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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月浅波纹疾走

【宇炼】震耳欲聋

  ·是“忽然致盲/失聪”梗里的失聪梗,炼狱场合。 

  ·两个人的感情大概是全队都觉得有猫腻的双向(确信) 

  ———————————— 

   

  ·引子 

   

  最初的最初,宇髄天元只觉得炼狱杏寿郎的声音吵的令人烦躁。 

  但后来,他习惯了。 

  以至于喜欢上了那个人唤自己为“宇髄”,而并非“音柱”。 

   

  1. 

  炼狱杏寿郎完全失去听觉是在后半夜。 

  他明记得自己在入睡前都...

  ·是“忽然致盲/失聪”梗里的失聪梗,炼狱场合。 

  ·两个人的感情大概是全队都觉得有猫腻的双向(确信) 

  ———————————— 

   

  ·引子 

   

  最初的最初,宇髄天元只觉得炼狱杏寿郎的声音吵的令人烦躁。 

  但后来,他习惯了。 

  以至于喜欢上了那个人唤自己为“宇髄”,而并非“音柱”。 

   

  1. 

  炼狱杏寿郎完全失去听觉是在后半夜。 

  他明记得自己在入睡前都还能隐约听见窗外的雨打声,睡到后来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后清醒过来,周身就只剩下一片寂静了。 

  他醒来时是正躺着的,短暂回神后,他伸出手将贴在自己脸颊与额头上、因为降雨时的闷热而被汗水沁湿的头发朝后拢了拢,然后坐了起来,冷静又认真的感受片刻。 

  打雷真实的震感让炼狱杏寿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并非梦境,却无论如何集中呼吸的去听,也没能抓住雷鸣的一点声音。 

  听不见了,完全的。 

   此刻他也无比清晰的意识到。 

   

  这可比当时刚刚把耳膜震破时候的症状严重的多,让稳重如他也感到了不适。 

  于是炼狱沉默着,回忆起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希望能够从其中找到事件的蛛丝马迹——但很快,他就失败了。 

  几乎没有找到任何的疑点,好像除了自己听不见这件事以外,一切都是那么稀疏平常,或许这本身就是值得怀疑的,可却并没有什么用。 

  但一如既往同太阳一般耀眼的人并没有为此受挫,反而是更加坚信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症状的时效性。 

  对待万事万物,炼狱杏寿郎都十分在意存在的合理性,那么,既然他的失聪几乎毫无缘由可寻,也就是不合理的存在,是干着急也没有用的。 

  于是他又躺回到了床铺里去,残留着的温度温暖的让人非常安心。将被子盖到颈部,他轻轻闭上了在深夜被染成暗色却依然有神的眼睛。 

  大致也如他平日里的正直坦率,所以个人的习惯通常是正卧着睡觉。 

  但这一次,无边无际的空寂却让他莫名的想要侧过身去,让结实的手臂包裹着、压住胸腔,让眼睛睁开保持清醒,好抵消入睡前所有的杂念。 

  于是炼狱杏寿郎又睁开了眼睛,即使黑夜里也仍然明亮的眼眸注视着那扇阻隔室内与室外的薄纸——也许并不薄吧,只是此刻它的厚度并不太有意义,因为炼狱仍然听不见本该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夜啊,本来很好入睡的。 

  他突然的,毫无缘由的想起那个常常会出现在他家围墙或屋檐上的白发前忍者。常常到几乎变成了家常便饭,甚至让炼狱也养成了到点问候的习惯,不管自己有没有看见、那个人在或不在。 

  但答案很多时候都是前者。 

  “唔姆!早上好啊!宇髄。” 

  每当自己这么笑着喊出来后,宇髄天元都会奇迹般的出现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与自己对上视线,然后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华丽的对炎柱进行回应: 

  “嗯,你也是,炼狱。” 

  他就是那样坦坦然然、无遮无掩的注视着坐在房间外回廊上看书的炼狱杏寿郎,有时候会再搭上两句,大概过了很久之后才会离开。 

  宇髄天元的气息一般来说是能够被炼狱杏寿郎注意到的,特别这对于炎柱来说很好区分,除非是音柱大人哪天心情不好了故意隐藏起来了。 

  在炼狱看来,宇髄天元的行为在他的认知里竟然算不上是一种打扰或困扰,所以他是不管的,相当于是一种出入炼狱家的“允许”,当然这种允许是为炼狱槙寿郎所不知道的,是三个年轻人的秘密。 

  炼狱杏寿郎只是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作为友人和队友,这是一种很好的相处模式。 

  所以他通常只当音柱大人是喜欢在自家的房子上进行光合作用——于是每当这个时候,炎柱就会选择接着看书,如往日一样静静等待着,等到宇髄天元盯自己盯的累了,躺在屋顶上看起飘云来;又或者等他自己耐不住性子了跳下来,把扫着地的千寿郎又吓一大跳。 

  千寿郎每次都会捂着心脏对宇髄说:“请不要再这样了,心脏真的会突然停掉的…” 

  笑容随时都挂在脸上的宇髄也会笑着揉他的脑袋,然后说:“抱歉抱歉,我并不是要故意华丽的吓唬你的。” 

  阳光总洒落在那样的风景里,路过炼狱家的庭院,来到炼狱杏寿郎的身边,于是乎他的手指、臂膀、眼睛都染上了金黄色——当阳光被遮挡时,就是宇髄天元来到面前的时候,可并不寒冷,大概是被等量替代了。 

  抬头看去。 

  即使背着光,炼狱杏寿郎也能够描摹出宇髄天元的笑脸来。 

  因为已经铭记于心了。 

   

  确实… 

  是很有意义的回忆,但是。

  为什么偏偏要这种时候想起来呢? 

  炼狱杏寿郎的意识回到湿冷的环境里,无意间又将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他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想起宇髄天元是为什么。 

  但幸好…这该庆幸吗。 

  至少回忆里的声音,他是听得见的。 

   

  于是他睡着了,呼吸声变得沉稳且悠长。 

   

  2.  

  雨在天亮之前就停了,而炼狱杏寿郎在雨停之前就醒了,不过他没有马上登门拜访蝶屋,而是一如既往的操练起来。

  炼狱千寿郎通常会在他操练期间醒过来,杏寿郎总是期盼着正在长身体的他能够多睡一点,但可靠的弟弟却总是执意要起来为兄长准备早餐。 

  到了吃早饭的时候,炎柱才准备向自己的弟弟坦白自己听不见的事情。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害怕被人担心,所以让人十分安心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在用比平时还要大的声音说完了第四次“好吃!”以后,向自己的弟弟说出了现状。 

  千寿郎一开始真的吓坏了,他本来还想着平时吃饭总是那么积极的兄长为什么在自己叫他吃早饭的时候毫无反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现在看来还这是这样——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哭或者昏过去来给杏寿郎添加麻烦。 

  说完以后,杏寿郎也明显感觉自己的弟弟僵硬了不少,虽然完全听不见了,但如果集中一点精神还是能够看明白口型的,特别是千寿郎现在支支吾吾的样子,分明在说着“这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他仍然是笑着的,刚想开口安抚,却没想面前那个紧张的有些发抖的人忽然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询问缘由就跑回了房间,不一会儿又抱了纸笔回来,开始写着什么。 

  在比较耗时的“对话”期间,杏寿郎就已经把饭吃完了,也应千寿郎的建议,他起身准备前往蝶屋。早饭千寿郎几乎没吃下去多少,他是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兄长——这可不是小事,不管是在战斗时还是平常,这都是很在意的,甚至可能殃及到性命。 

  炎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不该向千寿郎坦白,看着没吃完饭都要到门口送自己离开的冒着冷汗的弟弟,他俯身抱住了他。 

  「没事的,没事。」 

  他平稳的说道,失去了平时的尖锐,变得无比温柔。 

   

  在那之后,炼狱就来到了蝶屋,他的声音真的比平时大了很多,也许他本人不易察觉,但确实吵到了正在调配药剂蝴蝶忍,于是虫柱变成了第二个知道他症状的人。 

  其实应该是第三个。 

  如果不算上在炼狱杏寿郎离开家后就出现的在房檐上的宇髄天元的话。 

  千寿郎当时正在厨房洗碗,看向窗外时才发现宇髄天元站在外面,于是又被吓了一跳,但相比起对兄长的担心,这仿佛也变成了心脏不会停掉的事。 

  所以是千寿郎向宇髄天元解释的炼狱杏寿郎的事情,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平时与他兄长一样可靠稳重的音柱在听到“蝶屋”和“症状”两个词的时候气息瞬间就变了,之后更是只说了一句“谢谢”就离开了。 

  他没有告诉千寿郎他的去向,但千寿郎其实心里明白的如同一块明镜。 

  他知道的,因为宇髄天元一直与炼狱杏寿郎关系很好。 

  也一直很在乎他 

   

  于是在诊断期间,宇髄天元就赶到了蝶屋,这是蝶屋今天第二个大呼小叫的“客人”,蝴蝶忍觉得很辛苦的在让自己的额头上不要出现青筋,但她还是没忍住把宇髄天元锁在了办公室外面。 

  炼狱觉得蝴蝶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只看她在纸上写下一列又一列的字,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大概得多习惯一下听不见的日子了。事实也确实如此,蝴蝶忍写到:“炼狱先生,我刚刚为你做了检查,但发现你的耳朵状况和上次来的时候并无差别,没有任何感染和炎症,也不像是血鬼术…我想还要请你从今往后多来蝶屋看看。” 

  看完后,炼狱杏寿郎长舒了一口气,在蝴蝶忍看来,他好像在很短暂的消化着什么东西,马上抬起了头,又是那样的笑容对她说: 

  「唔姆!我明白了,谢谢你!忍小姐。」 

  蝴蝶忍对待每一个病人都很认真细致,以至于她现在也弯着眉在纸上又写下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抬起来给炼狱杏寿郎看,写着:“没事,你还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不过我想还是得向主公大人汇报一下,让你这阵子就不要太接任务了。”看到这里,炼狱杏寿郎明显皱了下眉,于是他又接着往下看。 

  “如果情况紧急,我会尽可能向主公大人推荐你和宇髄先生一起行动的,那样比较安全。” 

  是很小的一行字,却看得炼狱杏寿郎心里一颤。 

  他明显看出了蝴蝶忍的私心,也在片刻感受到了自己的私心。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蝴蝶忍微笑着像是看见了什么意料之内的好事物一样,那一刻,挂在脸上的笑容变成了祈愿。 

  蝴蝶忍在他离开前貌似还口头说了什么,但除了前一句“注意安全”外,炼狱杏寿郎什么都没理解。 

  那是一句:

      「既然有爱着的人,就不要太勉强自己了,炼狱先生」 

   

  在炼狱出办公室的第一时间,虽然完全听不到声音,却能够通过地板的震动来感知和猜测是哪个地方来了哪个人,于是他马上转过了身去,还没看清就被人捏住了肩膀。 

  宇髄天元知道拥抱是不合时宜的,于是他只是俯下身去与面前的人进行对视,嘴里喊着炼狱杏寿郎所听不见的「炼狱」。看着突然凑近的人脸,不知道为什么,炼狱杏寿郎感觉像在波澜不惊的湖泊里抓住了一块浮木,就算没有猛浪,就算自己会游泳,也会想在这块木头出现时够到他。 

  「宇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明明是一个问句,炼狱杏寿郎的声音却大的让明明知道炎柱就在面前的宇髄天元一激灵,但他没有来得及反应这个问题,而是先对炼狱杏寿郎提出的问题进行了回答。 

  「千寿郎说你来蝶屋了,你这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就听不见了?」 

  很可惜,炼狱听不见他的声音,像是滑稽的默剧,但他却更惊讶于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宇髄天元明明没有用纸张书写下任何话语,他也仍然看得懂他在说什么。 

  这让炼狱杏寿郎很惊喜,但他只当是自己完全适应了这样的状况,于是张口对宇髄天元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起来暂时是没有办法了!」 

  他打心底的喜笑颜开,宇髄天元不知道他怎么还笑得出来,他知道他不是那种无脑的一心为了杀鬼就算自己会死了也无所谓的人,他还有许多要惦记和保护的,这才是他不怕死的缘由——可此时此刻炼狱杏寿郎的笑容,却是实实在在没有破绽的。 

  真搞不懂。 

  于是宇髄天元带着炼狱杏寿郎离开了蝶屋。蝴蝶忍写给产屋敷耀哉的信貌似很快就被收到了,而出现在宇髄天元身边的鎹鸦也证明了蝴蝶忍收到回信的事。 

  “北北东——北北东——北边的村落短时间里出现了多起连环杀人案,疑似被鬼袭击了——闹得人心惶惶——请音柱大人和炎柱大人一同前往那里进行处理——” 

  宇髄天元的鎹鸦没有敢停落在任何宇髄天元碰得到的地方,因为就算是一只乌鸦也能感觉到那股低气压的压迫感。 

  “开什么玩笑!?哈??炼狱这家伙都聋了是要怎么出任务啊!你回去,去和主公大人说,我一个人…” 

  大概是脑子里突然又多出要处理的事情的缘故,宇髄天元的不理解在这个时候全然爆发,他向来是非常尊重主公大人的决定的,此刻也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觉得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让炼狱杏寿郎冒险的时候,自己的话无所谓。 

  可话还没说完,手腕就感觉被人握住了,低头一看——是仍然保持着笑容的炼狱杏寿郎,他大概是猜到了宇髄天元有如此大动作和为什么自己的鎹鸦明明就停落在旁边的却没有飞来通知任何事情的原因。 

  「我没事的!宇髄。」 

  于是他这般说着,用比什么时候都还要大的声音,握住宇髄天元手腕的手收了回去,像平日里任何一个炼狱杏寿郎一样抱着手笑着说: 

  「我们走吧!虽然之后要多麻烦你了!」 

   

  还真是无可救药的耀眼啊。 

   

  宇髄天元几乎要睁不开眼睛,但相比刚刚的炼狱杏寿郎,他更讨厌现在这个。 

  他比他小了三岁,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年龄上挑出他的毛病。炼狱杏寿郎表现得太坚不可摧了,他几乎把一切都做十分的好——却也正是如此,才让此刻的宇髄天元觉得离他是那么的遥远。 

  人如果是只能看到一面,哪怕是最好的那一面,也会让人觉得是在造假吧,一切都那么好反而让人觉得更接近不了。 

  就像是永远直视不了人心和太阳一样。 

  宇髄天元想过这个问题。 

  太阳明明也有落山的时候,自己却看不见炼狱杏寿郎困的时候。 

  真是华丽的毫无破绽破绽啊… 

  可哪怕能有一些也好。 

   

  不…说不定真的有。 

   

  看着面前人的笑容,宇髄天元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愣住了,许久之后,他也忽然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笨蛋——」 

  炼狱杏寿郎看着他的口型,顿时疑惑,下一秒就被人俯下身来抱在了怀里,用笑意筑起的围墙突然听见了破裂的声音,他的笑容消失在了宇髄天元的肩头,变成了更加深切的动容。 

  “声音太大了…离得这么近也需要这么大声吗,炼狱…你这家伙在不安什么?” 

  宇髄天元轻轻的说着,明明知道他听不见。 

  也不用那么大声的,没事的。 

  因为处在视野盲区,炼狱杏寿郎根本不知道宇髄天元对自己说了什么,却能感受到自己胸口的振动,因为被实实在在的抱在怀里,两个人的心跳声被他听的格外清楚。 

  不安,惶恐,不知所措。 

  这些明明和“炼狱杏寿郎”这个标签完全不搭边的词语,其实从昨夜开始就一直没有消散过,但它们都被凝固了,在炎柱厚厚的面具里,这也是为什么宇髄天元说炼狱很会演戏的原因。 

  明明也害怕了吧。 

  没事啊,这可一点都不丢人。 

  宇髄天元什么都没有再说了,炼狱杏寿郎却觉得他的声音从来没有从自己身边消失过。 

  于是他悬在半空中迟疑不定的手终于给予了环抱着自己的音柱回应,感受着这如同太阳一样的温暖过后,他们一同踏上了征程。 

   

  3. 

  虽是这么说,但宇髄天元在出发之前还是带着炼狱杏寿郎回家拿了两套和服。 

  「和服?这是要干什么?」 

  炎柱疑惑的问着,他向来清楚这位音柱有多华丽,但他从来不知道宇髄天元有这种闲情穿和服和鬼战斗,当然那人非常快的书写下了一行字,在炼狱杏寿郎看的同时就拉着他上路了。 

  「早就听说过那个村子有问题了,这几天刚好又要在那里举办烟火大会,人流量肯定会比之前大,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所以还是做好伪装比较好」 

  这是宇髄写下的计划,炼狱马上明白了,于是点了点头认同,抬头去看宇髄天元,却被人示意看纸条下面的小字,低头看去,那明显是一句玩笑话,问炼狱杏寿郎「你想演游客还是给人打工的啊?」 

  突然的放松让炎柱愣了神,然后他反应过来了笑着说「唔姆!果然还是游客吧!」 

  宇髄天元喜欢炼狱杏寿郎的众多点之一,就是他会认真回应自己的任何玩笑,就像现在一样——于是音柱大人也跟着大笑着说:“那就华丽的作为游客把鬼都灭掉吧!” 

  最后再作为游客,一起看烟花吧。 

   

  时间刚刚好,等到两个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于是按照约定的来到了印有“藤”字的人家安顿下来,等换上和服后把刀都隐藏起来后,他们便开始了侦查的任务。 

  “还合身吗?”

  走在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的。宇髄天元在确保炼狱杏寿郎看得见自己口型的情况下问到,炼狱迅速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只是有一些宽松的和服又问到: 

  「为什么你那里会有我刚好能穿的和服啊?」 

  声音没有之前那样大了,宇髄天元注意到这一点,甚至觉得有些开心。 

  放下戒备不就好了吗。 

  “啊——这个是我专门让人做出来的,至于为什么合身嘛…”

  说到这里,宇髄天元忽然又凑了过来,一脸阴险坏笑着说: 

  “摸出来的。”

  炼狱明显是看懂了,可惜因为节日临近,街道上挂着的灯发出的暖色的光使得他脸上的红晕没有那么明显,接着他就慌乱的低下了头,掩饰什么一样的说着: 

  「唔姆!做工真好啊。」 

  耳聋真方便啊,特别是想装听不见的时候。宇髄天元想着。 

  忽然,他们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流动的人群里似乎出现了可疑的人——两个人一拍即合,几乎是同时散开的,因为是前忍者,所以宇髄天元主动跑到了制高点,而炼狱杏寿郎则选择留在街上。 

  “现在…‘暗号游戏’就正式开始了啊,炼狱。” 

  看着街道上还在顺着气息寻找可疑人员的炼狱杏寿郎,宇髄天元这般说着。这个任务是有难度和风险的,特别对于现在只能靠感觉来行动的炼狱杏寿郎来说,所以宇髄天元要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成为他听得见的声音和最安全的后盾。 

   

  开始行动了。 

  宇髄天元看见炼狱杏寿郎朝一个方向奔跑去,于是他也跟着快速移动着,甚至比像是接力一样比炼狱杏寿郎还要快的追逐着那个气味——他看见炼狱故意制造了其他的动静,像是牧羊犬故意在驱赶着羊群一样,在这场追逐的尽头,宇髄天元终于看见了那只落荒逃走的鬼,看上去已经吃了超过两百个人了。 

  可是明显不对,不可能只有一只。 

  宇髄天元明白这一点,所以没有在看见鬼的那一刻就马上出来,而是继续在黑暗里隐藏着自己的。他看见那只鬼被炼狱杏寿郎逼到了人少的地方,却开始嚣张的叫唤起来。 

  忽然—— 

  宇髄天元的背后掀起一阵恶寒,他感觉到了这是一个圈套,因为鬼的气息在这之后明显更加浓了,他们一层叠一层,直到把炼狱杏寿郎包围。 

  至少有十只,真奇怪,明明鬼不应该集体行动的。宇髄天元想着,手里捻起炸药——他胜券在握的笑了,就像此时此刻听不见任何威胁的声音的炼狱杏寿郎一样。 

  这要是单独对炎柱来说,确实是个危险的“圈套”,但很可惜宇髄天元还在这里。 

  那就是要华丽的扭转局势了! 

   

  其实炼狱杏寿郎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在赶到的第一个晚上就把鬼全都消灭了,准确的来说是黎明。 

  最棘手的大概是只剩最后一半鬼的时候,他们对半分开就像离了弦的箭一样到处跑,而且是反方向的,以至于必须让宇髄和炼狱分开行动而且不能伤到其他人。 

  不过还好宇髄天元把肌肉鼠安排到了炼狱身边做他的耳朵。 

  最后,两个人都带着伤回到了藤屋碰头,刚一见面就都像松了气一样齐刷刷倒在了院子里,把年轻的藤屋主人吓的魂都快飞走了。 

  一个手骨骨折一个中度中毒。 

  宇髄天元本来还在笑炼狱杏寿郎把自己搞的太狼狈,结果发现自己也中毒了只是没察觉后才闭了嘴,换炼狱杏寿郎在旁边笑他。 

  两个感官迟钝的家伙…真是“五十步笑百步”。藤屋的主人则在心里想他们半斤八两。 

  「不过太好了呢,宇髄!」 

  炼狱躺在宇髄的身边说着,虽然是任务完成了,但宇髄天元却觉得他不是在为这个高兴。不过确实太好了,炼狱杏寿郎的声音又恢复成了原来的那样洪亮,而不是紧绷着的让人不舒服的大声。 

  「是啊,不过既然受伤了就不要大喊大叫了。」 

  宇髄天元说着,炼狱杏寿郎偏头看着他的口型,恍惚间却貌似听见了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仔细考虑,就眼皮一重闭上了眼。他补上了昨天那个没有睡好的觉,迷糊之间觉得有雨滴落在自己的脸颊、鼻尖和脖颈上,但它们其实是温热的,让人沉睡的汤药 。 

   

  4. 

  「我们晚上去看烟花吧。」 

   

  宇髄天元说着,看着炼狱杏寿郎又嗦了一口面。这是他们在村子里静养的第一天白天,也刚好是到了烟火大会的举办期,本来因为鬼的作祟是要取消的,可是没想到两个人那么快就解决了问题。 

  「唔姆!好啊!」 

  在依旧很精神的炎柱又喊了一声“好吃”以后,终于是接上了其他的话,他看着宇髄天元露出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什么快要融化了。 

  一直以来好像就是这样的。 

  宇髄天元总是给他非常安心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但他给别人的也是这种感觉吗?这样“只要有他在就一定没问题”的感觉。 

  这样轻松的感觉。 

  对于炼狱杏寿郎来说,他好像很难获得。他好像自作主张的让自己背负了很多东西,到头来伪装变成了真的无法不完成的使命,也变成了他的命运。 

  这也是宇髄天元最不能够理解的事情。作为前忍者,他逃离了家族,背弃了本来应该拥抱的黑暗,脱下了隐藏身份的狐狸面具——本来他才是应该带着厚面具的,却发现炼狱杏寿郎才是那样的一个人。 

  他其实可以不用那么完美,那么坚强。 

  其实可以受伤,可以不甘心,可以哭,也可以担心和害怕。 

  为什么要有所隐藏呢? 

  宇髄天元不明白 

  「我在的话,就不要顾虑那么多了。」 

  但他很明确的想要告诉炼狱杏寿郎。 

  他说着,伸出手去帮面前吃着乌冬面正香的人撩起头发卡在耳朵后面,可惜那人顾着吃东西了,没有看见他的口型。 

  奇怪啊——明明应该没有听见的。 

  耳朵却红了。 

   

  夜幕降临。 

   

  宇髄天元和炼狱杏寿郎一同参加了村子举办的烟火大会。 

  宇髄太清楚他们队里的炎柱这个人了,于是先是陪他东跑西跑的买了好多吃的,终于是有点饱腹感了以后才把那个人带到他所计划好的地方—— 

  那是一片河岸,在村子的对面不远处,隔着一条河。 

  「这里是看烟花的好地方。」 

  宇髄天元抱着手说,而炼狱杏寿郎只注意了他的侧脸——没有化妆的宇髄也很帅气,多了一些朴素和干净,河对岸村落的灯光照到了他的鼻梁,用阴影勾勒出了立体感,暗紫红色的眼睛带着暖色的光。 

  炼狱看得出了神,也丝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心悸说出了口: 

  「宇髄,你不化妆的话也很帅啊。」 

  这番话反而是把宇髄天元听红了脸,只好捂着脸回答一句: 

  「那当然了…我可是祭典之神啊。」 

  炼狱杏寿郎虽然没有看清,但也知道了这人是在害羞,甚至自己也跟着没出息的害羞起来。 

   

  “——嘭!” 

  忽然,火光伴着巨响被宇髄天元所注意到——开始放烟花了,等到他们都反应过来时,天空已经炸出了一朵金红色的花,它的光辉洒落人间,洒在宇髄天元和炼狱杏寿郎的发尖,消失殆尽后却又涅槃重生。 

   

  “噢!开始了啊!” 

  炼狱杏寿郎听见了宇髄天元的声音。 

  在烟花第二次绽放时——他都能够听见了。 

  风的声音,河流的声音,虫鸣的声音,水车的声音,芦苇的声音,木屐的声音,河对岸人们嬉笑的声音、歌声、吆喝声和上空烟花的声音。 

  还有。 

  宇髄天元的声音。 

   

  他笑着说: 

   

  “你大概是知道了,但是我再讲一遍,炼狱杏寿郎…” 

  “我大概是华丽的爱上你了。” 

   

  他以为炼狱杏寿郎听不见。 

  但实际上炼狱杏寿郎听见了。 

  全都听见了。 

   

  “唔姆!我也是啊!宇髄!” 

        他几乎迫切且真挚的回答着。 


  “我也爱着你!!” 

  

  那声音震耳欲聋。 

   

   

   

  ————END———— 

   

   

   

   

  

求求别关注了

【谏刃十六时】同归

【作品代发,作者:总长的狗】

【谏刃十六时】(14/16)

《同归》

    这不是刃唯阿第一次不告而别。

  

  

  1、

  他摘下兜帽,抖去衣袍上的风沙,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不破谏推开旅馆的大门,径直大步走向吧台,从裤腰别着的钱袋子里取出几枚金币,他许久未说话了,刚开口时嗓子嘶哑的不成样子。

  登记员小姐立马为他倒了杯清水,他拿起一饮而尽,随后道:“一间房,请送上食物来。”

  “好的,先生。请问您的冒险者工号是?”

  “Vulcan。”他说完,向已经愣住的登记员小姐点了点头,便拿起房间钥匙向屋里走去。

  流浪者装扮的男人刚离开大厅,原本安静的人群顿...

【作品代发,作者:总长的狗】

【谏刃十六时】(14/16)

《同归》

    这不是刃唯阿第一次不告而别。

  

  

  1、

  他摘下兜帽,抖去衣袍上的风沙,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不破谏推开旅馆的大门,径直大步走向吧台,从裤腰别着的钱袋子里取出几枚金币,他许久未说话了,刚开口时嗓子嘶哑的不成样子。

  登记员小姐立马为他倒了杯清水,他拿起一饮而尽,随后道:“一间房,请送上食物来。”

  “好的,先生。请问您的冒险者工号是?”

  “Vulcan。”他说完,向已经愣住的登记员小姐点了点头,便拿起房间钥匙向屋里走去。

  流浪者装扮的男人刚离开大厅,原本安静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是那个Vulcan?和女武神一起,就两个人处理掉了S级任务的家伙?

  ”

  “我听说过我听说过,那女武神呢?不是说这两人形影不离?”

  “什么啊,我听说的可是女武神和Vulcan关系超差的,总是在吵架哎!”

  

  

  2、

  他睡了足足有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徒步穿过沙漠到底是件费心费力的事,不破谏甚至怀疑明明有骆驼之类的运输工具却不用的自己大概是个蠢蛋,他就不该因为和那臭女人置气而选择徒步旅行这种听起来很酷实则累死个人的方式的。

  也不知道她现在又跑去哪个疙瘩角落里了。不破拿毛巾将湿漉漉的脑袋搓了搓,盯着一头半干的乱发换上背包里早先准备好的另一套衣服就出了门。这次任务不算难,在心头大患被解决以后,原本只专注于复仇的勇者开始了走走停停的观光旅途,偶尔帮助有困难的村子,更多时候,他只是在走,不停地走。

  不破谏的小前半生说来简单也残酷,就像是起点男频文里的男主一样,从小生活的村子一夕之间因为恶龙化为人间炼狱,他是唯一的幸存者。自此,他踏上了寻找恶龙并将其杀死的复仇之路。

  那个时候他眼里只有复仇,容不下其他的东西。不破一路坎坷着走来,最后在他身边的只有那位永远冷静理智的女武神。

  他知道她的名字,在第一次见面时,她就介绍过,刃唯阿。

  刃,锋利的刃。

  但不破从来不叫她的名字,只喊她的工号。他不想让自己牵扯上太多,固执地拒绝着同伴,即使一个人的战斗已然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他还是凭着毅力再一次站起来。

  “你在害怕吗?害怕拥有了同伴以后再一次失去,所以才固执的叫我Valkyrie吗。”

  被她看穿了。

  不破心想,他不喜欢刃唯阿。刃唯阿总是会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想要隐瞒的东西,从一开始的暴跳如雷,再到后来的平淡接受,就连不破自己都不能明白为什么。

  后来,他成功了。

  刃唯阿受了很重的伤,他也一样。不破握着她的手,他们并肩作战许多次了,女人的手掌并不柔软,相反因为常年舞刀弄枪反而有着厚厚的茧,他摸到她掌心的疤痕,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他们第一次靠的那么近,不破低下头,吻着刃唯阿的唇,她似乎并不意外他会这么做。

  不破的吻毫无章法,他只是用自己的嘴唇去触碰她的,伸出舌头舔舐着她嘴角溢出的血液,像只小狗,刃唯阿努力抬起手,抚摸着他自然弯曲的发丝。

  “刃唯阿,你不要死。”

  他说。

  刃唯阿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可她都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

  她假装不知道不破谏哭了,刃唯阿的温柔总是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她说:“好,我不会死。”

  

  

  3、

  不破将怪物的尸体装进麻袋里,走回镇上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她手里抱着一丛橘色的花,像刃唯阿眼睛的颜色。

  他伸手抹去脸上溅到的血液,却不知这幅面孔更吓人,刚走近了小姑娘就往后退,结果没注意脚下,摔了个屁股蹲。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异口同声,不破弯下的腰突然直不起来,伸出去扶小姑娘的手僵在半空中。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她,面对这个突然消失不见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女人。

  刃唯阿将小姑娘扶了起来,她看向不破,男人周边的时间仿佛停止了,他定格在原地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于是她笑了起来。

  “我说过要你每次战斗完都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吧。”

  “我忘了。”他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直起腰身,顺口回道。

  “我说的话你就没有听进去过吧。”刃唯阿很无奈地道。

  就像是没有不告而别,他的搭档像是只出门了一个下午而不是两年的毫无音讯。不破看着她,定定地站在原地,深邃的眼眸里倒映出刃唯阿有些无奈的模样。

  她还是留着一头乌黑亮丽的柔顺长发,微微翘起嘴角时看起来像小狐狸似的透着得意,刃唯阿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她或许不该出现的,不该这么没有准备的出现。

  “我听过的。”

  不破谏说。

  在一切结束以后,从公会里醒来的不破从别人那里得知他的搭档刃唯阿重伤初愈便固执地从病床上爬起走了,只给他留了一句话。

  “重新,看看这个世界吧。”

  他迷茫,他不知所措,他愤怒,可到后来,却平静了。

  不破开始重新踏上自己已经走过的路途,他没想到自己错过了这么多东西。

  原来那个镇子上有温泉啊,原来这个地方被称为情侣圣地吗?原来这里……

  刃唯阿原来是提起过的,她和不破不一样,即使解决任务的手段也很完美,却比他更会享受生活的多。她经常会拿着那些在不破看来没什么用的旅游导航地图津津有味地看,那个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只是催促她在做完任务以后赶紧离开吧。

  所以…

  在那个时候,即使被背叛了,也依旧对她生不起来怨恨的心思吧。

  

  

  4、

  不破谏想起了被刻意忽略的事实,这并不是刃唯阿不告而别以后的第一次重逢。杀死恶龙以后,不破获得了以恶龙的骨与这个世界上最坚硬的钢铁所铸造的剑,他并没有多么的在意它,只是从未想过刃唯阿会因为这个与自己战斗。

  “你想要的话你拿去就好了。”他将剑往前一扔,几乎没有任何防备地站在她的面前。刃唯阿那一夜一直在沉默,她不说一句话,即使在看见那背后的人一剑捅进了他的心窝子也依旧只是沉默。

  不破倒在地上,他的血顺着剑柄流了下来。

  “还需要你的血。”

  “这样啊。”不破看着她,眼睛里没有怨恨,也没有不解,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要一直待在我身边呢。我脾气又坏,还总是一意孤行,不是最差的搭档吗。”他平静地陈述着,然后像是松了口气一般说:“原来答案是这个啊。”

  她在这一刻突然溃不成军,再也维持不了平静的假面。刃唯阿颤抖着手,缓慢地拔出剑不想给他制造更多的痛苦,她俯下身,亲吻不破,血腥味在一瞬间涌入她的鼻腔,她的吻技并没有比不破好更多。

  不破谏忽然意识到,他们的吻似乎总是带有血腥味的。不是因为情欲,更多的是想要从对方身上寻找什么,他们亲吻彼此,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验证对方的存在,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不要死啊,不破。”她的声音好轻,不破甚至有些怀疑刃唯阿到底有没有说出这句话。

  “好。”他回答。

  

  

  5、

  冒险者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的人,刃唯阿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熠熠生辉,细碎的闪光仿佛要跳出她的眼眸,她扬起嘴角,眺望远方的模样迷人极了。

  不破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刃唯阿看起来总像是被什么束缚着的模样。

  “因为我的师傅。”她说,“他养育我,他教我知识,给我赖以生存的技能,他想让我帮他成为王国里最强大的人,所以他要那把剑。但是他老了,不可能再去讨伐恶龙了,我得帮他…”

  “这样啊。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破问。

  “因为我下一个目的地距离这里很近。”

  不破抬起头,眼神锐利,盯着刃唯阿,她闪躲开来,却被不破一把抓住手:“你又重新当回冒险者了。”

  “啊…”刃唯阿想说些什么,最后在男人炙热的目光下缴械投降,她有些不自在,明明都亲过了,但被不破手抓着的那块皮肤却几乎烫到灼人。

  “是的,不破。我用你的血还有那把剑换来了我的自由。”刃唯阿低下头,她预想中的谴责都没有出现,不破甚至还咧着嘴笑了,像个马大哈似的。

  “那破东西能换来你的自由,这么一想是赚了。”

  不破为自己的逻辑沾沾自喜,丝毫没注意到刃唯阿听他这一句话陡然复杂的神色。

  最后,刃唯阿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温柔。

  啊,不破,就是这样的人啊。

  

  

  6、

  刃唯阿又离开了。

  不破站在镇口,和拿着一捧小蓝花的女孩四目相对,小姑娘将花塞在他怀里。

  “我把漂亮大姐姐的话给你复述一遍哦。不破,因为下个目的地不同,所以我先出发了,下次再见啊。”

  “她就这么肯定我们下次能见啊。”不破暗自嘀咕。

  “大姐姐没走多远啊,如果你现在赶过去的话能追上她!”小姑娘举起拳头给他打气。

  不破闻言笑了笑,他摇摇头,将那束花放进背包里。

  “不用了,总会再见面的。”

  “哎——为什么?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啊!”

  不破也说不上来,他直起身,看着被黄沙淹没的前方,在与碧蓝天空交接的那一线天里,他似乎能看见一个骑着骆驼悠然自得的黑影。

  “为什么呢。”

  “大概因为我们看的是同一片蓝天吧。”

  

  

  7、

  因为追寻着同一个目标,所以无论何时,终有一天,在旅途的终点我们一定会再次遇见吧。

  唯阿。

  

                                  ——END——

  

  

  

  

  

  最后想说一些话,这篇真的好意识流哈哈哈原本的构思大概是,不停地走着的故事,他们是彼此人生中的过客,纠缠过,最终又踏上新的旅程,但最终还会再相遇。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因为他们追寻着同样的目标。

栖酒

【楚路】《黑日梦》(2w4+一发完)

全文2w4,HE,盗版西幻AU,之所以是盗版,因为大部分是我胡编的

他们属于彼此和江南,OOC属于我

小学生流水账文笔,大家如果觉得烦就快跳,不碍事,真的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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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

  

  下午的阳光焦灼得像火,太阳像发了怒,晒得人能烧焦。楚子航攥着手上的纸条,只觉得纸面被反射出一层蒙蒙的白光。这样的热不像蒸笼,倒像海滩,如果能得到夏日底下一杯插柠檬片的冰沙,一定会感谢上天的恩赐。

  

  传说海中住着琴弦能拨出碎金的绝美女妖,不过自从上次远看见一只倒霉鬼因不小心推了沙堡而被螃蟹军队追杀到镇上时,楚子航就再也没去过海边。至于现在,他刚见证...

全文2w4,HE,盗版西幻AU,之所以是盗版,因为大部分是我胡编的

他们属于彼此和江南,OOC属于我

小学生流水账文笔,大家如果觉得烦就快跳,不碍事,真的不碍事



————————————————


  00

  

  下午的阳光焦灼得像火,太阳像发了怒,晒得人能烧焦。楚子航攥着手上的纸条,只觉得纸面被反射出一层蒙蒙的白光。这样的热不像蒸笼,倒像海滩,如果能得到夏日底下一杯插柠檬片的冰沙,一定会感谢上天的恩赐。

  

  传说海中住着琴弦能拨出碎金的绝美女妖,不过自从上次远看见一只倒霉鬼因不小心推了沙堡而被螃蟹军队追杀到镇上时,楚子航就再也没去过海边。至于现在,他刚见证旁边河里要化形的水精灵,在十二点过后的五分钟里重新变成了一滩水汽。岸上还有小男孩在哭,大概是把水精灵当成了他心仪的女孩,他手里抓着从某棵假冒的姻缘树下求来的绳结,在那里念叨着“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神色凄切,声泪俱下。

  

  楚子航心说这可不必,只要今天太阳能落山,那他的小精灵就能在落山之后重新浮出水面。前提是那是他的小精灵,因为正牌的姻缘树既不会给未满十八周岁的人赐下绳结,也不会赐下祝福,这男孩求来的,估计是被不法分子用面包树改装的。

  

  高温加快了楚子航前进的步伐,他现在最大的希望是他的目的地不是个露天铺子。当然,他更怀疑这一切纯属恺撒的阴谋,毕竟是这家伙给他地址的时候一直嘱咐他要在正午后去,地址又弯弯绕得可怕,辅助他风骚的花体,更是加深了楚子航理解的难度。

  

  而在看到那扇破旧的木门时,楚子航觉得他的预感是对的。

  

  不抱什么希望地敲了敲门,楚子航下意识放轻了力道,毕竟这扇破门看起来实在是很不经碰,仿佛轻轻一推就能倒在地上。礼貌地三下之后,楚子航静静等着,又是三秒,传出一声猫被踩尾巴的惊叫。

  

  尖锐的“喵呜——”之后,传来了近在耳畔地“砰”地一声响,门以诡异的方式震动了起来,楚子航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好吧,至少里面确实是有人的,楚子航微微松了口气,同时担忧门板会不会向下倒下来。好在这门看起来脆弱,到底还是摇摇欲坠地维持了平衡,没几秒后门就打开了,门口站着个浑身凌乱的少年,脸上爬了三条血痕。

  

  “呃……请问您有什么事?”


  

  01

  

  楚子航揣着比之前更大的怀疑进了屋。

  

  这家店远不如它的门面一样来得不堪,但是很乱,满地的零食袋子、魔石和猫毛,居然还有蘑菇从瓷砖缝里钻出脑袋。墙上挂着各种东西,有装在兜网里的萤火虫,镶嵌在门框上的星星石,和一些似乎单纯用墨笔画出来的咒文,虽然歪歪扭扭,组合在一起却有诡异的美感。

  

  路明非收下了楚子航的包裹,里面是清亮的属于刀的碎片,他往里看去,能看见伤人的钢铁上印出的自己的眼睛。

  

  进行武器修复的店铺虽然很平常,但楚子航找了多家店,都以不明来源不敢轻易地动手的理由退回了,妖刀村雨,它的故乡和它的主人一样是遥远的东方,人文有着地区差异之分,武器可能也有。

  

  反正楚子航到现在都没吃惯中餐馆的饺子,比起这他宁愿在午后去郊外的包子树上摘美味的生煎。

  

  路明非的出现让他燃起了些微的希望,这个男孩和他有着一样的东方面孔,令天天被恺撒的金发刺到眼睛的楚子航心生好感。路明非也没有让他失望,愉快地说可以,而且只需要两个小时,只是在修复的过程中他要在外面等着,不能进来。

  

  说完之后他沉默了一下,意识到现在这地方并没有让人休息的位置,总不好让人一直站着,外面日头也大,路明非也不能送客。犹豫了一下,他开口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要不去我房间里等?”

  

  楚子航并不理解他的为难,按理讲应该是进入他房间的自己感到抱歉:“可以。”

  

  进去之后他才明白路明非的犹豫,外面和这里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一只哈士奇躺在地上懒洋洋地舔爪子,先前作乱的猫此刻躺在哈士奇的背上伸手舔爪子。路明非随便踢开了一堆杂物,勉强清出一块空地来,搬来椅子时还有点不好意思,楚子航倒是没什么反应地道了谢。

  

  “那您就在这等会儿啊,我很快的。”路明非挠挠头,“那里也有漫画……但我看你也不像看这个人,如果闲得慌,也可以逗猫玩玩?不过它脾气爆,您小心被抓。”

  

  楚子航点点头:“我知道了。”

  

  路明非很快离开,现在他们挂念的应该都是村雨。虽然这个环境和这个修复师都看起来很不靠谱,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楚子航已经相信他能做到。既然无事可做,他开始半是无聊半是好奇地打量这个房间,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楚子航都没见过这样及万千元素与一体的装修。

  

  旁边的书柜还有课本,上面写了“路明非”三个字,楚子航想,这大概就是他的名字。

  

  很有意思的是墙角的花盆里种了一颗小小的蛋糕树,这种食物树向来不好成活,尤其是这样袖珍的,也不知道路明非看起来大大咧咧,是如何做到的。树上还长着三只小蛋糕,外表金黄柔软,远看去都很诱人,楚子航踌躇了一下,想要去看看,却觉得起身格外沉重,低头,猫在不知何时已经跳上他的膝头愉悦地盘起了身子。

  

  楚子航尝试摸了摸猫的背,路明非说它脾气火爆,但他一点也没感觉到,猫被养得很肥,油光水滑的,摸起来很容易上瘾,饶是楚子航也招架不住。小猫好像很喜欢他,摸下巴摸肚皮都很随便,还拿尾巴缠他的手腕,诺诺以前养猫时,为了哄她的主子可是费尽了心机。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路明非探头进来时就看见一猫一人的和谐场景,不知为何心里有点酸酸的,敲了敲门板说已经好了。楚子航随他出去,村雨被平放在桌上,清锐的刀光缓慢地流淌,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楚子航终于相信恺撒确实做了一件好事。

  

  他轻轻拿起刀,与之前看不出差别,楚子航之前在课上听过,修复最难的一类便是刀剑,锋锐,如镜,每一点都是挑战。他不由自主挥了一挥,路明非好奇地看着楚子航的动作,小心翼翼道:“您小心点啊,这儿东西挺多的,要不我去外面找棵树让你试试刀。”

  

  楚子航看他睁大眼睛的样子,平静道:“村雨试刀,该用活人的。”

  

  果然,听到这话的少年被稍稍吓了一跳,连着退后几步,不过脸上的表情倒算不上害怕。楚子航目的达成,无端地有点亲近的念头。他把刀放进刀袋里,对路明非点头道谢,在小家伙一边摆摆手说不用都是小技巧一边背后隐形的尾巴被夸赞美得快摇上天的时候,楚子航把酬劳给了他。

  

  点了遍钱的路明非,尾巴快飞成直升机的螺旋桨,要把人带上天。楚子航看他脸色略红满眼兴奋的样子,竟然觉得可爱。而给钱就是爹,在路明非心中楚子航这个人的好感条也瞬间upup,之前小猫更亲近他的不满已经烟消云散,同样过于多的酬劳也让他觉得不好意思。

  

  看楚子航那一脸淡漠的模样,手里还有刀,路明非也不敢提退钱,总觉得这样是折辱了大佬。思考片刻,他进房门的蛋糕树上摘了一片叶子,在上面乱画点什么,抓过楚子航的手来拍进他的手心。

  

  楚子航有点讶异,少年的掌心软,温度也很好:“这是什么?”

  

  “优惠券。嘿嘿,我还兼职当治疗师的,物理魔法造成的伤口都行。”路明非说,“有这券可以打八折,还能瞬间传送到我家门口,有效期一个月,金主爸爸常来关顾啊。”

  

  楚子航虽然对他最后一句很不理解,还是礼貌地说了谢谢,正欲离开时脚腕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小猫用前爪把一样东西推到他面前,是蛋糕。

  

  楚子航附身捡了起来,路明非进了工作室,估计是去收拾修复村雨时的材料了,他想了想,摸出两个金币来放在了桌上,再摸摸小猫的脑袋悄声离去,这扇门还是看起来摇摇欲坠,但楚子航已经确定上面被加了防护法阵,好像是路明非刻意而为,不想被人发现这里。

  

  出门时已经傍晚,最近的天黑得要快很多,毒辣的太阳已经慢慢爬坡下去,清爽的风从楚子航周身流了过去。他心情不错,不知是村雨恢复了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个少年。他尝了一口蛋糕,虽然是从树上长出来的,但味道和新鲜出炉也没什么区别,恰到好处的甜带上一点巧克力味,很容易让人心生愉悦。

  

  经过河边时那男孩居然还在,同样在的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楚子航从中间穿过时听到了几句,大意是心痛这男孩年纪轻轻居然被骗情,人已经把家里祖传的魔法卷轴拿了出来,水姑娘却卷着它跑了。谁都知道水最无形,这会儿早不知道到十万八千里外的那个角落里去了。


       楚子航对这狗血故事无动于衷,不过视线瞟到地上被撕碎的红绳时,他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没有直接回家,楚子航去往了姻缘树下,真正的姻缘树很大很大,仿佛是能遮盖住苍天的巨伞,却不密,不阴森,反而围绕着温柔的光晕。树冠留下的阴影其实是结界,进去之后便是孤身一人,毕竟谁都不愿意被人看自己求姻缘的过程与结果,那仿佛脱了衣服在街上裸/奔。

  

  姻缘树会赐下木牌与红绳,木牌上是你心爱之人的提示,红绳可以拆成两股,在你成功之后分别系在两人的手腕上,可以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不过提示向来很诡异,让人怀疑是月老脑子进水,比如之前恺撒去求过,求来的木牌上刻了一朵火苗……为此他闯进了单独的火系魔法教学楼,还扰乱了楚子航好不容易刻出来的法阵。


       直到他遇见诺诺,小巫女的长发如火焰般飘摇。

  

  楚子航闭上眼睛,按照提示合起了掌心,如果没有心中所想,飘落的只会是一块空白的木牌,楚子航手里就有一块,是他刚到卡塞尔,散步到这里的时候求到的。这次会有差别吗?他在心里数了十秒,而后缓缓睁眼摊开掌心,很快有东西缓慢地飘落下来,很轻,像被风吹掉的樱花花瓣,

  

  楚子航瞳孔微缩,他看到了一抹红色。

  

  木牌和红绳静静地落在他的手心里,楚子航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他的心里有难得的激动。把它们小心地收好,而后径直回了家,看到熟悉的房间时,楚子航有离开了好久的错觉,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没太多意外,却好像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上面会是什么?楚子航有点好奇,灯光很亮,楚子航小心地把木牌取出来。提示一向是简单的简笔画,可越是简笔却越不容易看懂。这次是一个半圆,上面是两个小小的突起的东西。

  

  无法理解,想了一会儿,他把木牌与红绳收进了床头柜的抽屉。



  

  02

  

  路明非觉得自己好亏。

  

  他那天说受伤打折治疗,确实是个优惠没错,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不然也不会连单相通往他家的符咒他都画得炉火纯青。可怎么会有人三天两头受伤的?你是天天在刀尖上打滚吗?路明非听着熟悉的敲门声,感觉十分头痛。

  

  楚子航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前期的交谈里路明非得知他还是个学生,可学生就算兼职接佣兵团的任务,也不会把刀碎成这样。路明非那天可是融化了好几颗高级魔石才帮他恢复如初,每一颗都够抵他一个月的伙食费,不过看楚子航风轻云淡拍出那些钱,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平时自己吃得太少了。

  

  钱,楚子航当然一分都没亏他的,亏的是时间,路明非雷打不动的肥宅欢乐日常,现在至多隔个一天就要匀出时间来帮楚子航处理伤口。虽然他那么多与白水一样食之无味的时间,多一分与人聊聊天也未尝不可,不过楚子航看那生人勿进的样子,怎么也不像个能与自己聊得起来的主。

  

  会玩树叶连连看吗?不会;看著名作家炎之龙斩者新出的小说吗?不看;这魔石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啊?于是楚子航连伤口都不在意,和他就能量流转与元素分析讲了一小时。

  

  路明非寻思着这曼施坦因式一丝不苟的教科书式的讲解未免太耳熟:“……先生你也卡塞尔的?”

  

  “嗯。”

  

  “那你是我师兄啊?”路明非对一目了然的年龄差距毫无纠结,“怪不得,卡塞尔的实战训练太暴力了,我之前被一个女生一角踢出场外过……”

  

  楚子航问:“你是新生吗?”

  

  “没有,我很少去学校的。”路明非说,“我是例外。”

  

  具体怎么个例外,路明非不说,楚子航也不便问。第四次来的时候正是中午,路明非把炒了一半的面条熄了火丢在锅里,跑出来帮楚子航清创。实话说楚子航受的伤都不太大,但这个人近乎变态的粗糙的包扎方式反而能让一切更恶化,怂得要命的路明非每每在这时都气不过,说你到底是不会包扎还是懒得好好弄。

  

  楚子航十分平静:“没有时间。”

  

  路明非不信:“你有时间跑我这来没时间自己处理?”

  

  楚子航不语,他越冷漠路明非越拿他没辙,只好气呼呼地帮他捣药,绿绿的汁液粘在白得透明的小指尖上,楚子航看着他生闷气。一点绿色随着动作乱晃,直到全部搞定才被路明非发现,于是随便一口吃掉了。结果被苦得眼泪汪汪,为了表示生气继续坚持鼓着脸再给他上药。

  

  坚持的结局时等到涂抹完毕包纱布的时候,路明非的腮帮子酸痛不已,他的怒槽几乎填满,信誓旦旦打算从现在开始绝不搭理楚子航,反正包个伤口何必一定要言语交流,他才是主导者。

  

  哪知被人那双他最喜欢的灿金色的眼眸一注视,路明非立刻甘拜下风。回去炒面加了点料进去,翻锅时安慰自己说,他喜欢的可不是人,纯粹是颜色。不知是否是天性使然,路明非天生就对金色的东西有好感,比如钱,比如太阳,比如楚子航……的眼睛。

  

  路明非炒的面并不难吃,稍微带点甜辣风味,楚子航没有任何异议,当然,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私心他都一定会说好吃。路明非自己倒吃得开心,听到楚子航称赞更开心,毕竟看对面人这冷冰冰的脸色就知道让他说出夸奖绝不容易,很容易让他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们平淡的生活都因彼此乱了阵脚,却怀着某份殷切的欣喜继续脱轨,平行线开始交错,缠绕,只有命运女神知晓他们是否会把这一个月平安度过,还是彻底打上死结。

  

  楚子航第七次来的时候出了意外,因为他是上午来的,此时路明非正呼呼大睡,外面的敲门声完全入不了他的耳,所以等他揉着眼睛抱着猫打开门时,楚子航不仅在外面等了很久,而且已经在这段时间里想明白了为何之前恺撒要让他在中午时来到这里。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已经突飞猛进,路明非这次来开门的时候整个人简直比上次更乱,睡衣的领口扣子开着不说,头发乱成了一团鸡窝。楚子航看他连连道歉后慌乱地匆匆忙忙又要跑去工作室,鬼使神差地把人拉过来,路明非没反应过来,感觉头上被轻轻压了一下。

  

  “师兄?”

  

  “头发乱了。”楚子航说得慢条斯理,手上动作却很敏捷,平时对梳子十分排斥的碎发不知怎的就乖乖下去了,只剩呆毛还翘着。

  

  “哎……那谢谢了,你去坐着别动啊,我马上就来。”路明非没敢看人,扭头就跑,心说这不就认识了一个月不到,这未免太亲近了,路明非没亲近过很多人,他平日里都不敢单独去集市上乱走,自从上次被芬格尔连灌了三大瓶马猴烧酒,他对聚会也有了眼中的心理阴影。

  

  这次的处理结束后,路明非为了表达歉意与杜绝后患,给了楚子航一张纸,纸上是歪歪扭扭的咒文,字迹仿佛螃蟹乱爬:“这是我的开门口令啦,下次要是你有急事就直接进来好了,如果我还睡着,呃,直接把我叫醒就可以。”

  

  楚子航认真收起:“谢谢。”

  

  路明非挠挠头:“你说那么正式我反而不好意思了……讲实话这地方也偏,平时没什么人来的,也就你在,我在这块的收入看起来还好一点。”

  

  “你可以打个招牌出去。”楚子航说,“未必不会有人来,如果你觉得麻烦,我可以帮你。”

  

  事实上楚子航正在赶毕业课题“青蛙是否存在进化为绿色蝌蚪的可能性”,这几天都在各类池塘里窜,这个提议说得并不那么肯定。不过如果路明非真的拜托,他不介意把两件事并行完成。

  

  好在路明非没让他为难,咬着汤勺声音都含混:“不用啦,我能养活自己的。”

  


  03

  

  一个月的期限彻底过去,楚子航发现那个传送阵依然有效,至于口令他却没有再用过,不知道路明非是否修改。微乎其微的亲近后,他们的关系再次变得平静而波澜不惊,脱离的轨道在被慢慢的修正,楚子航放任其自由生长。

  

  他对人生中大部分小插曲都不抱感情,尽管这次的喉头滚着不舍。

  

  课题过后,楚子航退掉了租房,原本的屋子三面环水风景优美,楚子航正是看中它的寂静才选择了它。但为了学业半强制繁殖青蛙而每天都被吵得睡不着之后,楚子航觉得自己的身心确实有了一定程度的疲惫,思前想后,决定选择一个新环境让自己适应。

  

  新选的屋子是市中心的树屋,真正意义的原木风格和厚实树叶的良好隔音都让他十分满意,而房东似乎是个放养状态,很随意的表示平时人不在,等住满一个月会来收房租,至于是不是真的来,也没个准话。楚子航对房东的随和没什么反应,只要上了门就把钱给他,很简单的事。离开路明非身边,他的思维只是一道干净的线。

  

  而因为敲门声而开门的时候,这条线如同手抖一般再次有了波动。同时,他终于理解了路明非那句“能养活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门口的少年简单地穿了件卫衣,手里拎了个不知道哪个便利店里的透明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大面额的钞票,若是夜晚,走在路上一定是盗贼的第一打劫对象。他笑得很温和,不知道是因为钱很多的缘故还是真的开心,暖暖的阳光洒到人脸上,给人不真实的错觉。

  

  “你好,请交一下房租……师兄?”

  

  路明非确实是个闲散的房东,他连租客是什么样的人都漠不关心,楚子航的照片和名字在他的一叠名单里不见天日,名单则被他拿来做了桌垫。算不得重逢的重逢,楚子航问他要不要进来坐坐,路明非想了想说等会吧,我下面还有好几家呢。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嘛。

  

  两人约定后,楚子航关上门回到了房间,他向来不信玄学,不过他觉得他和路明非的确有缘。在学校里他找社团小一届的问过“路明非”这个名字,都说没人知道。但课本并不假,何况路明非是根据他的讲述方式才判断出他在卡塞尔,显然他没有说谎,那么是怎样的例外?

  

  楚子航从抽屉里拿出那块木牌,指尖摩挲这上面奇形怪状的凹凸不平。

  

  如果小一届的也不知道,是路明非不起眼还是他平日里的确不在学校?楚子航第一次有了在学术问题以外的好奇心。然而天前些天学校用作网络的巨型藤蔓因自由一日结束后举办烧烤节而暂时被烧断,研究部还在紧急抢修中,他想查也不能,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数了二千四百一十二秒,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楚子航心情轻松,唯一的诱因室门外的人。


  

  路明非回家是晚上九点,虽然在同一棵树上,住得并不远,但既然吃饱喝足,爬藤梯一定是嫌烦的。一进门他就瘫在了床上,空气中的白色小幽灵自动地帮他过去锁门,在身形缩小的情况下,幽灵圆滚滚的脑袋还是挺可爱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楚子航。自从一个月期限过后,他就再也没来过。路明非心里告诉自己这很正常,他来找自己修复村雨,是因为外面的人都办不到,可疗伤这种小事,找谁不可以呢?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从这所谓的“正常”里寻求安慰。

  

  但毫无疑问,他想看见楚子航,想他和自己说说话,好像是为了排遣孤独,好像是为了……其他自己无法满足的情感。

  

  路明非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脏砰砰跳动着,很鲜活,很真实。今天的月亮也很漂亮,圆圆的一轮,路明非觉得好看,但他不得不讨厌圆月。

  

  圆月意味着这世上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折磨。

  

  离发作的时间应该还有一会儿,他在楚子航那明明没有喝酒,此时却觉得有点儿醉,又不像醉,像清醒地做梦。他的胸膛里有接近失而复得的喜悦,但楚子航从开始到现在都不属于他,当然也不是更糟糕的关系,勉强称得上是校友,和客户。

  

  唔,如果不从理论来讲,是不是也是朋友?

  

  路明非摇摇头,像甩掉自己的妄念。他从魔法口袋里取出药水一字排开,玫红色的,海蓝色的,咖啡色的,颜色做得很好看,就不知道靠不靠谱。他拔掉刻有魔法阵的木塞,好闻的香气跑了出来,若落到市面上,怕是要被认作新制的香水。

  

  根据说明书,气味混合还需要一点时间。他醉得头晕,正好去外面换换气。路明非的房间很大,却没有窗户。看着很闷很闷,像小孩子们爱玩的滚动的骰子,像一个严丝合缝的魔方。所以虽然这里干净又漂亮,交通还方便,他还是喜欢去城郊那个脏兮兮的小屋,虽然邋遢,可是自由。

  

  尽管不喜欢住这里,但不得不承认,在树梯上散步别有一番趣味——比如你手一松就会掉下去。路明非不恐高,爬了几步挑了个角落,灵活地把自己卡了进去,这样梯子就变成了一个秋千,如果没人的话,可以踢着树干轻轻晃。

  

  俯瞰是城镇绚烂的灯火,仰头是无垠的星空,路明非仿佛是双层蛋糕的夹心,不明味道,不明未来。

  

  星流在他头顶缓慢地旋转着,传说东方人很懂星象,但在西方里说懂的,都约莫等于神棍。路明非只好奇它们会怎样旋转,并不好奇成因,被破解的谜题,终归是没意思的。

  

  微凉的风拂过他周身,路明非惬意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囚笼正在孕育可能治愈他的药,而他解下了镣铐,不慌不忙地奔逃。那把锁还安静地开着,因为它知道犯人总会回来……路明非仰头看夜空,夜空像每个有心事的人的梦,有不知名的微凉的液体,悄悄地滑进了他的耳廓。

  

  星星旋转着,旋转着,像永远不会停歇的旋涡,他的视野里有黑与金,还有被轻轻打开的窗。路明非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这样可能会吓到人,可偏偏窗户也伸出一颗脑袋来,在路明非收回动作的前一秒,他们短暂地对视了。

  

  而这一刻,本已经撕扯的线彻底纠缠,他们的命运从此打上死结,是濒死的人鱼最动人的歌。

  

  路明非心慌意乱地低下头,感觉出来吹风缓解晕眩的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他刚刚看到了什么?是两颗更明亮的星星。他没听到关门的声音,楚子航还在吗?怎么会那么巧?他有注意到自己吗?他看得清自己吗?

  

  他的眼睛为什么那么好看?天上最美的两颗也比不得他。

  

  路明非胡思乱想,不自觉松开抓梯子的手,结果险些摔下去。其实摔下去也不慌,他有翅膀,可路明非害怕他的翅膀,那毕竟不属于任何一类现存的种族。想到翅膀他又想起来了,自己该回去了。

  

  现在不知道几点,如果在爬梯子的过程中发作,搞不准会活活摔死。像小精灵一样敏捷地荡到了房门前,路明非迅速地回到了屋子里,现在的魔方确实称得严丝合缝,他已经能闻到腻人的香气。

  

  而此刻他的头皮开始麻了起来,路明非暗暗庆幸,他更想骂做出这个香气的人来,这导致他靠着树梯的一扇窗也不得不封上。像蛋糕,像玫瑰,像咖啡,像楚子航与他喝的下午茶。路明非深吸了口气,突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楚子航,楚子航,楚子航,路明非心里有个轻快的复读机在念他的名字,不知是否是重逢的惊喜,让它暂时失了控。

  

  而此刻,圆月上最后一层云被撕裂,剧烈的痛楚从被发丝掩盖下的皮肤被点燃,被肢解的惶恐与无助从路明非的心底如寻光的蜉蝣般成群升起。分明上一秒满心喜悦,满心是他的模样,这一刻却被抑制呼吸,思维如同卡带的音乐。

  

  他说不出一句话,一句本能的呜咽和呼痛,他被剥夺了思考的能力,哪怕是呼喊。整棵树的叶子都曾被他不厌其烦地浇了隔音药水,只是害怕被发现的这一刻而已。哪怕他的确乞求能有人抱抱他,能把他揽入怀里。

  

  他仿佛被割喉,被缝补,丑陋的针脚如诅咒般盘在他的头顶,向他昭告他的罪恶。上一刻映入眼帘的灯火似乎是上个世纪,每一次火燎都像一次新生,可每次新生都没有告诉他,他为何被戕害。


       甜腻的香气却如章鱼的触角,钻进了他的鼻腔,尽职尽责地发挥起作用,哪怕效果是微乎其微。

  

  在不知多遥远的一瞬间,路明非的意识如同一口沉重的古钟,突然断了提线,短暂的停滞后,朝深不可测的井底坠了下去。


  

  

  04

  

  耳畔有女人的声音,凌乱又鲜红,好像是一张被裁剪的纸,薄薄得割得人心痛,路明非想捂住耳朵逃开,声音却如影随形,捕捉着他的影子,闷湿了空气。

  

  不知跑了多久,眼前冒出了一束光,像天谴,像终于被撬开的门缝。路明非猛得扑上去,整个人却失重,仿佛是从前他滑落悬崖,跌进一张巨大的网。若是棉线麻绳也就罢了,偏生是最锐利的铁丝,瞄准每条细微的鳞缝钻进去,让他他轻易就遍体鳞伤。

  

  ……痛。

  

  路明非睁开了眼睛。

  

  与预想的不同,他并没有和前几次一样躺在地板上,路明非有点惋惜,为此他还难得勤奋地拖了地,吃力的抬头,好像是卡塞尔的校医室,不过是普通的校医室,路明非说不出是疑惑还是疑惑。

  

  头很晕很晕,但没有睡意。磨人的疼痛本该折磨得他精疲力尽,这次好像被另一个妖魔鬼怪给压过了。路明非满心的小问号无处发泄,感觉它们在自个儿脑门上滴溜滴溜转。呆坐了一会儿,等来门咯吱一声响。

  

  路明非看去,视野里是一抹熟悉的红发,他突然搞明白了梦里的声音是谁,可不就是他的师姐!这个认知让路明非倏然清醒了不少,身体突然就轻松下来,每块肌肉仿佛都松了口气,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紧绷来。

  

  诺诺看他醒来了,好像也松了口气,路明非不解她的表情,怎么会怒气冲冲?但诺诺不说,她当然不好问,把自己蜷在被窝里,怯怯地当鹌鹑。

  

  “师姐……我怎么了?”

  

  诺诺盯着他,神色严肃:“你昏过去了。”

  

  路明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昏过去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嘛,最无聊的时候他给自己计过数,至少能过二十……想到这里路明非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昏过去了就没了,昏迷帮他平白无故少受了一场苦,路明非很感谢它。

  

  “昏过去……怎么?”

  

  “你就没觉得不舒服?”诺诺没好气地瞪他,“装备部和研究部联合研发,把最新搞到的香氛混在一起,芬格尔的节操加补考加跳楼的绝望,要不是抢救及时,你差点不能醒过来。”

  

  路明非一惊,想嘴欠说不是吧感觉也没那么沉重吧,但说出来肯定会被诺诺当场暴揍,以及这么一讲自己好像确实不太舒服:“那谁发现我的?”

  

  他的家应该很结实才对。

  

  “楚子航,没有他你可能就没了。”诺诺叹了口气,“你自己好好休息吧,姐姐等会帮你把那几个龟孙子揍一顿。话说回来,怪不得楚子航前阵子那么奇怪,人家大清早来找你,你什么时候和他勾搭上的?”

  

  路明非想捂脸:“师姐你就不能换个正常点的措辞嘛……”

  

  诺诺瞅了他通红的耳朵一眼,心里暗暗发笑:“你好好待着,我先走了。”

  

  说是好好待着,但不在这待着还能哪儿去哪,路明非敲敲自己的脑壳儿,感觉里面除了晃荡的水也没有其他了。好在校医室里有窗,窗外是葱翠的绿叶,若不是日历上的数字太显眼,很难相信现在居然不是夏天。


  情侣的大量增加,让诸多火系魔法师变得失控,失控的火焰点燃了天空,温度才变得越来越高——这是官方的解答,为此火系魔法师有专门独栋的教学楼与宿舍,与其他专业隔得很开。路明非知道这理由是骗鬼,说到底,还不是当初忘了给小龙女供奉冰激凌,海拉一气之下才闷住了天空。不过她毕竟真正掌管的是大地与山,这纯粹是专业不对口,当初她说估计会影响五年,如今已是第四年了。


  被褥很软,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路明非不知道是他身上带出来的甜腻的味道,还是诺诺的香水气。他打了个哈欠,意识重又变得模糊起来,恍惚间想起诺诺的话:楚子航早上来找你……


  他来找我?找我做什么?好像昨天是说过他做的饭好吃来着……路明非意识迷迷糊糊,像未开的花苞般朦胧。当初还委屈楚子航怎么真的日子过了就不来找他了,还暗自神伤了好久,被芬格尔吐槽成怨妇样,不得不编着理由来搪塞他。搪塞完又想是不是要楚子航帮忙比较好,是不是就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是不是可以和他更进一步,顺便拿钱。


  这人总不怕伤不怕痛,却又在日常隐晦地温柔。路明非在这尘世待了没几年,见过好的坏的,美的恶的,却从未体验过心潮的汹涌。给他做辅导的富山医生说过他目前记录里情绪波动最大是挂科的时候。但这次不一样,他来了路明非总忍不住往蛋糕树里多浇点糖水,因为有一次楚子航说他的蛋糕很甜;习惯了多背背书找问题,因为楚子航认真解答的样子好好看,他对芬格尔的吐槽嗤之以鼻,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像极了二八怀春少女……不是,怀春少年。


  他读过人间的爱,知道悲欢离合,可人间的少年尚还懵懂,不明白的受骗,明白的会放手,他一头披着人皮的龙,混得当然更惨了。


  都是命啊,路明非不由自主地哀叹一声,目光追着窗外轻轻摇晃的树叶。干净的青空下,他的脑袋开始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知了没有叫,可他睡着了。


  


  05


  路明非睁眼,入目是贝壳白的书柜与冰晶石带来的丝丝凉意,只有桌面被捂得分外燥热,黏糊糊的感觉让人很不好受。他的意识被高温闷得模糊不清,一时间竟意识不到这在哪,直到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像安抚某只酣睡的小猫。


  “醒了?”


  这声音石破天惊,路明非一咕噜地爬了起来,猝不及防脸上被画了一下,低头,估计是他睡觉时从指尖滚落的墨笔尖正对他贼兮兮地笑。路明非没敢看对面的楚子航,一踢椅子跑出去冲水,好在新鲜的墨水没来得及干,用染脏了袖子为代价,他终于得以见人。


  路明非松了口气,对着图书馆透亮的窗户沉思了半晌,怎么也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能题目写着写着就睡过去的,分明是他上门请楚子航教他。结果反倒是自己不认真。路明非自觉丢脸,回去的肩膀都塌了半寸,殊不知对面人的眼里,只觉得他可爱。


  只是人回来时,看到楚子航给他画得满纸的红笔印,路明非委实头大。


  自从楚子航搭手相救后,他们的关系就像粘在一起的泡泡糖,分明想接近彼此,却怕拥抱以后,就再无法回头。他曾把史莱姆捏在手里玩,两团史莱姆混在一起成了一只新的史莱姆,路明非把他放在手里扯膜,淡绿色的膜过滤了阳光,落进他眼里,是新生的绿叶般剔透的暖意。


  路明非松手把它放一边,这只新生的绿色史莱姆开始悄悄地变回原形,害怕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顺着门缝咕噜噜溜走了,路明非百般聊赖地看着它离去,知道它不能再变回两只黄色和蓝色的史莱姆,如果他和楚子航凑得太近,那他会不会也回不去?


  再说,楚子航还不知道他不是个人呢,他可是能威胁世界的超级大恶龙呀。路明非知道校长对他好,知道有很多人对他好,这就已经够了,他不可以再图谋连人都难求的爱情。


  出院后不久,他请楚子航吃饭做答谢,楚子航说不必,语气淡淡的,虽然知道这家伙平时就是这样,路明非还是心虚,以为他在楚子航来看他时装睡被人发现了;路明非再请他去逛街,这次倒赴了约。芬格尔听闻后捶胸顿足,说师弟啊你何必这么文艺,怎么不请人去酒店,两人和和美美过一晚,第二天脚底抹油一溜,房钱还不是他付?路明非听罢,微笑地表示他说的有道理,然后扇扇翅膀,追杀这条狗追杀了半个森林。


  他从芬格尔那里问到了关于楚子航的事,武器是村雨,路明非知道,毕竟没有他,那把刀早就只能做吉他的拨片了;是个火系魔法师,路明非知道,有一次饭烧到一半火晶石用完,楚子航给他当过免费燃气灶;在卡塞尔读书,路明非也知道,唯一不知道的是原来楚子航来自很远很远的东方,那里有温润的美玉与轻纱般的衣袂,那里有婉转如水的调子,比歌剧更孤单又更刺进人心。


  童话里的龙都有自己的辖区,路明非哪怕真的兽性大发要抢公主,楚子航也不是他地界的——虽然他现在也不明白自己为何长了一张不属于西方的脸。况且,楚子航终究是要回去的。被掐灭了希望的路明非如同一颗打了霜的小白菜,咬了两天的被角,觉得没有希望还可以做朋友嘛,一者他也不知道爱情是什么,说不定是楚子航这个不走常规路线——不是在研究所与校园见面而产生的友谊让他想错了呢,路明非自我安慰,再说,再说,楚子航不可能喜欢他,别想了。


  就这样,他心安理得和人去逛街,逛了一整条的美食街。变相成立了第一个邀请。香烤的水母肉在纸杯里透亮成小灯笼,用吸管可以喝到里面淡化微甜的海水。路明非不会弄,扎破了好几个,楚子航伸手接过,分明是一样的吸管,用尖头轻轻一挑,就成功了。


  路明非看得呆住,不知是看水母还是看人的手:“师兄,你以前试过?”


  楚子航摇头:“没有。”路明非要接纸杯,他把吸管送到人唇边,小家伙心头一跳,惊慌又开心地含住了。


  “没有怎么那么熟练?”


  “我家乡里有种食物叫灌汤小笼包,也要用吸管,我小时候也不会,一不小心戳破了一个,再戳,汁水溅了我一脸。”楚子航神色淡淡,“后来就会了。”


  往前走,有美丽的姑娘卖着画皮面具,一张张脸皮在竹竿上随风晃着,看起来颇为渗人。路明非却很喜欢,跑过去摘了往脸上贴,那脸皮像是有生命似的,自主地蠕动,紧紧贴在他脸上。


  路明非转头朝楚子航笑:“好看吗?”


  他只当这是面具,看过聊斋的楚子航心情有些复杂,可路明非那么开心,楚子航不介意暂时收敛个人情绪:“好看。”


  就这样,路明非把那一竹竿的脸皮都给收了,姑娘十分惊喜,笑盈盈地把脸皮们从竹竿上摘下来,摇晃的长尾露了出来,楚子航一看,原来是只九尾狐妖。专属于东方的传说,让他开始怀疑对这些面具是否真是从人脸上扒下来的,却不得不承认,每一张确实都是绝佳的做工。


  路明非带着一怀的脸皮跑远了,狐妖却没离开,笑着开口,竟已变成清浅的少年音:“那是先生您的恋人吗?”


  楚子航微微一惊,答道:“不是,只是朋友。”


  “那是我失礼了。”狐妖抱歉道,“也谢谢您和您的朋友照顾我的生意,这样我就可以早点离开了,我哥哥还在家里等我呢。”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我的恋人?”


  “哪里有朋友会在穿戴上美丽的饰物时第一刻给你看呢,他的眼睛告诉我他可是在等您的称赞。”狐妖笑道,“恕我失礼,您说是朋友,但在我看来,他想的可能不是这样吧。”


  话音刚落,未等楚子航再问些什么,狐妖就静悄悄地消失了。他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手上,路明非分给他一半的热热的樱桃酒也已经冷了,才想起已经有一会儿没看见他了。转头想找人,却看见小家伙不知怎么把自己的头发弄长了,在星空底下微微仰脸,脸上一张绝美的皮,像极了惑国的妖妃。


  然后惑国妖妃转头,朝他笑了。



  

      06


  漫长的考试过去后,路明非终于从咸鱼变回了人。开始恢复活力,允许自己睡了吃吃了睡。他回小屋的时间少了很多,也不找借口麻痹自己,他就想待在楚子航身边,想离他更近一点。


  给他的叶子,他丢了吗?路明非不好意思问,谁会在意街边乱发的传单?至于给他的口令,他还记得吗?路明非也不好意思问,换他他也不回答,一直记着,搞得要上人门去偷东西一样。


  第二个月,他们互相串门,第三个月,路明非发现楚子航搬到了他隔壁。原本的租客不见踪影,路明非秉着租不能少收的原则上下检查了一遍,才发现这家伙换了个地方。路明非敲门去慰问,谈及原因时,那狗头兽人的眼神躲闪,只说上面住不惯,楚先生来找他,他就答应了。路明非没多想,答应后离开,没注意这家伙在他走后摇着狗耳朵大口喘气,为自己的演技沾沾自喜。


  哪里有什么演技呢,分明是路小朋友欢喜,顺水推舟,他们步步试探,步步走成偏锋。


  没谈过恋爱的人的爱恋,终归是可笑又惹人心动。他们的荒唐借口,不是熟能生巧的调情,是枝头上结出的一颗青涩的果子。他们的窗户纸像芬里厄没舔完的纸杯底的冰激凌,杯底都要看见了,却怎么都捅不开。每每耶梦加得气呼呼地满山洞的揍龙,路明非就安然地坐在一边看电视,偶尔吐槽一句信号差。


  而他坐在树梯上荡秋千时,却觉得这天地依然是个山洞,他不是这世间的最后一只龙,却是最不甘寂寞的龙。


  月光不给人影子,好像永不被关闭的无影灯,路明非荡着秋千,楚子航坐在桌前。他从抽屉里摸出了那只木牌,指尖摩挲着那个简单的简笔画,想起路明非每天找他时欢呼雀跃的样子,想那只狐妖说的话。


  夜色沉沉,今天又是一轮圆月,明亮的月光落在他的桌面,楚子航在空中点燃的小火苗倒显得多余且燥热了。他动动手指,五朵火苗应声熄灭,好像是开尽的红莲,一瞬间就枯萎了。


  把木牌收起,夜已经深到打算把人的眼睛遮起来的地步。该是睡觉时间了,楚子航走向了卧室,月光拉长他的影子,夜曲无声地奏响了调子。而在理所当然的寂静之中,楚子航的心不安得突突在跳。


  他向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反正也就几步路的距离,楚子航翻过窗户,轻车熟路地拉着藤蔓跳到了路明非的门口。路明非的家里没有窗,他解释过是因为自己不爱晒太阳,但在郊外的小屋里,楚子航明明记得自己看见过少年的肚皮上躺着小肥猫,底下蜷着大黑狗,蜷在长椅上睡得香甜的模样。淡金色的日光洒在少年的脸上,原本苍白的皮肤似乎也有了血色,他不受控制地伸手,指腹绵软的触感触感像极了牛奶布丁。


  楚子航伸手推门,推不开,路明非平时没有锁门的习惯,那么高的树,会飞行魔法的人本身是少数,调皮的小精灵窜进家门,反而是一件有趣的事。现在他念响咒语,门应声而开,却推不动。


  窗亦被封死,摸上去是粗糙的树皮,就仿佛这里,从不存在家。

  

      现在他知道路明非的屋子哪里奇怪了,他的屋子四四方方的,天花板那么高,好像一个囚笼。封印的咒文繁多而复杂,施咒者虽有耐心,构思却不灵巧。偏偏楚子航是个教科书式的学生,每一个如玫瑰如蔷薇如苍白的星夜的魔法阵,其实都能从书里找出原型,他一向被形容刻板又灵巧,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保险起见并没有毁坏封印,只是小心地撕开了一个角。


  还有一个原因,那乱七八糟的图案,他全在路明非的试卷上见过,他以为只是涂鸦,不甚在意,现在想来,以他的性格,涂鸦必然是小乌龟或是小猪头,怎会那样华美如神话的裙摆。


  而后他看见,巨大的龙翼从少年的背后长出,他的膜翼黑得明亮,如不晓人世的少女的虹膜;筋骨却分明,是千年的老树根。月光穿过他的翅膀,于是整个房间都透亮,红色的、金色的血液,从他苍白的额角流下来,溅落在结界的墙壁上,于是便飘荡成红金色的海洋。


  狰狞又美丽的龙翼,它们乖巧地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只在主人几欲撞墙时,才组成完美的形状,隔绝他即将亲手接过的死神的镰刀。楚子航几乎无法辨别他见到的到底是什么,是恶魔还是天使,在这样的错乱中他伸手重新封锁了结界,把自己置于这可能全世界与地狱最擦肩的地方。


  路明非看到他了,熟悉之人的出现似乎带给他短暂的理智,他眸子里金色的辉光熄灭,又是那样明明脆弱不安,却强撑起活泼的咖啡色。他又惊慌又喜悦,尽管在剧痛之下这两种情绪都表述得模糊不清,可楚子航能读明白,且他相信自己没读错。


  尽管他现在不像个人,但这确实是他的路明非。


       他在意的路明非。


  鲜血从额上一滴一滴淌下来,路明非在模糊的视野里居然有空想,还好,这可以证明他的脑袋里确实不都是浆糊……不过现在还有更需要思考的事情,师兄为什么会进来,是他自己发现了,他会讨厌我吗?更糟糕的是,自己伤到他怎么办?


  绵延的剧痛似乎有短暂的缓解,仿佛路明非对它失去的重视让它消极怠工。可它依然沸腾着,沸腾着撕开他血淋淋的创口,告诉他曾有过巨大的钢索从天穹刺进他的胸膛,如晚霞般美丽的符文夺走了他的挣扎。


  告诉他,你是全世界最被厌恶的东西。


  果然还是应该接受医生的建议,只是芬格尔的节操这种东西实在是让他太排斥了……现在要怎么办,要不要想办法把自己送到深山野林里去?路明非在一片腥红的意识里努力地思考,他的唇角满是腥甜,这样血肯定流了满脸,被师兄看见就太难看了,快点快点翅膀赶紧遮住……


  他没来得及完成这个动作,猝不及防被拥入了一个怀抱,它分明该带着火焰的硫磺味与最锐利的冷雨味,含着千万道被刀刃劈开的雨丝的怨恨,此刻却温柔至极,带着从咖啡豆里榨出来的甜。路明非呆呆地,不想也没力气挣开——这是第一次有人在满月的时刻接近他,然后抱紧他。


  你不害怕吗,我会撕碎你的啊,你看我翅膀多锋利,平时有剁不开的猪骨头,你回去拿刀,回来已经成功了,其实不是我身怀奇功,是我都拿它切断的;你看我根本不是个人,手腕的鳞片你总不会没看到吧,所以快走吧快走吧楚子航,不要待在这里了——


  他有说出这些话吗,路明非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一定推他,在把身上人狠狠地推开。手腕的鳞片能给铁片穿孔,自然轻易就割碎了楚子航的衣服,淌出鲜血来,在快要撕开肌肉以前,又被终于集中了精神的路明非慌乱地抚平。


  早就习惯了受伤的人,此刻在安慰无辜的加害者;早就习惯了疼痛的人,此刻却在缓慢地流泪。


  现在的路明非并不好抱,背后是两只巨大的翅膀,楚子航只好环住了他的腰,把他死死摁在怀里,任他浑身的鳞片有意无意地割伤了自己。他浑身都痛,又觉得释然,此刻最薄的一层冰激凌,终于在夏日的阳光下舔舐殆尽。


     楚子航抓住他的手,让他把脸埋在自己胸口,怀里的人正无助地哭着,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其他。人在往下沉,被血沾湿的头发却黏在楚子航的脸上,他没有拂开,只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


  楚子航微微一怔,看向路明非的头顶,那里才全是血,原先没注意,现在想来,撞墙也不该如此。路明非此时正哭到浑身颤抖,只要楚子航不离开他,他会什么都感觉不到。楚子航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拨开了路明非的头发。


  他的指尖沾满了温热的血,好像他的笑容一样温热的血。它们从两块圆圆的疤里涌出来,仿佛是两个永不停歇的湖泊。他爱的人正被他安抚在怀里,楚子航努力地给他某种安全感,他尝试用手覆上了薄薄的龙翼,惊讶地发现它们乖顺且温暖。


  简单的半圆,小小的突起……

  

       若那一对龙角从未被割下过,它摸起来也会是这样的温暖吗?

 


  07


  “你终于发现啦,楚子航。”诺诺的鞋跟敲着地,笑得很开心,“我还以为要更早呢。”


  “我没想到。”


  “你是从东方来的嘛,东方龙是蛇,西方龙是蜥蜴,同名不同宗,没想到也正常。”诺诺笑完,神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话说回来,你就不害怕吗,月圆之夜,路明非的发狂会很可怕,我们以前也只敢用玻璃幕墙拦着他,后来他自己不愿了,结果到这时间点我们就找不到他,其实他就在森林里,只是设了结界,不想被我们看见罢了。”

  

  楚子航叹息:“但他在求救。”


  “是的,但我们抓不住,他也控制不住。”诺诺耸耸肩,“真不是我们不尽力,是你们爱情的力量太伟大……你别这么看我,我说的是实话。路明非那么喜欢你,你当初一个月过了人就没了,他还难过好久,你没看他那样子,跟条被抛弃的小狗似的,我当时超级想揍你,还是妞儿拦了我……”


  楚子航点点头:“谢谢。”


  “算了,我要是真去揍你,路明非绝对更难过。”诺诺撇撇嘴,“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硬是忍着不说,我们以为你俩能撑个一年,不过也没想到你半夜去撬人的门。话说回来,这么一搞,芬格尔可输惨了,他一会肯定要求路明非,说让你俩把话收回。”


  “输惨了?”


  “哦,你俩重逢的时候我们就开了个盘赌。”诺诺说得轻描淡写,“赌你们何时摊牌。”


  “……”


  医院的气氛总是不太好,此时的路明非正静静睡在病房的床上,医生说他应该只需要休息,可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所以他们正站在病房门口,那个巫师认为相比起来似乎是楚子航更要照顾,而后者礼貌地拒绝了他,淡淡地用纸巾擦掉还未愈合的伤口里涌出来的血说没事。


  诺诺在一旁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她对各类魔药的气息很烦躁,无聊地走来走去,又过一会儿,看楚子航这根木头却是心系男友没有开口的意思,终于没好气地打破了沉默:“你真没有什么想问的?”


  “他的角到底怎么回事?”楚子航看着病房门,并不看她。


  诺诺面无表情:“他在下山时被人捉去,那些人不知是为了压制它还是为了利益,直接割了它的角。”她的眉眼有点阴沉,“恶龙到现在只是个传说,那些家伙是打着勇者的旗号出门,谁成想真给他们撞上了。但是,说是中二病,分明是有预谋的,我们再晚来一步,小路估计早被他们肢解了。”


  “现在那帮人怎么样?”


  “放心好了,灰都看不见。”诺诺做了个一刀切的动作,“我们不一定有比你强的火系魔法师,但一定能找到比你多的。还有什么吗?”


  楚子航透过窗户看向沉睡的少年的眉眼:“为什么是恶龙?”


  “因为他们希望是恶龙。”诺诺低声道,“但可笑的是,这头龙还没他们聪明。”


  “他不傻。”


  “但是不聪明。”诺诺的声音轻飘飘的,“如果把他算作人,那他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人了。”



  

       路明非并无大碍,很快就和楚子航一起活蹦乱跳地回了家。俩人都对那晚发生的事绝口不提,尽管它是一枚最血腥又最温柔的钥匙。而路明非找借口说终于忍受不住家里的沉闷,想要搬来和他一起住,楚子航看他眨着星星的眼睛,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同意了。


  得到应允的路明非十分开心,楚子航只觉得如果他有尾巴——好像的确有尾巴,一定能摇得很欢快。他们的暧昧是玻璃杯的水,晃荡成一只透明的蝴蝶,只待某日获得契机,便可振翅高飞。

  

      新的学年很快就开始,路明非对融入人群有本能的害怕,却还是在楚子航的指引下,尽量地待在了课堂里。结果一个月过去,楚子航逐渐发现他的小家伙,曾经的确是社恐,现在纯粹想逃学;偶尔也会逛街,不是美食街,就是简单的长街,路边有人叫卖着会拼字的萤火虫,楚子航买了五六袋,在空气中拼出一个中文的爱来,路明非看不懂,楚子航只是认真的吻了吻他的额头,并不作答。


  逛到河边,楚子航讶异地发现有美丽的水精灵轻盈地在水面浮起,不多时有那日的少年扑入水中,真实与虚幻交缠相拥。往前走,有渔民在卖肥美的螃蟹,路明非开心地挑了一箩筐,被好心地赠送了一个据说撬不开壳的蚌来。


  结果回到家,楚子航用村雨轻轻一拍,蚌壳碎了一地,从其中滚落出十多颗美丽的珍珠来。


  路明非十分开心,在那里捻着把玩,一边喃喃自语,说如果是金子就好了。楚子航有些好奇,如果是就到这里后才看到的童话书来看,恶龙分明不缺金银珠宝,他说疑问,路明非却叹息地摇头:“师兄你不知道,我平日在那就风餐露宿的,什么金银珠宝,我连根草都没见过。”


  又补充到:“早知道种树也能挣钱,我就多种了。”


  楚子航没听明白:“什么?”


   “就这棵树啊。”路明非起身敲了敲墙壁,“四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地呢,说是土壤有毒,没人开发,我就不信邪。随便调点药水进去,哪里想得到三天长这么高。”他夸张地用手比划了一下,“后来城主决定买下它,本来是要直接抢走的,后来败狗帮我交涉,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家伙居然同意了五五开,这我才能衣食无忧的。”


  楚子航终于知道了他为何能收租金。


  “不过虽然有钱,金子还是难找,金币不是金子嘛。”路明非美滋滋地吃了一勺楚子航给他挖得跟小山一样高的雪白的蟹肉,“我后来听说沙能淘金,会有金沙,就去了,结果运气不好,推了人家螃蟹的城堡,被追了一条街。”


  楚子航:……


  吃完螃蟹的路明非心满意足,趁着楚子航去收拾碗筷的空档,翻墙又去爬了树梯,今天的城镇有点不一样,可能是因为自己刚从那儿回来,路明非俯瞰着来往的灯流,觉得这个世界像着了火。


  而他,却分不清到底是被烫着了,还是太温暖。


  树梯轻微的晃动起来,路明非仰头看去,却看见这么一眨眼的工夫,楚子航就来到他身边,路明非有点局促不安,他没有告诉过楚子航他会在这,毕竟荡秋千这种事,总觉得太傻。


  “我第一次看见你坐在这的时候,你仰头看我了。”楚子航说,“你走之后我也来这这坐了一会儿。”


  路明非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啥?”


  楚子航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星空在他们的头顶依然不歇地旋转,今天的风很大,可他们的距离太近,路明非能清晰地捕捉到楚子航每个字的尾音,每个字让他听不懂,让他脸红心跳。他把手肘搭在了抓着的一级上,然后把下巴搭了上去。


  很久,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我觉得我这么做好傻,可你做,我怎么就觉得好帅呢。”路明非摇语气有些艳羡,“我总是来这里,是因为这样就好像我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这样我可以提醒自己,我不属于他们。”


  天离他们很远,地离他们也很远,星子却看着好像触手可及,让人想不明白,如果要抓到它,到底该纵身一跃,还是尽力地飞向天空。楚子航空出一只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少年的发丝很软,他很早就知道,可这次相比安慰,总好像多了点什么。


  “没什么不属于他们的。”楚子航轻声道,“我第一次来这里其实也害怕,文化不一样,世界也不一样,虽然有药水来克服语言障碍,但一切都是陌生的。但你待久了,你自然就属于这里,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生物,没什么道理能说你不属于他们。”


  路明非的眼眶发酸,却又不自觉笑出声来:“师兄你这鸡汤煮的不错啊?”


  “得用小火炖四个小时,还有各种香料要加。”楚子航一本正经,空出的手却搭在了路明非的手背上,“我在你身边。”


  路明非咬唇看着那只手,而后轻轻抽了出来,掌心的温软逐渐抽离,楚子航心里有难以言喻的失望,他刚想要收回手,却又被拉住扣紧。十指紧紧扣住,力气大得仿佛竭尽全力。


  楚子航讶异地转头,只看到一张平静的侧脸,然而纵然天色再黑,却也掩盖不住已经爬上耳朵尖的绯红,好像是个瞬间熟透的苹果,待人上前品尝。他不想说,他的恋人最喜欢口是心非,楚子航突然庆幸那天敲碎了结界,不然,或许等他返乡的那一天,也只有无尽的遗憾。


  他伸手扯过一根藤蔓,简单地打了几个结,勉强稳住了绳梯。路明非不解他的动作,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楚子航按着背倏然拉进距离,被几乎是和牵手一样凶狠的力道吻住了。


  路明非唔了一声,到底舍不得推开,他的脑内又甜蜜又兴奋,因为经验缺失而理解的情感,每一个都是不可被触碰的禁区;只要稍加探索便能让他害怕,又欲拒还迎地接受。失重的感觉让一切都像一场梦,只有拥抱的炽热的体温在提醒他:他在你身边,他是真的。


  他是你爱的人,亦是爱你的人。


  他们唇齿交缠,灯火与星流成一条流淌的线,他们是达成死结的命运,是终于黏在一起的泡泡糖。他们在天与地的缝隙之间,定下彼此唯一的誓约,绝不会有人打扰,却又有万众见证。


  泪水的咸味在缓慢地散开,楚子航终于停下时,看到的人却是朝他笑的,他的眉眼弯弯,一点晶莹的闪烁是快要掩藏不住的喜悦,他是终于破冰的溪水,熬过了严冬的软禁,开始迫不及待地流淌。


  “回去吗?”楚子航轻轻摸了摸他的耳尖,风此刻吹得沉默,像一块缓慢冻住的冰,可指腹触碰的一点软肉却是滚烫的。


  路明非点点头,在楚子航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闪电般松手,伸手地环住了他的脖颈。

  



  08


  他们的生活充满惊喜又波澜不惊,是最冒险亦是漂得最远的苹果帆。路明非会在某日把他带到一片空地,兴奋地给他看自辛苦培育出的蛋糕树林,楚子航摘下一只来尝,认真且客观地说,如果能推广,专业的甘蔗养殖户一定会失业。楚子航也会在某日给猫洗个澡,明明是怕水的生物,到他怀里却格外的粘人,搞得路明非忿忿不平,不知是吃猫的醋还是吃人的醋。


  他们间隔了千百道遥不可及的屏障,却被一条线刺穿,串联起所有的不可能,作为最可能的见证。


  街逛得多了,楚子航发现这里的东方客其实比比皆是,只是他们藏得精心,认真看也不一定看出来。有的以反复的符咒遮掩,有的以美丽的画皮装点,它们不装饰羽毛与亮片,在灯光下仍然熠熠生辉。


  在某个晴朗的夜晚里,他们又看见了那狐妖,这次他推着荷叶做顶的小车,售卖着精美的点心,如莲花如水鸟,尖儿染着胭脂般的红。仿佛只要松手,他们就能在河面上活起来。


  楚子航买了几只,温和地哄路明非到一边去看花灯,傻傻的人儿很快就答应了,与水面上温和的火焰追着跑。狐妖笑着看他的背影:“我果然说得不假。”


  楚子航凝神:“我好像见过你。”


  “我记不起来,您这么说可能是因为见过我哥哥,我叫源稚女。”狐妖的长尾巴因为这个称呼轻轻摇了摇,好像想起了深切眷恋之人,“他是一名人偶师。”


  “我听说过他。”楚子航说,“但没有见过。”


  源稚女微微笑起来:“这不一定,哥哥也来了这里,但不和你一样是卡塞尔的邀约,是为了其他的秘密。”他说得坦然,好像讲一件无所谓传颂的传说,“说不定在海面上某个交错的时空里,你们有一面之缘。”


  楚子航皱眉:“偷渡?”


  “无论是直接在海面漂泊,还是撕破失控的罅隙前往下一个落脚点,其实都是可行的办法。”源稚女低头,用小刀轻轻在团子上刻出了栩栩如生的尾羽,“只是如果没有像卡塞尔拥有的古老秘术,能不能抵达会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不过通道看似双向,其实只是单向,因为血液里的沉淀与尖刻的偏见,东方之人来到西方,比反过来要困难得多。”


  “不过他除外。”源稚女看向路明非跑远的方向,“他哪里都属于。”

  


    春天过去,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冬天过去。如今最后一层雪花正缓慢地融化着,楚子航已经进入了最后半年。而在难得一见的大雪天里,有了生气的路明非更加调皮,每次归家总是一身的雪。身子骨单薄的少年可经不起闹腾,很快就病了。


  被楚子航说了几句,就耷拉着头说知道了,消停了十天半个月,又跑出去玩了。这么反复几次,终于把楚子航惹火了,本来话就少,现在更是一块冷冰了。


  路明非看他冷着脸,一边歉疚一边害怕,鼓起勇气戳了戳人的肩。


  “师兄。”


  楚子航不回答。


  “我下次不会啦……真的,我再乱跑你就把我锁家里。师兄你别生气。”


  楚子航唇紧紧抿着:“你上次也是这么和我保证的。”


  “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真的真的!”如果可以路明非真想高举双手以示决心,不过现在他已经被迫被被窝封印了,只好软了眉眼,可怜巴巴地看他的恋人,“绝对是最后一次!师兄你别这样,我害怕,我给你变个小法术好不好?”


  人越紧张越无厘头,楚子航要被他气笑了:“什么?”


  “这个是我以前还在山洞里,无聊的时候自己琢磨出来的,声音倒放,市面上根本没得教,读如有雷同肯定他抄我的。”路明非还发着烧,声音越说越哑,可声线本来就软,听起来好像一杯没泡匀的奶粉。楚子航无奈,要给他倒杯热水,却听路明非嘴里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很快蹦出一串来。


  还是怪味豆。


  “猜猜我说了什么?”路明非笑眯眯的,一点没有生着病的危机感,楚子航拿他没辙,倒了水二话不说往人嘴里灌,路明非呜呜呜挣扎,被他重重地捏了捏脸。


  灌完才说:“你再重复一遍。”


  路明非又来了一次,听着像一段有千年历史的咒文,然而那些字符无论看起来还是读起来都很有美感,比不得路明非嘴里的螃蟹爬。楚子航思索片刻,老实地承认他不知道。


  路明非眉眼弯弯,惬意地往枕头上一躺:“晚上想吃你做的饺子。”


  楚子航叹了口气,面上冷冰冰的,但路明非靠得近,感觉得到他身上气压降低了不少,知道这就算是撒娇成功了,得寸进尺地提要求:“要放甜玉米。”


  “那先吃药。”一码归一码,楚子航并不打算放他轻易放他顺坡下。


  想想那一团乌漆嘛黑的药,路明非苦了脸,什么因为身体里魔法元素流转跟人不一样所以要特制,他怀疑都是医生唬他的,可楚子航看着他,晚上的饺子还等着他,路明非不敢造次,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好。”


  楚子航出去煮药,路明非瘪瘪嘴,无聊地看向窗外,此刻的天地已经白得不那么彻底,枝头凝结的锐利冰霜已经快融化殆尽,枯燥的枝干上,翠色的新芽冒了出来。像他被特制调配的草药反复敷过的伤疤,如今已有小小的新角在探出脑袋。


  药物的苦香飘进了房间里,路明非想,哪里是想吃饺子,他说得明明是“楚子航我喜欢你啊”。

  


  09


  万物复苏的时刻,楚子航已经开始为毕业忙碌起来。路明非枯燥地两点一线,朝芬里厄那儿也跑得勤奋起来。毕竟在家里,他经常一连几天见不着楚子航,独守空房的难过以为只是说说,哪曾想有朝一日,居然真发生在他身上。


  路明非无聊地在床上得把自己摊成烙饼,心想不如去训练场和图书馆里找他。


  会不会添乱,会不会麻烦?路明非思前想后,恍然大悟他似乎欠了好多论文还没交,于是灰头土脸又兴致勃勃地奔向了目的地。微暖的空气让人舒心,总有几片柔软的花瓣从枝丫里盘旋地飘下,有几片挂在路明非的头上,再被楚子航看见时摘掉,他的手指总有意无意擦过那小小的突起,微痒的感觉总惹得路明非脸红地要逃。


  好在,新生的龙角很小,并不容易被发现,所以他现在还能这样轻松地招摇过市。


  春天并不全然意味着活力与浪漫,恶性的伤害事件开始发生在王城大大小小的角落,卡塞尔作为享誉西方的黑恶势力魔法学院,自然也派出人去调查。楚子航也在其中。


  冰冷的小精灵倒在了逼仄胡同的垃圾桶边,轻薄得像水的翅膀被生生从脊背撕下;曼妙的人鱼枯涸在礁石上,深蓝色的美丽的鱼鳞被刮尽,如歌声般清透鱼尾被用利刃整齐地割断;美杜莎的长发,夜莺的歌喉,所有被敬仰或害怕的存在都被人搜刮了去,像一场要宣誓主权的浩劫。


  楚子航只觉得浑身发冷,还有不安。


  稀奇古怪的实在是太多,可恨的谣言却比能美德传得更远。有说精灵的羽翼能搭成通往真理的圣梯,因为它们是能直接与神明对话的人;又有说夜莺的歌喉是恶魔的号角,听久了会投入撒旦的怀抱;更有甚者,平静叙述着人鱼肉的美妙,说它晶莹如雪花,咽下便能得到海王的祝福,从此便不必拘泥于陆地,可以有在海底自由生活的权力。


  这样的谣言分明荒诞不堪,却有的是人狂热的相信。其中的每条,却都针对着非人的生物。楚子航的心沉得像石头,越来越觉得不妙,再翻过一页,又是新的话题。


  他的瞳孔微缩,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安到底源自何方。


  ——传闻恶龙即将降世,它会摧毁整个世界……


  相比前面的半信半疑,这一条更有真实的传说铺垫,何况背后的人一定比芬格尔还能扯,于是在短短半天时间里,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城市。


  它才是真正的夜莺的歌喉,让人着了魔。


  


  开始只是猜测,这条的火热到底是巧合还是他们的目的,然而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却已经印证了最坏的猜想。路明非被卡塞尔被压得死死的秘密,开始被一条一条血淋淋地揭开,他仿佛是颗罪恶的星子,所有该被看见的不该被看见,被从里到外,一点点剥开。


  根本就是阴谋。而从那天开始,楚子航再也找不到他的爱人。


  路明非现在得躲,要藏,那他一定会藏得很好很好,不会被人抓到尾巴。虽然表面不过孱弱的少年,但龙天生是掌握了世间一切元素的物种,他的魔法学得乱七八糟,纯粹是因为他懒。而楚子航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没有传出一条哪怕疑似他落网的消息,当然,若有,且不幸被楚子航知道了,那他并不介意悄悄跟踪过去,再用个炎爆术炸了他的老窝。


  对一个刀客来讲,能想起自己是个拿到执照的火系魔法师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平时他总要路明非提醒,比如要烤肉了,或者灯熄了,偶尔才在训练场派上用场,这次居然有了正途。当然,楚子航更愿意自己不需要。


  更愿意路明非不会被抓到,他确实害怕他离开,但更害怕他死去。


  东南的城郊有了疑似的打斗痕迹,赶来时只有一片废墟,料峭的寒风能带走路明非的痕迹,楚子航却笃信他来过这里。如果所有人都找不到他,那么他会躲哪里?楚子航想知道,每个人都想。


  他坐在杂乱的照片与资料,和月光花投影出来的巨型屏幕前,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那块木牌,轻轻地把它合在掌心。


  他好疲惫,却还是想他。想想过去,可以不那么难过。


  不知不觉就满了一年了。前三年他过得波澜不惊,以为就该这样过去,可能会留在这里一阵子,但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要漂洋过海回到故乡。可哪里想到,他在第四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像化妖的樱花树上每一朵会眨眼的花,像盘子里滚来滚去的小雪球。


  楚子航回想起他鬼使神差去求的木牌,想起他见路明非第一眼,平淡得要命,好像是千万道华光的最初落笔。楚子航虽不想信,可也觉得有一点命中注定的滋味儿,记忆里的人打开了破烂的木门,手里提着那只捣乱的小猫。


  门……门!


  楚子航一把抓起木牌,顾不得收拾满桌的纸张,直接冲出了房间。


  真正的答案,终于冲破了回忆的重重桎梏,最终在阴霾密布又满是光辉的深处,显露了出来。



  10


  分明只有一年,这座无人看管小屋就已经被野生的藤蔓布满,昔日的残门,似乎也更破了些。楚子航伸手触碰,未被拂去的灰尘沾满了他的指尖,推不动,依然推不动。


  而那句比小屋尘封更久的咒语,就躺在他大脑的一角。是认识不到半个月就被敏感的小龙亲手交出的钥匙,楚子航知道他从未变过。从前他后悔得知它从未变过,现在反而有些微的庆幸。


  与路明非有关的记忆,楚子航从来妥帖收藏,反复的咒文从他口中而出,低得仿佛念一个人的名字。门轻易打开,推起来沉重却不艰难,上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树屋的封印里。


  那时他得到了他的爱人,现在他还能再回来吗?


  地面依然是乱得一塌糊涂,陈年的零食袋还是没扔掉,比起家与工坊,看起来更像个垃圾仓。楚子航从中经过,房间也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窗纱,扬起扬落。


  只有根本无法被捕捉的温暖,在楚子航身边汇成一团。


  房间里空空如也,楚子航并不着急,安然地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拿过翻看起来。在路明非的房间里,教科书永远比故事书有意思,他总会在边角画满了涂鸦,只有铅笔,却温柔得像阳光。


  不知过了多久,床单微微动了动,好像里面藏着破茧的蝴蝶,正在挣扎而出。楚子航叹了口气,把书放回了原处,转过头去,流着泪的少年仰头看他。


  他半身是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追杀他的人的,他的鬓发贴在他的脸上,被他的泪水彻底沾湿。他还穿着楚子航印象里最后见到他的一身衣服,现在上面满是尘土,龙本卧其而眠,现在却覆盖成了伤口。


  他们长久的对视,传递着痛苦、期盼与深刻的思念,有一点比歌声更哀婉的绝望,在他的眼泪里慢慢地融化了。他们浑身负伤,只是透明到看不清,是不相近的人,于是便成了契合的齿轮。


  楚子航一言不发,朝他伸出手,在路明非不敢去回应的时候,沉默而用力地抱紧了他。


   他的哭声好绝望,好像是榨干了生命的嘶吼,可他的模样是真正的人,他的心比人类更漂亮。明明可以轻易杀了他们,为什么还会害怕?楚子航与他回山的时候,还见过他随手的落雷劈开了通天的巨石。 


  好在他的心脏依然温暖,楚子航只有用这样的温度宣誓彼此的存在,路明非亦然,因为他不懂是否还有其他方法。人们口口相传的恶龙,偏生是孤单又无助的小兽,他自有尖锐的利爪,会用,却还在谩骂加身时收敛起,只有无助地用坚强的身躯抵御着所有痛苦。


  他的呜咽像碎了一地的阳光,像将到来的阴霾:“师兄,我真的是恶龙吗?”


  “你是龙,不是恶龙。”楚子航吻了吻他的角,“他们说的不是真的。”


  “他们为什么会相信假的?”


  楚子航无法回答。


  “我好害怕。”路明非浑身颤抖,几乎是取暖般蜷缩进爱人的怀里,“我怕他们找到我你会被连累的,我怕你会相信的,他们都在说恶龙……可我真的没想做坏事,我就一贪吃贪睡的龙,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都是我的错?”


  “我不会相信。”楚子航伸手擦了擦他的眼泪,“知道是无中生有我就不会记挂,我不一定不相信传说,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你是只龙,但是只好龙,恶龙不会把路边受伤的小兔子抱回家。”


  路明非摇摇头,声音和神色都了无牵挂般的空荡荡:“可我现在没有家了。”


  楚子航轻轻握住人的肩膀,他才发现短短几天里,他的爱人瘦得如此惊人,他摸到薄薄的血肉,骨头,骨头深处埋葬着人们笃信的原罪,和他眼底深处所有的灿烂。


  “有家。”楚子航一字一顿,说得坚硬且温柔,“我带你回家。”

  


      11


  一个月后,楚子航破格提前准许了毕业,其中有三场训练战要打,每场的对手都是恺撒,而这他分别以头痛,发烧与回家继承家产为由表示弃权,达成了卡塞尔有史以来第一个无伤三连跪的成就。楚子航得以顺理成章地结束学业,带着路明非离开。


  钻出时空缝隙又有了小舟,月光倾洒,一望无际的海面如同人鱼的脊背,像无数碎钻在摇晃,路明非伸手去捞,捞出满捧的水来,闻起来咸腥,像一道被永久划开的界限。


  他看向身后,似乎要看出岸的边界来,而纵使龙的视力再好,他也只能望见缓慢流动的海水了。他们飘荡在世界的空心里,所有的温暖都来自身边的人,所有的话都说与他听,所有的爱都为他而宣泄。


  “那里除了饺子还有什么?”路明非无聊地用手泼水玩,夜晚的海岸美得像一幅凝固的画,他们在晕染开的蓝墨边缘。


  “你知道有什么?”


  “有小笼包吗?”


  “有。”


  “有故事吗?”


  “故事在哪里都有。”楚子航说,“只是剧情的风格会有一定的差别。”


  路明非收回手,他还是耐不住冷:“苏茜姐上次和我讲凤褂,那是什么?”


  “是衣服。”


  “穿上会有什么事发生吗?”


  楚子航凑过来,抓过路明非的手捂着,好像握成一块冰。夜晚的气温偏低,海水当然是更冷,路明非的脸色被吹得宣纸一样苍白,眸子却比坠毁的星子更明亮。


  “穿上的话。”楚子航凑近吻了吻他的眼睛,“你会嫁给我。”

  

————Fin.————

  


想说的:

这篇文卡得最久的是标题

写了我一个星期,改文的时候很想全删了

改文的时候吃了雪糕,雪糕很好吃

最后,虽然这篇文读起来会很尴尬但是,还是想要评论qaaaq

栖酒

【楚路/七夕贺文】《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钻进男朋友怀里一去不复返的》(HE一发完)

♪字数9000+,HE

♪他们属于彼此和江南,OOC属于我

♪祝大家七夕快乐!


————————又是一个单身的七夕呢————————


       01


       都说人生是一条路,随着灯光走走停停,转进不同的岔路口,再迷失在一模一样的小巷。但路明非觉得,他的人生若是路,一定是西直门立交桥。


       且不谈高中毕业被暗恋的三年的女孩毫不留情当众一耳...

♪字数9000+,HE

♪他们属于彼此和江南,OOC属于我

♪祝大家七夕快乐!




————————又是一个单身的七夕呢————————



       01


       都说人生是一条路,随着灯光走走停停,转进不同的岔路口,再迷失在一模一样的小巷。但路明非觉得,他的人生若是路,一定是西直门立交桥。


       且不谈高中毕业被暗恋的三年的女孩毫不留情当众一耳光,然后被一个红发御姐从小湖里捞起再给丢进游不动的太平洋里。路明非扪心自问,自己前二十年的感情史虽然用一个无疾而终就能概括,好歹也风光过潇洒过。怎么刚从太平洋里游到小岛上想稍作歇息,就一脚踩进上帝挖的坑掉到地心里去了。


       总之他现在弯成了峨眉月,间接导致连人生的路都走不出,三兜四转回到原点,望着那块再眼熟不过的路牌发呆。


       梦开始的地方是什么?当然是高中入学那天眉清目秀的学长在台上代表着上一届为新来的学弟学妹们致以祝福和鼓励,让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路明非在台下因为前一天熬夜玩的游戏直打哈欠。


       他当时听得女生们躁动于是抬眼一瞧,就看一个小哥哥额发低垂地在那讲话,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世间的光都聚集到他的身上了。那会儿路明非还直成旗杆样,当然不会脸红心跳,只羡慕这位兄台白捞那么多女孩喜欢,他路明非要有一个此生就该知足了,人与人之间差距怎就这么大。


       现在他看着坐在他对面,虽然还称得眉清目秀但也算十足冰山的男人,线条比起六年前远望的模糊又明晰了不少,分辨率猛得提高一百倍。柔和的少年模样也成了出入战场的凌厉,只有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让路明非觉得自己该是欠了他一屁股债。


       怕不是情债噢,路明非苦哈哈地想,他晓得师兄这不撞死就不回头的死倔,此刻他掘地三尺装鸵鸟也是没用了。


       早知道就不贪饭钱来吃这顿鸿门宴了。路明非估摸着等他吃完就得签卖身契了。


       楚子航右手边,一张结婚申请书明晃晃地躺着,上面几个加粗加红的标题,明明不是烫金却亮得刺眼。



  

       02


       一般来讲,好兄弟的服务范围包括陪你熬夜打游戏,陪你泡妹当僚机,给你准备若干考试答案,在外面花天酒地时帮你电话打掩护。


       在卡塞尔里面,好兄弟的业务还要扩大一点,除了在任务之中生死相托以外,还要时刻准备帮他在遗体处理协议上签字,最好彼此交流交流对花和祭品和墓地的看法,这样地底下也过得舒心。


       如果说这位好兄弟还兼职天气预报,天天发短消息提醒你明天穿什么衣服,给你考试押题划重点,还记着你的课表让你一定早起不要错过考试,那你可能得注意点,他可能想上你或者被你上。


       当然,再如果你真的听他的建议乖乖脱衣加衣,熬夜到凌晨背重点,一大早设十个闹钟赶考试,那这个问题就比较复杂了。


       “他应该是你男朋友了。”诺诺把路明非摊在办公桌上当桌垫的言灵周期表卷起来,跟个孙悟空棒子一样敲了敲桌子,眼神认真语气诚恳,就是嘴角疯狂上扬。


       路明非当时一个字未发,槽多无口被他师姐毫不犹豫的理解成了默认。非常开心地在路明非的脸上上下其手,顺便在那厢东西打听着等着吃瓜。


       结果是路明非脸红到耳朵尖儿抓起扔在地上的包就走了,连桌上的书都懒得收拾一下。


       诺诺笑呵呵的看着她小弟离去的背影,回过头就被一摞摞一看就知道不是路明非会主动准备的复习资料吸引过去,随便拿了一本翻翻看看,封面第一页楚子航的名字赫然在目。


       哦豁。


       总之,等路明非出了门才想起来他遗落的罪证然后匆匆折返时,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当时的路明非欲哭无泪的站在门口,心想着是要跑过去趁着师姐还没拍照抢过书就溜比较好还是当作无事发生比较好,或者乖乖认罪……认个鬼的罪啊他和师兄是清白的好吗!楚子航实习归来交毕业论文两个人好久没见叙叙旧不行嘛!他正好被考试鬼缠身求师兄帮个忙不行嘛,他干嘛心虚呢。


       心虚什么呢,诺诺拿出手机刚刚新鲜出炉的录音放到最大,还十分开心地拿在手里晃了晃好让路明非看清时长,三十六分三十七秒,问题是他师姐半小时前才进的门啊。


       路明非觉得自己应该是中套了。


       借个复习资料当然没什么,别说芬格尔那张把死人说成活人的嘴,路明非自己都能洗白。但问题是十分钟前自己正对着这事千百愁肠,还把它拎出来和其他一样鸡毛蒜皮的琐事小心翼翼地纠结万分,这就显得它不对劲了。


       “小弟你回来干嘛?”诺诺笑完了把手机扔桌上了,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路明非这窘迫样,“你走得那么急急忙忙的我还以为你要去赴约呢,是不是和那个谁……”


       是啊我他妈的回来干什么,路明非真的很想破口大骂出声,但自己下意识的反应背后暗藏的意蕴让他自己都不得不捂脸。


       师姐你逼供技巧是满分吧。


       为了不留下更多把柄等着被人抓,他面无表情地抱着包重新夺门而出。  


 

       03


       人生最苦恼的事情,是在你眼里八字还没一撇,在别人眼里早已经是石锤。


       比如现在,他和楚子航就着学术问题相谈甚欢,在别人眼里就是小情侣恩恩爱爱互相学习互相进步,发个狗粮再秀个成绩,如果忽略地下车库的那些豪车和两人衣柜里蓄势待发的正装,他们已经把人生该有的仇恨吸了三分之二了。


       当然,路明非摸着胸口说,他还不够格和楚子航就学术问题相谈甚欢,人家是年年绩点4.0提前一年半拿够学分去执行部实习的学霸,而自己是靠着杀龙王攒实践分还靠着和校长的罪恶交易勉勉强强低空划过及格线的小学渣,一个是太平洋海底一个是珠穆朗玛峰峰顶,比不得比不得。


       最主要的是今年还没有龙王可杀,和零的科目交叉得还不多,学生会会长自带在及格线边缘反复跳跃的buff,但路明非回望自己高中三年的历史,在有可能会跳出去的情况下不得不拉下脸皮向人求助。


       虽然是中文教学但最要紧的笔记大家都习惯做母语,路明非沉默的看着桌上一堆西班牙语俄罗斯语韩语等等等一堆看不清的鬼画符之后,亲切地表示他们都可以选择医生这个职业来当各自的隐蔽身份,在大家欣喜若狂地对主席的关心表示感谢的时候路明非偷摸着到洗手间打电话,毅然决然地朝着回来不久的楚子航发去了求救信号。


       好在师兄还是够给力,因为家庭问题楚子航很多书就暂时寄存在了狮心会,于是两人天天图书馆密会。路明非才不管被发现之后会不会被指认通敌,反正他已经被学生会上下私自投票选举为百年来最不靠谱的会长没有之一了。

       

       但路明非想错了一点,他当然不会被指认通敌,学生会已经拿他当个吉祥物了,他只是会被送去联姻而已。


       当终于结束考试松了口气的路主席脚下生风地回到寝室躺到床上准备睡他个三天三夜,刚躺上床拿被子蒙住头又一时兴起地想起来看看败狗的小说更新了没有。前些日子被师兄以复习就要专心的理由扣押了手机,除了学生会给他打的让他负责文书工作其实就是签个字的几个电话,路明非几乎什么都没收到。


       路明非尽管贪恋游戏和论坛,但在师兄的凝视下还是默默收了心,乖乖地拿着草稿纸在那里乱涂乱画,营造着他很认真的假象。


       此时屏幕亮起的光宛如天堂之门徐徐打开,路明非还没意识到他将迎来人生的转折点。


       当他看着那个被顶起飘红眼熟得不得了的“S  vs  A!倾情对视”后,路明非意识到有什么开始不对劲了。


       他闭着眼睛下拉屏幕再随意一点,睁开眼就被自己……还有师兄的照片撞了个满怀,屏幕上楚子航把本子合起来给他讲题,午后的阳光被绿叶过滤了落在他们身上,整张图片情调清新又充满夏天的气息,如果能把他给P掉就更好了……


       ——我今天看到楚前辈和主席在一块复习讲题,主席脸都红了啊有没有人压个色看得能明显一点!


       脸红个鬼啊老子那是热的,路明非不由得腹诽。


       他点进发帖的头像里想看看是谁那么胆大包天,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刚点进去就默了,简介里【学生会舞蹈团团长】八个大字写得明明白白,当然是他亲爱的秘书小姐了,官方认证,换了头像换了昵称,路明非被考试折腾得脑糊涂了一时还没认出来。


       自己人啊,麻烦给我往死里打谢谢。


       路明非咬着牙切到小号上线,自己的大号在成为学生会主席后就有特别认证,还是目前焦点之一,就这么披着马甲准要完蛋。好在路明非未雨绸缪,早在大一时就已经准备了乱七八糟一大堆小号,现在每一个都被路明非配置了不同的语气不同的风格,合起来能自导自演一场小品。


       于是短短三个小时,路明非成功完成了对自己性取向的怀疑或者说切换,把头埋在被子里心想着现代人怎么脑洞比天大,整个卡塞尔汇集起来差不多能装下地中海的水。


       当楚子航的电话再次拨过来的时候,路明非看着那个曾经让他无比景仰现在又极度头疼的名字,脑子一抽,手起刀落,拍下了拒绝接通的红点。


       一天一时兴起两次是不明智的,在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路明非绝望地悟出了这个道理。


        

       04


       和朋友在一起吃饭很奇怪吗?

 

        ——那要看是什么朋友啊。


       朋友会给你在吃饭的时候铺餐巾拿刀叉还记得你喝什么饮料吗?


       ——那只能说你朋友细心啊,这能表现什么啊。


       路明非兢兢业业不敢怠慢,绞尽脑汁在脑海里回忆着和楚子航在一起时他做的一切事情,从前觉得顺理成章的事现在全部都成了疑点,因为刚刚面对楚子航过于慌乱而把手机从床沿扔了下去,现在屏幕上触目惊心的一道缝,但路明非已经没空去管又烧了多少钱了。


       那如果他还会给你提前发天气预报,天天发短消息提醒你明天穿什么衣服,给你考试押题划重点,还记着你的课表让你一定早起不要错过考试呢?


       ——……兄弟你什么性别?


       Boy。


       ——那你朋友呢?


       呃,同上。


       ——那兄弟你好自为之吧。


       发完这句对面就没声了,任凭路明非如何询问发表情包都不回复。他哀叹一生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真想挖个洞钻进去躲到天荒地老。


       他为了不被舆论影响——其实是不被抓到,实话说对面只要提一句楚路他的心脏就有点受不了,和师兄同屏出现的次数太高,但短短半个下午加半个晚上,路明非还没达到麻痹的程度。总之他跑到外面找了个看着比较火的论坛发了个帖,等了半天就只有一位老铁回复他,三言两语还是给他宣判了死刑,谁来判决,当然是师兄的村雨啦。


       凭着师兄的挥刀速度,感觉落在身上也不会太疼的样子呢。不过听说人被砍头眼睛还能再眨十五秒,路明非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发凉的脖子。


       好成绩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无端地想起这句话来。


       楚子航刚刚来了,说他没接电话怕他出事很担心他。路明非心想着都是爬行类哪有那么体弱多病,但还是很乖巧的任楚子航伸手探他的额头,话说师兄言灵是君焰,这么试也不知道有不有用。


       试完了楚子航也没提考试的事情,说让他早点休息自己还有表格要准备就走了,末了还提醒路明非记得吃完饭,他也不知道自己应没应,最后楚子航是走了。坐在床沿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师兄哪来的他的寝室钥匙,为了应付紧急情况在学生会里是有备用的,但楚子航总不能到那去拿吧。


       考试周结束的同时楚子航的正式毕业事项也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了,路明非其实没在意,都是在办公室里听伊莎有一句没一句的提的。一年的共事下来伊莎贝尔已经习惯了主席的脱线和没有八卦就会死的性格,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秘书当然要收集足够的素材,这并不影响她吃着自家主席的瓜,还借着日程优势天天拍照的行为。


       她拍得相当小心,看样子主席确实没有注意到她,可能是被对面的敌方势力逼迫得眼睛都黏在习题上面了。但伊莎贝尔还是觉得自己被楚前辈发现了,甚至有一次与他对视了一秒,虽然很快楚子航就状似无意地移开了视线,她还是觉得对方应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看这个样子,好象没有追究的意思?伊莎贝尔松了口气,赶紧把打掩护的古籍塞回书柜急匆匆地离开。


       话说楚前辈手边有两部手机啊。


       那部粉色猫咪壳子的好眼熟啊,伊莎贝尔沉默地想到,上任主席留下的精英们这会儿也都为毕业事项忙得焦头烂额,路明非乐得偷闲上网买了这么个奇葩的手机壳,天天挂脖子上招摇过市,学生会上下敢笑不敢言。


       因为怕回头节外生枝,伊莎贝尔还是在路明非难得出现在学生会办公室的时候试探地开口问询,并且有意无意地说到等到正式毕业之后楚前辈就算是执行部专员了,应该要调到挪威分部去。


       路明非耷拉着脑袋坐在办公桌前,一副被炼金矩阵来来回回给上了七八百遍的生不如死的模样,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可伊莎贝尔还是眼尖的看见他的手抖了一下,笔尖划出一道不短的墨水痕来。 


       这算石锤吧?她一边想一边借着晚上有课为由关门走了,就怕路明非注意到她不正常的嘴角上扬欣喜若狂。而路明非托着腮在想师兄要走啊,也是噢,毕业很忙吧自己怎么没注意到,等到走了就真的很难见到了吧。


       毕竟自己也不知道会被校长丢到哪个高危龙窟里去。


       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路明非总算接收到了伊莎贝尔“有意无意”提的消息,本想着考完试请师兄吃顿饭叙叙旧或者送个行啥的。他的心里一直不太舒服,可能是昨天晚上偷着吃炸鸡太多给吃噎着了,想着以后也不是真的就见不到了,楚子航不喜欢聊天软件不还有最原始的短信电话嘛,怎么心里堵得这么厉害,喝三瓶伏特加也疏通不了。  


       路明非在考场填完试卷发呆的时候还是这么想的,试卷上三分之一的空绝对不能让师兄知道啊,尤其是这几个上次师兄划了两遍重点让他背的……好在看着周围人唉声叹气的模样路明非就安心不少。可惜风水轮流转,拿个手机一刷,世界全变了模样。


       路明非还得庆幸自己没在路上拿出手机,不然他怕他会当场腿软走不动道。


       他因为不信外面老铁给他随意下的定论,特地请来了师姐这个资深人士来给他做鉴定,好吧路明非什么都没说是师姐自己上门的,看着红发女巫笑吟吟站在门外路明非就心觉不妙。但威严在上路明非还是硬着头皮笑容满面地把诺诺迎进了门,办公室最大的椅子当然顺理成章地让给她了,倒是路明非在旁边乖乖地低头站着好像被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地把各种疑虑疑问都说完了,结果诺诺比那位兄台还狠。路明非心想自己怕是真的完了,山路十八弯拐进无名巷,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上我。


       他连着挂了楚子航三个电话,把头缩回被子里叹了口气,心里一道坎砌得严严实实,路明非想跨过去却找不到路。


       其实师兄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路明非在没人听到的世界里小声地嘀咕着。    




      05


       如果路明非能早些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代表着些什么就好了,这是他在结婚之后给单身的自己写的话。


       如今也算修成正果。


       要否认喜欢一个人很简单,因为你只要说一个不,但要承认喜欢一个人很困难,因为你得找出很多很多的理由,来证明喜欢这件事情。


       而当楚子航把他整理笔记的天赋用在爱情上时,这一切终归是顺理成章的。


       在结婚后路明非无数次有心无心的追问下,楚子航只承认了一件事,他当时确实在追路明非,但这个追不包括论坛上大面积的撒网。路明非本来还想持怀疑态度,看着楚子航那一副认真的模样只好作罢。于是把锅全扣在了芬格尔的头上,也不管那只败狗在古巴如何拼命大喊冤枉。


       楚子航心想着你秘书拍的照片还挺好看的,角度和滤镜都很好,但看着床一边陷入回忆皱眉沉思的恋人,楚子航决定还是不说了。


       只算隐瞒了一点小细节而已,大体上楚子航确实没有说谎。他的确是因为发现了论坛上大量暴涨的楚路帖而找借口扣留了路明非的手机,目的也真的是让路明非安心通过考试。


       至于他几个晚上不眠不休揪出几个发原始帖煽风点火的家伙的IP,发现全是新闻部的旧人这件事,这都是后话了。


       楚子航没有过追人的经历,而路明非所有的也只有暗恋专属的苦涩,他们两个能走在一起,简直和同极磁铁互相拥抱亲吻一样不可思议。结果就是,不管楚子航如何体贴如何关心如何暗示,路明非都一无所知,温柔师兄这个形象树立得根深蒂固。楚子航觉得自己真的一时冲动把路明非给抱在怀里,对方也只会一脸迷惘地看着他问师兄你怎么了。


       也就只是个怎么了而已,楚子航就是一言不发地松开他路明非也不会起疑心,可能还会心慌意乱地在想他是哪里惹自己生气了。可楚子航不希望这样,他不会自私地把路明非当作自己的所有物,但他希望路明非能对自己流露出一点不一样的情感。


       新闻部那些个能安安稳稳活到现今,纯粹仰仗楚子航低得不能再低的情商。


       看着路明非挂了他电话楚子航就明白过来了,他之前也想过如果路明非某一天问了他他该怎么回答,毕竟他总不能一直封锁他的消息,却没想到路明非为了防止自己看着毕业前辈们在论坛群魔乱舞地炫耀生活,刺激陷在水深火热中的学弟学妹的心脏,晚上累了的选择都是去看番或打游戏,连信息都懒得翻一眼。


       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按照原本计划,他和路明非平安无事地过完了整个考试周,再过几天他的档案都处理完了他就飞走了,两个人真的就失去交集了。


       所以听着手机上被强行切断的铃声,楚子航突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06


       如果路明非能早些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代表着些什么就好了,这是他在结婚之后给单身的自己写的话。


       为什么是结婚后写给单身?因为路明非觉得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情侣这个概念。


       因为在他们俩的事沸沸扬扬闹了半年还没有停息的时候,楚子航还没有告过白。


       当然就凭着路明非那个胆子,他绝对是不敢对着师兄说你能做我男朋友吗这种无下限掉节操的话来的。听着很浪漫但实际操作起来真的很难啊,你能对着师兄那张冰霜一般的脸和他背后的网球包里的村雨说出这句话我敬你是条汉子好吗。那时路明非抓着头发烦躁地来来回回的兜圈,伊莎贝尔已经在想要不要拉住他免得主席又给生生转晕在地上,希望外面没有恰好有人经过并拍下这一幕,学生会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五层楼的窗外也能有“恰好”经过的人啊。


       这个告白当然不是指楚子航没和他说过“我喜欢你”这样的话……虽然这四个字说的也很少,路明非甚至考虑过要不要用英文说来减缓尴尬,换个语种可能会好一点?母语真的是人生的第一大杀器呢,对着俄罗斯病历本上无数的圈圈沉默的路明非这样想到,那时的零在任务里扮演一个私人诊所的医生,事后她神色冷漠地告诉路明非她什么都没写就是在画圈圈而已。


       但是楚子航真的没有和他说过——那一句确定关系的简单的话。在所有人眼里他们就是在一起了,因为楚子航登上飞机的最后关头路明非扑进他怀里硬是把他从机舱内给拽下来了,为此路明非还被以“伤害校友”为名给记了个过。


       这导致他被诸位在场校友严重抗议,要求在“校友”前面加个“多名”。为首的学长哀怨的控诉他前天晚上没睡觉那天还眯着眼睛补眠,此时愣是一道金光显现把他给闪得三天眼前都有浮影。施耐德教授回复说你下次记得别用装备部出品的眼药水,这里有个小任务你顺便去做了吧。


       人在某些方面,护短心理是会突然爆发的。路明非在中央路口疯狂兜圈的时候总结出了第三个人生哲理。


       但是他们彼此都没有确定过身份,没有可以吗也没有好。吃瓜群众不需要毕竟他们有心想事成的奇妙能力,走完婚礼就是洞房花烛夜的话还有谁会在乎主持人繁杂的措辞?至于楚子航,路明非就怀疑他是忘了,在他笔直的脑回路里根本不存在人都抱到手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这个疑问,楚子航就是忘了。


       不过路明非还是问了,在他们蹲守一个冷冻的死侍窝的时候,路明非趴得腿都麻了无聊地开始聊天,他也忘了他还开着公共频道。路明非问的时候楚子航半天没回话,他疑惑地向旁边看去,就看见楚子航也看着他,双眸里是几乎化为实质的迷惘。


       路明非突然有把自己手里的沙漠之鹰丢在那张脸上的冲动。


       “我以为你已经接受我了。”由于隐蔽楚子航的声音压得很低,越低磁性越强越好听,路明非已经在心里计算这次来的有几个是小姑娘了,“我没想到你这么在意。”


        路明非懒洋洋地瞟了他男朋友一眼,接着伏低身子锁住了十字准星:“师兄,没有签字盖章这关系是不能生效的,上帝见拍拖的太多还只要求口头协议,你连这都没有算哪门子的恋爱啊。”


       楚子航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明显的笑意:“那路明非,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语气虔诚又认真,一如神父代上帝传去的福音。


       路明非正把注意力集中在地底下细碎的震动中,楚子航突如其来一记直球打得他头昏眼花,他听见了频道里传来的抽气声,判断了下队伍里单身狗的数量和怒槽,直觉告诉路明非等会这场一定很好打。


       对不起咯各位。


       他屏气凝神,一瞬间心脏的速率都降到最低,那个打头阵还长了一头冰柱子的倒霉死侍露出半个脑壳时,他很精准地给送了它个大血洞当见面礼。


       在火药炸开的轰鸣声中,路明非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


       “当然愿意啦。”



       07


       去把楚子航拉下来之前路明非一直保持闭门不出的状态,任着自己在寝室里慢慢发酵。好在没有芬狗的寝室空得很,路明非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天昏地暗都没人发现。他每餐必订外卖,电话都随缘着接,就是对楚子航的特别敏感,为此他还专门准备了个骰子,扔到六就接,扔不到就挂。


       婚后他把这个具有纪念意义的骰子丢进了新买的飞行棋里,新年聚会的时候说要玩点休闲娱乐游戏,苏茜打开盖子奇怪地说怎么会有两个新旧不一的骰子,路明非当时脸色就白了,好在气氛够欢乐,没几个注意到他。 


       总之,楚子航能追到路明非纯属意外,路明非能接受楚子航也纯属意外,一切机缘巧合都起始于狗仔队,他们目前还在村雨和短弧刀底下苟且偷生。


       路明非追到机场那天,其实脑子不太清楚,这不是而贬义纯粹是个形容词,他一早睡到十一点,是被午后耀眼的阳光给生生刺醒的,结果就是随便摸了身衣服就往火车站跑,一边跑一边让诺玛给他叫火车,在车厢里没站稳还跌了一跤,头给磕在茶几上了。


       所以他看见楚子航的时候脑子是混里混沌的,跟宇宙刚刚爆炸完的状态没什么两样。只想着他走了就这么走了啊,那自己没了清白还占不到便宜岂不亏大了,于是二话不说就把楚子航给拉下来狠狠搂住了,然后一歪头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还在自己宿舍,窗帘被强行打开把整个世界的阳光打包丢进来。路明非嘟嘟嚷嚷地想拉上,手伸到一半被楚子航给压回去,紧接着整个人都被压下去,视野里一双黄金瞳格外璀璨。


       路明非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握住手臂的力道立刻就轻了点,他看着眼前朝思暮想困扰了自己小半个月的人,突然就梦醒一般笑了:“师兄我是醒着的吗?”


       “是。”


       “你这么对我。”路明非被压得动弹不得,只好象征性地勾了勾手指,“你这么自信我就能喜欢你?”


       “我没追过人,我不知道。”楚子航回答的老老实实,眼神却认真得不得了,“可你也没必要在之前每句短信都遵守着去做。诺诺说她以前喊你注意天气你都听不进去。”


       路明非心想着他总不能说这是中学六年婶婶给他的条件反射吧,谁晓得师兄你做得这么像……但他看着楚子航的眼睛一下就哑了,突然就开始笑笑完了就凑上去了。


       所以人就是在莫名其妙的时候给弯了的啊。


       都只不过是拿彼此的言行当个心照不宣的台阶罢了。


       一年之后,路明非终于开着他的四轮车兜圈够了从一个看着就很像出口的出口溜了出来,他的师兄拿着一张所谓的签字盖章协定等着他,来缔结两人共度一生的诺言。  


       路明非揉了揉那片昨天被冰窝的死侍利爪划破的皮肤,这时候当然早就没了伤疤,他只不过想提醒一下自己,对面这家伙的告白真的是在昨天讲的。


       算不算闪婚啊,路明非心里咕噜噜冒出这个念头来,刚想笑一声就无可避免地被可乐给呛到了,得来了周围一堆看傻子的眼神。


       而楚子航拿着纸巾给他擦水拍背之后固执地把那张厚实的纸转到路明非面前,由于戴了美瞳而显得更加柔和的眸子里难得能看出几分殷切和欣喜。


        路明非看都没看前面冗杂的规章条例,反正他又生不出个孩子来,只是眼神偷摸又明目张胆地舀了一勺子楚子航手边的汤,边喝边流露出促狭的笑意来。


        “楚先生,您的婚是打算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再求吗?”



——————Fin.——————

  


写到一半:哇景色描写环境描写是什么?

喜闻乐见的补习梗,尽力写出一点不一样的感觉来,但感觉还是很大众……

我有资格求诸位可爱的评论吗= ̄ω ̄=

还想要红心和关注ヾ(・ω・`。)

哈罗wing

海中月

  这是我入岳铃坑时,最初的一篇,也是第一次完整写完一篇同人。去年写完看时非常不好意思,就一直掖着没发,四个月后再看,虽然青涩,其实也还行。自己之后所写的,也或多或少化用了这篇文里的内容,但那个估计还得咕,就先发这篇吧)


最近,铃鹿御前发现大岳丸和以前不大一样。

这个"最近"的说法存疑,她早该发现大岳丸的变化。毕竟几个月前她刚从赛之河源出来,就发现世界大变样,出发前还好好的弟弟直接没了,当然算和以前不同。

铃鹿御前是个重视家人的人,家人没了,只剩灵魂也得被她从地府里拉出来。所幸大岳丸是个家里蹲,不需要铃鹿御前再去一次冥河捞人。她的弟弟徘徊在...

  这是我入岳铃坑时,最初的一篇,也是第一次完整写完一篇同人。去年写完看时非常不好意思,就一直掖着没发,四个月后再看,虽然青涩,其实也还行。自己之后所写的,也或多或少化用了这篇文里的内容,但那个估计还得咕,就先发这篇吧)



最近,铃鹿御前发现大岳丸和以前不大一样。

这个"最近"的说法存疑,她早该发现大岳丸的变化。毕竟几个月前她刚从赛之河源出来,就发现世界大变样,出发前还好好的弟弟直接没了,当然算和以前不同。

铃鹿御前是个重视家人的人,家人没了,只剩灵魂也得被她从地府里拉出来。所幸大岳丸是个家里蹲,不需要铃鹿御前再去一次冥河捞人。她的弟弟徘徊在家园,做了铃鹿山的地缚灵。

在铃鹿山见到大岳丸的灵魂,是她第一次发现大岳丸的变化。灵魂形态的他一头白发,皮肤呈现出被怨灵侵蚀的暗沉。她已经认不出来了。

不过妖怪本就不在意这些,要她评论那也是挺精神的小伙,看起来他们更像姐弟了云云。只要人还是她弟弟就好,她一向认为活着最重要。

虽然对她来说只是离开了几天,再次面对大岳丸时,她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大概生与死之间的距离最是磨人。地缚灵版大岳丸沉默而阴郁,每当铃鹿御前回头,总能发现他注视着自己,眼神里无名情绪翻涌。

“毕竟人总是会变的啊,更何况对我们来说你离开了这么久。”风狸是这么说的。

有些难过的铃鹿御前没时间去探究大岳丸变化。忙碌着净化铃鹿山,又急着赶往永生之海,等复活大岳丸的宝物真切的拿在手中时,她才松了口气。

    这口气没缓多久,等到大岳丸再塑肉身,大家热热闹闹重建海国,那种异样感又涌了出来。

   或许该说他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跟在身后叫着"我也一起"的孩童,铃鹿御前本该对此感到欣慰,却也忍不住叹气自己的缺席。

  "铃鹿御前,铃鹿御前!"

    她回过神,耳边是大岳丸担心的询问:"你没事吧?难道是那时候的伤口?都是我…"

“我早就没事了!你别自责,那根本不怪你。”铃鹿御前不知道多少次打断他。大岳丸总是死心眼地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这个性格也该改一改。她皱眉着想。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他笑了一下,没反驳,握住她的双手,低头将额头抵在上面,语调轻柔:"谢谢你,铃鹿御前,你回来了我很高兴。"他抬起头,左手却还握着她的,"我们去建个鸟居吧,和之前一样的。"

这小子之前有这么直白吗。铃鹿御前有点不好意思。重逢后的大岳丸难得情绪这么高昂,于是任他牵着来到海边,听他讲这片区域的规划,一如往昔,只不过讲述者和倾听者的角色倒转。

奇怪的眼神,突然的亲近,频繁的肢体接触。

总之,铃鹿御前发现大岳丸比之前更加粘她,这就是最近的变化。

"少主整天和长尾巴一起,都不和蟹姬玩了!"蟹姬气呼呼地说。

“明明是大岳丸总缠着主人!”蝎女反驳。

大岳丸分开吵架的两人,又摸摸蟹姬的头发:“和长尾巴一起,是和蟹姬一起不一样的,等我们建好了铃鹿山,我再陪你放风筝。”

小姑娘破泣为笑,铃鹿御前却不大明白这两者有什么不同。不过听了蟹姬的话,再联系起大岳丸近日的表现,她有所猜测。

铃鹿御前一向神经大条,从不与人虚与委蛇,她的实力也用不着她去揣测别人的心思,然而对于失而复得的弟弟,她难得关心起大岳丸的心理健康来。

也许该找大岳丸好好谈谈,告诉他自己不会离开,这样大岳丸可能会心安一点。这是铃鹿御前的想法,也是对心中隐隐异样感的对策。

结果还没等到她找到谈心的好时机,一天夜里,大岳丸先一脸古怪地找过来。

“铃鹿御前,这是什么?”他指着自己身后问。

铃鹿御前转到他身后,看见月光下短短一节黑色蛟尾不安地摇摆,突然乐不可支地笑了:“这是尾巴啊,没想到你也会长尾巴,现在蟹姬也该叫你长尾巴了哈哈哈哈!”

 在她肆无忌惮的视线里,大岳丸不知为什么有些羞恼: “我当然知道这是尾巴,我只是想问我为什么会长尾巴。是之前吃的那块人鱼肉的原因吗?” 

“嗯,可能是。”铃鹿御前好不容易停止笑意,解释道:“你现在的身体依托于永生之海人鱼的秘宝,长出人鱼一族的鱼尾很正常吧。”

她抬起自己的尾巴,末端轻轻缠上大岳丸的,指向两者缠绕的尾巴,对他说:“看,同款尾巴,我们现在看起来更像姐弟了。“不等大岳丸反应,她又开始忍不住地笑:“噗,不过你的尾巴真的好短啊哈哈!放心,以后会长长的哈哈哈!”

大岳丸脸黑了:“你真是!我可从没把你当什么姐姐。”

铃鹿御前不理他,等到笑够了直起腰。大岳丸抽回尾巴转身欲走,铃鹿御前觉得时机正好,于是叫住他:“等等,大岳丸,我刚好有事找你,是关于你的,我们好好谈谈。”

“嗯。”

“呃,那什么,该怎么说呢?我回来以后,不对,总之!你要知道我以后都不会走的,像上次那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不论如何,我会留在铃鹿山一直陪着你们,所以,你没必要再担心。”铃鹿御前斟酌着说。

“我知道。”

“对,你要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走的。”

“那你怎么天天像是怕我跑了似的,一天到晚跟着我?”

铃鹿御前竟从大岳丸的表情里看出几分无奈,只听见他道:“铃鹿御前,我虽然知道你很迟钝,但也没想到能到这种地步,我表现的挺明显了吧?久次良和蝎女他们可都看出来了。”

“什么表现?”她真的惊讶了。

大岳丸上前几步,站在她面前,身后是一轮圆月,月光正好将他的影子投到铃鹿御前身上。直到这么近的距离,她这才发现大岳丸已经比她高了。背着光,铃鹿御前看不太清大岳丸的表情,耳畔只有他带着恼意的声音:“就是我……”

面前的阴影突然放大,地上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又迅速分开。

铃鹿御前瞪大眼睛。

“你现在总知道了吧。”他说,脸上可疑的有些红,“我早说我没把你当姐姐。”

铃鹿御前开口欲说话,被大岳丸飞快地打断:“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没想着你现在能回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他转身就走,也不回头,丢过一句:“晚安。”

铃鹿御前怔怔站在原地,半晌,抬手摸了摸嘴唇,低骂道:“臭小子。”

这才是近来异样感的源头。


铃鹿御前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她决定去后山冷静几天,就像过去躲进山洞造船,把麻烦事都推给大岳丸——虽然这次的麻烦事正是这小子带来的。等到她下山,又是那位从容淡定的大妖了。

大岳丸还太年轻,弄混了家人之间的感情,她不怪他。这是铃鹿御前几天思考的结论。她对年轻的义弟一向很包容。

也不知道大岳丸对其他海妖们说了什么,他们对铃鹿御前几天的消失没有丝毫的疑惑,省了她去编一个蹩脚的借口。

回来时大岳丸正在陪蟹姬放她心心念念的风筝。蟹姬自己的左手是蟹钳,总是会把风筝线割断,只能让别人帮她放。即使这样她也笑得很是开心,不停地喊:“高点!再高点!”

看见他的一瞬间,铃鹿御前心跳陡然加快,有种转身就走的冲动。

蟹姬先发现了她的身影,叫道:“少主,长尾巴回来啦!”大岳丸没停下不断放长的风筝线,只对她笑着点点头:“欢迎回来。”看样子竟比前段时间轻松很多。

尽管有意找他再谈,但这种情况也不好扫小姑娘的兴,只能笑笑回应,装作平静说句“我回来了”。

两人都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开始客客气气地交谈:

“你小时候我也带你放过风筝呢。”

“我记得,你线放的太长,结果被风吹断,风筝落进了树林里。”

“哈哈,是这样吗?”

“毕竟是我去捡的,我找了好久才发现。”

“……你的尾巴最近怎么样了?”

"有点痒。"

“正常。这说明它在长。”

“……”

蟹姬难得听到少主童年的事情,刚开始还认真地听着没有打断,等到他们转移话题,头一点一点,困道:“少主,我困了,不玩了,谢谢你今天陪蟹姬。”

真是个好孩子!铃鹿御前正欲叫走大岳丸,蝎女从她身边冒出来:“主人,您不在的这几天,关于山脚下街道的建设……”

她被蝎女拉到一边,这件事忙起来又是昏天黑地的几天,好不容易办完,其他事务也蜂拥而至。大岳丸作为首领之一也是在各种地方穿梭,应和着一句句“少主!”、“少主!”的呼喊。

事情突然多了起来。偶尔偷里忙闲,铃鹿御前溜出去找大岳丸。这种事拖不得,必须速战速决。

那时大岳丸在帮一位海国老人建造房屋,这位婆婆的亲人都死在京都的战役中,现在一人寡居。

隔着街道,她依稀听见老人的感谢:“太感谢你了,少主。谢谢你帮老婆子盖屋子。”

“铃鹿山的大家都是我的家人,有什么困难不要为难,一定要记得告诉我。我答应过死去的战士们,要照顾好你们。”他回答,眉眼间不似少时的神采飞扬,却多了几分陌生的沉稳,更像是一位成熟的领主。

她不在的时候,他都是这个样子吗?

铃鹿御前默默看了一会,没有上前,等到他告别离开,也转身回书房。

忙碌至此,直到铃鹿山重建完毕,铃鹿御前也没找到谈话的好时间。


重建后的铃鹿山特意和之前修的一模一样。当夜晚来临,灯火从山脚一直点亮到山顶,似乎还隐约能听见幼童嬉戏的笑声,像是游子被潮水声包裹着的梦。

他们站在山脚的海岸,蟹姬“哇”地一下大哭出声,其他海妖也忍不住流泪。铃鹿御前这时才恍然自己真的回到了现世,几乎从未感受到过的乡愁轻柔地缠绕着她,让她也有一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她去寻大岳丸的身影——这是在这段日子里养成的习惯。在有些朦胧的视野里,大岳丸静静站立,一言未发,他仰望着铃鹿山,万家灯火在他眼里闪烁。

“大家别哭了,这是件好事啊!我们办个篝火晚会庆祝一下!”铃鹿御前大声提议道。

“长尾巴,你明明也哭了呜呜呜。”

“我有吗?还叫长尾巴?现在你们少主也是长尾巴喽,你叫的是哪一个呢?”铃鹿御前狠狠抹了把眼眶,故意逗蟹姬。

“长尾巴!少主!不!铃鹿御前!啊啊啊蟹姬不说了,蟹姬现在就去抱柴过来!”

“哈哈哈哈哈!”


千姬就是这时到来的。遥遥看见新任人鱼女王,铃鹿御前对众人摆摆手,笑道:“不用紧张,是客人!”

“既然来了,就和我们一起庆祝吧!”

她不由分说地将人拉过去,拉进欢声笑语的海洋。

“又来了一个长尾巴!蟹姬分不清了。”蟹姬晕乎乎地捂住脸。

大岳丸有些好奇地望向千姬,目光触及到她身后,忽然愣了一下。

绕着篝火起舞,三条长长的鱼尾来回摆动,在人们的笑声中显得有些笨拙。

转过一圈又一圈,身边的舞伴不断来去,回过神来时千姬已经独自坐到远处,目光难得柔和地注视人群。

“不喜欢跳舞?”铃鹿御前大剌剌地坐到她旁边。

千姬轻轻哼了一声。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她干脆仰躺下来,双手枕在头后,仰望天上那轮明月,喃喃道:“我只是太高兴了,真的,太高兴了。”

“你要是这么想让我去,倒也不是不可以。”人鱼女王开口回答,目光落到她身上:“你就这样躺着?一点公主的仪态都没有。”

“哈哈随便啦,你怎么和那家伙一样,婆婆妈妈的。”铃鹿御前笑了几声,又道:“你怎么有时间来这儿?永生之海的事情忙完了?”

“当然。我打算去外面游历,看看让你舍不得回永生之海的景色是什么样。”

“那倒是真的很美。不过在外面久了,我还是最喜欢铃鹿山的风景。”

“……”

“你打算去哪儿?”

“准备先去京都,正好走到这一带,就顺便过来瞧瞧。”

“铃鹿山离京都远着呢,你怕是走错路了。”

“……”

千姬沉默几秒,嘟囔一句:“算了。”

铃鹿御前自己哈哈几声:“别不好意思,海上迷路很正常。又不是谁都像那家伙,走到哪里都能找到铃鹿山的方向。”也许是月色太美,她突然想起那个吻,一时也没了言语。

“你们怎么回事?”千姬敏锐发觉她的停顿,“一个没礼貌地跑过来问我人鱼共享生命的秘密,一个现在表现的又这么奇怪。”

“啊?你告诉他了?!”铃鹿御前猛地坐起,侧身看向她。

千姬倒是吃了一惊:“难道他不知道?哼,我还没说你,竟然把人鱼一族这么珍贵的东西都给了出去……”

“这不算什么。算了,被他唠叨就唠叨吧。”她又躺了回去。

“你还没说你们怎么回事。”千姬看向她,发现平静的面容下是掩藏不住的疲惫。片刻,她扭过头:“你不想说就算了,本来我也没资格问你。”

铃鹿御前沉默半晌。

不远处海妖们绕着篝火起舞,嬉笑声几乎淹没其他一切声响。有酒坛相撞的清脆响声,有蟹姬对其他海妖吹嘘少主丰功伟绩的模糊童声,有喝醉了的蝎女对风狸单方面的吵架声。明明整座岛都充盈着各种话语,但铃鹿御前却觉得自己听见海风吹过沙砾空隙的声响,缠绕着耳廓,如泣如诉。

正当千姬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轻轻地说:“……大岳丸,我的弟弟,说他喜欢我。

“他……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正因如此,我才不想伤害他。那家伙和我一起建立了铃鹿山,我看着他长大,当然清楚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对他来说我离开了两百多年,可能时间太久模糊了家人之间的情感也不奇怪。

“我还没和别人说过这件事,因为我还没想好怎么去处理。我已经尝到过一次失去他的痛苦了,所以更不能因这点小事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这只是依赖带来的错觉,等他再成熟一点就会懂……”

她想着这些事,嬉闹声突然就此远去,只剩下月光下海风的呜咽。

千姬蓦地道:“虽然对他很不爽,我现在倒是有点可怜那小子了。” 

“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太自大了吗?铃鹿御前,只有你是这么想的吧?在永生之海的时候就是这样,总是一厢情愿地……也不管别人的想法……”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末了又恢复正常:“你真的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吗。”

“他只是被错觉误导了。”

她像是在说给海风,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以一个客人的视角来看,那小子应该是认真的。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都不同。”千姬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是一贯的冷淡,“而且,你真的是你所说的那样想吗?

“总之,我不多说,怎么想在你自己。

“谢谢你的‘招待’,我该出发了。”

千姬迈向大海,像她突如其来的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继续她的旅程。

铃鹿御前躺在原地,望着天空出神,良久,伸出一只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

“铃鹿御前,快来帮我劝劝小蝎子!”风狸终于不胜其烦地跑过来,身后是追赶的蝎女,看见她奇怪的动作,奇道:“你在干什么?”

“月亮太晃眼睛了。”

“你怎么也开始学着打哑谜啦?”他开玩笑,又问:“那位女王呢?”

“走了。”铃鹿御前单手一撑,从沙地上站起,用干净的那只手拍拍蝎女的肩:“醉了就回去睡吧。”

绕过一脸幸福的蝎女,她问风狸:“看见大岳丸了吗?”

“你找他啊?他不在这里,和我们呆了一会儿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谢了,我去他住的地方找找看。你帮着把蝎女扶回去吧,她喝的脸都红了。”


大岳丸不在。

铃鹿御前返回篝火所在地,一个接一个问:“看见大岳丸了吗?”

没有人知道。

这毕竟不是原来那座铃鹿山,她也不知道大岳丸现在喜欢躲在什么地方。正打算翻遍整座岛,蟹姬拉了拉她的衣服。“长……铃鹿御前,你在找少主吗?”

“你知道他在哪里?”她蹲下来和蟹姬说话。蟹姬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我看见少主往那边去了。你不在的几天,他总是在呆在那里看海。”

铃鹿御前站起来,摸摸蟹姬的头:“乖孩子。”

蟹姬向一旁躲,还是没躲过她的手,气呼呼地鼓起脸不去看她。等到铃鹿御前向着她所指的方向迈步,她又扭扭捏捏地道:“铃鹿御前,少主,少主好像不是很开心。为什么呀,明明铃鹿山回来后最高兴的就是他了……”

“……我知道了。不用担心,我会问问他的。”


她朝着大岳丸所在的方向走。绕过街道,依山而上,等穿过密林,视野为之一阔,圆月直直闯入她眼。树林尽头是一块凸向海的岩石,银色的月光下,大岳丸正坐在悬崖边缘,遥望着面前的大海,已经很长的黑色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地面。

“很像吧?”他没回头,也没等她回答,自顾自地说:“当初你就是从这样的地方离开,说要去办点事,结果几百年都没回来。”

铃鹿御前沉默了一会,走向他旁边坐下:“这种事情还记着做什么。”

“毕竟,对以前的我来说,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她将来时顺便带上的一坛酒丢给他,自己也打开一坛,道:“喝。“

大岳丸不语,举着酒坛直接灌了一口。

铃鹿御前自己仰头一口,又道:“喝。“

他又灌一口。

“喝。“

“喝。“

“喝。“

语速越来越快,两人比赛似的越喝越急。

“咳……咳咳!“大岳丸被呛地剧烈咳嗽起来。她喝掉最后一口,随意将空坛扔到身后,腾出手拍拍他的背:”喝这么急做什么。“

“不是你要我喝的吗咳咳咳……“

“我让你做的事可不止这一件,比如不开心的时候就要想办法让自己开心,你不也没听,一个人跑到这里生闷气。”铃鹿御前道。

等大岳丸气息平稳,她又补充了一句:“也可以告诉我们。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会好好听你倾诉的。”

“家人吗……抱歉,又让你们担心了。”大岳丸苦笑。

她伸手撑在身后,望向前方明月,静静地感受海风吹拂过面孔,忽然道:“你知道啦?”

“……”

“千姬说你问过她这件事。 “

“……是我太弱了。”大岳丸沉默片刻,开口道。“抱歉,原来我又连累了你。“

大岳丸的尾巴是蛟龙之尾,而铃鹿御前是世间最后一条蛟龙,一旦知道这一点,当初所吃的人鱼肉到底是什么不言而喻。

而代价是生命与力量共享,从此两人的命运紧紧缠绕在一起。

铃鹿御前仍然看着月亮:“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难得你向我任性一回,我怎么可能拒绝?”她终于肯看向他:“你要是真的觉得愧疚,就给我好好活下去。不是所有东西都得抓在手中,活得开心点,别总这么死心眼。”

“就因为你总是这样,我才会……”他话到一半突然停住,伸手拉过自己那坛酒,将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才道:“抱歉,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谈这事。……之前说的话,你也一并忘了吧。”

铃鹿御前也伸手去拿酒,触到空地才反应过来自己那坛酒早被喝完扔掉了。她烦躁地抓抓头发:“别总是给我道歉。“

之后是却是一声长叹,她听见自己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大岳丸竟然听懂了,原本打算不再说出口的话语鬼使神差地冒出:“很早。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之,等反应过来后,就已经认定是你了。”

她皱眉,夺过大岳丸那坛,等最后几滴入肚,用手背随便擦了一下嘴角,才大声道:“你这臭小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我那时可一直把你当弟弟看!”

酒气好像终于上涌,大岳丸笑了一下,近乎挑衅地说:“谁要你那时对我最好呢?和你一起生活时,我又不小了,可没把你当姐姐看!”

“对你好的人,整个铃鹿山都是!后来还有一群漂亮女海妖这么崇拜你,你怎么不去喜欢她们?”

“反正我第一个家人是你!”

她居然笑了:“这么说,谁要是先捡到你,你就喜欢谁?”

“那不一样。”大岳丸有些孩子气地嘟囔。他顺势躺在地上,伸出一只手,去抓那似乎触手可及的月:“我那时一直想追上你,和你一起战斗,但你总是把我留在铃鹿山。所以我想变强,变的比所有人都强,强到有一天能够站在你身边。”

“……你已经做到了。“

“还不够。我连铃鹿山都保护不了,还得连累你……好吧,听你的,我不说这些,谁让我是你‘弟弟’呢。”

铃鹿御前默默地听着,俯下身,借月光仔细端详他的脸,青年的面孔熟悉而陌生,她找不到以往的影子。

这是大岳丸,但又不是大岳丸。她没由来地想。

直到青年面露疑惑,她才重新坐回去。 

说起来,他们真的很少这样交谈,借着酒气,把心里的话都吼出去,那些凌乱的、不可说的思绪也跟着沉淀,化作一句:“我可没你这样的弟弟。”

“铃鹿御前?”

她闭上眼。好吧,她总叫大岳丸不要沉湎于过去,也许抓着过去不放的,是她自己。

“你不是想追上我吗?那就试试吧。”最终她说。



小橘春见w

【楚路】请问你们到底谁上谁下?(完结)

酒壮怂人胆的路总在大庭广众下霸气求婚成功并逆转了目睹人众的上下观念,只好在一段时间内有囗难言晦莫如深。

结局he.


当时这篇被ban跟我销号没有关系,就是后来那个,查的时候被ban掉的,最近从xml里抠出来了,补档。

————————————————————


“主席,又来了。”伊莎贝尔小声提醒道。


路明非批改文件已陷入疯魔状态,听见这一句瞬间回了神,“你说谁来了?”表情有点惊恐。


“楚专员。”伊莎贝尔重复道,“快走到门口了,雷蒙德他们没拦住。”


“现在脸色怎么样?”


“和以前一样。”伊莎贝尔脸色也很抱歉。


路明非一句国骂蹦了出来,冷静片刻后,“...

酒壮怂人胆的路总在大庭广众下霸气求婚成功并逆转了目睹人众的上下观念,只好在一段时间内有囗难言晦莫如深。

结局he.


当时这篇被ban跟我销号没有关系,就是后来那个,查的时候被ban掉的,最近从xml里抠出来了,补档。

————————————————————



“主席,又来了。”伊莎贝尔小声提醒道。


路明非批改文件已陷入疯魔状态,听见这一句瞬间回了神,“你说谁来了?”表情有点惊恐。


“楚专员。”伊莎贝尔重复道,“快走到门口了,雷蒙德他们没拦住。”


“现在脸色怎么样?”


“和以前一样。”伊莎贝尔脸色也很抱歉。


路明非一句国骂蹦了出来,冷静片刻后,“那成吧,我楼上去躲会儿,保持联系。”

说完踩着椅子扶手就翻出去了,跑进了最里面的那条走廊,翻了个窗,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


伊莎贝尔把路明非看到一半的文件收在了一边,又把批了的放进下面的抽屉里,再抬起头时,执行部王牌已经站在了长桌的对面,站得笔直,那张原本万年冰山的脸上,竟然带着微妙的笑意。


伊莎贝尔打了个寒战。


“楚专员好。”伊莎贝尔点点头,勉强笑了笑,“主席等会儿回来。”


“不必,我知道他在躲我。”说着随便抽了把椅子坐下,“是我不对,总是找他。”

说着脸上竟然有些自责的样子,“我等等吧,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伊莎贝尔又打了个寒战,半晌才点了点头,收了桌上的东西转过身走了,悄悄摸出手机,给路明非发了条短信:

主席,您今晚恐怕还得熬夜。


路明非收到这条短信时正站在房顶上,看着与前几天相差无几的内容他真的很崩溃,但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自己作,怪不得别人。


路明非摸出手机,回复道:“那行吧,文件给我送房顶上来,我接着改。”

发出去一分钟都没有,送文件的学生会成员已经站在他背后了,路明非苦笑道:“你也习惯了啊。”


对方很尴尬的点点头,“主席,您不如直接把话说清楚……这么叫楚专员追着也不是事儿啊。”


“你知道个什么啊。”路主席拧紧了眉头,“可别说这事儿了,我都快烦死了。”


“哦……”他点点头,默默退下。


他是二年级的,他们这一届几乎是听着路主席的传说出来的一届,谁都想和传说人物打上点交道啊。。


他有幸成了打上交道的一个,因为他的言灵是冥照。


他一开始觉得,这个言灵可能没办法在学生会出头,但没想到,世事无常。


“为了瞒过楚专员,只有靠你了,不然主席今晚怕是要熬到天亮。”那天伊莎贝尔语重心长的交代了这么一段话,看表情不知道还以为是托孤。


他一开始真的很懵,真没想到路主席也有这么一天。


他把文件送上去时,主席正在独自对着夕阳惆怅,然后惆怅的收下了文件,问了句:“我师兄还在么?”


他点点头,然后不出意料的看到主席几乎崩溃的脸。


“主席,你这是拔dio无情还是惹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情债?看您拼命躲人的样子好像个渣攻啊——”这句话只能在心里念念,当然不敢说出口,主席的沙漠之鹰露出了个把,上面的死亡天使标识看得他有点害怕。


“可主席越拖越麻烦,该来的早晚要来,时间问题,您还是早点面对比较好!”他说完就发动言灵跑了,都没看见路主席什么表情。


事情大约在发生两周前,大四在奥斯陆实习期完的楚专员回校,准备转正执行部。


路主席那天听见他对象回来十分高兴,各个部门的预算看都不看清楚就准了,开会前还答应了各个部长今天喝酒的邀请,简直像个色令智昏的昏君——说说而已,毕竟主席那张秀气的脸,看着倒像个祸国的妖妃。


从来没看过主席那么兴奋的开过会,气氛一热烈一和谐了,各部门连架都没怎么吵,主席大手一挥:“散了散了,预算我批了其他你们自己决定,别来给我请示了,免得烦。”


主席长着一张秀气的脸,说话比平时霸气了不止一个度——这都是谁的锅?肯定是还在执行部那位的锅,大家都在心里偷笑。


“不过大家不要管那么多啦,主席难得和大家聚一聚,今晚都喝起来喝起来,算我账上哈哈哈。”

学生会本届新闻部部长是个阿拉伯王子,豪气干云堪比恺撒,也干过把香槟倒满游泳池的壮举,也同样被扣了分。


学生会一帮人听了这话,简直高兴得飞起,帆船部部长提议道:“主席这么高兴,不如来场party,把大家都喊来!”


剩下的部长们一致同意,他们正愁最近找不到借口让主席答应他们开party,现在简直天时地利——“行行行,听你们的。”主席笑道。


人和了!


安珀馆一阵欢呼,一群人马上开始呼朋唤友,定饮料和食物了。

但还在执行部汇报工作的那位,显然不会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要是知道——算了,后来想想,他要是知道也不会拦着的。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诺顿馆的气氛就热烈起来了,楚子航从执行部出来就看见亮了半边天的诺顿馆上空,就打了个电话给路明非,铃声响了半天,没人接。


那应该是在那里,正热闹着,大概是没听见。


于是楚子航直接朝着诺顿馆去了,一路上还遇到赶去party的学生,看见了他,都朝他打招呼,还有人对他说谢谢。


他和路明非的关系在学院是人尽皆知的,路明非的名气一点也不比他和当年的恺撒差,甚至还上一层楼,毕竟路主席么——男女都爱。


在他们的关系曝光前,和路主席告白的女生固然多,但被伊莎贝尔挡了,楚子航也算放心;而他某次执行任务回来,突然有了让人惊恐的发现,路明非竟然被一个一年级的小男生在众目睽睽下告白了!


当时路明非后面还跟着一大波学生会的人,这个一年级可谓十分有勇气,当着这么多人面,这是打算不成功便成仁?


对面的路明非一开始惊了一下,但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情绪波动特别大,他已经伪装得很好,只笑看着对方。


但当时那个笑着的表情可能真的很有欺骗性,甚至连楚子航都路明非就要说出“好”这个字了,他心里都紧了一瞬,于是赶在事情发生前,掐断了一切苗头。


他疾步上前,心里想着以后千万不要异地恋,他以前真是小看路明非了。


所有人都等着路明非说话时,于是楚子航半路杀出,冷然道:“不行。”这句话是对着路明非说的,他看都没看告白的一年级小孩。


路明非看着突然出现的楚子航,先是惊喜,下一秒就忍不以为住笑了一下,对那个傻在原地一年级的学弟道:“就是这样啊……不好意思,师兄也比较喜欢师兄啊。”


这句话一出来,就被后面站着的新闻部长咔咔拍了几张,那个阿拉伯王子露出一个金子般的笑,“主席您今晚要屠版了。”


路明非没来得及抢他的手里相机,因为他被楚子航拉住了。

故意的。


果然晚上论坛都炸了,男默女泪,剩下的一波都在夸主席男朋友好帅好帅好霸气简直攻气十足啊!!

路主席没看懂那个攻气什么意思,于是不耻下问道:“攻气是什么意思?”


看到本人留言,又炸了一波,都在下面回复道:“哈哈哈哈哈哈就是上面那个啊,主席您攻得住您师兄么??”


“卧槽。”路主席最后回复,他无言以对,因为他……确实是下面那个。


楚子航走进诺顿馆,里面各种群魔乱舞、纵情声色,简直不忍直视。


其实路明非这个人本身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他接手后,整个学生会都清心寡欲了不少,所以偶尔一次的放纵,全体成员都跟疯了一样——这偶尔的放纵还多亏了主席男朋友,佛系男朋友。


所以在来的路上有人跟楚子航说谢谢,只有他回来主席才会由着他们胡闹。


楚子航叹了一口气,穿过嘈杂的人群,四下寻找路明非。


他一身浅色系休闲装走在里面简直像个清纯的大学生,这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打扮很快就被人发现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喊道:“主席,楚专员来了!!”


楚子航顺着声源看过去,是那个上次给路明非表白的一年级——现在二年级,喝得醉醺醺的,看见他这个半路截胡的人竟然还十分开心,似乎完全没有被路明非拒绝的心结。


众人都在东张西望,找路明非或者楚子航,然后这时候不知道是谁把聚光灯开了,一直照到了坐在二楼的路明非,全场视线都集中在那里了,楚子航倒是隐匿在黑暗里了。


宽大的沙发里就路明非一个人,他穿着黑风衣和黑西装,西装扣子没扣,领带也打得松松垮垮的,里面的白衬衣也跟着掉了两颗扣子,露出了锁骨,看样子是热到自己扯掉了。

他显然喝高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聚光灯下,楚子航有些紧张,刚想让聚光灯别照了,路明非就自己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到了二楼的扶手上靠着,看着下面,伸出一只手在半空,示意人群安静。


“师兄你在么?”路明非看着人群道,“你在的话就出来,我……我有话对你说。”


楚子航心提了起来,路明非看着挺正常,但其实已经醉了九成,估计再一会儿就得倒了,不过在场也只有楚子航看得出来,其他人都以为路主席英明神武千杯不醉的,尤其吐字还这么清晰,就更加具有迷惑性。


楚子航被一群人看着,别无他法,只好走出人群,他刚想上楼,就听见二楼的醉鬼制止了他:“把人给我拦住,我今天有话,非说不可。”


路主席在学生会是绝对权威,他一发话就有一大群白裙子的妹子和黑衣猛男出来挡在了楼梯口,楚子航不得不止步,淡淡的说:“各位可以让一让么?主席应该是喝醉了,我带他回去。”


楚子航气质泠然,眼神也冷,说话毫无起伏的语调让这些低年级的有些害怕,尤其面前这个人是执行部王牌,都萌生出退却的意思,但另一边又是主席。 


场面一时间让人很为难,楚子航又道:“没事,他喝醉了,明天他什么也不会记得,我保证。”这是帮他们开罪。


听了这话拦着的人都面面相觑,立场有点动摇,一个女生忽然道:“毕竟是主席男朋友……他和主席,其实是他做主吧?”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便很识趣的让开了,楚子航一只脚刚踏上一个阶梯,突然“砰——”就是一声枪响,准确无比的穿过栏杆的缝隙,打在了他脚下那个阶梯。在那个方位的人都懵了一下。


众人都抬头看着路主席,沙漠之鹰不知道什么时候抽出来的,甚至没人听到他上膛的声音,现在还单手握着枪,指着楚子航的方向。

这么好的准星更加没人觉得他喝多了。


“师兄都说了别上了啊……你这样让我很不好做……”路明非吸吸鼻子,说话开始飘忽起来。

但楚子航更加确定他已经喝醉了,于是又是一步踏了上去。


“砰——”又是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了楚子航前面那个阶梯。

路主席站在聚光灯下,像根挺拔的松树,黑风衣黑西装十分衬他,那有些凌乱的地方倒显示出几分不羁之感,单手持枪笑看着楚子航的样子真是帅极了,楚子航都悄悄咽了咽口水,下面早有小姑娘喊着主席好帅好霸气。


看起来路明非这两枪不仅没吓着别人,倒是有些把气氛点燃了。


“师兄你听我把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上来,不然我今天打断这个楼梯!”


这下在场的人都倒吸了口冷气,这么霸气凌厉是要怎么?闹分手?一下子人群都安静了。


楚子航终于停下不动了。


路明非也把枪扔在了一边,下一刻做了个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动作——他朝着楚子航的方向单膝跪下!


瞬间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传来一阵阵开香槟的声音。


楚子航登时就愣住了,对外面嘈杂的声音完全没有反应。


路明非拍了拍手,人群又安静下来,他继续道:“楚子航,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差不多了要不要和我结个婚?就差你签字了。”路明非在旁边拿了份透明壳子包着的文件,隔着一层直接扔给了楚子航。


所有人都露出意外的表情,本来以为是要送个订婚戒指什么的,但这么直接竟然就求婚了?能不能有点铺垫?尤其这么朴素真的好吗??


聚光灯熄灭,诺顿馆的灯重新打开,顿时亮如白昼。

此时人群都紧张的看着楚子航,等他回答。


楚子航把那份结婚申请书翻了又翻,掩唇笑了笑,在场人几乎都没看过楚子航笑,这一下都看得傻了,心里某种立场忽然动摇了一下。


最后楚子航点了点头,“好啊,那我可以上来了么?”


又是一阵欢呼,淡金色的液体在诺顿馆四射喷溅,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参加完party的人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上论坛,果然路主席又屠版了啊!意料之中啊!


——路主席霸气求婚现场,大家都进来送祝福!!!

【卧槽666主席太帅了吧,那几声枪响我开始还以为闹分手。】

【主席跪下那下全程懵逼,狗粮撒得,服气!】

【这次还有人拍到了楚学长么?楚学长对主席好好,大写的贤惠23333】

【话说求婚不是由男方来么……我知道他俩都是男方,不过难道不是由上面……】

【楼上住嘴!收起你那危险的想法!】

【楼上+1,不要逆cp。】

【诶不是……难道不觉得主席很攻吗?你们发现没有,主席和楚学长比起来,就像黑社会老大……】

【楼上说谁是黑社会呢?】

【说我们黑社会的,新闻部查一查】(学生会的人)

【楼上可怕,主席果然是黑社会老大。】(其实也是学生会的)

【会不会真是我们误会了啊……其实主席才是上面那个,而且这种反差挺常见的……而且你们忘记了主席的屠龙视频么?要不要帮你们回忆下?】

【不不不,多谢楼上好意,我血统评级很低的那几段视频我不想再看了(鞠躬) 】

【主席确实很攻的啊,有图为证:楚子航白衣掩唇笑截图.jpg/主席黑风衣单手持枪.jpg】

【真的诶……楚学长的脸也有点阴柔的嘛……】

【真是我们搞错了啊?】

【额……有点忐忑,突然想起刚曝光那会儿了……主席会不会秋后算账啊?】

【别说了,我有点害怕……】

……

……

……

然后帖子朝着奇怪的走向一去不返,被众人误以为是攻的路主席的那一晚,已经被他温和的师兄操翻了。


路明非在家里歇了两天,楚子航也没出过门,至于干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楚子航刚刚开始交接也比较清闲,异地恋的情侣见面就像炮友——这话真的没错,许久不见,真的是思之如狂,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已经在眼神里把彼此的衣服给剥光了,俗称赤裸裸的眼神。


路明非那两天被楚子航干得真是床都下不了,跟残疾没啥区别,就算是异地恋见面如炮友也有点过分了啊!他问楚子航怎么了,楚子航却笑道:“自己做的事就忘了?什么想起来什么时候完。”然后就压着他没完没了了。


所以某天楚子航出去时,他也趁着机会跑出去了,楚子航的兴致饶是他S级也扛不住了,但他没出来一会,他师兄即时消息就跟幽魂似的来了。


“在哪儿?”


“学生会,工作堆了很多。”路明非找了个最像样的借口。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主动。


路明非看了这短信吓得立马关了手机,他朝着安珀馆跑去,楚子航这口气估计马上就杀来了,路明非觉得自己还没那么大本事敢和他正面肛,要他真敢,估计今晚——不不不大概楚子航在的这段时间他都别想睡了。


路明非一口气跑到了安珀馆,学生会各个部门的都有些人在,路明非不在的这几天,工作确实累积了不少,所有人一看到他们心心念念的主席来了,都感动得快冒泡了。


“主席您可算来了!!!大家都奋斗在第一线好多工作都等着您啊!您怎么就光顾着发泄……”兽欲去了啊。


后面几个字没说出口,但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的笑笑,路明非不在状态,只听到“好多工作”这个词,心里虽然有点慌,但还有点从来都没有的小兴奋,这么一来就算楚子航杀上门来他都有借口了,所以立马进入工作状态,“那赶紧的拿过来啊!”


各位部长们又是蜜汁微笑,果然是兽欲满足了工作都特有动力啊!看主席这红润的脸色!


如果路明非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一定一枪拍他们脸上:老子刚刚是跑过来的,被干了大半宿跑步的能不累么?


果然没一会儿楚子航就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份外卖。


看到楚子航来了,所有的人都很识趣的不说话,各做各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楚专员还是一身浅色系,戴着黑色顶鸭舌帽,这一声打扮把人衬得白净,尤其是楚子航看着路明非那眼神,真的对单身狗杀伤力无穷。


楚子航把东西放在路明非桌上,“还有很多么?”


路明非点点头,“挺多的,师兄先回去吧,我晚点回去。”

“没事,我陪你,”楚子航摘下了帽子放在桌上,“财务那块我可以帮你。”


路明非抬眼看了看楚子航,这家伙竟然不带美瞳就出门了,那双眼睛金灿灿的,看得他心里发慌。


“没事,师兄你先回去也行。”他心里十分的慌。


楚子航没说话了。


而在场的人手机里学生会内部聊天早就刷屏一片了。

——卧槽卧槽什么剧情,主席这是什么不耐烦的口气

——呵,男人,心疼楚专员。

——主席这是,拔掉无情???

——给我个楚专员吧!!还给带饭还帮忙工作!!

——温柔贤惠,主席真的不懂珍惜!!!

——同意,楚专员看着冷漠啊,但是只对你一个人好……真的,苏炸。

——大家一起打主席好吧?突然感觉他好渣。

——没有啊,霸气极了,一点都看不出来楚专员竟然是贤内助型的,我们主席才是上面那个啊哈哈哈

——哪里啊?主席哪里渣了,这是心疼楚专员让他回去歇着啊,你看主席今天才出现想必强度不小啊~

——上面你在说什么黄段子?再说把你踢出去。


这个群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主席,就像学生建一个班群肯定不会拉班主任进群一样的道理,但是没想到有一个神经病突然冒出来了,他把路主席拉了进来,还顺便艾特了路主席,瞬间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谁干的?”伊莎贝尔发了条消息。

“卧槽赶紧解散啊!!主席拿手机了!!”

“来不及了……”


路明非打开消息看了最新两条就僵住了,猛地站了起来看了看埋头苦干的众人,似乎都在努力工作的样子,楚子航也看着路明非突然变了的脸色,完全不知道他看了什么,反应这么大。


“看什么了?”楚子航正想去拿路明非手机,路明非却先丢到了后面的椅子上,对着还在埋头工作的、建了这个聊天群的那些个煞笔喊道:“还不赶紧给我解散了!!”


人群里立马传来一阵骚动,片刻又安静下去。


楚子航更听得不知西东,他拿起来路明非丢在后面手机,解开锁屏,如路明非所愿——“该群已解散。”


路明非松了一口气,看着楚子航疑惑的脸,哈哈笑道:“没事没事,他们在一个群里聊天不工作,我让他们赶紧工作呢。”

楚子航皱皱眉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是看路明非一副打死不肯说的模样也放弃了,继续坚持道:“早点做完不好么?”坚持到底抽出了财务那块的文件,路明非怎么按着也没用,大势已去,楚子航已经翻开了。


“好吧……”路明非哀戚道。


果然有了楚子航没一会工作就少了很多,路明非本来打算死磕,但是真的,他没想到学生会这群……不成器的,真以为他是上面那个啊???


“主席没事没事,您和楚专员先回去,这些明天处理也成的。”

“真的么?”楚子航先路明非一句开口。

在场的人都十分诚恳的猛点头,“真的真的!”

“那好吧……”


然后他被楚子航牵着回去了,十分崩溃,但在学生会眼里他就是个满足兽欲后的【哔——】,他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难道要他当众说不你们误会了我是下面那个么?

不可能的!我告诉你们,死都不可能!


就算事实真的如此……


然后路主席晚上又被操得哭都哭不出来,外面的人在第二天看见他时还觉得他是攻。


今天这美丽的误会还要继续下去啊,因为楚子航又笑意浅浅、笑里藏刀的来找他,而且继续维持了自己的贤惠人设。

又带了吃的,不仅如此,工作得差不多了,还给路主席揉了揉肩。

嫉妒使整个学生会质壁分离。


又是工作一下午,路主席被他师兄带着去了诺顿馆,准备上二楼仔细思考一下那天到底他干什么了——他被楚子航勒令禁止上网,甚至黑了他的电脑管制了他的手机,目的就是要他自己想起来。


但他真的毫无印象啊!


他只知道那天他一直在二楼没下去过,其他的真的……求师兄放过,可他师兄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看着他。

他也想知道到底干了什么他才会被误会成这样……我看着像是攻得了楚子航的人吗?求你们醒醒!


他刚一走上楼梯就呆住了——几个被子弹孔陷了下去,子弹壳还在那里没收。


这他妈是什么???谁在这里开了枪??


他四下看了看,伊莎贝尔也在那里,勉强笑道:“是您自己开的枪……这个子弹,是您的啊。”


路明非不信邪的捡了起来看了看,这一看如遭雷劈,真是他的。


他记得那天他师兄是在诺顿馆把他接回来的,难不成,他撒酒疯对他师兄开枪了——难怪楚子航这几天跟置气似的干他,原来对他开枪了啊,生气也是应该的,毕竟被喜欢的人开枪,想必这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我那天是……”


“啊……主席放心,你那天其实……”伊莎贝尔只是想说没造成多大破坏,马上会让人来修的,只是楚专员拦着不让。


“停停停别解释,我只是喝醉了好吗?!无意的!忘了那天好吗?”但路明非打断了伊莎贝尔的话,完全不听,只急切的解释道,但他其实是说给楚子航听的。


听了这话伊莎贝尔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她撇过头看了眼楚子航,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周身气势忽然弱了,眼睑微微下垂——难过了吧。

“那个主席,我觉得那天您那么认真,应该……”


“别说了啊!”路明非简直要崩溃了,“那个师兄……”


路明非转过身时,楚子航已经不在了,然后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不是即时消息,显得有些正式。


——今晚回来吗?


只有一句,这种询问的口气,以前也有。

但他知道,只有敢回去就死定了,楚子航这是给他一条路,你自己选——不回来我无话可说;回来就准备被干得神志不清,被逼着喊老公吧——你自己选的我没逼你。


上次这种情况是他去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夜不归宿,楚子航那天回来等他一晚上,看他回去温温和和给他洗了个澡,问清了情况,然后把人扔床上……后续惨烈,路明非不想回忆。


这次的情况看起来还要严重些。


他怂了,中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他必须得想起来,不然这事真没完。


“伊莎贝尔,今晚我回安珀馆住,安排下。”路明非尽量压下自己的不安。


伊莎贝尔点点头,然而心里十分震惊,主席那天您真开玩笑啊?不带这么渣的吧?——她也完全误会了。


然后路明非就在安珀馆住了一个星期,其间楚子航每天都来,继续维持人设,他比路明非还早知道外面是怎么看他和路明非的,他也不会去解释,没有必要,尤其他觉得还有些意思,更不会去去解释了。


他又是浅色系休闲装,一顶鸭舌帽走进安珀馆,手里还带着吃的,都是他现做的,把东西放下,路明非让他走他才走,走的时候还问一句,“今天回来吗?”


路明非头都不敢抬,也不敢正面回答,“看工作,你先回去吧。”然后楚子航点点头就走了。


但这种情况在别人眼里看来完全变了味。


路明非这几天都知道自己大概是个什么形象了——没精力解释了,楚子航都够他操心了。


第二个星期,楚子航一来,整个学生会的就如临大敌,路明非也学会躲了,那个低年级的小子每天都要来送文件到屋顶,顺便开导他一把。


——两个星期了,不知道楚子航的气消了多少?

或者说两个星期,他憋成什么样了?


前一种可能还好,但就怕是后者。


路明非叹了一口气,看着楚子航离开的背影,他迎着夕阳,影子被拉得很长,看着感觉孤零零的,路明非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楚子航真的很在意那件事,他宁愿这么忍着不见他,也要等他想起来。


但是酒后断片真的不是那么好办的啊……路明非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恨自己喝酒,这次完了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喝了!

路明非看不见楚子航的背影了,翻身一跃,扒着窗户回去了。


十分安静——都觉得楚子航和路明非可能闹崩了,那天的事谁也不敢再提,看主席一脸要杀人的样子都没那个勇气了。

又是工作到了深夜才结束,路明非疲倦的靠在椅子的靠背上,虽然很累,但他真的没有睡觉的心思。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楚子航从来没有和他这么长时间冷战,表面上看起来像是路明非不理他,每天沉迷工作不可自拔,楚子航才是那个每天来盼着他回家的人。


但事实是,真的是楚子航在和他冷战,不是他不理人。

不愧是师兄,腹黑起来真是骗过了所有人。


四下一片寂静。


路明非坐了会,但怎么也坐不住,他想了会,还是决定再去诺顿馆看看,要是再记不起来就回去给师兄认怂,不管是被干到哭还是被操到喊老公他都认了!


谁叫这是他自己作的孽呢?

千金难买早知道。


诺顿馆是每年“自由一日”路明非主席给学生会赢的,聚会专用。


最近因为路明非的低气压,所以也没人去惹他不痛快,办party的都跑到另一个校区了。

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人都没有。


路明非走到那天看到弹孔的地方,还是留在那里,看着真的很扎眼——路明非觉得。


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开枪的理由了。


这时忽然有脚步声响起,路明非警惕起来,但那个脚步声却没朝他逼近,他等了会,突然一束聚光灯打在了二楼上,那里是他常坐的位置。

楚子航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了聚光灯里,一身正装,外面还套着执行部的风衣。


“师兄你……”路明非眼皮一跳,脑子一懵,突然冒出了点东西。


楚子航对他笑了笑,朝他伸出一只手,路明非正打算上去,却听楚子航道:“别过来,我今天有话,非说不可。”


路明非太阳穴突然跳得厉害,有些模糊的影像渐渐复苏,像是黑白照片突然被上了色,所有的沉睡的心思都明丽鲜妍起来,有什么话,好像要脱口而出了,但隔着一层厚厚的避障,他还说不出来,只能看着楚子航。


“你听我把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上来。”楚子航轻声道,但空间很大很寂静,路明非听得很清楚——他也说过这句话,他想起来了。


楚子航突然单膝跪下,黄金瞳在夜里更加夺目,他一字一句道: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差不多了要不要和我结个婚?就差你签字了。”


这句话一完,路明非就绷不住了,妈的怎么会是这样啊??他怎么能作成这样??路明非直想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他跌跌撞撞冲了上去,站在楚子航面前,喉咙却像被什么卡着似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楚子航看他纠结了半晌,叹了口气,将他揽进了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知道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师兄是我不好……我都想起来了,我那天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那天我只是想喝酒壮胆你别不理我,我现在才想起来……我……你能原谅我么?”说着说着都要崩溃了,眼眶都红了,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只能惨兮兮看着他师兄面无表情的脸。


楚子航终于忍不住,笑了笑,“好啊,那主席能先签个字么?”


路明非翻开那份原本是他交上去的结婚申请书,楚子航的名字已经先一步写上去了,就差他了。


他那天本来是只喝点酒壮胆回去和他师兄说这个事,然后一起签字来着,谁知道喝高了,结果给了份空白文书给楚子航,而且后面居然还断片了。


也难怪楚子航那天会那么气。


好在路明非前一刻在改文件,现在笔正揣着,立马拿出来哆哆嗦嗦把字给签了。


“回去吧。”楚子航拍拍他的头,“两个星期了,这个你总该记得的。”


他知道楚子航说的“两个星期”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再跑显然是在作大死。


“啊……那肯定的哈哈。”路明非干最后只能干笑道,内心十分崩溃。

结果……还是没差多远!


靠!路主席骂出了最后一句肺腑之言。



第二天,路主席没有一大早出现在安珀馆努力工作了,他缺席了。

好难得啊……大家都看着那个空着的位置有点不习惯。

下一刻楚专员推门进来,还是穿着浅色系休闲装,但是外面那件黑风衣显得十分雷厉风行、霸气冷厉……呃,那件衣服看领子,好像是学生会主席的诶?


但大家都没敢说出来,眼睁睁看着楚子航很坦然坐到了主位,淡淡道:“你们主席今天来不了,我替他一天。”说着拿过了学生会永远堆积如山的文件,毫不拖泥带水的批起来。


“卧槽?!!”众人突然都有点不好的联想。


他们心里宛如一群草泥马踩过,一脸懵逼,十分想听一听当事人实锤——你们到底是谁上谁下啊???



END

世上有光

【楚路】你的锁骨在我眼前飞,嘎嘣脆

总被吞,好心塞放图,明明不是车

潜水已久听了小幸运之后莫名抽风,楚路属于彼此

接龙四,ooc非常抱歉,剧情废,起名废,莫名傻白甜

最后来一句打滚求评论和勾搭?

[图片]

总被吞,好心塞放图,明明不是车

潜水已久听了小幸运之后莫名抽风,楚路属于彼此

接龙四,ooc非常抱歉,剧情废,起名废,莫名傻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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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光

【楚路】欲

给my还 @陆还 的生贺小甜饼,我亲爱的大宝贝生日快乐

又名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师兄在我面前脑袋里都想的是些什么play

楚子航黑化(?)预警,特别强烈的预警!
行吧我就是想写黑化爽一把。


01

感情有时候会突然地泛滥成灾。

真的是一场灾祸。

天边乌云压境,涌动着宛如黑色的浪潮,空气里弥漫着暴风雨将至的压抑感。

楚子航被暴雨打至窗玻璃上的声响给吵醒了,他原本是趴在桌面上睡着的,起身之时手臂和脖颈都开始酸痛。


其余见wb—你会发光哎_32


给my还 @陆还 的生贺小甜饼,我亲爱的大宝贝生日快乐

又名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师兄在我面前脑袋里都想的是些什么play

楚子航黑化(?)预警,特别强烈的预警!
行吧我就是想写黑化爽一把。


01

感情有时候会突然地泛滥成灾。

真的是一场灾祸。

天边乌云压境,涌动着宛如黑色的浪潮,空气里弥漫着暴风雨将至的压抑感。

楚子航被暴雨打至窗玻璃上的声响给吵醒了,他原本是趴在桌面上睡着的,起身之时手臂和脖颈都开始酸痛。



其余见wb—你会发光哎_32


起来搬砖

【大和x光臣】笨蛋

熊井大和x狐塚光臣

看完了会觉得不真实的一部电影

因为龙星凉和古川雄辉谈恋爱了

还TM接吻

脑内循环一万遍

快乐升天

OOC


正文


狐塚光臣抬手挡住突如其来的喷嚏,呼吸不顺畅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酸又苦的橘子皮味道,而果肉的甜味还在他的舌面挥散不去。上一秒他还夸赞着:这橘子汁水充足,果肉丰满,清甜可口,爷爷的栽培果然到位。

只是这话没能说完。毕竟抑制感冒发展的初期总是有不经意的喷嚏。


熊井大和抽了两张纸给他。

他整齐地叠好,并隔着纸捏住鼻子,转过身不让对方看到他的衰样。接着把纸团扔进手边的垃圾桶。

光线明亮,从窗外射进大片的阳光,让狐塚光臣模...

熊井大和x狐塚光臣

看完了会觉得不真实的一部电影

因为龙星凉和古川雄辉谈恋爱了

还TM接吻

脑内循环一万遍

快乐升天

OOC


正文


狐塚光臣抬手挡住突如其来的喷嚏,呼吸不顺畅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酸又苦的橘子皮味道,而果肉的甜味还在他的舌面挥散不去。上一秒他还夸赞着:这橘子汁水充足,果肉丰满,清甜可口,爷爷的栽培果然到位。

只是这话没能说完。毕竟抑制感冒发展的初期总是有不经意的喷嚏。

 

熊井大和抽了两张纸给他。

他整齐地叠好,并隔着纸捏住鼻子,转过身不让对方看到他的衰样。接着把纸团扔进手边的垃圾桶。

光线明亮,从窗外射进大片的阳光,让狐塚光臣模糊的视线能准确定位垃圾桶的位置。

 

“光臣,真的没问题吗?你的脸色很差。”熊井大和从厨房拿来热茶。狐塚光臣吸了吸鼻子,又抽了张纸捂住鼻子,沉默着喝了一口茶。

狐塚光臣说:“没事,昨晚和今天早上都喝了药。”

“那你应该休息,我送你回去,啊真是的,我都让你今天不要过来了,最近家里请了新的帮手。再说了,你在家里不是已经很忙了吗?”熊井大和边说边抓着狐塚光臣的手臂,“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家休息。”

 

“你是笨蛋吗?”狐塚光臣说着轻飘飘的话,把熊井大和拉回原位,“我过来是为了帮你吗?”

“不是吗,今天我们可是忙活了一上午。”阳光把那双疑惑的眼睛照得几近透明,像是两颗琥珀石头塞在人类的眼眶里。狐塚光臣没说话,又骂了一句:“笨蛋啊。”

 

他陡地双手一伸,像一只慵懒的猫咪似的,赖在了熊井家的、带着暖炉的桌上。热气好似在烘烤他的皮肤,烧得他脸上发热。

熊井大和眨了眨眼,好像也被传染了一样,尴尬又羞涩地抓抓额前的刘海。

 

 

 

这是从东京回来的第七天。

狐塚光臣的感冒毫不意外地变严重了,哑着声音说:“可能是橘子的错。”

这话他也只能对家里人讲讲,如果熊井大和听到了,肯定会哭丧着脸和他说:对不起,那么冷的天还让你跟我去东京,对不起,光臣。

 

狐塚妈妈不知道孩子为什么突然笑了,看起来有点不正常,或许是最近学做家具学得疯了?压力太大?在心里暗自下结论的妈妈拿起脚边的脏衣服,去和狐塚爸爸理论。

 

狐塚光臣睡了很久,他是在药效中睡去的,醒来的时候眼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手机显示时间刚过八点,他难受地咳了两声,门外便有乱七八糟的脚步声靠近,啪的一声开门把他吓得发丝都在颤动。

灯开了,狐塚光臣不舒服地闭上眼睛。

 

“光臣,醒了吗?”

来人挡住了头顶的光,只有一个熟悉的轮廓。

狐塚光臣都没睁开眼睛,缓缓说:“啊,大和。”

 

“渴吗,饿吗?”熊井大和在床边蹲下,狐塚光臣感受到光线,再次偏过头。

熊井大和马上关了灯——这人只是看起来大大咧咧。狐塚光臣知道熊井大和是一个细心的人。除了有点点迟钝。

“为什么关灯?”

“你好像不太舒服。”

“那我看不到你了。”

 

熊井大和好半天才哦了一声,又打算起身去开,狐塚光臣喊住他,“算了。那个,我渴了,想喝水。”

“马上给你倒!”

狐塚光臣听到地板被踩踏的声音,节奏极快。伴随着两声光臣,他也坐了起来,打开了床边的小灯。

熊井大和把热水杯放进他的手掌,有些惊奇地看着小灯,“原来还有这个在。”

“嗯,睡前用的,方便关掉。”狐塚光臣轻咳两声,咽下微烫的水,干涸而疼痛的喉咙一下子缓解了不少。

 

“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阿姨留了晚饭。”

狐塚光臣咬着杯子边缘,说:“他们去哪里了?”

“送家具,爷爷也去了,就让我在这里照顾你。”熊井大和又问,“饿不饿啊,你睡了一天。”

 

“还好。”狐塚光臣嘀咕道,“可真会留人。”

“嗯?光臣你说什么?”熊井大和双手撑着床边,起身把耳朵凑过去。狐塚光臣笑道:“你坐好,我没说什么。”

 

熊井大和又趴在床边,狐塚光臣似乎看到了摇晃的尾巴。

他不敢对熊井大和说,你有时候真的很像一条狗。他的想法不带有任何褒或贬,只是,熊井大和给他的感觉是这样的。

 

“我饿了,晚饭有什么我都吃。”

“好,我马上去热!”

 

熊井大和捏了捏他的手,小跑着去厨房加工剩余的晚饭。

狐塚光臣再次钻进属于他的小被窝,觉得哪里都漏风——他想换一床更大的被子,但他的床也只有这么大。

 

感冒让他的精神无法集中,听得隔壁厨房的各种声音,又想睡了。但是狐塚光臣狠心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肉。

 

“晚饭好啦,光臣。”熊井大和在客厅里喊,狐塚光臣离开温暖的被窝,由于感冒对冷空气很敏感的他迅速穿上了外套,弓着背走出房间。

双腿伸进暖炉的那刻,生命似乎也重来了一次。

熊井大和把汤和饭都盛好了,放在他面前,督促他快些吃饭。狐塚光臣确实饿了,吃饭的时候也没有顾及形象。

自从回到老家,他也没有任何形象可言了吧。

 

“慢点吃,会呛到的。”熊井大和时不时拍拍狐塚光臣的背,但后者丝毫不受影响,咕噜咕噜地吃完了一碗饭,满足地喝了一口汤,无缝衔接了几声咳嗽。

 

“都说了会呛到的。”熊井大和挪到狐塚光臣身边,几乎是把人圈在怀里,不停地拍打着背。狐塚光臣解释道:“不是呛到了,是感冒原因。”

 

“是、是,所以,你咽下去了吗?”

“还有、一点、咳。”

 

狐塚光臣拍了拍胸脯,把最后一点豆腐渣咽下去了。熊井大和在他耳边叹气,他只能擦着嘴,解释自己饿了,很想吃东西。

余光瞥到熊井大和肩上的手,狐塚光臣低头憋住笑,咳了两声,说:“我想喝水。”

“马上。”熊井大和就像被训练过的狗狗,反应快,做得好,很快就把一杯热水放进他掌心。狐塚光臣还没来得及喝水,手被抓住了,水从边缘跑出来,打湿了下方的被褥,“大和,怎么了?”

 

“为什么这里有淤青?”

狐塚光臣低头一看,有一片浅色的青紫,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什么,说:“啊,我刚刚……怕睡着了,掐的。”

“掐的?”熊井大和轻轻地搓着那块地方。
“噢,掐的,没想到我力气还挺大的,可能是锻炼出来的吧。”

 

熊井大和问:“疼不疼啊?”

“你这么弄,有一点点,但是过两天就好了。”狐塚光臣说完,熊井大和就撤了手,头上好像又有耳朵垂下来了。

 

狐塚光臣突然想起熊井爷爷摔倒的那天,熊井大和在医院的走廊上突然蹲下来,向他诉说害怕。所以他摸了摸头,那是一种安慰。

他此刻又摸了一把熊井大和的头,倒是有种奇怪的爽快感。

 

熊井大和突然抱住了他,狐塚光臣的手臂僵在空中,有些慌张地喊了声:“喂。”

“爷爷他们大概还有半小时回来,抱一下光臣没事的吧。”熊井大和亲昵地蹭蹭他的脖子,“啊,我一直都很想抱光臣呢。”

 

听到“抱”这个字眼,狐塚光臣的耳朵抑制不住地变红,“大和,不要说这个了。”

“嗯?什么?”熊井大和抬起头,“我说了什么吗,我刚刚只说了我想抱你啊。”

 

狐塚光臣开不了口,躲避熊井大和的眼神,说:“我知道了,你抱就是了。”

“光臣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我很想听,但是,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熊井大和再次埋进狐塚光臣的颈间,“光臣想说,自然就会说了。”

 

“大和,你先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我不想放开你。”

“那我不说了。”

“没关系啊,下次光臣想说再和我说就好了。”

 

狐塚光臣突然想逗逗熊井大和,“那我一辈子不告诉你呢?”

熊井大和也不恼,“下辈子再说也可以。”

 

狐塚光臣不知道该不该笑,比起笑,在此刻他好像更容易哭。

他也不逗这人了,而是以一种半命令半玩笑的口吻让熊井大和松开他。熊井大和可能以为他生气了,这回没有耍赖皮,像个犯人一样举起了双手。

狐塚光臣站起身,又弯腰低下头对熊井大和耳语。

 

狐塚光臣说完,迅速回了房间,关门上锁,一气呵成,最后钻进冰冷的被窝。

熊井大和耳朵红脸红脖子红,他愣在原地好半天,发出惊叫,“诶?诶??诶——!”

 

好一会儿,狐塚光臣的房间又被敲响了,门外是熊井大和着急的声音:“那个,光臣,睡了吗?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我我,我是说,拥抱,不是那个、那个,你别误会!”

几秒后,熊井大和的声音小了不少,“光臣,睡着了?啊,是不是睡着了。”

“我是笨蛋吗?啊,我——”

 

狐塚光臣把被沿举过头顶,小声地回应门外的人:“是。”

门外的笨蛋听不到,正忙着自责吧。

 

END


将将将将酱

【兔龙】印记

*一发完,毫不正经的吃醋

*突然的脑洞看个乐呵,垃圾文笔雷者勿进

*又名《笨蛋龙错误脑回路的正确用法》/《天才兔的反吃醋套路及不知名情敌劝退手册》


1.【兔子是一种领地意识较强的动物】杂志突然被凑到眼前时,桐生战兔一下就看见了被用红笔重点圈起来的重点句子。递过杂志的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战兔果然领地意识超强的吧,所以才不让我进实验室是吗?”


“我是人不是兔子。”天才科学家冷静地打击回去,“还有,不让万丈你进去纯粹是因为怕笨蛋弄坏我的东西。”

不理会对方的炸毛,平静地走进实验室并关上门。


……领地意识强?


脑海里闪过万丈拿杂志的手,无名指上套着那个银光闪闪的戒指。...

*一发完,毫不正经的吃醋

*突然的脑洞看个乐呵,垃圾文笔雷者勿进

*又名《笨蛋龙错误脑回路的正确用法》/《天才兔的反吃醋套路及不知名情敌劝退手册》


1.【兔子是一种领地意识较强的动物】杂志突然被凑到眼前时,桐生战兔一下就看见了被用红笔重点圈起来的重点句子。递过杂志的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战兔果然领地意识超强的吧,所以才不让我进实验室是吗?”


“我是人不是兔子。”天才科学家冷静地打击回去,“还有,不让万丈你进去纯粹是因为怕笨蛋弄坏我的东西。”

不理会对方的炸毛,平静地走进实验室并关上门。


……领地意识强?


脑海里闪过万丈拿杂志的手,无名指上套着那个银光闪闪的戒指。又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因为带得太久已经变得和身体一样温暖,不仔细摸几乎察觉不出来了。

战兔笑笑拉开工作椅。


或许吧。


2.他的戒指是金色,万丈的是银色。


最开始万丈只是想买一对普通戒指。

快睡着时那个笨蛋忽然直起身凑近战兔,身上还留着痕迹,毫不遮掩大咧咧地凑到战兔眼前,和动作不相符的是一向直来直去的暴躁小龙罕见地红了脸,梗着脖子问战兔:“戒指什么的,难道不要买一对吗?”还没等人回答,又立刻自己否定了,“算啦算啦,这种东西。”

桐生战兔对这些东西从来没有概念,模模糊糊有的念头是,戒指难道不是结婚才带的吗。


……结婚。


天才科学家忽然心念一动,不知怎么有点傻里傻气的慌张,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带着逗弄笨蛋龙的促狭。

“和我睡觉之后给笨蛋的补偿吗?”


熟练地接住万丈挥过来的拳头,闭上眼睛感觉对方窸窸窣窣在自己身边躺下。万丈是留不住事情的,说了就说了,不会多想。所以对方果然很快睡了过去,头熟稔地靠近自己颈间。

反而天才科学家一旦察觉某个东西后就会超快地摸清意义和自己的想法。念头在他心里不断具体化,战兔越来越清醒,叹着气看一眼万丈熟睡的脸。


……什么啊,这家伙,掀了摊子就跑吗?


3.到玩具摊前时看见一个女孩,战兔以为她是要买东西,没想到那个齐肩发,眼睛大而水亮的清秀女孩一看他凑近就甜甜地笑起来。

“请问您需要买点什么吗?”

我?战兔疑惑。

走错了?这不是万丈摊子么?

战兔还没开口说话有个被父母牵着的小孩就蹦蹦跳跳地和她打招呼:“姐姐!你不是一直在这的吗?这周四怎么没来?”

女孩笑得亲切,“姐姐那天不太舒服,龙我哥哥让我回去休息啦。”挥手和小孩作别后又注意到战兔,那女孩边歉意地笑着边去叫万丈,“龙我,来客人了。”声音温柔又清甜。


龙我?一直在这?


看着摊子上熟悉的经由自己手做出来的小玩具和女孩有点害羞又努力做出亲昵姿势的样子还有坐在花坛上动也不动呆头鹅一样的笨蛋万丈,战兔忽然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显而易见的热心女孩的暗恋戏码,需要戒指立刻变成一件迫切的事。


“你不要这样叫我的名字啊,”万丈正被太阳晒得有点蔫,用手挡着太阳,头也不抬一副打发人的口吻道:“小孩你要买快买哦,来这里捣乱小心我揍你。”

战兔翻一个白眼。

出于某种幼稚的较劲心理,战兔没有和那个姑娘搭话,径直走过去用帆布鞋踢踢万丈坐的花坛,揪小狗一样揪起万丈的领子。

“干嘛干嘛?战兔?怎么是你?”对方手忙脚乱地委托处于迷惑里的女孩照看一下摊子,然后感觉揪在自己领口的手收得更紧了。

“当然是买戒指,”战兔面无波澜并顺便吐槽了一下,“所以你平时就是这样吓走顾客的?”

  

4.两个穷鬼游荡来游荡去,最终顶着服务员的眼神压力选中了一对很细的便宜戒指。

战兔看着那圈银色。这样大家都会知道了是吗?

一个印记,就像战兔喜欢在万丈身上留红痕一样。这是我的标志和……我的万丈哦。

脑海里一霎冒出“无意中将自己在对方身上留下的痕迹展露出来”的劝退方法,但战兔很快嗤之以鼻。


他给万丈留下的暗昧痕迹,是情到深处时的爱意,是为了告诉万丈他是自己的,而不是让别人看到他们之间的私密。


这么想着,战兔转头去看万丈,对方正在认真研究这么细的戒指怎么能刻上名字并发出好厉害的感叹。

不动声色地凑过去把万丈松松垮垮的T恤往上拉了拉。


感受到战兔的动作,万丈没想太多,扭过头来看他,柜台的灯光太亮以至于万丈向来湿润的乖巧狗狗眼也亮得过分,“战兔,她们提供刻字服务诶。”万丈可能自己没察觉到他脸上带着小孩子一样天然的欣喜,“这样就算丢了也不怕啦。”

“只有笨蛋才会弄丢,而且,就算刻了名字丢了还是找不到。”

“怎么会——”万丈夸张地叫起来。


“但是,”以为要拿下一单生意的店员立刻接过话,“但是这款戒指卖得很好哦,因为款式很休闲大众,所以哪怕是要当做日常戒指而不是情侣戒指也当然可以。”

她偷眼打量两人。

满以为这样可以打消两位同性顾客的顾虑,没想到那位脸漂亮得像女孩子一样的顾客思忖半晌,忽然把戒指一放,边礼貌致歉说不用了,边拉住另一个发出疑惑的“诶?”的莫名其妙的客人出了门。

她要是能听到心声,就会听到那位客人内心的想法。


“普通的可不行啊。”

  

5.起码是要一看就知道是一对的。

  

“万丈”

战兔这么想着,在要出门的那人转过头来时把手里的东西随意一丢。

“干嘛!”万丈不出所料地动作比脑子快,一把接住了。

“这是什——戒指??”万丈手里是一枚有银龙纹饰的戒指,龙是半龙,所以虽然单独看也很不错,但就是让人觉得它应该嵌入另一半。


天才科学家语气里有毫不掩饰的得意。“荣幸吧,我这样的天~才亲手做的。”

“原来你这么多天闷在实验室就是干这个?那你的呢?”

战兔朝笨蛋龙咧嘴一笑不肯回答,摩挲着刻在自己这枚金色兔纹戒指里面“万丈”的凹凸纹路,看着对方有点不知所措又露出笑容的样子,战兔好心情地嘀嘀咕咕。

“切,刻名字有什么难的。”


6.现在是十点,应该是万丈收摊回家的时间。

听到开门声战兔坐在床上勾唇笑笑,好了,看看实验结果怎么样吧。


果然,战兔被飞扑上床的万丈一把抓住。

战兔瞥了一眼握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戒指在无名指上。

他嘴里嫌弃着:“脏死了不要碰我啊。”

然后满意地清清嗓子,好整以暇地欣赏笨蛋龙的激动。


“原来她喜欢你!”万丈没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下去。

战兔挑挑眉,“谁?”

“就是那个一直想和我一起摆摊那个女生啊!我还说她为什么报酬也不要,我让她走她也不走,原来都是为了等你啊!”

“不过嘛,”气哼哼的万丈忽然有点心虚地瞥了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战兔,“我已经和她说明白了。”


战兔不知道这个笨蛋说了什么,而且显然他的脑回路可能有点跑偏,但是结果大概和自己设想的差得不多。

“随便怎么样,睡觉了。”战兔压住上翘的嘴角。

“什么叫随便怎么样啊?”万丈皱着眉炸毛,“你是不是知道有人喜欢你很开心啊?”

“那么”没有想到开始作势要睡下的人忽然一个翻身,把前格斗家压在身下,万丈眼前是战兔倏忽靠过来的,让万丈一再忍不住觉得好看的脸。


唇几乎要吻上来:“那么,万丈吃醋了?”


耳朵烫得吓人,万丈一把推开恶作剧的某人,支支吾吾嘴硬:“你……你瞎说什么!”

“真是笨蛋。”得逞了的战兔恶劣地笑起来。

“喂!说过了不要叫我笨蛋,好歹加个肌肉嘛!”

“好了,快去洗澡。”战兔耸耸肩,翻回自己的位置整理睡衣。

  

洗完澡的两个人身上有一样的味道,战兔阖着眼睛,下巴抵在拆了炸虾辫的万丈的柔软头发上:“对了,笨蛋不要把戒指弄丢,丢了就没了。

好半天,传来万丈别别扭扭的压低了的声音。

“知道了,真是的。”

战兔“嗯”的一声从嗓子里发出来,让万丈觉得耳朵有些痒。

他睁开眼睛,偷偷伸手比了比对方手上的戒指。

原来是金色啊,兔龙,best match。

手被攥住十指交握时万丈像做坏事一样吓了一跳,罪魁祸首却像睡着一样没什么反应。


窗外下了雨,淅淅沥沥的泛起些寒意,鼻息里缠绕着对方身上的味道,两个人一起慢慢睡着了。



7.万丈去摆摊时幸子一眼就看到他手上的戒指。她有些愣:“龙我,不是说不买戒指了吗?”

“都说了不要这样叫我名字。”万丈摆弄了一下他的戒指,“这是战兔自己做的啊。”

“是吗,战兔他……真厉害啊。”幸子勉强笑笑。

“那当然了。”万丈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那他的戒指和你是一对吗?”

“当然啊,这个一看就是一对好不好。”万丈莫名其妙。


到底还是不甘心的,幸子一个下午都在试图讨论这个事。


“战兔为什么不愿意买戒指呢?”

“因为我们穷。”

“战兔平时做这么多东西家里难道不会很乱吗?”

“说什么呢,战兔很爱干净的。”

“你和战兔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很早了。”

……

“你们俩是认真的吗?战兔和你都是男孩子啊。”在幸子第三十七次说出战兔的名字并问出这种问题时,万丈忽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


她——不会喜欢战兔吧!?


万丈思索半晌,义正辞严地对女生道:“你以后还是别来了吧。”

“是战兔这么说的吗?”


果然!她呆在这就是为了战兔!万丈精神一振。

虽然不知道这个姑娘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战兔从而接近自己的,但是想想战兔那张完全够一见钟情的脸,万丈深深觉得自己敏锐极了的同时有一丝无法言说的酸意。


女生没想到万丈忽然来这么一句,虽然以前他也经常说,但幸子以为自己呆得够久,万丈就会喜欢上她,但这次显然不一样,她眼眶立刻就红了,可怜兮兮地问。


“不是。”万丈一脸严肃,“我之前就说过了,但是如果这一次我真的猜中你在想什么了的话。”

“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吧。”

幸子的哭腔听得万丈有些如坐针毡:“万丈……就没有考虑过别人吗?”

考虑别人然后让战兔给你吗?万丈心里泛起危机感。


万丈认认真真地伸出带着戒指的手,“没有,完全没有。毕竟这个戒指,我是不能让给你的,里面刻着我和他的名字。”

他来摆摊的路上已经摸过很多次了,“战兔”,他的戒指里面刻着他的名字。


小龙显然没在别人面前说过这种话,有些被自己肉麻到的样子,但为了不让这个姑娘继续无望期待下去,同时也为了……为了战兔不被抢走,万丈还是红着脸坦率地说下去,“因为我和战兔都……呃,怎么说,反正你要知道,我不可能失去战兔的。”


看着终于松口答应离开的女孩,万丈松了一口气,心里刚刚萦绕的酸意消散开,他看着手上的戒指感叹着,唔,还蛮有用的嘛。

看着升上来的月亮,万丈急急忙忙收拾了摊子,回到家扑到在床上的战兔身上,不顾那人嫌弃自己手脏。


“原来她喜欢你”小龙自顾自地说着。一点也没注意战兔一脸全在我计划中的神情。


8.战兔其实完全可以在戒指里留一个监控器。


但最后他放弃了,他是完全信任万丈的,所以他不愿意在万丈身上耍手段。

当然,如果这只笨蛋龙没有如自己所想的用戒指劝退那个姑娘,那他也有别的方法。

好在这个笨蛋,某些时候,还是会开窍的嘛。

黑暗里战兔心满意足地握紧了手里那只手。

天才兔和笨蛋龙,果然是best match嘛。


  




我又来了,忽然觉得配角小姐姐有点惨,毕竟战兔连名字都没问就劝退了呢。








叶雨生烦

【兔龙】梦想之巅(高中生篮球兔龙 一发完)

大部分设定都是我编的,经不起考究

全文12000+。祝大家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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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桐生战兔从小就经常被当成女孩子。

小时候在孤儿院,他很少跟同龄的孩子们一起玩闹,结果被他们当成了漂亮文静的小女孩。其中不乏有人经常对他示好,比如偷偷夹给他他喜欢的厚蛋烧,或是在他面前刻意展示自己的魅力扬言说要保护他之类的。不过后面这一类人在看到他把来欺负他的男孩子打趴在地上之后就消失了。

后来战兔被石动惣一收养,安排着上了小学。入学那一天,同班的很多人都经历了一见钟情以及得知他是男孩子之后瞬间幻灭的短暂恋情。

桐生战兔对自己帅气的脸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因而小学中学这一路被许多人喜欢追求对他而...

大部分设定都是我编的,经不起考究

全文12000+。祝大家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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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桐生战兔从小就经常被当成女孩子。

小时候在孤儿院,他很少跟同龄的孩子们一起玩闹,结果被他们当成了漂亮文静的小女孩。其中不乏有人经常对他示好,比如偷偷夹给他他喜欢的厚蛋烧,或是在他面前刻意展示自己的魅力扬言说要保护他之类的。不过后面这一类人在看到他把来欺负他的男孩子打趴在地上之后就消失了。

后来战兔被石动惣一收养,安排着上了小学。入学那一天,同班的很多人都经历了一见钟情以及得知他是男孩子之后瞬间幻灭的短暂恋情。

桐生战兔对自己帅气的脸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因而小学中学这一路被许多人喜欢追求对他而言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别提初中之后他开始打篮球,喜欢他的女孩子比例在那之后直线飙升。

篮球教练对桐生战兔的评价是,他是个天才。

虽然身体素质不是最好的,但是战兔是用头脑打篮球的天才型选手。他可以在一瞬间完全掌握球场上的情况继而做出最佳判断,这是作为一个控球后卫来说必要的素质。更别提在此之外,他还有灵活的身法和超高三分球准确率。在中学三年级的时候,战兔所在的篮球队在他的带领下获得了区域大赛的冠军。

之后,桐生战兔作为备受期待的天才选手进了东都高校篮球队。在这里,他遇见了万丈龙我。


1.

刚认识万丈的那一段时间,可以用灾难来形容。

那时候他们两个同时作为有潜力的新人选手,在训练的时候经常被分到一个队伍里来打练习赛。战兔的打球风格是做好部署,掌控场上情况,不做没把握的出手。而万丈则是截然相反,他通常不会想太多,在场上的行动全凭直觉。

完全相反的球风让他们一度无法配合。万丈经常会出现在战兔意想不到的位置,导致他的部署被打乱,一时之间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明明两个人都是实力超强的super rookie,同一队的时候却胜率极低。

球场上的不顺导致他们两个私下的关系也很僵硬。除了基本上不跟彼此讲话以外,在场下休息的时候,战兔还会经常看到万丈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自己。

该不会被讨厌了吧?真是糟糕。

当然,还有更糟糕的。

某天训练结束之后,篮球队教练冰室泰山告诉他们,如果一直这样,他们可能无法成为正选。

没有比这更差的展开了。桐生战兔想。

如果自己无法成为正选,对球队来说绝对是极大的损失。

没办法了,想要成为正选参加比赛,只能寻求改变。

万丈龙我是一个只凭本能行动的肌肉笨蛋。这是战兔观察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他的动作无法预测,因而很容易就能甩开对面的防卫突进投篮。然而这种不规则行动也给队友造成了很大困扰。每次他突然的移动其他人无法跟上,导致队形打乱让对面有了可乘之机。

虽然说是可以强制让万丈去适应其他人的节奏,但是入队已经两个月了教练并没有任何让万丈改变的意思。说明那并不是最佳方案。

战兔多少明白了冰室教练总是让他跟万丈搭档的意思。

他想利用战兔的天才球场运营,打造一个现在的万丈可以融入的体系。这样的话,万丈才能成为撕裂对面防御的最强兵器。

只是实现这一点的前提是战兔要跟万丈变得特别默契。

这就很难搞了。

战兔又一次看到万丈瞪视过来的眼神后,叹了口气。

要跟那个肌肉笨蛋熟悉起来也太难了,对方根本不喜欢自己嘛。

正在战兔忧愁的想该怎么办的时候,他被万丈拦在了放学路上。

“喂。”万丈喊住他,看他的眼神依旧凶恶。

“我不叫喂,我叫桐生战兔。”战兔淡定回望。虽然不知道他找自己做什么,但总不会是打架吧?不过即便是要打架他也不会输就是了。

“哦,战兔。”万丈点点头,气势弱下来。

“我说我们还没有熟悉到直接叫名字的地步吧?”战兔道。

“啊?你好麻烦啊叫你战兔怎么了。”

“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算了。你找我什么事?”

“当然是找你练球啊。”万丈挠挠头,道,“教练不是说我当不了正选吗,我去问他为什么,结果那老头说了一串我听不懂的东西。什么体系什么的站位什么的。最后老头说让我找你练球。说是跟你练久了就明白了。”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嗯。”万丈点头。

什么嘛,原来这傻子挺好说话的。

战兔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偷笑。

“那,走吧。”

“哈?”万丈反应不过来,问道,“去哪儿?”

“当然是去体育馆练球啊,笨蛋。”战兔提了提背包,径直往目的地走去。

万丈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追上去。气愤地反驳道:

“才不是笨蛋!”


在那之后,每天篮球队的集体训练结束战兔和万丈都会两个人留下来加练。从秋天到冬天,从金枫飘落到白雪皑皑。就连放了冬假,他们也几乎每天相约篮球馆。打完球之后还会一起去吃热腾腾的关东煮,最后抱着篮球踩着雪一路同行,各自回家。

来年春天学校开学,战兔和万丈一边拌嘴一边走进体育馆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惊住了。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球队经理纱羽询问来帮忙的美空。

与桐生战兔互为养兄妹的美空,算是唯一一个见证了两个人关系的发展的人。她笑了笑对纱羽说道:“嘛,这不是挺好的吗?他们关系好对球队也是好事。”

“也是。总归比以前互相不说话好多了。”纱羽看向两个人的目光柔和下来。

真好啊,男孩子们并肩作战的友情。


好在这么久的绑定特训没有白费。在两个人凭借精妙的配合带领一年新生打赢二三年级的前辈的时候,战兔看着同样望向他的万丈龙我,终于放松的笑出声。

两个人最终还是成为了唯二的一年级正选首发,随队参加即将到来的地区高校篮球赛。比赛三月开始,持续到五月。在地区竞争中获得冠亚军的队伍会作为代表参加七月八月的全国大赛。

他们的目标当然是全国冠军。

东都高校篮球队的战绩一直不怎么好,永远被卡在全国大赛的门外。今年有了战兔和万丈的超级搭档,再加上猿渡一海这个顶级前锋和冰室幻德这个强力的得分后卫,无疑是最有竞争力的一年。

比赛之前冰室教练给所有正选安排了为期两周的合宿特训。桐生战兔作为队伍新的控球后卫,需要尽快了解队伍里的每个人。他是把握队伍进攻节奏的人,场上核心战术的施展全仰赖他的发挥。任务之重可想而知。

但是战兔并没有为此烦恼。他是天才篮球手,成为队伍核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与之相反的,万丈的任务就简单了许多。战兔已然把他的行动计算在内,为万丈和队伍其他人搭建起一座微妙的桥梁。他只需要尽全力发挥出自己的身体优势和技术优势,完成好作为小前锋的进球任务就足够了。

况且长时间的双人特训不只是让战兔了解了万丈,万丈也多少明白了战兔的意图。因而球场上他也会下意识的去配合战兔。

两周的时间疲惫又充实,合宿特训结束的时候,整支队伍在进攻和防守端都已经十分流畅。冰室教练为了让他们放松一下,带着他们去吃了烤肉。

这只队伍虽然还比较稚嫩,但一定会作为一支黑马,在全国大赛上大放异彩。

冰室泰山这么坚信着。

果不其然,东都高校从小组赛开始,一路高歌猛进,一路从淘汰赛冲进总决赛,确认了全国大赛的参赛名额。

而在决赛上,他们以两分之差惜败给了本区的霸主遥山高校。

比赛结束,他们没什么时间懊悔就要开始准备学期末考试。考完又紧锣密鼓的开始备战全国大赛。

全国大赛同样分为小组循环赛和淘汰赛两个阶段。他们作为地区大赛的亚军,会跟两个其他地区的冠军队伍以及一个亚军队伍分到同一组。压力和强度跟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苦战从小组赛就已经开始了。每一场比赛都需要他们发挥全力,赛程的紧凑让他们在最后一场几乎跑不起来。

最终,他们勉强进了淘汰赛。然后在淘汰赛的第一轮,就被去年的卫冕冠军队伍西都高校篮球队以压倒性的优势送回了家。


那是桐生战兔第一次感受到绝望。


夏末的蝉鸣激烈而嘶哑,它们争分夺秒地燃烧着短暂的生命。

战兔抱着篮球坐在无人的小球场上,思绪纷乱。

一直以来,只要是他想做的都能轻而易举的做到。而在面对西都高校时,当他站上球场,就清楚的知道他们输定了。

他看不到对面的破绽。仿佛无论他把球丢向哪里,都没有办法突破防御。那是压倒性的实力差距。

面对这样的队伍,我也能赢吗?

战兔这样问自己。

不,永远赢不了的吧……这种……

“喂,战兔。”

骤然听到喊声,战兔一愣。

万丈似乎是跑着过来的,他喘着粗气紧挨着战兔坐下,将买来的冰饮贴在战兔手臂上。

“你来做什么。”战兔把饮料拿到手里,径自打开顺着喉咙灌下去。

“当然是找你练球了。冰室老头说了,学校体育馆空调开着,随便我们进。”万丈语调轻快,仿佛之前被打败的没有他一样。

“什么都不想的笨蛋真是好。”战兔放下饮料,斜了他一眼,“练了就真的能赢吗?你也感受到了吧,跟别人实力上的差距。”

万丈撇嘴道:“当然啊,我又不是真的笨蛋。他们的小前锋实在太强了,速度超快,跳的也比我高。我怎样都甩不掉他。”

“想不到你这么有自知之明。”除了不是笨蛋那句。战兔心里默默补充。

“靠!我下次一定能赢过他的好吧!”万丈气愤道,“只要下次我能比他快,变得比他强不就好了。”

“就算你比他强了又能怎样……”

“只要我能比他强,有战兔在,就一定有获胜的方法。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万丈……”

“他们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

桐生战兔很快知道了他们是谁。

跟万丈一起来到学校体育馆,推开门,篮球队的其他人已经在热身了。

一海看见他俩进来,直接拿了一颗篮球冲他们扔过去。

“来的太晚了,战兔,龙我。”

桐生战兔一手截住篮球,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万丈问他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打篮球?”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胜利。”

“每次赢了的时候,我的伙伴们都会欢呼着,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看到这样的他们,我自己也会开心的笑出来。”

太糟糕了。战兔想着。

还没有看到过伙伴们拿冠军的笑容,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

他把球一扔,向着自己的伙伴们走去。


2.

原来三年级的冰室幻德已经毕业考进大学,还好新学年篮球队招到几个不错的新人,他们可以代替幻德在球队中的位置。许是被努力的前辈们感染了,今年的新人在训练上都格外卖力。

战兔和万丈延续了以前集体训练结束之后就留下来对练的习惯,不过这次体育馆里不再只有他们,其他人也都主动留下来为了提升自己而做着专项练习。

万丈的成长速度令人心惊。可能是有了目标之后就有了冲劲,专注度提升之后,万丈的速度和力量都有了惊人的进步。如果不是战兔太了解他每一步想要做什么,两个人对战的战绩恐怕会输多赢少。

不过托万丈的福,战兔对球场上细节的敏锐度又进一步提升了。

在没有比赛的这段时间,冰室教练为他们安排了跟地区内其他学校的练习赛。随着实战经验的累积,他们的[战兔——万丈]为中心的体系日臻成熟。

新的赛季来临之时,他们已然脱胎换骨。

拿到地区冠军对他们来说没有多大意外。但即便如此,结束的哨声吹响的那一刻所有人还是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冠军。

战兔被簇拥着挤到万丈旁边,然后所有人围成一个圆圈,把他们两个人分别抬起来,然后高高的抛上天。战兔任由他们胡闹,被抛起来的时候还看了看同样在空中的万丈。那个肌肉笨蛋嘴上说着“好高啊快放我下来”,面上却是耀眼的笑容。

真是一个很好懂的笨蛋,也不知道拿全国冠军的时候会不会高兴到哭呢。

好想看啊,万丈那时候的表情。

战兔更加坚定了获得胜利的决意。

全国大赛终究不是简单的游戏,对手的实力等级都是各地区顶尖的,比赛强度也远超地区赛。但是今年的东都高校比起去年实力大增,已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吃力。

实力蜕变的万丈被视作最恐怖的进攻机器。他动作灵活,反应超快,加上无法预测的球路在进攻端俨然无人可挡。使得对手在防守时不得不多分出人来看住他。然而看住了万丈,桐生战兔同样可怕,在他面前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就会被迅速抓住,然后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就被东都球队打开局面。

今年的东都高校一路势如破竹,强势杀入半决赛。而半决赛他们的对手是去年将他们击败的西都高校。

那是光回想都会觉得累的苦战。

西都高校作为篮球豪门,整个队伍实力强劲,战术丰富,每一年都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去年在他们打败东都高校后,一路闯入总决赛,然后惜败给了北川高校。

所以这次他们也是牟足了劲儿要闯进决赛,向北川高校复仇。

比赛的前十分钟,东都高校这边一直是被压着打

的。西都的小前锋跟万丈一样难缠,只要球到他手里,几乎都能甩掉防卫轻松上篮。好在战兔他们没有松懈,在第一节结束的时候两队分差被控制在个位数。

下场休息时,万丈擦完汗把毛巾搭在脖子上,看向战兔的眼睛神采飞扬。

“呐,战兔。我们好像能赢。”

战兔回他一个微笑。

“那还用说。我们赢定了。”

休息结束再度上场后,场上的情形完全变了。

桐生战兔和万丈龙我像是进入了一个特别的领域。两人没有眼神交流,没有肢体动作,战兔目不斜视将球往身后一扔,便立刻看到万丈把球稳稳的接住了。而当两人上去防守万丈,以为他要带球过人时,却看见他把球从一个诡异的角度传出去。早就等在那里的战兔顺势接球,后退射篮,三分入账。

“这是……”场下的纱羽惊呼出声。

“篮球场上的最强搭档,诞生了。”冰室泰山握紧手中的保温杯,看着球场上奔跑的少年们,目光难掩兴奋。

在战兔和万丈的活跃之下,其他人也打起精神来全力奋战。挡拆,跑动,换防,一时间竟难寻破绽。东都高校一度将比分反超。而西都高校作为篮球豪强,绝不轻言放弃。他们奋起反扑,到比赛的后半场两队分数交替上升,十分焦灼。临近结束时西都高校领先两分,而万丈在对方球框前高高跃起,稳稳地把球扣进篮筐。

两队平局,打入加时赛。

一整场的高强度对战,双方选手都已经筋疲力尽,几乎要到达体力的极限。但一切还没有结束,他们脱力地走到场下,为接下来的加时赛进行短暂的休整。

万丈在灌篮之后,站在篮筐下久久没有动作。直到一海喊他,他才一步一步挪到休息区。

只有战兔注意到了。

刚刚落地的时候,万丈为了躲避贴上来防守的敌方选手扭伤了脚。

加时赛已经没有什么战术可以安排,彼此双方拼的是意志力。冰室教练只让他们好好补充水分,缓一口气。

战兔多拿了一瓶淡盐水,来到万丈面前递给他。

万丈似乎还在发愣,战兔拿水瓶的手在他面前停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接过水瓶向战兔道谢。

“万丈……你的脚……”

“不要说了,战兔。”

“可是……”

“我们一定要赢。所以不要说了,战兔。”

桐生战兔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攥住了,酸涩的难受。

那场加时赛的具体过程战兔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拼尽全力的跑动,传球,投篮。结束哨声响起时都不知道得分。直到被休息区其他替补的队员冲上来抱住时,他才意识到他们赢了。

战兔晃晃头尽量让自己的意识回笼,透过人群开始寻找万丈的身影。然后他看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万丈直直地倒了下去。

“万丈……”他想跑过去找他,但刚迈一步就险些跪倒在地上。几个学弟慌忙撑住他,然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万丈被扶上担架,抬离了球场。

尽管打赢了一场艰难的硬仗,东都球队的休息室内却一片寂静。

冰室泰山正在接听跟着万丈去了医院的纱羽的电话,他一言不发静静听着,最后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让他好好休息吧。”就挂断了。

“教练,万丈他怎么样?”战兔着急的问道。

冰室教练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脚踝错位。万幸是没有伤到韧带,打上石膏静养两个月就能完全恢复。只是三天后的决赛……”

肯定没有办法参加了。

教练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人都明白。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看他?”一海问道。

“都不用去,这是万丈的意思。”冰室教练道,“不用担心,我已经通知了幻德。他会赶过来跟纱羽一起照顾他。”

“那我呢?”战兔道,“好歹让我跟他见一面。”

“尤其是你,战兔。他不想让你们替他担心。”

“可是……”

战兔还想说什么,一海拍拍他的肩制止了。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龙我不想见我们,我们去了也没用。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休息好好调整,把下一场比赛赢下来。”

一海停顿了一下,然后盯着战兔的眼睛说道:“为了龙我。”

战兔只得妥协。


半决赛的消耗还是太大了。以至于决赛的时候前两节他们还能勉强跟上对方节奏打的有来有回,第三节开始就被单方面压着打。尽管哨声响起的时候两队的分差保持在个位数,但战兔他们都清楚,对手赢下这场比赛并没有多花什么力气。

没有人会在乎亚军是谁,观众只会为冠军欢呼。桐生战兔站在铺天盖地的给别人的应援声中,颇有些茫然无措。在这场没有万丈龙我的比赛里,他第一次觉得打篮球是这么孤独的事情。只要跑起来,把球丢出去,就一定会有一个肌肉笨蛋稳稳接住,这已经成为了他潜意识中的习惯。他几乎忘记了在遇到万丈之前他是怎么打球的。

万丈……万丈!

一个拄着拐的身影在观众通道尽头转瞬即逝。战兔来不及思考,一撑手跳上观众席向着那个身影飞奔而去。

“喂战兔?你去哪啊一会儿还有闭幕仪式呢!”

“别拦他了让他去吧。”一海拉住想要去把战兔带回来的队友,道,“给他点任性的自由,这边我们就自己搞定吧。”


战兔从观众通道一路冲出场外,却意外的没有发现万丈的身影。

认错人了?

不……不可能的。谁都可能认错但是他不可能。

想着对方腿脚不方便应该走不远,战兔放慢步子沿着场馆继续寻找。最后他终于在体育馆附近一个无人的角落找到了万丈。

彼时的万丈头发凌乱倚坐在树下,拐杖被扔在了一边,在听到他这边的动静之后抬起头,哽咽着喊了他的名字:

“战兔。”

战兔心中一恸,快速走到万丈身边蹲下身来,双手扶住他的肩膀让他能好好看着自己的眼睛。

“万丈,听我说,不是你的错,这一切的责任都不在你。如果没有你我们根本走不到这里,所以不要太自责。”

“我知道……我虽然很清楚但是……”

万丈眼眶里噙着泪水,缓缓地握住战兔的手臂。

“但是当我看到你们在场上努力的想赢,我却什么都做不到的时候。那种感觉好无力啊战兔。如果我没受伤的话……如果我能上场的话……”

“万丈……”

“我也很想看,获得胜利之后……战兔的笑容。”

泪水终是忍不住落下来,无能为力带给少年的疼痛无以复加。命运似乎总是喜欢开这种玩笑,它会送你到高高的天上,然后在你觉得离梦想最近的地方折断你的翅膀。

战兔恍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向两边拉扯着,如同要被撕开一般痛苦无比。他忍不住把万丈紧紧抱住,头埋在对方肩上任由眼泪打湿衣裳。

“笨蛋。我们不是还有明年吗。别到这里就像天塌下来一样。”战兔哽咽道。

万丈回抱住他,手紧紧攥住他后背的布料,哭喊道:“你这不是也哭了吗……呜……”

京都体育馆旁边的树下,两个少年相拥着哭的溃不成军。



3

新学年开学看到猿渡一海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一海你不是毕业了吗?怎么还在这?”万丈率先忍不住发问。

“还用说吗?当然是留级了啊。”一海一副你们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样子,说道,“我现在还是战兔的同班同学了呢。”

“哈?我怎么不知道?”万丈看向战兔,用目光谴责他没有告诉自己。

战兔无奈的摇摇头,道“我也是才知道,快放学的时候老师把他领进班里,我也吓到了。”

“哦。”

万丈点点头,随后又突然兴奋起来:“就是说你又能陪我们打一年了啊一海!”

“说的没错龙我!”

两个人激动的互相用拳头锤对方肩膀。

“两个笨蛋。”战兔看着兴奋的两人,客观的对他们做出了评价。

从全国大赛结束到开学,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万丈脚上的石膏还没有拆,没有办法训练。于是每天他都乖乖坐在体育馆的长椅上,等战兔训练结束载他回家。

只是他实在闲不住,腿脚不便也碍不着他到处说话,对着这儿评价两句对着那儿评价两句。战兔和一海他们这些三年级的被他说烦了还能过来蹂躏他两下泄愤,那些一二年级学弟的只能生生受着,苦不堪言。

跟战兔同班之后,一海才发现原来战兔和万丈的关系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比如说……啊就像现在。

一海看着万丈拄着拐出现在他们班后门,毫不收敛地冲战兔喊道:“战兔!我的水杯完全摔坏了!”

战兔听了直接从包里拿出自己的保温杯,完全拧开递到万丈手里。

“先喝我的。今天训练结束再一起去便利店买个新的。”

万丈一手撑着拐杖一手艰难的拿着水杯喝水,喝完把杯子递还给战兔。

“啊得救了。Thank you。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

战兔拦住他,回到座位拿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过来。

“这个拿着,回去记得看。”

“哦。那我走啦。”万丈接过来塞进怀里,然后拄着双拐一步一步往回走。

战兔在站在原地看着万丈进了教室门,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说战兔。”一直在看的一海好奇发问,“你刚刚给龙我的是什么?”

“当然是课堂笔记啊。不然你以为那个肌肉笨蛋考试能及格是谁的功劳。”战兔准备着下一节课需要的东西,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哦这样……不对!”

一海终于忍不住道出了这么多天的疑问:“你们两个关系也太好了吧?”

战兔愣了一下。

“有吗?”

当然有!一海开始细数他觉得有问题的地方。

“你看你们两个班级隔了有半个走廊,但是龙我每天能过来三四趟,每次都是几毛蒜皮的小事。什么笔丢了啊,课本忘记带啊,刚刚被老师吼了啊什么的。”

“嘛,因为那家伙是个丢三落四的笨蛋罢了。”战兔不以为意。

“那每天你载他上下学?”

“我们住得近,他脚又不方便就顺路了。”

“你们午饭的便当也是同一份?”

“万丈妈妈说要感谢我每天接送万丈特意做的。”

“你不觉得你们俩凑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吗?上学的日子几乎有时间就待在一起。”

战兔想了想,道:“其实不止,放假我们也待在一起。周六我会去他家跟他一起做家庭作业,周日他会来我家一起打电玩。偶尔美空也会加入。”

“美……美空!”一海的注意力瞬间转移。

战兔笑着拍了拍一海肩膀,道,“你以后不瞎猜的话,我就可以保证暂时不把你喜欢美空这件事告诉我养父。”

“成交。”一海速答。

随着时间的推移,万丈的脚渐渐好起来。拆掉石膏之后他开始听从医生的建议做一些简单的复健。后面也逐渐加入到训练中来,到冬假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肆无忌惮的跑跑跳跳了。

篮球队正选们冬假期间也安排了训练,万丈忍了许久的精力这时候终于爆发出来,狠狠地教了学弟们什么叫做前辈。然而在跟战兔对练的时候由于休息太久体能下降,被战兔无情的虐杀了。

一切还算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在战兔的残酷的特训中万丈慢慢恢复到了之前的水平,第二年开春他们开始准备新的赛程。

经历过高强度比赛洗礼的这支东都高校篮球队已经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实力了,于是在今年的地区大赛中,他们又一次稳稳的拿下了本区冠军。

地区大赛结束之后很快就是他们三年级的结业考试,在这段时间里他们需要决定高中毕业之后的去向。

冰室教练某天把战兔叫到他的办公室,递给他一个文件袋。

“教练,这是?”

战兔一边打开,一边不解的发问。

“这是京都大学的offer。他们的球探十分看好你的表现,想招你进入京都大学篮球队。”

“京都大学?”

战兔从文件袋中抽出意向书,粗略的扫了一眼。

冰室教练扶了扶眼镜道:“京都大学的篮球队在大学生篮球职业联赛里一直是很有竞争力的存在。他们愿意许诺你全额奖学金招你入队。如果你能加入京都大学参加大学职业联赛,以后进职业队伍也会简单很多。”

浏览过后战兔把文件收好,问道。

“万丈呢?他也一样吗?”

冰室摇摇头。

“京都大学只想收你一个。万丈的话,有其他队伍来打听。不过出于保密协议我不能告诉你。这个机会难得,你好好考虑了再来回复我。”

战兔闻言蹙眉:“我们两个没有办法一起吗?我和万丈搭档起来才是最强的吧?”

“抱歉战兔,单就目前我收到的情况来看不太可能了。”冰室叹了叹气,“大部分学校名额有限,他们有特定的位置要求。不过我会尽力争取,毕竟我也不想看到篮球场上难得的最佳搭档就这么分开。”

知道自己再多央求也无益,战兔只得暂且应下。

“我明白了。谢谢你教练,我会认真考虑的。”

作别教练,战兔走出办公室,却看到了倚在墙边的万丈。

一阵沉默。

几分钟后,教学楼下的长椅上,桐生战兔和万丈龙我并肩而坐。

“所以,你听到了多少。”战兔问道。

万丈想了想。

“京都大学开始听的。”

“这根本就是全部听到了啊,笨蛋。”

“都说了不要叫我笨蛋,或者至少加个肌肉!”

战兔紧皱着眉头,没有接话。

“你是怎么想的,战兔。”又过了一会儿万丈问道。

“什么怎么想的……”战兔故作轻松道,“反正我又不是非篮球不可。就算是直接去报名考试也轻轻松松能考进万丈的学校。”

“但是那样就失去了参加职业联赛的资格。你知道的吧?”

万丈看他假装无所谓的样子有点生气。

“你不是说过吗,你是为了看到伙伴们胜利的笑容而打篮球。别因为这种原因就放弃!”

“这种原因又怎样了!”战兔一直压制的情绪终于忍不住漏出来,“如果伙伴里面没有万丈的话我根本高兴不起来!”

“我的心情也一样啊!我也想和战兔一直一起打篮球!所以在这里就放弃的话岂不是永远都没机会了吗?”万丈吼道。

这个道理战兔当然明白。但是感情上却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年全国总决赛上的孤独感他一点也不想再经历了。

“算了。”

见战兔没有回应,万丈站起身来。

“反正如果我收到学校的邀请,我一定会去的。大学跟你分开我也会继续打篮球。为了能再跟你搭档的那一天,我会一直坚持下去。”

他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战兔坐在原地,拳头渐渐握紧,然后用力的砸向身下的长凳。


4

战兔最后还是接了京都大学的邀请,把签好字的意向书交还给冰室教练的时候,他刻意的没有去问万丈的情况。

起码现在还要打全国大赛的这段时间,他不愿去想分离的问题。

万丈也没有跟战兔提及过自己的去向。他们不约而同的将未来抛在脑后,专注接下来的战斗。毕竟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能一起拿全国冠军的机会。

因为去年东都高校的出色表现,今年全国大赛的队伍都把他们当做强敌对待。几个队伍着重研究了他们的体系,试图在赛场上破解。不过战兔他们对此有所防备,在赛程前期的时候基本都是用一些比较常见的战术体系。直到比赛强度上来,才渐渐露出一些新的战术。

西都高校之前的王牌前锋已经毕业升入大学。篮球队一时找不到能代替的选手,导致今年的竞争力大幅下降。早早就碰到北川高校被他们淘汰了。

而战兔他们这边,虽说几个强队让他们吃了很多苦头,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打进决赛,再次对上北川高校。

如果北川高校拿下这场胜利,那他们将成为全国高校篮球联赛史无前例的三连冠。统治力可见一斑。

但是东都高校这边不甘示弱,他们决心要为去年复仇。尤其是万丈,上次他因伤缺席没能跟他们交手,这次牟足了劲儿要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实力。


决赛如期开打。

两支队伍从第一节就全力应战,因为彼此实力相近所以打的格外焦灼。直到第一节结束时两队分数依然相同。

第二节北川高校拿出了杀手锏。他们换上了一位个子格外高的队员专门用来防守万丈,这样他们就可以多调一位选手来盯着战兔。战兔和万丈两个人同时被压制,使得东都在进攻端上变得十分吃力。北川借此拉开与东都的差距。

“这种情况,只能使用那个方法了吧?”万丈粗喘着气看向战兔。

战兔勾起一个笑容。

“没错。开始最后的实验吧。”

第三节开场,北川用同样的办法严密封锁住战兔和万丈,不给他们机会突破。然而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东都一年级的小后卫悄然来到战兔身后,成功将球接走传给一海。北川最强的防卫全在战兔和万丈这里,所以一海没什么压力就上篮成功。

这是他们一直没有使用过的诱饵战术。

当对手把目光全部放在发挥出色的万丈和战兔身上时,他们会下意识跟着这两个人的动作跑动。于是战兔和万丈通过调整站位给敌人制造视野盲区,无人防守的队友就可以轻松通过视野盲区拿到球,将球转到其他人手里。作为同样实力超凡的大前锋,被解放出来的一海一旦拿到球基本都能顺利得分。

北川被临时派上来的高个子进攻端显然不如防守端优秀。进攻时他的投篮一个未中,甚至还因为进攻犯规丢了球权。北川这边的得分一度停滞,而正常得分之后的东都高校把分差一点一点追了回来。

眼看情况不妙,北川这边只好把高个子换下去,换回原来的阵容与东都正面拼进攻。

比赛的最后几分钟是最精彩的投篮秀。观众为球场上应接不暇的绝妙操作欢呼,他们忘我的投入到这场比赛里,心情跟着一颗小小的篮球忽上忽下。

时间还剩最后三秒,战兔撤到三分线外起跳,调整动作微微后仰躲避防守,然后将球高高抛起。

“胜利的法则已经决定了。”

空心三分,稳稳入网。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

他们赢了。

万丈是第一个跑过来抱住战兔的,然后是一海,然后是所有并肩作战的队友们。他们围成一个圈紧紧拥住彼此,笑容和泪水夹杂在一起诉说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激动情绪。

此时此刻,全场的欢呼都是给他们的。

冰室教练看着孩子们高兴的样子,心中动容。他脱下眼镜,拭去眼角的泪水。

“干得好啊,孩子们。”


后面的环节就是颁奖,闭幕,一套流程下来已经到了晚上。他们抱着冠军奖杯回到更衣室,一群人兴奋地嚷着要去吃烤肉庆祝。得了教练允准之后立刻迫不及待的换衣服收东西。

万丈原本也在兴奋的收东西一列,只是他收到一半被战兔按住了。

“你们先去吧,我和万丈有点事,待会儿过去。”战兔微笑着对其他人说道。

“怎么,你们两个有什么非要瞒着我们做不成?”一海揶揄道。

“万丈妈妈快生日了,我帮他挑礼物。”战兔随口编了个理由。

一海虽然有所怀疑,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去烤肉店了。很快休息室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万丈对当下的空气毫无察觉,他疑惑的问战兔:“我妈妈生日不是还有好久吗?为什……唔!”

万丈瞪大了眼睛。

他被吻住了。

战兔一手拦住万丈的腰,一手压着他的脑袋不让他离开。呼吸交融间,战兔察觉对方还呆呆的瞪着大眼睛,无奈的拍了拍他的屁股提醒他。

“闭眼,张嘴。”

万丈下意识的顺从,闭上眼睛渐渐沉浸在在战兔激烈的攻势下。他双手攀上对方后背,伸出舌头努力的迎合。

去他的过去未来,起码这一刻他幸福的不行。

战兔这么想着,收紧怀抱加深了这个吻。


5

两周后,新干线的候车大厅里,战兔坐在靠椅上看着手里的车票心情烦闷。

万丈那家伙已经消失好几天了,发消息也是很晚才回,今天自己就要去京都了他也不来送。

肌肉笨蛋应该不是那种害怕分别就躲起来的性格吧?

战兔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战兔!”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战兔迅速起身看过去,万丈正提着行李箱向他这边跑过来。

“你这家伙,这是怎么回事?”战兔忍不住发问。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跟你一起去京都啊。”

万丈来到他面前,从口袋中掏出一张跟战兔同一班的车票递给他。

战兔接过那张车票,手有些抖。一个让他狂喜的想法在他脑海中炸开。

“所以你也被京都大学录取了?”

“嗯!”万丈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听说是冰室教练争取来的名额。”

就在万丈浑身洋溢着,“开心吧,惊喜吧”这样的氛围的时候,战兔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

“你干什么啊战兔!”万丈吃痛。

“这件事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啊笨蛋。”

“我知道的那天就想跟你说的!去找你结果你完全不想提这个话题,后来开始比赛我就忘记了。”

“笨蛋就是笨蛋!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记!”

“都说了不要叫我笨蛋!或者在前面加个肌肉也行!”

“知道了知道了,肌肉笨蛋,这样满意了吧?”

……

“嗯。”

战兔和万丈相视良久,然后不约而同的笑出来。

“真是……败给你了。”战兔语气无奈。

但是,太棒了。

无论何处,无论何时,桐生战兔和万丈龙我永远都会是最好的搭档。

Fin.


番外1

战兔:所以为什么全国大赛之后也没跟我说去京都大学的事?

万丈:想说的时候被一海知道了,他说让我先瞒着你这样就能给你一个惊喜。

战兔: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坐的是这班车?

万丈:美空告诉我的。车票还是她帮我买的。

战兔……掏出手机开始敲敲打打。

万丈:怎么了战兔?你在做什么?

战兔:没事。就是跟养父说了一声一海在追美空这件事罢了。

万丈:哦……等等?一海喜欢美空?

战兔:????

重点在那儿?


番外2

战兔:刚认识的时候你为什么老是瞪着我?

万丈:我哪有瞪你!

战兔:一直都在瞪。当时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你讨厌了

万丈:那明明不是瞪。

战兔:那你说清楚那时候是怎么想的。

万丈:就当时觉得怎么这个人脸这么好看打篮球也这么好啊,就忍不住一直看着了

战兔:一见钟情?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万丈:明明是你长这样一张脸太狡猾了。如果你长幻德那样我肯定不会喜欢你的。

战兔:???

所以我被喜欢的只有脸吗?

桐生战兔,人生第一次因为自己长得太帅而感到挫败。


三七分墙角蹲
虽然看起来是兔龙但确实是狗红,...

虽然看起来是兔龙但确实是狗红,高体温inki和稍微怕冷的aks,缓一缓再画这个胡乱捏造的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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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铜仁女出去玩了一圈的后果是除了收获快乐和劳累,还会收获新梗无数(。

不过这个是出发前就想很久了,一直赶稿子没空画,还有一个梗太久了都差点忘记了(!

怎会如此,睡了

虽然看起来是兔龙但确实是狗红,高体温inki和稍微怕冷的aks,缓一缓再画这个胡乱捏造的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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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铜仁女出去玩了一圈的后果是除了收获快乐和劳累,还会收获新梗无数(。

不过这个是出发前就想很久了,一直赶稿子没空画,还有一个梗太久了都差点忘记了(!

怎会如此,睡了

四詡丸子

「兔龙/龙兔」你需要一个暖手宝吗?

一发完。

兔龙兔(写完后真的自己都看不出来),清水无差,(姑且应该会)是系列文。

新世界设定,小小的捏造。


进坑一年才交党费的屑人.jpg


以上可以的话,食用愉快030

很久没煮饭了,不知道写不写不出来想表达的,但是他们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T T


————


伟大的新时代的天才物理学家兼假面骑士创骑(退休),虽然是足以因拯救世界而载入史册的超级英雄,却有着一个不为人所道的惊天弱点。


他,怕冷。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宇宙上任何一本英雄杂志都不会花大笔墨去向读者讲解主人公乏善可陈的生平,更不会把它们写入数据被...



一发完。

兔龙兔(写完后真的自己都看不出来),清水无差,(姑且应该会)是系列文。

新世界设定,小小的捏造。


进坑一年才交党费的屑人.jpg


以上可以的话,食用愉快030

很久没煮饭了,不知道写不写不出来想表达的,但是他们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T T



————







伟大的新时代的天才物理学家兼假面骑士创骑(退休),虽然是足以因拯救世界而载入史册的超级英雄,却有着一个不为人所道的惊天弱点。


他,怕冷。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宇宙上任何一本英雄杂志都不会花大笔墨去向读者讲解主人公乏善可陈的生平,更不会把它们写入数据被量化的公式书里。而这些不会被在正片揭幕的小小秘辛,也就随着故事的落下帷幕,被丢进了连本人都不会在乎的隐蔽角落了。


桐生战兔经过了横跨四季的艰苦战役,严冬里历尽了他始料未及的生死别离。然而在这个新世界,没有泾渭分明的界限,没有连绵不绝的枪火硝烟,樱前线刚从北海道褪去沉进太平洋底,剩下被绿色侵占的一场长夏,仓促地在原本的故事句尾又续上一个未完。



葛城巧是会体寒的,他自小畏冷,被母亲用厚厚的棉衣围巾耳捂子包裹,圆圆滚滚的一个,肤色白净,表情淡漠,经常会被同班同学取笑像个娇气的女孩子。小物理学家面上不显,手套底下冰冷的拳头却攥得紧实。第二日,他便舍弃了厚重的绒服和围巾,在寒风中支起单薄的背脊。少年的自尊和傲骨被冻硬,笔直地矗进无人的荒田。再后来,那些嘲笑的声音都被远远抛之身后,少年长成青年,再不会轻易在生人面前表现出软弱,无人的实验室里,他冻硬的手指隔着一层玻璃汲取热水的温,待到指节软化,又再去触碰冰冷的器械。



同理的,桐生战兔也怕冷,他是被换了皮囊,又不是脱胎换骨。驻扎在他身体中的寒如影随形。只是上上个冬季,他生活在Nascita的暖气构建的虚假美好梦境,每天与老板和老板的女儿插科打诨小打小闹,乐不思蜀;再往回一年,他沉在因驱动器失控而错杀敌人深刻惭恨的消极氛围里,有些东西胜过寒冰,比严冬更冷。两个冬天截然迥异,温差巨大。不过桐生战兔倒也心知肚明,对于“他”而言,这悠闲自在的前者,也美好得过于不真实了。


那名言笑晏晏的男人递来的咖啡就算没掺毒药味道也如同生化武器(这可能是那个外星人最大的破绽,没有人类可以做出比这更难喝的咖啡),但比起皱起脸庞大义凛然地喝上一口,它本身暖手暖心的意义更加重大。人总是渴求温度的,不论它是真实还是虚假。桐生战兔想,可能这也是失忆的,形同一张白纸的他对evolto放下心房的开端。


现在的桐生战兔依然没有放弃作为物理学家,为世界科研谋福祉的光荣使命,因此注定与器械和化学物质形影不离。在放纵自己这被二次捏造的轻浮个性与继续“葛城巧”的坚守之间,他想也没想就选择了后者。原因很简单,一是因为他确实在那个时间夹缝里发了诺,自愿接受了葛城巧的一切,包括倔犟和冷傲的一面;二是,他实在是不想再万丈这个笨蛋面前露怯。


一言蔽之,就是“被笨蛋嘲笑什么的,绝对不要。”


但某些时候就是天不遂人愿,猴子也会从树上掉下来的古老俗语被应验,终有这么一天,这个秘密到底还是被朝夕相处的某人所察觉。






“战兔,你手,好冷!”万丈大叫。


很难想象这句话的上一个场景他们还在因为生活费的分配问题产生争执,两个长着当红名人同款脸的黑户显然不方便在这个时候抛头露面,只能靠地摊经济做点小本生意,就这么紧紧巴巴地攒下租房和日常开销的钱。两个人本身个性便有不合,发生口角,再寻常不过,哪怕只是“袜子乱丢”“热水壶乱放”“我的杯面怎么少了”之类极其简单的理由。但多数情况下显然桐生战兔都是智高一筹,最后演变成万丈嘴不过的单方面的情绪发泄。


逼仄的租室里,万丈龙我气得把地板跺得咔咔响,随后高喊出“至少笨蛋加个肌肉吧!”的台词,挥出愤怒的一击,而桐生战兔看也不看,司空见惯,麻木而平静,伸手去挡万丈冲过来的一拳。


然后,他想,糟糕了。


温暖,火热。这是除了龙我彗星拳在掌心降落的炸开的疼痛外,战兔头脑中冒出的第一想法。


万丈啊了一声,大抵没有想到有人的掌心会比邦邦硬的拳头还要坚硬冰冷,战兔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下意识缩手。但身经百战的拳击手的反应显然比熬了通宵的物理学家更快一步,他的手迅猛伸出,牢牢的把想逃的人的手腕赚在掌心,然后往上,五指交握。


拳击手体温高得吓人,桐生战兔如遭火烧。这热度比酒精喷灯制造的火苗更夸张,类似于钠溶于水的化学反应。灼烧灵魂的滚烫,从皮肤表层一直渗进骨髓,慢慢变成一种人体最渴求的暖,让人悄悄地舒服得蜷起尾指。但他表面上还在面无表情的和对方互瞪,还在坚持,但其实心神巨震,像被当头一榔头敲碎了蛋壳。


桐生战兔想,果然笨蛋不会感冒都有其缘由的,因为他们自身就是火球。


对面的笨蛋显然对他的心理活动无知无觉,他仍然紧紧握着战兔的手,歪着头,似乎是在用他那CPU反应速度落后于常人的大脑思考着什么。


半晌后,他询问。


“房间里很冷吗?”

“不冷啊。”虽然这老式空调的暖风模式简直聊胜于无。

“那你手怎么这么冷?”龙我说。

“衣服穿少了吧。”战兔说,“你该松手了笨蛋。”


龙我这才认真正视,视线上下扫视一圈,还是不信的语气,“但是我和你穿得差不多,我一点都不冷!”


“不要用外星人的逻辑生搬硬套。”战兔,“更何况你还是个百分百的笨蛋,不会感冒的那种。”


“说了多少次了前面至少加个肌肉!”



最后这样的争执也在话题中心逐渐离题跑出银河系的过程中不了了之。在战兔的连番否认中,万丈龙我用他独有的逻辑坚定了“战兔偷偷吃掉我的杯面是因为身体很冷需要热量”的想法(战兔:吃就吃了还用挑日子吗),并激起了奇怪的愧疚心。意识到自己真的很能吃的人在战兔收拾好今天要售卖的东西之前都只是低头默默站着,不大吱声。


桐生战兔大概猜的出对方在想什么,但熬了半宿的昏沉大脑让他在解释和扑向床铺中本能地偏袒后者。



而且,解释有什么意义呢。他在软软的被褥里陷着,手臂抵住眉眼挡住光,长长地吐息,眸光一点点随睡意下沉。体寒相应的就是需求热,其实万丈已经猜中了大半。但即便猜中,这个事实也已不可改变。目前的经济状况不容他们加装可以正常供暖的暖气片,他也并非需要处处照抚的娇弱千金,有栖身之处,有饭食,不会冻死,满足基本的求生欲,轻松而简单地活在这世间,便是万岁万万岁。


他睡在被窝里,身体冰冷,只有手指间还握着一捧来自另一个人掌心的余热,他觉得浪费了有点可惜,便蜷起身躯,把唯一的热源放在了胸口。


昏暗的室内一点床头灯如豆,像晦暗夜里的星,睡意像海浪把他的意识一点点卷去,等不及冰冷的布衾里慢慢产生热便进入浅眠。桐生战兔隐约感觉有人步伐轻缓地走至他身侧,无声地站了一会,嘀咕了声“这不是很怕冷吗”,然后弯身,悄么声的为他捻平被角。


他因为这个动作突然想到了母亲,未及深思这得追溯到何年何日就沉沉睡去。


他做了个小红帽同款的长梦。梦里小小的葛城巧冻得鼻头眼圈通红,却死活不愿点燃掌心小小的柴火。没人买他的火柴,他就撒手一丢,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浩大风雪中。


但桐生战兔知道,他是想要那一簇暖的,只是没有人教他,告诉他生命比信仰更重,他本不需要走入这条漫长无尽的歧路。


但是,就算这么说。桐生战兔站在黑暗里,插着兜一脸轻松地想,现在的自己何尝不是偏执又变扭。


于是他在梦里短暂地想开,由着性子对着梦里一脸懵懵的同居人一通揉。他把冰冷的手揣进某人棒球衣的后领中,如愿看到那张脸上被冻得扭曲的表情,他没忍住,笑得肩膀乱抖,直到万丈转头,像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哀怨地望过来。


桐生战兔突然不笑了,他两只触碰对方肌肤的手好烫,从手指尖一直烧到脚趾,他被这一簇名叫“万丈龙我”的火柴点燃,胸口有什么东西迫切地破壳而出。


战兔想。


我原来——……








“——!”


桐生战兔猛然睁眼,晕晕乎乎地醒转过来,抹了一把脸,惊觉自己竟睡得热出一身薄汗。


他低头,一个棕色的炸虾正正戳上他的鼻尖。


“……”


万丈龙我紧紧地贴着他睡着,上上下下,严防死守,双腿交叠钳得桐生战兔动弹不得。他身上散发着暖融融的牛奶味沐浴露的气味,暖烘烘的,拱在桐生战兔面前,热乎乎的一团。他松着眉,睫毛轻颤,很安详的模样。


桐生战兔面无表情,他故技重施,用梦里一样的手法把睡的正香的拳手再弄醒一次。


“……哦,是战兔啊。”睡得晕晕乎乎的人张嘴提的第一件事就是邀功,“今天运气很好,东西很快就卖完了…”


“有贵客愿意多付,我用多的钱买了暖贴,你以后用得上……呵欠…”万丈龙我揉揉眼,小声嗫嚅。“真是的,你身上好冷,捂不热,以后少吃杯面,不要挑食,补热量还是得多吃米饭和肉!”


不是,这个话题和吃啥东西没关系吧,战兔想。


“我早该想到的,我们挤一床睡,半夜被你拿脚踹,多半不是被踢醒,是被冰醒!”龙我哀怨地语气埋怨,又把脚拢了点,很专政的语气,“我决定了,以后我就这么箍着你!”


“不说了,睡觉,你才睡多久……”万丈龙我把伸进他脖颈后面两只作乱的手抓出来,握在自己手里揣好,又闭上眼,困得不行的样子,声音越来越小,“……好啦,我知道你又要骂我笨蛋,但能不能改到明天,明天,随你怎么说……”


“万丈。”战兔说。


“……嗯?”


“好热…算了。”战兔说。“明天再说。”


算了。

总会有机会说。






梦里的雪停了。

葛城巧笑着向他告别。







“左手。”


桐生战兔一只手在摆弄器械,另一只手伸出,对着那边在举重训练的人勾了勾。


“来了!”万丈龙我丢下哑铃跑过去,双手握住他左手捂着。


过了一会。


“右手。”桐生战兔说,示意他换边。


“别使唤我!”万丈龙我骂骂咧咧的沿着研究台跑了个圈绕过去。


“欸?这可是你承诺的哦,你要毁约吗。”桐生战兔单手操作着切割机,电闪雷鸣里极快速度的吐字,“‘以后都不会走的’‘我会用我的一切温暖你’‘拜托不要拒绝我’……”

“——我绝对没有这么说?!?!”

“好了,左手。”

“哦!来了!”



“这俩人在干嘛啊…?”冰室幻德扒拉在门框边上,一脸“这已经超过了我的认知”的空白表情,“有一定要这么做的理由吗?买个暖手宝不就好了……”


“说了你也不会懂。”猿渡一海头也不抬,忙着回女朋友的line。“咪碳说,这是Lavender Language。”



一海想。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意思。

但这俩人之间的氛围真的恶心得天造地设。




fin.

fvsyn

【兔龙】超时空同居

【梗概】新世界的生活很不错,唯一的遗憾就是万丈龙我有点小小的后遗症

*本文中美空店长等人已经恢复旧世界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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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单第一条:桐生战兔和万丈龙我是恋人关系。

句子被加粗涂黑,旁边一行小字,“可以很吃惊,但是没必要。”

龙我第一次互换身体,是和刚被捡回咖啡馆的自己。

于是难得碰上轮休,打算睡懒觉却险些被一拳打爆头的战兔不得不套上衣服,从杂物箱堆成的小山里翻出了整整四十九集剧本。他在之后花了三个小时努力让龙我明白,经过四十八集的剧情发展,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了质的飞跃。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改变不了。

万丈龙我经历了短暂的崩溃,进入惊吓之后的智力归零期。

他睡着之前还借住在咖...

【梗概】新世界的生活很不错,唯一的遗憾就是万丈龙我有点小小的后遗症

*本文中美空店长等人已经恢复旧世界记忆

=========

清单第一条:桐生战兔和万丈龙我是恋人关系。

句子被加粗涂黑,旁边一行小字,“可以很吃惊,但是没必要。”

龙我第一次互换身体,是和刚被捡回咖啡馆的自己。

于是难得碰上轮休,打算睡懒觉却险些被一拳打爆头的战兔不得不套上衣服,从杂物箱堆成的小山里翻出了整整四十九集剧本。他在之后花了三个小时努力让龙我明白,经过四十八集的剧情发展,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了质的飞跃。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改变不了。

万丈龙我经历了短暂的崩溃,进入惊吓之后的智力归零期。

他睡着之前还借住在咖啡馆的地下,和一整片白板的公式做邻居,睁眼就能看见战兔在研究满瓶,现在却和对方同床共枕,还都只穿了内裤。饱受惊吓的龙我颇为委屈,抱住枕头不肯松手。他的女友尸骨未寒,自己还是通缉犯,现状已经足够糟糕,一觉醒来发现生活又帮他雪上加霜。

从龙我嘴里问清状况的战兔十分亢奋,嘴里念着对方听不懂的名词折腾电脑,看上去专注又快活,脑后一撮翘起头发和龙我印象里攻克难题的天才一样高调。

他被这样纯粹的快乐感染,逐渐放松,抱着枕头躺回床上。

而另一边的战兔只觉得头都大了一圈,血流不畅憋的。昨天才捡回来的人,过了一晚就熟到箍着他脖子睡觉了,还睡得死沉。而天才的脖子显然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被箍住也会呼吸困难。

万丈龙我睡着的时候,战兔怀疑他只是藏得比较深的自来熟,醒了以后战兔才发现自己头还能更大,万丈龙我的一系列举动简直让他怀疑对方受打击过大疯掉了。

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龙我就表现得异常激动,先问这是哪里,又问现在的年月日,现在发展到要抢他变身器去打店长。战兔赶紧死死抱住对方左腿,真的让他去了,是万丈先打死店长还是美空先打死他就不一定了。

“你不懂!如果我不这么做,就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

龙我的声音断掉了,面对战兔的疑惑他无言以对。

“对不起,我——我太激动了。”

过热的大脑迅速冷却,就算他去了,能不能变身成功毫无把握,即使变身成功,他们两个加在一起也不够Evolto一只手打的。

于是他试图和战兔讲明白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经过三分钟的努力,对方以为他在讲哲学,又经过三分钟的努力,对方以为他在讲玄学,于是战兔选择和他讲医学。

“你可能昨天撞到了头,那里有床,你多休息一会,我要上班去了。”

对方风驰电掣,抓起背包冲上楼梯头也不回,非常放心地将龙我留在地下室。而万丈龙我不愧与桐生战兔是恋人,在心宽这方面两人如出一辙。他迅速把所有烦恼丢到脑后,上床就睡。

一小时后,由于未来的自己忘记这是美空的床,已经换回身体的万丈龙我,被对方的电音喇叭直接震下床。

 

清单第二条:如果醒来的万丈龙我会邪笑或做出任何不符合他“蛋白质贵公子”设定的举动,立刻采取“紧急措施”。

第二条里,原先写上去的一部分被涂黑改成了“蛋白质贵公子”,凭借颜色的深浅,勉强能辨认被涂掉的部分是“肌肉笨蛋”。

这一条下方用中性笔写了注解:这里的“紧急措施”指的是,所有桐生战兔能顺手够到的、让万丈龙我快速失去意识或行动能力的屋内摆设。包括但不限于小型电击棒、build驱动器、成人玩具、满瓶、足够结实且卖不出去的发明等。

这一条是因为第二次交换,换过来的是被Evolto附身时的龙我。还没彻底清醒的战兔从对方杀气四溢的表情判断,时间应该是合成新世界那时的。所幸经过昨晚的某些运动,对方在利用龙我的身体攻击时,由于某个动作幅度过大,失去平衡绊倒在地。战兔当机立断,抓起满瓶释放催眠气体,让对方直接睡过了交换期。

他几乎被这种突发刺激吓得失去晨勃这一项自发功能。昨晚还浓情蜜意配合默契,龙我用力攀住他的背,整个人喘得好像溺水,转头对方就要在凌晨五点拧断自己脖子。战兔感觉自己身心俱疲,决定睡个回笼觉。

结果一觉睡过了午饭,睁眼时手机有三十多个未接来电。

桐生战兔已经预见到自己因为缺勤被开除,没有工资吃不上饭也还不上房租,房东上门追债,他和龙我打包滚蛋的场景。

幻想太过逼真,以至于他慌忙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在龙我脸上画只王八以示不满。

清单第三条:禁止在震惊时摇本天才的肩,要是因此损伤了我英明的大脑,这个家就会因为债务危机而破产。

决战前夜的龙我一来就显得非常激动,抓住战兔的肩膀用力摇晃,让他赶紧送自己回去。战兔以为他担心错过决战,刚想安慰安慰他,等会睡着就能换回来。对方直接打断他所有温情。

“我烤肉都还没吃到,刚夹起来吹了几下就到这里了!”

吃个屁,我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Evolto是怎么进了黑洞的。

这边的桐生战兔血压不稳,另一边的他也发现了不对劲。万丈龙我竟然只吃了一筷子,嘴里还嚼着肉就过来开导自己了。

“你不用担心明天的事,我们肯定能赢,一切都会顺利的。”

“我没担心。”

“你一想难题就喜欢咬下嘴唇,眼神也飘得好远,看着都不像你了。”

“是吗,那你怎么知道明天就能很顺利,难道是野兽的直觉?毕竟猩猩也是野兽啊。”

“我就是知道,你管我。”

龙我没法把自己的秘密讲出口,只放一句狠话又好像小孩子吵架,只好瞪大眼睛试图增加气势。

战兔教过他了,少说话就能让人看上去聪明些。他还记得对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非常温和,几乎让他觉得有点肉麻。

——只要你不开口,把脸绷住,谁也不会知道你是个笨蛋。

他对此深信不疑,时常照做。不过这次他忘记一点,假扮聪明的要点在于绷脸闭嘴,他漏做一半,显得像在拍大头贴。

战兔看着眼前的万丈龙我,感觉心脏变成一块海绵,坠入爱河后变得厚重绵软,盛不下的喜爱滴沥而下,将他整个人都浸得昏昏欲睡。

“嗯,我相信你。”

——————

我看他们的视频都有很好用的裱花嘴啊,我们为什么不买点?

现在咱们刚开始,用不到那么复杂的裱花,普通的嘴就行。

可是咱们挤得完全不像他们那么好看,一定是裱花嘴不对。万丈龙我对此深信不疑,就像那些坚信是笔刷不对的画师一样固执。

买了新的也挤不好,认清现实吧,是我们的问题,不是奶油嘴的问题。

美空理智尚存,明白工具无辜,何苦为难裱花嘴。以他们现有的入门级水平,什么样的裱花嘴挤出来也像屎。正如再好看的演员,再深情的演技,也拯救不了糟糕的剧情。

万丈龙我没有反驳,始终保持沉默,一头栽进装饰到一半的蛋糕。

美空震怒,到底是谁教给他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花招的。

然后她发现那不是什么花招,万丈龙我的确只是睡着了。

得知龙我打工的时候突然睡着且无法叫醒,战兔一个急转弯漂移改了方向,直奔咖啡店。

开门后发现龙我好端端坐在前台那,他右边的猿渡一海和美空相谈甚欢,毫无打电话给他时的危机感。他还没来得及提出疑惑,纱羽紧随其后进门,险些踩到他脚后跟。而冰室幻徳第三个推门进屋,毫无悬念地撞到了纱羽,三人撞在一起,桐生战兔被踩掉半只鞋。

等他扶着桌子把鞋提好,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咖啡和爆米花。

“美空你不是说龙我叫不醒吗?”

“确实叫不醒啊,他刚刚自己醒的。”

“我这次换去的地方又黑又暖又小,周围还都是水,没一会就回来了,我也不清楚那是哪。”

“……那应该是你还没出生的时候。”

众人沉默了几十秒,在寂静里把桌上的一盘爆米花吃得见底。

“他这样多久了,战兔你研究出来原因了吗?”

猿渡一海主要目的是来见美空,碰上了这次的事顺便听听,他还打算等下所有人一块喝一场来着。三羽鸦早就被喊去定位置了。

“应该是因为之前两个地球融合的时候,他接触了潘多拉魔盒,时间过去越久,残留的能量反应就越弱,再等一阵子应该就彻底好了。”

“战兔你最近请假太多了,我可是动用关系才把你塞进那家研究所的,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要是被人捅到老爹那里我就死定了。”

冰室幻徳被最近战兔的缺勤率搞得胆战心惊,生怕有人捅到他爹那里去,然后他就可以和战兔一起打包滚蛋了。

“我现在想发个论文都发不了,得等葛城巧那边先发出来,就是怕和他撞了被揪出来说我抄袭,已经小心到不能再小心了。现在我还得靠接外快还债,每天帮厂商改玩具设计稿改到半夜,饿了只有泡面和便宜乌冬吃。”

“听起来也太可怜了,回头等收菜的时候我寄点给你,救世主吃乌冬的时候总该配点菜啊。”

战兔负责诠释生活的不易,而龙我在旁边认真表演偏题。

“我就知道我的泡面是你吃的!”

“你再吵我就把你的蛋白粉也喝了,猩猩吃香蕉就可以了!”

两人斗嘴的时候蓝羽正好打电话过来,于是猿渡一海和冰室幻徳一人抓一个,像带不听话的小孩上幼儿园一样,把人拖去定好的餐厅。

三小时后,众人拍战兔和龙我醉得抱在一起说胡话的小视频拍了一个G。

——你说他们俩在一起多久了,能说这种让人牙酸的话说得这么自然。

——不好说,反正肯定在和咱们打架之前。

——我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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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单十五:不准随便动我的电脑,上一个键盘就是被你暴力拆解的。

清单十六:那你也不要偷吃我的泡面!我数过的,上次你熬夜之后就少了两桶!两桶!

清单十七:我那是为了补充能量!接了个外快才熬夜的,动脑也是很耗卡路里的懂吗肌肉笨蛋,亏你还是练格斗的。

清单十八:正因为我是专业的才要控制好各项的摄入量,那些泡面可是为了我的欺骗日准备的,你就这么吃了也没打招呼。熬夜是很辛苦,那你下次至少写个纸条贴在柜子里吧。

清单十九:我道歉,明天发工资,我们去吃烤肉吧。

清单二十:好。

原第十五条至二十条被划掉,底下续上了一张纸,从第十五条重新开始。

清单第二十条:减少使用“笨蛋”这种影响感情的词。

这次的万丈龙我看上去有点气愤,战兔把他从电影院的椅子上晃醒的时候,他差点撞掉对方手里的冰激凌。

——我刚才遇见另一个我和香澄了,他们嘴里那个奇怪的家伙肯定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笨,竟然就那么放弃了直接走开,我看你比我笨得多。那个人肯定不是我啊,我怎么会把你忘了,我忘了谁也不能把你忘了。就算我不认识你,我的身体我的肌肉我的骨头肯定记得,只要你在我面前变身,我就算失忆也会跟你站到一起的你明不明白。

他看起来愤怒又委屈,好像一只来找战兔玩球却被无意踢到的金毛犬。

战兔有点感动,但他并不习惯直接表露情感。他的大脑不擅长这个,如果流露出过分直接的情感,就会牵连出少许羞愧。为了掩盖这种羞愧,战兔揪起对方话里的漏洞转移话题。

——你说那个人不是你,难道是在讲,你不是你自己?

万丈龙我卡了一下,看上去打算拧掉他的头。抬起的手却被战兔的拥抱挡住。

——但我很高兴你来找我了,这句话我该早点说的。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傻的人,倔强地相信可以用一盏灯照亮整个世界,什么也不能让他回头。而万丈龙我遇到了这样的桐生战兔,他为这种燃烧自己而成的光明深深着迷,于是萨尔茨堡的盐枝开始结晶。

坐在喷泉边的战兔还在回味,他刚刚走过一条很长的路,荆棘和风雪险些杀死他,同伴也一个接一个地离去,最后一个离开的,是家人也是朋友,是同伴也是爱人。他心痛却不能留下,目送却不愿祝福,他爱世人当然可以无私伟大,但只爱一人时,看他和别人牵手都仿佛溺水。

现在旧时光成了一道伤口,为另一个人淋过的雨,在雨里落下的泪,从那里不断流淌出来。

而万丈龙我渡给他一口气,用一个温热的拥抱,和贴在他肩颈处满是泪痕的脸颊。

在新世界刚刚诞生的时候,两位不被需要的救世主彼此嵌合,前往属于他们的美好结局。

——————

“这个还要带着吗?”

战兔拿起一盘光碟,转身问给箱子贴胶带封口的龙我。

“这是什么?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买的了。”

“好像是双人舞表演的光碟吧,应该是你上次在跳蚤市场和人换回来的。”

“虽然是要搬去大些的房子,但是都带上会很乱的吧,而且咱们也不会跳舞啊。”

万丈龙我把箱子堆在走廊,抓着领口扇风散热。

“可以学啊,跳着玩而已,以后那么长,我们还能学很多别的东西。”

战兔微笑着凑近对方嘴唇,感受对面传来的夏日热度和浆果的软弹触感。

封好的箱子里躺着那张长长的注意清单,最后一条写着:桐生战兔和万丈龙我是恋人关系,永远都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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