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泽言X你】忘带毛巾
你在浴缸泡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忘带毛巾。
轻喊了两声老公,没有听到回应,猜到他应该是在忙,怕打扰到他,只好自己湿淋淋地从浴缸出来,出门找毛巾。
从湿热的浴室出来,立刻感觉到一阵凉意袭来。你抱着臂,一路小跑。
头发和身上的水珠不断滴落,沿着脚踝,在实木地板上留下湿乎乎的脚印。
还没等跑去卧室,就被人用宽大的浴巾包裹住,抓在怀里。然后被单手搂着腋窝提起来,踩在他的棉拖上。
“不知道喊我吗?不怕感冒?”
是熟悉的责备。
“我以为你在开视频会议嘛,不想打扰你。”
身上的水很快被浴巾吸干,你又缩...
你在浴缸泡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忘带毛巾。
轻喊了两声老公,没有听到回应,猜到他应该是在忙,怕打扰到他,只好自己湿淋淋地从浴缸出来,出门找毛巾。
从湿热的浴室出来,立刻感觉到一阵凉意袭来。你抱着臂,一路小跑。
头发和身上的水珠不断滴落,沿着脚踝,在实木地板上留下湿乎乎的脚印。
还没等跑去卧室,就被人用宽大的浴巾包裹住,抓在怀里。然后被单手搂着腋窝提起来,踩在他的棉拖上。
“不知道喊我吗?不怕感冒?”
是熟悉的责备。
“我以为你在开视频会议嘛,不想打扰你。”
身上的水很快被浴巾吸干,你又缩了缩,在他温暖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地方,紧贴了上去。
“确实在开会。”
“诶?那你怎么出来了?”你抬头看他。
“突然想到浴室的毛巾被阿姨拿去消毒了,某个笨蛋一定会忘记带毛巾,就中场休息来看你。果然抓到一个不乖的小朋友。”
李泽言小臂上还挂着浴袍,他抬起你的手,把浴袍穿上去,系紧。然后手伸进浴袍里,把浴巾剥下来,裹住你的头发。
你嘿嘿一笑,搂着他的脖子献上香~吻,啵地一声。没想到李泽言竟然不为所动,托着你的腰走了两步,把你按在凳子上吹头发。
以前李泽言只会上下左右胡乱吹一通,头发乱得你一点脾气都没有。
经过你的一番调教,现在的水平堪比发型总监Tony,吹完头发又蓬松又柔顺。
他的指腹轻柔地穿过发根,像在抚摸一只猫咪的后颈,你舒服地眯起眼睛。
感受到手中的发丝变得温暖干燥,他停下手中的吹风机,看你一脸舒适的样子,像只晒太阳的猫,忍不住发笑。
“某人倒是会享受,像个巨婴。”
你被伺候得舒服了,眼睛都懒得睁开,摸索着李泽言的腰,一把抱上。
“不是巨婴,是少女。李老师的词库该更新了~”
你又突然想到什么,睁开眼睛,仰起脖子问他。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像少女吗?”
某人总是会有很多奇思妙想,李泽言笑着,迎着你闪闪发亮的眼睛,拇指轻轻按上你因为泡太久而泛红的眼尾。
“大概是笨笨的人?”
你摇了摇头。
李泽言看到那双灵动的眸子突然认真了起来,抱在他腰间的小手又紧了紧。
“是被保护得很好的人。”
李泽言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心尖瞬间被揉捏了一下,酸软一片。又听见你一字一句补充:
“谢谢你的保护,可你又不能护我一辈子。”
李泽言抚在你面颊的手顿了顿,托着你的下巴,说出的话温柔又坚定。
“谁说不能?有我在一天,就能护住你一天。”
他虽然督促着你成长,但从未有一刻真正放开手。他筑了一个温暖柔软的巢穴,时刻准备接住你的每一次跌落。
你握住他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
“不是说你护不住,是我想尽快成长起来,也想要保护你。”
让你不必那么辛苦,不必一个人顶起所有事,让你疲惫的时候也可以有依靠。
李泽言的心软得不成样子。
他坐在你身边,将你抱住放在腿上,下巴压在你肩上,垂下眸子。
“你已经在保护我了。”
“嗯?”
“你保护住了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因为有你,他才体会到了最平凡又难得的幸福。也只有你在的时刻,心底里的那个小男孩才会偶尔跑出来,不易察觉地撒个娇,向你索取一点属于他的纵容和宠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泡了澡,李泽言只觉得怀里的人又香又软,又暖暖的,让他不断想要抱紧,贴紧,吻~紧,最好合~体在一起。
你感受到他力度不断加深,赶紧轻轻推了推他。
“你不是还没开完会嘛……”
抱着你的人瞬间僵住了,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把头埋进你蓬软的头发里,不轻不重地揉了你一把。
“不用管……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
END
注释:结尾一句来自于小可爱Serendipity_0113。
怎样哄好一个生病的简娇娇?
是生病撒娇的简娇娇和耐心哄老婆的超宠玉玉崽!不甜不要钱!!!就是想听玉崽叫简哥宝贝!
虽然是老梗烂梗但真的在我xp上起飞!可能有点ooc(致歉),但谁说简哥不会被没底线的玉玉宠成这样呢,我们的本体本来就是tmd小猫咪啊!(´◊ω◊`)请自备胰岛素食用~
国庆节大家都要和李简一样甜甜的!
————————————————————————
转眼入冬了,外面的妖风每天刮得呼呼的响,吹在人脸上跟大耳刮子似的,时不时还下一场大雪。这跟电视剧里那种唯美浪漫的冬天完全不沾边儿,出去溜一圈能把人都冻麻,只觉得眼珠子都要上冻。
反正李·直男·玉是...
是生病撒娇的简娇娇和耐心哄老婆的超宠玉玉崽!不甜不要钱!!!就是想听玉崽叫简哥宝贝!
虽然是老梗烂梗但真的在我xp上起飞!可能有点ooc(致歉),但谁说简哥不会被没底线的玉玉宠成这样呢,我们的本体本来就是tmd小猫咪啊!(´◊ω◊`)请自备胰岛素食用~
国庆节大家都要和李简一样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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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入冬了,外面的妖风每天刮得呼呼的响,吹在人脸上跟大耳刮子似的,时不时还下一场大雪。这跟电视剧里那种唯美浪漫的冬天完全不沾边儿,出去溜一圈能把人都冻麻,只觉得眼珠子都要上冻。
反正李·直男·玉是这么想的。
所以一到冬天他就警惕起来了,恨不得一双眼睛天天黏在简隋英身上。人尽皆知,精致boy简大少向来是为风度牺牲温度的花孔雀,让他穿厚点跟要了他命一样,不是嫌破坏衣服版型就是嫌鼓鼓囊囊的活动不灵便。
李玉什么都可以依着他,但是关于他身体健康的属于原则问题,坚决不能妥协。于是他在简隋英骂骂咧咧的抗议中还是毅然决然地找出他买的羽绒服给简隋英套上了。
其实简隋英身条好,穿什么都好看。臃肿的羽绒服穿在他身上也有版有型的,只不过没有西装那么锋利的轮廓,走街上照样是男女通吃的样子。但简隋英这时候对自己的认知又不清晰了,他觉得自己被李玉裹得像只笨兮兮的熊,有再大的魅力都被那里三层外三层的棉花挡完了。他心里不服气啊。
李玉看他那不情不愿的小样儿,无奈地哄他:“简哥,你穿什么都漂亮,穿羽绒服好看又保暖,今年冬天格外冷,流感发病率高,弄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简隋英抱着臂坐在沙发上,闻言又把胳膊抱紧了一点,下巴又抬高了一点,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以表示他高贵冷艳决不妥协的姿态。如果不是他此刻正乖乖裹着羊毛衫和羽绒服,脚上还套着毛茸茸的家居棉鞋的话,那姿态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我要穿阿尼玛衬衫!我要穿高定雕牌大衣!我要穿手工制作的香奶奶皮鞋!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顶住李玉来来回回的念经,所以他只在睡觉的时候做这些梦。
但,天公作美(?),三天后李玉紧急出差去了。
于是这些看得见吃不着的装备就通通回到了他身上——酒红色的丝缎衬衫把他的脖颈皮肤衬得愈发雪白,金贵华丽的薄绒大衣长到小腿,漆皮的尖头皮鞋反射出惊艳的光泽。哈,他又是那个邪魅狂狷高不可攀祸国殃民的人间尤物了。
就没见过哪个总裁大人还穿羽绒服的,掉价!可惜李玉是看不见自己这么迷人的样子了。嘶,怎么有点冷……简大少打了个冷颤。那贴个暖宝宝吧……顶多贴两个,真男人不惧寒冷!
他是真没想到李玉能提前回来。
但李玉这天早上能提前回来也是因为早有预感。果不其然,他一回来看到的就是缩在沙发上鼻子通红、一边吸溜鼻涕一边打游戏的简隋英,时不时还重重咳嗽两声。茶几上一大堆擦过鼻涕的纸。房子里的暖气倒是开得足,那人就更肆无忌惮,身上就一件衬衫外面裹着个睡衣,脚上也光溜溜的,露出冻得惨白的脚脖子。
李玉见状真是一股子血直冲头顶。他放下行李,鞋都来不及换就冲到简隋英面前,万分无奈地拖着长音喊他:“简哥……!”
简隋英听到开门声其实心里就慌了,但他理不直气也壮,偏要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打游戏。直到看到李玉走过来,他才放下手机,站起身笑眯眯地看揽着李玉的脖子:“小李子,你回来啦,有没有想我呀?”又吸了吸鼻子。
李玉只是深深看他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按着他坐到沙发上,然后走到卧室里拿出一件棉袄和厚厚的羊毛袜。
简隋英看他不说话就跑卧室了,有点着急,由于感冒声音还哑着:“小李子!干嘛呀,过来哥抱一下呗。”
李玉还是不说话,走到他面前先把棉袄套他身上,抓着他两只手穿进去,又蹲下身来替他套上袜子,把他的脚放在手里捏了捏。
简隋英有点心虚,还是勉强笑着跟他说:“宝贝儿,哥没事,啊,过两天就好了。”
李玉听着他浓重的鼻音,那脸上想扯个笑也扯不出来,“你自己吃感冒药了没?”
“吃了……昨天吃了!”简隋英立马大声回答,像个做错事又找补好了还腆着脸求老师夸的小孩儿。
“昨天吃了,今天没吃?”李玉拿他没办法,就那么盯着他。他就知道这人不可能乖乖按时吃感冒药。
简隋英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我今天忙得忘了吃药嘛,小李子,没关系的,我这几天可想死你了,让哥抱……”
他一句话都没说完,李玉就倏地站了起来,那脸色已经彻底沉下去了,他无视简隋英的讨好,按着自己的火气:“隋英,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按时吃药都不会呢?”
李玉真要让他气死。搁平时小病小灾的他哄着吃点药也就罢了,可最近是流感高发期,那玩意儿一旦得了没个十天半拉月都好不了,人遭罪不说,搞不好还要隔离。发展到那一步麻烦就大了。大家都人心惶惶,就简隋英仗着身体底子好不当回事。
简隋英一听他这语气也开始冒火了,自己明明都好言好语给他台阶下了,这人怎么还不识时务,到底谁是病号啊,怎么还要他反过来给李玉面子。他也被点着了:“李玉,你什么意思啊?你嫌我老还是嫌我笨啊?到底生病的是谁呀!”
这是重点吗?李玉现在没工夫跟他掰扯这奇怪的脑回路,“你还知道你自己病着呢?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子,成天让人担心!”
简隋英心里有点委屈,明明俩人刚和好的时候说得好好的,都他对,都让着他,现在就开始跟他大声嚷嚷了,明明自己现在头晕嗓子疼,鼻子也疼,那李玉跟没看见似的还冲他发火。而且李玉把他说成什么了,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弱智一样。这让他一个快三十的大老总面子上真过不去。
“你差不多得了啊,谁没你不行似的,我一大老爷们儿没你看顾着能死是咋的?我求着你每天担心我了?你自己一天到晚小题大做,不就是个小感冒吗,至于吗你!”
李玉一开始还是让着他的,只想让他把话听进去,可他最听不得简隋英说什么“不要你”、“没有你又怎么样”这种话,这是他的痛脚,一踩上去能让他浑身打个激灵。这下他是真的被惹毛了。
“行,简隋英,你可以。你不让我管就算了,是我自己费力还不讨好行了吧。”吼完他就往门口走,本来一到家还没来得及换鞋,这下倒方便他直接冲出去了。
门被“咣”的一声巨响摔上之后简隋英才反应过来。他刚被李玉吼懵了,结婚后李玉哪里不是让着哄着他,这是他头一回用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一阵茫然之后火气就拱上来了,他真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了,虽然穿得少但每天暖气都开得足,生病后也吃药了,虽然没按时按量,但也就一个小感冒而已。李玉到底为什么突然跟他发这么大火啊。
“快滚吧你!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他脑袋本来就疼,冲着门口一阵嚷嚷后更是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李玉走后他也没心情吃饭,游戏也懒得打了,撒气似的地把李玉给他套上的棉袄、毛衫、袜子都扒拉下来狠狠地甩在沙发上,自己跑到床上把被子一卷,整个人缩进去,把脑袋都蒙得紧紧的,只想与世隔绝。
一片黑暗之中他又开始复盘自己跟李玉吵架的经过,越想越气。就拌两句嘴,李玉至于摔门而出吗?但慢慢他又突然记起自己说的最后一段话,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肯定是把话说重了,戳着李玉心窝子了。
他开始有点后悔了。唉,自己这张嘴真是。自己每天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的,把合作方忽悠得服服帖帖,怎么一回来朝着自己最爱的人嘴上就没个把门儿了,他自己最瞧不上跟媳妇儿发火的人了,这回肯定又给这小子搞伤心了。
但他可拉不下脸给李玉打电话,人自己摔门出去了,指不定还没消气呢。正想着怎么缓和关系呢,他就渐渐晕乎了,这病来如山倒诚不欺我,人感冒了感官也迟钝,听不见看不清的,他真是有点迷糊了,慢慢睡着了。
李玉下午不到三点就回来了,看见沙发上一堆衣服又叹了口气,他以为简隋英生气找白新羽去了,一边拿了衣服往卧室放,一边正打算掏出电话打给白新羽。
李玉其实一出门就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控制住脾气大声吼了简隋英,也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三两句话就被气跑了,把简隋英一个病号扔在家里实在是不好,他怎么越来越幼稚了。但他又不敢折回去,倒不是面子问题,他怕简隋英还没消气,他那张嘴要是成心刺起人来谁都顶不住,李玉怕自己被他一激会跟他吵得更严重。李玉一琢磨,回了自己家一趟,跟他妈请教了几个补身体的菜,都学会了才回来,寻思这下子简隋英气头应该过了,他给好好哄哄。
没想到他一进卧室就看见床上鼓起的一坨,怔了一下,然后放轻脚步走过去。把衣服都搭在椅子上,他就坐下来靠在床沿上。
简隋英真是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李玉怕他透不过气,把他的脑袋从被子里捞出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的睡脸。
简隋英感冒了难受,睡沉了。
他的脸在被子里裹久了,现在两颊都红红的,又长又密的睫毛安静地覆在眼下,鼻头尤其红。简隋英的皮肤都是精致保养的,本来就娇嫩,被他用纸擦鼻涕都擦得红通通的,都快破皮了。他这样子哪还像上午,张牙舞爪跟头狮子一样,现在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就那样缩着,脆弱又无害,像个受了委屈的小猫。
李玉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温度不高,没发烧,不大可能染上流感,这才稍微放心了。然后李玉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的睡颜,看着那红鼻头久了,气是一点儿没有了,剩下的实在是心疼和自责,他得擦多少次鼻涕才能给擦成这样,人生病正难受着呢,自己这是跟他置什么气。他伸手摸了一下,轻轻的,怕他疼,又小心地啄了一口他的鼻尖。李玉猜他肯定没吃饭,给他掖了掖被子,就去厨房炖了点排骨虾仁粥。
把吃的准备好后,他也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也不敢抱简隋英,怕把他弄醒。他早上五点的飞机赶回来,马不停蹄赶回家就跟简隋英闹一顿别扭,又往李家跑,这一天几乎就没怎么休息,沾到枕头也渐渐睡沉过去了。
简隋英一觉醒来,看了看手机都五点多了,拽了拽被子发现没拽动,偏头一看,李玉正在边上睡得呼呼的呢。
简隋英感冒,一天又没怎么吃东西,浑身没劲,身上难受着,睡前一点反省都忘光了。他现在脑子也不灵光,看到李玉在那睡得跟猪似的,满脑子就一个想法——李玉居然自己在那睡?为什么不抱他?
他又用力拽了下被子,李玉那是岿然不动。简隋英可委屈死了,这小兔崽子,把自己吼一顿就跑出去了,回来倒头就呼呼大睡,也不说关心一下自己,他这还病着饿着呢。果然结婚前说的话都是骗人的!狗男人真他妈靠不住!
气死了!饿死了!脑袋疼死了!烦死了!
他又把脑袋钻进被窝里,整个人缩成一团,翻身翻得动静老大,李玉还是丝毫没反应,简隋英就自暴自弃般又气鼓鼓地睡着了。
李玉醒过来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又费老大劲把简隋英的脑袋从被子里找出来。天都黑完了,他摸索着打开昏黄的床头小灯。简隋英睡着的样子,又漂亮又乖。看着他那副软绵绵任人摆弄的样子,李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估摸着他也睡饱了,这会儿也不怕把人弄醒了,就大胆地把人搂进怀里。
他又伸手探了探简隋英的额头,确保他没发烧,才彻底松了口气,又亲了一下那光洁的额头。上午真是把他吓着了,不能怪他草木皆兵,这时候得流感那能是闹着玩儿的吗。
简隋英确实睡够了,被人这么又抱又摸又亲的,也渐渐转醒了。他哼唧着迷迷糊糊地伸手揉了揉眼睛,稍微清醒一点之后发现自己正躺在那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抬眼一看,李玉正用能化出水的宠溺目光看着他。
简隋英这时候可没心情给他好脸色,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李玉下午不抱他睡,估计是李玉自己睡爽了才来得空抱他。他是李玉想抱就抱,不想抱就无视的宠物吗?!
于是他用力扒开李玉横在他腰间的手,重重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哼。”
李玉起身凑到他侧脸上方,亲了亲他气鼓鼓的脸颊,笑道:“简哥,还生气呢?”
“滚开,谁让你亲我了,流氓。”毛茸茸的后脑勺都写着小脾气,炸着的头发丝在昏黄的灯光下是细细的,几乎透明的,像没吃饱的猫咪对着主人闹别扭的后脑瓜。
李玉看着那圆圆的生着气的后脑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好声好气地哄着:“亲一下你,不生气了,嗯?那让你打一下我?”
“美得你,我可没那劲。”简隋英又缩了缩,他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又想让李玉多哄哄自己。
“饿了吧?我做好了饭,给你端来。”李玉呼噜一把他柔软的头发,起身要去端饭来。
简隋英却下意识拉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转过身来,两只眼睛还是瞪着他,也不说话。(猫咪生气jpg.)
李玉知道他的意思,这跟他撒娇呢。只不过简大少自己不觉得。
李玉被他嗔怒的眼睛瞪着,那里面还因为生病氤氲着朦胧水汽,他只觉得自己那颗心都快化了,于是又坐回去,把人捞着坐在自己腿间,又把被子拉上来把他包住,两条手臂连人带被子把他牢牢地圈在怀里。
“老婆。”他喊着,声音低哑温柔,大拇指摩挲着简隋英软软的嘴唇。
“滚一边儿去,叫谁老婆呢。”他说着吸溜了一下鼻涕,把脑袋别过去不看他,却一点没挣扎,由着李玉把他紧紧搂着。
李玉轻笑着,从床头柜抽来几张纸怼住他鼻子:“用力。”
简隋英乖乖用力擤鼻涕。
李玉看着他鼻梁那处白嫩的皮肤皱着,好像整个软趴趴的身体都在用力擤鼻涕,只觉得病的人不是简隋英,是他自己——怎么会,连他这副样子都觉得可爱得不行呢?
李玉把纸扔进垃圾桶后,手指点了点他通红的鼻尖儿,手又紧紧环着他身体,眼睛带着笑意描摹着他精致的侧脸,灯光下细短的绒毛好像在轻轻蹭着他的心尖:“宝贝,别跟我闹别扭了。”
李玉的一声“宝贝”跟简隋英喊的不同,简隋英一口的京腔,总要带儿化音,尾音轻佻上扬,还带着他惯有的笑意,听起来吊儿郎当的。李玉不同,人特优生一口标准的播音腔普通话,出口的俩字端端正正,发音没有什么花里胡哨,一本正经轻轻柔柔的,撩人得要命。
果不其然简隋英扭了一下身子,舌头开始打结了,还瓮着鼻子:“叫、叫谁呢你,恶心人没完了是吧?”
李玉看着一向厚脸皮的简大少耳根渐渐漫上绯红色,心里喜欢得紧,他把头凑到简隋英耳边:“不恶心,你就是我的宝贝。今天是我错了,我上午太凶了,我不应该跟你大声说话,不生气了好不好?”
“那你出去干嘛去了,哥本来就可难受了,你还吼我,完了你也不在家照顾我。”简隋英耷拉着脑袋,其实他很好哄,李玉说两句软话,他就已经不气了。
李玉听出他话里的委屈意味,自责极了,把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我以后再也不凶你了行不行?我回了趟我爸妈那儿,问了下我妈有什么东西吃了补身体的,让她教我做。我回来想给你好好补补,你最近也是因为免疫力下降了才会感冒。”他说着吹了一下简隋英头上立着的一根呆毛。
简隋英本来还梗着脖子坐着,这会子心里被李玉感动得不行。李玉的认错态度已经够诚恳了,他也借驴下坡,脑袋一歪就乖顺地靠在李玉胸膛上:“哼。那你今天下午睡觉也不抱我。”他的嘴角也偷偷地翘起来了。
“啊?”李玉瞬间想到简隋英中间可能自己醒过,他却意外简隋英居然还在意自己抱没抱他。简隋英向来好面子,虽然被他惯得几乎琐事都要依赖他,却从没把这种依赖摆在明面上说出来过。这下他是真实地感受到了这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对他的依赖和信任,心里的甜蜜几乎要溢出来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一回来就把饭做了,怕你生病难受,呼吸不通畅,抱着你反而睡不着。”
简隋英不说话,只是一双手捏着被子揪来揪去的。
李玉低下头,下巴抵着简隋英头顶,他的手轻轻覆上那双不安的爪子,爱抚了两下,让他不再揪被子:“那我的宝贝还生气吗?”
“哼,看你表现。”简隋英撇着嘴。
李玉不知道养猫的人都是什么感受。他没养过猫,现在却是觉得,吸简隋英应该跟吸猫差不多吧。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了:“宝宝,你真可爱,我好爱你。”
简隋英一直吐槽他直男,换以前,他也真想不到自己一个几乎情绪缺乏的人这辈子还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简隋英好像就是他的情话开关。
简隋英简直被他腻歪得不行了,这称呼咋还层出不穷了。他下午只怕是没去他爸妈那儿,躲在哪旮沓偷偷上网学怎么恶心人呢。一个大老爷们儿被人这样叫,搁别人他觉得那是侮辱他呢,能跟人打起来。但如果这人是李玉,他就觉得开心得要飘起来。李玉实在是太令人上头了,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能轻而易举让他缴械投降。
他又抬头去看李玉,果不其然,这小子功夫还没练到位,自己说了两句腻歪话,耳朵也红得不行。他刚想打趣李玉几句呢,李玉怕他破坏气氛似的,急忙抢在他前面开口了。
“快点好起来,以后不能随便生病了好不好?嗯?”李玉抱着他摇了摇。
“你这话说的,搞得好像我喜欢让自己生病一样。”简隋英不服气,翻了个白眼儿。
“你不就是吗?总是不听话,吃辣的,吃冰的,不加衣服,抽烟喝酒,老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我这不是没事儿嘛,就一个小感冒,看把你急的,我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生气。”简隋英说着又想到李玉上午摔门而出生气的样子了。或许生病的人心理防线也很脆弱,他又矫情地委屈起来了。李玉怎么能那样呢?他这么喜欢李玉,他最喜欢的人就是李玉,李玉就应该宠着他才对。
“唉——”李玉叹口气,又把脸颊在他发顶蹭了蹭,他今天没抹发胶,发丝柔软极了,还泛着洗发水的淡淡香味儿。
“简哥,宝贝,你是我最大的责任,我想你身体健康,这也是我最大的愿望。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真不敢想象自己会怎么样。就算是小病,你生病了难受,我看了心也揪着疼,你一人生病咱俩人遭罪,这多不划算啊。我真巴不得是我自己替你生病。”
李玉太知道他了,只能顺毛哄,多说点软话他才会听你的。不过这还真不是李玉为了哄他才说的便宜话,他只是把心里的话如实说出来了,想让简隋英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了,现在有人疼他爱他,关心他保护他,将他视若珍宝,作为责任了。
“哼,你自己瞎操心。”简隋英嘴上不饶人,心里却甜滋滋的,他心里对李玉早上的态度有再大的不满,也全都消散了。李玉这小子对他的痴迷和爱护,他又一次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他喜欢李玉,喜欢被李玉爱着的感觉。简隋英还撅着嘴,一副蛮横任性的样子,但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的偷笑早就漏出来了。
李玉看着那傲娇的猫咪,一口又亲上他脸颊:“我就操心你,你少让我担心点不成吗。”
“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这么着急?我早就提醒你了,这次的流感来势汹汹,你以为我骗你呢?得上了比这更难受。要是有发热还得隔离呢,少说半个月,你愿意隔离吗?”
“不愿意”。简隋英蔫蔫的,鼻音还很重,他自知理亏了,在李玉怀里摇了摇头。
“还要做核酸检测,棉签捅你鼻子,捅你嗓子眼儿,看你怕不怕。”李玉见把他唬住了,捏捏他的鼻尖儿,赶快趁热打铁。
简隋英不吱声了,耷拉着脑袋,趴在李玉胸膛上撇着嘴,又吸溜一下鼻子。
“那你不想自己一个人去隔离,到时候想让我管你都见不着,就不能再生病了,好好穿衣服,知道吗?”
“啧,行吧”他说着翻了个白眼儿,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手上却出卖了自己,他一直垂着的双手环上李玉的腰,整个人更严实地地缩在他怀里。
李玉继续温声软语地问他:“道理跟你讲清楚了没?现在心里痛快了吧?”
简隋英这才眉开眼笑,手从李玉腰上挪到李玉脸上,把那张嫩出水儿的小脸儿一顿揉搓(简喵喵的特殊撒娇方式?),又揽上他脖子,把脑袋窝到李玉颈间拱了拱。
“我不生气了,小李子,你真好。”
李玉知道简隋英其实早就不生气了,但他愿意一点点把他的毛都捋顺,哄着他,引着他下这台阶。他抱着简隋英,就像拥有了全世界 。
“饿不饿?我炖了你喜欢的排骨虾仁粥。”
简隋英一直泡在蜜罐儿里,被李玉好一顿哄,都忘了刚醒来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这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饿。一天都没怎么吃饭呢,真的饿了。
“你倒是快去呀!磨磨唧唧的,真想饿死你老公啊。”
李玉舍不得这种温情的时刻,抱着他亲了又亲,好像他一起床就见不着了似的,才被简隋英赶着依依不舍地去了厨房。
李玉把排骨的肉都剔了下来,又挑了好几遍骨头渣子,等粥晾凉的时候又用热毛巾给简隋英擦了一遍脸。等粥凉到适口的温度了才盛着一勺一勺地送到简隋英嘴里,简隋英吃得舌头直舔嘴唇,眼睛都眯起来了,像个餍足的小猫咪。
李玉就那样挂着宠溺的笑盯着简隋英,真是满足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愿意一辈子就这样照顾着简隋英,哪怕要每天喂他吃饭,要时时刻刻为他顺毛,他也心甘情愿,谁让自己这辈子就被这人吃准了呢?
喂完简隋英他自己也随便吃了点,然后又抱着简隋英去洗澡。简隋英不老实,一双白嫩的爪子在他身上滑来滑去的,李玉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但他实在不愿意闹简隋英,生一场病太费劲了,即使简隋英睡了快一天,他也不忍心折腾他。而且他也怕简隋英再度着凉,感冒加重,迅速把他擦干,给他用秋衣秋裤裹得严严实实的塞上床了。
俩人白天睡饱了,现在不愿意睡觉,李玉就抱着他看电影,关着灯看恐怖片儿,简隋英又怕又不好意思说,看到吓人的镜头就埋着头直往他怀里钻,两只手紧紧抓着李玉的衣服,还要欲盖弥彰地说两句“哎呀怎么这么冷”,李玉也不戳穿他。
就这样过一辈子,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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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水大说的,纸片人是不老不死的。他们会永远年轻鲜活,开心甜蜜地过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我真的太喜欢李玉和简隋英了wwwww~
更新了喂饭日常,嘻嘻简喵喵饲养小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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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9日,豆瓣评分8.9的4K修复版《入殓师》就要在国内首映啦!
作为一部被片名耽误了的电影,《入殓师》其实既不悲伤也不恐怖,而是讲述了一个十分治愈温馨的故事:大提琴手小林大悟在事业失败后回到故乡,却看到了这样一则招聘启事——
「年龄不限,高薪保证,实际劳动时间极短。诚聘旅程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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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本熊之父编剧,蜡笔小新女神主演!10月29日,奥斯卡治愈佳作《入殓师》4K修复版国内首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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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介绍】
10月29日,豆瓣评分8.9的4K修复版《入殓师》就要在国内首映啦!
作为一部被片名耽误了的电影,《入殓师》其实既不悲伤也不恐怖,而是讲述了一个十分治愈温馨的故事:大提琴手小林大悟在事业失败后回到故乡,却看到了这样一则招聘启事——
「年龄不限,高薪保证,实际劳动时间极短。诚聘旅程助理。」
这样的条件、这样的待遇,哪位社畜能不心动?就这样,小林大悟阴差阳错地踏入了入殓师行业,开启了一场出人意料的治愈之旅。
《入殓师》散发着亲切的人情味,侧重于表现不同关系中的各类情感。故事通俗易懂,有笑点有煽情,是一部「既让人欢笑又赚人热泪的奥斯卡经典」。
「不惧死,才能更好地生。」影片以一名新手入殓师的视角,去观察各种各样的离别,凝视围绕在逝者周围的充满爱意的人们,这也为「死亡议题」提供了另类的东方视角。
《入殓师》08年上映时,一举拿下奥斯卡等13+国际大奖,更是被评价为「人生必看的治愈佳作」。
除了电影配乐是大名鼎鼎的久石让之外,这部电影还有着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豪华阵容——
《入殓师》的编剧小山薰堂素有「创意鬼才」之称,拥有作家、美食家、大学教授、电台DJ等诸多身份。但最为中国观众所熟知的「熊本熊」形象就是他一手策划,被称为「熊本熊之父」。
而《入殓师》这部电影,就像温柔又治愈的熊本熊一样,能在萧瑟的秋末冬初给你一个暖暖的拥抱。
《入殓师》的主演广末凉子被誉为「20世纪最后的美少女」,她也是拥有绝佳审美的蜡笔小新的女神之一,在剧中曾被蜡笔小新多次表白,还拥有属于自己的真人同款动漫形象。
如今,4K修复版《入殓师》国内首映,速速呼朋引伴,来影院欣赏广末凉子的美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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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甜饼六
赵锦辛生气的时候喜欢称呼黎朔“宝贝儿”,听起来就和平日里调戏他的时候差不多,但仔细分辨还是不同的,语气里充满了危险。
这是黎朔和赵锦辛同居一段时间后发现的,他觉得还挺有意思。
于是黎朔开始关注赵锦辛生气的样子。
赵锦辛生气的情况其实很少,他是个有礼貌有教养的绅士,这一点毋庸置疑。
尤其在自己面前,黎朔见过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他俩刚认识那会儿:算得上克制、冷静,面上也带着笑,像潮湿得不能再饱和的低气压海面,突然一个浪就能将你掀翻。
其他时候黎朔看不见,也摸不清他什么样,只大概知道和在自己面前天差地别。
因为他见过赵锦辛批评下属的样子,严肃、认真,嘴角抿成直线,看起来确实能唬人,简直就和...
赵锦辛生气的时候喜欢称呼黎朔“宝贝儿”,听起来就和平日里调戏他的时候差不多,但仔细分辨还是不同的,语气里充满了危险。
这是黎朔和赵锦辛同居一段时间后发现的,他觉得还挺有意思。
于是黎朔开始关注赵锦辛生气的样子。
赵锦辛生气的情况其实很少,他是个有礼貌有教养的绅士,这一点毋庸置疑。
尤其在自己面前,黎朔见过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他俩刚认识那会儿:算得上克制、冷静,面上也带着笑,像潮湿得不能再饱和的低气压海面,突然一个浪就能将你掀翻。
其他时候黎朔看不见,也摸不清他什么样,只大概知道和在自己面前天差地别。
因为他见过赵锦辛批评下属的样子,严肃、认真,嘴角抿成直线,看起来确实能唬人,简直就和自己生气的时候一样。
黎朔想了想自己因为赵锦辛生气会有什么表现,抛开以前闹翻的情况不说,他现在若是被赵锦辛惹急了,大概率也舍不得说重话,隐忍着给各自一点空间冷静冷静,最后赵锦辛认个错也就原谅他了。
我生气一般会怎么称呼他呢?黎朔难得工作时间开了会儿小差,颇有兴致地思考起这个无聊的问题。
应该会直接喊他的名字吧……
黎朔决定回去试一试。
晚上赵锦辛回来得晚,最近几天公司加班,他这个执行总裁也不例外,忙得好几天都没空准备晚饭。
他还有一桌烛光晚餐答应给黎朔的呢,因为这该死的加班迟迟未能实现。
“黎叔叔,我回来啦。”
赵锦辛一回家就跟没了骨头似的,挂在黎朔身上又蹭又撞。
黎朔把巨型挂件从身上扒下来,让他去洗手。
等晚餐做好了,黎朔就对着电视机那边喊道:“赵锦辛,过来吃饭。”
赵锦辛疑惑地转头,愣在沙发上迟疑了一瞬,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黎朔刚刚直呼他大名……为什么这么叫我?我做错什么了吗?黎朔是不是不高兴了?
短短十几秒,赵锦辛脑子里闪过好几个疑问句。
“黎叔叔?”
“怎么了?”黎朔将餐具放到桌上。
赵锦辛看到黎朔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更加疑惑了。他想了想索性将人堵在玻璃门上,皱眉道:“你刚刚为什么叫我的全名?”
“我叫你过来吃饭。”
“可你喊我赵锦辛了。”
“我只是让你快过来。”
“可你喊我全名了。”赵锦辛的声音委屈起来,“我以为你生气了。”
黎朔心想糟了,玩笑好像开过头了。
他赶紧抱住赵锦辛开始哄人:“我没有生气,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对不起宝贝儿,真的没有生气。”
“真的?那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叫我?”
“我发现你生气的时候习惯喊宝贝儿,所以想看看我突然叫你的全名,你会是什么反应。”黎朔在赵锦辛背上轻抚着,他预判失败了,以为赵锦辛会像以前一样耍无赖的。
“抱歉,我没想让你难过,我答应你一个要求,随便你提,原谅我好不好?”
“宝贝儿。”赵锦辛抬起头看着黎朔。
“嗯?”
“宝贝儿。”赵锦辛又喊了一遍。
黎朔无奈又心疼地亲了亲他的嘴巴,“你没有生气,我听得出来,别装了。”
赵锦辛把额头撞进黎朔肩窝,闷闷道:“你好过分。”
“是,我好过分。”
“你欠我一个要求,今晚要补上。”
“好。”黎朔有求必应。
“那你再亲我一下。”
黎朔亲了他三下。
赵锦辛嘟囔道:“就知道欺负我,恃宠而骄。”
“什么?”
“没什么?”赵锦辛坐到餐桌旁,换上一副笑嘻嘻的脸,“我说晚上罚你一小时不许/射。”
黎朔……
自作孽不可活。
【妹叔】关于生病
“黎总,来找赵总吗?需不需要帮您通报一声?”
“不用。”黎朔朝前台微微一笑,“我自己上去。”
今天事务所的工作结束得早,黎朔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心思一转索性把车开到了恩南,打算接赵锦辛下班。
来恩南是黎朔临时的决定,事先没有通知赵锦辛。电梯里楼层数字不断变化,黎朔摸着袖口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隐隐有些期待赵锦辛看到他出现在办公室里的表情。
黎朔轻车熟路地穿过回廊,到了办公室门口。这里他来过很多次,简直快要比自家事务所里的布局还要熟悉了。
他抬手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声音,黎朔猜赵锦辛应该正在埋头工作...
“黎总,来找赵总吗?需不需要帮您通报一声?”
“不用。”黎朔朝前台微微一笑,“我自己上去。”
今天事务所的工作结束得早,黎朔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心思一转索性把车开到了恩南,打算接赵锦辛下班。
来恩南是黎朔临时的决定,事先没有通知赵锦辛。电梯里楼层数字不断变化,黎朔摸着袖口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隐隐有些期待赵锦辛看到他出现在办公室里的表情。
黎朔轻车熟路地穿过回廊,到了办公室门口。这里他来过很多次,简直快要比自家事务所里的布局还要熟悉了。
他抬手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声音,黎朔猜赵锦辛应该正在埋头工作,他说了一声“锦辛,我进来了”,轻轻推开了门。可意料之外的,办公室里并没有人。
黎朔有点失望。开门之前他甚至已经想象出赵锦辛看到他满脸惊喜的样子了,他反手关上门,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
赵锦辛的办公桌上还摆着一堆文件和资料,电脑开着,明显是工作中的状态。
黎朔绕过靠椅,帮他收拾起乱糟糟的桌面。
“黎叔叔?”
赵锦辛今天有点发烧,出去倒了杯水,回来就看到黎朔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认真地帮他收拾桌子,他有点愣,迟钝地喊了一声。
黎朔抬头,总算看到赵锦辛意外的表情了,只不过和想象中有些出入,愣愣的有点呆。
“你怎么来了?”
“今天工作结束的早,就顺便来恩南接你了。你昨晚不是说想享受一下男朋友接下班的感觉吗?”
赵锦辛把水杯放到茶几上,那里面是他刚冲的药,他特地放得离黎朔远远的,然后笑道:“不像。”
“什么不像?”
“不像接男朋友下班。”赵锦辛走过去,三两下收拾了桌上的文件,“你知道我刚打开门看到你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吗?”
黎朔停了手,好奇道:“想起了什么?”
“田螺姑娘。突然出现在我的屋子里,帮我收拾东西,接我下班。”赵锦辛摸了摸下巴,看着他笑,“说不定还会变出一条尾巴来。”
黎朔掐了把他的侧腰,用余光瞥他,“你听的什么版本,还会长尾巴?”
“黎朔版本的,专属我一个人。”
黎朔笑骂:“你这信口胡诌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赵锦辛偏过头咳嗽了两声,又得意洋洋地换了笑脸,“我当你是在夸我了。”
“嗓子怎么了?”
“没事,我们回家吧,今天好累啊,不想工作了。”赵锦辛关了电脑,软软地撒娇。
黎朔知道赵锦辛最近一个星期都很忙,一定累坏了,他看到赵锦辛耷拉的眼角,可怜兮兮的,止不住的心疼。
“好,先好好休息,工作不着急就明天再做。”
黎朔温柔地看着赵锦辛,忍不住伸手去揉他的脑袋,手还没碰到赵锦辛的头发,他就转身跑开了,“我去把水喝了。”
黎朔看他一溜烟跑得飞快,摇摇头笑出声,赵锦辛无论什么样、怎么看,在他看来都透着股天真可爱的性子。他有时候不免反思,自己对赵锦辛的那层滤镜是不是叠加过头了,以至于情人眼里出西施都不足以形容他对赵锦辛的无数偏爱。
傍晚时的暮霭染着粉红色的柔光,像颜色柔和的油画,在天边铺染开来。赵锦辛偏着头,抵在车窗上浅浅地睡着了。黎朔只当他是太累了,放慢了行驶速度,让车子尽量开得平稳。
车没到家赵锦辛就醒了,撑着脑袋在副驾座盯着黎朔看,发烧让他有点不舒服,昏昏欲睡,但他不想让黎朔看出来。
“看什么?”
“田螺姑娘。”
黎朔斜睨他一眼,“再胡说八道我可把你丢下去了。”
赵锦辛哑着嗓子低低地笑,“那叫田螺先生好了。”
到了家黎朔走在前面开了门,“晚上我来做饭,想吃什么?”
黎朔把外套挂到衣架上,没听到赵锦辛回答,回头就看到赵锦辛撑着门框,低着头一动不动。
黎朔吓了一跳,忙过去扶住他,结果触手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热度,“怎么这么热?”
赵锦辛皱着眉还想躲开,被黎朔攥住了手腕,他垫了脚拿额头在赵锦辛额头上碰了碰,果然发烧了。
“发烧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黎朔着急之余又生气,语气不自觉就严肃了起来。
赵锦辛知道瞒不过了,乖乖地被黎朔带去卧室躺下。
黎朔翻出家里仅剩的几片退烧贴,一言不发地撕开包装帮他贴上,赵锦辛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小声地问:“黎叔叔,你生气了吗?”
黎朔不说话。
“我喝过药了。”赵锦辛解释。
黎朔不看他,“我去做饭,你睡一会儿。”说完帮他掖了掖被角就离开了卧室。
黎朔是生气,不过只有一半是来自赵锦辛的欺瞒,另一半则是生气自己这么长的时间竟然都没发现赵锦辛的不对劲。事实上,他应该早就能看出来的,乱糟糟的桌面,刻意躲避他的触碰,精神不济的困意,明明一开始就能发觉的,结果竟是被赵锦辛瞒了一路。
他很懊恼,也很自责,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怎么能连他生病了都不知道呢?他明白赵锦辛是不想让他担心,平时哪怕咳嗽一下都要撒娇说嗓子疼,然后借机耍流氓,真的生病了倒是想着办法不让他发现。
黎朔叹了口气,都是因为太在乎对方了啊。
“锦辛,锦辛,醒醒,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赵锦辛睁开眼睛,昏昏沉沉的脑袋由于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他坐起身,拉住黎朔,“你还生我的气吗?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那现在我就不担心了吗?”
赵锦辛抱住黎朔的腰,脑袋拱了拱,“可是我已经好了,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错了黎叔叔。”
黎朔继续板着脸,“那以后还敢不敢再瞒我?”
“不瞒了,以后都听你的。”赵锦辛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再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
黎朔还是妥协,脱了鞋躺在他身边,赵锦辛两只长胳膊就贴上来箍紧了他,生怕他跑了似的。
“锦辛,我很担心你。”黎朔终于忍不住,还是开口道。
“我知道。”赵锦辛收了收胳膊,轻轻说着,“我知道黎叔叔,我的错误决定让你难过了,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他仰头亲了亲黎朔的喉结,又舔舔他的耳垂,呢喃道:“好爱你啊。”
黎朔的心软了一大半,他向来受不了赵锦辛的柔情蜜意。他回抱住赵锦辛,鼻尖蹭了蹭他的侧脸,“我也是,我爱你。”
月亮爬上没有星星的夜空,田螺先生坠入人间,亲吻了他的爱人。
【小凡高】Whole World Around
父亲节短打,写的却好像是儿童节的事情。
这个月太忙了写什么都延期,里面的梗旧到我嫌弃自己。
儿童节剧目部分来自于我TiAn宝贝的画>>戳我
和串崽一起做夏夜的星星吧。
------
快到六月份,高杨就忙了起来,儿童节连着父亲节,幼儿园里总有活动要办,所幸接下来的漫长暑假多多少少慰藉了一年一度想辞职的脆弱心灵,高杨吃过晚饭叹了口气,把串串从玩具堆里拎出来抱了30秒,出门加班。
临走前还给了笑到在懒人沙发里翻滚的黄子弘凡一脚。
盯着工人装台,差不多忙完已经九点过半,高杨伸了个懒腰走出幼儿园,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坐地铁,就看见一辆再熟悉不过的车停在路边,还有一个穿着...
父亲节短打,写的却好像是儿童节的事情。
这个月太忙了写什么都延期,里面的梗旧到我嫌弃自己。
儿童节剧目部分来自于我TiAn宝贝的画>>戳我
和串崽一起做夏夜的星星吧。
------
快到六月份,高杨就忙了起来,儿童节连着父亲节,幼儿园里总有活动要办,所幸接下来的漫长暑假多多少少慰藉了一年一度想辞职的脆弱心灵,高杨吃过晚饭叹了口气,把串串从玩具堆里拎出来抱了30秒,出门加班。
临走前还给了笑到在懒人沙发里翻滚的黄子弘凡一脚。
盯着工人装台,差不多忙完已经九点过半,高杨伸了个懒腰走出幼儿园,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坐地铁,就看见一辆再熟悉不过的车停在路边,还有一个穿着宽大卫衣的黄子弘凡靠在车门边抽烟。
「你怎么来了?」开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早就翘了起来。
睁圆眼睛作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变天了啊我的小高老师,怕真的下雨就来接你了。」
高杨只是笑,歪歪头把黄子弘凡塞在口袋里的手抽出来牵住。
「还有个小惊喜。」他掐了烟,回身打开车门,后座除了一件外套还有一个在儿童座椅里睡到天昏地暗的黄串串。
「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我也没办法啊。就说出来一下下结果听见是接你就说什么也要跟,手脚并用跟长在我腿上一样,结果开不到一半路就睡着了,我也不敢叫怕他一会儿回去又不睡了,唉当爹怎么就这么难呢?」黄子弘凡压低了声音絮叨个没完,顺手展开外套给高杨套上。
伸手轻轻在串串脸上戳一下,又转一圈回来捏黄子弘凡脸颊,「知道啦,小黄爸爸是真的很会照顾人。」
黄子弘凡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他,又忍不住笑起来。
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像两个傻瓜。
高杨班里排了一出话剧,为了让小朋友们都能上台东拼西凑了一堆童话情节,披荆斩棘的王子剧本不负重望落在了王子身上,串串连着在家里哼了一个多礼拜的歌,黄子弘凡都要学会了。
「诶对了串儿,」黄子弘凡终于想起来问,「你演什么来着?」
小家伙猛地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才牵上爸爸的手绕着他转圈,「我演一朵花。」
「啊?」
「就是,一朵花。」他双手托着下巴,做出一个开放的姿态。
「其实我比较像演一颗星星——」他伸平手臂,学着小飞机的模样在客厅滑向,「飞过来——飞过去——」
然后就扑进了黄子弘凡怀里。
连着儿童节假期能休息好几天,黄子弘凡几乎已经习惯了家里只有自己要顶着大太阳出门赚钱,反而是高杨在家里闲不住,刷了一堆甜品视频之后产生了不该有的自信心,跃跃欲试想要做个蛋糕。
烘焙用具是很早之前就买了的,使用次数一只手就可以数过来。差不多也已经失忆的黄子弘凡远程指导高杨把东西翻出来清洗干净,就挂了视频去跟甲方爸爸开第一千另一次会议。
「串串!」高杨看着满桌的东西,扭头问跟单方面和香油玩躲猫猫的小家伙,「你想吃什么样的蛋糕?」
听见蛋糕的串串就像小鸟一样扬起脑袋,兴高采烈地从沙发后面钻出来,吧嗒吧嗒跑到高杨旁边,认真思考了一下就开始张着手臂描述,「想要吃哪种……巧克力味的,软软的,有果酱还要有冰淇淋!上面还有亮亮的!」
饶是基本没有听明白他描述的是哪种蛋糕,高杨也非常确定自己做不出来,于是蹲在串串面前鼓起脸颊,「那我做不出来怎么办呀?」
「那就……」手指都送到嘴边又连忙收了回去,「那就想吃你做的蛋糕好了!」
就算在很久之前,没有那么多私人联系,只是幼儿园里的老师和小朋友时,高杨也觉得串串是个非常神奇的小孩。
他好像天生就有一种收获和转化快乐的能力,好像带着很多很多爱长大。大家都会给他买礼物、带蛋糕他就会很开心,而让他开心的从来都不是礼物和蛋糕,而是给他买礼物、给他带蛋糕的那个人。
高杨可以因此联想到很多很多有关儿童成长教育的大道理,然而真的到了一个具体的小朋友身上,却又好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双手捧着串串脸颊,把他捏成了一只无辜的小章鱼,「那你要不要帮我?」
小章鱼挣扎不开,呜呜呜地点头。
超像黄子弘凡。
只不过做蛋糕真的很难。
高杨从把蛋清蛋黄分离那一步就开始小规模翻车,打发奶油的时候已经开始兴起放弃的念头。
趴在桌面的串串满脸担忧地看看奶油飞溅的大碗,再抬头看看高杨。
「嘘——」关了搅拌机在他头顶上揉了两下,「如果做得好我们就拿去给爸爸看,做不好我们就买一个给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
被迫成为共犯的黄串串小朋友叹口气,歪歪脑袋又笑开。
「没关系,爸爸一定会很开心的。」
也不知怎地,高杨突然想起了之前幼儿园里的手工课,让大家亲手做一份礼物送给父母,黄串串小朋友一贯属于那种动手热情和动手能力不成正比的类型,埋头花了一整天顺便报销了一件衣服,画出来的东西如果没有解说,高杨还是一点儿也看不明白。
「这是一片海。」他指了指几乎全部被涂成蓝色的纸。
手指滑到一个大一点的红色物体上,「这条鱼是爸爸。」
然后是了另一个小一点的。「这条鱼是我。」
「这是你。」手指落在海面上的一条船,和船上大约应该是个人的黑色不明方块。
「啊……我是来抓你们两个的吗?」
「才不是。」串串把画放下,双手叉腰骄傲地哼了一声,「你是来找我们的!」
后来,高杨从张超那里知道,黄子弘凡差一点就把这张后现代抽象艺术作品贴在所有人的脸上,附赠800字毫无内容含量的彩虹屁。
高杨恍惚觉得自己已经听见声音了。
「……你笑得也好恶心。」张超放下喝空了的茶杯,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过来跟他聊天了。
蛋糕胚烤好就要好长时间,高杨找了包巧克力曲奇,配着热牛奶一起端去给串串。
小家伙仓鼠一样啃完了两片饼干,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高杨把蛋糕从烤箱里端出来,开始进行最后的装饰工作。
家里的翻糖装饰都是海洋主题,高杨干脆在奶油里滴了几滴蓝色的食用色素,抹平基本没有希望,毕竟大海也是要有波浪的嘛。
他这么安慰自己。
也不知道是谁传染来的好心态。
「爸爸爸爸!」串串晃着两只小脚丫,「我可带去给王子和圈圈吗?下次可以跟他们一起做吗?」
其中一条波浪挤歪了的高杨放下裱花袋叹一口气,「这个蛋糕可能留不到我们去幼儿园见到王子和圈圈,不过我们可以买别的东西跟他们一起吃。」
至于做……高杨心想,还是去买点黏土让他们玩吧。
总而言之,提前结束工作的黄子弘凡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地隔着手机欣赏了小高老师的甜品烘焙处女座,决定带他们两个出门吃饭。
并且买了一个黑森林蛋糕放在车后座。
吃晚饭了之后一家三口散步回家,黄串串牵着两个人的手走在中间,没走几步就跑起来,黄子弘凡被他拖着跑,大呼小叫说自己的手都要被扯断了。
高杨毫不留恋地撒手,让这一大一小疯去吧。
六月份的白天已经足够漫长,看得到晚霞的时候头顶却依稀有一点月亮的轮廓,还能看到几个尤其明亮的星星。
跑累了的黄串串耍赖要抱,黄子弘凡把他拎起来坐在自己手臂上,指了指天空彻底变黑之后必将指引方向的星星。
小家伙好奇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串儿你看,那颗是你。」
END.
最好的债
*《不要说话》番外
香港的台风来临前总是高压闷热。
高杨蜷着双腿缩在录音室的沙发一角,眼前七零八落的文件堆成小山,两个烟友不敢进去打扰他,站在走廊上吞云吐雾。
“没想到啊,你们前年颁奖礼闹的这一出整个港圈都地震了,我还以为高老师要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了。谁知道现在他还能跟你一起疯,筹划什么红馆……”张超胳膊肘捅了捅老友,叼着烟含糊不清地问他,“倒追了快两年,成还是没成啊?” ...
*《不要说话》番外
香港的台风来临前总是高压闷热。
高杨蜷着双腿缩在录音室的沙发一角,眼前七零八落的文件堆成小山,两个烟友不敢进去打扰他,站在走廊上吞云吐雾。
“没想到啊,你们前年颁奖礼闹的这一出整个港圈都地震了,我还以为高老师要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了。谁知道现在他还能跟你一起疯,筹划什么红馆……”张超胳膊肘捅了捅老友,叼着烟含糊不清地问他,“倒追了快两年,成还是没成啊?”
黄子弘凡隔着玻璃窗看了看里面的高杨,不知是心不在焉还是故意答非所问。
“他自己想唱,我只是送阵风。”
张超啧了两声,送阵风说得好听,黄先生的阵仗哪里是要润物细无声,分明是要大杀四方,企图攻城占地,却又在走近他身旁的那一刻变成言听计从的温柔暴徒。
大艺术家这两年像收了心,十足痴情回头浪子作派,出手了名下几处房产,只留下了和高杨痴缠几年的那一套居室。他千方百计购置了一处科西嘉的别墅,就坐落在海滩边,视野一望无垠。
高杨听闻了却只是冷哼一声,嘲讽他这般阔绰,不如送去做慈善还能多博一群人开心。
黄子弘凡听了也没有半点碰壁后的灰头土脸,他这两年和高杨全然一副追逐推拉的心态。他乐此不疲,高杨不冷不热。作看客的张超比他们俩还急,直骂他俩痴线,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你追我躲,挑明了心迹还玩这套搞什么飞机。
黄子弘凡直接给他怼了句,我乐意。
人作孽,天来收,黄子弘凡与高杨纠缠的那几年花光心计,眼下才到了还债的时日。好在他与高杨之间没了利益,没了情仇,也还有一样的热爱。高杨拒绝了珠玉与情话,却唯独不拒绝那薄薄一纸乐谱。
他对黄先生送来的歌依旧照单全收,拿来就唱。可要问他对黄先生的歌有没有多喜欢一点,他还是摇头。
张超瞄了眼录音室里的人,高杨还是那个老样子,外界的风波流言再大也波及不到他多少,这两年越发的矜贵,在他的红馆个唱消息放出后,一下子热议纷纷。
许多人对他的印象停留在那个活在录音室里的样子里,再要不就是与黄先生的轶闻里,他的铁杆死忠说不上多,想一睹风雨欲来的人却不少,门票一发行倒也一售即空。
开唱的日子也不同寻常,据说是黄子弘凡动用了不少人脉定下来的跨年夜。高杨收人情倒是收得痛快,痛快得张超都咋舌,直给他俩发信息问八卦,打探他俩是不是终于修成正果。
高杨和黄子弘凡的回信同时踩点到来,带着不约而同的一个字——“滚”。一个带着被纠缠不休的不耐烦,一个带着一万零一次受挫的越挫越勇。
可高杨收了人情,依旧软硬不吃,黄子弘凡也想了个讨巧的法子。香港的台风天迎来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浪客,踏入回归日的这天风雨交加,他抱着一只和他一样湿淋淋的野猫敲开了高杨家门。
前来开门的高杨一时间说不上来是人看着更可怜还是猫看着更可怜,他也没去追究这位心机颇深的情场高手从哪个草丛里挖出来的这么一只半死不活的猫,是为什么要抱到他这里求一线生机,又是在给谁乞求一线生机。
他拿来一大一小两条毛巾,依次给两只流浪动物裹上。黄子弘凡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看着高杨穿着柔软的家居服坐在地上,给一团杂草一样的黑猫细细地擦着身子。
高杨天生带着一点柔软的特质,这几年当惯了金丝雀,重获自由身后又独来独往,黄子弘凡难得一见高杨照顾别物的样子。高杨和他在一起那几年也绝无半点低眉顺眼,又被他照顾惯了,这下坐在温暖的黄色灯光里垂着眉眼的样子,倒勾出那不速之客几分歪心思来。
好不容易烘干了只剩半条命的猫,柔软的毛发才显出点生命力,高杨兑了点葡萄糖水喂它喝下,裹了层毯子抱在怀里。窗外风雨更大,外面的树枝拍打着窗户噼里啪啦地响,黄子弘凡也仗着户外拉响了红色预警,理直气壮地赖着要住下。
高杨也没拒绝他,拿来一沓繁复的流程丢给黄子弘凡。他第一次做个唱,事无巨细都要自己经手反复确认,但在一些方面他还是一知半解,索性让黄子弘凡来帮自己看看。
黄先生对待工作还算尽心尽力,借了他的睡袍洗完澡出来,陪他坐在地上筛流程。筛到凌晨,高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靠在黄子弘凡肩头睡着了,还姿势别扭地护着怀里睡得昏天黑地的猫。
半梦半醒间,高杨连人带猫被抱起,一瞬间的失重感让他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护住怀里的猫崽。直到被妥帖安放在床上的时候,他才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连毯子带猫放在飘窗上。
黄子弘凡转身出去关了灯,又不请自来地折回他房里,从背后搂着高杨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方才高杨护着幼猫的动作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一个母性护崽本能的举动难以言喻的勾人。
他俩当然都没有五十年后儿孙绕膝的愿望,可高杨总能在一些吉光片羽瞬间,让他觉得,安定下来也很好。
他见过高杨深陷情欲的样子,见过他失意欢心,见过他光辉万丈,可那好像都不如这柔软一刻,让他想把这个人藏起来,禁锢起来,一辈子锁在身边。
他突发奇想地来了句,“我看你挺适合带孩子的啊。”
高杨本就困得不行,回过头横了他一眼,“给谁带,你么?”
“是啊。名字我都想好了,叫黄毛。”
高杨打了个呵欠,懒得搭理他夹带私货的浑话,“我可不喜欢小孩,黄先生还是去找个门当户对的贤妻良母吧,我看上次求你写歌那个就不错。”
黄先生失笑,“吃醋?”
“……怎么可能。”
“我说过啦,在写出你心满意足的歌之前都不会给别人写的。不过这都一年多了,高先生怎么还是没有一首满意的歌啊,我也很受伤的哎。”
高杨没回话,转过头去两眼一闭,他困得不行,不想跟他继续掰扯,迷迷糊糊间倒是听到了句晚安,还有落在唇边的吻。
陷入睡眠前的思维飘散到云层之上,最后一个念头里,他想,他们二人这般离奇关系,分手后纠缠不清又未修成正果,却还能在这风雨飘摇的台风天里缠绵共枕,要是让那个损友张超知道,怕是又要八卦不休了。
他好久不与人同床入梦,睡眠浅得出奇,半夜醒来好几次去查看幼猫是否还有呼吸。临近天光一次醒来,风雨也停了,他一时间只听到两只寄人篱下的流浪动物的呼吸,一只细微地从手边的飘窗传来,而另一只正抱着他酣睡着,手臂横在他腰上,圈得他动弹不得。
高杨闭回眼,试图再睡个回笼觉,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事情。
黄子弘凡这两年也并不一直围着他转,像是回到友达以下,各自生活,分开旅行。高杨比以前还要沉寂,缩在房里动辄好几天不出门。
高杨足不出户,而黄先生还是那个自由的大艺术家,天南地北到处去旅游找灵感,偶尔给他寄来一两张明信片,上面有时是他即兴写的几句词,有时一个字也没有。
他最后一次的来信伴着春风一起到来,却一改之前看着毫不走心的作风。盖着科西嘉邮戳的牛皮纸信封夹着海风的味道,里面装着一沓个唱企划案,两张风景照,还有一封手写信。
黄先生在那里独自度过了一个寒冬,在那栋为高杨购置的屋子里写完了这份企划案。红馆,万人场,跨年夜,任意一个词语的诱惑力都太大,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无可抵抗的,何况是他这般并不沉在水底的野心家。
从前半情人半金主的黄先生总是为他安排好了一切,与他分开的这一年里,高杨拿着自己写的歌去找张超录音、做后期、发行,竟也成绩斐然。他本是鸿鹄,又不是真正的金丝燕雀,羽翼渐丰的时候他也有想过,我真的还需要他吗,他到底爱过我没有,我又爱过他吗?
黄子弘凡的手写信上并没有多少内容,问好后只简单地叙说了几句个唱的事宜,让高杨考虑一下,以及一句结尾语——“我一直都觉得你能做得好”。
信的后面是一首完整的歌谱,黄子弘凡擅长作曲,却很少写一首完整的词。
他们两个都是较劲的人,自那一出金曲奖闹得满城风雨的拥抱过后,愣是拿出了互相亏欠藕断丝连的架势。黄先生高调宣布,写不出让高先生心服口服的歌就再也不给别人写了,一时间众说纷纭,啼笑皆非。
高杨指腹抚了抚信纸中央的字迹,或许他需要一个契机,黄子弘凡也需要。
横在他腰间的手忽然箍紧了点,方才培养的睡意一下子中断全无。黄子弘凡凑上来蹭了蹭他后颈,顺着摸上他手腕,“手链呢?”
“太丑送人了。”
“……”
虽然知道高杨也就随口一说,黄子弘凡还是深感债孽深重,叹了口气。那条手链算个不重不轻的导火索,高杨索性一早摘了收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高杨见黄子弘凡不吭声,闭着眼准备再睡一会,手腕上却传来丝线贴合的触感。黄子弘凡解下自己不离手的那条红线,戴在了他的手上。
“别送人了,全世界就一条。”
高杨一怔,曾几何时也肖想过他的红线只有自己一人拥有。而到了这天悄无声息的来到的时候,心里却又好像太过平淡无味了。
谁都期盼过葡萄成熟透,可他等的好像太久了点,等得自己都快要忘了。
高杨最后还是收留下了那只流浪猫,大概是出于于心不忍,或是觉得黄子弘凡太不靠谱,反正自己平日家里和录音室两头跑而已。野猫的生命力也顽强,愣是从巴掌大的干瘦模样被养得有了点圆润的影子。
黄子弘凡有了正当的登门理由,隔三差五地拎着不知道哪里买的点心上门,美其名曰来看儿子。秋去冬来,等到这日骤然降温,高杨还无知觉地光着脚到客厅,黄子弘凡坐在地上逗猫玩,回过头来看到他光裸的脚,出声提醒他把袜子穿好时,他才醒觉,冬天又要到来了。
亚热带的冬天绵密刺骨又折磨人,往年的这个时候高杨都懒在家里与世隔绝,可今年不同。临近开唱,各处都要他配合,压力越紧逼,他反倒越适从。
录完所有demo的这一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张超给高杨冲了杯润喉的罗汉果,高杨连轴转了一个多月,他也为了完工熬了几个通宵,嗓子哑得不行,总算得了空能闲聊两句,刚想点根烟,想到黄子弘凡千叮万嘱那句“别让大歌手吸你的二手烟”,只好悻悻作罢。
录音室里暖气开的足,高杨挽着袖子,红线挂在白净的手腕上颇为晃眼。张超眯着眼辨认了好一会,才确定这是黄子弘凡那条。
“哟,这是长跑终于修成正果了?”
“要是有那一天一定请你喝酒。”
“嘁,口是心非……哎,下周要开唱了,你怎么样啊?”
高杨皱着眉喝了两口茶,他实在不喜欢这味道,听张超一说,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今天平安夜?”
“哦,好像是。”张超酸溜溜地冲了杯咖啡,“马子狗的节日,反正轮不到我过。”
“那收尾就交给你了,我还要回去喂猫。”高杨拢好外套和围巾起身要走。张超梗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差不多得了啊”,也只换来高杨出门时留下轻飘飘一句明天让助理把赠票给你。
张超一时语塞连带着心塞目送他出门。他一个看客,看了这么多年,他俩分手时还有点唏嘘,而今眼看着就要功德圆满,却好像始终缺了点什么。
张超按了按青筋直凸的太阳穴,长时间的缺乏睡眠整得他脑子都有点不清醒。直到手机收到信息,他才醒悟过来缺了点什么——
“第38届金曲奖入围名单:
最佳男歌手奖:
………
高杨《告恙》
………”
是了,跨年那天不光是他的个唱,还有金曲奖。上上届的黄先生重返最佳作曲山巅,上一届的高杨却还是老样子,入围、出席、走过场,与最佳男歌手一步之遥,擦肩而过。
《告恙》这首歌,张超是知道的,夹在那封从科西嘉寄回来的企划案和信里。高杨带着这份歌谱来找他录的时候,七月初的台风刚过境,满街道的七零八落。
和以往的录音比起来,这首歌没有折磨他们太久,高杨对每一处都表现得过分熟悉,仿佛一切都水到渠成。而在张超示意他OK后,他却难得一见地摘下耳机,在录音间里出了一会神。
“曾经我矜贵到死如今看都太过荒唐/其实也花光心计死心塌地自投罗网/哪一对有情人会不曾肖想地老天荒/再见却只得一句最近还好吗/别来无恙”
高杨很少试过这样长时间无法抽离的共情,直到张超过来敲门喊他。随后发行的EP里,他破天荒地将这首歌收作了主打曲。
这一场耗时太久的较劲好像终于要走到尽头,可好像他们总是阴差阳错,注定很难像电影一样有个轰轰烈烈的圆满。他们并不在乎一个奖拥有多少含金量,但一段路远艰苦的跋涉若是缺了一块里程碑,在艺术家眼里总是遗憾。
张超啧了一声,还是发信息过去问他:“你不参加今年的颁奖吗?”
高杨同他一样刚收到入围的消息,大概是早就预料过有这么个局面,干干脆脆地回他:“让黄先生去代。”
“可你首场个唱,他不到场也没关系吗?”
高杨那边隔了好一会才回过来:“让他自己决定。”
公历施施然走到了最后一天,成千上万的市民走上街头庆祝新年的到来,一时间万人空巷。张超寻思着得给老朋友点排面,特意整了身正装,结果混迹在粉丝群中还显得有几分另类。
离开场时间还有一阵子,红馆里已经乌泱泱坐满了人。高杨给他的票位置很好,正对着舞台,身边座位一直空着,想也知道那张票是留给谁的。
张超划了划手机,在心里估摸了一下,颁奖典礼和演唱会差不多时间开始,为了讨一个零点跨年的彩头。金曲奖从去年开始改革不提前知会入围的人是否十拿九稳,最佳男女歌手又是后面公布的奖项,若是黄先生真的去等到最后一刻,为高杨搏一搏是否斩获,再从亚博赶到红馆,怕是赶不及。
高杨的人际关系确实单薄,除了附近几张眼熟的圈内面孔,其他座位全部卖了出去。灯光熄灭前一刻,张超还听到了身后的女孩对同伴的聊天。
“你话黄先生会唔会来?佢同高老师真系……”
“冤家啊,话唔定呢……”
话还未说完,灯光倏然暗了下来。身边的座位依然空着,他好像一个提前知道了电影走向却不知道结尾的人,置身欢乐场中却煎熬无比。
这场筹备了大半年的个唱不负众望,唱足一整晚直奔零点跨年而去。没有准备主持,高杨自己cue起流程竟也丝毫不乱,大改人们对他只唱不言的刻板形象。
高杨心情看上去不错,他难得敞开,笑也笑得明媚。中间自弹自唱环节还停下来与台下聊了几句,粉丝起哄要他唱《科西嘉》,他摆了摆手说比那好听的不是多了去了,不如来给你们唱个香榭丽舍,说完就着琴键唱了几句Aux Champs-Elyses,引得台下一阵叫好。人们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高,而那张正对着舞台的空座始终没有人到来。
张超趁着换服装中间播vcr的空隙低下头看了看手机,十一点了。红馆里人多信号差,他点开了直播页面,缓冲了半天才出来。主持人正在台上念着那套司空见惯的悬念剧,周围人声嘈杂,又有vcr的背景乐,他几乎要弯下腰贴到手机上才勉强听清声音,网络断断续续地,听得他十分难受。
“接下来……让我们来揭晓第38届金曲奖,最佳男歌手奖……他是……”
嘭——
vcr播到了尽头,红馆上空燃起了烟花,点亮了夜空。张超随着人群抬头愣了两秒,方才巨大的烟火声盖过了手机那点微弱的声音,待他低下头的时候,直播画面切到了坐席上的黄先生。
“各位朋友好久不见啊,又是我。”
黄子弘凡走上了颁奖舞台,接过了最佳男歌手的奖杯,怀里还抱着另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今年的年度最佳作曲奖奖杯。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卡,站到了麦克风前。
“很遗憾高先生今天第一场个唱,没能到场,所以由我来替他领奖,以下转告高先生的致辞。
很高兴今年我与他合作的《告恙》终于让这段旅途功德圆满。在过去的两年里我时常在想,我与黄先生合作这么多年,为何失败至此。再蠢的新手开一辆车开几年,也会熟练上路,而我们却好像永远无法适合,总是不尽人意。
这首歌抄在一张信纸上寄到了我手里,很遗憾信里太过客气,让我除了一句还带有一点感情的‘别来无恙’,其他都记不住了。我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决定录这首歌,在录完的那一刻,仿佛我们过去的债都一笔勾销,我这一生中从未如此轻松愉快。
或许是我们都开始步入三十以后的人生,很多以前横在心里的刺,如今也在土壤里变成玫瑰花。傲慢被分解,曾经我与他的爱恨冲破宇宙那样大,到如今被年月压成纸碎一块。抱着的重物放下后,才发现空落落的双手原来还可用来握手言和。
感谢每一位听歌的朋友,如果它也曾打动过你一秒,在与大大小小过不去的债一笔勾销的那一刻,也请记我一份功劳。”
黄先生念完手中的致辞,合上了手卡,冲台下鞠了一躬。
“祝大家新年快乐,have a good night。”
时间马上就要走到了一年的尾声,唱了近四个小时,高杨感到整个人都透支了,却依然神采奕奕。唱完今晚最后一首,眼看着马上倒计时了,他索性在舞台边缘坐了下来。红馆的舞台是四面台,他面对着张超那个位置的方向,张超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隔壁的空座位上停留了一会儿。
“今晚……我很开心。”高杨冲着好几个方向的观众挥了挥手,“今天很圆满,在刚才的后台,工作人员转告我说,我拿到了今年的金曲奖最佳男歌手。”
全场一片掌声欢呼,高杨笑着半鞠了鞠躬,示意观众安静后继续开口。
“其实我今日呢,同人打了个赌,赌今晚能不能全场满座——当然我知道票是全部买出去了,目前来看好像也没有朋友提前退场,可是这里这个位置的主人,今晚始终空着没有来。这位就是跟我打赌的人,他赌的是会满座,现在看来好像我要赢了。”
他回头看了看屏幕上投映的时钟,指针走到了最后一分钟的倒计时,远处正对着他方向的入场门打开了,黄子弘凡揣着一束花走了进来。司机一路风驰电掣,紧赶慢赶,他下了车后一路跑着进来,十二月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护在手里的花却毫发无伤,两座奖杯塞在洁白的桔梗花中闪着光。
意气风发的大艺术家踏着撒满了彩带的通道,带着他们的荣耀,向光芒万丈的歌唱家一步步走来。
“看来是我赌输了,不过也没有关系。这位朋友的赌注是他的一生,我的赌注是我的一生,今天的演唱会非常圆满,大家来倒计时吧——”
十秒——
所有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八秒——
高杨放下了手中的麦克风。
四秒——
他从舞台上跳了下来,走到那条通道尽头。
三秒——
高杨张开了怀抱,他穿着洁白的衬衫,衣角在风里翻飞,手腕上的红线像冬日里的一团火花,点燃了他遇见黄先生后的玫瑰人生。
二秒——
红馆上空燃起了新年的烟花,金色的彩带喷涌而出,再在半空纷纷落下。黄先生离他一步之遥,唾手可得,场馆的声音沸沸扬扬,尖叫和起哄此起彼伏,而他却被埋没在巨大的心跳声中。
最后一秒钟,他终于落入一个散发着桔梗清香的怀抱。
“学习着珍惜 命中每段债
最好胜的小孩 也被我拥入怀”
END。
【小凡高】I Love You All the Same
圣诞节最后一个点梗我好歹在新年前写完了!()
[图片]
写完才发现姜饼小屋被我写忘了……让我们忽略这个!
祝大家每一天都像串串最开心的一天一样开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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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圣诞节的时候,幼儿园在大厅的位置支起了一棵圣诞树,装饰着彩带彩球和一些雪花形状的挂饰,最高处是一个明晃晃的五角星。
高杨牵着串串过来,刚一进门手里就空了。
小家伙飞快跑到圣诞树旁边,踮着脚去够压到最低的枝桠,小心翼翼地,像是怕积雪落下来砸到肩膀。
「爸爸!」转过头来,眼睛好亮。
高杨笑着跟过去,双手扶着他朝自己拉近了一点,「小心。」
「嗯?」转回头看他。
「上面的东西会掉下来。」他蹲下身,和串串一...
圣诞节最后一个点梗我好歹在新年前写完了!()
写完才发现姜饼小屋被我写忘了……让我们忽略这个!
祝大家每一天都像串串最开心的一天一样开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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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圣诞节的时候,幼儿园在大厅的位置支起了一棵圣诞树,装饰着彩带彩球和一些雪花形状的挂饰,最高处是一个明晃晃的五角星。
高杨牵着串串过来,刚一进门手里就空了。
小家伙飞快跑到圣诞树旁边,踮着脚去够压到最低的枝桠,小心翼翼地,像是怕积雪落下来砸到肩膀。
「爸爸!」转过头来,眼睛好亮。
高杨笑着跟过去,双手扶着他朝自己拉近了一点,「小心。」
「嗯?」转回头看他。
「上面的东西会掉下来。」他蹲下身,和串串一起仰头看着圣诞树顶端的星星。
就今年吧,高杨想,实现黄串串小朋友一个愿望。
又过了大概15分钟,幼儿园里其他的小朋友陆陆续续地被父母送来,每个人都满脸惊叹地看着那颗凭空出现的圣诞树。
「妈妈我也想要!」
「爸爸——」
高杨和代玮都偷偷捏了下鼻梁。
已经脱了外套换好鞋子的黄串串在大厅里跑来跑去,险些跟冲进来的王子撞在一起。幸好今天是蔡程昱过来送王子,不然龚子棋的眉毛又要拧在一起。
忙不过来的高杨觉得自己有必要处理一下亢奋过头的串串,否则他太早跑累了又要睡过整顿午饭,异常熟练地把王子伸向雪球的爪子拉回来,再拎着串串的帽衫把他拉到比较角落的位置。
还在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圣诞树。
「串串。」高杨摆出了严肃的表情,「乖一点,不然我就把你爸爸挂在树顶上。」
串串「呀」了一声,转回头看树顶上的黄色星星,满脸困惑地再转回身时,他的小高爸爸已经不见人影。
下午带着串串回家,早早忙完了工作的黄子弘凡正瘫在沙发上偷懒,电视屏幕已经跳到了新闻节目,天知道他在同一个频道停留了多久。
串串刚洗了手就扑过去,坐在他爹腿上左摸摸右摸摸,确认他并没有被挂在树顶上过,才放心地跑回自己房间。
被来回揉了一通的黄子弘凡满脸困惑,高杨笑到手里的马克杯都端不稳。
对着黄子弘凡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的困惑表情讲完了今天的故事,险些被挂在树顶上的当事人还没说话,手机里接着视频的张超先提出了问题。
「不是,小高老师,你怎么也开始满嘴跑火车了?」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就自己找到了答案。
「我懂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黄子弘凡就开始胡说八道。」
黄子弘凡要闹人了。
闹归闹,毕竟圣诞节的时候大家都能协调出几天假期,串串还在跟香油在房间里玩捉迷藏的时候,大人们已经开始讨论圣诞节聚会的具体流程。
黄子弘烦:对了!
黄子弘烦:串儿说他想要圣诞树!
咩咩:……他没说……
贾凡:搞!
贾凡:必须要实现小朋友的每一个梦想!
凉棚劫:凡妈霸气!
方方不方:凡妈霸气!
超鹅:凡妈霸气!
黄子弘烦:凡妈爸气!
黄子弘烦:哎呀……
再后来,黄子弘凡被贾凡拿着卷成卷的杂志从客厅追到厨房,上蹿下跳地解释说自己只是手滑,没什么同情心的张超靠在门框上,「扯吧,这俩字都组不成词,还得找一会儿吧你。」
高杨当时还在幼儿园上班,高杨也救不了他的命。
但是方书剑这辈子都忘不了,蔡尧拖着一整棵树从小区门口走进来的画面……
高度都差不多!
到底谁是树!
最开心的还是从幼儿园回来就看到客厅里出现了一颗圣诞树的串串,尖叫着绕着还没有任何装饰的树跑了好几圈,最后还是被马佳一把拦腰捞了起来。
「要星星!」他指着树顶的位置。
在他回来之前,因为树太高屋顶太矮,几个大人折腾了大半个下午才修建出一个差不多算三角的形状。
「要星星吗?」方书剑过来跟他碰了碰脸颊,「不要把你爸爸挂上去?」
「怎么谁都知道了啊……」正蹲在地上拆箱子的黄子弘凡垮下肩膀,抬起头作出衣服可怜巴巴的模样,「串儿你看他们都欺负我。」
串儿左看看又看看,「没有吧……」
黄子弘凡眼睛和嘴巴一起向下耷拉。
串串着急地两只手拍在他脸颊上,蹬着腿要下来,「爱你的!」
「谁爱我啊?」憋着笑把小人儿接过来。
串串跪坐在他怀里,「大家,全都!」双手伸平比出一个巨大的圆,把在这里不在这里的人全都框进去,「全————部都超爱你!」
「嘁。」抱着一大堆彩带进来的梁朋杰惯常唱反调,还是没憋住笑。
贾凡晚上有学生,马佳要去遛果冻,剩下的人七手八脚总算赶在睡觉时间之前把圣诞树装饰好,除了惯常的星星彩带雪球,还是一些猫咪和狗狗爪子形状的装饰物,串串踩在椅子上也够不到高处,最后骑在了黄子弘凡脖子上。
当爸爸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锻炼体能的事情。
张超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串串都不要谢谢我吗?」辛辛苦苦把树拖了一路的蔡尧凑到小朋友旁边求夸奖。
方书剑立刻趴在串串耳朵边小声说了句什么,串串犹豫了一会儿,悄悄看蔡尧一眼,才下定决心把手里的星星放在了蔡尧头顶。
真的和树差不多高!
事已至此,干脆在圣诞节当天办了个聚会,除了一众叔叔之外,圈圈和王子也被串串邀请过来,龚子棋带了一个半人高的礼物,远看只剩一个巨大的盒子下面两条腿,好像蓝色的包装纸会走路。
「哇————」串串欢呼着扑过去,在撞到龚子棋之前被又是被马佳半路拦住,身手矫健可见一斑。
龚子棋笑起来,把礼物递给串串,「圣诞快乐。」
小家伙根本接不住,就扶着礼物盒子原地蹦了两下,笑着喊「谢谢叔叔」。
为一群成年男性一起吃饭准备的菜量足以让下厨的几位这辈子再也不想做饭,黄子弘凡摘了围裙只剩半口气,趴在高杨肩膀上半死不活,「我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家里有洗碗机。」
「嘘。」高杨笑弯了眼睛,悄悄凑到他耳边,音量却一点没有减低,「你可以让朋朋洗。」
梁朋杰:???
梁朋杰:我听见了谢谢。
所有的礼物都堆在圣诞树下,五颜六色的好像一座糖果工厂,没见过家里这么多人的香油不知道躲到了哪里,三个小朋友跑了好几圈也找不到他。
「爸爸爸爸爸爸!」
黄子弘凡被扑过来的串串撞了个踉跄,把他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宝贝儿,叫一次就行,我真听得见。」
「爸爸!」小家伙笑弯了一双眼睛,「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端着苹果派路过的贾凡空出一只手捏了捏他耳朵,指尖被烤盘烘得暖融融,「你才五岁呀串串,怎么知道今天就是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最开心的一天只能有一天吗?」串串攥着贾凡的手指,很认真的抬起头,「我每天都好开心的呀……」
说完想了想,「今天最开心。」
他扬起手让贾凡叔叔放下苹果派把他抱起来,「因为你们都在!」
热红酒是吃饭的时候就在煮的,三个小朋友也有葡萄汁的版本,肉桂苹果和橙子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是冬天才有的魔法瞬间。
高杨去洗了三个勺子让他们在马克杯里捞苹果吃,串串第一口就喂到他嘴里。
龚子棋眼巴巴地看着王子,小姑娘的勺子就半途绕了个弯。
真的好甜。
吃完饭就已经差不多九点,王子已经躺在蔡程昱腿上睡着了,大家迅速投票通过把拆礼物的环节留给明天。
龚子棋用外套把她裹起来,让蔡程昱先下去开车。
「串崽。」黄子弘凡掂了掂怀里这一个,「给圈圈王子说再见。」
小家伙也困得睁不开眼,抱着爸爸脖子咕哝了一声拜拜,小爪子抬起不到五公分,又软绵绵地落下去。
把客人都送走,黄子弘凡抱着串串回房间,要往被窝里放的时候被拽住了帽衫的抽绳,「爸爸……」
「嗯,我在。」揉揉他头发,又俯身亲了下额头,「串串的圣诞愿望是什么呀?」
小家伙努力睁了下眼睛,给不知道从那里窜出来跳上床的香油让了一点位置,「唔……」
「想要大家都,跟我一样开心……」
高杨正在餐厅里收拾摆了满桌的碗盘,背上突然就挂了一只黄子弘凡。
「小高老师。」声音少见的沙哑,整张脸都埋在他肩膀上,「你快点让我抱一下。」
难道不是已经在抱了吗?
高杨无奈地摇摇头,在他手臂圈起的范围里转了个身,果不其然看到一双红通通的眼睛。
「不然我真的要哭了。」
想笑又想叹气,最终也只是张开手臂如他所愿地给予一个拥抱,抱到黄子弘凡把眼泪忍回去,抱到他放心。
等黄子弘凡终于愿意直起身,高杨轻轻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
他在笑,眼睛弯着,像摇晃的月亮。
「阿黄圣诞快乐。」
END.
[弘杨] 像列车抵达你的眼睛
*不是什么严肃故事,解压的摸鱼产物,无内涵无逻辑OOC
*“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
黄子弘凡到车站时距离发车只剩10分钟。他索性按灭音乐,摘掉一边蓝牙耳机以便耳听六路,高举着那只捏着耳机的手当开路旗:“借过借过!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引得路人侧目。他只好继续硬着头皮一边迭声道歉,一边挤过安检的人群。刷证、过闸、把背包扔进安检机,紧接着抓起包就跑,也顾不上后头安检员连声喊他“同学,同学,水壶掉了——”,满候车室的人就看到一个长手长脚的年轻人,表情仿佛正被狗追,还维持着单手高举的姿势,像被装进滚轮般冲过候车...
*不是什么严肃故事,解压的摸鱼产物,无内涵无逻辑OOC
*“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
黄子弘凡到车站时距离发车只剩10分钟。他索性按灭音乐,摘掉一边蓝牙耳机以便耳听六路,高举着那只捏着耳机的手当开路旗:“借过借过!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引得路人侧目。他只好继续硬着头皮一边迭声道歉,一边挤过安检的人群。刷证、过闸、把背包扔进安检机,紧接着抓起包就跑,也顾不上后头安检员连声喊他“同学,同学,水壶掉了——”,满候车室的人就看到一个长手长脚的年轻人,表情仿佛正被狗追,还维持着单手高举的姿势,像被装进滚轮般冲过候车大厅,一路火花带闪电,消失在19A检票口之后。
黄子弘凡刚在高铁座位上着陆没几秒,车门就戛然闭合。车窗外的风景缓缓向后移动,他瘫在椅背上大喘气,忽然想到,一会儿见了高杨,他该说什么呢?
黄子弘凡有个在隔壁省上大学、关系好到黏如连体婴的高中同学叫高杨,溪园宿舍区19号楼705——简称1975宿舍——的所有人都知道;高杨这段时间生病了,溪园宿舍区19号楼705——简称1975宿舍——的所有人也都知道。
那天上完设计课,梁朋杰出教室的时候看到黄子弘凡正背对他站在走廊上,放学的人流推搡拥挤他都像没感觉到似的,一手夹着画板,另一边好像低头在手机上按着什么。梁朋杰正要从后面给他来个惊吓,还没来得及下手,黄子弘凡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表情严肃得吓人:“高杨病了。”
梁朋杰也吓了一跳,要吓人的手还愣在半空中:“啊?怎……怎么突然病了呀?严重吗?怎么样了呀?”
黄子弘凡摇了摇头——但好像不是冲着梁朋杰摇的,他都没看他,眼睛落在空气里一个不存在的点上,梁朋杰甚至怀疑他刚才是不是真的听见了自己的话。过了半天他才又说了一句:“高杨病了。”
下午又是设计大课连堂。一片埋头寂静里,黄子弘凡忽然停下笔,越过桌角,用铅笔尾敲了敲方书剑的画板:“高杨病了。”
“所以你问清楚什么情况了吗?”方书剑抬头看他。
黄子弘凡表情严肃得仿佛在作校级报告:“着凉感冒了,还挺重的,代玮说他烧两天了。”
“去校医院了吗?”
“去了。”黄子弘凡说着眉头就皱起来,“你说高杨这人怎么回事,这么大个人了,发没发烧生没生病也不知道还去上课要不是代代看他午睡怎么一睡不醒他都不知道要啥时候才发现自己烧到脑子都快要坏了……”
椅脚猝不及防被人踹了一下,黄子弘凡抬头看到对面的张超冲他俩使眼色,这才发现教室里已频频有人转头看他们这边过分响亮的喷气声。
方书剑一边示意他噤声,一边安抚地拍他的肩膀:“你别担心,高杨他身体底子也不差,感冒发烧嘛,吃了退烧药很快就好了,你放一万个心。”
黄子弘凡犹豫了一下,慢慢转回自己的画板。“也对,也对。”他自言自语,像是回答又像是自我安慰。
第二天的建筑力学课间,教室里睡倒一片之际,黄子弘凡一反常态,蹭地挺直了背,凑到张超面前:“超儿,超哥,我跟你说……”
“高杨病了。”张超抢在他前面说完,叹了口气,停下整笔记的手,“我知道。所以现在怎么样了?”
“说是吃了退烧药好多了。代玮说他这两天跑厕所的频率能排出个南湖。”
南湖,好家伙,高杨他们学校那个知名大湖,巨大,能开公园级别的大,张超想,那是挺好。于是他也这么说了:“这不是挺好的,说明在好转嘛。”
可黄子弘凡好像没有被说服,也没有得到放心的答案。身上附体的精神小伙慢慢蔫下去,他缩回自己的座位上,仍是一副若有所思、若有所失的样子。
但建院紧锣密鼓的日常不给黄子弘凡思考出个所以然的时间,建院学子向来无分昼夜,距离宿舍门禁只剩五分钟,距离宿舍区十五分钟步程的建院教学楼依然从一楼灯火通明到七楼,岿然不动——无他,被图逼的。建院英才黄子弘凡名言曰:避免熬夜的方法就是直接通宵。不过就是画图画到半夜,教学楼清楼之后扛着画板和打烊前最后一杯翠峰茉莉回宿舍挑灯夜战,在清晨爬墙回到教学楼画室继续伏案,然后去赶早八的高数或者建筑物理,建院的课间,掉落的头发和横七竖八睡着的学子俯拾皆是,千姿百态,乃一著名观光风景线——来自观光客高杨的评价,黄子弘凡再三强调,高杨上次说的。
于是当第三天的高数课间,黄子弘凡带着熬夜赶图留下的黑眼圈,和与此完全无关的忧心忡忡的神情蹭上张超的肩膀时,张超内心升腾出在这四天里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预感。“张超啊,高杨他……”张超一把扼住话头咽喉:“高杨他病快好了,我看你黄子弘凡是要有病了。”
张超重重叹出一口长兄如父的气,语重心长地给黄子弘凡掰扯:“你看你这几天,正面呢从早到晚发消息慰问人高杨,侧面呢又在代玮那儿打听情况,这个一手二手材料掌握了也不少了,而且你不之前还成天跟我们吹高杨他们学校那校医院多好多好,是吧?你说你到底不放心啥?”
“不是,他八百年没病过了,我看这次真的很重啊。”黄子弘凡表情严峻。
张超有点无语:“这不都说已经好多了吗?高杨那么大一人了,够不够独立稳重你比我们了解得清楚,这还是会照顾自己的吧?而且还有人代玮,做事也靠谱,你到底不放心啥?”
黄子弘凡满脸都写着“你不懂”:“不是,高杨他就那样,他就算烧到五十五了都会跟你说他没事,他就是比较……轻描淡写!对,轻描淡写!他就是啥事都喜欢自个儿硬扛你懂吧?这一点非常不好,非常不好。他只会在很亲近的人面前撒泼耍无赖,对,对。”
那难道不应该叫撒娇吗,张超想,但是他没说:“所以你见过?”
“我没见过。”黄子弘凡举起双手。
“那你怎么知道?”
是啊我怎么知道呢,黄子弘凡想,有一点点沮丧,可是我就是知道。所以那个人会是谁呢?高杨在谁面前才会放下轻描淡写的壳撒泼耍无赖呢?他不知道,他到现在唯一知道的是,这个人不是任何人,也不是他黄子弘凡。
他回答不出来了,只能继续强词夺理:“不是,你看高杨,啊,一个病号,代代,啊,他那个小身板,是吧?要是他们俩一起被压垮了咋办!”
啧。张超露出了然而鄙夷的表情:“合着你是信不过人代玮啊?”
“也不是!”黄子弘凡急着要解释,张超重重地把手拍在他肩膀上:“老弟啊,代玮那身板再小,至少就在高杨身边,一伸手就能直接照顾到,您这曲线救国远程担心,能顶人家几个代代啊?”
“对啊!”黄子弘凡茅塞顿开,一拍大腿,惊起一片建院鸥鹭,“你说得对啊!我为什么不过去找他呢!”
张超赶紧伸手把黄子弘凡按下来:“我看你是真有病,你怎么去?你瞅瞅你课表,你有时间吗?你报告写完了?这周要交的图画完了?周天我们组不是还约了教授讲项目?你怎么去?”
黄子弘凡精神小伙黯然离场,无语凝噎但是坐立难安,后半节高数课拿了八百回手机,按亮屏幕又放下。放学走在路上像丢了魂儿,食堂里最好吃的豆角豌杂浇面挑了两筷子就放下了,梁朋杰说他“放学不积极,脑子有问题”他也不反驳了,只是一直锁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丢了魂的黄子弘凡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翻墙的时候划了手。众所周知建院的图是西西弗斯的图,无穷无尽,建院学子清晨四点在校工来开门之前就翻墙进院楼画室是常态。建院一楼大厅有一扇窗锁不紧,垫块砖头,几人合作,你拉我接的,就能连人带板带包都渡进来。黄子弘凡个高身量小,又够灵活,往往打头阵,无往不利,可这天早晨他大概心不在焉,翻进窗里的时候一个踩空,人是直接摔进窗里的不说,手也被半抬的窗框划拉出一道口子。他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嘶嘶吐气,脑子却好像被那一刻的疼痛一巴掌打醒了,仿佛打通了所有曾经堆在褶皱里的黑色团块,无比清明,无比笃定。
他当天就去找辅导员签请假条,想请掉周六上午的思政大课,理由是探病亲属。辅导员的答复也很爽快:亲属生病关你什么事?
不予准假。黄子弘凡蔫儿了,彻底蔫儿了,他把头砸在桌面上变成闷葫芦,像一只把头插进沙发撅着屁股的柯基。思政大课的最后一排灯管乱闪,风扇吱呀,老师在讲台上毫无自知之明地棒读PPT,教室里每一张脸上都写满生无可恋。不行,黄子弘凡觉得不行,一不做二不休,他当即抓过手机抽出一张纸开始写。
张超觉得黄子弘凡突然支棱起来的行为有点反常,凑头看了一眼,大惊失色,纸头上密匝匝列满航班和车次、发车和到达时间,甚至还有地铁时刻表。张超用气声问:“你要干嘛?这可是思政大课。”是老师明知道没人听但最爱搞事的思政大课。前排的方书剑不动声色地敲了敲他俩的桌沿,示意他们小声。
黄子弘凡一脸严肃:“就是因为它是思政大课。”
“你不怕他下课前三分钟要我们登学工系统定位签到?你给他定哪儿的位?”
黄子弘凡摊手:“那也没有办法。”他眼睛炯炯发光:“假设我十分钟后出教学楼,用十五分钟到校门口,赶上最近的一班地铁去火车站,地铁不会堵车,高铁不会晚点,我就可以坐上十二点这班车,三个半小时加进城,就能来得及在傍晚前到高杨他们学校。”
“那明天和教授的约?”
“我会在明天傍晚前赶回来。”黄子弘凡英雄拍胸。
张超欲言又止:“你这大费周章的过去就见他几个小时?”
黄子弘凡眼睛贼亮:“几个小时也是见啊!”
非见不可?张超瞪着眼睛再三确认。
非见不可。黄子弘凡耸耸肩,用“么得办法”的眼神回答他。
好吧。张超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
“干嘛?”黄子弘凡很警惕,“这钱你都坑,张超,是不是兄弟?”
“学工系统账号密码。”张超无语了,“发给我,然后麻溜地滚蛋。”
黄子弘凡朋友圈更新,一张缺了一只的AirPods照片,充电仓的透明保护壳上还印着大大的一行字,“黄子的助听器”,配文:“有人单出右边耳机吗?或者有人收左边和充电仓吗?p.s.保护壳不卖。”下方,他们的共同好友高杨点了个赞。
张超截图这条朋友圈发送到群聊“黄紫红烦终身大事研讨群(3)”,一声叹息:“这小子怎么不干脆把自己也丢了呢?”
梁朋杰回复:“我看他已经丢了,这几天魂都丢没了。”
方书剑:还在,在高杨那儿。
1975宿舍的另外三个人都认识高杨——黄子弘凡从大一起就一天到晚挂在嘴边念念叨叨的那个朋友高杨。到后来每当他熟练地发语起势“诶我跟你们说我有个朋友……”时,梁朋杰已经可以精准地截断它:“斯道普,你可以直接说高杨。”反正肯定是高杨,永远是高杨。日日思君不见君,黄子弘凡作为以课爆炸多著称的建院学子无处可逃,但人高杨可以来。有那么个学期,高杨课少又逢实践周,来跨省玩几天顺便来建院观光,探望一下被模型与工图淹没的黄子弘凡。1975宿舍如愿以偿见到本尊,方知黄子弘凡所言不虚。高杨漂亮得像一只绵羊,有一种懒洋洋的狡黠,万事在握而滴水不漏,熟悉起来之后才发现他的无懈可击下是清奇的脑回路,宛如羊毛打结。而黄子弘凡乐此不疲地梳理这些打结的羊毛,无意义无营养无用功,梳也梳不开,可是他和羊毛的主人却对视一眼,一个皱着鼻子一个傻里傻气地就笑起来,乐在其中,旁人皆莫名其妙。方书剑评价高杨远看是一棵树,走近了才发现它巨大的树冠是蓬松的羊毛,嘭地一下羊蹄子和羊脑袋就冒出来,为出其不意而洋洋得意,梁朋杰毫不客气地接话,如果高杨是树,黄子弘凡就是挂在树上的猴。
在亲眼围观了黄子弘凡从脑波里把高杨下载到本地全过程的那天晚上,一个名为“没有黄子的群”的群聊横空出世,梁朋杰发出本群的第一条消息:
他俩,朋友?
回复很快就来——
张超:个头
方书剑:个头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里激情夜聊五百条,从黄子弘凡看高杨的眼神、高杨笑眯眯地对黄子弘凡之话痨照单全收的耐心、被高杨怼了炸毛怪黄子弘凡居然没有反驳控诉到此二人之间时不时出现的旁若无人的诡妙磁场(“我靠你们有没有看到他们俩用眼神对话还对话得很起劲我在旁边小小的脑袋充满大大的疑惑简直了”“他俩互怼为什么也无时无刻不秀我一脸那怼得莫名其妙也起劲我都插不上一句话”“他俩中午端饭盘时候那个交流速度和效率我都没反应过来你们感受到了吗除了老夫老妻我找不到别的形容”),最后张超一锤定音:“这还不够明显吗?”
梁朋杰:这还不够明显吗?
方书剑:这还不够明显吗?
但还没等他们把逼供黄子弘凡的计划提上日程,就发现事情好像并不完全是他们所想的那样。送走高杨的那天,张超在群里丢了一句:“得了吧,黄子他压根儿没跟人表白过。”
方书剑:?你怎么知道的?你严刑拷打他了?
张超故作深沉:据我的观察。
方书剑:……
方书剑:走了,我要去吃饭了。
张超:回来。这是一级信息。
张超:这么说吧,这几天我套了高杨的话,也套了黄子的话,结论就是他俩真没在一起,不是一对儿,没表白过,间歇性只是朋友,持续性暧昧不清。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梁朋杰:超哥强啊。
小事,小事。张超叹了口气,老父亲式望天:问题是,人高杨根本不知道黄子弘凡喜欢他。
方书剑沉吟片刻:那会不会……是我们误会了?黄子说不定真没这意思呢?
张超嗤之以鼻:你看他那心思藏得住?他要是不喜欢高杨,我鹅字反过来写。
方书剑:那倒也不必如此没诚意。
梁朋杰:可黄子那张嘴平时叭叭的可能说了,一到关键时刻怂成这样昂?
方书剑:不过也不好说。高杨是什么心思,确实挺难猜的……你们没觉得吗,他有点,太稳得住了,从他脸上你根本看不出什么。我看虽然他和黄子挺合得来,但你要说这只是朋友之间的了解和默契,也说得通啊对不对……至于他是不是对黄子有那种喜欢,还真不能确定……
全群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始大叹气,吆喝着“散了散了”。可散了三年这群居然还在,群名升级成了“黄紫红烦终身大事研讨群”,单方面称此处“聚集了三位为儿子的爱情操碎了心的爸爸”,。每当黄子弘凡又开始精神小伙上身地念叨高杨的时候,群里就会不厌其烦地重复熟悉的对话:
“今天黄子弘凡表白了吗?”
“没有。”
“所以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说?”
“鬼知道呢。”
研讨会议一场接一场,以生无可恋的老问题开局,以全员恨铁不成钢的大叹气告终。他们眼中黄子弘凡的心意越是昭然若揭,不言自明,高杨的态度就越是一片迷雾,捉摸不透。到黄子弘凡搭上高铁一骑绝尘风萧萧兮易水寒而去,方姓爸爸在群里发问:“所以他这次是决定和高杨说清楚了吗?”
“我咋知道。”张姓爸爸生无可恋,大有撒手不管之势。
“啊,黄子他真的去找高杨了啊?”梁姓爸爸如梦方醒。
张超把课上的对话解释了一通,方书剑由衷感慨:“哎,黄子这有点红拂夜奔的意思了。”
“什么红拂夜奔?”梁朋杰说,“我看他是弘凡夜奔。”
另一边黄子弘凡在高铁上捏着一个只装了一只耳机的充电仓,另一只耳机大概是刚才摘下来挤安检的路上不小心脱了手也没察觉,也罢,他把盖子合上又弹开,如此反反复复,眼睛却盯着印着“黄子的助听器”的透明保护壳出神。壳是高杨送他的,这种冒着稀奇古怪的有趣的东西总是高杨的。四月份的时候高杨发消息问他,他才知道这人新年的时候寄了一张明信片到他学校,一声不吭,有那么一点点委屈地问他收到没有。他下了课急匆匆跑去收发室取,他在一堆半年一年前无人来领的明信片和平邮信件刨了半天,满头大汗,满鼻子灰,挖出一张薄薄的明信片,边角有一点点翘了,但依然鲜艳闪光。正面是高杨他们学校标志性的湖,春天的湖水柔光荡漾,背面是一行字,高杨字不如其人,有点扭曲,写着:“阿黄,新年快乐。”嚯,怎么这么老气,黄子弘凡蹲在信件堆里傻乐,高杨他怎么这么老气。他把明信片按在胸前,一路吹着口哨走出大楼,料峭春风拂面而来,黄子弘凡是一棵树,在春风里醒来又发芽。
高杨这个人有一点古古怪怪的有趣,古古怪怪的可爱,从认识他第一天起黄子弘凡就热衷于探索高杨埋在一脸无懈可击的礼貌微笑下,鬈曲羊毛构成的曲折小径,他在这条小径上通关斩将吃掉很多颗星星。他有时很笃定小径的尽头会有一颗最大的星星等着他,可有时候却又一点把握也没有了。他垮垮地坐在高铁座上,有一点莫名的失落和沮丧,横冲直撞的脑热过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还没告诉高杨自己要来,他以什么立场来呢,他该怎么解释呢?高杨的笑像是一种鼓励却又像是一种距离,他以后也会对别人这样笑吗?他也会给别人寄一张跨越千山万水的明信片吗?
这不重要,黄子弘凡想,至少现在不重要。他看着助听器充电仓里剩下的那一只耳机,怪孤零的,索性掏出来塞进耳朵。在耳机阻隔出的一片空空的寂静中,他听见了自己巨大的心跳声。
高杨站在南湖边等代玮一起去食堂的时候刷到黄子弘凡的朋友圈,他扑簌簌地笑了两声,点了个赞。晴秋正午阳光很好,湖水深蓝,高杨迎着风慢慢走了几步,觉得紧缩的细胞都在重新舒展开。
他前几天大病了一场,刚好。气温骤降的那天晚上他正好在实验室待得晚,裹着一件薄薄的衬衫被大风飘飘摇摇地刮回宿舍。第二天人就有点懵,但心想只是吹了十五分钟的风,也没太在意,云里雾里地上了一早晨课,午饭也没吃就回宿舍一头栽倒。被代玮拉起来的时候头重得仿佛吊了一个巨型秤砣,重心远在身体之外牵着整个人甩,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代玮当即叫另外舍友搭了把手扛着他去了医务室,体温计的水银柱飙上三十八度四,代玮说我天高杨你烧成这样,他脑子卡顿了几秒才加载出来代玮发出的语音是什么意思,想宽慰地笑一笑好像也没什么力气。迷迷糊糊里回了宿舍,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个昏天黑地,睡梦里头痛一阵压着一阵,又迷迷糊糊地被手机震醒,接起来另一头传来黄子弘凡饱满有力热乎乎的声音:“哎高杨,你打我电话啥事儿啊?我刚刚上课来着呢。”
我打电话了吗?高杨迷瞪瞪地想起自己似乎的确拨了一个电话出去,迷糊里本能地想抓的稻草。那边大概是刚下课,背景音分外嘈杂。高杨想说点什么可是一开口嗓子就哑掉了,那边黄子弘凡喊他:“高杨?哎确实有点吵我这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他没法儿说话,怔愣愣地听着那个声音忽然鼻子一酸,生病难受的委屈一下子全涌上来。他用力清了一下脑子,努力维持清醒和镇定:“噢……我刚刚按错了。”可话一出口就带着重重的鼻音,下一秒黄子弘凡的声音猛地一沉:“高杨,你病了?”
“哪里啦……”他苍白地解释,想笑笑,但是笑起来显得感冒声更重了。那边远远地有人喊黄子你套尺掉啦,可黄子弘凡没理会,他又重复了一遍:“高杨,你病了。”
是啊我病了,高杨把自己埋进被子一点,病得好难受好难受哦。黄子弘凡的声音仍震动着他的手机:“咋了啊这是?发烧吗?重不重啊累不累啊你难不难受啊现在?多久了啊?你咋不跟我说呢?现在怎么样了啊?”
高杨皱起眉笑着把手机拿远一点点,有一种无奈又甜蜜的幸福:“你一口气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呀……”
黄子弘凡声音一下子低下去,啊啊哦哦了半天,有点手足无措:“那……那你是不是很累啊,要不我先挂了吧你好好休息,我去问代代。”
不用,不用挂,高杨很想拦住他,很想说你继续说,你说下去,我很想听你的声音。
“哎,我没事……”他说。
“没事个头啊你听听你这声儿都虚了啊。”黄子弘凡声音抬了个八度,又唰地放低放柔下来,“烧得厉害吗?难受吗?去医务室了吗?吃药了吗?”
“去了,吃了,有一点,但没事,阿黄,没事的。”高杨放弃抵抗,老老实实和盘托出,但发觉自己的语言已经错乱离序,有很多很多的黄子弘凡随着颠倒的词语一起掉出来,高中时和他一起挂在走廊上聊天的黄子弘凡、抄他文言笔记的黄子弘凡、晚自习给他传纸条的黄子弘凡、毕业典礼上和他并排站在一起的黄子弘凡、在他病得颠三倒四的梦里见到的黄子弘凡。黄子弘凡还在电话那头念念叨叨,要他好好吃药好好休息,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高杨又把自己缩进被子里一点,感觉到靠近黄子弘凡声音的那边耳朵有点发烫,心软得一塌糊涂,有什么东西趁机破土而出肆意疯长,又小心翼翼地端出小小的花苞来。
完蛋了,他软绵绵地叹了口气,完蛋了。
病好多了人也醒了,但是总是从书页间、从图书馆的窗户后边、从实验室的器材里掉出来的黄子弘凡怎么也赶不走了。高杨走在路上盯着自己的脚尖琢磨这件事。很早之前代玮就问过他。在他不知道第几次一边笑成一个冒热气的褶子小笼包一边提起黄子的时候,代玮突然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推了推眼镜:“高杨。”他在鼻子里笑了两声,有一点不好意思:“高杨,我问你一下——就随便问问。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黄子?”
高杨的笑还没收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
代玮眼镜反着一层看穿一切的光:“我说啊,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不是喜欢黄子啊?”
高杨看起来有点意外但也不很意外,他镇定地放下筷子,像思考论文选题一样地认真思考了很久,然后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他说,语气谨慎、镇定,像在做大赛项目答辩,“我其实想过,我有时对黄子的,依恋——可以这么说吗——是不是超过了‘朋友’的范畴。但其实有时候一些因素会蒙蔽你的感觉,比如,孤立的环境和情绪压力带来的心理需求,比如一时的激动引发的冲动和热血,当你冷静下来或者脱离了那个情境之后,你可能会发现那的确只是一时的激情或者脆弱。黄子他,是我很好、很重要的朋友,在这样的一些时刻,我会本能地依赖、求助于这段关系带给我的安全感和信任感。所以有时候一些超乎其上的情感,更接近于在某个特定的情景和心理需求下被激发的,错觉。它的本质或许正是源自我们俩之间的友情,但它可能,不是,不是爱情。”
代玮愣了半天,最后半震撼半无奈地笑起来:“高杨,你一定要把感情分得这么清楚吗?”
有吗?高杨皱起眉头想。此刻他正坐在南湖边的长椅上看夕阳镀金了湖面,生病的这周实验室老师放了他的假,他难得收获一个可以在湖边看闲书的周六午后。一向看起来比他更内敛的代玮那时说他未免太谨慎,高杨哑然失笑,但谨慎点挺好,何况黄子,他想,黄子弘凡从来都是那种会被很多人爱的小孩,他会有那么那么多的朋友,那么那么多的鲜花和倾慕的目光,他会遇见自己喜欢的人,然后跑过很多很多的山与河去带一颗星星回来给她。挺好的,高杨想,那我呢?在这无数多围绕着黄子弘凡的事物中,高杨会站在哪里呢?也许是他要比黄子更依赖他们之间这段有时强大又坚牢到连他自己都讶异的联结,他不想为幻觉和轻率付出代价。
他庆幸自己没有在脑子不清醒的那几天说出什么不清醒的话,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行为来,人在病中总是最脆弱最不设心防,高杨觉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哦哟,又是一次差点骗过了内心的幻觉。
手机在兜里持续震动把他抓回神,他盯着来电提示上的名字愣了一下,突然笑出声来。
“阿黄今天怎么有空这么早打电话?”高杨意识到自己的笑容在加深。
黄子弘凡一反常态嗯嗯啊啊有点支吾,电话那头依旧喧嚣骚动,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又好像近在咫尺。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正色起来:“哎,高杨。”
“嗯?”高杨没有很在意黄子的反常,他有一种莫名的愉快,直到听见黄子弘凡的下一句话才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男孩的笑意像故意在卖关子:“你们学校这个牌坊,还挺好看的。”
高杨赶到校门口的时候正看见黄子弘凡的背影,天刚染上湖蓝,路灯刚刚亮起来,黄子很像在等着家里人把他领走的小孩,小男孩又高又瘦,只背了一个双肩包,手里提着一个暗色塑料袋,风尘仆仆,在人行道上踌躇徘徊,局促不安,好像不知道该把自己的长手长脚往哪儿安放。高杨有点想笑,从背后拍了拍黄子的肩膀,后者差点一蹦三尺高,转头看见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拥抱还是该揽肩膀,手舞足蹈吱哇乱叫,突然又像朵大丽花似的开了。高杨这才看清塑料袋里装了一整袋苹果,哦,黄子弘凡买了一袋苹果。心里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满树的花压得枝头沉沉,高杨忍不住笑出来,伸手揽过正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炸毛小孩,把小孩外套的帽子扣到头上,推了他的肩膀一把:“走啦。”
高杨问黄子怎么突然来了,黄子弘凡答得理直气壮:来看你啊!怎么地!不涌许吗?
高杨笑得不行:涌许,涌许。
黄子弘凡继续叉腰:你可得好好招待我啊!
高杨又笑:必须,必须。
黄子弘凡忽然沉默下来,走了两步开始大发感慨:“哎,高杨,还真怪想你的。”说完自己抖了几抖,连呼呕呕呕算了算了这种话太肉麻了。他没有注意到高杨愣了一下,但还是慢慢跟着他往前走。
高杨又问他干嘛买苹果。
黄子弘凡说你这不是生病吗一般人去看病号不都买点水果。
高杨说:“噢——那你记得别去东门那家买。他们家水果又不甜又会跑秤的,每年都坑新生刚来不知道这些。”
黄子弘凡:……
高杨看了他一眼,小孩脸都憋紫了:“哟,真在东门买的啊?”
黄子弘凡咬牙切齿:“你不早说!”又补上一句:“爱吃不吃!不吃我自己吃!”
高杨笑到失声,只好又伸手揽过黄子弘凡的肩膀:“吃啊,怎么不吃。”
黄子弘凡问他病好得怎么样了,问他这两天干嘛呢,问他学生街有啥好吃的不,但最后还是陪他这个大病初愈的病号去喝了清淡的砂锅粥。高杨看着黄子弘凡执着地在沸滚的锅里打捞肉片送进他碗里,眉眼专注神态不亚于画图,他忽然就没头没脑地说:“你要是早一点到就好了。今天天气很好,下午太阳照在南湖上,很漂亮,感觉是太阳在往水里抛星星。”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说这个,很想说这个。
黄子弘凡看着他,眨眨眼,忽然来劲了:“那我们晚上去!夜游南湖,肯定有更多星星。”
高杨笑了:“好啊。”
他们沿着南湖走了一段,高杨又带黄子去他们学校的文创礼品店,因为后者直说这趟出来少不得麻烦1975剩下那三个替他担风险,得买点特产回去堵住他们的嘴。结账后黄子坐在大木头桌子上写明信片,打算直接寄回去,高杨注意到他拿了五张——1975宿舍算上黄子弘凡自己四个人,那多一张呢?四张很快就写完了,小孩咬着笔杆对着第五张空白的明信片紧锁着眉头,难得地慎重。高杨不动声色地端了杯柠檬水放他面前:“你们宿舍改组了?”
“什么改组?”
高杨冲桌面上五张明信片抬抬下巴:“多出来一个神秘第五人啊。”
黄子弘凡笑了一声,眼睛却还若有所思地盯着明信片。高杨很熟悉他那副神情,黄子弘凡有心事又无法反驳时的表情。半天黄子弘凡才自顾自说了一句:“给一个比较特殊的人嘛。”好像忍不住不说,却也不知道在回答谁。
噢,高杨想,感觉那个“挺好的”时刻好像最终还是来了。挺好的,他想,给小朋友一点时间把自己的心思捋透捋明白了,大概就会来跟他这个朋友细说了,黄子弘凡从来藏不住话的,他知道的。——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他想他知道的。
黄子弘凡这趟跑出来两手空空啥都没带,高杨少不了陪他去买了些洗漱用品,到了最近的旅馆却又被告知没有单人间了,黄子弘凡索性顺理成章要高杨留下来陪他分摊房费。高杨赶他先去洗澡,自己可以趁着这时间回宿舍取点东西,黄子弘凡瞪大眼睛:大哥,你带走了房卡,那我拿什么取电?让我洗冷水澡你忍心吗?你这大病刚好能不能将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高杨有点无语,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实验室取电的万用卡换进卡槽里,踹了他屁股一脚:“这样行了吧,快去。”
他推门回来的时候正看到黄子弘凡盘着腿坐在窗边削苹果,浑身冒着刚洗完澡的热气,头发支棱乱翘,垂着一双圆眼睛,一心一意专心致志地对付一个苹果。高杨突然想起高一的时候参加夏令营,晚上住宿搭子是老师随机分的不允许改动,但小孩们私下里有商有量,相熟的换到一起住,又得防着住同一层楼的老师发现他们扛着行李串房间,气氛紧张活泼像一场孩子们的地道战。黄子弘凡就扛着他大包小包的行李,千里迢迢蹑过走廊来找高杨,彼时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挂着视死如归的严肃表情,却在看见高杨的时候眼睛亮起来,松了口气似的露出一个掏心掏肺的巨大傻笑来。而眼前的这个黄子弘凡五官长开了,成熟了,青年人的轮廓一点一点锋利出来了,可还是睁着一双亮亮的圆圆下垂眼,露出一个巨大傻笑把苹果递过来:“你回来啦?吃不?”
满树的花扑簌簌地落了一地,高杨想叹气却笑了起来。黄子弘凡,他想,喔,我一直都喜欢黄子弘凡。
“苹果??????你大老远过去就给人买了一袋苹果???”张超的咆哮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黄子弘凡嘴里都是刷牙的泡沫,咆哮回去的时候泡沫满天乱飞:“苹果怎么了?????”
张超恨铁不成钢:“弟弟我没看出来你咋还这么中老年呢?你不给人买束花啊啥的给人买了一袋苹果?”
黄子弘凡莫名其妙:“买花不奇怪吗?我是高杨什么人啊就买束花站那儿合适吗?”
张超给噎了一下:“不是,你们这睡都睡了,买束花怎么了?”
黄子弘凡满头问号:“不是,大哥,您这脑子里天天的想啥呢?睡什么睡啊,双人间,两张单人床,你想啥啊?张超,你污浊!”
我去。张超一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合着你还没跟人说啊?不是,你这趟过去干嘛去了你?”
黄子弘凡理直气壮:“来探病啊!”
木头脑袋不开窍!孺子不可教也!张超绝望了。弟弟你这样活该一辈子找不到漂亮对象!
此刻是上午十点,黄子弘凡刚刚起床刷牙。高杨早晨有课,大概是一大清早就走了,留黄子弘凡开着免提一边刷牙一边和张超咆哮式对话,接受张超雨点般的教育洗礼:
“黄子啊,你听哥跟你说,追求爱情这种事要趁早,你看你家高杨那么漂亮又优秀,你怂瓜一时后悔一世。虽然呢我也很理解你们现在这种互相暧昧的状态也挺好挺浪漫,但是万一有人捷足先登呢?万一你不出手高杨遇到了更好的呢?我们作为兄弟不忍心看你伤心欲绝是不是啊,不忍心看你一腔真心落空是不是啊?”
黄子弘凡牙都刷不下去了:“张超,你搁这叭叭啥呢?哪儿跟哪儿啊,我和高杨,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就是朋友。”
朋友,朋友,一天到晚就知道朋友。长兄如父,如父,张超在心里默念,按捺下咆哮:“真的就是朋友?”
“朋友。”黄子弘凡斩钉截铁。
张超循循善诱:“黄子弘凡,你摸着你的良心,你对高杨真就只是朋友?”
黄子弘凡真的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胸口,感觉到一颗年轻的心脏在一下、一下用力地跳动。
“朋友。”他说,有点心虚。
“你每次和高杨打电话的时候自己拿镜子照照,我看你上学期拿专业一等奖学金都没笑成这样。”
“……”
“你有没有发现你大一最开始的时候老在我们面前提高杨,后来就少了,问你就跟我们打哈哈糊过去,拿了个高杨寄的什么东西回来就笑得跟丰收老农似的啊,你不说我们都看得出来这肯定是高杨来东西了——啧啧,你自己看看你那眼睛,亮得跟远光灯似的。”
“……”
“你看这回高杨病了啊,你这心神不宁少说一周了吧?你看啊,从逻辑上这事儿没有那么严重吧,你这说来探病人家其实都好差不多了,你这也不是非来不可的事儿吧?但你说白了不就是想见人家吗?你看你这不就是喜欢人家吗?”
“靠。”黄子弘凡终于忍不住破罐一摔,泡沫乱飞,“我就喜欢他呗,我就是喜欢他怎么地了吧!……我靠高杨!”
黄子弘凡牙刷差点扔进马桶里。高杨正站在门边看着他,两只手插在兜里,表情无辜又平静。张超大概听见这边的社会性死亡现场,紧急闭麦,火速掉线,黄子弘凡内心咬牙切齿“我谢谢你啊张超”,出口声音很虚:“你你你你你你咋回来了?”
“我下课了就过来了。”高杨还是无辜又坦然地径直走进屋里。
黄子弘凡漱完最后一口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敲门咋进来的?”
高杨从兜里掏出房卡,黄子弘凡这才发现取电卡槽里插的一直是昨晚的万用卡。高杨有点奇怪地看着他:“刚刚回来,怎么了?”
高杨的平静反而让黄子弘凡更没底了,他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没有,听到了多少,听到了什么。他维持表面的镇定走到房间的另一头去收拾书包,感觉到高杨在他身后饶有兴趣地摆弄着房卡,脚尖在地毯上踌躇。
“你几点回去呀?”
“下午一点十二的车。”黄子弘凡说。
“嗯。”高杨说,然后很久都没有说话。黄子弘凡内心擂鼓越来越响,鼓面的共振传导到他每一根骨头,让他忍不住想颤抖,在他终于快要颤抖起来的时候,高杨才开口:“我没课,送你去吧。”
“好啊。”黄子弘凡说,用力呼了一口气。
“我刚刚没想到你正在打电话,就直接开进来了,介意吗?”高杨说,黄子弘凡用力摇头,但依然埋头自顾收拾东西,“你在和张超他们聊天吗?我没有有意听,也没有听到什么。”高杨的语调依然平静而缓慢,一如既往地像一潭缓缓流动的湖水,但黄子弘凡感觉到他似乎一直努力地想找点什么事做做,比如研究房卡或者墙纸的纹路,比如用揣在兜里的双手揪住口袋的线头,拗成一段五线谱。
“所以阿黄是有喜欢的人了吗?”他问,话音带着笑意,亲密友人间的随口调侃一样,“那张明信片要给的那个人吗?”
嗯,黄子弘凡想,有一点绝望。
“对啊。”他大声回答,趴下去掏一个不小心掉到椅子下面的东西,语气轻快而随便,好像在随口玩笑,“我喜欢你啊,所以你喜不喜欢我啊?”
他停顿了一下,意识到高杨没有如常笑着抛回什么吐槽来,回答他的是沉默的空气里他自己一下又一下巨大的心跳声。
高杨发誓自己真的没有听墙根,他进门的前一秒还被莫名的愉悦包围着,下一秒房门一开,迎面听见黄子弘凡咆哮的大嗓门:“我就喜欢她呗,我就是喜欢她怎么地了吧!”
哦,他想,哦。
这又是那个“挺好的”时刻。是哪一个呢?他跟在他后面慢慢地走进房间里,心里想着是哪一个呢?张超之前开黄子弘凡玩笑的时候说过那个在公选课上找黄子搭组的外院姑娘?黄子弘凡提过的思政课那个温柔负责的学委?运动会上和黄子弘凡站在主席台下讲了很久的话的那个扎樱桃红发圈的白裙子女孩?
挺好的。他想。原来总是要有这么一天。
高杨突然想起那一天,在人声嘈杂的食堂放下筷子的那一天,代玮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此刻的理性,会不会也可能是一种幻觉?”
人是复杂的生物,爱是复杂的感情,它原本就催化于无数交错纷杂的心境,最终淘洗、锻炼成澄明通透的心脏,在每一处都闪闪发光,无法忽视,也无法像实验室里的试剂被清楚明确地分离而别类。它是注定,是本能,是天性,他要去正视,去拥抱,去爱。他想,他是不是明白得太迟了一点?他极力维持平静,维持如常,可当黄子弘凡笑着说“我喜欢你啊,所以你喜不喜欢我啊?”的时候,他没有办法回答了。哪怕是玩笑他都没有办法回答,高杨啊高杨,心里有鬼啊高杨。
高杨不知道自己那时是什么表情,大概有点奇怪,因为他看见黄子弘凡转身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仿佛欲言又止,仿佛遍经了然与无望后一切都将在这里终止。
黄子弘凡突然自嘲似的笑了下,从书包里掏出什么,抛在他们俩之间的桌角上。一张轻飘飘的明信片,昨天晚上木头桌子上多出来的那一张,黄子弘凡的笔转了千百回都还没落下的那一张。
“喏,那张明信片。”他说,“你直接看吧。”
高杨几不可见地皱起眉头:“这是你写给人家的。我不能看。”
“没什么东西,你看就是了。”
“我不想看。”
“你看。”黄子弘凡几乎在咬牙,“你看它。”
高杨迟疑了一下,伸手拾过那张明信片,翻到背面却是一片空白,只在右下角有一行工工整整的字:“高杨 收”
一切在自我终止之后又即刻飞速重生,一切被高速旋转压缩窒息之后又瞬间绽放,源源不绝地涌进、鼓满了空气。哦,高杨想,哦。
他盯着那片空白和那行字看了很久,感觉黄子弘凡在观察他的表情,抬起头后者却已经将视线移向窗外,好像不敢看他的反应。高杨突然有点想笑,又把笑化作一声很轻很轻的长叹。“所以,你现在打算把这张明信片给他了吗?”他问。
黄子弘凡转头看他,愣愣地,有一点不敢相信、不知所措地,顿了一下才说:“如果……如果他愿意收的话。”
高杨笑起来,在黄子弘凡的目光里,轻轻地把明信片的边角按平,仿佛按平横亘在他们之间全部的山川湖海,全部的时间和等待,全部的迟疑和阻碍,把那张明信片放进他外套宽大的口袋里。他往前走了两步,走向黄子弘凡。“那个。”他想努力严肃一点,但是忍不住一直笑出来,“苹果,挺甜的。”
黄子弘凡看着他,眨了两下眼睛,终于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避开彼此的目光又相遇,掉进彼此的眼睛里,仿佛重新回到人间、重新呼吸到空气、重新学会笑容一样笑得怎么也停不下来。高杨,喔高杨,黄子弘凡想,他终于可以拥抱他,跨过很多很多的山河,来拥抱他的高杨。
黄子弘凡又一次一路鸡叫、如被狗追般极限操作杀进候车大厅,然后重重地瘫在椅子上大喘气。他和他刚刚收获的新对象如胶似漆黏黏糊糊地黏了几个小时,在时针上倒了很多蜜糖试图让它黏住不动,一路磨磨蹭蹭叽叽歪歪,甚至一度想要鸽掉与教授的约。最后还是高杨一脚把他踹进安检口,让他火速滚去赶车。
黄子弘凡盯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在屏幕里看到自己正在傻乐。他一骨碌坐直,打开微信给高杨发去长长短短高高低低无数条消息:
“高杨”
“高杨~”
“高杨!”
“高杨——”
“高,杨。”
“高——杨——”
“高杨高杨高杨高杨高杨高杨高杨”
那边的回复来了:“干嘛?”
黄子弘凡乐不可支:“没事,喊喊你。”
高杨的回复得很快,一条语音,笑得不行:真的傻。
黄子弘凡熄掉手机屏幕,笑得头顶开花,很满足。
黄子弘凡的一只耳机丢在来时的进站口,水壶丢在安检口,雨伞落在中午和高杨一起吃饭的小店,但他很满足,他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
Fin.
*过去的两个月真的太忙了,一点点偷闲的整块时间都找不出来,偷了几天摸个鱼。本来只打算摸个几千字,没想到字数最后爆了,看来是把握叙事节奏的能力退化到学前班了(。
*标题是写完之后才起的,全无点题,很不贴切
【棋昱】Salad Days
#校园+对门恋爱 全文1.4w一发完
#后知后觉情场高手龚×三好学生直球甜甜蔡 星星月亮 开车看海 一点浪漫的瞎扯青春文学
#有纪实成分有私设成分有ooc 注意避雷 不上升
——Bgm:告五人-带我去找夜生活
——墙裂血妈推荐搭配bgm食用,带给你船新的快乐体验。
00...
#校园+对门恋爱 全文1.4w一发完
#后知后觉情场高手龚×三好学生直球甜甜蔡 星星月亮 开车看海 一点浪漫的瞎扯青春文学
#有纪实成分有私设成分有ooc 注意避雷 不上升
——Bgm:告五人-带我去找夜生活
——墙裂血妈推荐搭配bgm食用,带给你船新的快乐体验。
00
“ Salad Days ”
“ 少年不谙世事的青葱岁月 ”
01
“妈,我走了。”蔡程昱背上书包,回头跟屋里打了声招呼。
“诶——”屋里女人声音传来,“你下午记得把龚叔他儿子的书送去啊——”
“知道了!”蔡程昱边带上门边大声道,也没去管女人是否听见。
高二刚开学蔡程昱就担任了给“龚叔他儿子”送书的任务。龚叔他儿子芳名龚子棋,也读高二,开学不知道因为什么扭伤了腿,养病在家。龚爸爸就委托邻居蔡妈妈让蔡程昱给龚子棋带作业。
作为对门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蔡程昱和龚子棋在此前却完全没有说上过半句话。
因为瞎子都看得出,蔡程昱和龚子棋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蔡程昱是典型的专注学业乖小孩,光是看着就一身正气又红又专,一副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教科书型形象。
龚子棋不必说,以痞帅闻名的学校风云人物。不仅长得帅身材好还会打篮球,在十佳歌手里出过风头,评上了级草。还有一些风流事比如高一就泡到校花,前女友无数之类的流言。蔡程昱平日里也就听听同桌扯扯八卦,当学习之余的休闲。
龚子棋眉毛和眼睛距离极近,所以显得长相很凶。从高一搬到龚子棋家对面开始,每次蔡程昱和龚子棋对上目光就会急匆匆收回视线,生怕他一个不乐意就冲着自己掀桌。
因此,蔡程昱第一次给龚子棋送书连他家门都没敢踏进去,小心翼翼把书放在门前,用力敲了敲龚子棋家门就跑回了家。
然后他伫在家门前的猫眼前,认真观察对面的动向。一直到对面的门打开,那个龚子棋左看右看没看到人,低头一看才发觉脚下的书。他稍稍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最后拿起书关上门,蔡程昱才大松一口气,安安心心回到房间里做作业。
今天依旧是和以往一样,很平常的一天。
02
数学课蔡程昱昏昏沉沉,大概是昨晚复习没睡好。他索性趴下打了个盹儿,决定回头放学借班里学霸笔记来抄。
放学后他借好了笔记,又上了层楼去龚子棋班里拿作业。龚子棋的同桌叫李向哲,一个很温和的人,总是帮蔡程昱把今天一天的作业整理好,贴心地为同桌抄好作业单。蔡程昱很喜欢他,有时还会闲聊几句,时间长了就成了兄弟。
今天蔡程昱来得晚,李向哲已经回家了,教室里空无一人。他把龚子棋桌板上一叠作业抱在手里,掂量掂量竟然还比自己班作业重些。
他随手把借来的笔记叠在上面,便抱着这叠书出了学校。
学校离家不远,步行几分钟就到了他家的单元楼。他三两步上了楼梯,像往常一样把手里的书放在对门口,用力用指关节敲了敲门。
他已经不会再从猫眼里偷看了。因为他知道龚子棋就算没听见敲门声到时间也会出来拿,这已经成为两人不言而喻的默契。
本来也是个普通的一天,结果晚上蔡程昱开始写数学作业时,才发觉他问学霸借来的笔记不见了。
而且——他回想了一下,好像顺手放在龚子棋的作业上,放书的时候忘了抽回来,被龚子棋拿回家了。
偶豁,完蛋。
经过激烈的脑内斗争,蔡程昱终于拖着沉重的步伐,抱着沉重的心情,沉重地站在了龚子棋家门口,沉重地敲了敲门。
蔡程昱想,如果敲这一下他不开门,就回家算了。
好巧不巧。蔡程昱刚想到这,那门就咔嗒一下,穿着睡衣的龚子棋就这样突如其来防不胜防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面前。
偶豁,真的完蛋。
蔡程昱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磕巴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语言系统:“那个我——我有一本笔记不小心放你作业上了,你可以还给我吗……?”
他又小心翼翼加上一句:“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
蔡程昱没敢去看龚子棋表情,就听见那人道了句:“没事,进来吧。”
蔡程昱因为对门距离短,穿着拖鞋就过来了。龚子棋明显也注意到了,也没让他在玄关换鞋,直接领着他到了书房。
书房桌上还摆着一盘水果,应该是龚妈妈给儿子送来的,还没动过。果盘旁整整齐齐码着两叠书,中间摊着本数学作业。蔡程昱扫了一眼,今日份作业已经快写完了,字迹偏潦草但也看得过去。
龚子棋递给他一本笔记:“应该是这本吧。”
蔡程昱眼睛一亮:“就是这本。”他接了过来,“谢谢你。”
“你叫贾凡?”龚子棋状似不经意问道。
蔡程昱摇摇头:“这是我问别人借的笔记,我叫蔡程昱。”
“哦……蔡程昱。”龚子棋揉揉头发,“也对,我记得你姓蔡。”
蔡程昱闻言,眼神才从游离状态聚焦到龚子棋脸上,惊奇地发现他竟然是笑着跟自己讲这句话的。
笑的还蛮好看。
蔡程昱张了张口,又忘了想说什么,半晌挤出一句那你继续写吧我不打扰你了,便打算赶快离开。
龚子棋把蔡程昱送到了门口,蔡程昱刚准备进门时就听见龚子棋叫住了他。
“蔡程昱。”
他疑惑回头。
“这几天你给我送作业麻烦你了,谢谢。”龚子棋说。
蔡程昱愣了愣,随即呵呵笑道:“这没什么,你快回去吧。”
“再见。”龚子棋挥挥手。
蔡程昱也挥挥手。
相隔仅两米的两扇家门同时关上了。
03
蔡程昱在第二天的数学课格外精神,眼皮都没敢眨一下。
他昨晚上躺床上一遍遍回想着和龚子棋寥寥几句的交谈,发现他也没外表看起来那么凶,甚至人还蛮……好的?
确实蛮好的。蔡程昱又想起龚子棋的那个笑,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难怪会被评为级草。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就把这件事扔在了昨夜的梦里。
还是普通的一天。放学李向哲和他讨论了一会儿前几天的篮球赛,在校门口分手后蔡程昱抱着龚子棋的作业三两步跨上单元楼楼梯,他正打算敲门时——门忽地一下打开了。
穿着白色t恤的活生生的龚子棋再一次猝不及防出现在他面前。
蔡程昱又被吓了一跳,一边摸摸心脏安慰下受惊的小心灵,一手把作业递给他。
“给你。”
龚子棋接了过来,蔡程昱刚准备转身,他忽然道:“你现在有空吗?”
蔡程昱又被吓一跳,把率先扭过去的脖子掰了回来。
他于是道:“有——有空啊,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龚子棋挠挠头,“昨天的数学我有点不大懂,我爸说你学习很好,可以教教我吗?”
04
龚子棋还是蛮聪明的,就是没有把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蔡程昱回到家后想。
而且人真的很好,还请我吃糖。
他只在龚子棋家留了半小时,顺便还做了点自己的作业。龚子棋家还有一个小小的音箱,蔡程昱听了一会儿,音质很好,还由此得知龚子棋偏爱重金属和嘻哈乐。
也不奇怪,意料之中。
和龚子棋相处没有想象得那么困难,竟然还蛮舒适的。龚子棋看着凶,人却开朗风趣,怪不得在学校也受欢迎。
蔡程昱暗暗为交到新朋友高兴。
他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母亲叫他吃饭,才缓过神来,应了声诶,盖上笔帽出了卧室。
“蔡蔡,多吃点。”蔡妈妈又给蔡程昱夹了一筷子肉,“马上期中考了,吃的好考得好。”
蔡程昱记得离期中考还有一个半月,不过他妈一直这样,习惯了就好。
他又想起龚子棋,他妈妈会不会也经常这样唠唠叨叨给他夹菜?照龚子棋的性子,应该受不了像自己妈这样的吧。不过他又想起自己和龚子棋其实也不太熟,才认识两天就开始东想西想,大概校园风云人物更能催生人们的猜测和好奇。
也许是向往。他又想。
一个奇妙的想法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向往龚子棋。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长时间仰望着的高高在上的人突然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让他不由自主想要更了解一些。
他知道向往和喜欢不一样,和爱慕也不一样,向往仅仅是向往,和羡慕搭了一点边,但更多的是——像星星簇拥月亮,人们围着篝火一样。
是想要靠近。
蔡程昱想要靠近龚子棋。
少年人并没有多少弯弯绕绕的心思,向往就向往罢,他也不害臊。他喜欢光明正大,也习惯直吐心事。如果叫他当面对龚子棋说我向往你,蔡程昱也是不会说不出口的。
所以,关于他向往龚子棋这件事,就这样诚实地写在了他心里。
05
后来蔡程昱给龚子棋送作业再也不往地上一放就跑了。他抱着作业敲敲门,迎接龚子棋给他开门时的笑容。
一般都会在他家待个半小时到一个小时,直到蔡妈妈隔着门来叫蔡程昱吃饭,蔡程昱收拾书包和龚子棋道别,龚子棋再塞给他一块甜丝丝的水果糖,笑着对他说明天见。
有时两人也会先把作业搁在一边,用小音箱分享各自最近发现的好听的音乐。蔡程昱偶尔会带来从李向哲那听来的班级八卦和趣事,龚子棋往往听了就会笑个不停,蔡程昱就笑着看着龚子棋笑个不停。
龚子棋也去蔡程昱家串过门。龚子棋腿还没恢复完全,是蔡程昱搀着他去的。龚子棋进门时还特有礼貌甜甜地道了声蔡妈妈阿姨好我是对门龚子棋,还狠夸了蔡妈妈一通,把蔡妈妈逗得笑得合不拢嘴,盛情邀请龚子棋留下来吃饭。
蔡程昱在卧室愤愤谴责了龚子棋瞎拍马屁夺走蔡妈妈宠爱的可恨行为,龚子棋得意洋洋道你妈就是我妈,大家共享不好吗。
蔡程昱当时情绪过于激动,没有注意到话里的歧义,殴打了龚子棋一顿。
龚子棋走后,蔡妈妈还偷偷和蔡程昱说要是她还是年轻小姑娘绝对会被龚子棋这样的男生迷死。
蔡程昱笑了,道您可算了吧,单我们年级被迷死的小姑娘就能从我们班排到咱家门口。
蔡妈妈咂咂嘴道,现在的男孩子喔不得了的喔。
后来蔡妈妈很喜欢邀请龚子棋来家里串门,有事没事就对自家儿子念叨龚子棋,蔡程昱听得不胜其烦,说要不你再生个女儿让龚子棋入我们家赘得了。
没想到蔡妈妈还真没当他开玩笑,认真思考了一番才道那不行的嘞那差十几岁怎么谈恋爱啦。
她又一副心肝肝后悔的样子叹气说当时怎么没把蔡程昱生成女娃,要是有子棋这么个乖乖女婿她也算没白养蔡程昱。
蔡程昱真的很担心蔡妈妈有一天真的把他踢出家门,认龚子棋当亲儿子。
第二天下午他把蔡妈妈不认亲娃的无情事件转述给龚子棋听,龚子棋差点没笑脱氧,一边笑到拍桌一边拍拍蔡程昱的头说你太惨了。
其实蔡程昱也不知道为什么和龚子棋熟的那么快,也许是每天都有一段可观的单独相处时间,也许是性格合拍,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有时晚上作业写得快,还要偷偷窝在被窝里跟龚子棋打电话,虽然每次都是瞎聊十几分钟就挂,但每每听了一句龚子棋的晚安连睡觉都变得安稳香甜。
蔡程昱从前是向往龚子棋的,向往就是想要靠近。虽然他现在离龚子棋越来越近,但居然再次发现了一个奇妙的现象——他仍然向往龚子棋,甚至比从前更加强烈。他总觉得还是和他隔着什么,随着距离拉近,这层屏障越来越能被蔡程昱感知到,于是,向往更甚。
他想要打破屏障,更近一点。
更近一点吧。让我离你更近一点吧。
不过这次,蔡程昱不能像上次一样那么坦然接受自己的情感了。他忽然感到隐隐害怕,在懵懵懂懂的无聊青春里第一次感受到快乐而漫无目的的恐慌。
他总觉得不应该这样,不应该靠的那么近。
理智告诉他不值得,但感情它覆水难收。
06
国庆放假的时候龚子棋打电话来约蔡程昱出去玩。
“我以为你腿还没好。”蔡程昱说,“不会麻烦吗?”
“差不多了。”龚子棋在电话里道,“我国庆放完假就回学校。”
他又说:“我就几天自由了,你就当最后陪我玩会儿。”
蔡程昱怎么可能不答应,他于是问:“那我们去哪玩儿啊?”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龚子棋问。
蔡程昱歪头想了想,发觉自己真没什么想去的地儿,只要能和龚子棋一起出去玩就行,其他都是次要。
“我不知道,我跟你呗。”蔡程昱道。
“我想想——”龚子棋在那头顿了一会儿,“你有没有兴趣去乡下看星星?”
蔡程昱对“看星星”这三个字心动了一下,他也不是没看过,但如果能和龚子棋一起看星星——
那真的很不错。
于是国庆放假的第二天,在经过蔡妈妈罗里吧嗦一大箩筐的注意事项之后,蔡程昱同龚子棋一起坐上了去乡下的大巴。
“我们在那边住一个晚上。”龚子棋说,“你不介意我和你同房吧?”
“不介意。”蔡程昱说,他甚至有些小雀跃。
蔡程昱带了个小相机,此刻他正翻着以前拍的照片。龚子棋凑过来看,蔡程昱便和他讲解哪张照片是在哪拍的,发生了什么趣事。
“我去年去的。”蔡程昱指着一张照片道,“不过节假日人爆炸多,我们不是呆在宾馆就是在外面数人头。”
龚子棋笑:“那你真的不会玩,我出去玩都是我妈给我请学校假,工作日出去玩特爽。”
“那你太幸福了。”蔡程昱羡慕,“我妈从来不会牺牲我学习时间去玩的。话说,我怎么没见过你妈?”
确实,在龚子棋家好像一年到头都只有龚子棋一个人,关于龚子棋父母蔡程昱几乎没有印象,就算见过也是久远的事了。连龚叔托蔡程昱给龚子棋带作业都是通过电话告知的。
但龚子棋没有回答,而是不着痕迹转换了一个话题,蔡程昱也就没追问。
到当地的一家民宿已是下午三点。两人过去的时候才被告知已经没有双人房了。龚子棋问蔡程昱要不要开两间,蔡程昱说又没事儿,我也不介意睡一张床。
自己的私心作祟应该不会很明显吧。蔡程昱说完这句话后心中腹诽。
龚子棋便开了间大床房。
事实上,龚子棋比蔡程昱还要私心作祟。他预约时就知道没有双人房了。
龚子棋也觉得奇怪。刚开始他只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蔡程昱像个小孩儿,单纯、友善,后来发现小孩儿单纯友善之下还有一颗热烈的心,真诚、可爱。
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就像植物向光,寒冬取暖一样。
但他没当回事儿。酷盖坚定地认为自己直得天地可鉴,对于蔡程昱的喜爱只是对于世界上其他所有美好事物的喜爱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顺理成章,在两人互相都不知情的共同私心作祟下,蔡程昱和龚子棋睡上了同一张床。
吃了一顿农家菜,两人便跟着人流,爬到山上看星星。
天气特别好。天空中一朵云都没有,月光照得大地万顷如琉璃,世界皎洁柔软,快要融化成一摊温柔的水。
城市天空里的星星自然是寥寥无几的。黑沉沉的天空中除了月亮就是人类制造的卫星。
而那些满含期待与欣喜的星光们经过几百年甚至几千万年长途跋涉来到地球,却无法与地面上渴望星空的人们相遇,构成了宇宙中人类和恒星相知却错过的永久悲哀。
而在这里,亘古的星光和人类的瞳孔得以重聚,漫天繁星点点似乎在吟唱岩石与血肉相融的奏鸣曲,茫茫宇宙中独居的人类和独自运转的恒星相通了语言。
于是,天地万物,转而明亮,熠熠生辉。
物理学有个很浪漫的事实,我们都是星尘。
在这场伟大绮丽而浪漫的相遇中,其中一粒渺小的星尘在几百万颗恒星的注视下,亲吻了另一粒星尘的脸颊。
蔡程昱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他甚至笃定地认为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勇敢的事。在满天星光下的草地上鼓起勇气亲吻喜欢的人的脸颊,浪漫到甚至让人错觉此生圆满。
其实龚子棋在那一刻心脏停跳一拍。他不知道蔡程昱在那近乎快过星光速度的一个吻之后,还会做出什么。
然,并没有什么。蔡程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如同那个吻只是龚子棋醉倒在星际之间做的一个很快清醒的小梦。
后来,并肩睡在大床上的二位也是如同以往东侃西侃聊到凌晨,最后也不知道是如何同时沉沉睡去,又做了什么关于对方的美梦。
07
国庆假一结束,龚子棋就准备回校上课了。
清晨,蔡程昱背着书包兴高采烈地敲响了龚子棋家门。昨天他们说好早上一起上学。
穿着校服的龚子棋出现在他面前。这是龚子棋在他们认识之后第一次穿校服,蔡程昱还有点不适应。他看着龚子棋怔了怔,才露出笑容说走吧。
“我下午就不和你一起了。”龚子棋边走边说,“我还要打篮球。”
“打篮球?”蔡程昱反问,“腿刚好就打篮球,龚子棋你牛。”
“好久没打了,手痒痒。”龚子棋解释道,“又不碍事,你怎么越来越像你妈了。”
“你——”蔡程昱感到被鄙视了,伸出一只手扯身边人腮帮子。
“哥哥哥错了错了——”龚子棋被扯得说话含糊不清,忙忙认错,蔡程昱才停手,赌气似的道了句:“关心关心你你还嫌弃我,你没有心。”
“谁嫌弃你了?”龚子棋一副刚刚不是我的无辜模样,“谁嫌弃你我第一个揍他。”
“谢谢,没必要。”蔡程昱礼貌回绝。
两人并肩走进学校,刚一进就有几个男生发现了许久未见的龚子棋,团团把他包围住问东问西。蔡程昱见没自己事,干脆直接回了教室。
龚子棋忙着应付朋友们的嘘寒问暖,一回头发现蔡程昱已经不见了。
普通的一天。放学后蔡程昱在心里评价了一下这一天的感受。
他普普通通地背起书包,普普通通地上楼帮龚子棋拿作业。上到一半忽然想起来龚子棋今天已经返校不用自己上楼,也再也不存在和龚子棋一个小时的下午聊天作业时间,才恍然大悟今天也不算普通的一天啊。
他随即将这一天定义为无聊的一天。
他不普普通通地转换了方向,打算直接出校门。忽地余光扫到身边走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龚子棋。
不过不止他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个小个子女生,龚子棋揽着她的肩膀下着楼梯。
蔡程昱懵了一秒钟。
随即他身后有个人大声叫了声他的名字,是刚好看到蔡程昱和他打招呼的李向哲。
龚子棋听见蔡程昱的名字,停下步子一回头就看到了楼梯上的蔡程昱。两人目光短接一瞬,蔡程昱就下意识扭开了目光,并转身就走。
龚子棋呆呆看着蔡程昱离开,但很快被身旁的女友说话声唤了回来,回头继续下楼。
心里还是有点不太舒服的感觉。龚子棋也不知道为什么。
蔡程昱晚上就没有好好心思写作业。随便碰到哪道题就感觉做不上来,整个人浮躁地快要爆炸。
他几次徘徊到家门口想去敲敲对面的门,但又无功折返。
半夜他难得还没睡着,窝在床上想着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一幕,一想就是好久。
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
天上的星星当然不止一颗,围着篝火的人们也注定不是孤独的。
正如他的年少不谙世事的所谓向往,也从来就不只是他一个人。
好像兴高采烈发现的宝藏忽然被人夺走一般。
蔡程昱有点不知道什么由来的难过,他决定将今天定义为莫名其妙的一天。
可当他又想起龚子棋向往的人可能就只是他身旁的那一个小个子女孩儿而已,他立马决定把今天定义为难过的一天。
08
蔡程昱在学校里很少碰到龚子棋,也可以说他是在刻意躲避龚子棋。
以至于李向哲碰到蔡程昱的时候都总要提一嘴龚子棋怎么老是和你擦肩而过,他刚刚走过去。
蔡程昱总不能说是他自己故意等龚子棋走过去自己才出来的吧。
蔡程昱本来是个没烦恼的小孩。一定要揪一件事硬说是烦恼的话,只能是蔡妈妈不让他吃油爆虾这种小事情。
可最近,他有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烦恼。
大到可以称之为蔡程昱人生的第一个烦恼。
那就是本来和龚子棋好好的关系被自己的刻意躲避弄得尴尬到不行。自己还不敢去大胆坦然地坦白和好,只能任由关系僵化。
怀疑、自卑、愤怒在他心里轮番过招,他一边想去找龚子棋说点什么,可另一边又告诉他这是不对的,是不行的,绝对不可能的。
他似乎好久没见龚子棋了。好久好久。
他又想,也许,自己在龚子棋心里也就那么一点点大,只是一个在腿伤期间无聊只能让他作伴的邻居。
也许,无论他在不在身边自己都为了他默默思念着,为他纠结为他不安的每个没有星星的夜晚,都是白费心绪。
也许,从头到尾都只是他蔡程昱一个人可笑地无知地期盼着,幻想着,向往着,单恋着。
也许,他就是根本从来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
蔡程昱难过地想。
更糟心的是,他想起十月二号满天星光的草地上那个他突如其来的吻,会不会让毫无防备的龚子棋觉得恶心呢。
他仿佛一下子失了力气,捂着嘴差点在床上哭出声。
城市的天空,一颗星星都没有。
时间过去。生活麻木过去。岁月穿越过年少的河流,亮起一潭不眠的小小灯街。
十六岁的男孩子,第一次尝到了可遇不可求、可念不可得而望洋兴叹的苦涩滋味。
然而,这里发生的所有所有难过的失去的懊悔的愧疚的愤怒的怅然若失的,无论多么暗流涌动或惊涛骇浪——
都只是少年岁月的小烦恼,而已。
09
“Salad Days”
“那些因为爱着你而烦恼的日子”
9.5
龚子棋约李向哲下午打篮球。李向哲收拾好书包,在等龚子棋时忽然问:“你最近都不去找蔡程昱了?”
龚子棋动作顿了一下,然后道:“你认识?”
李向哲目光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人蛮好的,别把关系搞太僵。”
龚子棋一副莫名其妙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李向哲有些急了:“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真不懂。”龚子棋道。
李向哲小声说了句虐菜一时爽追妻火葬场,龚子棋没怎么听清。但龚子棋还是找了个借口,推了晚上的篮球局。
10
“形同虚设的时间 在你的眼里 成为了无限”
蔡程昱在晚饭后坐在桌前定义今天为普通的一天,括号还是有点烦恼。
电话响了。
平时也没什么人会给蔡程昱打电话,蔡程昱以为是广告传销,打算直接挂掉。不经意瞄到了一眼屏幕,才发现自己是给来电人备了注的。
龚子棋。
蔡程昱有些莫名其妙不敢相信,但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在耳边传来一阵失真声。蔡程昱没有说话,对面的人也没有说话。
两人互相沉默地,如同在河两岸各自噼啪作响的两堆篝火。
最后龚子棋开口,带着些些沙哑问道:“你在家吗?”
蔡程昱嗯了一声。
“你可以下楼吗?”他又在对面问。
蔡程昱不知道龚子棋到底想干什么,只是看了看时间还早,就说可以。
“那你下来一下吧。”龚子棋似乎在外面,有一阵风声吹过,“我在楼下等你。”
电话挂了。
蔡程昱呆在椅子上呆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来龚子棋刚刚说了什么,他迅速换好了鞋在门关向屋里蔡妈妈大声道了句我出去买个东西,然后噔噔噔跑下了楼。
“青春充满了不眠 是为了追寻 更多的明天”
十月份还是有点热。他抹了抹额头冒出的细细密密的汗珠,到转角就看见路灯下龚子棋跨着辆黑色电驴等在街口。
龚子棋看到了蔡程昱,两人目光短接,这次蔡程昱没躲避。
好久没见过他了。蔡程昱心想。
他因为剧烈运动心跳得极为猛烈,似乎下一刻就要从胸膛蹦出来,满腔的快乐被洒得全宇宙都是。
“好似无尽的灯街 从不分你我 照亮在心间”
他三两步向他奔去,龚子棋看着他过来,面对面的二人始终隔着一层薄而温暖的光晕。良久,龚子棋浅声道:“我分手了。”
蔡程昱没答话,伫立在昏黄的路灯下盯着他。
龚子棋也没继续说,拍拍车后座示意他上来。
蔡程昱这次只犹豫了一瞬间,就二话没说跨了上去。
谁爱管那么多就管那么多去吧,反正不是他。
“夜已成载心无眠 再巨大的伤悲 皆已成灰”
“带你去个地方。”龚子棋在前面大声道,他车开的很快,风声高歌着呼啸过二人的脸庞,“坐稳了,抱住我。”他喊道。
蔡程昱手指扣住了龚子棋的外套。
他又只犹豫了一瞬间,双手便紧紧搂住了龚子棋的腰身。
他们驶过四下无人的街道,驶过成群游荡的酒鬼,驶过开怀大笑的人群,驶过树影夹道的空旷——
旷野里的风特他妈大。
“时过境迁的伤悲 搭配快乐的宣泄
如果清醒是种罪 你会不会怨怼 将就的明天”
蔡程昱在此刻特别想长长地大声地欢呼一声,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风把两人的衣服吹得鼓鼓的,像载满高音的气球,下一秒就会在极限撑破青春的皮囊,炸出满天满天的繁星闪烁。
他双手怀抱里的龚子棋弓着身,唱起了两人都喜欢的歌,一个音都没在调上,蔡程昱跟着唱,也一个音都没在调上。但他们唱的好大声,想要全世界都听见。他们唱着唱着又笑了,笑得好大声,全世界都能听见。
他们大笑,像两个没烦恼的小孩。
“如果你还没有睡 如果我还继续追
如果清醒是种罪 就把誓言带走 换承诺不回 ”
飞过旷野,飞过城市,飞过星星的夜晚,飞过所有的哀愁,降落在爱人的心田。
就让它们都被抛之脑后吧。
这里发生的所有所有难过的失去的懊悔的愧疚的愤怒的怅然若失的——
都随着我们的欢呼和歌声,都随着那么大的风——
抛之脑后吧。
11
“记住激情的滋味
如果流泪的瞬间
如果清醒是种罪
就让爱去蔓延 成全每个夜”
12
车在一片海面前停了下来。
龚子棋下了车,蔡程昱跟着下车。
龚子棋脱了鞋,赤脚走在沙滩上,在海水一进一退的交界处盘腿坐了下来。蔡程昱也靠着他坐到了凉凉的白色沙滩上。
海风卷着湿湿咸咸的苦涩,迎面吹来。蔡程昱不觉眯了眯眼。
龚子棋开口:“你在我家没有看到过我爸妈吧。”
蔡程昱摇摇头。
十月份的海水竟然还有些温暖。
“他们很忙,在外边做生意。”龚子棋说,“我小时候每次一个人在家都很煎熬。”
风吹起了细细的沙,拍得皮肤痒痒的。
蔡程昱道:“我小时候胆子很小,爸妈不在家我会疯掉的。”
“怕着怕着就习惯了。”龚子棋笑,“但我不喜欢一个人。”
“我其实很羡慕你。”龚子棋续道,“每次来你家我都在想,要是我也有一个像你妈妈一样唠叨的家人该多好。”
“是吗?我有时候会觉得她烦——”蔡程昱说,“但她确实是个很好的妈妈。”
“龚子棋。”蔡程昱叫他,“以后多来我家玩吧,我妈很喜欢你。”
龚子棋笑了一声道:“这话听着怪怪的,不过我还蛮乐意。”
蔡程昱也低头笑了一下,一瞬间世界上似乎只有海风在轻声说话。
“我有好几个前任。”龚子棋道。
“我知道。”蔡程昱说。海水漫过他的脚尖。
“我喜欢过很多人,”龚子棋续道,“很多很多。”
蔡程昱说:“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有时候交往是件很累的事,但我不愿意身边没有人。”龚子棋说,他掏出一根烟,在手里转了一圈又塞回了兜里。
月亮的影子倒映在海面上,仿佛触手可得。
“没事,你抽吧。”蔡程昱说。
龚子棋没理他,反倒问道:“我这样是不是让人感觉特渣特不是人?”
“有点。”蔡程昱诚实道。海水退去。
龚子棋笑得咳嗽了几声,然后道:“好吧。像你这样挺好的,单纯没烦恼。”
面前的最大烦恼制造者竟浑然不觉,蔡程昱也觉得有些好笑,边摇头边道:“谁没有烦恼了?”
“原来你也有。”龚子棋看向他,“我一直把你当小孩儿,我以为小孩儿就是没烦恼。”
“我现在有烦恼了,我有很多烦恼。”蔡程昱为自己辩驳道。
但他其实只有一件烦恼。但这个烦恼体积过大,且就在他面前。
“你也只比我小一岁。”龚子棋道,“确实不是小孩儿了。”
他又说:“但我蛮喜欢小孩儿的。小孩儿傻,傻的人说明他真诚,说明他单纯。”
“不是小孩儿你就不喜欢了么?”蔡程昱问道。
一簇簇海浪从远处向他们奔来,打碎了月亮沉静的倒影,海面波光粼粼。
大海是月亮的故乡。
龚子棋沉默了一会儿。一阵晚风过后,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蔡程昱,以后上学放学,都一起走吧。”
13
十七岁的龚子棋曾经迷茫了很久。
关于哪里是出路,哪里是归宿,所有问题的答案以及没有答案的问题。
这么说,他也是渴光的。
身边的女孩子很多,可惜都不是理想的那一个。他抽的烟喝的酒飚的车,一切的目的都只是宣泄而已。
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爱人与被爱的滋味。
父母没有说过爱我,女朋友们倒是说过。但爱美好也沉重,顶多的喜欢在人们口中成了爱,她们反倒不懂。
在一个人的时候,独自承担来自自我和外界的洪流。从小到大他都懂得,一个人的滋味真心不好受。因为一个人,所以没什么好爱的。
腿伤是打篮球意外导致的,一场意外却为他送来了一个男孩。
不好意思当面给他送作业的男孩,第一次交谈小心翼翼说话的男孩,傻笑时酒窝时隐时现的男孩,认真的样子可爱而迷人的男孩,在星空之下亲吻他的男孩。
一个总是带着赤诚的爱拥抱世界的男孩。
龚子棋在一开始被他广阔的爱包容而感动。后来他逐渐发觉男孩的爱开始有了焦点,对于感情异常的敏锐告诉他这焦点恰好是他自己。
长久以来的直男思路无法理解男孩为什么会对另一个男孩产生好感。在那个看星星的夜晚,他苦思冥想好久。
明明他一开始只是单纯想交朋友,想要靠近美好的事物而已。可这份单纯发展到后面,竟裹挟了不少自私的小心思和不可言说的情感。
他也曾选择逃避,选择做把头埋进沙子的骆驼。回校第一天他搂着女朋友下楼,男孩那一腔快哭了的眼神和扭头就走的背影,在他梦里辗转好几夜。
他发现他见不得男孩难受,无法忍受他和别人亲近,更不能习惯没有男孩的下午。
李向哲那天下午的话影影绰绰,却好像把他点醒了。
原来这是在意。
他终于决定接受这份感情,并把它郑重地命名为爱。
普通人类龚子棋一生中,第一份珍重的礼物——第一份爱。
当一切回归到最初,人们惊奇地发现原来命运的巧合都是上天早就暗中安排好的铺垫。
龚子棋从来也是向往着蔡程昱的人。
彼此向往的人,应该彼此成全,注定彼此救赎。
14
昨晚蔡程昱没睡好觉,眼下挂着两大坨青黑来的学校。
不幸的是他今天还恰好轮到值日,原本写完作业早早睡觉的愿望再次破灭。
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他拖着拖把在教室里兜了一圈,又兜了一圈,想到龚子棋可能没等到他就走了,后悔没早和他说一声。
他没精打采地将拖把拿去粗粗洗了一下,放回了教室角落。桌上一大堆的卷子和书没整理,他又花时间一本本分类塞回桌板下。
背起书包时已经放学半个小时,他径直走向校门口,只觉得眼皮上下打架,还有点发晕。
以至于他没有看到校门口树下的龚子棋。
“蔡程昱?”龚子棋以为小孩儿又装没见着他重蹈覆辙,忙忙叫了一声。
蔡程昱身形顿了顿,回头才发现龚子棋单肩背着包向他走来。
什么嘛,困到白日做梦也是没谁了。蔡程昱心里暗叹。
梦里的龚子棋走近了,盯着蔡程昱看了半晌,道:“你昨晚上没睡好是不是?”
蔡程昱道:“对啊,都怪你。”
龚子棋左臂挎上了蔡程昱肩膀:“回家好好睡一觉,你黑眼圈都快挂嘴角了。”
蔡程昱被龚子棋的动作猛的惊了一下,从游离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才发现原来现在不是白日做梦,肉做的龚子棋真真切切地在他身边。
他这时才想起来时间,带着歉意解释道:“我今天值日忘了跟你说了,你等了很久吧。”
“不久。还好。”龚子棋说。
谁知道龚子棋一下课就为了蔡程昱堵在了校门口,好等歹等等了快半小时,学校里人都快走个精光还没等到蔡程昱,差点以为他又跑了。告诉自己再等会儿再等会儿,才盼星星盼月亮盼来这位蔡大爷。
龚子棋决定明天直接来班级门口接蔡程昱,这小孩儿实在不让人省心。
蔡程昱精神了一点,一路上絮絮叨叨跟龚子棋分享了点儿班里的趣事,龚子棋也配合地回应着。这是两人自上星期冷战以来最愉快的一次聊天。
两人在家门口分别。龚子棋看着蔡程昱进门,道:“你晚上可以给我打电话吗?”
“我可以直接来找你。”蔡程昱说。
“我来找你吧。”龚子棋道,“你妈不是很喜欢我吗?”
蔡程昱嗤笑了一下,道:“我妈宁愿有你没我了都。”
两人又没有言语了,可谁也没有进门,站在各自家门口隔着两米空气对视着,形成某种奇妙的氛围。
“……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蔡程昱问。
蔡妈妈一听隔壁小龚来了高兴坏了,埋怨蔡程昱怎么不早跟她说多烧几个好菜。蔡程昱无奈地看着他妈,又看了眼龚子棋,龚子棋笑得一脸得意。
蔡程昱恶狠狠跟龚子棋咬耳朵:“我就不该把你介绍给我妈。”
龚子棋歪嘴笑:“那没办法,谁叫我魅力大。”
蔡程昱气呼呼地把龚子棋拽进卧室,龚子棋沿着床坐下,蔡程昱理都不想理他,开始自己做自己作业。龚子棋看着蔡程昱伏案的背影,突然道:“你给我讲道题好不好。”
“什么题?”蔡程昱扭头看龚子棋。
“喏。”龚子棋翻了出来,坐到蔡程昱旁边。
蔡程昱低下头去研究题目,龚子棋在一旁捧着脸盯蔡程昱,被蔡程昱一只巴掌糊了一脸:“你别看我啊,怪别扭的。”
龚子棋又只好抱起胳膊,把下巴枕在上面乖乖看蔡程昱解题。蔡程昱认真的样子很可爱。他想。
他对准蔡程昱白白嫩嫩的脸颊,嗖地凑上去亲了一下。
蔡程昱大脑立马当机。
“不是——”蔡程昱捂住了脸,“草,你你你你他妈——”
他难得一连爆了好几个粗口,脸涨得如同成熟的番茄,特别是耳朵尖尖,渗了血一样殷红。
“还你的。”龚子棋淡淡道,“你还讲不讲题?”
蔡程昱在心里暗杀龚子棋一万遍,暗道你这还让我怎么讲。
他一扔笔:“我不讲了。”他脸上潮红未退,看来是一时半会儿退不下去了。
龚子棋没想到小孩儿因为一个脸颊吻就会害臊成这样,也不知道上次蔡程昱亲他是哪来的勇气,当时亲完竟然还脸不红心不跳跟个没事人一样。
后来饭桌上蔡妈妈问蔡程昱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那么红,蔡程昱的脸肉眼可见地又红了一个度,支支吾吾说是被辣的。
蔡妈妈惊了,一筷子小青菜能辣成这样?
龚子棋在旁边转移话题,吹了一顿蔡妈妈的厨艺,天生自带的彩虹屁buff乐得蔡妈妈疯狂给龚子棋夹菜。脸红红的小蔡在一旁眼巴巴看着。
直到龚子棋反过来给蔡程昱夹了一块排骨,蔡程昱才算过了心里这个坎。
反正他已经在心里把龚子棋杀了一万零一次了。
回房以后龚子棋又借着问题目的名义又是搂又是抱,搞得蔡程昱不胜其烦又不能躲避,恨不得把龚子棋赶出家门,不然他这红耳朵尖这一晚上都别想再恢复了。
“蔡程昱,你是不是还没懂。”龚子棋斜趴在桌上懒洋洋问道。
蔡程昱放下笔,也趴在了桌上。他把脑袋枕在臂弯里,露出一只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龚子棋。
“我懂啊。”蔡程昱轻声说,音色沾了些缱绻,“你不就是喜欢我吗?”
???
这他妈也太直球了。
龚子棋没想到这哥那么直接,一点拐弯抹角都没有。
“那你呢?”龚子棋反问。
“我?”蔡程昱抓抓头发,眼睛亮晶晶的,“我也喜欢你啊。”
???
龚子棋再次被直球打得猝不及防。要不是他看到蔡程昱颇有些不自然的小动作和越来越红的耳朵尖尖,他几乎要怀疑蔡程昱是个没有感情的直球发射机。
“然后呢?”龚子棋道,“那你做我对象行不行?”
太不浪漫了。龚子棋在心里评价道。作为一位以浪漫为长的情场高手,可以说这是他这辈子最失败的一次表白。
“不行。”蔡程昱说。
???不是,这原来还能更失败?
龚子棋懵了。
“你昨天刚分手,我今天就和你在一起,显得咱俩很随便。”蔡程昱说。
蔡程昱盯着龚子棋一字一句道:“那可不行。我对你可是认真的。”
妈的。
情场高手龚子棋的小心脏被这第三颗直球打得彻底晕头转向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得。这回棋逢对手了。
龚子棋寻思着不能白瞎了自己情场高手的名号,得来个狠的一招致胜。
于是他恶狠狠把小蔡按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不分胜负。
14
校园论坛对他们学校这位出了名的大浪子、不找女票就会死的级草龚子棋同学长时间单身甚至连搞暧昧都彻底消失的行为议论纷纷,有推测龚子棋受情伤了的,有瞎掰他定娃娃亲了的,还有预言他准备剃度出家的,不一而足。
龚子棋,从高一追到校花到高二和第不知道多少任女朋友分手,与前一个分手到谈新对象的间隙绝不超过两天,谈恋爱时长最短三小时最长两个月,女朋友个个肤白貌美气质佳——且分手无情,分手后绝不会与前女友纠缠不清,直接清空出自己的生活,这种技能让全校各年级段各班都叹为观止。
就这样一个人,不找了,你敢信?
而且,经过前线观察报道,龚子棋自从下午放学都不跟女朋友一起走后,每天下课就都早早等在自班楼下高二三班的门口。本以为这人在追女生,结果他妈竟然在等个男的,还是年级段前十的一个男的,稀奇不稀奇?!
太稀奇了!!暗中观察的张超激动地拍拍身边拿着望远镜的黄子弘凡,手指快速敲打着屏幕把所见所闻发到了贴吧。
鹅组大队长,名不虚传。为了广大少女的未来幸福人生,尽心竭力,舍生忘死,源源不断地提供着来自前线的第一手消息。
一旁的黄子弘凡眯着眼语速极快直播道:“出班级门了出班级门了哦哦搭上肩了搭上肩了妈呀头凑一起了头凑一起了哈哈亲上了亲上了!……?不是我操尼玛怎么亲上了??!?!??”
?
???
?????!?!!??!
“卧槽快给我看看!”鹅组大队长一把抢过黄子弘凡的望远镜,单眼皮顿时瞪成了三眼皮,“我——去——”
不远处的龚子棋怀里正搂着那位年段前十,龚子棋侧着头与那人相隔极近,那人也侧着头不过被龚子棋身影挡住看不见脸,一时间在场的气氛都变得粉红了起来,两个人好像就差没把五颜六色闪闪发光亮瞎狗眼“我俩是一对儿”这几个大字儿写身上。
鹅组大队长和他的助理黄先生在窗口冷静了起码十分钟,然后大队长双手颤抖地拿起手机发帖,中途手机还因为手抖掉了两次。
几分钟后,一条帖子一飞冲天一炮而红排山倒海地占据了学校论坛榜首,内容只有短短十个字——
鹅组大队长V:
『姐妹们,别问了。这货弯了。』
End.
爽就完事儿了。
这篇还是有蛮多不满意的地方的,但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意识流沙雕混搭体,下次要更好,加油奥力给!
我太恨了,我2020年才遇见棋昱,现在还有一大堆想写的梗TT。几云蔽日用爱发电,棋昱不结婚,我就不放假,棋昱不上床,我就不休息!
别说了,qyzdszd。
P.S.
还是老话,记得戴口罩勤洗手保护好自己么么哒。
有空瞅瞅我的星期恋人!在合集里。
我下篇既想写群像又想写破镜重圆,做选择真的好难orz
重蹈覆辙 23
破镜重圆/HE/ooc
伪现背/唱作人x音乐剧演员
不要上升。
————————————————————————
23.
酒劲后涌得厉害,黄子弘凡弯腰紧皱眉头,摇摇晃晃地往前倾。街上没有行人,偶尔一辆车呼啸而过,引得路旁树枝细细颤抖。他不想上楼去,不想开口,也不想见到人群,污泥淹过脖颈,他不想挣扎。
黄子弘凡想到未来,想到一些形而上的东西。未来——他会扎根在北京,尽力买一套房子,加班,创作,和音乐纠缠,直到心血耗尽,至死方休。他大抵要让妈妈失望了。首先他不会轻易爱上别人,因而很难与人结婚,其次他不会有孩子。他不会像妈妈期望的那样活得太快乐。
但也说不准。黄子弘...
破镜重圆/HE/ooc
伪现背/唱作人x音乐剧演员
不要上升。
————————————————————————
23.
酒劲后涌得厉害,黄子弘凡弯腰紧皱眉头,摇摇晃晃地往前倾。街上没有行人,偶尔一辆车呼啸而过,引得路旁树枝细细颤抖。他不想上楼去,不想开口,也不想见到人群,污泥淹过脖颈,他不想挣扎。
黄子弘凡想到未来,想到一些形而上的东西。未来——他会扎根在北京,尽力买一套房子,加班,创作,和音乐纠缠,直到心血耗尽,至死方休。他大抵要让妈妈失望了。首先他不会轻易爱上别人,因而很难与人结婚,其次他不会有孩子。他不会像妈妈期望的那样活得太快乐。
但也说不准。黄子弘凡抱住膝盖。
说不定他会遇见一个特别美好的人。光一样的,特意来拯救他的人,能让他把那个人卸载掉,用柴米油盐盖住他心口狰狞的伤疤、求而不得的痛苦和漫无边际的加之于自身的责难,用两年、三年,甚至更久的时间,组建一个家庭。
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他,高杨,他们或许都会遇见一个这样的人。美好到能够治愈他们,让他们忘掉彼此。从今往后各自奔波,天南海北,不必见面。
黄子弘凡苦笑起来。这不就该是他们的结局吗?成年的生活不就是如此吗?不必道别、不必道歉,一个电话都不必打来,仅仅沉默就足够了。
他弯着脊背团坐在台阶上,像一把被绳子箍得过分的木弓。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牵带着抑制不住的颤音。
他想歪斜在地上。
高杨在做什么呢。
快十二点钟了,他早该睡下。他梦里有什么呢?他们也曾经唱过有关梦的歌,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天他们在天台被风吹到衣衫翻飞,吹到头发遮住视线。他们每个都穿着白衣,那是最贴近少年的形象。天边一朵云也没有,太阳照耀四方。他记得高杨攀上铁网,他记得自己拦住了他,在镜头没有记录到的时刻,他看清了高杨脸上细小的、金色的绒毛,而下一刻高杨向后躲去,但笑不语。
花絮拍了一遍又一遍,纸飞机敌不过大风,没有一架飞远。
高杨在梦里会见到什么吗?他会梦见舞台,梦见他的音乐剧吗?他会梦见软乎乎的可爱的毛卷吗?他会梦见蓝色的夏天吗?
梦里他会笑起来吗,他会盖好被子,忘掉这一切错误、曲折和疼痛吗?
在入睡之前,他会稍稍感到遗憾吗?
当他把音乐会的门票丢进纸篓,当那张纸离开他的指尖,他会有一丁点儿难过吗?他或许会把那张纸撕成小块再丢掉,那么撕碎一张纸的过程中,他是否绷紧了嘴角,是否想过放弃,他可曾罕见地沉默很久,才慢慢吞吞地转身离开,离开的那几步里,他心里可曾有过一丝遗憾?
黄子弘凡咬紧嘴巴,一切想象戛然而止。
他挣扎着站起来,趔趄几步稳住脚下,迷迷糊糊地往街上走。他想回家。走两步才想起自己没戴口罩和帽子,于是靠边停下,歪在粗糙的树干上,掏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
他双眼迷蒙地在一众联系列表里找助理的名字,刚要拨出去,一个微信电话先打进来。眼睛贴着屏幕看清了上面的名字,他顿住了,后脑勺仰在树干上,被树皮刺得有些疼,酒醒大半。
「高杨邀请您语音通话」
手机响了又响。
黄子弘凡站着不动,像块木头。
他没再看手机,由它在手里胡乱制造噪音。时间过于漫长,他闭上眼睛,倚着树眯了一会。也不知过去多久,头忽悠一下偏离依靠,立即惊醒,手机早已黑屏,没声音了。
他搓了把脸,慢慢地给助理打微信电话,刚拨过去,一个电话打进来。是他不认识的陌生号码,于是毫不犹豫挂断。一波三折,他终于打通了助理的电话,口齿不清的让他接自己回酒店。
助理想是被扰了清梦,头脑昏沉,心里的不情愿掩藏不住,咕哝着让他等十分钟。黄子弘凡懒得细说,要他尽快。
喝了太多酒,四肢不受控制,黄子弘凡蹭着树干一寸寸坐到地上,恍惚得像在做梦,梦见树下的虫子探进他的袖口,蚂蚁在他身上搬家,他的皮肉被蚀掉,剩下一颗心脏,黑色的一排线在肉上戳破一个洞,筋膜剥开,噗呲一声,可怜的器官跳跃着往外溅血。
没有多痛,只是很惊悚。
手机又响起来。黄子弘凡以为是助理,睁开眼睛刚要接通,看清屏幕上一行字。
「高杨邀请您语音通话」
他止住动作,把那行小字来来回回连看三遍,从胸腔里挤出一声无力的笑,抬眼看看马路尽头,又摇摇晃晃的落回到手机上,心里五味杂陈。他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内心的浑浊远胜于希冀。他怕自己还在做梦,怕醉的太狠看错名字,更怕接起来,听见的是对面漫不经心然而一锤定音的道别。
为什么偏在最后一刻打来电话,他不敢想。屏幕刺得他想流泪。
他对手机说,“别叫了。”
手机不能体会主人的痛苦,契而不舍地,像是在消耗生命一样又震又响。
黄子弘凡喃喃地说个不停,醉酒的人控制不住嘴巴,闷哼声、轻笑声、哀求声,还有含混不清的奇怪音节,全都顺着嘴巴说了出来,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在讲些什么,咿咿呀呀像是学语的孩子,最后终于如愿,眼看着光亮熄灭了。
他沉默下来,揪着眉头缓缓叹一口气,刚想把手机放回兜里,不料这东西又响了。
「高杨邀请您语音通话」
还来。还来!他紧紧靠着唯一的支撑,侧脸抵上树干。手机在耳侧叮叮当当个不停,仿佛是在上刑,势要将他的耳朵震出血来。可他不想接,要他听什么?要他说什么?高杨不原谅,高杨把答案甩在他面前了,他还能怎样回旋。高杨又有什么可讲,电话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过来,他这时候还践行着他的仪式感吗?非要有始有终,非要来和他告别吗?
就不能留他一个念头吗?
黄子弘凡指头发颤,在接听键上空悬着,没接起来,电话自动断了。他松了一口气,同时感觉胃里像灌了水银,说不清哪种感觉占上风。
他擦了擦屏幕。手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应该不会再打来了。黄子弘凡看着三个未接通讯,右滑删除了对话框。
下一秒,第四个微信电话打了进来。
「高杨邀请您语音通话」
眼睛一酸。就在此时他想到了也许能用来收尾的话。
二十岁时就曾说过,放在今天再说一遍。祝福高杨。这意思是祝福他的一切,要他把运气都带走,要他顺遂平安,要他乘风破浪,再也别遇见什么烂人。
黄子弘凡深吸一口气,按下接通。手机传来些许杂音。他闭紧嘴巴,没有出声。
就这么僵持几秒,对面先耐不住,不确定地开口,“喂?”
黄子弘凡沉默着,喉咙像被两块铁片死死夹紧,哽得说不出话来。他低下头去,不看屏幕上的名字。
“黄子?”
“黄子你在听吗?”
是他期盼了一整晚的声音,那声音小心翼翼地在发抖:“黄子,是我。”
黄子弘凡揪着低洼里零星的野草,把它们从土里一点点撕出来,抓得指头全是灰土。他不说话。
“对不起。”
“黄子。”
高杨停了很久,“我不是故意不来。”
碎草拢在一块,挖了个小坑,他把它们一点点埋上,之后站起来扯下一片树叶,擦干手上的土。
对面没声音了,一点杂音也没有。
他瞟了一眼手机,还在通话。又过一会,才窸窸窣窣传来细微声响。
“黄子,”高杨声音闷闷的,像是下了很浓的雾,“你听我讲。”
他一动不动。高杨的声音隔了很久从手机传来。
“你知道么,”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上海今天下了好大雨。”
说到最后又没有声音了。
也不知是触到哪处软肋,黄子弘凡抿着嘴,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下来。他按下静音键,只怕绷不住哭声,让高杨听去了。
两个人的通话全无一丝响动。
“黄子。”
高杨叫他名字,鼻音已经掩盖不住。
“上海下了好大,好大的雨.....”再开口带了哭腔。
“...我一直在想,来吗,来吗,来吗,我把那张票折上又打开,再折上再打开,想了好久好久,最后还是觉得,哪怕以后无法是爱人,我也该去看你的现场...我把毛卷托给朋友,我买了机票,时间正好够我赶到你的演唱会。可是那雨太大了,去机场的路上一直堵车...就这么错过了第一趟航班。”
“我不愿意....不愿意...所以就去改签,结果雨越下越大,全部航班都延误了。正点八点半起飞的飞机,被推迟到了十点。”
“我不是故意不来....”高杨停下来。
黄子弘凡听见他克制的抽泣的声音。
“我不是故意不来。可是雨太大了....对不起。”
“对不起黄子...”
他低声呜咽起来。
“我想见你,想听你唱歌....我知道这个舞台对你有多重要...对不起。我一直、一直在机场等着,等到了十点。”
高杨哭着,“...我在微博上看见了你每首歌的回放,每首歌...黄子弘凡,你长大了好多,你真的很棒,你在发光。”
“我没在现场,但我都知道。我都看见了。”
“对不起...对不起。”
“黄子...”高杨哽咽道,“你在听吗….”
“我错了...你听见我说话没有?我看到了你的每一个表演,坐在候机室,用手机一条一条地看。我知道你第一首歌是《waking now》,最后一首歌是《清白之年》,张超他们是嘉宾。”
“《清白之年》很好听...”他哽泣着说,“是我最爱的版本。”
“你唱的,是我最爱的版本。”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赶到机场的。只是排练工作很重,而雨又下的太大了.....”
“黄子,”高杨抽了一声,“你在旁边吗?”
“小黄儿...”高杨的声音颤抖着,“你在哪儿呢?”
“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你理理我...”
没有回音。是因这边黄子弘凡满脸是泪,哭到说不出话来。他倚着树干,在空荡寥落的长街簌簌颤抖如秋天的落叶。
上海下了这样大的雨吗?
“对不起,”高杨不停地说,“对不起。”
他们两个,怎么总遇见这样大的雨?
黄子弘凡攥着手机,泪水一瓣又一瓣的落在衣上,开出一朵朵枯萎的花。
好一场大雨。从第一次怦然心动,他们两个便一直站在雨中。
黄子弘凡压抑不住地抽噎一声,肩膀剧烈耸动起来。这雨下了多久,是不是早就下成一片汪洋。他们这两个傻子始终泡在水里,泡到皮肤溃烂,苦苦对峙也苦苦留守,谁都没有上岸。
他无力地靠着树干。
上海下了大雨。北京没有下雨。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哪里都不再下雨,什么时候才能天晴——或者不用天晴,让他们在雨里撑同一把伞就好,或者不用雨伞,让他们能在雨中拥抱就好,或者不用拥抱,就是让他们见一面,透过雨丝和尘埃,让他在寂静中看看他就好。
他想瘫在地上,想从胸膛长出一棵大树,这样便能挂住月亮。他想飘起来,又想变成泥土,这就是他现在的心情。开天辟地一样,轻盈又沉浊。
热泪顺着脸颊流淌,他终究没忍住,呜咽出声。
高杨说他想来。他看完了他的表演。
他说他喜欢他唱的《清白之年》。他看见了。
灯光下哭得那么难看的一张脸,他今晚面对观众流下的所有眼泪,他都明白。
他说他喜欢,他,高杨,全都明白。
高杨,他一个人,等待延误的航班。他一个人。黄子弘凡都能想象到高杨缩进沙发的样子。他一个人等了多少个小时?他为他浪费了多少时间,心里受了怎样的煎熬?他自己尚且有粉丝朋友和父母的陪伴,而高杨为了他一个人等着,路上还要冒那么大的雨。
黄子弘凡取消了静音键。
再开口,眼泪顺势流进嘴里,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然而沉重的鼻音轻而易举出卖了他。
他遥望着不见尽头的长路,毫无逻辑地问,“你带伞了吗?”
“什么?”
“我说你带伞了吗....有没有淋到雨。”
说完按下静音,他还有眼泪在流。
“我没事....你在哪?”没听到回应,高杨又问一遍,“黄子,你在哪里?”
黄子弘凡死死靠着树干,胃里酒劲翻涌,他承受着生理性的抽泣,闭上眼睛,很想念人间的月亮。
“黄子弘凡。”
他听见高杨说。
“我在北京,北京大兴国际机场。”
“才过十二点。我刚刚落地。”
“机场还有很多人,你告诉我你在哪里,让我去找你,可以吗?”
他听见他轻轻问,“这次换我来找你,好吗?”
TBC.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祝福黄子,祝福高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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