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春日_樱花还有你 春日_樱花还有你 的推荐 sophia370.lofter.com
虚拟生草机

8:00

刚成为大书记官的艾尔海森正在化城郭附近进行古遗迹考察。

与此同时,社奉行大人正在书房润笔,风雨刚过,吹落一地椿花。

8:00

刚成为大书记官的艾尔海森正在化城郭附近进行古遗迹考察。

与此同时,社奉行大人正在书房润笔,风雨刚过,吹落一地椿花。

橘子纸箱
生贺稿!绫人正坐在庭院吃冰棍。...

生贺稿!绫人正坐在庭院吃冰棍。(毫无美感的描述词呢)

生贺稿!绫人正坐在庭院吃冰棍。(毫无美感的描述词呢)

狸子餅
女僕、但是家事托馬做(doge...

女僕、但是家事托馬做(doge 

女僕、但是家事托馬做(doge 

七月没梨

又名:大郎,喝药了。

  

  

约的(

又名:大郎,喝药了。

  

  

约的(

SY
“你给我这个奶茶挂件,别人知道...

“你给我这个奶茶挂件,别人知道了,不会羡慕吧~”

我就喜欢俗的()

“你给我这个奶茶挂件,别人知道了,不会羡慕吧~”

我就喜欢俗的()

磕学幻想
  四月当然是和家主大人一起赏...

  四月当然是和家主大人一起赏花~

  是社团谷子约稿~画手老师@饺Niki 

  神里绫人个人企划《花见》,四月不见不散~

  四月当然是和家主大人一起赏花~

  是社团谷子约稿~画手老师@饺Niki 

  神里绫人个人企划《花见》,四月不见不散~

Kiefer

新志 | 反对无效

*是轻松的校园故事,写得蛮开心,也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Summary: 工藤新一多次利用自己的侦探天分调查与宫野志保约会的男子,然后通过列举证据A到Z告诉宫野这个男子有多糟糕来反对这桩恋情。但这一次,他找不出嫌疑人阿部介生有任何缺点。


01


他读大学,上哲学课,背法条,周末租房车叫上毛利兰和宫野志保一起去野营,结果半夜露营点突然被牛群包围,逃出生天之际车胎上也滚黏上一层厚厚的牛屎,熏了他们仨一整晚。下个周末他又提议去海边,学冲浪和水肺潜。那时他拉着她的手在海底,任凭那些彩色的鱼群游曳过他们指间的缝隙。他摸到一块环...

*是轻松的校园故事,写得蛮开心,也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Summary: 工藤新一多次利用自己的侦探天分调查与宫野志保约会的男子,然后通过列举证据A到Z告诉宫野这个男子有多糟糕来反对这桩恋情。但这一次,他找不出嫌疑人阿部介生有任何缺点。

 

 

 

01

 

他读大学,上哲学课,背法条,周末租房车叫上毛利兰和宫野志保一起去野营,结果半夜露营点突然被牛群包围,逃出生天之际车胎上也滚黏上一层厚厚的牛屎,熏了他们仨一整晚。下个周末他又提议去海边,学冲浪和水肺潜。那时他拉着她的手在海底,任凭那些彩色的鱼群游曳过他们指间的缝隙。他摸到一块环形的小珊瑚礁,像枚戒指,一时起了玩心,也觉得氛围刚好,就去够她的手腕。

 

结果却握了个空。宫野志保穿着全包裹的黑色潜水服,线条紧致,雾棕的头发散在水波里,对他打手势表示受不了耳压,需要提前上岸,留了他和教练在海里大眼瞪小眼。

 

最后他还是把那枚小珊瑚礁带出了海底。卸掉脚蹼和氧气瓶,她们发信息给他说在海之家吃烧烤。他赶过去,两个漂亮女子组合在熙来攘往的海之家里格外醒目,一眼就能找到。

 

毛利兰自己一个人去玩了冲浪,被浪打得整个后背都淤红了。她背过身展示给工藤新一看,他不厚道地咧嘴笑,说谁叫你非要臭美穿露背的泳衣去冲浪,没磕破胳膊腿都算你运气好,顺利得到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毛利兰和工藤新一从小一块长大,知根知底到连对方屁股和脚底板哪里有颗痣都一清二楚。高二少年少女荷尔蒙大爆发谈了场恋爱,没挨过半年就分手了。“我爱他完全是出于错觉。”小兰后来曾忿忿不平地对园子和志保说,“他的坏习惯逐条列出来我能出一本书。”

 

刚分手那会儿两个人都很别扭,他们还是同桌,原本是为了方便谈恋爱特意找老师调的座位,分手后却成了灾难。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却都不跟对方说话,周围同学都被两人的低气压折磨得苦不堪言。最后是毛利兰把一盒柠檬派推到桌子那边,有点赌气地说昨晚做多了点,你爱吃不吃。工藤新一打开盒子,柠檬派酸楚微妙的清香一下子充盈在空气中,是青春期荷尔蒙的味道。他摸了摸鼻子,低声下气地问毛利兰能不能把国文作业借给自己抄一下。

 

这样算是和好了。他们仍一起上下学,只是不再牵手、拥抱和接吻了,恢复到最初吵吵闹闹嘴下不留情的青梅竹马模样,至于后不后悔,是否落寞,就无人知晓了。

 

但自从高三宫野志保转学到帝丹,工藤新一在追隔壁班美女转学生的传闻在学校里沸沸扬扬。他们熟稔得太快,工藤很自然地就拉着她加入他的青梅竹马小团体,顺利成为四人行。期间宫野志保不乏追求者,于是工藤新一最大的爱好就变成了在他们四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对那些追宫野的男生评头论足——谁谁谁是个宅男,之前被他抓到在电车里猥亵同级女生;谁谁谁虽然在运动会上拿了长跑第一,但他上周才接了委托拍到那人霸凌后辈的录像证据。工藤新一絮絮叨叨,最后得出结论——天啊,宫野,追你的全是些烂人欸。

 

铃木园子迟钝,又是最爱跟工藤新一抬杠那个,举着勺子表示不同意,“那个谁,学生会长,不是很不错嘛,羽毛球队的,成绩也挺好,最重要的是长得帅。上次校园祭小兰和志保一起组织的话剧《第十二夜》,志保演男扮女装的薇奥拉,谢幕后学生会长还到后台送了玫瑰花给志保呢。”

 

“有这回事?”工藤新一挑眉,狐疑地转过头去看宫野志保。从她转学到他们隔壁班起,工藤新一就觉得宫野志保跟帝丹校服不太相称,主要是那女人总散发出一种冷雾般的节制与优雅,明明很有礼貌,却给人一种疏离感。大家都觉得她冷淡,但他、以及后来相熟的小兰也好园子也好,都知道她其实害羞而敏感。虽然聪明得要死,但好像从小到大都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害他们只能把友谊硬塞给她,像往她便当盒里硬塞章鱼香肠、鳗鱼和溏心蛋一样——“因为志保总是会一脸小心翼翼和珍贵地吃下去嘛。”面对她的疑惑,小兰曾笑着这样对她说。

 

但通常来说,这女人在学校里一般都面无表情,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但这种臭脸仍让大群男生趋之若鹜,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此刻也一样,她看上去对他们的聊天内容毫不感兴趣,用筷子夹起一颗青豌豆放进嘴里,才慢悠悠地点头表示园子没有瞎编。

 

“看吧。”园子眯起眼得逞地笑,脸上表情满是挑衅,本轮工藤新一暂时败退。但隔天的午间休息,他就重整旗鼓,撂出个重磅新闻。

 

“小兰,你们学生会秘书处最近是不是弄丢了一笔钱?”

 

“新一怎么知道?”毛利兰双手拿着饭团瞪大眼睛,她是学生会的秘书长,前段时间手下有个学妹弄丢了一大笔会费,哭得稀里哗啦来找她。她轻声细语安慰学妹,又一起找了好久还是找不到,最后用自己存了好久的压岁钱来填了这个窟窿。毕竟是失职行为,这件事她谁都没说,也嘱咐学妹别声张出去,怎么突然传到了工藤新一耳朵里去了。

 

“我可是上过报纸的高中生侦探。”他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然后毫不客气地从铃木园子的豪华便当里夹走一大块排骨,在后者“喂!”的大声抗议之下忙不迭地把排骨塞进嘴里,说偷走钱的犯人自己也已经找到了。

 

他唇角微弯,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对着铃木园子一字一句地说,“就、是、学、生、会、会、长、喔!”

 

尔后,工藤新一就颇得意地开始阐述他的推理。首先,毛利兰的失常他早就察觉,最近总是谎称自己在减肥只买饭团吃,园子伸手去捏她小腹说你又没有什么小肚子哪需要减肥,倒是宫野志保像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样硬要分一半自己的便当给她。但工藤推测应该是她没钱了,因为上次大家一起去侦探事务所学习(后来发展成打桌游)时他发现毛利兰摆在电视机旁边的小猪扑满消失了。而据他观察,旁边看报纸的毛利大叔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被他盯久了甚至还觉得很烦给了他脑袋一下,不像是偷用了扑满的凶手。那用掉扑满的人只可能是小兰自己了。

 

再加上他跟小兰同班兼同桌,之前有个学妹来班上找她找得很勤,而且神色焦虑。他问小兰是什么事,她只含糊带过说是学生会秘书处的事。小兰开始吃饭团以后,学妹就没再来过了,他就猜到可能是秘书处丢了钱,小兰用自己的储蓄填上了空缺。本来他就在暗地里帮忙调查这件事,结果没想到昨天提到的学生会会长正好是那条大鱼。

 

“据学生会会长同班同学所说,他平时开销拮据,连课间餐都没订。但最近行事倒是高调,又是请全班吃汉堡,又是在学园祭送宫野玫瑰花,还给自己买了新的羽毛球拍。更重要的是,上星期保送名额面试会那天,他穿了一身很新的西服回学校。这说明他最近得到了一大笔钱。”

 

“你怎么知道那笔钱就是小兰她们丢的钱,说不定是他家里有钱的亲戚包了一个大红包给他呢?”园子手托着下巴提出质疑。她昨天还力撑潜力股学生会会长,结果今天就被工藤爆料说自己压的股是小偷,现在心情很是不爽。

 

“园子同学这个问题问得很关键。”工藤新一表扬了园子,这让她的脸更臭了。“昨晚我拿着学生会会长在学校官网上的宣传照片问了学校附近的汉堡店、花店、和体育用品店老板,除了汉堡店的工作人员是轮班制没得到回答,其他人全都告诉我说学生会会长在买东西付款时用的是现金,而且是用‘紫色信封’装着的现金喔。”

 

“啊!”毛利兰突然惊叫出声。

 

“小兰,你上个月不是买了一套那个紫色兔子,叫星星啥的文具吗?我记得里面就有紫色的信封。”工藤新一说。

 

“是星黛露啦,之前收会费的时候顺手就用了那种信封来装。如果信封上还印了星黛露的话,基本上可以确定了。那套文具是限量款,不常见的。”毛利兰纠正,又叹了口气,“没想到会长会做那种事。”

 

“那作案手法呢?学生会会长是怎么从学妹手里偷到那笔钱的?”一旁的宫野志保开口问。

 

“具体怎么偷到的我不清楚,但我想对他来说应该不难。”工藤说,“因为昨天下午我跟着学生会会长去参加部活,在羽毛球场看见那个学妹给他递水了。”

 

“竟然还跟踪别人,真是变态。”园子不忘吐槽他一句。但吐槽归吐槽,正义感爆棚的财团大小姐最先提出要叫上学妹去找学生会会长对质,让他把钱还给小兰。毛利兰有点犹豫,担心这样冲过去指认会长是小偷会伤害他的自尊心,“而且,说不定学妹其实早有怀疑,只是不肯相信自己喜欢的人是做出这种事情的小偷,才没有说。”工藤新一说兰你这家伙也太善良了吧,那个人可是害你吃了一个星期的饭团欸,然后又问宫野志保那些玫瑰花还在不在,“在的话赶紧扔掉,每朵都是用小猪扑满四分五裂的身体换来的赃物啊。”

 

宫野志保没理他,反倒提出了另一个解决办法,“要不我单独把他约出来,然后再跟他聊这件事。”

 

 

当天放学后,体育馆前的树荫下,写意的橙色夕阳顺着树隙渗淌在等待的少年衬衫上。他的心上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高兴地转身,“宫野同学,你来了。”

 

“稍等,你的书包链开了,我帮你拉上。”少女清冷的声线就在耳畔,他一时有点头晕目眩,忙又转过身,“好、好的。宫野同学,上次你退回了我的花,我还以为……”

 

话音被截断了,因为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紫色的信封。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抢,但那只手的主人反应更快地抽走了。他又惊又气,“宫野同学——”

 

“你应该是用同样的方法从学妹那里拿到这笔钱的吧?”茶发少女把信封收到背后,夕照在她身后的天空徐缓晕开,瘦削的身体倚立在风中,衬衫领和裙摆被吹得像波浪般抖动,但他觉得她是那么坚固、那么美的一枚刺插在那里,插在他的心口,难以拔除与撼动。

 

“宫野同学,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没有——”他试图开口解释挽回自己在她眼里的形象,但看见了从旁边走出来的铃木园子,毛利兰,以及那张他在报纸上看见了好多次,暗自嫉妒了三年的脸,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一瞬间,突然就放弃了挣扎。

 

他承认了一切。然后保证自己会拼命打工,在一个月之内把钱还上。

 

“希望你能遵守诺言。否则这件事传出去你的保送名额也会被取消吧?”临走前,宫野志保对他说,旁边的工藤有些吃惊地看了她一眼,但什么都没说。

 

“宫野同学。”他在他们背后叫住了她。

 

“怎么了?”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工藤新一走在前面一点,也转过身来。

 

学生会会长张了张嘴,话却卡在了嘴边。他看见那两个人的影子在黄昏中交缠,融化,不分彼此,露出一个苦笑,“算了,没什么。”

 

 

园子和小兰在稍远处站着等他们,走过去的途中,他问她怎么知道用保送名额来威胁会长。

 

“他那样一个自私利己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请全班同学吃东西。保送名额的审核有一项是同班同学评议吧。”她回答,然后顿了顿,抬眼看他,笑着揶揄,“怎么,嫌我抢了你的台词?”

 

“我哪敢啊。”工藤新一说,他手里的紫色信封被风吹得哗哗响,为了不让它被风吹走,他只能将它用力地捏紧,甚至捏出了些许褶皱。他说,“这件事也好,还有之前分给小兰便当的事也好,你这人呢,哪里都好,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她问。

 

“就是太容易招惹苍蝇围着飞了。”工藤新一说完这句话拔腿就跑,往前拉开一段距离后又转过身在风里对她笑着大喊,“不过,我很擅长打苍蝇的。”

 

她站在原地看他的头发在风里张牙舞爪地乱飞,眉眼舒和地露出轻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小声吐槽,“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又不是听不到。”

 

 

 

 

 

 

02

 

工藤新一到前台多点了一份炒面和三杯冷饮,想了想,又走到远一点的商店买了撒隆巴斯喷雾。回到海之家卡座上,他把喷雾拿给毛利兰,压低声音问她,“那家伙在跟谁打电话。”

 

宫野志保站在门口稍空旷的地方接听手机,茶色短发仍滴着水,被她往后梳拢在一起。她眉弓冷峻,混血的五官深邃,平时藏在刘海下的沉静迷离的蓝眼睛在眺望远方时显得深沉又飘渺。身材高挑,全包覆的紧身潜水衣又将少女身体的曲线完完全全地暴露,惹得进出往来的人频频侧目。

 

“好像是阿部同学。”毛利兰说,又把喷雾递回给工藤新一,“你帮我喷一下啦。”

 

“又是那个家伙?”工藤皱眉,手头粗暴地拆起撒隆巴斯的包装盒,像是在拆阿部介生的骨头那样。他对准毛利兰通红的背部按下喷头,“你觉得他怎么样?”

 

“嘶……”喷雾接触皮肤引起一阵刺痛,毛利兰咬着嘴唇,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阿部介生的情景。

 

上周他们三人约好了周末去露营,工藤说自己租了房车,在学校后门碰头。但约定时间已经过了宫野志保还没来。她觉得奇怪,说志保一向守时,工藤新一也念叨着那女人该不会出事了吧。他们正准备打个电话过去问,一辆自行车就急刹停在他们面前,后座上坐的正是宫野志保。

 

而骑自行车载她的人就是阿部介生。他看着个子不算太高,穿普通的衬衣和黑裤子,戴一副黑框眼镜显得面容比较清秀,但实际上是那种淹进人群后毫不起眼的角色。

 

“法学部的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宫野为他们作介绍,“阿部介生,最近正在和我约会,跟我一样都在理学部,只不过他是生物环境学科的,比我们大一届。”

 

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被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了。毛利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二人,觉得脑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甚至都忘记打招呼。一旁的工藤新一症状跟她差不多,表情错愕,“哈?”

 

阿部介生似乎不怎么在意他们的反应,只朝他们礼节性地点了点头,然后对宫野志保说,“那志保,我先走了。”

 

志保,他竟然叫她志保。毛利兰张大嘴巴别过脸去看工藤新一,发现后者震惊之余还眉头紧锁。

 

宫野志保点头,“今天麻烦你了,路上小心。”

 

“嗯,也祝你玩得愉快。我晚点再联系你。”

 

 

接下来一整天,他们在房车上讨论的话题都围绕阿部介生展开。他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今天为什么迟到?是和那个男人去干了什么吗?还是他对你干了什么?还有,你说正在跟他约会是认真的吗?之前没听你提到过他,为什么不跟我……我们说啊?

 

工藤和毛利一人一句地用问题炮轰她。她不胜其烦,只简单说最近有个实验找了阿部帮忙,相处之下觉得他人不错,就提出要不要约会试试看。今天迟到也是因为讨论实验不小心忘记了时间,所以才拜托他骑自行车送自己过来。

 

工藤新一狐疑,从后视镜看她表情,“你做实验还需要别人帮忙?” 她在生物化学科“美女天才”的名头都传到法学部来了。

 

“阿部在生物专业领域还是很出色的。”她面不改色。

 

一旁的毛利兰虽然没插话,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讨论实验不小心忘记时间”而迟到,她认为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宫野志保身上。她知道宫野志保在实验室里的状态,专注且精密,对时间的把控尤为严格准确,她甚至觉得宫野志保是以一种尊崇而充满敬意的态度在对待“时间”。高三准备大学入学考时她曾经为了“让自己走在时间前面”而特意把手表和手机的时间都调快了20分钟,但这样却压缩了她的休息时间——比如她的时间表里安排5点30下课后,花30分钟吃晚餐,6点开始学习。但实际上她的时间比正常时间快20分钟,手表走到5点50老师才会宣布下课,而在她计划好的时间轴里,她必须在10分钟内吃完饭。这样一来搞得她疲惫不堪,园子和工藤新一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逼自己,最后还是宫野志保帮她调回了时间。

 

那时宫野志保拧着手表的旋钮调节分针与时针,对她说时间跟宇宙里的星星一样,体内也有自己的一套运行轨迹。擅自违背时间的规律是会受到惩罚的,“我就曾因此而被罚得很惨呢。”她朝她俏皮地眨眼睛。

 

她觉得她对他们有所隐瞒,工藤新一天生的侦探嗅觉更是早就闻出了逻辑的微妙扭曲。但对方是宫野志保——最初相识时她总感觉宫野好像已经认识她很久了,连她许多小习惯小癖好都一清二楚,提出疑问时却只得到一句“我是从工藤那里听说的”,完全没有说服力,毕竟新一那家伙怎么可能分得清自己点奶茶要三分糖和去冰这样的细节。可她要是不想说,谁都拿她没办法。毕竟,她是宫野志保嘛。

 

 

“不知道,后来也没听志保提起过他。”毛利兰微微向前屈身,好方便工藤新一把药喷到她背部下面,“不过我上周三去找志保吃饭,等的时候碰见了他,给我的印象不算好。”

 

“他怎么你了吗?”工藤停下来,皱眉问道。

 

“没有啦。我跟他打了招呼,他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后来才慢慢想起我是志保的朋友。然后我本想跟他聊聊志保,但他说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但我看他也不像很忙的样子,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他不屑于跟愚民讲话那样。”

 

说起来这点倒跟志保刚转学过来时给人的感觉很像。新一说他在国外破案时认识的一个女孩会住到博士家,“是个天才喔。”

 

当时她问,跟新一你一样吗?结果他摇头,“不,那家伙跟我不是一个量级的。”

 

见了面的确如此,浑身都散发着聪明人的寒气,同阿部介生一模一样。但不一样的是,她当时一下就能觉察到宫野志保内里是柔软的,像是一种女人的第六感那样的直觉。志保是外冷内热,但阿部介生的冰冷倒给她一种表里如一的感觉。

 

 

“嘁。第一次见面那会儿也是,阿部那家伙根本没正眼看过我们。”工藤新一颇有点恼怒,“不过我打听过,他也算是个‘天才’呢,据说大一做的课题研究就拿到了国奖。”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跟志保有话可说。”

 

他调查过阿部介生,这人可以说是个科研狂人,平时没课不是在实验室泡着搞什么微生物分解实验就是跑到后山拍照做生态环境观测与评估。不抽烟不喝酒不参加社团也没别的兴趣爱好,整个一副清心寡欲得道研究员形象。家庭条件应该挺好,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人际关系一般,不太爱社交,毕竟他科研水平远超同龄本科生,太蠢的人也跟他聊不来,同级生觉得他高傲,倒是后辈们听说他大一就拿到国奖对他还挺崇拜。但总的来说这个人没什么问题,甚至在专业领域还相当拔尖,这还是工藤新一挑刺生涯头回遭遇滑铁卢。

 

 

药喷完了,宫野志保的电话也刚好结束,回到桌上看见两双直勾勾盯着她的质问眼睛,叹了口气,“是阿部,跟我聊了一下实验进展,讨论了一些问题。”

 

“我和兰都觉得这个阿部不太行。”工藤新一冷不丁地说,连带把毛利兰也拖下水,害得后者急得在桌下狠拽他的手臂。若说从前是揭露真相,但这回更像是硬着头皮地“诋毁”,但他倒是表现得义正辞严:“这家伙一看就是那种冰冷利己、遇事会明哲保身的人,你跟这样的人约会,叫我们怎么放心。”

 

宫野志保挑眉,“可初次见面,他就帮忙赶走了骚扰我的不良少年,还为此不小心摔到轻微脑震荡喔。就行为而言,不太像是遇事会明哲保身的人吧?相反好像还是相当勇敢的一个人。”

 

“喂喂,又遇到被骚扰这种事你怎么也不跟我们说?还有,过往我帮忙解决骚扰你们女子三人组的不良少年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我‘相当勇敢’?!”

 

“你脸皮也太厚了点吧侦探先生,遇到这种事基本上都是兰用空手道制服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哈?!我当时也有拦在你身前吧?”

 

毛利兰眼见他们拌嘴拌得厉害,有升级成吵架的趋势,急忙打圆场转移话题,“好啦,我们不是在聊阿部同学吗?初次见面就有了英雄救美的戏码吗……志保,你觉得不良少年会不会是阿部同学请人假扮的呀?毕竟之前我们也碰上过类似的事情,对吧,新一?”她朝工藤使眼色。

 

工藤新一还在气头上,不情不愿地应声附和了一句。高中时有人也用了同样的招数,当时的对象好巧不巧是毛利兰,一伙少年费尽心思瞄准她落单的时机出手,结果却被关东空手道冠军顶膝手刀回旋踢外加报警一波带走,到了警署才灰头土脸地说都是假扮的,目的是为了演一出英雄救美,搞得高木警官无语死了。

 

听了毛利兰的推测,宫野志保表情微滞了一下,低头略一思索说,“我觉得……阿部应该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闻言工藤新一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说这个阿部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又是跟他约会又是为他说话的。这回连毛利兰也跟着站队,神情疑惑忧虑,说感觉志保你在这件事上好像没有从前那么客观理智了。

 

面对好友们接连不断的质疑夹击,她先沉默后叹气,最后半认输地说真想念园子啊。

 

园子毕业后去了美国念商科,一是因为成绩不够上东大,二是京极真刚好也在美国修行比赛。大小姐每天都在line群里对着他们吐槽听不懂教授带口音的叽歪英语,而且隔三差五就有quiz害她根本没时间去找阿真玩。

 

“少来了,园子是外貌协会你又不是不知道,才不要妄想她会帮你说话。”工藤新一半撑着脸吐槽,因为聊到园子,语气收敛了些,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当初在群里听工藤和毛利说宫野志保正在和人约会,大小姐在群里连发七条“啊啊啊啊啊”,然后又追着问有没有那个人的照片可以看。宫野志保冒泡回复了句“下次有机会拍”,把铃木园子吓得大惊失色。她连忙分别去私聊工藤和毛利二人,“她来真的?”,工藤新一秒回,像是咬牙切齿着打出来一连串“别理她”、“不知道在发什么疯”、“相信我,看了照片你就会失望的”、“晚点我去调查一下那小子再跟你说”;而毛利兰这边倒是慢吞吞地敲出一大段,“不知道呢,志保的态度很奇怪,也总回避我跟新一的问题。但是那个男生叫她‘志保’,而且还用自行车载她到我们面前。你想象一下那个场景,我跟新一当时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对此,铃木园子回复工藤“那你搞快点”、“记得顺便弄张照片回来给我看;回复毛利兰则是两张震惊猫猫头的贴图,然后详细打听起阿部介生的长相。

 

吃完饭他们还是一起在海边拍了合影,作为纪念也是准备发给园子看。后来园子看到合影后在群里笑话工藤是不是又被她俩排挤了,照片上怎么看着一副特别气恼的样子。

 

 

 

晚上在酒店,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毛利兰正趴在床上捏着一本绿封皮的口袋书背法条。她把浴巾挂到架子上,打趣她说出来玩还这么用功呀?毛利兰翻了个身,仰躺着看她,说没办法,周一回去有小考,本来周末该好好复习的,结果被新一拉出来玩了。她说话时一头黑发漾漾荡荡,像瀑布那样半垂在床沿,“说起来,志保你下周一好像也要参加那个什么学术论坛吧?”

 

她听后叹了口气,“嗯,有两场汇报要做。也就你记得。”毛利兰笑起来,叫她帮自己喷药。

 

“好啊,但作为交换,等会你要帮我吹头发。”

 

 

她帮她吹头发,电机发出喧天的呼啸声,热风烘出一点她发间的沐浴露花香。在这种颇隐秘的氛围下,她思考起他们三人关系之下暗涌的感情。新一喜欢志保,这件事她恐怕觉察得还要早于工藤新一本人。毕竟是发小嘛。高中志保和他们不同班,有段时间他沉迷起魔术,每天上课都偷偷在桌肚里用扑克牌练习藏牌的技巧,下课还非要拉着她和园子帮忙看看有没有露馅穿帮。园子嘲笑他是不是在东施效颦学怪盗基德,“基德大人可是会空手变玫瑰的喔”。他那时脸一下就闷闷不乐起来,带点孩子气的不服气说那个小偷就会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什么值得你们夸的,我练一练也会啊。后来有次他们大家一起约着去咖啡厅,她和园子来得晚,园子要去一趟卫生间,叫她先去找他们。当时她远远看见工藤新一正对着宫野志保表演魔术,在她耳边打个响指变出一朵玫瑰花来,又伸手捻住她茶色微卷的发尾,凭空抽出一张红桃Q。她笑着拍开他的手,又说了些什么,两个人在咖啡厅里低低笑作一团,年轻的脸庞浸在顶灯投落的暖黄灯光里,格外赏心悦目。

 

毛利兰才意识到,原来工藤新一要表演魔术的对象,是宫野志保。他喜欢得含蓄,但总归是热烈的,看志保时目光灼灼得连旁观的她都有些被刺伤,志保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意。可为什么她总是要回避他呢?

 

他们四人曾一起聊大学志愿,他突然对她说,和我一起去东大吧。谁都听得出来那是一句单独的邀请,甚至还可能是一次隐晦的表白,但当时她笑了笑,说好啊,然后转过头问,兰你也会去东大的吧?

 

她太擅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了。这两年,毛利兰目睹过太多次他们两人之间的推拉,工藤新一每每想伸手抓住她的手臂,都被她轻巧地滑脱开,就那两步距离,离不远,也再拉不近。

 

为什么呢。她按熄吹风机,几乎就要脱口问出来。

 

怎么了。房间一片静默,镜中的宫野志保抬头看她,用眼神发问。

 

她出神地看着镜子里的她,心情复杂,最终只是嗔笑她说志保你头发里还有沙子喔,美女可不能这么不讲究。

 

 

宫野志保睡得早,她则说自己还要多背一会儿书,留了盏床头灯。背得差不多了,她合上书,侧过头去看宫野志保从被子里露出来的纤薄背脊,突然觉得羞愧和懊恼。刚才为什么没能问出口,果然还是因为自己没能完全抽身,没办法以一个释然了的局外人身份去对志保劝解什么吧?而这份心情,新一和志保又察觉到了多少呢?

 

她想了想,更加沮丧起来,这两个有玲珑心的聪明人一定察觉到很多很多吧,毕竟就连园子飞美国前都在机场问过自己,是不是还喜欢工藤新一。真是的,新一也好志保也好,都这样温柔,不就显得我是那个坏女人了吗?

 

再等等吧。她关掉灯。任何东西的下落都需要时间,何况爱呢?

 

 

 

 

 

03

 

隔天凌晨4点55分。海边。海面一片漆黑,月亮仍高悬夜空,明亮得很嘲讽。

 

宫野志保缓缓别过脸,对工藤新一露出和善的微笑,“这就是你半夜把我叫起来说要拍的日出?”

 

“你先别生气嘛。”他抬腕看了眼手表,“天气预报估测日出时间是5点15,再等一会儿就能看见了。”

 

半小时前,他敲门把她叫醒,“这位小姐,今天也用你的美丽为我的作业贡献几个镜头吧。”

 

小兰习惯戴耳塞睡觉,幸免于难。而她本想把门摔在工藤新一的鼻子上,但迫于他们之前的约定,只能咬着牙奔赴这场日出诈骗局。

 

 

 

 

“我要拍电影。”一个月前,他这样对她说,后一句则是,“你来当我的女主角吧。”

 

当时她正提着航空箱在后山找猫。她是学校流浪动物救助协会的成员,负责后山群护点,平时除了喂养外,还会根据TNR(Trap-Neuter-Release,通过对流浪猫进行抓捕后绝育手术再放归,减少流浪猫过量繁殖的方法)流程对学校后山这块流浪猫的进行抓捕、绝育和放归。协会的诱捕笼被先一步借走了,她只能拿航空箱加罐头的组合代替。

 

要找的猫是只三花,眼睛又圆又亮,她给它取名“卡夫卡”。因为后山范围比较大,不容易找,她就叫了刚好有空的工藤新一来帮忙。结果他就带了台银色的手持DV过来跟她说些要拍电影的异想天开的话。

 

他们并肩走在后山的小径上,她边喊着“卡夫卡”,不忘对他泼冷水,“电影,那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业余玩的艺术吗?你瞎凑什么热闹。”

 

这女人说话真刻薄!他咬牙,说我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噢,也是。她想起工藤新一家那栋大宅子,以及他的作家父亲和电影明星母亲。工藤新一是完满的人,泡在父母的爱里长大的健全小孩。人群里的焦点,耀眼,自信,自信得过头。她和毛利兰这种成长中嵌了残缺的人很容易被他吸引。圆是没有棱角的形状,她们以为靠近这种人不会受伤。

 

“那你想找我拍什么,性转版《绝命毒师》?再说你手头上不是还有个连环纵火案还没查清楚,你这是心血来潮决定要放弃你的侦探事业了吗?”

 

他额头青筋狂跳,只有他们两人相处时她讲话总是不留一点情面,“不是啦,是我这学期电影鉴赏选修课的期末大作业,教授要我们拍5-15分钟的短片,题材不限。”

 

“那你打算拍什么主题?”

 

“我还没想好。或许……青春校园片?”

 

“荷尔蒙都馊掉了还青春校园片。不如拍女杀手改邪归正,男侦探弃明投暗。”她毫不留情地调侃,又瞥见他手里的银色DV机,是SONY很旧的型号,虽然看上去有被精心保管,外壳上还是有些许划痕。她用手指敲了敲机身,“你这设备也太复古了吧,拍出来不会都是像素块吗?”

 

不知怎的,他像是被踩住了尾巴,把DV机捧在怀里涨红了脸,急急说你这家伙懂什么,我就是想要比较模糊朦胧的镜头效果。又把话题飞快一转,“你这是打算帮我,愿意当我的女主角了?”

 

她闻言收回了手,“没空,我还要找卡夫卡。”

 

“那我帮你找到卡夫卡,你就当我的女主角好不好?”

 

她略一思忖,有点答非所问地说,“后山的猫最近变少了许多。”

 

“你们协会一直在做抓捕绝育,数量变少不是很正常吗?”

 

她回头看山上空无一人的树林,“绝育剪了耳又放归的‘三四郎’、‘阿莱夫’和‘黑一雄’都还在,但怀了孕的‘麦利’不见了有一段时间了,还有好几只快成年到发情期的小猫也消失了。”

 

“它们又是怀孕又是发情,暂时改变活动范围也是正常的吧。”

 

“嗯……有可能。”她点了点头,但眉头仍然紧锁,“这样吧,工藤,我配合你拍电影,但作为交换,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协会的活动室收容量已经达到饱和许久,而博士又对猫毛过敏,她提出让工藤新一借他家的一个房间用做流浪猫收容室,需要暂时封一下窗,但她保证每天都会去铲屎清洁。“我想尽快对后山未绝育的流浪猫进行抓捕收容。”

 

“好啊。”他爽快答应,然后把DV机的镜头对准她,“那从现在起我就要收集素材咯。”

 

后来在工藤的一通分析下,他们顺利地找到了卡夫卡并成功诱捕,但仍没有怀孕的麦利和其他小猫的踪迹。卡夫卡性格温顺,比较亲人,她抬头对他说后续应该可以找到领养不用再放归。DV机亮着红灯,安静地记录着三花猫倚过来蹭她手掌的温馨画面,镜头前和镜头后的两双蓝眼睛都温柔得能溺出水来。

 

 

 

5点15分,日出来得不尽人意。今天天气不算好,云层堆积,风也大,只能看见海平面附近混沌暧昧的太阳轮廓。凌晨气温低,他把衬衫外套借给了她。两人沿沙滩走着,他拍了几条她的剪影,看着温吞的曙光从她的脚踝一点点爬上小腿肚,然后是珍珠白的裙摆、修长的手臂,最后晒在她那头雾棕的卷发上。晴空碧海,披着衣袖翻飞衬衫的女孩。

 

天彻底亮了,脚底沙子的触感也逐渐变得温煦。他们买了点东西坐下来吃,她问他短片脚本写好了没有,“感觉你这一个月都在拍空镜和这种没有台词的无效镜头啊。”也不知道拍了个什么,刚才连她吃便当都拍个不停。

 

“我不打算写脚本了。”他正在吃一只吞拿鱼饭团,单手拿着DV机。沙滩上人渐渐多起来,晨泳的比较少,大多数旅客都像他们一样边吃东西边坐在海边看日出,还有些人牵着狗跑过他们身边。

 

“哈?那你这个还算电影短片吗,充其量就是个vlog或者音乐MV。”

 

他好像被她点醒了那样,眼睛闪过光,“音乐MV不错,我到时候剪成MV好了。”

 

她听后脸色僵硬,身体嫌弃地后仰,“你该不会要唱歌吧?”

 

“喂,你那个痛苦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他不满地说,“我就不能给自己的短片配唱吗?”

 

“不是不行,只是这样的话你作业合格的希望会变得很渺茫吧。”她摇头,眼神充满怜悯,“毕竟我觉得世界上没有哪个教授能忍着听你唱完一整首歌的。”

 

他对这样的说辞表示抗议,说你这样动摇了我的才华,打击降低了我对音乐创作的自信心。但宫野志保打了个哈欠,表示原本就不存在东西是不会再被动摇或降低的,他的反对被一声嗤笑盖章无效。

 

他们决定原路返回,路上再买一个便当拿回去给小兰当早餐。中途他问她要不要游泳,“来比赛谁游得快。”被她否决。茶发少女装模作样地提了提裙子对他行礼,“工藤少爷,您觉得这条裙子像是能游泳的衣服吗?”又说你不知道电影里在这种大海比赛游泳的两个人一定会死掉一个吗?

 

她擅长拿死亡开玩笑。早两年他很听不得这些,觉得她求生意志淡薄,就连路灯下的影子,他都感觉她的要比普通人的更淡更虚。后来他强拉着她去读书,学校、教室、黑板与课桌、操场的大榕树、便当里多出来的章鱼肠、男同学送的情书、带褶的制服裙,黑色组织曾把这些富有生命力的东西从她的人生硬生生挖掉,把她拉进一个温度更低的世界。而他希望这些热量的核可以被重新缝进她的身体里,希望她与世界建立更多更重的牵绊,好让她无法再轻易地作出放弃自己生命的决定。相比起期待她成为比肩爱因斯坦那样伟大的科学家,他更希望宫野志保能眷恋人间、笑得更多。

 

她现在仍擅长拿死亡开玩笑,但他听得出来那真的只是玩笑话,而不再是隐喻或预告。曾半只脚迈进坟墓的84岁老婆婆消失了,她现在是完整的18岁少女,牙尖嘴利,一天能把他气死十来次。但他觉得这是宫野志保最好最美的样子。他拍她足后跟陷进细沙里,拍她裙摆被海浪溅湿,拍她捡到一只被冲上岸的漂亮海螺,她抬起手臂拿给他看,镜头一下子虚了焦。他举低DV机,那瞬间她从手指头感到他嘴唇呼吸的热风,而他越过海螺去看她眼睛,浓缩的海。他想起裤兜里那枚戒指形状的小珊瑚礁,两根手指都探进裤袋里了,余光却瞟到一颗足球朝他们这边如彗星坠落的轨迹。

 

他下意识地抓住她的双臂,侧身把她护进怀里。球砸在他的背上。不响。没有他贴在她肩膀上雷鸣般的心跳响。

 

两个本地小男孩跑过来紧张又乖巧地说对不起,他有点愣神地说没关系,抱住她的手没松开。男孩们捡走足球跑远了,世界的光突然熄灭了一秒,他紧张地舔了一下唇角,盯着她的脸庞,

喊了她的名字。

 

灰原。

 

灰原。一个本已经在世界上消亡了的假名,一个现在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名字,他仍固执地在私底下这样称呼她,好像在提醒她站在她面前的仍是那个曾一同出生入死,无话不谈的江户川柯南。他们曾经那么亲密,为什么成为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后就不行。

 

那瞬间他是想说什么的,他已经抓住了她,他要消弭那两步的距离,告诉她自己藏在胸腔里被折叠起来的庞大心意。

 

但她说,“嘘,工藤,安静。”

 

有两个漩涡的海面传来呼救的声音,其中一个漩涡正在不断下沉。她说过的玩笑话就要在他们眼前上演“一语成谶”了。

 

他没有半点犹豫,DV机往她手里一塞,脱掉上衣就跳进海里。跑离她身边之前他曾回头喊了一声“灰原”,而她回应,“嗯,知道了。”

 

消防、急救、海场管理处,电话里,她把现场阐述得清晰简洁有条理。很快,他就和另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把一个同龄少女救上沙滩,周围陆续围了人过来。

 

溺水的少女尚处于昏迷状态,面部青紫,身体有抽搐现象,他翻动少女的身体向下,先排出她气管、肺部和腹部的水。她跑过去帮忙,蹲下检查瞳孔放大程度与颈动脉搏动情况。

 

“怎么样。”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问。

 

“无呼吸,心跳微弱。”一旁应是少女男朋友的少年听见她说的话害怕得开始掩面哭泣。她飞快做出判断,与工藤新一对视一眼,口吻坚定,“我人工呼吸,你胸外心脏按压。”尔后她瞪了少年一眼,严厉地说,“不要哭。你现在要做的事是疏散人群,留出气道。”

 

早上8点50分,工藤新一与宫野志保两人配合,持续进行了近40分钟的心肺复苏,直到救护车到达现场,彼时溺水者已经恢复自然呼吸与心跳。

 

他们看着女孩被抬上担架,现场指挥的救护人员看见工藤新一汗湿发红的脸和仍颤抖着的手指,用拳头擂了下他的肩膀,“兄弟,CPR做得真漂亮。”

 

他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后续就交给你们了。”那个少年跟着上救护车前跑过来对他们鞠躬说谢谢,他还拥抱少年拍了拍背以示安慰,“已经没事了。”

 

他挥手目送少年离去,宫野志保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被他察觉目光,他别过脸大咧咧地问她,“怎么啦,没人夸你不高兴了吗?谁叫某些人刚才说话语气那么凶恶,人家害怕你也是正常的嘛。”

 

闻言她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丢下一句“走啦,给兰买便当回去了。”转身就走。

 

差点就哭了。她仰头看天空,企图让涌眶的眼泪回流。实在是,太明亮,太耀眼了。工藤新一就是这样的人,纯粹而不顾一切,正义是天性,救人是本能,他跳进海里的那一瞬间,即使知道自己可能就这样死在海里,也不会回头,而事实则是在那瞬间他甚至都不会去想自己的生命安危。就在刚才,她突然发觉,他身上的光已经笼罩这座城市,笼罩她许久,久到她身在其中而不自知了。

 

他从后面追上来,拍她的肩膀,说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夸奖宫野小姐好了。

 

“宫野志保,你做得很好,辛苦了。”DV机的镜头轻微晃动,画面里是茶发少女微微泛红的眼眶。

 

 

 

 

 

04

 

旅行结束后新的一周,他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只偶尔见面。工藤跑案子,神龙见首不见尾了一段时间,期间拜托宫野志保查了两次资料,做了一次化验分析。毛利兰在法学部大课上捏着嗓子冒充他的声音应付了点名,也时不时会去后山帮忙进行流浪猫诱捕。结束后他会收到两位女士的召唤开车过来充当搬运工和运输工,顺便掏出一本某个案子庭审的复印件给毛利兰——她周末有个社团办的模拟法庭的比赛,把案子给他们讲过,宫野志保还陪她练习了好几次。他听完故事后觉得耳熟,像是他经手过的一个真实案例改编的,特意托人帮忙找到了庭审报告复印给她作为参考。说起来他倒是没参加任何侦探社或者推理俱乐部之类的社团,反倒偶尔会去足球队踢两脚。问及原因,他说那些社团平时的部活就是组织一些类似剧本杀的推理活动,“我不喜欢在别人的逻辑里寻找真相”,倒是蛮酷的回答。

 

而宫野志保和阿部介生合作的项目也推进到收尾环节。工藤新一去实验室拍过她,也酸溜溜地聊到你和阿部那家伙最近还有在约会吗?她说有啊,他就急急地问她你们约会都在干嘛。

 

“看电影,去游乐场,逛街……”她掰着手指数,越数他脸色越难看,然后她抬头看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这些都没干。约会地点都在实验室,聊得最多的是实验。”

 

彻底被耍了啊。他却生不起气来,离开的时候反倒很高兴。结果在实验楼底下意外碰到阿部介生,穿着白色的实验服外套,看到他以后推了推眼镜,说你是工藤新一?

 

情敌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他挺直腰板,说是,我是工藤新一,你在电视或者报纸上见过我?

 

结果阿部介生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不过我知道你是志保的好朋友,她常提起你和毛利兰。”他看了眼他手里的银色DV机,“虽然你是志保的挚友,但我还是想劝你最好不要用无聊没用的事浪费她的时间。”

 

“你什么意思?”工藤新一竭力忍住去纠对方领子的冲动,“和我就是无聊没用,跟你在一起就不是浪费时间了吗?”

 

听完这话,阿部介生反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资料的标题,轻不可闻地笑了一下,“你说的对,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浪费。她应该去尖端的研究所,而不是在这里做些过家家的实验。”

 

“工藤新一,你真的了解她的天分吗?”走上楼梯前,阿部介生留下这个问题。

 

我当然知道。

 

我比谁都清楚她是一个怎样的天才——作为她缔造出的梦幻药物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他捏紧手里的DV机带子。只是我也有很多私心。

 

 

 

周六的模拟法庭比赛,他和她都去观赛,在台下朝毛利兰挥手。毛利兰拿了一等奖,颁奖仪式结束后他们找了间餐厅庆功,也是三人久违的聚餐。两个女孩都喝了点酒,倒没喝醉,只是微醺。工藤新一还要跑案子和开车就没喝。结束后他分别把她们送回去,毛利兰是学校宿舍,而她是他家——自从借了工藤宅的房间做流浪猫收容室后她每晚都得去铲屎做清洁,也就干脆回博士那住了。

 

他载她到工藤宅前,用怀疑的语气问她还能不能行,她当场下车表演了一个7cm高跟鞋无障碍直立行走,对着车窗里表情无奈的他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快去拯救你的世界吧,大侦探。”

 

“好吧,你注意安全,有事电话联系。”他发动车子,开到巷子尽头又停下,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进屋关好门才打方向盘转弯离开。

 

他配了把自家钥匙给她,毕竟他并不总是会在。他在的话多半是在书房,看他从警视厅熟人那顺来的案件卷宗。她打扫完要是不忙的话,会煮咖啡和他一起喝,给他那杯加很多糖和奶,在蒸蒸的咖啡香气里随便聊聊今天的事,斗两句嘴,不忘夸奖你爸妈收藏的咖啡豆真的很不错。

 

但他今天不在。她走进书房,在他平时坐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桌面乱得够呛,各种资料卷宗成摞堆叠,丢了盖的U盘、录音笔、放大镜、针孔摄像头、提取指纹用的一小瓶磁粉(还是从她那讨来的)、复制钥匙的泥胶板……杂七杂八的东西散了满桌。钢笔架旁边摆了两只千纸鹤,是某天他听说她不会叠千纸鹤兴致勃勃从笔记本撕了两张纸硬要教她的成果,结果最后她叠出来的那只反倒圆滚滚的更周正些,他那只则蔫瘪地倒在她的纸鹤身上。

 

她伸手捋了两下纸鹤的翅膀,瞥见桌角的旧铁皮糖果盒。里边装着一些旅游明信片、邀请函、成绩单以及他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她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某个自恋狂曾大喇喇地展示过给她看,还不要脸地自卖自夸表示自己还是挺受欢迎的。盖子虚掩着,她只轻轻用食指勾了一下就打开了,除了花花绿绿的信笺外,顶上放着一小块指环形状的珊瑚礁。

 

她一下就认出来。那天去潜水,她看见他在水草和珊瑚礁里东摸摸西翻翻,不知从哪儿找出来的这个东西,拿在手里兴高采烈地往她这边游过来,脚蹼都打得比平时欢快。只是她看见那形状觉得不妙,就马上找借口脱身了。但她没想到他竟把这玩意带出了海。

 

她远远地看着它。纯白的一小块,像心,表面布着一些幽微的蚀孔。她不知道它是经过如何的潮涨潮退的海水、幼鱼尸体、泥沙、其他珊瑚虫骨骼的冲刷后被打磨成这个形状,但这个这个形状的象征意义对她来说太过庞大,庞大到像一个密封的潘多拉盒子里难耐的噪响。

 

她像要关住什么似的把盒子“啪”地盖上,突然觉得很疲惫。酒意晕眩,她趴在桌面仅存的一小块干净地方,睡着了。

 

 

 

 

05

 

头疼。这是她醒过来的第一感觉,大概是睡姿不佳和酒精残余的双重叠加效果。她察觉到肩上披着件外套,这让她意识到他回来了,一下清醒许多。衣服上的味道很熟悉,是她之前留在他家的外套——他们习惯在对方家里留几件自己的衣服,这样很方便。

 

她先是划开手机,时间是6点14,确认没有任何消息后,她在书桌正对着的沙发上找到了正呼呼大睡的工藤新一。四仰八叉,很有安全感的睡姿,没脱袜子。明明是自己家里,有床不睡,偏跑来这里睡沙发。他就不知道把她叫醒吗?

 

她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外套盖到他身上。她离开时动作很轻,留了便签条让他睡醒洗漱完到隔壁吃早餐,括号,9点以后恕不招待。勉强算是作为他让她留宿一夜的报酬。

 

工藤新一在8点55分时到达阿笠宅。她正坐在厨房吧台看书喝咖啡,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从书里抬起头来,“欢迎光临,这位客人。”

 

他显然是刚洗完脸,额前的头发微湿,眉毛和眼皮上还有水珠,对她嚷着要吃鸡蛋三明治。

 

“不好意思,本店今天只有蓝莓吐司和咖啡。”她把书倒扣在桌面上,推了碟吐司和一罐蓝莓酱到他面前,“蓝莓酱还请客人您自己涂。”

 

他没有反对的余地,只敢小声嘟囔几句你这什么破店,服务水平不太行啊。在她“嗯?你是说了什么吗?”的提问后又忙拿餐刀往吐司上涂起蓝莓酱,转移话题地问她“博士呢?”

 

“博士最近有个新发明。”她还是从冰箱里取了一只鸡蛋出来,“手机飞行器,装在手机背后可以让手机在空中悬浮,解放使用者的双手,推出后很受欢迎,周围的主妇们人手一个。”

 

热锅。放油。把鸡蛋敲开。“但今天一早有主妇过来找他,说飞行器失控了,背着她的手机在家里乱飞,她都不敢开窗,怕手机从窗户飞走了。”

 

加1/4勺盐。翻面。出锅装碟。“然后博士就急急忙忙跑去修理了。”她把装了煎鸡蛋的盘子递给他,他笑得肩膀直抖,接过盘子问她那个手机飞行器还有没有,他想拿两个寄到美国孝敬一下他爸妈。

 

“地下室里还有几百个,你待会自己去拿。”她说,划开手机检查了一下信息。

 

他敏锐地留意到她检查手机的异常频率——不止今天,从昨天的模拟法庭比赛时就开始这样,每隔10分钟就要看一眼手机,像在等某人的电话或消息。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用叉子戳破蛋黄,故作不经意地问,“你在等阿部介生的电话?”

 

听到这个名字似乎让她有点意外,她放下手机,想了想,问他,“你觉得阿部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哪知道,我跟他又不熟。”他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自己关于阿部的问题,手中的叉子和盘子撞击发出一些凌乱的声响,难得说话吞吐起来,“非要说的话……他其实还算挺了解你的。”

 

“但这可不是我认可了他的意思。”他又急急补充。

 

她听完后不置可否。他在旁边快用叉子把那只鸡蛋搅烂了,一边不安地观察着她的表情,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话,就听见她突然来了句,“我跟阿部说周末我跟你和兰要去徒步登山露营。”

 

他听后惊讶地挑眉,“为什么骗他?”

 

“因为我怀疑让后山流浪猫大量失踪的人是阿部。”

 

“啊?”他傻眼了,爱情片怎么突然变成悬疑片了。

 

“有什么证据吗?”

 

她摇了摇头,“全都还处于猜测阶段。一个月前,后山群护点的流浪猫开始不断流失。一般来说,一个群护点的流浪猫数量会在一定范围内浮动,除非是冬天,不然不会有如此大量的流失。而正好是这个时间点,我开始在后山频繁看见阿部介生。

 

“我和他认识倒真的是意外。那天戏剧社的三个男生在后山排练一部跟校园霸凌有关的剧目,问我能不能帮忙搭个戏练习一下舞台走位。结果被阿部误会是真的,两边推搡之下他不小心摔倒,手掌蹭破了皮,还碰到头轻微脑震荡。但就是在医院,我看见他手上有被猫抓伤的痕迹,开始怀疑异常流失与他有关。”

 

“更意外的是,他其实认识我,不但知道我叫宫野志保,还问我之前发表的研究是不是自己亲自完成的。我承认后他又不太相信,当场就在医院里考了我几个报告里的细节问题。”

 

“结果一考,他发现自己只是个小天才,你是大天才。”他似乎很乐得听阿部介生吃瘪的故事,一副恨自己为什么不在现场的表情,“不,他应该会觉得,在你面前,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个普通人。”

 

她不知道他突然得意什么,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后继续说,“我当时在医院直接问了他在后山干什么,他回答我说是在做植物保育,对后山植物种群和生长状况进行监测记录。手上的伤痕也只是不小心被树枝划伤的。后来我跟他一起做实验,在他的实验室的确看到了记录册,至少证实了在后山进行植物保育这一点上他没有撒谎。但我研究对比过,猫抓伤和普通树枝划伤的伤口在形状、深度上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这件事他没有对我说实话。”

 

“所以你就顺势提出想跟他合作项目?”

 

“嗯。这件事疑点太多,所以我提出有个实验想让他帮忙。实验操作繁琐,我们平时基本待在一起,那段时间没有猫流失。但上上周末我跟你和兰出去一趟回来后,不见了2只。而上周末我们从海边回来,我去做清点,同样的事发生了,这次失踪了3只。”

 

“未免太多巧合了。周一到周五你每天都会去后山群护点喂食,而犯人恰好是挑你不在的周末去后山带走了猫。这段时间里知道你周末行踪的人,除了我们,就只有……”

 

“阿部介生。”他们异口同声。

 

“你这次谎称周末要出去登山,目的是设置陷阱让他上钩?”

 

“基本上是。我发现已经绝育有剪耳标志的猫一只都没有流失,犯人似乎更偏好怀了孕的母猫以及幼猫。我托博士帮忙做了脚环定位器,在上周喂食时给未剪耳的怀孕母猫和小猫都戴上了,可以用软件实时监测它们的移动情况。”

 

“原来如此。那阿部那边你有采取什么监控措施吗?”

 

“上周末我们去海边回来,我送了一只海豚造型的钥匙扣给他,海豚肚子里边也安装了定位器。”她把手机里的监测画面给他看,后山范围的地图上散落着数个小红点,而跨越整座学校,距离稍远的地方有一个蓝点,应该就是阿部介生在校外租的公寓。

 

“目前来说没有什么异常。”他托着下巴沉思,“如果犯人是阿部介生,他的动机是什么呢?消失的猫多是怀孕的母猫和小猫,他可能抓来自己养,也可能是拿去卖掉,最糟糕的情况是如果他有虐待动物的倾向,那么这些失踪的猫很可能凶多吉少。”

 

“他自己养的可能性很低。据我了解,他似乎不太喜欢小动物,态度甚至是漠视。而抓来卖……首先付出/回报比并不理想,其次他的兴趣以及生活重心都在科研这方面,销售经商他应该不感兴趣,也没有时间和多余的精力去做。”

 

“嗯。我之前也调查过,他家庭条件不错,应该不缺钱用。”

 

“你为什么要调查他?”听到这,她突然停下分析奇怪地看着他。

 

“当然是因为你。”他脱口而出,然后又挠着后脑勺说,“你当时突然说在跟他约会,谁知道他是好人还是烂人,我当然得第一时间调查一下这个人的来历和品性啊。你别这样看着我,小兰和园子都支持我这样做的,不信你去问她们。”

 

他都搬出亲友团来撑腰了,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至于虐待动物……老实说,我不愿意相信他是这样的人。阿部他,正义感意外得很强,这点有些像你,工藤。包括初次见面时他遇见疑似霸凌的场景愿意站出来,即使是以一打三。我的论文初稿署名写了他是一作,因为大部分实验的具体操作都是由他实施的,我自认付出不及他多;但他认为想法和创意属于我,分析与成稿也是我做的,他不可能署一作——他对公平很执着。”

 

“或许他的公平和正义只用在‘人’身上。你也说了,他不太喜欢小动物。”工藤说,又安慰道,“好了,先别想那么多,我们先静观其变,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的。”

 

他话音刚落,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开始震动,显示目标发生了较大范围移动。地图上的蓝点离开了最初的位置,而行动轨迹方向是……后山!

 

“看来真相已经迫不及待地朝我们走过来了。”他说。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地图,面色凝重地喊他,“工藤。”

 

“嗯,我知道,我去开车。”

 

 

 

“如果他此行目的是捕猫,那他身上应该会携带一些工具,只要我们在他动手前赶到并拦截,从他身上找出工具,就能确认他就是犯人。”行驶的汽车里,工藤新一握着方向盘分析,“现在他距离怎么样?”

 

宫野志保坐在副驾驶位,正拿着手机实时监测,“从移动速度来看,他应该是骑了自行车。大概还有15分钟就能到后山。”她抬头看了眼目前行驶的车道,“我们可能会晚他5到8分钟。”

 

“我能超速吗?”

 

她划了下地图,“最好不要,沿路探头很多,随时可能会被交番巡查叫停。”但她又叹了口气,“不过,情况特殊,实在没办法了。你听我指挥加减速。”

 

“Yes, madam.”他笑着说,“你也抓稳了。”

 

 

 

 

 

 

06

 

“《星座物语》:本周处女座在工作方面可能会遇到一些工作内容的延迟或中断,需要保持自信,打消顾虑,减少回避心理,不要害怕犯错或是出纰漏,不然可能会迟到或是失去机会喔。”收音机里,电台主播嗓音甜美,正在讲“下一个是天秤座”时,被“啪”地关掉。

 

阿部介生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收听《星座物语》,一个收听率极其惨淡的晨间节目,只不过他每次只听完自己所属的处女座就会关掉。

 

不知道志保是什么星座的,他想。厨房里传来开水烧开的声音,他站起身,决定下次见面问问她。

 

他煮咖啡喝,试着适应黑咖啡的味道和口感,但始终难以接受。太苦了,像在喝某种动物的胆汁。喝完后,他又倒了杯纯净水漱口。收拾好新买回来的磨豆器、滤杯、法压壶等煮咖啡的用具,他又从杂物架的最顶上取下一把铁铲和防咬手套——当初被志保问起手上伤痕来源后他就意识到徒手捕猫是多么不卫生且危险的方式。

 

以及戊巴比妥钠,动物注射戊巴比妥钠后会呼吸受到抑制而死亡,因死去时尚处于麻醉状态所以没有痛感,是实验室里常用于处死实验动物的麻醉类药剂,对他来说申请很容易。

 

收拾好东西,阿部介生取下钥匙出门,在楼下一排自行车里一眼就看见自己的那辆。上次宫野志保坐了他的自行车后座之后,他就给后座装了坐垫,原本光裸的钢架子太硌人了。他网购了一个价格不菲的坐垫,又自己拆开往里加了很多张海绵垫再缝回去,看上去膨膨软软的很舒服。虽然那天之后她再没坐过他的自行车,但有备无患嘛。

 

他骑自行车到后山,找到位置停车,上两把锁。刚上完锁就看见旁边一只橘猫趴在石凳上眯着眼舔自己爪子,模样慵懒,很肥,肚子都流成一滩在石凳上了。他视线上移,看见它耳朵上有个三角缺口。可惜了。

 

他没理橘猫,往台阶上走,边走边从挎包里取出手套戴上。得往里走一点,虽然是早上,后山还没什么人,但毕竟是周末,很有可能哪个犄角旮旯里就藏着一对情侣。这种事他遇得不少,很有些阴影。

 

远远的,他看见一只黑白两色的奶牛猫,体型很小,应该是只幼猫。他试着走近一些,想看看它有没有剪耳。但它警惕性倒有点强,立刻跑开了段距离。见状,他从包里取出来不少东西,猫罐头、猫薄荷、公猫的尿液……他像个猫专家。

 

但实际上他是个猫杀手。阿部介生看着脚下被吸引过来舔着罐头的耳朵完整的奶牛猫,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掏出戊巴比妥钠注射器,拔掉堵头。右手举着针管,戴了防咬手套的左手则试探性地往奶牛猫身上摸去。以他的经验,最好能按住脖子。

 

就在他的手套快要碰到猫后颈时,传来一阵急速脚步声,奶牛猫一下就被吓跑了,左脚绊右脚地钻进旁边的树丛里。这下再抓就得多费功夫了,阿部介生颇有点恼怒,却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阿部!”

 

从台阶跑上来两个人影,一个是工藤新一,一个是宫野志保。他越过工藤新一的身体去看宫野志保,“志保?”

 

他太过吃惊,以至于声音都有些发紧,“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和他……”去登山了吗?他的视线移到工藤新一脸上,眉头锁紧,慢慢意识到这是一个谎言。为他精心准备的谎言。

 

阿部介生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发凉,情绪激动地朝她走近几步,“你在骗我,对不对?”

 

他右手还拿着针管,工藤新一怕他突然伤人,下意识地挡在宫野志保面前。但她按住他的手臂,对他轻轻摇头表示没问题,越过他朝阿部走近。这次终于换他看着她的背影。工藤新一意识到她不再是那个紧攥他衣袖,需要自己保护的灰原哀了,突然感觉有点寂寞。

 

“我可以解释,阿部。但在这之前,你可以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她面容平静,仿佛只是在问他今天的实验是否顺利。

 

或许是受她影响,阿部介生很快恢复了他往日的冷静。他取下防咬手套,又摸出针管堵头把针头盖上,拿着注射器向她示意,“戊巴比妥钠。我在给流浪猫安乐死。死后的尸体都进行了无害化处理。所有的操作都符合实验室规范。”

 

“原因是?”

 

“为了后山生态。猫的数量太多了,志保。你应该私下翻过我的记录册,不用拉轴都能明显看出来的生态恶化——因为流浪猫。”

 

“你不能这么轻率地断定它们是因果关系,或许会有相关性,但……”

 

“IUCN(国际自然保护联盟)把流浪猫列为最危险的入侵物种之一。”他打断她,“澳洲的‘仙女鸥’事件,你应该知道,一只白猫破坏了200多个仙女鸥鸟巢。《Nature》的数据也显示流浪猫每年会杀死几十亿只鸟类。而鸟类对植物生态有多重要,也不必我多说。”

 

“但这个区域的流浪猫数量是否已经超出环境承载力,你并没有做过精细的统计与计算,你只是根据结果主观判定它们有害。协会已经在努力进行抓捕绝育,控制繁殖。生态环境具有弹性的恢复力,假如你和我们商量,我们原本可以用更温和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绝育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生的速度,而温和则代表着效率低下,志保。我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调查这件事。”他顿了顿,看了眼工藤新一,脸上掠过一个冰冷的自嘲的影子,“也知道你不会喜欢像我这样的人。后来你说过欣赏我的话,也只是漂亮的谎言。但很可悲的,我带着那么深的防备心,依旧无法防备地喜欢上你了。”

 

“喂喂……”听到这里,旁边的工藤新一听不下去了,这是在干什么,不是还在打科学伦理主题的辩论赛吗,怎么突然告起白来,变成爱情片了?他想阻止,却被宫野志保拦住。他本想抗议为什么不让自己发言,却在扭过头看见她脸庞一瞬间意识到,她是在生气的。一般人可能很难看出宫野志保的怒意,因为她生气时脸上所有的表情都会向内收进皮肤里,让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情。但工藤新一心知这女人生起气来有恐怖,知趣地噤了声。

 

“志保,我看过你写的报告,也和你一起做过实验,你是真正的天才。但我有个忠告不得不提醒你——你太心软了,不管是对流浪猫,还是对那些无聊的人,都一概的温柔与善良。可他们实际上是在消耗你、浪费你的时间。在我看来,这些品质或许不会影响你的生活,但可能会影响你成为一个伟大的科学家。”

 

“你觉得什么才是伟大的科学家?”她问。

 

“爱因斯坦。诺贝尔奖。实现一切不可能的。”

 

“实现一切不可能么……”她想起什么似的,低头轻声冷笑,然后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他,“阿部介生,相信我,当生命在你手里失去了温度,你只会觉得痛苦,会觉得自己是个恐怖的怪物。而那时候你做出来的东西,也都是冰冷的、有害的。”

 

“我和你的科学馆和生命观都有极大冲突。剩余的未绝育流浪猫,我向你保证我们会在三天之内全部收容,因此请你先停止你的捕杀行为,马上离开。我会通知学校警卫后山有人员携带危险器械与药物,拜托他们加强巡视。后续我会对后山区域的环境承载力进行测算,在合理范围内放归流浪猫。”

 

“以及,”离开前,她补充了一句,“最初我说过欣赏你那句话,是真心的,并非什么漂亮的谎言。但现在我收回。”

 

 

 

 

 

“他对痛苦缺乏想象力。”他们回到车里,她坐在副驾驶上这样说,语气颇自责,“跟琴酒很像。我说服不了他。”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系起安全带,“宫野同学,你已经很厉害了。”女杀手,他想,手起刀落,残忍无情,最后那句一下精准刺中阿部的要害。对痛苦缺乏想象力的话,就让他亲自体验一把痛苦。以他来看,失恋的阿部同学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恐怕恢复不过来,哪还有心思想什么猫。

 

“你今天可是破了后山流浪猫失踪案,还和犯人当面对质。你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我保护了嘛。”

 

“怎么,听着好像很失落啊。”

 

“……稍微还是有点的啦。”罕见的,他没有反驳,倒让宫野志保有些吃惊。她想了想,说,“可能也有你在我身后的缘故。否则的话,我大概率会选择更加安全保险,同时也会效率更低的方式来和他对质。”

 

果然,他听了这话一下就得意地翘起尾巴,“我说嘛,我还是……”

 

结果被她冷酷打断自我过剩的苗头,“我是说‘可能’。‘可能’而已。”

 

他狠狠吃瘪,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憋屈地发动车子说现在开去找学校警卫,又问她三天之内完成流浪猫收容的计划是什么?

 

结果她摇了摇头,说自己还没有计划,“人力物力都不够,最重要的是没有地方容纳。”

 

他飞快地瞟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咳咳,场地嘛,也不是不能解决。我家里还有好几个空房间……”

 

“那……”

 

“但你得请我吃饭!还有,”他装出态度强硬高傲的样子,别扭地说,“没有‘可能’。”

 

太幼稚了。她摇了摇头,还是笑着附和他,“好,没有‘可能’。我能这么勇敢全是因为有大名鼎鼎的侦探先生工藤新一在我身边。”

 

“嗯嗯!”他抓着方向盘,满意地点点头。

 

没有“可能”。她看向车窗,上面倒映着她和他重叠在一起的影子。的确没有。

 

毕竟,不要逃避,是你教会我的东西。

 

 

 

 

07

 

后山流浪猫的诱捕收容行动开展得声势浩大,工藤新一在背后起了不少作用,甚至没用三天,实际上只花了两天就基本全部完成了。

 

他发了张三花猫卡夫卡蹭宫野志保手掌的温馨照片到推特,详细描述了东京大学流浪动物救助协会目前遇到的物资、人力困境,发起了物资募集和志愿者招募。除此之外,他还表示有许多已经被收容的流浪猫正在等待领养,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点击外链去东大协会的网站查阅猫咪的照片与详细资料,并在线上填报领养申请表。

 

他破过那么多案子,电视报纸也上了无数次,各行各业的人都认识些,在他的拜托下,这篇推文雪花般在推特上疯转起来,甚至一度登顶推特趋势第一。除了救助流浪猫本身是个有温度的社会话题外,还有宫野志保和卡夫卡那张照片的助力,因为趋势第二的标题就是“照片上的少女”,而卡夫卡的领养申请也已排到了40多号,甚至还在不停往上涨。

 

当天下午,东大流浪动物救助协会就接到了东京市最大的流浪动物收容福利中心的电话,对方表示能够向协会提供诱捕网、隔离笼等工具支持,并且可以协助事后的流浪猫分流,以减轻协会收容压力。而铃木财团的律师也突然找上了门,说铃木财团将会资助协会用以购买猫粮、猫砂和疫苗、绝育等费用,以及在后续承接领养过程中如果发生了什么纠纷,也愿意提供法律咨询与援助。在场的协会成员不多,也就七八个人,知道这些消息以后在会长的带头下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他们一直在用有限的力量做一些很难的事,长期默默无闻,有一天却突然被夸奖被认可,被成千上万只手在背后推动着支持,就像被埋藏已久的“意义”被人挖掘出来,曝光升华成绚烂的烟花绽放在他们头顶一样。

 

当然,铃木财团的慷慨行为拜某个远在美国的大小姐所赐。铃木园子半夜被电话吵醒,接听后是发现工藤新一,听完来意后大小姐在电话里打了个哈欠说没问题,我跟家里说一声就行,一天之内可以搞定。然后又问工藤新一还有其他事吗?在得到“没有了”的回答后,园子日语英语双管齐下把他骂了整整5分钟,“工藤新一你是不是有病,你不知道我们有时差吗?我现在这里是凌晨四点、四点耶!你见过凌晨四点的纽约吗?!”

 

“还有,为什么是你来求我啊,不是志保的事吗?我还想趁机敲诈她帮我写点作业呢。”

 

原本忍辱负重,委屈自己耳膜乖乖听园子臭骂的工藤新一听到这个问题反倒奇怪,“不是吧?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你脑袋里的水都被煮开了吗?”

 

“你不知道我喜欢她?!”

 

“……”大小姐沉默了,然后一声“哈??”音调高得差点震爆手机喇叭。

 

 

 

到第三天下午基本上只剩下一些打扫和回收诱捕笼的收尾工作了。毛利兰提着一只笼子陪着宫野志保做最后的检查确认,原本她就经常作为编外人员参与协会的救助活动,这两天更是凭借自己灵巧的身手帮了他们不少忙,协会会长昨天还说到时候致谢名单上一定会写上毛利兰的名字,顺便还会把她像个女特警一样飞檐走壁救猫咪的照片也po上网。

 

“不过,事情能这么顺利完成还是多亏了新一。志保,你知道那篇推文吗?连我爸都看见了,还跑来问我这是真的还是假消息。”路上,她们碰到那只肥得不行的橘猫卧在石凳上,突然提起工藤新一。橘猫刚被救助时还骨瘦嶙峋,名字就是工藤取的,叫“橘核”,来源于《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五个橘核》。结果被救助后它就开始一胖不可收拾,后来绝育放归更是胖得猖獗,工藤每次见到它都会露出痛心的表情。

 

“嗯,我知道。工藤这次的确帮了大忙。”两人往石凳上坐下,一左一右揉抚起橘核的毛。宫野志保难得这样夸奖他,毛利兰听后忍不住抬眼看她,茶发的少女逗猫时笑眼盈盈的,还是个年轻女学生的模样嘛。

 

于是她说,“你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嘛,志保。”

 

她又顿了顿,鼓起勇气继续说了句,“那你知道,新一喜欢你吗?”

 

宫野志保猛地缩回了手,这一下惊动了猫,橘核拖着身子还算灵敏地从石凳上一跃而下。她抬起头看毛利兰,蓝色的瞳仁微缩,惊疑不定。

 

毛利兰从来没见过宫野志保这么紧张,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绪一下烟消云散,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么紧张干嘛,是因为我跟新一谈过恋爱吗?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当事人都过去了,你有什么过不去的。”

 

“兰……”

 

“好啦好啦。我不骗你啦,我是最近才真正过去的,我承认。”她看见宫野志保蹙着眉的迟疑表情,知道瞒不过她的眼睛,干脆举手投降,“但我这次是真的彻底放下了。”

 

“刚和新一分手的时候,虽然心里怄气他一点都不懂女孩子,分开就分开,但我还是存了点侥幸心的。想着可能我们还是爱得太早、太年轻了,彼此都有不成熟的地方,又年轻气盛,自然磨合得不好。或许再等个五年,或者十年,变得更加理性,我们又那么了解对方,到时候还会走到一起也说不定——在你没来之前,我是这样想的。”

 

“但认识你以后……”她突然轻笑了一下,垂下眼眸,睫毛微微颤动,“打个比方,假设我们每个人都是半块拼图,要去寻找和自己相合的另外一半。我和新一不是不能拼在一起,但我们都得付出点代价,要狠下心来磨损掉那些与对方不匹配的部分。比如他嫌我啰嗦和优柔寡断,我嫌他自大又爱出风头,这些缺点,要么对方砍掉,要么自己忍让,但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疤或埋下刺。可你不一样,你和他是可以严丝合缝拼起来的一对,他的自大和爱出风头在你那里不再是缺点,反而缝堵住了你的一些不安全感。我和他认识了十几年,但你们只认识了一年就能那么自然地并肩走在一起,那样的默契,实在是、实在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对不起,志保。”她眼眶泛红,表情自责,“我明明知道你们更加合适,但只要你们还没正式在一起,我就始终还是抓着那一点‘侥幸’不愿死心。你察觉到我有这样的心思,也一直温柔地照顾我的心情,这样就像是我们不停地喂养一道迟早会到来的伤口。但我今天才发现,它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它甚至只是一点儿愚蠢而可笑的执念——我竟还为此嫉妒过你,但我保证,只嫉妒过一分钟,因为我打从心底里觉得你是我没法割舍的好朋友——你会生我的气吗,志保?”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伸手抱住她,“我也不会生你的气。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的,兰。”

 

初秋的日光稠醇金黄,晕晕蔼蔼透过枝桠交错的缝隙晒在她们身上,印下一枚枚太阳光斑。毛利兰搭在她的肩头破涕而笑,“怎么搞得我们俩像是在互相表白那样。”她抹掉缀在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分开拥抱说,“好啦,现在我们之间的问题解决了,来聊一聊新一吧。”

 

宫野志保嘴唇微张,喉咙迟滞了一下,别过脸去,“我们……我和他,没什么……没什么可以聊的。”

 

“你别回避我的眼神。”毛利兰抓住她的肩膀,去找她躲闪的蓝眼睛,“志保,他是真的喜欢你,聊到你时眼睛跟聊福尔摩斯时一样亮。你知道他有多喜欢福尔摩斯,连思考问题的动作也要模仿人家。那台他用来拍你的DV机,其实是优作叔叔当初追有希子阿姨时用来拍她的DV机,就像一个定情信物那样,里边是什么意思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他喜欢你,可你一直回避他,所以他也就一直努力忍着不说,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破案找到了真相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告诉全天下。而你,就是他心的真相。”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躲着这个真相。如果其中有我的原因的话,那、那就像化学实验那样,去掉我这个杂质,原本的你们,是可以沸腾的。”

 

宫野志保怔怔地看着眼前黑发明眸的毛利兰,感觉她的话像某种湿黏的软体动物在她心上缓慢爬行,留下长长痒痒的印渍。“傻瓜,哪有人把自己比作杂质的。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工藤,我明明……”

 

“明明藏得很好对不对?”她接话,“是啦,志保到底喜不喜欢新一的确很难看出来,因为她实在是把自己的心意藏得太好了。”

 

她用手指点了点宫野志保的额头,“但是,小哀喜欢柯南,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喔。”

 

“轰!”像有什么在她耳边炸开似的,这是今天宫野志保第二次因为毛利兰的话而感到精神恍惚。还有什么事情是毛利兰不知道的?她张了张嘴,头一回体验到了什么是哑口无言。

 

“我又不是傻瓜。你跟小哀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可是靠自己考上了东大,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先生和律政女王妃英理女士的女儿耶,天生就自带优秀的逻辑推理基因。”

 

“和小五郎叔叔亲传的自卖自夸。”宫野志保头疼地扶额,“我现在跟你解释……”

 

“你现在不用解释。”她牵住她的手,笑容灿烂温柔,“我想好了的。或许再等10年、20年,不管多少年,至少在我死之前,总有一天你们会告诉我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背后的故事。你们愿意等我解开心结,那我也会慢慢等的。因为,宫野志保和工藤新一是毛利兰的好朋友嘛。”

 

“不要逃避,志保。”她说,“你看,我都已经勇敢面对了,你也一定可以。”

 

不要逃避。这两人还真是,对我说了一样的话呢。她露出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

 

“你答应了什么?说来听听?”突兀的男声插入她们之间,同时两罐冰饮也贴到她们各自脸颊上。

 

“好凉——”毛利兰被冰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个青梅竹马铁拳就朝工藤新一挥过去,结果被对方熟练地躲开。工藤正扮着鬼脸说“笨蛋兰,你的拳路已经被我完全看穿了啊”,就被旁边宫野志保伸出来的脚狠狠绊了一个趔趄,“你这家伙也太狡猾了吧,老爱搞背后偷袭。”

 

“你不也一样。”宫野志保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取过冷饮,轻不可闻地说了声,“谢啦。”

 

毛利兰也紧随其上,三个人在追逐嬉闹间结束了最后的收尾工作,顺着日落的方向,像世界上所有的好朋友那样,肩并着肩走下了山。

 

 

 

 

 

08

 

他们晚上计划一起吃饭,毛利兰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说有点困想在后排睡一会儿,把宫野志保赶去了副驾驶坐。

 

工藤新一敏感地回头看了毛利兰一眼,嗅出了一丝异样。但坐到他身边的宫野志保倒是面色如常地系好安全带,然后转过头对上他一脸狐疑的表情,“看我干什么,开车啊。”

 

“是——女王大人——”他刻意拖长声音应道。

 

结果路上三人一路无话。工藤新一用余光扫视了旁边的女人好几眼,她都头朝车窗,像是在看风景;后视镜里的兰也真的闭上眼睡着了,一切都没什么异常,但他就是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

 

“你就是他心的真相,志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躲着这个真相”、“不要逃避”……他不知道的是,毛利兰说过的话正在宫野志保脑袋里反复回响、乱成一团,勾起了一些很痛的影像。

 

他们之间那两步的距离,有一步诚然是因为毛利兰而拉开的,而另外一步,则是因为他们高三那年犯过的错。

 

 

两年前,她和毛利兰曾计划一起在帝丹中学的校园祭出演话剧《第十二夜》,她演女扮男装的薇奥拉,而毛利兰演伯爵女儿奥莉薇娅。由于背景设定,她们的演出服必须足够华丽和符合历史,她从学校戏剧社那儿打听到东京下町有条老街全是出租这种戏服的,价格还很便宜,于是就约上工藤新一陪她一起去。

 

结果那天工藤新一骑自行车提前到了,她才打电话过来说最近家里电压不稳,老是突然断电,博士因此不小心在家摔了一跤,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原计划只能取消了。他说自己已经到了,这次先帮她看一看,探探路,下次再来也方便找。她在电话里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他的提议,表示“如果博士没有大碍的话我再过来和你汇合。”

 

于是他就推着自行车在迷宫般的巷子里兜来绕去。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什么出租戏服的地方,倒像是一个没落的小菜市场,小摊贩在冷冷清清的街边叫卖,店铺多是一些飘出咸腥味的卖海产的杂货铺、空气污浊的棋牌室、灯光昏暗的按摩店、脏脏旧旧的快餐档和一些二手家具店。彼时是初夏,空气湿热,他没走两步路就湿透了衬衫后背,朝街上的人稍微打听了一下,对方也表示不知道附近有出租服装的店。

 

他挠了挠头,准备先退出去,却发现自己迷路了。那片区域像是处于整座东京城的最下陷处,蚂蚁一样的人们在迷径般的窄巷里碌碌奔忙,仅为了求得一点可供喘息的生存空间。他时不时就需要绕过一洼又一洼发臭的绿水,它们就像生长在地面上的一道道溃疡。这里与他平时所见的红砖白墙的干净学校、车水马龙的繁华大街、或是光怪陆离的高楼大厦都截然不同。天空逐渐下沉,光线变得暗淡,周围的氧气似乎都稀薄起来,他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而就是在这样一个昼与夜的交界线,一段黄昏之境、狼狗时光,周围建筑的轮廓模糊出窍,黄昏的光混合湿暗巷道里的灰尘,形成一种颗粒感的雾。他站在巷子的这头,隔着灰蒙蒙的雾影,看见巷子的那头站着一个似乎是刚刚遭受了强暴的、十三四岁的少女。

 

她的面孔裹着一层光晕,浑身赤裸,在冰冷的空气中,弯腰捡起自己的白色内裤,沉默而麻木地穿着。他被震撼,或是说被震痛了心灵,站在原地看着她迟缓的动作。少女察觉了他的目光,但并不介意,仿佛习惯了这种暴露。

 

他从头皮发麻的刺痛中回过神来,想上前去问她还好吗,需不需要报警,又担心自己给女孩造成二次伤害,毕竟他也是个男的。

 

要是灰原在这里就好了,他想起她。但眼下她不在,他只能硬着头皮远远跟着那个女孩,她已经套上了一件材质廉价的白纱裙,胳膊和大腿上都似乎遍布着淤青。

 

她拐进了一条更深更窄的巷子,他跟上去,刚好看见她又被一个成年男子像拎小鸡一样把她带进一间按摩店里。他瞬间理解了这是什么地方,东京的确有这样的提供性服务的特殊洗浴场所,或是按摩保健俱乐部,里边都是些衣着裸露大胆的肥皂女郎。

 

但那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啊!他丢下自行车想追进去,却被一个看起来30多岁的浓妆女人拦住。她穿一件紧身黑裙,脚上是红色搭扣的高跟鞋,正在抽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还是学生?”

 

他感觉自己现在一定嘴唇发白。他紧张地捏了捏单肩包带,对女人点头,“是。”

 

“帅哥是打算来做按摩?”

 

“唔……呃,是的。”他原本想问那个女孩的事情,但似是听见了女人的声音,有一个身形颇壮的大汉掀起按摩店门口的帘子走出来冷冷看着他,于是他只好瞬间改口,“我想来按摩。就是……那种事。”

 

女人一副了然的表情,“带钱了吗?”

 

“有、有的。”

 

“有多少?”

 

“两万日元……够吗?”他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他没来过这种地方,的确不了解行情。

 

女人微微挑眉,回头和男人对视了一眼,从他手里拿走钱,拉过他的小臂,“够。进去吧。”

 

他汗如雨下,像被挟持那样带进按摩店,进门前手插在裤兜里按了手机上的“1”键,拨通了自己紧急联系人的电话。

 

 

女人引他在店里的沙发上坐下。这间按摩店是上下两层结构,地面这层倒是真放着不少按摩床。女人给他倒了杯水,他接过说了声谢谢,却放在茶几上没喝。女人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紧挨着他坐下,浑圆的大腿贴着他的,“担心水有问题?”

 

他猛地摇头,“不是,我还不太渴。”

 

女人嗤笑了声,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他的小臂上抹了一下,摊开手掌给他看上面的淋淋水光,“全是汗,还不渴?”

 

他涨红了脸,心想不能任这女人摆布,单刀直入,“按摩,我要刚才那个女孩。”

 

女人的脸倏地一下冷了些,“我不行?”

 

“我就要她。”他态度强硬。这时,楼上传来女孩疼痛的嚎叫和挣扎的动静,那声音刺得他又头痛起来。女人斜着眼看他,“听见了?她现在有客人。”

 

他咬牙,“我付了两万。”他从刚才女人神情看出这是笔不小的费用。

 

“好吧。”女人认输了,对那个大汉使了个眼色,“你等等。”

 

他点头,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觉得渴。但水还是不能喝的。

 

没一会儿,另一个男人从楼梯上下来,匆匆离开。女人叫他,用下巴示意,“上去吧。”

 

他走上那嘎吱作响的楼梯,又听见女人在背后说,“对我女儿温柔点。”他的身体僵在楼梯上,觉得后背“唰”地一下冒出了许多冷汗。

 

“去吧。”女人催他。

 

他上了楼。

 

 

 

首先扑鼻而来的是汗水发酵出的浓烈酸臭味。天花板很低,他不得不低头屈腰站立。女孩坐在床上,节能灯惨白的灯光照出她惨白的身体。床头有一小扇窗开着,但窗外是一堵墙。女孩没理他,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像发呆,又像是在看窗外不存在的月亮。

 

他背过身,叫女孩先把衣服穿上。背后传来布料窸窣的声音。女孩很听话。像本能一般地听话。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显示还在通话中,已通话时间13分28秒。他故意在二楼走来走去把地板踩得吱吱响,趁机对着手机压低声音描述了大概情况。那头没有声响,但她办事他放心,他只需要拖到警察来就行。

 

他环顾四周,除了背后女孩的床外,二楼还摆了另一张床,半掩着帘子。除此之外,还放着衣柜和书桌,桌上堆放着镜子、口红、烟盒、烟灰缸、指甲刀和安全套。衣柜和墙上贴着一些旧日历或情色女郎贴画。

 

其中有一张吸引了他。画面上的女子穿着浴袍样的服饰,半敞着胸口。想必这是她被贴在这里的原因。但事实上她不是什么《Playboy》杂志上的写真女郎,她是货真价实的希腊女神,厄尔庇斯。

 

“你认识她?”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穿好衣服,从床头爬到了床尾,用一种带着隐秘的期待的声音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

 

工藤新一回过头,对上了女孩的眼睛,黑漆的双眸涌动着一些“活”的波光,虽是那样哀愁而忧郁的。他点点头。

 

女孩从床上跳了下来,兴冲冲地走到他跟前,“你是第一个知道她的人。我觉得她跟其他画上的女人都不一样。告诉我,她是谁,有什么故事。”

 

他第一次那么近地看清女孩的脸,她的脸并不脏,但有伤,一张不被主人爱惜的布娃娃的脸蛋。

 

他放轻放低声音,“你听说过潘多拉的魔盒吗?”

 

女孩摇了摇头。

 

“潘多拉是一个由宙斯创造的人类女人。你问宙斯是谁?嗯……宙斯是神,是天上最厉害的神。他创造了潘多拉,同时还给了一个密封的盒子给她。但他没有告诉潘多拉里边装着什么,只告诫她‘永远不要打开这个盒子’。但是潘多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最后还是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是什么?”

 

“是灾难。邪灵、瘟疫、恐惧、仇恨,嫉妒、偷窃、贪婪……什么都有,它们飞出了盒子,流向世界各地。潘多拉被吓坏了,赶紧关上了盒子。结果有最后一样东西被她关在里边了。”

 

“是什么?”

 

“就是她。”他指着画里的女神说,“象征‘希望’的女神,厄尔庇斯。”

 

“也就是说,希望被关起来了。这个世界没有希望。”女孩看着画上手捻百合花的厄尔庇斯,呐呐地说。

 

“要看你怎么理解这个故事。”工藤新一蹲下来看她,“灾难与不幸的确充斥着世界,甚至充斥着人的一生。但厄尔庇斯并非不存在于世界,她在盒子里,她仍存在于人的内心。希望是人心滋生的力量。”

 

“希望是永不消亡的。”

 

远远地,从女孩床头的那一小扇窗里,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宫野志保没和警方一起,她才办完博士的住院手续,正在骑车过来的路上。警方准备对整栋大楼和周边区域都进行严查清扫,工藤新一在现场解释事情来龙去脉后又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抽了身,从按摩店角落摆着的几箱矿泉水里抽了一瓶出来,钻过警戒线到开阔地地方呼吸透气,一边打电话,一边艰难地单手拧着瓶盖。

 

宫野志保在电话里骂他发疯,非得那时候冲进去不可吗。

 

他渴得要命,边咕噜咕噜喝水,边嘟囔着说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女孩又被……吧。

 

她在那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重重叹了口气。她对他的正义总是无话可说的,换言之,她拿这样的他没办法。

 

“我马上到了,先挂了,待会汇合。”她最后说。

 

通话结束,他检查了一下手机,电量已所剩无几。这里的巷子跟迷宫没什么两样,担心她也像自己那样迷路,他边往外走边四处张望,在某个拐角转弯时差点和一辆速度超快的自行车相撞。还好他反应快及时躲开了,自行车也猛地刹车,与地面摩擦出尖锐声响。

 

骑手握着龙头,单脚落地,回头看他,正是宫野志保。

 

谋杀,绝对是谋杀。工藤新一嘴里小声念叨了两句,朝她走过去,“你骑这么快干什么。”

 

“怕你死在里面。”她跨步下车,用手整理着头发冷冷地说。“第二天的新闻头版就是工藤新一嫖娼致死,名侦探魂断淫巢。”

 

她说这些冷嘲热讽的话时仍喘得厉害,胸口剧烈起伏,嘴唇也有点发白。他知道她是担心他,也不置气,嘻嘻笑着地问她要喝水吗,把手头剩下的半瓶矿泉水递过去,“喏,矿泉水,不过被我喝过,你不介意的话……”他无辜地耸肩。

 

她瞪了他一眼,还是接过来喝了。

 

那时他们刚满18岁,他还一直改不了口叫她灰原,好几次差点露馅。他跟她说谢谢,没有你今天的事件根本没法解决。被她一脸怀疑地捏住了脸搓来揉去,“这么能说会道,你是谁,真正的工藤新一哪儿去了?”

 

那天是深蓝的夜,日落早就熄灭,月光栖在她的发梢,少女仰头喝水时白皙脖颈的优美曲线让他挪不开眼,有风穿巷而过,他突然感到一种风穿越森林引起枝条摇曳的微小悸动。

 

它像某种让人瘙痒的荨麻疹,迅速漫布全身。

 

 

因为宫野志保才是实际报警人,需配合做了一些记录,同时他们也从佐藤警官那得知那个女孩根本不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很可能是被拐骗的,后续警方会帮忙找回她的家人。”

 

女孩坐在远处的救护车上,身上披着佐藤的外套,由几个女警陪着。工藤新一想了想,跑上按摩店二楼取下了那幅厄尔庇斯的画,小心地卷起来,拜托佐藤警官转交给她。

 

“这是什么?”佐藤问。

 

他刚想开口解释,身边的宫野志保就说,“‘希望’。”说完她歪头看他,唇角带着柔和的弧度,“我说错了吗,大侦探?”

 

他摇了摇头,笑,“没错。”

 

 

 

后面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他问她怎么安排,她说要先回阿笠宅一趟,取些换洗的衣服,再去医院守着博士。

 

“要一起回去吗?”她问他。

 

“好啊。”他答应得毫不犹豫,结果等她推出自行车,才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的车呢?”

 

毫无疑问,我们细心的大侦探在追进按摩店前因为心急没来得及给自行车上锁,这么会儿功夫,车早就被人骑走了。这种巷子里根本没有监控探头,两人找了一圈无果后,确认车是找不回来了。

 

“没办法。”宫野志保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车后座,“只能委屈一下我的车了。你上来吧。”

 

“我坐后座?”工藤新一指着自己,一脸不敢相信。

 

“不然呢,车后座又没坐垫,我才不坐。”她理所当然地说,“而且,这是我的车。”

 

“可你一个女孩载我一个男孩,也太……”他试图挣扎。

 

“少废话。你坐不坐,不坐我就先走了,你自己走路回去吧。”

 

他掏出手机,发现已经无电阵亡了。钱包里的两万块也全给了出去,现在正作为嫖资被扣在警方那,想要回来还得等好几天。冷风中的工藤新一意识到,要是自己现在不上车,可能今晚就真的得走路回去了。

 

“我坐,我坐。”他认命地坐上宫野志保的车后座,伸手想扶住前面女孩的腰,却被她惊叫着从车上一把推下去。

 

“你干什么!”她厉声斥问他。

 

“我扶一下还不行么?!”他坐在土里,感觉自己快哭了。

 

“不行!只许抓着自行车。”

 

于是,当晚的工藤新一以一个双腿靠自身发力悬空的非常痛苦的姿势坐在宫野志保的自行车后座,穿越了1/4的东京,历时30分钟回到了阿笠宅。

 

 

 

两人开锁进门后都觉得很热,手忙脚乱地找着空调遥控器。宫野志保直说是工藤新一太重,才害她踩脚踏踩那么费劲。工藤新一反驳说自己在路上提出好几次让他来骑,是她不肯的,现在又来怪他也太不厚道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是因为谁我才要大半夜地骑自行车来回两趟啊。”

 

“喂喂,要寻根究底的话,今天约我出来的可是女王大人您啊!”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好不容易找到空调遥控器才暂时收兵。他们挨着站在出风口对着吹凉风,又开始嫌弃起对方挡住自己风。

 

“但是,灰原,好奇怪啊,我还是觉得很热。”他感觉自己快热迷糊了,转过脸用颇委屈的语气跟她说。

 

“我也是。哇,你的脸好红!”她惊呼,声音里却也浸着几丝醉意,“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空调的冷风可以把他们发顶的碎发吹缠在一起。她说话时嘴唇一张一合,在他眼底幻作顽皮的红翅蝶,扇出一些夹了麻痹鳞粉的温热气流到他脖子上。他感觉自己的颈部皮肤因她的呼吸一阵酥麻。他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发现她的脸颊两边、不、是她整个人的皮肤,脸、脖子、锁骨、双臂,都泛着亮晶晶的粉红,还挺好看的。

 

“你的脸也好红,灰原。”他说,突然冷不丁地稍清醒了些,他用力甩了甩头,从身体升腾起的某些不妙的生理反应中意识到问题的古怪和严重性,“糟了,那瓶矿泉水有问题。”

 

“啊?”

 

 

等他解释完来龙去脉,两个人都开始有了明显的药物反应——皮肤红得像刚煮熟的虾。宫野志保要他跟自己保持至少三米的距离,表情难得那么气急败坏,“那种地方的东西你都敢随便乱喝?!”

 

“我也不知道啊,我喝之前它包装也是完好的,谁知道是那种药啊。灰原,你快想想办法,有没有什么能中和药效的东西啊。”

 

“哪有这种东西。”她没好气地说,“都进血管里了,只能多喝点水等它代谢掉。”

 

她说自己要去洗澡,叫他回家去,别待在这。他还堵在空调出风口,听完萎靡不振地说了声“好”,得到的回应是浴室“砰”的关门声和随之而来的淅沥水声。

 

 

停电来得相当突然,而与眼前全然黑暗伴随的是宫野志保在浴室里惊慌失措的惊叫。他原本都换好了一只鞋,听到声音后急急忙忙地摸黑冲回去凌乱地敲浴室门,“你怎么样,灰原,没事吧?”

 

无人应答。

 

心急、药效、或者还有那尚才萌芽的混沌感情作祟,他当下失去了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冷静、理智、方寸,大脑被他丢在了客厅,身体却不顾一切闯进了浴室里。

 

混合了沐浴露香味的蒸气泡泡在空气里翻滚悬浮,闷热香甜的朦胧水雾填满了整间浴室。等电压恢复正常,浴室、客厅的灯光大亮后,他们已经在莲蓬头喷洒的水流中接吻。

 

他们坐在水里,像两朵环抱在一起的睡莲。宫野志保的膝盖上还有鲜红的淤伤,而他沾了水的冰凉手指原本捂着那个地方,又在那些呼吸缠绵的间隙中找到了她的手,沿她掌心皮肤的纹路一点点向上滑。骨节与指隙追逐、纠缠,最后狠狠嵌合。

 

他们十指相扣。

 

蒸气不断升腾膨胀,热带夏日灼烈地绽放在她的身体里。她拥抱他时他感觉自己像被柔软的苔藓覆盖。她是他的花园,枝条未曾修剪,蕊瓣与刺都带着充满野性的生命力。他像剥开一枝未熟花苞那样剥开她,直直冲鼻的芬芳让他的前额叶一瞬间沸腾溶泞。蜂的尾针刺破花心,她的美飞溅,薄薄的透明日光在他们身下胡乱流淌。

 

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了。毒虫、蝮蛇溃然四散,欲望攀爬在他们相交的颈上。

 

 

 

 

 

 

09

 

如果可以,她不愿去做这样的回想。

 

那之后他们大吵了一架。他甚至连她和兰演的话剧都没去看,因此也就不知道《第十二夜》后台的那束玫瑰花。

 

“这是一个错误。”她说。语气就像在判罚试卷上的一道错题那样。

 

“得看我们怎么去理解这件事。”他那时像犯错的男学生一样观察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提议,“或许我们应该试着在一起,灰原。我……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合适。她皱起眉。她不喜欢合适这个词,也不希望他因任何一丝愧疚感而邀请她成为彼此的恋人,而说爱她,而对她发出贞誓。

 

“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如果是因为‘合适’——我跟许多人都合适。”

 

“没有人会比我们更合适。”他用笃定的口吻说,像是在宣扬一条真理,一道不可动摇的结论。

 

合适。他还在强调合适这个词。并非出于喜欢、出于爱,而是因为合适而在一起,甚至结婚,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可悲的谎言。

 

“我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都不会和你在一起。”她当时说。或许还说了很多伤害他的话,她记不太清了。但她知道自己擅长说那样的话。她只记得他漂亮的蓝眼睛一点点地暗淡下去,脸色也逐渐变得灰败。疼痛或许在他荒原的心上狂野地奔走。最后,他露出了伤心小狗般的表情,低沉的,失落的,离开了她的床。

 

也离开了她。

 

 

——她以为他会就这样离开他。但他后来玩起了找茬游戏,挑剔她所有的追求者,用一种别扭的姿态赖着她。不说喜欢,不说爱,也不再说合适,只说“那些人更不合适”。而他在做这些的时候她总一副置之事外的模样。她无视,或是假装无视他那些像护着自己心爱玩具那样护着她的行为。

 

他们——至少从表面来看——是不对等的。而她像是施暴方。任凭那些鲜明的回忆在他们之间奔涌,她却从不做出应答。

 

现在也一样。他们抵达了餐厅,点餐,等餐,三个人一起聊天。毛利兰有意无意地把话头引到“恋爱”上,自然就聊到阿部介生。他调侃起她的追求者一如既往的不怎么样,惯性邀功般地说还好自己有常帮忙调查。

 

而她今天表现得攻击性格外强,“既然你这么爱指导我的人生——”她拆开糖包帮他加糖,动作殷勤得很得体,手里却一包接着一包不停,转眼五包糖雪花般铺满了他那杯咖啡,她嘴里还不忘用甜美的口吻说些讥诮的话,“不如介绍一些过得了您的眼的高质量男性给我吧。”

 

在车上就有不详的预感,原来在这等着他。她想干什么?工藤新一盯着眼前自己那杯喝了就得马上去医院打胰岛素的咖啡,试图做出推理,中途却走神埋怨这个女人竟想出了这种谋杀他的新方法。

 

“怎么?没有吗?我还以为大名鼎鼎的名侦探工藤新一会认识很多优秀男性呢,看来也不过……”

 

“当然有。”他说,像是实在受不了她这种说反话的腔调,“而且要多少有多少,需要安排见面的话你得把今年剩下的每一天晚餐时间都空出来。”

 

他看着她,罕见地不再忍让。两人忽然对视起来,空气中的敌意迅速升温。

 

“甚至——如果你想,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找一个和他见面。”他说。这句纯粹是出于赌气。

 

“好啊。我很乐意现在就去见面。”她抬高音调,举起咖啡杯似要与他碰杯,“还得劳烦您送我,提前感谢您的伟大,工藤先生。”

 

餐厅正放着Radiohead的《Creep》,他在Thom Yorke “she’s running out again”的歌声中不断心碎。

 

“哪敢让您谢我啊,女王大人。是我该感谢您恩赐我服务您的机会。”他露出一个假笑,把面前的高糖咖啡一饮而尽,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居高临下看着她,“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她也跟着站起来,气势不遑多让,“你这么善解人意,死后一定能上天堂。”

 

“哈,算了,我还是不去天堂了,毕竟你肯定不在哪儿嘛。”

 

毛利兰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两个人表面上谈笑风生地你一言我一语走出餐厅,实际上却都试图兵不血刃杀对方于无形,忍不住给太平洋那端的园子发了条“新一和志保现在像两只斗鸡”的吐槽信息。

 

隔着玻璃窗,她看见工藤新一那辆带有明显遗传自他明星母亲的爱出风头品味的Alfa Romeo跑车,发出急切的发动机轰响和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声音,带着坐在里边的两只彬彬有礼的斗鸡飞快驶离。

 

但她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她用汤匙小心地喂了自己一口玉米浓汤。或许这两个人正需要大吵一架。

 

 

 

 

他们在公路上疾驰,目标是地平线,不顾一切地,似飞蛾扑火那样追逐落日。落日,像是企图带走一切,带走爱、野心、嫉妒、生命、美的落日,在烈火般的绝望苍穹上表演下沉,决绝而狡猾。他死死握住方向盘,像溺水之人握住礁石。他用力踩着油门,越开越快,车以狂暴的速度驰行着,仿佛要带着他们穿越海、沙漠、云层、死亡以及断裂的时间。

 

车内的音响正在播放Frank Ocean的《White Ferrari》,显得他们更像是一对行驶在断崖般的环山公路上的失恋情侣,决心在山顶云端正式分手。

 

他想和她说些什么,什么都好,但她只是坐在副驾驶,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捏成拳头,一言不发。他想起从前他们坐在那辆爆炸的公交车上,她也是这样的姿势,那时死亡的恐惧哽在她的咽喉,她害怕时会主动握住他的手。

 

可现在却不会了。

 

突然间,他闻到一种怨恨和心酸的咸味。他不知道这个味道是从哪儿来的,不可能是自己,他不服气地想。然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哭了,带着怨恨和心酸味道的泪黏在他的眼眶。

 

他把车猛地刹停在紧急停车带。

 

“我后悔了。”他说,“我突然想起那个人是一个养了只叫‘华生’的鹰的蠢蛋。他不值得我们去见。”

 

她去看他,松松软软的黑头发下一张孩子脸,吸饱了泪水的毛绒小熊。

 

“他在哪儿?”她用缓和的语气说。

 

“……英国。”他有点难为情,“抱歉,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带你去见任何人。”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从没想过要和你的朋友约会。”

 

他睁大了眼睛看她,她却躲过他的目光。这时音乐切到了Kath Bloom的《Come Here》。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突然领悟到什么,手指轻快地搭在方向盘上,问她有没有看过《Before Sunrise》。

 

“《爱在黎明破晓前》,95年的电影,你看过吗?”

 

她转过脸看他,有点意外他话题的飞转。橙色的夕阳把她的瞳孔都染橘了,茶色头发闪烁着粼粼金光,她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就算你没有成为灰原哀,我也只是工藤新一,我们也会在某天、某架火车上……”

 

“因为一起谋杀案互相认识?”

 

“对。没错。你不觉得这就是我们之间会发生的故事吗?或许是一起毒杀案,而你,科学家宫野志保,理所当然地比我更快看出致死的是什么药物。我有些惊讶,于是邀请你一起合作。一开始你对我爱答不理的,但最后我们还是在火车靠站前顺利把案件侦破。”

 

“然后你邀请我放弃原来的行程,跟你一起下火车,在一个我们两个人都陌生的城市里游荡一天一夜——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

 

“当然,这多有意思。我们可能会遇到算命的吉普赛女人,写诗的流浪汉,然后在酒馆向老板借一瓶红酒来谈恋爱。更重要的是,你对我感兴趣。”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呢?

 

“通过你看我的眼神。侦探可都是很敏感的,很容易通过眼睛猜出一个人的内心。你在我解决火车上案子的那瞬间看我的眼神跟你现在看我的眼神一样。”

 

“我现在看你是什么眼神?”

 

“爱我的眼神。”他说,身体前倾拉过她的手。

 

黄昏的光从车前窗漫溢到他们身上,像手摇式电影放映机的镜头光要把他们的剪影拓印在幕布上。她看见落日余晖倒影在他海葵纹理的瞳仁里,感觉他的指腹滑过她的手背。他长久地注视她,“你就没有想过,那瓶矿泉水可能根本没有问题。”

 

“我们接吻,只是因为相爱而已。”

 

手摇式电影放映机胶片快转,投影出飞快驶过的汽车残影,十指嵌合,相碰的鼻尖,唇舌柔陷在一起的长绵的吻。

 

 

 

 

 

 

 

10  番外

 

那个学期末,工藤新一的电影鉴赏课最后拿到了A,教授把学生们的作品集放到了YouTube上,他拍的那段名为《蓝色丝绒的陷阱》的音乐MV意外走红。背景音乐是他自己用小提琴拉的《Love’s greeting》,原本他还苦心写了段歌词打算自己配唱,但找到的所有录音工作室在听完他的试唱后都执意要退钱给他。

 

“我可以加钱!”

 

“给再多也不行,先生,您这个声音,我根本没法调!”录音师为难地说。

 

走红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画面,被评论调侃用座机的画质拍出了最清新纯爱的影像。戴护目镜专注做实验的她、被猫咪亲吻脸颊的她、吃便当时伸出筷子要来打镜头的她、猎猎海风中在沙滩上留下一排长长脚印的她、偶尔躲开镜头害羞的她,偶尔不爽不高兴瞪着镜头的她,偶尔会抢过DV机反过来拍黑头发录像者的她。在那样朦胧模糊的影像里,茶发的少女看向镜头的眼睛永远明蓝纯粹,如透明的海洋。

 

有人在视频底下写,“拍摄者是谁,好羡慕他。感觉女生看镜头的眼神充满了爱意。”

 

被他得意地截图发送给宫野志保。没过两秒他的手机震动,她也回复了一张截图,上面的评论写着“小提琴拉好烂”,把工藤新一气得不行。

 

 

那时她人已经在美国,跟他隔着14小时的时差。大二时理学部生物科与美国某大型研究所的交换实习项目,他亲自送她去的机场。东大被选拔出来的只有两个人,她和阿部介生。阿部介生后来在学校后山环境承载力的测算上帮了大忙,绝大部分的植被数据都是由他采集的,也算是与他们和解了。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执拗,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当时的做法是错的,“我认同你们的计划是最优解,但那不是所有人——像我一样的普通人都能做到的。”

 

正因为同行的是阿部,所以他格外不放心,就连在机场走路他都黏在她背上一样寸步不离。“你是背后灵吗?”宫野志保戳他的眉心。

 

最后到了登机时间,他拉着她的行李箱,步伐非常不情不愿,在排队时突然面朝她半跪在地上,惹来周围人不少目光。

 

她站在原地愣神了半晌,“你在系鞋带吗,工藤?还是说你打算在我飞往美利坚合众国前的倒数40分钟向我求婚?”

 

他耳朵红得能滴出血来,“不,这只是一次求婚预演。”

 

她看着他掏出一只蓝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纯白的环形珊瑚。是他的心。以及潘多拉魔盒里的“希望”。

 

她取过来放在手心,露出怀疑的表情,“你该不会在里面装了定位器吧?”

 

 

他也有点故意要表白给阿部看的意思。他站起来,示威般喊了背对他们、像是电影里没有姓名的第三人的阿部介生的名字,想安慰他叫他别哭了。

 

阿部介生转过身摘下耳机,“什么,你在叫我吗,我在听电台的星座节目。”又注意到四周的目光,嫌弃地皱起眉问工藤新一,“你该不会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吧?周围怎么这么多人看过来。”

 

 

 

他读大学,大多数时间在破案,偶尔谈恋爱,总是受情敌的气。

 

 

 

FIN.


-小茄子酱-
无意弄花 在庭之椿,勿为冬困,...

无意弄花

在庭之椿,勿为冬困,寒中清氛。

灵感来自于神里家家徽的白椿花,以及绫人的角色故事5文案。是神里绫人的生贺图第三张!
寄售 @咸鱼一滴不剩铺子 

无意弄花

在庭之椿,勿为冬困,寒中清氛。

灵感来自于神里家家徽的白椿花,以及绫人的角色故事5文案。是神里绫人的生贺图第三张!
寄售 @咸鱼一滴不剩铺子 

咖啡不加奶

【海绫】证明题

我流abo,意思是基本算没有这设定。

ooc预警,一些流水账

艾尔海森松木香,绫人花香。


  


正文:  

雪下了一天,天空灰蒙蒙的,傍晚天将暗未暗时才堪堪停下。

下班时间到,艾尔海森瞄了眼窗外的天气,迅速收拾着东西,旁边同事同样动作,过程中掏出手机看了眼,随即唉声叹气的放下了收拾了一半的东西。

接收到对面望过来的眼神,艾尔海森不动声色地加快动作,随后若无其事地出门拐进洗手间。

反锁上门,他翻开手机,不出所料的开会,要求全员到齐,要点名。下面一水的收到,艾尔海森看着要点名三个字,面无表情地点完加一,果断屏蔽并退出页面。

他停在主页,习惯性的往下翻了翻,长久没聊的...

我流abo,意思是基本算没有这设定。

ooc预警,一些流水账

艾尔海森松木香,绫人花香。


  


正文:  

雪下了一天,天空灰蒙蒙的,傍晚天将暗未暗时才堪堪停下。

下班时间到,艾尔海森瞄了眼窗外的天气,迅速收拾着东西,旁边同事同样动作,过程中掏出手机看了眼,随即唉声叹气的放下了收拾了一半的东西。

接收到对面望过来的眼神,艾尔海森不动声色地加快动作,随后若无其事地出门拐进洗手间。

反锁上门,他翻开手机,不出所料的开会,要求全员到齐,要点名。下面一水的收到,艾尔海森看着要点名三个字,面无表情地点完加一,果断屏蔽并退出页面。

他停在主页,习惯性的往下翻了翻,长久没聊的狐狸头像沉在最底。

点开头像,最近的聊天还停留在半年前。

『什么时候到?』

『下午三点半。』

『要接吗?』

『来吧。』

算算时间,最迟也应该是上周三。艾尔海森把玩着手机,记忆在脑海中闪回,似乎还能感受到肢体纠缠间升腾的热意和那股萦绕在鼻尖的无名花香。

洗把脸刚好三分钟,艾尔海森拿出手机再次点开聊天页面。

毫无动静,与自己手环上跃动的数据呈鲜明对比。

于是他在记事本上记下手环上血压与心跳的波动时,在后面附录道:生理期或许不够规律。

走回办公室时刚好撞见急匆匆的同事,他回了声招呼,想了想还是拿起桌上的本子和笔走向会议室。

会议开了四个小时,手机到一半就没电了。他躲在最后的角落里认真的敷衍,脑子里的数据排列组合得出他正在爱着神里绫人这个伟大结论。

在艾尔海森第三次替换材料时,台上的演讲终于到了尾声。

人群躁动不安的涌出会议室,艾尔海森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后方,继续他脑子里的实验。

雪又开始纷纷扬扬,艾尔海森站在檐下看着路灯下暖色的雪得出结论:人为因素,误差偏大。

他的房子离这里不算远,走小路只需十分钟。路边站着几个哆嗦着等车的同事,艾尔海森从他们后方路过,拐进了巷子。

穿过两道巷子后是条老旧的美食街,这个点只有一家还亮着。艾尔海森走上去看了眼,是家卖糖葫芦和酒酿丸子的店。

店长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正窝在暖气片旁昏昏欲睡。

他伸手敲了敲柜台,骨节与玻璃接触带来脆响,成功唤醒了老板。

于是艾尔海森拎着两串过长的糖葫芦重新踩在了雪里。

头上满天风雪,脚下咯吱作响,那些雪落在他发间眉梢,落在他走过的脚印上。

街道尽头,艾尔海森转身前若有所感的回头,街上唯一的店也已关门,仅剩几盏路灯在风雪中还亮着,照着这片破旧的街道,暖色光下的雪花张牙舞爪的试图吞噬世间一切。艾尔海森下意识的掏出手机,看到屏幕时才记起没电了的事实。

就算手机有电他刚刚又想要做什么?

拍照?然后?

艾尔海森罕见地陷入沉思。他在街角安静地伫立着,那排属于来时的脚印正在缓慢地消失。

许久后,一盏突然开始忽明忽暗的路灯带回了他的思绪。

他重新抬脚左转,走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小区,行走间身上的雪簌簌落下,留下一排崭新的足迹,在雪中蜿蜒指向前方孤独的人影,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雪夜。

开门时,有光混合着熟悉的花香从门缝漏出,沙发上多了蜷缩在毛毯里的一团。

艾尔海森站在门外盯着那露出毛毯外的蓝色脑袋,莫名又想到了傍晚的结论。

在毛毯里的人开始无意识裹紧毯子时,艾尔海森叹了口气,他退到门外,顺手合上了门。

清理身上的落雪时,神里绫人裹着毛毯打开了门。

“先进去。”艾尔海森把手里的糖葫芦递过去,转身背对着绫人开始抖落外套上的落雪。

神里绫人眯眼看着艾尔海森的动作,上前几步环住了他的腰,“还在下雪么?”

毯子和人热乎乎的围着他,声音从背后闷闷地响起,带着些半梦半醒的味道。对方胸腔的震动顺着他的脊背传至心脏,叠加在他的心跳上。暖意似乎也随着心跳流入四肢百骸。

艾尔海森愣在原地,那些精心构筑的模型与数字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最终他只能抬手拍了拍环在腰上的手蹦出句,“等了多久?”

“半小时,太冷了我就先回来了。”

“下次直接回来。”

背后的人似乎是笑了,又好像没有。

艾尔海森就着这个姿势倒退着回到家里。关上门的瞬间,他转身把人压在了墙上。对方笑吟吟地任他为所欲为,热意升腾间花香混合着松木香彻底驱散了这片空间里的寒意。

抱着人去浴室时,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人又轻了不少。

大量无营养的对话交织在水流声中,神里绫人闭着眼睛答话,如果他愿意,他会是这是世界上最好的聆听者与交谈者。

但显然,此刻困意与不知名因素略占上风,他懒洋洋地缩在浴缸的泡泡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冰箱里没多少食材,把试图捣乱的人赶到沙发旁,再顺手塞了个温热的杯子后,艾尔海森开始在厨房忙碌。

再转头时,神里绫人正试图把冻的邦硬的糖葫芦从那根棍上弄下来。

见艾尔海森看过来,他抬头似笑非笑的说道:“这就是冰糖葫芦吗?”重音在冰上流转,艾尔海森转过头盛饭没再理他。

最后拿刀撬下来的两颗做了饭后甜点。

三天后,假期结束。像两辆暂停在站台的列车,短暂相遇后,又再次分离。

聊天记录再次更新,却还是寥寥几句。

『走了。』

『再见。』

那些短暂封存的数据再次出现,中止的实验又添了笔材料,得出的结论还是大差不差,观测者被影响的彻底。

于是他大胆将双方位置对调,反证得出了个堪称惊悚的结论:神里绫人深爱着艾尔海森。

他犹豫着将此从误差划分为错误,却又对这个错误蠢蠢欲动。

卡维终于从山里钻出来找他约饭。两人坐在店里边吃边聊,场面十分友好和平。

“你活像个被骗pao的。”卡维擦擦嘴得出结论。

“今天你付账。”艾尔海森冷酷回应,又点了两个菜。

“……”卡维拎起酒杯,“不是很懂你们AO,抛开你那些理论和数据,你真就不思考下为什么他每次都不远万里来找你?”

艾尔海森陷入沉思,原因他早已明了,但那会是正确答案吗?

卡维趁机借口上厕所溜后,发了他条消息。

『办婚礼提前招呼,希望你能在我完成本世纪最伟大的作品前成功。』

『。』

艾尔海森回了个句号结束对话。

小插曲一闪而过,湖面泛起涟漪,又归于平静。

艾尔海森继续他每天按时上下班的生活,实验无限期终止。偶尔闲暇时,某个错误结论会混着花香不经意间出现,偷走他一段时间。

半月后,第二场雪再次来临时,艾尔海森看着站在路口的人有些诧异的瞪大了眼。

他几步上前,来人收起手机扯了扯厚实的围巾朝他笑。

“不是让你在家等吗?”这会儿雪下的不大,艾尔海森拍着绫人身上的雪。

“想吃糖葫芦了,就上次那个。”。

过分亲昵的话语状如撒娇,艾尔海森不是没调查过眼前的人,但那些资料仅能拼凑出一个优雅矜贵的家主形象,与眼前这个相去甚远。

艾尔海森挑了挑眉,一瞬间福至心灵,他眼看着神里绫人转身向大路走去,几步上前拉着人拐向一旁的小巷。

神里绫人低头看了眼交握的双手,嘴角轻轻勾起。

雪从天空飘落,落在两人身上,落在两人的脚印上,他们走在暖黄色的路灯下,分享同一根糖葫芦。

两人不约而同的忘记了些什么,但这不重要了。

『这次待多久?』

『半个月。』

『度假?』

『算是吧。』

艾尔海森低头吻着身下的人,窗外风雪漫天,屋内暧昧蔓延。

“成功了么?”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快了。”,手机开了外放,绫人坐在沙发上抱着杯牛奶漫不经心的说道。

“哎呀,听起来很烦恼呢~”

“没有呢。”绫人轻笑了声。

“这里随时提供攻略哦。”

“那在下就先谢过宫司大人了。”

“呵呵,不客气~假期愉快。”

结束通话,绫人抱着抱枕重新躺下,空气中残留的松木香包裹着他,让他昏昏欲睡。

除最开始的意外,之后几乎都是他在有意接近。他站在孤岛上,身心愉悦地看着对方向这里步步试探,却忽略了涨潮的巨浪也在不断的蚕食着自己脚下的土地。

电话响起,艾尔海森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绫人伸手接起,对方沉默片刻,似是在组织语言,

『一年前我开始做一个证明题,题目是艾尔海森是否对神里绫人存在特殊感情。结论是艾尔海森正深爱着神里绫人。半个月前,我将双方位置调换,反证得出神里绫人正深爱着艾尔海森,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神里绫人认可了第二个结论,并对论证过程很感兴趣。至于第一个结论,他决定用漫长的时间去求证,不知道艾尔海森先生有没有兴趣加入。』

『当然。』

门应声开启,抱着奶茶和金色蔷薇的人走向坐在沙发上的人。

指环相撞出脆响,他们相拥着坠入海底。

――

七月没梨

请不要在前男友家门口站街

原神  艾尔海森x神里绫人

大家都遭到了作者不同程度的ooc(?


卡维工程尾款即将拨下来,他立刻奴隶翻身把歌唱,跟艾尔海森大放厥词,今天下午就把他这个房东开了。不过下午回来的时候,卡维突然夹着尾巴做人,不对艾尔海森横眉冷对,也没提搬出去的事情了。


两杯朗姆酒下肚,卡维就开始大舌头了,声泪俱下地把自己的遭遇说给艾尔海森听了:宝商街来了一个漂亮男人,就站在大巴扎前面的隧道。


说自己身无分文,现在想要吃一口饭,于是你就给钱他了?艾尔海森翘着二郎腿看书,头也不抬,冷淡地评价,如果你会被同样的套路诈骗第二次,我考虑对你的智商重新纳入考量。...

原神  艾尔海森x神里绫人

大家都遭到了作者不同程度的ooc(?


卡维工程尾款即将拨下来,他立刻奴隶翻身把歌唱,跟艾尔海森大放厥词,今天下午就把他这个房东开了。不过下午回来的时候,卡维突然夹着尾巴做人,不对艾尔海森横眉冷对,也没提搬出去的事情了。

 

两杯朗姆酒下肚,卡维就开始大舌头了,声泪俱下地把自己的遭遇说给艾尔海森听了:宝商街来了一个漂亮男人,就站在大巴扎前面的隧道。

 

说自己身无分文,现在想要吃一口饭,于是你就给钱他了?艾尔海森翘着二郎腿看书,头也不抬,冷淡地评价,如果你会被同样的套路诈骗第二次,我考虑对你的智商重新纳入考量。

 

这次的人他不是讨饭……他……他说他在站街。卡维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地说。

 

这件事你应该报告给大风纪官,而不是我。

 

你别打断我,先听我说!卡维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说,……他来须弥旅游的路上把路费施舍给穷人,用光了,所以决定卖身筹路费回稻妻。

 

稻妻?

 

艾尔海森语气依然平稳,但翻书的手指顿了顿。不过卡维还沉浸在自己的感情里,没有注意到。

 

是啊……卡维惆怅,他简单描述了一下事情经过,艾尔海森皱起眉头:这是显而易见的谎言,你说他衣着华贵,只是把衣服卖了就能筹够路费吧,何必多此一举。

 

卡维震惊:把衣服卖了那他穿什么?光着吗?

 

艾尔海森都懒得跟他说话了。

 

卡维讪讪,也反应过来,咳嗽了一声,继续说:……我把钱给他之后,他说要报答我,跟我睡一觉。

 

艾尔海森抬头:你答应了?

 

卡维脸爆红:那——那必然不可能,我是这种挟恩图报的人吗!!

 

我对他进行了一通教育,跟他说不能随便跟人这么说,要自食其力,不能想着不劳而获。他跟我说,他之前就是这么报答上一位好心人的。

 

还有上一位?继抬头之后,艾尔海森的音量上升了大约三分贝。

 

他们晚上彻夜在一起。

 

艾尔海森:……

 

看夜光植被。

 

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冷漠地翻了一页书:哦。

 

卡维:你怎么书倒了?

 

艾尔海森:为了方便让你看清楚。

 

卡维定睛一看,上面写着野生蕈兽杂交性病传染研究报告,作者是提纳里。

 

卡维反应过来了:你骂我是蕈兽。

 

这一点你似乎有些谬误。艾尔海森道,蕈兽有自己的感知系统,不会跟性别不同的蕈兽交配。

 

我说了我拒绝他了!

 

艾尔海森平淡地说:我只是简单地在陈述雨林动物常识,你在心虚什么?

 

在卡维气得膨胀起来,绞尽脑汁准备憋一句大的扳倒艾尔海森时,后者看了看挂钟:午休时间到了,我要去上班了。

 

艾尔海森看上去对卡维的日行一善好人好事毫无兴趣,把书合上之后起身。

 

你工作那么清闲,不去也没人能发现得了。

 

清闲是我的工作安排,准时到岗也是我的行为准则,两者并不矛盾。他瞥了卡维一眼,当然,这对自由散漫的人来说,无法理解也是正常的。

 

你神经病吧,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卡维怒,我这次没主动惹你吧!

 

艾尔海森把门带上,把卡维的疾呼关在客厅里。他停在了门口,反思了大约五秒钟,自己的烦躁真的有这么明显吗?失去稳定的平常心,是客观冷静的大敌,他虽然不是情绪完全不会波动的机器,但对于这种太莫名的情绪有着本能的排斥。

 

思考着,说要去上班的艾尔海森,刚好迷路到了宝商街,和去教令院刚好相反的路。

 

大老远的,就看到了卡维所说的“可怜稻妻旅人”。一身笔挺整洁的稻妻形制燕尾外套,一点也没有风尘仆仆、羸弱可怜的感觉,更不像是穷到出卖自己身体的人。

 

看了一眼,大约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艾尔海森感觉自己最低限度的好奇心已经得到了验证,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再晚一点就要迟到——

 

神里绫人笑眯眯朝他招手:嗨,前男友。

 

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我觉得我们之前的关系并没有亲密到用这个词语来概括。

 

神里绫人知错就改:嗨,顾客E!

 

E,说明前面还有ABCD,艾尔海森按照卡维中午下班,再从宝商街走回家的速度,粗略计算卡维可能是个B(没骂人)。

 

你们社奉行破产了?

 

艾尔海森书记很有责任心,一见面就对邻国稻妻的经济政治军事等方面进行了慰问。

 

还好,外交事务有绫华,内务有托马,财政状况也基本稳定。神里绫人惬意地说,为了庆祝旅行者工作,我把社奉行的位置暂时让她代理——公务已经大致处理了,只需要随意应付些杂事,就能享用半个月社奉行的权力,很不错的买卖吧。

 

她过半个月的生日?

 

她可以。神里绫人笃定,艾尔海森瞥他,一副看似温和实则强硬的大少爷做派,好像别人迁就、侍奉他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一般。虽说艾尔海森常被诟病冷漠无情,毫无温度,但至少在上段不太愉快的关系里,从开始到结束,全在他的世界里脱轨,毫无预警地横冲直撞,搅乱他平静的生活。

 

因而看到这名罪魁祸首,他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太好。

 

哎呀,难道是想起了伤心事,客人E先生,需要在下替您分忧吗?

 

几乎在想法刚刚划过心底,烦躁的情绪再次卷土重来的瞬间,就被面前的人含笑捕捉。

 

艾尔海森对笑意盈盈的他不假辞色,堪称不解风情:如果你能现在打道回府,就能给我减轻百分之九十的烦恼。

 

怎么?你的确在为在下忧愁吗?这可不太像书记官阁下会说的话。

 

狡猾、一时不察就被擒害,比起狐狸,更接近于某类善于织网捕虫的节肢动物。

 

你骗走了我室友的钱。艾尔海森陈述。

 

原来那位好心人是你的室友,我就说须弥人怎么这般殷勤好客,我还正想回去后多多教导家臣,如是效仿呢。神里绫人那副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把无辜诠释得淋漓尽致。好演技,艾尔海森内心冷笑。

 

那是他的工程尾款,按道理现在应该在我手上,偿还他在我这里的巨额欠款。

 

这才几个月不见,你们教令院允许放高利贷了?神里绫人问道,还是你们教令院的待遇不周,居然让书记官都赚上了非法外快。不如辞了这工作,随我去稻妻,托马偶有抱怨杂事繁忙,正缺人手呢。

 

艾尔海森不受影响,未被扰乱,继续开口:所以,你骗走的钱,是我的。

 

哦?

 

所以我来讨债,合乎情理。

 

神里绫人只一句话,就从招揽社奉行长工的工头,一落成为了书记官的债户,他倒也不见有落差,泰然悦纳:强词夺理,倒还是书记官经验老道,绫人叹服。

 

同样是讽刺,此人说起来就仿佛是轻柔和煦的春风,只是含沙射影,绵里藏针。

 

平常忙得要命,突然说休假来须弥旅游,还特地跑到我家大门口来,只说是路过,太牵强了吧。艾尔海森说,骗骗没脑子的史莱姆还行,反正它们去头一拧都是水。

 

真刻薄。神里绫人感慨,怪不得你室友三句话里要抱怨你两句半。

 

所以你千里迢迢过来,只是为了替卡维指责我无情冷漠?

 

说不定我是准备把你室友挖走,听闻他是妙论派的天才学者,精通建筑与美学。

 

——家政定然也是一把好手。神里绫人这番话称得上是焚琴煮鹤,偏偏表情坦荡,仿佛的确在认真思忖,不知道他擅不擅长食膳,有时候我也会怀念须弥菜——啊,如果能不把羹汤做成馅饼,就再好不过了。

 

这家伙到这儿来体验生活,遇到的都是跟卡维一样的烂好人,和人巡了一晚上林,被灌输了一夜的须弥雨林不得不知的一百个生活小技巧,又打了一局七圣召唤,刚才还和小孩子开开心心地翻了花绳,用灵巧的手指赢了人家不少摩拉,还了人家一半,剩下的买了芋圆乳茶。也听被否定了课题的学者把对方在艾尔海森看起来完全是不可回收的废物的课题翻来覆去讲了好几遍,还能捧场地拍拍巴掌。

 

文雅、高贵、捉摸不透的静流之下,时而闪现的狡黠散漫,奇思异想。

 

此时神里绫人笑,毫无缘由,只对着须弥永远翠绿的树木,对着湿润的树屋,对着走过的行人,嘴角的小痣生动地浮动。

 

艾尔海森垂下视线,如若连这点纤薄的情愫也是他用来诱捕猎物的饵食,他大约也如他所冷诮漠视的庸人们落入了同样的陷阱,将被以同样的目光注视,评判。

 

一种对峙,角力,陷入绵柔的漩涡里。

 

跟我走。艾尔海森直接抓住他的手腕。

 

夜宿就是另外的价格了,客人E先生。他说了一个数。

 

你才是高利贷吧!艾尔海森无语。

 

只比你室友给我的多了一摩拉,刚刚好。神里绫人慢吞吞地说。

 

艾尔海森也不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他只值一摩拉,还是他就是故意耍这个心眼子。此人最擅搅乱别人的逻辑,与其顺着他的思路研究他的心思,不如一力降十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

 

真的不考虑跟我去稻妻吗?你力气这么大,嗯,适合去砍木桩……工作清闲,待遇也很优厚……唔?

 

-

 

卡维在跟赛诺打牌,赛诺正襟危坐,腰背挺直,一丝不苟,神情专注。卡维苦思冥想,抓耳挠腮,他一瞥眼,透过商店的玻璃,看到了对巷死角处自己那个看起来毫无七情六欲,比机器人更像机器人,让人情不自禁怀疑他是不是养胃的室友,在和人打啵。

 

卡维目瞪口呆:我靠!!!!

 

赛诺学着卡维的语气,直挺挺地靠在椅背上:我靠。

 

赛诺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赛诺满意地抬头,但是卡维完全没有get到他的幽默,他有点郁闷,顺着卡维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了摁着别人打啵,看上去像在强抢民男的艾尔海森。

 

赛诺一个鲤鱼打挺抓着枪就站起来。

 

你干嘛?卡维吓一跳。

 

扫黄。赛诺说完之后,又退回来,解释道,意思是,不许做艾。

 

卡维:……………………

 

卡维:你们都有病吧!!

 

-

 

稻妻,社奉行。

 

派蒙吃社奉行的茶点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正漂浮在空中有一搭没一搭地飞着消食:你说神里绫人他什么时候回来啊?昨天要不是托马穿了他的衣服,装了他的声音——我们就露馅了!

 

荧低着头在看文书……虽然不是什么要紧的机密,而只是一些琐事,但稻妻的条条框框已经足够让秉性自由的旅行者觉得头大了。

 

她抬起头,忽然看到了绑着信笺的鹰隼越过长风,扑向了桌案。

 

荧:艾尔海森的信……?

 

派蒙:艾尔海森?他写信过来做什么?

 

荧看完之后沉默了:他让我再过半个月的生日。

 

-

 

对不起实际上也没有站街,下次一定(?


古岚薰

追仪瑶《共妻·上》

首先,不是我变态!我不是变态!!这是篇对赌赌输了的点梗文,@颜夜没错,就是她点的追仪瑶!!!


然后,此文分成了三章,恶俗狗血的肉肉,涉及追瑶、仪瑶、追仪瑶,注意避雷!!!注意避雷!!!微量曦瑶,更加微量凌瑶,总之就是all瑶!!!注意避雷!!!!


最后,双性abo!!双性abo!!双性abo!!!双性abo!!!!双性abo!!抢婚play!!注意别踩雷!!!!


评论走起!

首先,不是我变态!我不是变态!!这是篇对赌赌输了的点梗文,@颜夜没错,就是她点的追仪瑶!!!


然后,此文分成了三章,恶俗狗血的肉肉,涉及追瑶、仪瑶、追仪瑶,注意避雷!!!注意避雷!!!微量曦瑶,更加微量凌瑶,总之就是all瑶!!!注意避雷!!!!


最后,双性abo!!双性abo!!双性abo!!!双性abo!!!!双性abo!!抢婚play!!注意别踩雷!!!!


评论走起!

徐景添

【湛瑶】王爷请自重(一发完结)

饺子文学,湛瑶,微曦瑶,涉及苏涉/薛洋/思追/景仪


架空宫廷,设定男子可嫁娶


沙雕,三俗,狗血,天雷,杰克苏,扯淡爽文

重度ooc,私设如山,注意避雷


新年吃饺子,互送饺子 @鸫鸦 祝大家新年快乐

——————————


1.

烈日当空,蔓草蔫垂。

马蹄踏得山路上尘埃飞起,风卷过,几片纸笺碎屑随尘埃消散。


与卿离别千重路,相思直到天尽头。

纵使忘川空留我,此心到岸方始休。


金光瑶边笑边流泪,将这纸笺撕成碎屑,掀开帘子扔在尘埃里。


到云深国境内,他已经恢复假面如常,端坐在马车里,等接亲队伍。


2.

蓝忘...

饺子文学,湛瑶,微曦瑶,涉及苏涉/薛洋/思追/景仪


架空宫廷,设定男子可嫁娶


沙雕,三俗,狗血,天雷,杰克苏,扯淡爽文

重度ooc,私设如山,注意避雷


新年吃饺子,互送饺子 @鸫鸦 祝大家新年快乐

——————————


1.

烈日当空,蔓草蔫垂。

马蹄踏得山路上尘埃飞起,风卷过,几片纸笺碎屑随尘埃消散。



与卿离别千重路,相思直到天尽头。

纵使忘川空留我,此心到岸方始休。



金光瑶边笑边流泪,将这纸笺撕成碎屑,掀开帘子扔在尘埃里。


到云深国境内,他已经恢复假面如常,端坐在马车里,等接亲队伍。




2.

蓝忘机远远看到兰陵国送亲队伍的旗帜,神色阴沉。


兄长本有心仪之人,却硬被塞来个所谓的太子妃,他都替兄长难过。


幸亏自己没什么所谓情动,心无旁骛帮兄长把烂摊子处理完,就去西境戍边了。


王权争斗、恩怨情爱,在蓝忘机心里犹如封印,毫无波澜。




为和云深国停战,昏庸无度的兰陵国光善帝把儿子舍出来和亲。不忍两国百姓继续战争之苦,云深国青蘅帝权衡利害,为表诚意,和亲对象便指了太子。


光善帝一听乐得合不上嘴,毫不犹豫把儿子塞进马车,忙不迭送到云深国。



太子蓝曦臣以死相协,不肯纳其为正妃,只挂个小妾的名,青蘅帝无奈,准。


太子悲愤中连新太子妃的居所都随意指了指东宫西北角一处没正式名字被叫西偏房的小屋。



太子纳妾,一应流程连面儿都没露,把自己关在寝殿寒室无声抗议一天后,太子妃还没进皇城,太子以巡视燕云十二州为名带人出了东宫,累日不归。




3.

刚到皇城边儿,送亲队伍头领便急着要交接,连皇上也不想见。


蓝忘机只得将一应文书办理妥当,送亲人催得紧,湛王爷只得替兄长将名字签署在婚书上。边签边瞄了一眼,原来那人叫金光瑶。



光善帝的儿子不是叫金子轩么?


怪不得连送亲队伍都像扔烫手山芋,原来是不知哪里来的冒名皇子。



文书交接完毕,队伍如释重负催马逃似的回了兰陵国。只留下一个满脸严肃的随从站在马车边。


“小人名叫苏涉。”那随从在蓝忘机打马转身的时候追到马屁股后,有些急切地问:“您有水吗?我家公子还在病着,高热不退,一路没喝水了。”


蓝忘机在马上看了看。


不给水喝?


至于吗?


到底什么人要苛待如此?


扫了眼马车,却见车下落出一滴红色液体。



蓝忘机掀开帘子,车里人脖子上汩汩流着血,血色和嫁衣融成刺眼的红。


旁边落着一把软剑,剑刃上的血珠映得那人脸色惨白如鬼魅。




4.

湛王爷被青蘅帝斥责,罚禁足书房自省三日。


起因是在东宫重地策马,冲撞太子宫门。


湛王府近卫蓝思追来看望,嘀嘀咕咕问为何不向圣上秉明当时人命关天,您是为了救太子妃才不得不策马狂奔。


蓝忘机沉默不语,下面的人如何猜得透天家心思。


圣上怎会不知是在救人,正因为是救了不该救的人,才震怒啊。



蓝忘机看着蓝思追给他送的食盒,低声问了句:“太子妃如何了?”


蓝思追不敢说,随后而来的另一近卫蓝景仪忍不住了,说太子爷不是个心狠的人啊,为何对这太子妃如此心狠。


蓝忘机急切问:“究竟如何了?”


“听东宫里的阿德说,自从进了那西偏房,再没人过问。今天早间因为一份粥,太子妃的随从,那个叫苏什么的,和管事闹了一场,被打得屁股开花扔回西偏房了。”


蓝忘机眸色阴暗,抓起旁边的食盒就走。


蓝思追和蓝景仪跟在后面喊:“王爷!王爷!您还在禁足呐。”




5.

金光瑶离死就差一口气了。


见蓝忘机拎着个食盒闯进来,苏涉一瘸一拐地行礼,哀哀喊了声:“湛王爷,求您救救公子吧。”


蓝忘机救不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那是兄长的小妾。太子出巡燕云十二州,不在东宫,他连到西偏房门口都算擅闯逾矩。




金光瑶一心求死,拿软剑自刎几乎割破喉管。庆幸的是,那天正高烧混沌,剑拿得不稳,力道也不够,才留了自己一口气。


可是,伤口太深,已经一天过去,蓝曦臣不在宫里,管事的遣人请医师做包扎。那医师听太子府上管家说,这是别国送来和亲的小妾,太子连看都不曾看一眼。


言外之意,救治时候拿捏分寸,只要人不死就可以。


站在西偏房门口,那天刺眼的红和鬼魅的白在蓝忘机脑里搅成一团,幻化成金光瑶眉间那点朱砂痣。


在蓝景仪担忧的神色和低声阻止中,蓝忘机走进太子妃房中。小心翼翼将脖颈处渗血的医布打开,疮痂脓血一下涌出来,沾得满手。


想必是疼得麻木,鬼魅的脸愈加苍白,唇色也白,加上那身白里衣,双眼紧闭,状如死尸。



不顾蓝思追制止,蓝忘机打开太子寝殿寒室的门,拿走里面一些灵丹妙药。


湛王爷将蓝景仪留在东宫,要带走只剩半条命的苏涉。


苏涉死活不肯走,蓝忘机揪住他衣领,恶狠狠道:“想救你主子,你得先救自己。”




6.

湛王爷每日到东宫,太子出发前曾交代一些重要文书,需要湛王爷代行处理。


湛王爷在太子书房愈加勤勉,整日挥笔不出直到深夜宫门关才离去。



医师医道绝好,用最差的药,吊住金光瑶一口气。


加上湛王爷的灵丹,金光瑶的伤口竟痊愈了。



太子回宫述职,只回东宫拿了些纸笔,听湛王爷汇报文书处理情况后,将东宫通行玉令交到弟弟手里,匆匆离去。


蓝忘机欲言又止。


管事的追上前问太子妃怎么办?


太子问:谁?

然后说,湛王爷代行处理,忘机,看着办吧。


而后骑马出了城。




7.

夏日暴雨,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深夜,蓝忘机睡不着。想起昨日听蓝景仪说西偏方有瓦片松动需要修缮,但太子不在东宫,不能随意进工匠。


雨越来越大,蓝忘机潜进东宫。


西偏房亮着烛火。


苏涉和一个瘦弱的人正往外泼水。


蓝忘机从雨里一步步走进西偏房,见那人正端着半盆水往外走。




皇宫里的人?!


金光瑶毫不犹豫将那半盆雨水泼向蓝忘机。


泼完将木盆丢过去,阴恻恻地笑。


苏涉吓得扔掉手里的盆,趴地上磕头:


“王爷赎罪!王爷,公子不知是王爷驾到,您千万别怪罪。”


低头看了看在滴水的衣袍,蓝忘机收了伞,命苏涉去湛王府找蓝景仪拿些被褥过来。


“会不会侍候主子?!他的伤才痊愈几天?!”


苏涉听完训斥小跑进雨里,直奔王府。




8.

“我是你的……”


小叔?蓝忘机紧了紧喉咙,换了个说法:


“……你的救命恩人。”


说完,拿过金光瑶手里的木盆放在一边:

“你是金枝玉叶,不应该做这些粗活。”


转头看了看,诧异东宫居然还有漏雨的房子。并且刚好是床榻和桌椅处漏。



真是个到处不受待见的人呢。



白色沾满泥浆的衣袍被淋湿,贴在金光瑶单薄的身体上,显得他像一根瘦杆子挑着几片布。


脖颈上还缠着白色医布,上面的卷云纹显示是皇室专用,那是蓝忘机在太医院管事那儿亲手要来的。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金光瑶行了个长礼。


而后苦笑咬牙说:“我也恨你救了我。”



蓝忘机知他不想活,看那剑痕便知当时有多决绝。


可蓝忘机不想他死。


抱着他策马狂奔的一路,蓝忘机终于知道什么叫怕。


怕他疼。


怕他死。


怕抱松了感觉不到心跳。


怕抱紧了让血流得更快。




那天蓝忘机冷静异常,也慌乱无比。


直到青蘅帝单独宣他到宫里,怒吼着要他跪下,他才清醒过来:


那个人不是他的,是兄长的妃。


不管太子如何对待,那人都是他名义上的嫂嫂。




9.

雨还在下,蓝忘机的思绪被冷雨激回到眼前。


金光瑶已经不再理他,蹲在地上要端另一盆已经盛满的雨水。


“我说过,你不要做这些。”蓝忘机握住金光瑶的手腕。


太瘦,不足一握。


金光瑶抽出手,拍拍泥水,转头问:“王爷,您看看这里,我不做,难道要王爷您来做吗?”


蓝忘机被他轻蔑一笑笑得有些恼怒,也不说话,弯腰端起盆往外泼水。


看衣不染尘的王爷穿着被自己泼湿的衣服,弯腰端水,金光瑶眸色由嘲讽渐渐缓和,泼到第三盆时,拦住了他。


“污秽之地,脏了王爷的手,我还是自己来吧。”


两人拉扯着那只木盆,面面相觑。



蓝忘机不和他争,松开手。


从衣袖里摸出帕子,在金光瑶转身时按在他额头:

“我说了,你是金枝玉叶,不要做这些粗活。”


金光瑶苦笑:


“湛王爷才是金枝玉叶、天皇贵胄,您就不要拿我来折辱打趣了。”


金光瑶嘴上明刀暗剑,却任帕子在额头擦。




雨声越来越大,电闪雷鸣,震得西偏房的旧门窗似乎跟着响。


闪电的白芒刺眼。


咔嚓!


哐!


闷雷炸响。


金光瑶惊恐万状,吓得木盆掉在地上。


蓝忘机伸出手臂,一臂护住他的头,一臂揽住他的腰。




雷声渐远,刚要松手,又是一声炸响,蓝忘机不想松手了。


怀里的人像受惊的小兽,努力维持尊严,却抑制不住地抖。


因为发烧,因为湿冷,也因为惊吓,更因为怀里太过滚烫。


稳稳心神,金光瑶推开蓝忘机,努力挺直腰背,冷漠道:


“王爷请自重。我如今是你名义上的嫂嫂呢。”




10.

昨夜风狂雨大,太子书房房顶缺了瓦片,漏雨,打湿了湛王爷的文书。


本就冷面神一样的王爷大发雷霆,要蓝景仪和蓝思追立即修缮房屋。


湛王爷又跑到他皇叔蓝启仁那抱怨,太子兄长不在,东宫的人连家都守不好,害得自己辛苦整理十多天的文书毁于一旦。


启仁王爷比青蘅帝脾气还要阴沉,平时最是疼这两个侄子。听寡言少语的蓝忘机抱怨一大堆,当即去青蘅帝那儿讨了旨意,命湛王蓝忘机代替太子速速清查文书,修缮房屋。


是以,东宫再也没有漏雨的房子了。




11.

都说皇宫寂寞,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东宫的寂寞。


下人们怕沾晦气,不肯来西偏房,凡事都由苏涉跑腿交接。


没人搭理也不是没有好处:可以自得其乐。


西偏房一无所有,除了大片地方。


闲来无事,金光瑶便和苏涉一起种树栽花。没多久,凄冷破败不如柴房的西偏房翠竹绿树、姹紫嫣红起来。




苏涉经常为了份例和吃穿用度出去和各种人赔笑或吵架,还常常带伤回来。


“粗茶淡饭,没什么不好,养颜呢。”


金光瑶捏着半个馒头笑呵呵对坐在对面的苏涉说。


“那也不用给馊的吧……”


苏涉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菜:“金麟台对您再不好,吃穿总不会短着。这倒好,堂堂太子妃过得还不如普通百姓。”


金光瑶掰了块馒头,津津有味地嚼:

“悯善,沉住气。如今我活着,就不会白白活着。”




12.

湛王爷最近架子大。


在太子书房处理文书,累得脾气暴躁,摔笔砸碗,吓得太子府的下人不敢近前。


蓝景仪给了管家好大一笔钱,歉意地说我们王爷这脾气,太子殿下也是没法子的。


在湛王爷将一碗汤摔地上后,蓝思追将战战兢兢的厨房管事拉到一边。悄声道:


“我们王爷的性子,都叫圣上、启仁王爷和太子殿下惯坏了,我也是如履薄冰啊。”


之后,蓝思追带了湛王府厨子在东宫日日煲汤,又因王爷近日迷恋云梦辣味菜,厨房每日绞尽脑汁调理菜谱。


金光瑶是个宁弯不折的人,他才不会很骨气地拒收“湛王爷不爱吃剩下的饭菜”。


四菜一汤,还有餐后甜点、大补汤,主仆二人吃得欢乐,没多久,还胖了些许。




有次夜里蓝忘机又潜进来,金光瑶正和苏涉讲:湛王府的厨子手艺好是好,不过自己做的云梦菜才是真地道。


边得意边拿着小刀子在一只“湛王爷不要的”辣味荷叶鸡上切花刀。


切完装进小盘子,放在旁边。


苏涉估计那位王爷快来了,说:“公子,后院泡的衣服还没洗,属下得赶紧洗完晾出去。”


话没说完,人已经跑没了影。




“星夜翻墙,非奸即盗。”


金光瑶一点一点撕那只鸡吃,似乎自言自语。


“我也可以白天来。”


蓝忘机又冷面神一样堵在门口。


金光瑶挥起小刀,对着那只鸡道:

“可以?可以什么?太子不在,王爷日日来太子妃寝殿,传出去,好吗?”


“是非在心,与我无关。”


蓝忘机坐在金光瑶旁边,看着小盘子里的鸡肉。


“辣的。很辣,你最好离辣的远一些。免得自伤。”金光瑶小刀还在切。


“晚了。”

蓝忘机将鸡肉大口大口放进嘴里,辣得他眼眶红起,耳朵也红。


金光瑶瞥一眼,嗤笑。


湛王爷原是个傻的。




蓝忘机打开手里的画卷,是一幅字:芳菲殿。


“牌匾已经着人去做了。堂堂太子妃,住的地方连殿名都没有,成何体统?”


蓝忘机板着脸,看金光瑶无所顾忌地吃肉。


唇上沾满了油,因着辣,唇色嫣红,愈加诱人。


比那年初见时,还红。




“王爷费心了。本就是个柴房都不如的地方,叫什么都一样。叫乱葬岗我也没意见。损了皇家体面,真是,对不住啊。”


蓝忘机不能再待了。


再待下去,他怕真的会做出冒犯的事来。


起身,离开“芳菲殿”,转头道:“前些日子,有东西遗落,不知您是否见过。”


“没有。”


金光瑶“哐”地把门关上。



门关上瞬间,蓝忘机看到金光瑶诡异一笑。


和初见那年清澈明朗的笑如此不同。


枕头下,那只卷云纹香囊被压得谁都看不到。



13.

“……这样不同时节,都有花在开了。”苏涉拎着桶水跟在金光瑶身后说。


“又能怎么样呢?冬天来了,最后还是要败的。”金光瑶拿着小锹挖土移植花木。


蓝忘机命蓝景仪和蓝思追将那“芳菲殿”的牌匾挂上,站在门口,看金光瑶和苏涉在满院子花草间忙碌。


院子里,金星雪浪含苞待放。




14.

“这叫金星雪浪,一会儿皇上和皇子们宴会用的。”


蓝忘机第一次见这种花是十六岁。有个少年边熟练剪白牡丹的硬梗花刺边笑出酒窝:


“金星雪浪花美是美,可是底下的梗太硬,刺也尖利,要剪去才不会划伤手。”


少年睫如鸦羽、眸底清澈,见蓝忘机身穿白色卷云纹衣袍,头上戴着抹额,笑问:


“看装束,是云深国使团的贵客吧?怎么不在宴会呢?今天的宴会,皇家子弟都在的。”


蓝忘机冷清着脸,说:“不喜。”


见他只是冷脸杵在那儿,少年放下手里的剪刀,拿过旁边的竹筐递到蓝忘机眼前:


“花摘下来不能过半个时辰,只能现用现准备,还缺一些,不如,辛苦你帮帮我?”


“这片花田的金星雪浪都是我种的。”


少年自豪地说:“你是客人,你指哪朵,我们就剪哪朵。可好?”


这样简单、不需要说话又得趣的游戏,深得蓝忘机喜欢。


拎着竹篮,看四周微风里缓缓摇曳的白色牡丹,蓝忘机随手指了一朵,那朵花瓣纹路像极了笑脸。


少年提起衣摆穿过绿叶白花,剪下那朵,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很会选啊。这样的花瓣叫妃子笑。听说姑苏有种酒叫天子笑,可是兰陵的花,不醉人的。”


说完轻轻放进竹篮,神秘地说:“一会儿看看哪个皇子好运气,拿到这朵妃子笑。”



那天的风很轻,少年的酒窝盛满笑,十六岁的蓝忘机不胜酒力。


原来妃子笑也是会醉人的。




正思虑说些什么,蓝思追进来耳语:

“一会儿就是兰陵有名的莳花宴,皇室宗亲都在,圣上在寻您,您快回去吧。”



“莳花宴,你去吗?”蓝忘机憋出这句。


少年尴尬地笑笑说:“皇室宗亲都在,我……我不能去的。”


见蓝忘机失望的神色,少年将他手里的竹篮拿到自己手里,挑眉雀跃道:

“没关系的。莳花宴的花,都是我准备的。”


蓝忘机又憋到脸红,才憋出一句:“这朵……送给我,可以吗?”他指着那朵“妃子笑”说。


少年把刺剪掉,放在他手里,又安慰似的说:

“我会剪一整篮妃子笑,你一定能拿到。”


说完不再理他,转过身潜进花田剪花了。



那天云深国沉默寡言的二皇子蓝忘机第一次耍小性子,在一篮一篮的白牡丹中非要寻自己称心的,终于,将一整篮妃子笑挑出来,最后宝贝着带回云深国。


一路抱着花篮的蓝景仪问:莫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用途?


蓝忘机脑海里浮现出那对酒窝,就回了句:


“酿酒。”




15.

湛王爷差人给芳菲殿挂完匾额,要讨报酬。


苏涉将蓝景仪往门外推:“钱没有!再说,谁要你们挂了?”


蓝景仪手臂夹在门缝里喊“疼,疼,疼死了”。指指院子里一支将开未开的金星雪浪:


“那朵!”


苏涉转头看看:“成交!”




开玩笑?!


我芳菲殿最不缺的就是花花草草。别说一朵,就是一筐也给得起。



果然不能乱说话。


没几天,蓝景仪就来到芳菲殿,手臂一挥,空中画圈:“这片花,归我们王府了。”


苏涉刚扛进来一卷卷云纹地毯,拿人手短地咽了口吐沫:“成交!”



金光瑶听说这一片花被苏涉许给蓝景仪做报酬了,有些责怪地说:


“和我商量一句也好啊。怎么也是咱俩种的……”


又想起为了能吃饱饭给人低声下气赔笑挨打的苏涉,抬眼笑道:


“那……不如我们多种一些,卖给王府的人?”




16.

还是留了道疤,金光瑶倒是比苏涉的痛心疾首更淡定,仿佛那疤痕不是长在自己脖颈上。


乍一看,像只收翅的蝶,仔细看才看得出是疤痕。


拜自己和那医师所赐,伤口发炎化脓再痊愈,就长成如今这模样。


蓝忘机那夜吻这疤痕的时候,金光瑶甩过去一耳光,怒吼:“王爷请自重!”


金光瑶气得红了眼尾,蓝忘机冷着脸,一愣:那个爱笑的酒窝少年呢?


而后金光瑶如何挣扎发狠也说不出“王爷请自重”这句话来了:


唇被王爷封住,腰被箍在手臂里,比炸雷那天还要紧。




烛火被熄灭,两人陷入卷云纹被褥中。


卷云纹是云深国皇室家纹,嫡传子弟才有资格用。


太子妃床上用是应当的。但却不是太子所赐,而是从湛王爷府上拿来的。


云纹是一样的纹,人却不是应该的那个人。



“你……不要……命了?”换气的时候金光瑶颤抖着问。


爬龙床和爬太子床有什么不同?


不清楚。


没人敢试。


只知道相同的地方:都是个死。


“魂都被……勾走了……留着命有何用!”湛王爷红着眼。



他怪自己那年的寡言懦弱,不敢问小花匠的名字,也不敢对兄长说心里生出金星雪浪的根芽。


再托人去兰陵问是否有那样一个小小花匠时,得到的消息是:


金麟台花匠是发配或待罪之人做的苦差事。王爷所言的时节,共有五个半老宫女和十个罪臣后人、一个被废的贵人,已被或流放或斩了或赐白绫。


蓝忘机第一次觉得金星雪浪的白原是血色。


直到接亲那天,见到的,仍是血色。




吻到难解难分时,二人还尚存一丝理智。


金光瑶问你不怕吗?


蓝忘机说怕,我怕父皇,也怕皇兄,可我更怕再也见不到你。


金光瑶对着他笑出酒窝,抚他的脸,问:如果,我只是在利用你呢?


蓝忘机说好啊,你利用我吧!


说完将人推倒在床榻上。




17.

金光瑶眯着眼,手臂搭在蓝忘机脖子上,夹紧腿,蓝忘机刚刚用腿将那两腿分开,金光瑶已经将蓝忘机的卷云纹衣袍带解开。




“薛洋,你办事一向可靠……”


金光瑶任蓝忘机伏在颈窝亲吻,眯眼想。




“忘机!”


蓝忘机似乎听见蓝曦臣的声音。




18.

太子第一次见到太子妃,在床上,和他的亲弟弟。


空气凝固的另一个原因:


太子蓝曦臣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孟瑶。


正和自己弟弟滚在一起。




金光瑶和薛洋的计划本没有漏洞:


金光瑶只需将蓝忘机诱到床上,衣袍解开。薛洋只需将蓝曦臣引到西偏房。


兄弟阋墙,一箭双雕,便大功告成。


谁也没料到的是,蓝曦臣就是自己当年云梦救起的“陈公子”。


完美复仇变成双刃刀剑。


所有人体无完肤,尊严扫地。




19.

金光瑶刚刚穿好衣服,太子与王爷已经用朔月和避尘剑打过几个来回。


蓝曦臣吼着“滚出去”。


蓝忘机却要带走金光瑶。


“你不喜欢他,我喜欢。”


“你不要他,我要。”


“兄长,您就当把他赏给我还不行吗?”


蓝忘机不再动手,任蓝曦臣朔月剑锋袭来。


朔月停在那张与自己几无二致的脸边上,蓝曦臣扭头泪飞如倾盆雨。


“错了。全都弄错了。”


他想过去握住金光瑶的手,那人却只是僵在那里,抖成一团,说不出一句话。




20.

太子妃自请去孤山寺为国祈福,太子不允,太子妃以自尽相要挟。


太子只得讨了圣旨,太子妃即日入孤山寺青灯古佛。




21.

兰陵国太子金子轩派来探望小皇子的人进云深境内不久,身首异处。


金子轩近卫夜探东宫,将金氏太子质问信件呈上。蓝曦臣阅后大惊。坦言太子妃确实不在宫里,但亡使非我蓝氏所杀。




光善帝迷恋勾栏,兰陵最红火的思诗轩迎来大主顾,老鸨得一客人数万钱,道只管侍候好那位大主顾。


老鸨接过那客人给的五款催晴香料笑出满脸褶子,客人露出虎牙回她一个灿烂的笑。




光善帝驾崩那天,二月二十,兰陵国太子生辰。天下缟素,谈何生辰,金子轩继位。


孤山寺外,金光瑶和苏涉、薛洋喝着天子笑就烤野鸡,庆生。



太子蓝曦臣赴金麟台,拜会新帝金子轩。


原定戍守西境的湛王爷蓝忘机因病告假。




22.

湛王爷病重,及冠之年却卧榻不起。


金光瑶和薛洋刚把一只叫花鸡的皮剥下,蓝景仪冲进来,喊:


“你没有心!金光瑶你没有心!”


“喂~姓蓝的!你们家的事,和我们金家没关系!”薛洋拔出降灾剑横在前。


“圣上动用宗庙戒鞭,打得王爷站都站不起,为了谁啊?”


蓝景仪从苏涉手里抢过那只鸡,还有酒,统统扔到地上,顺手还扬飞了一袋糖。


薛洋咆哮:“又不是因为老子的糖!”


金光瑶别过头,不看三个人的争吵。




23.

湛王伤重濒死,拒绝救治。


蓝景仪引入府中一小厮。


小厮日夜看顾。


湛王爷病重无力,却对小厮递进手里的一只香囊抓得谁也拿不走。



半年后,湛王爷伤痊愈。




24.

子轩帝继位,挂念当年代己和亲的弟弟金光瑶。


整理被光善帝随意扔在书房角落的婚书,赫然发现婚书上金光瑶旁边的名字:


蓝忘机。




25.

湛王爷大兴土木,府中新建一座芳菲殿,富丽堂皇,奢华至极,与原本雅致的王府格格不入。


王爷亲自监工,直到芳菲殿落成。


殿前殿后种满本应生在兰陵国的金星雪浪。




26.

冷面神湛王爷会笑的。


自从王妃进府,人们才发现这个秘密。




27.

青蘅帝逝,云深国太子蓝曦臣继位,年号涣。


涣帝与兰陵国子轩帝签署和平诏书,约定两国永不生战。



宴请子轩帝时,云深国第一次举办莳花宴。


据说所用花木均来自湛王府。




28.

子轩帝率人马归国。


送走皇兄的金光瑶回到芳菲殿,见蓝忘机正在花田里杵着,像那年一样窘迫。


微风里那张清冷的脸漾出一丝笑。




“贵客要哪朵?”蓝忘机问。


金光瑶四下看了看,抬手指向一支:“那朵。”


蓝忘机提起衣摆,穿过绿叶白花,剪下,递到金光瑶面前:


“王妃真是好眼光,此花极为难得,名为妃子笑。”


“有酒窝的人拿到,可是会醉人的。”



金光瑶捻着那花,玉面绯红,笑:


“王爷请自重。”




29.

蓝景仪和蓝思追端着点心、拎着食盒,打着哈欠,问守在芳菲殿门口的薛洋、苏涉:


“王爷要的汤到底什么时候能送进去啊?”


苏涉也打了个哈欠,瞅了眼已经打呼噜的薛洋,看了看天上的星星:


“我看,老规矩,还是明天,日上三竿,再说吧”





徐景添

【湛瑶】着魔

准饺子预警!非abo生子预警!洁癖勿入!

湛瑶!!!拆忘羡,拆曦瑶,微拆曦湛兄弟情,微羽瑶,微曦瑶

———————

着魔

啊~~~~啊啊啊啊~~~

观音庙里,金光瑶一掌推开蓝曦臣,跳进棺材的瞬间,魏无羡头痛欲裂翻倒在地,打滚叫喊。

“魏婴!凝神!魏婴!”

蓝忘机上前封住穴位,魏无羡赤目呲牙,口吐浓血,仰天长啸:

“瑶哥~~”

见蓝忘机蹲在身侧,疯了般挥拳踢腿,嘶吼:

“瑶哥!你还我瑶哥!”

一记手刀,蓝忘机将其打晕。

“忘机,你干什么?”

看着静室里金光瑶破败的尸体,蓝曦臣惊得晃了晃身。

蓝忘机一剑断臂,

蓝曦臣一剑封心。

观音庙里两道剑芒闪过,魏无羡的心神彻底...

准饺子预警!非abo生子预警!洁癖勿入!

湛瑶!!!拆忘羡,拆曦瑶,微拆曦湛兄弟情,微羽瑶,微曦瑶

———————

着魔


啊~~~~啊啊啊啊~~~

观音庙里,金光瑶一掌推开蓝曦臣,跳进棺材的瞬间,魏无羡头痛欲裂翻倒在地,打滚叫喊。

“魏婴!凝神!魏婴!”

蓝忘机上前封住穴位,魏无羡赤目呲牙,口吐浓血,仰天长啸:

“瑶哥~~”

见蓝忘机蹲在身侧,疯了般挥拳踢腿,嘶吼:

“瑶哥!你还我瑶哥!”



一记手刀,蓝忘机将其打晕。



“忘机,你干什么?”

看着静室里金光瑶破败的尸体,蓝曦臣惊得晃了晃身。




蓝忘机一剑断臂,

蓝曦臣一剑封心。

观音庙里两道剑芒闪过,魏无羡的心神彻底崩溃,那个叫莫玄羽的魂灵痛极而归。



我给你献舍,不是让你杀我最爱的人!

“魏无羡”疯了。




被禁锢在静室,哭嚎着要去救他的瑶哥时,蓝忘机一身血污灰尘,将扛回来的金光瑶扔在“魏无羡”脚下。

祸害遗千年。

蓝忘机在金光瑶尸体上探出脉搏时,如是想。



除恶人,扶正道,仙门一片喧闹相庆。




与云深不知处无关。全文在此 





出乎意料,不该来的孩子很招大人们喜欢。

蓝启仁派人将他带走,走前景仪问金光瑶:

“敛芳尊您有什么话要吩咐吗?”

金光瑶闭眼,摇头。

他想看看孩子,但没说出口。


“含光君,孩子该取名了。”思追虽不愿看到如此局面,却不忘提醒。

总不能一直被叫小可怜。

“来来。”蓝忘机说:“乳名来来。大名承瑾,蓝承瑾。”

来来,不该来的孩子,来到世间。

承瑾。承袭美玉。听到大名,思追攥紧衣角。夜里在莫玄羽墓前跪了很久。


来来没出生时,莫玄羽从山顶坠下,不治身亡。死时,嘴角含笑,手里握着一支不知哪里采的金星雪浪。

来来满月时,金光瑶和蓝忘机第一次对话。

蓝忘机冰冷地说:“来来很健康。”

金光瑶嘶哑着说:“滚出去!”

蓝忘机没走。静室是我蓝忘机的居所,你金光瑶才是寄住人。



来来百天时,奶娘在婴儿间喜滋滋对另一个奶娘说:“我们来来啊,就是招人疼。”

窗前的蓝忘机脚步一顿。

他学着把来来抱在怀里,百天的娃娃胖乎乎、粉粉嫩,爱笑,可人,有父亲琉璃色的眼睛,还有另一个父亲的酒窝。

那天,蓝忘机第一次用匙给金光瑶喂药……





蓝忘机指腹抹去金光瑶嘴角的血,金光瑶偏过头,还咬。

没有恶狠狠,极轻,像小狐狸磨牙。

蓝忘机搂住他,说:“不恨了,行吗?”

“不行!”

金光瑶趁他不注意,一个狠咬,蓝忘机手指又破了。


蓝忘机抱着来来去敲蓝曦臣的门。

闭关两年多的兄长,神思憔悴,看着来来含着小手指,对自己笑出酒窝。蓝曦臣嘴角颤了好一会儿,挤出来两个字:

“恭喜。”

又关上门。


来来半岁时,出红疹,发烧,气若游丝。

大人们放下前嫌,一起围在他身边,焦急里透出夫夫和睦的假象。

金光瑶第一次看到儿子,摸着来来的小手,泪水成串落下。

蓝忘机第一次温柔地拢住金光瑶的肩膀,轻拍他的背安抚,笃定地在他耳边说:

“医师说幼儿都会出红疹,过几天就会好。金凌也出过。”

金光瑶不记得和蓝忘机说过金凌的事。疑惑地看他,大眼睛水雾蒙蒙。

蓝忘机低头,说:“有一次,你和兄长说时,我路过听到的。”


当晚,蓝忘机把枕头被褥搬到金光瑶榻上。

那本就是静室主人的睡榻。

金光瑶把枕头狠劲丢出去,砸倒了一只花瓶,花瓶里是一只白牡丹,花瓶稀碎,水洒一地。

蓝忘机拾起那花,站在灯影里问金光瑶:

“到底要怎样?”

金光瑶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把被褥也踹到地上,自己掀被子裹紧,面朝里躺下。

蓝忘机看看扔得一地的枕头被褥,还有手里这支白牡丹。

打开门出去。

不一会儿又开门进来。

换了一只花瓶。

带着一身凉气,掀被子钻了进去。

“凉。”

金光瑶抬脚踹他,拽走被子。

蓝忘机就抢过枕头,自己枕在头底下。

一个裹紧被子,一个霸着枕头,谁也不搭理谁。

早上醒来的时候,倒是头挨头枕在一起,在一床被子里抱成一团。

睁眼互相看看,谁也没动,谁也不觉得尴尬。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相处,谁也没咬谁。

“来来……的名字,承瑾,我想了很久。你喜欢吗?”

蓝忘机数金光瑶的睫毛。

1.2.3.4.5……

“你儿子的名字,我喜欢不喜欢,重要吗?”

金光瑶见蓝忘机在说起儿子时,眼里有了喜色。

“嗯。”蓝忘机手臂收紧:

“我儿子。”

发现失言,金光瑶使劲推他:“来来是我一个人的。”

蓝忘机禁锢住,盯着他的眼睛:

“我做仙督这几年,最重要的不是除祟,而是不许有人拆瞭望台。”

金光瑶停下挣扎,垂下眼:

“我都是个死人了,说这些,做什么?”

蓝忘机把金光瑶的头拢在自己颈窝,下巴支在他发顶,悠悠道:

“我没做过仙督,你要教我。儿子也不能没生父,他不能被说有人生没人养。你要帮我教儿子。我也……”

金光瑶闷声说:“可是,我恨你。你也恨我。”

“那就恨吧。你能恨多久?”手捧住金光瑶的脸,注视着问:

“你能恨多久?”

“恨多久……”金光瑶又咬蓝忘机的手。

“一辈子,够恨吗?”蓝忘机问。

“不够。”金光瑶抬眼,眼里闪闪若星:“恨就分开呗。”又在蓝忘机手指上开始咬。

“不行。”蓝忘机任他咬。

“下辈子我可不想遇见你。”金光瑶把咬换成磨牙。

“我也是。”蓝忘机任他磨。

“二哥怎么样了?”金光瑶叹了口气,问。

“闭关。来来看过伯父了。你要去吗?”蓝忘机面色柔和。

“我……以后再说吧……”金光瑶往颈窝里缩了缩,低低说:“带我去看看魏公子……还有小羽吧……”

“嗯。”

五月的黎明

[湛瑶]不可说 十二

第十二章 醉酒下


这事虽惊世骇俗,但到底是人家的私事,魏无羡刚想离去,却不慎碰到一个东西,发出声响。


金光瑶立刻提高警觉:“谁!”


魏无羡慌不择路,躲进一个满是符咒的小隔间里,金光瑶也随后而至,扫视一圈,最后停在一张帷幔前,阴恻恻道:“是你吗?”


他顿了顿,似鼓起很大的勇气,掀开那张帷幔,魏无羡看到一颗头颅,眉目都被封住,看不清是谁。


却听见金光瑶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大哥。”


他的兄长,有三人。


亲兄金子轩,因身份的关系,他不能...

第十二章 醉酒下


 

这事虽惊世骇俗,但到底是人家的私事,魏无羡刚想离去,却不慎碰到一个东西,发出声响。


 

金光瑶立刻提高警觉:“谁!”


 

魏无羡慌不择路,躲进一个满是符咒的小隔间里,金光瑶也随后而至,扫视一圈,最后停在一张帷幔前,阴恻恻道:“是你吗?”


 

他顿了顿,似鼓起很大的勇气,掀开那张帷幔,魏无羡看到一颗头颅,眉目都被封住,看不清是谁。


 

却听见金光瑶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大哥。”


 

他的兄长,有三人。


 

亲兄金子轩,因身份的关系,他不能直接叫哥哥,只能亲近些地唤“子轩”。


 

义兄蓝曦臣,一声声“二哥”,敬意之外,藏着不可说的缱绻旖旎。


 

还有另一位义兄,赤峰尊聂明玦,正是他呼为“大哥”的人。


 

小纸人觉得很冷。


 

他虽不了解金光瑶,却也和蓝湛一样,信他不是凶恶之徒。正如蓝湛所言,他出身不高,一路行来有太多艰难,也有太多言不由衷。


 

可不管再难,也该有自己的底线。


 

他失神间,金光瑶发现了他,拔出恨生挥了过来,魏无羡紧忙避开,慌乱逃离密室,撞上蓝忘机。


 

谁知蓝忘机这傻了的醉鬼自己醒了,巴巴地跑来芳菲殿。


 

金光瑶见到蓝忘机,收了恨生,恢复柔和的表象:“含光君怎么来了?”


 

蓝忘机垂着双臂,歪头盯着他,呢喃道:“阿瑶……”


 

魏无羡逃出芳菲殿,他刚识得金光瑶真面目,确不放心把神志不清的好友留在芳菲殿,但蓝湛毕竟是蓝曦臣的亲弟弟,蓝曦臣之于金光瑶,大抵是最重要的存在,他不会伤害蓝曦臣,也不会伤害他的亲人。


 

魏无羡刚回来,门外就响起一阵敲门声,他打开门,竟是刚刚念叨的蓝曦臣。魏无羡扬起笑脸,颇有几分放荡不羁:“是泽芜君啊,有事?”


 

“魏公子,忘机在你这儿吗?”蓝曦臣问道,“我刚才去找忘机,他不在房间里,我想他应该会在你这里。”


 

魏无羡一滞:“泽芜君怎么会觉得蓝湛不在自己房间,就会来我这里呢?”


 

他让开路,让蓝曦臣进来,客房一览无遗,并没有蓝忘机。


 

“奇怪,忘机能去哪儿呢?”蓝曦臣叹道,“打扰魏公子了,这些年忘机一直在寻你,如今魏公子回来了,还请多陪陪忘机,他其实很孤单。”


 

“蓝湛想救我回来,自然是真心把我当成朋友的,我也感激他。不过陪他这件事,还是泽芜君自己去问他,心里人是谁吧。”魏无羡尴尬地摆手,泽芜君啊,你不要乱点鸳鸯谱,我可不想做金光瑶的情敌,挺怕死无全尸的。


 

……


 

“含光君?”金光瑶发现今天的蓝忘机很不一样,呆呆愣愣的,只有傻气,没有雅正。


 

“含光君?”


 

“叫忘机。”幼稚鬼无理的要求。


 

“你喝醉了?”金光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蓝曦臣第一次和他秉烛夜谈,也是莫名其妙地转变性情,拉着他讲了一个晚上的话。


 

后来才知道,他错把果酒当成果茶了。


 

所幸他醒后还记得醉酒间发生的事,道了歉后,又说:“与阿瑶夜谈,收益颇丰。”


 

这才有了之后的种种。


 

不知道蓝忘机醒了,会不会也记得。


 

“你没叫。”蓝忘机又要求。


 

金光瑶担心着,顺从道:“忘机。”


 

蓝忘机满意,转到柱子前,抽出避尘,在柱子上比划,金光瑶要拦他,却被推开了,他在柱子上刻下:蓝忘机到此一游。


 

金光瑶头痛,这要被人发现了,他如何解释清楚?待会刮掉,找人来补吧。


 

“阿瑶,”那边蓝忘机又起幺蛾子,“阿瑶,你过来。”


 

“含光君……”金光瑶无奈地唤道,观他神色不悦,又生生改了口,“忘机,怎么了?”


 

蓝忘机抱住他,在唇上啄了一口:“阿瑶我的!我保护你!”


 

“蓝忘机你别闹了。”金光瑶欲哭无泪,蓝家人臂力大,他挣不开。


 

“亥时到了,该就寝了。”蓝忘机突然道,搂着金光瑶倒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金光瑶僵在他怀中,心力交瘁。


阿玉de饮水阁

【澄瑶】金麟台火锅

*给基友的澄瑶文写的番外,纯搞怪作妖,不喜勿入,作者有病系列,原文指路:http://chibatetsuya.lofter.com/post/1db1d760_10f7a0f9

*人物属于墨香,OOC属于我

*设定简单说明:瑶妹借日月露华芝复生

*结尾蓝大打酱油

*火锅里的菜很奇怪不要介意


“麻辣!”

“菌汤!”

“麻辣!”

“菌汤!”

“火锅不辣你吃什么火锅!”

“谁都像你江宗主一样,好重的口味,上年纪了,可也保重些吧ˊ_>ˋ”

“你个蘑菇脑袋满脑子都是蘑菇!菌汤也行啊,拿你下锅底我就吃!”

“舅舅,舅妈,你们忘了可以吃鸳鸯的吗?”

“……”

“谁是你...

*给基友的澄瑶文写的番外,纯搞怪作妖,不喜勿入,作者有病系列,原文指路:http://chibatetsuya.lofter.com/post/1db1d760_10f7a0f9

*人物属于墨香,OOC属于我

*设定简单说明:瑶妹借日月露华芝复生

*结尾蓝大打酱油

*火锅里的菜很奇怪不要介意


“麻辣!”

“菌汤!”

“麻辣!”

“菌汤!”

“火锅不辣你吃什么火锅!”

“谁都像你江宗主一样,好重的口味,上年纪了,可也保重些吧ˊ_>ˋ”

“你个蘑菇脑袋满脑子都是蘑菇!菌汤也行啊,拿你下锅底我就吃!”

“舅舅,舅妈,你们忘了可以吃鸳鸯的吗?”

“……”

“谁是你舅妈!谁是你舅妈!谁!是!你!舅!妈!”

 

袅袅一缕水汽,金凌吐了一口气,偷眼看着自己左右两边坐着的两个长辈,心下暗自估量了一会儿,方挑了一个人小心翼翼开口:“舅舅?”

江澄:“快放。”

金凌:“……没,没什么。”

那厢金光瑶扯开一个堪称慈眉善目的笑:“没事吓唬孩子干什么,金凌,锅开了,你先涮你爱吃的。”

金凌这才舒了口气,要不说还得是舅妈温柔,一面这般想着一面将切好的薄若蝉翼的鱼片下锅,稍稍一烫便熟,蘸了酱料先送一片到金光瑶碟子里:“舅妈,你吃。”

金光瑶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家侄子除了这个怎么也不肯改口的称呼以外,毕竟还是孝敬他的,他扶了箸正当将鱼肉送入口中,冷不防瞥见对面坐着的江澄正拿着一个土豆仔细端详,末了还朝他微微一笑,哪里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那土豆上小下大,便似个堆起来的雪人一般,小的那一头还带一块凸起,便似一个人戴了乌纱帽一般,很是有趣。

江澄便含着这么一丝笑,缓缓将土豆放到金凌面前,柔声唤道:“阿凌。”

被自家舅舅这一声吓得几乎把脸闷进锅里,金凌战战兢兢应道:“怎…怎么?”

江澄仍是一副兔子一般的温柔脸:“你看这土豆,像不像仙督?”

仙…仙督?金凌一口鱼片呛到嗓子里,噎得几乎翻白眼,说到仙督二字,除了他那位小叔叔,如今借蘑菇还魂的舅妈,还能有谁。偷偷打量了一眼笑得愈发慈祥的金光瑶,金凌决定自救:“不…不像吧?也没个胳膊腿儿的……”

他话音才落,江澄已是迅雷之势抄起桌面上的筷子,嚓嚓嚓嚓四声,给那土豆扎上了疑似四肢。

金凌:“……”

金光瑶:“……”

还未待金光瑶神色有变,江澄又快速把筷子拔了下来放在一边,兴趣缺缺地丢下了土豆。

金凌:“舅…舅舅?”

江澄又恢复了那副中了邪的温柔笑脸:“没事,突然觉得不太像了。”

偏生金凌爱打破沙锅问到底:“哪里不像?”

金光瑶“咔吧”一声捏响了指骨。

哪里像?!你个破孩子给我说哪里像?!

江澄:“仙督哪有那么长的腿。”

金凌:“……………………”

他已做好准备一如既往地逃到桌子底下避难,自打江宗主和金仙督都在金麟台上住下以后,金凌金宗主已经愈发能屈能伸了,家主威严什么都是小事,小命没了可就啥都没了。

然而今日金光瑶的脸色并无半分不快,只反手拔出了恨生,另一手抓起桌上一只胖茄子,刷刷刷刷一阵,只见茄子皮飞如紫雪,片刻功夫,他唇角弯出一个弧度,将那茄子转过来,“咚”的一声放到了江澄面前。

金凌忙凑过去一看,茄子江澄脸上那一抹讥诮的笑像极了本尊。

江澄只将一张俊脸气得和茄子一般颜色,一眼望去两者更是相似了许多。

偏生外甥不知好歹,伸手摸了摸那茄子江澄圆滚滚的肚子:“舅舅这肚子里怕不是个双胞胎吧。”

紫电光芒破空而出,金宗主腾空飞起状如纸鸢。

 

金宗主揉着肩膀再度登上金麟台的时候,江宗主和金前宗主的战斗已陷入了白热化阶段。

一片土豆打着旋儿飞进锅内,伴随着江澄的一声怒吼:“金光瑶!”溅起三尺辣汤,让金凌不由感慨难怪从前小叔叔总教导他好好习武,到了一定境界飞花摘叶俱可伤人,瞧瞧自家舅舅这境界,一片土豆的劲道大约能打穿一个凶尸的脑壳。

反观对面坐着的小叔叔(划掉)舅妈,一派宗师风范,云淡风轻地往锅里扔了块茄子:“江澄。”

金凌囧: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金光瑶!”一棵金针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剑般插入锅底。

“江澄。”紫甘蓝不甘示弱跳入菌汤的怀抱。

江澄气得呼吸都忘了收敛,气喘如牛地满桌子找金黄色菜肴,眼睛转了两转也只看到一盘老油条可以充数,当下整盘甩进了锅里:“金光瑶!”

“……”金前宗主也已到了强弩之末,勉强摸到了一个心里美萝卜,恨生出鞘便是刷刷刷一阵削皮切作八瓣,剔出紫色萝卜心扔一枚吼一句:“江澄江澄江澄江澄江澄……”

金凌扶额:舅妈你这怕不是把脑子剔进锅里了吧。

萝卜与金针菇齐飞,辣汤与菌汤共一色,金凌抱着仙子躲到桌子下,心想当年小叔叔也是温文尔雅一代仙士,重生回来却成了这副悍妇模样,自家舅舅的影响力果然不可小觑。又想着上辈子也不知是做下了什么孽碰上这俩祖宗,听着脑袋顶上嗖嗖飞来飞去的土豆片和茄子块,摸了摸仙子哆嗦的身躯,安慰道:“无事,一会儿大约还能剩个碗吧碗的汤给你喝。”

仙子嗷呜叫了一声,表达了一个食肉动物的委屈与愤懑。

正在胡思乱想间,头顶战火纷飞似乎平息了下来,金凌一口气还没缓过来,便听到江澄搭错了筋的温柔声线:“阿凌?”

金凌一听自家舅舅这声音鸡皮疙瘩便够煮上一锅小米粥还有余,忙连滚带爬出来,掸了掸身上的金星雪浪袍,再恭敬也没有:“舅舅?”

“去,把那块蓝曦臣给我拿过来。”

蓝…蓝曦臣?!金凌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你们互相把对方下锅还不够?!还要拖上姑苏蓝家?!这下金家结仇算是结多了我刚继承家主内忧不够又添外患这可如何是好……话说回来蓝曦臣到底是什么东西???

顺着舅舅的手指看过去,一整块上好的白玉豆腐无辜地盛在玻璃碟子里。

金凌:……

金凌:舅舅你这醋还可以吃得再高级些?

见金凌不动江澄一脚便踹过去:“愣着干什么?!”

金凌良心还来不及痛,便麻溜地取了豆腐交在自家舅舅手里,唯恐再晚一刻便要连人带着个魂儿被舅舅按到锅里灰飞烟灭。

江澄一面将豆腐下锅,一面瞥着金光瑶的脸色,果见对方脸色比方才还黑了几分,得意之余心里却更添了几分不是滋味,他何尝不知道蓝曦臣是金光瑶心头的白月光,正是因为知道才这般气他,只是亲眼见了这反应,未免吃味。

于是下套把自己套进去了的江家主恨恨地用筷子将锅里漂浮着的蓝曦臣戳了几个洞。

金凌还在发呆,只听到旁边舅妈更温柔的一声:“阿凌。”

金凌胃痛:你们还有完没完我饿了。

然而面上半分不敢显露,应了一声,只见舅妈指着一碟臭豆腐:“把魏无羡给我拿过来。”

金凌:……

江澄:…………

金凌战战兢兢:“舅…舅妈,那是当小菜吃的……”

金光瑶:“嗯?”

金凌立刻取过臭豆腐只差单膝跪地高举过头顶:“没没没舅妈您吃好。”

金光瑶冷笑一声,整碟臭豆腐便倾进了锅内,热气一蒸,臭豆腐的气息越发顶风“香”十里,一时金麟台上雁过无声,鸡犬皆宁。

“卧槽!”刚刚带着蓝湛赶来蹭饭(划掉)赴宴的魏无羡被臭得一个倒仰,要不是蓝湛反应快一把将他抓住几乎整个人翻下金麟台去,“你们这是在煮什么?!”

被菌汤和臭豆腐的混合气味臭昂了神志不清的江宗主嘴巴动得比脑子快:“魏无羡。”

魏无羡闻言摸出陈情便往江澄脑袋上敲。

江澄伸手一格,陈情从鬓边险险擦过,魏无羡一击不中还要再打,却看到桌上圆肚子无辜脸的茄子江澄,当下眼珠一转,将陈情插回腰间,抽出随便摸了个茄子,也依样画葫芦照着江澄的脸雕了起来。奈何他雕工不如金光瑶,两个眼睛总是不一样大,修了这个又修那个,总治不好茄子江澄的大小眼。

江澄冷笑一声:“画虎不似反类犬。”

蓝湛闻言默默地将茄子拿了过去,避尘出鞘,只改了几处,顿时一个眼如铜铃的暴怒茄子江澄横空出世,栩栩如生。

江澄气到发抖:“你们姑苏蓝家的佩剑是这样用的?!”

魏无羡笑得直打跌,扶着桌边稳住身形,将菜碟旁的一朵装饰花拿过来,簪在了茄子江澄鬓边,接着拿起来,举了个和江澄面对面。

戴花的茄子江澄怒视着江宗主,仿佛下一刻便要从圆肚子里掏出紫电抽将上来。

金凌凑过来摸了摸戴花茄子江澄的肚子:“唔,含光君雕的这个,肚子里只怕是个三胞胎。”

江澄一掌劈出,戴花茄子江澄横空呼啸飞起,落入锅中和怀了双胞胎的茄子江澄一块儿去交流孕期经验去了。

还未等杀气腾腾的江宗主发作不孝外甥,众人只听得“咚”的一声,一直没出声儿的金前宗主将一大块去了皮的雪白山药咚在了诸君面前。

雪白的山药上雪白的蓝湛面若冰雪,旁边两个银钩铁画的大字:面瘫。

见众人目瞪口呆,金光瑶微微一笑,拎起山药蓝湛,又是“咚”的一声,扔进锅里一块儿整队仿佛预备出去夜猎。

魏无羡当下发作:“你什么意思吧?!”

金光瑶:“没什么意思,山药放久了容易变色不中看。”一挑那似笑非笑的眼,“老祖也不想看到不中看的含光君吧?”

金凌在旁边小声弱弱解说:“我家舅妈,啊不,小叔叔,啊不,还是叫舅妈吧,就看不得别人雕工比他好。”

魏无羡一声冷哼,手已经摸上了一盘白菜。

金麟台上再度陷入了持久的胶着战。

金凌扒拉下头上的一片菜叶,抱着仙子重新缩回桌子下,欲哭无泪。

 

待到蓝涣忙完了手头诸事,想起金麟台有宴聚,御剑赶来赴宴时,远远便只见一地狼藉,寸草不生,诸君或坐或站或躺,脸色各有各的难看不发一言,仙子四脚朝天吐着舌头,金麟台上方空中弥漫着奇异的气味。

蓝涣心中一凛,只当出了什么事,当下敛了气息落下地来,便要去查看那一口诡异的锅。

蓝湛伸手将他一挡:“兄长。”

蓝涣当即肃然:“忘机,可有什么蹊跷?”

“无。”蓝湛摇了摇头,见兄长还是想去查看那口大锅,想了想,又说了几字:“兄长闭息为好。”才松开了手。

蓝涣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摸了摸怀中解毒丹药齐备,这才谨慎地闭住了呼吸,靠近了那口大锅。

锅中两个大肚茄子江澄载浮载沉,两脸讥诮与他对上了眼。

蓝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