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个勤天】第五副本《空灵船》(八)
(八)
“等会儿!”陈少熙大喊一声冲了出来,“等会儿哥哥们!停一下!停一下!我要长脑子了!”
“这多简单,”赵一博指了指船长,“他是假的马修斯,”接着又指了指二副,“他才是真的马修斯。”
“不是,不是,”陈少熙左看右看,“这是怎么知道的啊?”
...
(八)
“等会儿!”陈少熙大喊一声冲了出来,“等会儿哥哥们!停一下!停一下!我要长脑子了!”
“这多简单,”赵一博指了指船长,“他是假的马修斯,”接着又指了指二副,“他才是真的马修斯。”
“不是,不是,”陈少熙左看右看,“这是怎么知道的啊?”
“一开始完全没想到,后来觉得不对劲是从三哥在锅炉房值夜班开始。”赵一博说,“三哥值夜的时候,驾驶室值夜的就是二副。再加上小何去过船长室后发现船长室完全没有航路图。”
“我当时想了两种可能性,要么航路图在驾驶室,要么,船长是个假船长。”赵一博笑笑,“我承认我对第二种可能性抱有更大的倾向性,毕竟,航路图这种东西,在海上就是船长的命,除非他随身携带,否则不太能说服我他真的是个船长。”
“还有一件事。”赵一博说着看向李耕耘。
“我见过他。”李耕耘指了指二副,“是他任命我夜间看管锅炉房的。”
“他大概以为三哥的确烧人了,”赵一博说,“毕竟我们三哥,在锅炉房那种地方,那种光线下,看起来确实心狠手辣。”
蒋敦豪忍不住转头去看李耕耘,李耕耘正坐在一旁看着大副和二副,他表情严肃目光狠辣,感受到蒋敦豪的目光,李耕耘抬头冲蒋敦豪笑笑。
“咋了大哥?”
“没事。”蒋敦豪移开了目光。
“烧人这件事大概率只是一个掩护,但是,我还是想听一下,关于尤里卡斯真正的故事。”赵一博走到了二副的旁边。
二副——或者叫他马修斯,马修斯开口时声音沙哑,一如当初和李耕耘说话时,喉咙里像是塞了两块煤炭一样。
“没有什么原因,我们带的宝物太多了,太重了,到了这一片海域,触礁了,就沉船了。”
“但那不可能没有人逃出去。”卓沅反驳。
“这片海域都是暗礁,又有暗流,船沉了以后很多人想要捞宝藏,身上带着太多财宝,很重又舍不得扔,最后活活将自己坠入水中溺亡。”
李昊刚想开口再反驳什么,鹭卓却拉住了李昊,卓沅看向鹭卓,鹭卓摇摇头,蒋敦豪也沉默着不说话。
赵一博看向蒋敦豪,蒋敦豪点点头,赵一博站起身,也不再询问。
尤里卡斯号的沉落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看到那海妖诡异的形态,赵一博大概能猜想到,要么是船上发生了一场乱战,要么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要么......
赵一博突然转身冲到马修斯面前。
“其实根本就没有宝藏对不对?”
马修斯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赵一博。
“其实尤里卡斯号上根本就没有宝藏,尤里卡斯不是一艘满载宝藏归来时被海妖击落的船只,而是一艘......你们是出发去寻宝?不对,也不对,我是想说,尤里卡斯号到达海妖海域的时候,就是一艘空船,是没有宝藏的船!”
“那它是怎么沉的呢?”陈少熙问。
赵一博想要再问什么,但李昊却拉住了他。
“船停了有一会儿了。”李昊有些担忧。
“不要紧,”李耕耘说,“它其实还在走。”
船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停过,发动机没有停止,蒸汽炉没有熄火,也没有抛下船锚,不是那种到达港口意义上的停航,李耕耘将蒸汽炉里的燃料维持在一个很稳定的状态,保证船依旧在小范围的缓慢的移动。
“那么,”赵一博转头继续问马修斯,“你现在又要重现尤里卡斯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马修斯低头不语。
“我来编个故事给你听吧,”何浩楠从甲板边缘走了回来,“你听听看是不是这样的。”
从前有个大海盗叫马修斯,他有一艘大船叫尤里卡斯,他有一群手下,有女人,有武器,有钱财。他无恶不作,但又重情重义,他抢掠过往的商船,但对手下和兄弟又很仗义慷慨。他是海洋上的霸主,他在这片海域称王称霸,周边几个城邦的领主都对他头疼不已,但又拿他毫无办法。
于是他们虚构了一个海妖,海妖拥有价值一个城邦的宝藏。这让马修斯很感兴趣,虽然他是海洋上的霸主,但人总归不能一直生活在海上,在海上漂泊久了,他也想在陆地上有个据点,甚至简历一座属于自己的城邦,占山为王成为一方领主。
可是通往海妖海域的路并不好走,他们耗费了很多的精力,船上所有的食物补给都消耗殆尽,最终到达传说中的海妖海域,发现这里只有一片礁石和乱流。
因为那本就是虚构的,完全不存在的。
尤里卡斯号上因此发生了暴动,或许是之前宝藏的传言太真实,太诱人,所有人都在幻想着金山银山。失望、猜忌、怀疑、背叛,宛如瘟疫一样感染了这艘大船。
最开始有人以为宝藏在这片礁石的海下,于是有人下水去寻,但水下全是乱流,下了海的人没有再上来过。没下海的人以为这些人找到了宝藏,带着宝藏从另一条路离开了;又有人开始怀疑这里的宝藏一开始就被马修斯全部拿走了,说什么的都有,想什么的都有。
人心啊,是世界上最深的海域。
说到这里,何浩楠走到马修斯面前蹲下,其他几人也走过来,不慌不忙的坐在了甲板上,围成一圈,像是在听故事的样子。
卓沅从厨房拿来了一瓶酒和几个杯子,王一珩递给何浩楠一杯,何浩楠递给了马修斯。
“接下来的故事,我想听你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马修斯冷笑了一声,他们想要离开海妖海域,但船上已经没有燃料了,也没有食物了,兄弟们在寻宝和夺宝的纷争中死的差不多了。原本四五十人的海盗团,在准备离开海妖海域的时候仅剩十人了。
“那九人,最后是我的燃料,和食物。”
马修斯说完这句,看了眼地上的酒杯,何浩楠端起酒杯放到他嘴边,马修斯一饮而尽。
很难说这是一个高级的阴谋还是阳谋,以重情重义闻名的大海盗马修斯,若是被人知道是靠着兄弟的性命才能从深海回归,那他又有和颜面存活于世。
这才是领主们下的最后一步棋,若是马修斯会葬身于海妖海域的礁石和乱流,那固然很好,但如果做不到,也要毁了他的立身之本。
杀人,诛心为上。
回到陆地上的马修斯已经无法立身于世,于是他买了炸药,独自一人驾驶着尤里卡斯号又回到了海妖海域,炸沉了船,连同尤里卡斯号和自己一起,湮没在这片海域。
“然后我就在这里了,”马修斯朝着周围看一圈,“我沉入海中后被卷入了乱流,我在乱流中向神祈祷——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我祈祷的是哪个神,我祈祷这一切能重来,我能带我的兄弟们回家。等我再醒过来,我就在这里了,我听到神的声音,神说,这是一场游戏,会有人出现,能满足我的愿望的。”
“这和你要重现尤里卡斯号有关系吗?”李耕耘问。
马修斯点点头,他艰难的扭了扭头,看向那一团奇形怪状的海妖。
“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但我曾经真的成功的复原出了尤里卡斯号,甚至将他们带上了船,只有在尤里卡斯号上面,他们是人,其他的时候,他们都只是......那个样子。”
浓雾中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几个模糊的身影,蒋敦豪站在船边看了一眼,他似乎发现那种东西不止一团,而是有好几团。
其余几个兄弟对视了一眼,李耕耘摇摇头,卓沅也低下头沉默不语。
复原尤里卡斯号并将这群怪物带上船然后带着他们回到岸边,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吃人吗?”赵一博突然问。
马修斯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们不吃人,或者说他们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他们的确有海妖蛊惑人的能力,我每晚开船到这片海域,只是为了捞尤里卡斯的残骸,但是总会有些人跳下船,我也无法阻止。”
众人沉默了一阵后,蒋敦豪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很抱歉,我们也没有能力实现你的愿望,毕竟我们只是一群农民而已。但我们倒是能做些我们能做到的事情。”
蒋敦豪随意的抬了抬手。
“超度吧。”
--------------TBC--------------
【十个勤天】第五副本《空灵船》(七)
*走过路过小蓝手来几个拜托了
*为什么推荐比评论还少啊😂
————————————————
(七)
船长仅有一秒钟的大惊失色,而后很快镇定下来,他朝着面前几人嘲讽的笑笑:“开什么玩笑,马修斯是上个世纪的海盗,他已经死了一百年了!”
“那么马修斯的故事又是从何而来的呢?”李昊一边捆绑着大副,一边见缝插针的问。
...
*走过路过小蓝手来几个拜托了
*为什么推荐比评论还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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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船长仅有一秒钟的大惊失色,而后很快镇定下来,他朝着面前几人嘲讽的笑笑:“开什么玩笑,马修斯是上个世纪的海盗,他已经死了一百年了!”
“那么马修斯的故事又是从何而来的呢?”李昊一边捆绑着大副,一边见缝插针的问。
“那就是传说!”船长坚持着。
“船长,嘴硬也要有个限度,”赵小童绑好了二副,无奈的摇摇头,“传说,也得有个来源啊。”
最开始对马修斯的传说产生怀疑的王一珩,或许是出于小孩子天然的好奇心和对听故事的喜欢,王一珩在听完了并不完整的故事后问,那最后马修斯海盗团的所有人都死了吗?
“死了吧。”赵小童含含糊糊的说,这个故事也是他和鹭卓从其他同为维修工的NPC那里打听来的,NPC们说了多少他们就知道多少,再多的也不知道了。
“那不对啊。”王一珩说,“如果人都死绝了,那这个传说是从哪里来的,是谁传出去的?是后来发现他们的人吗?但不是说,近百年都没有人找到马修斯的宝藏吗?”
“你十万个为什么吗?”鹭卓推了一下王一珩的脑袋。
“哎呀二哥!”王一珩扯着鹭卓不放手,“你再去问问嘛,我想听完呐!你知道追更追不到后续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啊!”
若只是因为王一珩想听故事,他们也断然怀疑不到船长头上,要怪就怪第一日,在海妖的海域中招的是陈少熙和王一珩。
李耕耘原是不想参与过多,在游戏中他更乐意做一个执行者,他能保证自己能很好的执行计划,但他并不愿意去作为一个计划的制定者或者是指挥者。
李耕耘承认这是自己性格中的一个缺陷,他不是不会制定计划,不是不能成为指挥者,但总是会在某一刻,一股很强的不自信感会跳出来刺痛他一下,虽然仅有一下,虽然仅有一秒,明明有点时候撑过去了或者忽略了这种感觉,也就过去了,但很多时候他就是忽略不了。
有蒋敦豪在的时候,他乐意躲懒,听蒋敦豪的安排;有赵一博的时候,他也乐意不动脑,听赵一博的计划。
但是,当那天晚上赵一博跌跌撞撞的冲上甲板喊他三哥开船的时候,他冲下锅炉房,抄起铁锨毫不犹豫的打晕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位锅炉工的时候,他突然感到眼眶一酸,没有流出的眼泪很快被锅炉的高温蒸发掉了。
他们动我兄弟了,李耕耘想,我把少熙的胳膊拉脱臼了。
李耕耘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他烦透了,原本进了游戏也没所谓,能和兄弟们在一起就好。就算是琼楼时大家几乎全军覆没,但还是和兄弟们在一起,那也很好。
可是回想着当他一个人在甲板上拉扯着陈少熙和王一珩的时候,李耕耘才有一种后知后觉的慌乱,他命令自己不去想,但脑海里又克制不住的想,如果当时大哥和鹭卓没有出现,少熙和弟弟中有一个人自己没有救下,那该怎么办......
想了一圈,李耕耘最终把这个锅甩到了游戏身上。
去你的神,李耕耘在心里啐了一口,等老子通关后倒要见见你是个什么东西!
虽然直到最后赵一博都没有拿到航路图,但通过和李耕耘的配合,赵一博大概明白了这艘船和海妖海域的运行机制。
在以人为燃料的情况下,蒸汽炉的烟囱会冒出青绿色的烟,这烟是引发海妖的歌声,从而船会被吸引到有海妖的海域。
每天晚上都会遭遇海妖,是因为他们的航线几乎就没有离开海妖海域,就是绕着这片海域转圈圈,等待着每天晚上进入海妖海域。
而他们的目的应该是马修斯沉没海底的宝藏,但为了避免海妖的攻击,他们需要一些客人或者船员的牺牲,作为海妖的食物,趁他们堵住海妖的嘴时候,赶紧打捞宝物。
“大概就是这样吧,马修斯船长。”蒋敦豪看着船长。
船长低着头沉默着。
“不对。”李耕耘突然开口,“不对大哥。”
蒋敦豪惊讶的看向李耕耘。
“昨天晚上一博跟我说,别烧骨头,看看船怎么走,船的确没有走到这片海域,但是我感觉它有往这片海域走,然后走到一半,像是感觉不对,又掉头回去了。”李耕耘说。
“等会儿,”蒋敦豪抬了抬手,“烧骨头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啊。”二哥站起身拍了拍手,“接下来由我和一博给大家解释一下!”
正如蒋敦豪一开始的感受,这艘船太大了。
燃料炉很大,船舱很大,船体很大,船上的人也很多。
然而抛开这些东西不谈,这艘船本身也有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比如燃烧炉,作为燃料的人,绿色的烟雾,海妖,这之间的联系到底是什么。
在没有办法直接找到答案的时候,控制变量然后用排除法是唯一的办法。李耕耘当然不愿意杀人,连最开始阻挡他那名锅炉工都是被他打晕了藏起来的。于是赵一博将每天吃饭时剩下的骨头,不管是什么动物的骨头,全部打包给了李耕耘,让他晚上加进锅炉中。
他猜想的果然没错,动物的骨头也可以产生绿色的蒸汽烟雾。
于是赵一博将这件事告诉了鹭卓,鹭卓又将这事告诉了清洁组的何浩楠和王一珩,但二人并不负责厨房的清洁,于是几人只能想方设法收集一些骨头,保证李耕耘每天晚上有的烧。
而那些真的被送给李耕耘当“燃料”的人,都被他们弄晕后藏起来了。
蒋敦豪有些困惑的皱了皱眉:“不是,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啊?”鹭卓看向赵一博,赵一博看向赵小童,赵小童看向王一珩,王一珩看向何浩楠。
“你没告诉大哥吗?”
“我让你告诉大哥的呀!”
“我说了我不好见大哥你去说呗。”
“我以为你跟大哥说了的。”
“好好好停!”蒋敦豪大喝一声,“接着说吧。”
“接下来我们产生了分歧。”赵小童说,“我和二哥在维修的时候总觉得很奇怪,这艘船看起来很新很先进,船上的一些设施,房间,食物,也都很好。但为什么每天总有一些地方损坏,不是甲板,就是围栏,要么是门窗等等。”
“后来我们发现,这艘船每天的损坏都很有规律,几乎每天我们要做的维修工作的数量是一样的。”
“我想到一个哲学命题,叫做忒修斯之船。这也是和我一博产生分歧的地方。”
如果有一艘船,从第一天开始更换一块甲板,直到最后一天,这艘船上所有的组成部分都被更换过一遍,那请问这艘船,还是最开始的那艘船吗?
这就是忒修斯之船。
潮湿的甲板,破旧的船帆,残旧有缺的杯盘碗碟,若真有被完全代替的那一天,这艘船到底是修补过后的游轮,还是重新复活的尤里卡斯号呢?
“一博觉得他们进入海妖海域是为了捞沉落的宝藏,但我觉得不是,我觉得他们是在打捞马修斯那条船的残骸。”赵小童说。
“他们在企图用马修斯那艘船,来代替这艘船。”赵小童说着,踩了踩脚下的甲板。
“为什么呢?”赵一博问,接着他又转头看向蒋敦豪,“这个分歧我和小童迄今都有。”
“我们在过第四个副本的时候,我记得你说过。”赵小童说,“这个游戏很残忍也很仁慈,神最擅长把谜底藏在谜面上。而很多人又会忽略谜面。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明显的地方就是最隐蔽的地方。”
赵一博微张着嘴看着赵小童,他似乎是在思考,半晌他恍然大悟一般的转身去找卓沅,卓沅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他这一步,将手机的录音页面开好递了过去。
赵一博又听了一次神的录音。
他早该知道的,赵一博想,从一开始神就是这样,任务只说一半,仅有一个动词,没有主谓宾,留下了巨大的猜想空间。
他说活过明天但不说是谁活过明天,他说吃席但不说吃谁的席吃什么席,他说期末考试但不说是谁的期末考试或者怎样的期末考试。
神是开放性命题。
赵一博似乎又模模糊糊的抓住了什么东西,他似乎找到了神的规律神的玩法,但那感觉太模糊,稍纵即逝。等他放下手机抬头的时候,已经想不起自己刚才脑海中闪过的东西了。
但他明白了赵小童的意思,在本次空灵船的副本中,所谓的要到达彼岸,要行船的那艘船,其实是,马修斯沉落了的那艘海盗船。
“我们找到的船帆其实是那艘船上的吧,”赵小童微笑着说,“因为马修斯的海盗船是上世纪的船,那是还没有完备的蒸汽系统,没有办法完全以蒸汽为行船的动力,但是如果没有船帆,那艘船也是不完整的。”
“而那艘船,应该才是最原始的,真正的尤里卡斯号。”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赵小童低头看向自己脚边,被自己五花大绑的二副。
“我不相信海妖这种东西的存在,尤里卡斯号到底是怎么沉船的呢?您能回答我吗?真正的,马修斯船长。”
-------------TBC--------------
【夜的苏格兰】
(十图)
夜的苏格兰都是冷的,清静的。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只有冬天的苏格兰才拥有漆黑的夜。夏天的英国老早就被称作“日不落”的岛国,太阳一直坚持到晚上时间十一二点才肯下去,估计是随便躲在某个角落而已,因为天依旧不能完全黑下去,只是变成很深很浓的蓝,没过几个小时它又忍不住跑出来了。所以说苏格兰只有冬天才有夜晚,夏天没有。几年前我刚来的头几天,由于时差问题一宿睡不着觉也是常有的事,我就这么坐在窗台前看着滚滚的云在零点时分摊开来,把周围涂暗,几个小时后云层又卷起来收到远处大海的浪花底下。
一到冬天,下午四五点开始,夜晚就嗖嗖地从各个不知名的拐角...
【夜的苏格兰】
(十图)
夜的苏格兰都是冷的,清静的。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只有冬天的苏格兰才拥有漆黑的夜。夏天的英国老早就被称作“日不落”的岛国,太阳一直坚持到晚上时间十一二点才肯下去,估计是随便躲在某个角落而已,因为天依旧不能完全黑下去,只是变成很深很浓的蓝,没过几个小时它又忍不住跑出来了。所以说苏格兰只有冬天才有夜晚,夏天没有。几年前我刚来的头几天,由于时差问题一宿睡不着觉也是常有的事,我就这么坐在窗台前看着滚滚的云在零点时分摊开来,把周围涂暗,几个小时后云层又卷起来收到远处大海的浪花底下。
一到冬天,下午四五点开始,夜晚就嗖嗖地从各个不知名的拐角窜出来,瞬间将整个城市沦陷,那才是黑夜中苏格兰的真面目。飕飕的冷风就像一把锋利的弓,在低音大提琴的弦上刮起沉沉的鸣声。街上零散的烟头被吹得断续往前滚,嶙峋的枝桠在风中张牙舞爪。午夜过后雪就开始从半空中翻飞下来,屋顶,路牌,教堂外面大片的空地,窄窄的单行道,通宵停靠在路边打着转向灯等客人的出租车顶都会被准时到来的白雪覆盖。路灯的黄光也变得异常单薄,整个世界变得朦胧。
好几次我在夜晚打工回来的路上,顶着迎面的大雪走着,路很黑,我从口袋掏出手机把屏幕按亮,暗了又再按亮。海鸥在广场雕像旁边不停盘旋,咕咕地叫。手指被冻得发麻,只好放到嘴边哈几口热气。一个人的夜路上,哪怕一点点微弱的光,也会让我安心些许。
来苏格兰四年了,我还是习惯在睡不着的时候搬张椅子坐在窗台前面,等天亮,或者天黑。
就在那些夜路上,我会突如其来地想起你。你不知道一袭而来莫名思念的力量是多么强大,我轻轻咬着自己的舌尖理性地告诉说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
每到周末室友奈特莉就会开车回去离这儿不远的家里跟父母一起过,盖尔也总是趁着假期去邻市打工,合租的公寓自然就会显得冷清很多。
我就习惯了在周末的夜晚跑到楼下街角叫做“肯尼”的酒吧呆到午夜之后。酒吧里热闹得很,大多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忙碌工作了一周之后赶在周末出来尽兴一下。那里有驻唱的乐队,主唱是英伦味儿十足的男生,下巴留着一小撮褐色的胡子,眸子是蓝色的。他们总是唱冷门的慢摇,有时候是喃喃自语的骚灵音乐。酒保是希腊来的女生,大学毕业就留在英国,也有四五年了。我通常只是点一杯啤酒,或是一小瓶蓝色的低度伏特加。当酒吧冷冷清清没什么客人的时候,她就详细跟我解释那些特调酒的成分,我懂得了调制长岛冰茶,白俄罗斯特调,还有塔里巧克力橘子酒。也认识了每周必到的常客一对意大利的情侣,我必须仔细地听他们浓重意大利口音的英文,才能听懂。当碰到好事情,亦或是不错笑话,我会学着他们将右手放在唇边轻轻亲一下,然后举起来,用意大利的腔调大喊一声“Bravo!”
某天乐队唱了一首伴着规律鼓点的骚灵,曲终之后我跑过去向主唱索要歌名。周遭很吵,加上主唱说话的口音很重,问了几次之后还是没能听清楚他说什么。我问调酒师要了一支笔,主唱在我手心里歪歪扭扭地写下了歌名。
有时候有什么重大的足球赛事,酒吧里就会挤满密密麻麻的球迷,我尽量学着他们一样认真地看球,进球时欢呼,大喝一口啤酒;输球的时候咬牙切齿地拍大腿,用地道的英文骂几句无关痛痒的脏话。这些我都统统学会了。
我企图用尽全力融进这一个个热闹夜晚。那些与朋友,甚至是陌生人共度的苏格兰的夜晚都是我留恋的,在陌生的城市里,去四处寻觅可怜兮兮的一丁点儿归属感。只是在心底深处的疙瘩上面,一遍遍地刻下那些落寞与委屈的时刻,找个地方去度过长夜,哪儿都好,万千般不愿意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公寓。一个人的时候,我又情不自禁地在思念,那种感觉难受透了。
相信与否,时到今日我还是背着沉重CD机,用大耳机听音乐,硬生生地觉得一张张实体的唱片远远比那些数字格式的音乐文件来得实在。放学没事我就坐二十分钟公车去城西的一间二手唱片行淘歌碟。我早说过了那个乐队翻唱的都是冷门的歌曲,老板用了三周多才找到我托他找的那张唱片。
你从未放弃取消我依旧用CD机的事,也一遍遍劝阻我,我还是老样子吧,念旧到无可救药。一旦我认为可贵的东西,习惯了的东西,要再改变也不易了。
那张唱片被我一遍遍地重复播放,尤其是乐队翻唱过的那首。二手的唱片有点被磨损了,第六首之后就有唧唧的杂音无法播放。我一个人走路去上学,放学,去打工,下班。满街金发碧眼的居民的城市里,大多时候都是陌生得很。我停驻在红灯前面,盯着远方的一点放空,耳机里那个慵懒的女声唱:“I'll find a way, to see you again, to see youagain.”看见身旁人群往前流动,我才意识到要去迈步。
“我会找个办法,再次见你一面。再次见你一面。”她唱。
你看,我还没反应过来,绿灯就怔怔地亮起来了。
我心里总有一片广袤的海。
我试过在冬天还没天亮的凌晨四点,头脑一热就裹着大衣出门走到离公寓不远的泰河看阵阵海涛。隐约看见一两只天鹅安静漂浮在河畔,不知道是还没醒,还是仍未睡。海鸥每次都会应景地叫起来,把谧静的夜稍微打破几道裂痕。寒冬里嘴唇很干,要是舔它的话就又可能会破裂。
我们曾试过在夏夜偷偷溜进别人的私人游泳池去游泳。也试过半夜开摩托车去我家附近的山上看日出,我把摩托车的油门拧到最大,吃力地在陡峭的山路上往上爬,排气筒沿途喷出黑烟。到了山顶日出没等来,却等来的一群群蚊子,我们一边咒骂着对方,一边傻笑着赶紧下山。我记得以前夏天我们很喜欢去江边的大排档吃冰,吃热炒,吸香喷喷的紫苏田螺,喝冻啤酒。大排档打烊之后,我们就去压马路,走在空无一人的河堤上说一大堆有的没的。那片江尤在夏天的夜晚涨潮后,特别的平静。
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儿。
眼前冻冰冰的海,把我与我的过去扯开这么渺远的距离。就像苏格兰的夜,在薄云的尽头处,穿刺出碌碌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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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之恋》
荧光海随着海浪的涌动泛起微光,流星雨,将天空点亮,两块石头拥吻在一起,这是我拍过最浪漫的场景。
由于荧光海和星空都是弱光,必须大光圈f4,高感iso3200,景深特别浅,于是采用景深合成。天空15张堆栈平均值降噪,焦点无穷远。前景焦点给在最前景的礁石,15张,最大值叠加。B门10min,iso400,焦点无穷远,对中景岩石曝光。
《微光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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