯子角,仰起头往左边偏。
“嘶...”
文星伊看到金容仙耸起来的肩膀和纠结在一起的面容,一时间愣住了。
“容仙?你没事吧?”
“我...扭到脖子了”
“你别动,我帮你按一下。”
文星伊一手托着她下巴,一手扶肩膀帮她躺下。
金容仙捂脸,心里一言难尽。
“都说了让你多吃蔬菜多吃水果,不要总是盯着有肉的菜!”
“慢点吃慢点吃!吃饭的时候多嚼两口,别只顾着吞。”
“碳酸饮料少喝!”
曾经裴柱现和朴初珑的唠叨浮现在耳边,但她左耳进右耳出。
金容仙悔不当初。
“所以你昨晚就这样睡了?”
便利店里,裴柱现一脸恨铁不成钢。
“没办法啊,我不是扭到了吗,真的很痛的。”
金容仙坐在椅子上,面前就摆了瓶矿泉水。
本来打算去柜子里拿可乐的,但是想起昨晚,手生生改道,拿了支水。
裴仙女叹了口气,“算了吧,既然已经都这样了,就别想了。”
“哈...”
金容仙也跟着叹了口气。
看到这位友人带着悲伤表情走进便利店的时候,裴柱现还以为是她们依然在冷战。
没想到和好是和好了......
在气氛特别好的时候,金容仙把脖子给扭了。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裴柱现喝了口橙汁,平复一下心情。
明明是容仙和屋主的事,可她也十分上心。毕竟,事关金容仙同学的感情发展。
“那至少,你们还是有进步的,别太灰心了。”柱现安慰道。
金容仙无精打采,“希望是吧。”
下午的街道被阳光覆盖,看得人犯困。
“你和屋主大人。”裴柱现歪头,“等你们好消息啦。”
金容仙跟着柱现的幅度歪头,“柱现,你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解答题不能只看最后答案,要有过程。只填答案是不得分的。”
容仙静静地听着。
“你和她的过程是对的,答案就自然是对的。我看到了你们的过程,所以不觉得奇怪啊。”
“哇裴柱现,你现在可以啊。”
“那是,我一直内外兼修,不到关键时刻,不随意显露。”
“裴大仙,失敬失敬。”
金容仙承认,她被说动了。
同时也感谢友人用委婉的方式点明,让她听完后内心只留下温暖。
裴柱现觉着吧,金容仙小朋友纯属口嫌体正直,之前一直不肯松口,但是表现出来的行为,日常不是和文星伊在一起,就是在计划着怎么和文星伊在一起。
只要她肯直面自己的心就好了。
裴仙女是肯定会撑自己的好友的,刚刚她也说出了自己的态度,想必容仙已经听懂了。
“柱现姐姐。”
姜涩琪推开便利店的门,径直走过来。
“涩琪啊。”
柱现转过去笑得灿烂。
金容仙被裴柱现瞬间变脸的技术惊呆了。
看向来人。
没见过的生面孔。
蓝白条纹衬衣,黑牛仔裤,纯白Vans。
裴柱现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双方,姜涩琪便跟金容仙打招呼。
“容仙姐姐好。”
“你好。”
金容仙笑着回应,但是心里还在犯嘀咕,没听柱现提过这号人啊?
什么时候出现的朋友?
“我和涩琪约了一起溜棉花,然后趁着还有太阳给它洗澡,不然等天黑了怕狗毛干得慢。”
“这样啊。”
金容仙有些理解了。
裴柱现对她家棉花宝贝得紧,涩琪可能是她遛狗时认识的小伙伴。
但是柱现是不是对人家笑得太多了点?
她们家裴仙女的主打歌可不是《爱笑的眼睛》,一般靠近柱现的人被盐一脸才是正确打开方式。
涩琪指着窗外,“我走过来的时候外面天气很好,暖暖的,棉花肯定也很喜欢。”
“是啊。”裴柱现去柜台拿起自己的帆布袋。
姜涩琪翻了下自己的包,“我买了新的吸水毛巾,听说给狗狗用特别好。”
柱现说,“你来就可以了,不用次次都买东西的。”
涩琪揉揉鼻子,“我来的时候看到就买了嘛。”
裴柱现知道她是一片好心,哪舍得责备,“那说好下次不买了,这样我会有负担的。”
还有下次呢?金容仙瞪大了眼。
姜涩琪乖乖点头,“好。”
金容仙现在只想点播一首《他一定很爱你》送给自己。
她现在应该在车底的。
裴柱现和这位姜小姐之间就像罩了个结界。
这是种感觉,虽然她们聊的都是和棉花有关的事,但是容仙还是感觉得到。
“容仙,那我们先走了?有事微信聊。”
“去吧去吧。”
金容仙摆摆手。
柱现交了新朋友是好事。虽然她们几个里柱现对外表现得最高冷,刀枪不入,但是容仙和初珑清楚,她这都是纸老虎。
唬人的。
其实心里很渴望温暖和善良的事物,悲观地认为人性本恶,又乐观地觉得总有一天会接触到属于她的阳光。
这么矛盾的裴仙女,能慢慢敞开心扉,是金容仙乐意看到的。
裴柱现和姜涩琪离开后,金容仙一个人坐了会儿。
她跟好友坦白心事是源于彼此的信赖,但她还有迷惑的地方,想跟“局内人”聊聊。
在聊天列表里是找不到Ada的,得去好友名单里才能翻出这么一人儿。
点开头像一看,太惨烈了,两人上次的对话还停留在节日的群发祝福。
金容仙跪了。
就这么去找人家好像还是太奇怪了,她们的关系还没到可以直接约的地步。
最后打通了安惠真的电话,请她帮忙牵线约一下Ada。
“我没听错吧容仙姐姐,Ada?”
“对啊,我们的好同事,Ada。”
安惠真奇了怪了,“你们不是八竿子打不着?”
“所以才麻烦惠真你帮忙联系一下嘛。”
“好吧,我先给你提一茬,给你探探路。不过我先提个醒,Ada要是玩都是在酒吧玩的,茶馆咖啡厅她看都不会看一眼,容仙姐姐你去酒吧没关系吧?”
“没事,我不喝,我请她喝。”
惠真笑道,“你还是真想约人家聊啊。”
“当然是真的。”容仙道谢,“谢谢惠真~”
“下次买果盘加我一份就行了。”
“没问题。”
“行,那挂了。”
“挂吧。”
金容仙看了下手机时间,差不多该回家了。
公园里这个时段,被老人和小孩子占领了,老人们有些三四个聚在一起踢毽子,也有拿着扇子跳舞的。
小孩子则是喜欢蹲在沙地里,刨坑玩蚂蚁。
裴柱现和姜涩琪带着棉花在公园里转悠,呼吸下新鲜空气,晒晒太阳。
偷得浮生半日闲。
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一句。
姜涩琪扭头看裴柱现。
她的休息时间变得不再是一个人了,都是托柱现姐姐的福。
“嗯?”柱现察觉到了目光,也看着她。
“没事,就是觉得开心。”
“我也是,很开心。”
柱现牵住姜涩琪空着的那只手。
“我昨天见到你的组长了。”
“组长?”
姜涩琪一愣。
裴柱现接着说,“对啊,就是刚刚给你介绍的容仙,她带你组长跟我们一起吃饭,我才知道她们认识的。”
她在消化这个事实,“这样啊。”
“我昨天还加你组长微信了,如果以后你看到我点赞什么的,不要觉得奇怪。”
涩琪笑,“嗯,我知道了。”
裴柱现不想把她认识文星伊的事瞒着,反而想把事情聊开,一一解释清楚,免得有什么误会。
“我昨天吃饭的时候觉得星伊人挺好的,她在公司里对你怎么样?”
“组长啊,是我的恩人。”
裴柱现安静地听她讲。
“我和辉人是同期进组的,但是我们资历浅,在公司里又没有人脉,进组后我们做的事情很多很杂,但那些琐事被细化得太严重了,根本学不到新东西,和实习生的作用差不多。”
姜涩琪微微垂眼,回忆起了还没有遇到文星伊的那段时间。
资历深的老组员想稳住他们的地位,就自然不会给年轻人往上爬的机会。
姜涩琪和丁辉人处处看人眼色做事,开会时故意挨晚点去会议室,等其他组员先选了位置她们再去坐边边角;吩咐她们做的文件,修改合成了交上去,改错的部分把责任推到她们身上,背锅的经历不是一两次;因为“新人”的身份在酒桌上很长一段时间被劝酒,喝不下了还是得喝。
直到文星伊来了后,这种情况才慢慢开始好转。
不管组长是出于“资源重组”也好,“改朝换代”也好,小姜和小丁庆幸的是,她们是被组长选中的人。
姜涩琪很明显地感觉到,自从组长让她做了新项目的方案和发表后,组里人对她的态度有了改变,虽然有些人脸色不太好看,但不敢再使唤她去做表格做文件了。
组长在会议桌上叫她们往前面坐、和张总的饭局叫她俩陪同。
切身感受到了被重视的感觉,不用再那么小心翼翼地弯着腰看人脸色了。
裴柱现没有想到,姜涩琪的工作环境压力会这么大。
听完后觉得特别心疼。
工作日里她见到的姜涩琪下班后依然维持的poker face,可能不只是因为工作辛苦,还有人事上的隐忍。
一想到涩琪以前要对那群老家伙小心翼翼,看他们的眼色,裴柱现简直气得想打人。
姜涩琪看到她面色沉重,一言不发,于是安慰道,“没事的,那些都过去了。”
“嗯,多亏了你的组长。”
裴柱现因为以前的经历,知道人性这种东西有多么丑陋,有些人的存在就是以欺压他人为乐。
她曾经面对过,失败了,最后选择远离。
而涩琪还处在这种争斗的漩涡里面。
是文星伊出现,拉了她一把。
裴仙女内心对文组长的好感分又增加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