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树洞体】关于父亲一直逃避我带男朋友回家这件事
Summary:人总在出柜时分才发现,我根本不了解自己的父亲。
现代社畜paro 渚薰碇源堂公司同事,爱妻老碇严肃喜剧人设定,真嗣是经历社会毒打后已能对生活正当防卫的社畜真嗣。
预警:清水无差 私设如山 父慈子孝 沙雕喜剧 失败的冷吐槽
01
是这样的。楼主和父亲关系一直比较疏远。母亲一直有罕见的心脏疾病,常年在外养病,父亲和母亲伉俪情深形影不离,我被寄养在大提琴老师家凑合着长大。家父和我一直保持着自行车与鱼式的亲子关系。楼主已经习惯了成为父亲生活里掉...
Summary:人总在出柜时分才发现,我根本不了解自己的父亲。
现代社畜paro 渚薰碇源堂公司同事,爱妻老碇严肃喜剧人设定,真嗣是经历社会毒打后已能对生活正当防卫的社畜真嗣。
预警:清水无差 私设如山 父慈子孝 沙雕喜剧 失败的冷吐槽
01
是这样的。楼主和父亲关系一直比较疏远。母亲一直有罕见的心脏疾病,常年在外养病,父亲和母亲伉俪情深形影不离,我被寄养在大提琴老师家凑合着长大。家父和我一直保持着自行车与鱼式的亲子关系。楼主已经习惯了成为父亲生活里掉帧一般的存在。
男朋友跳槽到楼主的城市后和父亲在同一家公司上班。鉴于男朋友从来没有过低调藏事的心思,父亲很快便察觉出了端倪,破天荒地主动找我谈论此事。
我很诧异。除了家长会前问我现在上几年级,父亲几乎从未和我推心置腹。
他两次追问我有没有告诉过母亲。我说还没有,父亲又不说话了。
我观察他的表情,趁机提出要带男朋友回家。
你母亲的心脏如今还是不好,要带人回来必须先和我说,这事由我来和唯说。
父亲如此如临大敌,用心良苦,自然不是照顾我的心情。对父亲而言,即使将母亲的身体健康和世界安危同时放在天平两端,都是前者更胜一筹,更何况是我这轻如鸿毛的儿子,没有自作多情的必要。
后来父亲都在用他那种特别严肃的方式逃避我要带男朋友回家这件事。
我理解父亲。父子之间总有言不由衷的时候。我也一样。
说起来,父亲老大不小还在逃避现实,甚至让我想到了我学生时期的作风。好在我后来找了个班上加谈男朋友调理好了。
02
楼主第二次提出想带男朋友回家吃饭,当晚父亲头一回为我下厨做了饺子,一尝果然是速冻的。
我俩还是和童年记忆里一般无言坐在餐桌两端。小时候,亲情是一张窄窄的长桌,我在这头,他楞要坐在那头,连递个酱油瓶都格外费尽周折。
饭后父亲交叠十指托住下巴,自然而然地摆出了那副随时准备B-box的姿态。
他刻意清了清嗓子:我已经见过那位年轻的董事了。
他看着我。
我看着他。
他看着我。
我看着他。
……什么年轻董事?
直到此时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男朋友在公司做到董事。他一直告诉我他也是工薪阶级的普通职员。薰君还是这么体贴。进入社会后我人情世故练达不少,也知道他如此隐瞒大概是为了减少我和父亲的压力。奋斗十几年后发现要和儿子的男朋友做平级同事还是挺尴尬的。
唉,中年危机就像弹窗广告,来得总是这么猝不及防。
想到父亲的个中心酸和男友竟是有钱人的坏消息,我含泪又下了好几口饭。
不过带回家的事,再等两个月吧。这个月我要做眼科手术。
父亲长了一张幽默细胞完全坏死的脸,楼主一时也分辨不了这个人是不是在开玩笑。
父亲,您愿意做手术我真的感到很高兴……可是您不是都已经近视十年了吗?
最近恰好看了广告,觉得很有必要。
那下个月又是因为……?
阑尾手术。
您日程真紧。
说实话,楼主对此心情复杂。过去只听说过为了男女朋友在脸上动刀子的,没听说过为了儿子男朋友舍身挨刀子的。
从那天起我就隐约怀疑父亲为了逃避我带男朋友回家花了太大气力,但是我没有证据。
作为儿子,我可能还是不够了解我的父亲。
03
周一晚上母亲在医院复查。只有我和父亲在的房子还是那么有空气感。
我们两人坐在在沙发上独自听音乐。父亲是音乐发烧友,从来只用随身听和有线耳机。我们在家里听音乐讲究各听各的,从不公放的美德赢得了邻居们长期的友谊。比起开口说话,这才是我和父亲的日常交流。
我们两人相顾无言。我是知道的。自从我事发突然头也不回地做了男同后,我们之间已经又多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我先摘下耳机,父亲也无言地摘下表示在听。
父亲,薰君来家里的事还可以谈吗?
当然可以谈。父亲正襟危坐。但是timing不对。
Timing……?
你还记得实验室的冬月叔叔吗。
冬月叔叔是一位为人值得尊敬的大学教授,父亲和母亲共同的导师。我从父亲口中得知,他近日就要结婚,为了和恩师庆祝最后的单身之夜,今晚他们就要去打飞的去澳门打二十四点。
……那个,冬月叔叔本人知道自己要结婚了吗?
整件事听起来都荒诞莫名,和当场从公文包中掏出扑克牌突然开始表演高速切牌的父亲一样莫名其妙。我试图直视父亲的眼睛,认清他此刻的眼神究竟有几分认真,果不其然失败了。除了观众,没有人能从正面透过父亲的那副有色眼镜看到他的眼睛本体。
父亲认真努力的身影令人动容……难为他还能从稀薄的人际关系里找出发挥空间。虽说根据我对父亲实验室的了解,能留给他编排结婚的同事已经不多了。
我果然还是不了解我的父亲。
04
年底公司冲业绩,每个人工作量都翻了一番。本以为父亲最近已经快要忘记侦查我们的感情进展,他又出乎意料打来电话。
我一边礼貌地回复“最近我们都忙”一边难免感到疑惑。男朋友那些狗屁加班不都是你压榨的吗。
父亲在电话里重重叹了口气,语气深沉。
——都忙,忙。忙点好啊。
楼主一直没有想通,父亲到底是从哪里看来的陈年公益广告。
05
忙到脚不沾地的时候,只有两人的午餐时间能为楼主带来一点心灵的慰藉。男朋友终于回公司了,出差期间一直很想他。公司最年轻的董事每天提着买好的咖啡穿过三栋办公楼,只为和楼主挤在工位吃便当。男朋友因为我做的便当露出的幸福表情,会让楼主感到对这个b世界也值得有一点好感。
薰君开心地向我展示在出差地拍到的许多张K155路电车,还兴致勃勃地计划着以后要带上拍立得,在电车上Kiss留念。好傻啊。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朋友。
男朋友在出差期间试着和父亲变得亲近,但并不怎么成功。
他在会议前郑重地问我父亲,既然最近已经成功求婚了,是否可以改口称呼他一声父亲大人。
我差点被水呛到。而父亲是真的被水呛到了。
楼主的心中愉快与遗憾交织,甚至想要晚上为此喝上一轮。有什么办法能亲眼看到父亲当时吃瘪的表情就更好了。
抗拒的父亲和他不想要的儿子实在太能戳中我的笑点,让我笑到快要崩溃几乎缺氧,差点需要用纸划开喉管输送一点氧气。
终于停住笑后,男朋友才肯说起后续,表情颇为天真惆怅。
当时碇先生(也就是父亲)提醒我,我们还在和欧洲客户开跨洋会议。
于是他心领神会地改口叫了Daddy
……
……
……
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朋友!!
06
转眼便是大半年过去了,这期间的长线拉扯,让父亲终于放弃幻想,认清了我和男朋友永远也分不了手这个事实。
父亲独坐在沙发上听音乐,身边被男朋友送我的一堆审美别致、唇红齿白的白色玩偶包围,身影竟有些颓然。
对于那些故意宣告存在感的玩偶,父亲选择了忍气吞声。阻止父亲将它们扔到楼下的唯一原因不是高空抛物有损阴德,而是我若真的生气发疯也会惹得母亲暴走。
在遇到母亲前,父亲将自己活成一杯黑咖啡,拒绝糖,拒绝奶,拒绝伴侣。后来母亲成了父亲的整个世界。
如果楼主退回青春期,或许会在父亲皱眉前就为讨好他主动收走玩具。那个时候的我还幻想过能用手边的一切换取父亲的一句夸奖,直到幻想被等待与失望消磨殆尽。后来我和父亲一样,遇到了世界上最想要在乎的一个人,都会为了那个人不肯后退一步,在恋爱中倔强得像头犀牛。
——也只有这样稀少的时刻,提醒着我们确实作为父子联系着。
07
黄昏时下楼取了趟外卖,一进门便见到父亲站在落地窗前孑然独立,将自己站桩成一座沉默的望妻石,视线追随着逐渐远离的人影,口中喃喃道:
唯,你在那里吗?
作为儿子,楼主真的无意撞破父亲独处时的脆弱与仓皇,可是父亲,那是刚走的外卖员。
不肯回头的父亲背影屹然不动,微微颔首。这几乎是他最接近于示弱的姿态。
你是对的。他终于承认。黄昏是我视力最差的时候,是我没有看清。
父亲老了,也糊涂了。我不禁悲从中来。
不是,这主要还是您非要大阴天在室内戴墨镜造成的啊……!
08
难受。感觉父亲的眼科手术白做了。
09
男朋友的生日临近,这使楼主充满了决心。
父亲,薰君的生日这天,我无论如何也要带他回来。还有,您还是不要变着法子让他加班了。
父亲这次托着下巴思考的时间格外漫长。他今天忘了开背灯和底灯,少了硬打光,凹造型的效果比起平时是差了点。
不能再推迟几天吗?父亲威严不再的声音写满苍凉。
我也很诧异。当然不能改了。薰君的确是在9月13日出生的,这也不好打个商量晚生几天。
10
本以为父亲短时间内也攒不出什么大活了,不料生日前一周,父亲再一次出现在饭桌前,摆出那副被我称之为“说大事专用姿势”的架势。
父亲:我要出发去南极了。
我:……爸,你在说什么啊。
……然后他就说起现在有一个非他不可、系人类命运于一身的任务急需他远赴南极,随后便是什么发现古代生物遗骸、基因改造计划云云的精致扯淡话。中途他甚至接起一个根本没有接通的电话,对着手机断断续续地报告make human great again的计划,什么要下好大一盘棋,套路所有人,还说只有现在伏低做小、韬光养晦,才能做得千层饼中饼,骗过一群人上人……我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但我大受震撼。。
11
我突然就理解了前几日坐电车回家时遇到丽的对话。绫波是父亲的秘书。她最近看上去格外疲惫,一路都坐在我座位对面,像是心里有事酝酿已久。
碇君有试着去了解你的父亲吗? 丽突然问我。
额……我尝试过了?
丽点点头,表情依然很淡。
还是不要了解了。他最近挺抽象的。
12
我觉得是时候给妈妈打个电话了,问下她静养的医院还有没有床位。爸他最近压力太大,不仅割了阑尾、视力下降,还突发了癔症。
父亲正在里屋收拾出发去南极的御寒衣物,背影如同卸下重担一般格外轻松……为了逃避和我妈说我出柜找男朋友这事,他也是蛮拼的。
……所以我到底该在什么时候告诉父亲,妈妈其实早就同意了这桩婚事。
-The End-
感谢读到这里。
为两个小男孩写的第一个故事,非常没谱,一直没有勇气发出来。
如果雷到您万分抱歉。如果有幸能收获一点评论反馈和建议会非常开心……!
【弘叶题石】不协和音
题源欅坂46第四单、意指不和谐的音程——听起来不舒服不融合的乐理概念。
地偶黄子x单推大佬石凯(左右有意义)
披着包养关系的纯爱、带着沦陷意味的叛逃。
:“发出一声抗议又有什么可怕的。”
00
爱情是一种法国甜品。
01
石凯必须要承认、他对黄子弘凡就是一见钟情的。彼时被朋友拉去看了一场地下偶像的公演,他却在人群里直愣愣地看着对方出神。灯光很暗、只有舞台的一隅是亮着的,黄子弘凡的黑色衬衣没有系前三个扣子,石凯能看见他小麦色的胸膛和结实的肌肉。头发被打理的很好,应该是用直板夹仔细烫卷过的,弯曲的弧度在石...
题源欅坂46第四单、意指不和谐的音程——听起来不舒服不融合的乐理概念。
地偶黄子x单推大佬石凯(左右有意义)
披着包养关系的纯爱、带着沦陷意味的叛逃。
:“发出一声抗议又有什么可怕的。”
00
爱情是一种法国甜品。
01
石凯必须要承认、他对黄子弘凡就是一见钟情的。彼时被朋友拉去看了一场地下偶像的公演,他却在人群里直愣愣地看着对方出神。灯光很暗、只有舞台的一隅是亮着的,黄子弘凡的黑色衬衣没有系前三个扣子,石凯能看见他小麦色的胸膛和结实的肌肉。头发被打理的很好,应该是用直板夹仔细烫卷过的,弯曲的弧度在石凯眼中都变成了勾人心弦的利剑——他终于对上了那双眼睛,圆溜溜的、像边牧小狗一样闪着光的瞳孔。艺术品、石凯在心里轻易地下了这些个定义,但此刻这位艺术品先生正在台上唱:“恋爱不可以吗、飞入我的怀抱吧。”
于是石凯迅速地飞入了。
还没散场他便托人在票区帮他买大盘,黄子弘凡的单封和生写也算得上是热门款了,但石凯一个人包了一箱,拿着一整箱CD往外走的时候还是引来了一大批人的围观。他推着小车走在前面,撞上从侧门通道走出来的黄子弘凡。来人很明显刚从舞台上下来,发尖还沾着他的汗珠。妆有些花了,他抬眼跟石凯对上视线的时候眼角是往上吊的,石凯能看见他晕开的烟熏眼影和漂亮的下眼线,眼角是亮闪闪的水钻、又或许是令石凯进一步着迷的眼泪。
黄子弘凡先对石凯打了招呼,手指翘起弧度像月牙,指尖是很漂亮的粉色,石凯盯着人家的指甲那一点点白色的边看,下一秒被黄子弘凡的声音吓到。是那种刻意修饰过的声音,很软,带着一点点少年时期才有的稚感,像是刚进入十五六岁那样天足够天真浪漫的年纪。石凯愣了两秒才发觉面前的小偶像是在对自己说话,有些懵地和黄子弘凡对视,能勾人的眼睛、多看两眼石凯就觉得自己耳根都在发烫。
“可以让我记一下你的id或者名字吗?”黄子弘凡自认为笑得很亲近,石凯却在躲闪,忽上忽下的视线很坦然地暴露了他此刻的忐忑不安——精致得跟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似的人此刻垂着眼跟自己搭话,他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想说的话却被堵在喉间。最后id还是用彩笔写在了拍立得上,是黄子弘凡刚在后台拍的新照片,扮鬼脸似地抿着嘴笑,像是石凯前段时间常用的歪嘴猫咪表情包。“Lars&Sky77”,黄子弘凡的花体英文很漂亮,粉红色的印记落在了照片上黄子弘凡的脸侧,在石凯的眼里成了一个绽开的樱桃。他小声地说谢谢,黄子弘凡却说应该是要他说谢谢才对,在话音还没落地的时候便贴着石凯的胳膊笑,最后说的什么石凯也记不清楚了,他只觉得自己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蒸笼里,险些要透不过气来,迷迷糊糊地被人推到了人群最前、又模模糊糊地与漂亮的脸蛋近距离接触,他身上烫的吓人——一半是被热的、另一半大抵是羞的。
所以,最后说的话应该是、期待我们下一次见面,对吧?
下一次见面来得比石凯想象中要更快,工作的间隙收到了握手会的邮件,按照他买的cd盘数,他至少可以绕三轮去跟黄子弘凡握上半个小时。见面的那天他是走vip通道进的,他从来不知道还能有这样的待遇,殷勤的工作人员和不认识的其他偶像面对他的时候都是一脸好奇——显然他买了一车CD这样的壮举已经传开了。石凯边走边打量这些黄子弘凡所谓的队友,觉得更像是产业链下生产出的精致人偶,标准的笑、连眼角眯起来的弧度都是一样的,挥着手对每一个粉丝说着同样的话。如果说每天对不同的人说上一百遍同样的我爱你呢?那样说出来的话又能够拥有几分真情、粉丝与偶像之间的链接又究竟在哪,温情更像是一触即碎的泡沫。他们共同营造出一场盛大的梦境,吃下蓝色药丸沉睡的人不在乎梦境中有多少虚构的成分,或许大家都只是想要抓住那一点点美梦醒来之前的愉悦感,能被这些填满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但黄子弘凡好像不一样。石凯到的时候黄子弘凡在收桌子上前面人送来的礼物,小小的桌子上摆满了他自己的东西。有泡泡玛特的手办小人、有石凯恰好也喜欢的乐团的专辑、有粉丝送的拼贴画和亚克力板小人,还有一沓他休息间隙拍的拍立得、只是全都被他用各色的彩笔涂满了可爱的图标。石凯坐下来的时候,他拍了拍旁边的倒计时按钮,30min的倒计时被启动,紧接着向石凯伸出了手。十指相扣的瞬间石凯有些失语,黄子弘凡的指节埋在他手指的缝隙里,像是最亲密的伴侣才会做的事情,于是在会面的最初、石凯好像就彻底失去了表达能力。黄子弘凡是一个很能聊天的人,至少石凯是这样认为的。他自认为不是一个能与人很快熟悉的人,也不需要从他人的交往中获得什么能量,但是与黄子弘凡相处的时候他却能很自然地放松下来,但这却是他俩的第一次见面而已。
第一次见面而已。意识到这个时候石凯才发现这其中的奇妙之处。他和黄子弘凡并不像是因为金钱而产生联系的粉丝偶像关系,谈论起共同喜好的时候石凯觉得他就只是自己身边一个特别合拍的朋友,那些可爱的、没头没尾的、有趣的、碎片的言语堆砌成一个腻人的巧克力蛋糕塔,把石凯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变成一个随时都会融化的冰淇淋球。黄子弘凡是一个鲜活的人,石凯想、这或许才是他如此受推的缘故。比漂亮外表更吸引人的是他能缠绕在你身上的那种情绪能量,他们聊西路口的抹茶泡芙、罗森的冰面包、宝亨的某款爆珠烟,黄子弘凡说带着咖啡苦味的ice-cream是他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没有刻意装饰以后黄子弘凡的声音给人一种很清澈的听感,石凯觉得自己被泡在一汪泉水里,黄子弘凡的话像快活的小绵羊一样蹦进他的脑海里,今天的香水味道也令人着迷,眼前人怎么看都让人更加想要接近。
他好像完蛋了,石凯想。不对、就是完蛋了。他从未如此真实地感受到那种将要喷涌而出的快乐,被情绪涨满的同时有上万只斑斓的蝴蝶蛰伏在他的胸腔振翅欲飞。
时间却在这一刻宣告停止,倒计时归零,黄子弘凡冲石凯挑眉,飞快地在石凯带来的本子上画下最后一颗爱心。石凯又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懂得如何操纵人心了,被他钓的一愣一愣的,如此放任下去估计紧接着让自己掏出心肝来、他都会甘之如饴。
02
接下去的日子里、看公演和去特典会已经逐渐变成了石凯生活的日常,从各种时间里挤出空隙跟黄子弘凡见面似乎跟定点打卡一样的平常。他们团公演的时间很规律,一周三场,石凯去的时候大多是在周末,偶尔晚上也会去,退场击掌的时候黄子弘凡会很用力地握住他的掌心,像是一种隐秘的宣告。去合影握手的时候黄子弘凡总是显得比石凯更兴奋一些,即使石凯已经快集满三轮黄子弘凡彩笔的颜色了,厚厚一叠的拍立得亲签被他钉在亚克力板上。但Lars&Sky更像是他这场梦境的中心论据,他想要从中去探寻一点点不一样的痕迹——被爱的痕迹。但越往梦境深处走,石凯越感到不安,这种随时被人操控情绪的感知让他后知后觉的惶恐——爱上了自己喜欢的小偶像,这在他的世界观里实在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偶像和粉丝之间有着清晰明了的界限、也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私联是大忌,一旦安上粉丝这个身份建立亲密关系更是成为了妄想。石凯不知道黄子弘凡的真实名字,他跟所有人一样喊他Lars,不知道他的年龄,不知道他家住在何处,他对黄子弘凡基本信息的掌握匮乏到可怕。本就是不对等的关系衍生出来的情愫,这让这份感情拥有完满的可能性降的更低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所谓相同的爱好是不是为了迎合他这个“大粉”的喜好而构造出来的某个陷阱,他不知道黄子弘凡喜欢听什么样的歌喜欢看什么种类的电影、更不知道他的口味口癖或者什么非常个人的小癖好。他们就只是见面,击掌,握手,合影,除了第一次以外大部分都是石凯在说,说自己的失意和困惑、说最近的生活与烦恼,黄子弘凡就这样看着他,然后一点点的拉远距离。明明合照的时候可以肌肤相贴、明明握手的时候可以说十指紧扣、明明会对着自己说“你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明明拥有了很多、却还是像从未拥有过一样。
石凯看着手中那叠布满黄子弘凡彩色笔迹的拍立得,他还未恋爱,却已经像失恋了一场一样。他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就这样被黄子弘凡的温情陷阱一点点、一点点地含情吞噬。
他像是戒毒一样开始放弃了公演现场。卸载了购票的软件之后又取关了有关的组群推送,把握手会的签票送给感兴趣的朋友,最后的最后,他把拍立得收好,全部锁进了他的密码盒里。密码盒里有他长这么大以来所有珍贵的东西——得到的第一张奖状、电影的票根、音乐会的门票、喜欢的乐团的亲签cd、很多很多,现在又加上了着叠拍立得。有些字迹已经花了,因为石凯总是把它翻出来来回地看上许多遍,但无非就是一些很家常的语段“希望你天天开心”,“sky工作顺利”诸如此类的话语,但他却愿意不厌其烦的来回翻阅,直到字迹都变得模糊了为止。
做好了一切以后已经是某个假日的下午,石凯心安理得地躺在他家天台的露台上点烟,他不会抽、却很喜欢烟草燃烧的气味,这种有些刺鼻的味道能够让他安心。他望着头顶一整片的蓝,感觉到自己获得了一种重生的、自然的镇定,除了眼前偶尔会幻视出黄子弘凡的倒影以外,一切都显得格外平静。凝视天空久了之后,虹膜上会出现许多微小的颗粒、白色的、可视的颗粒,石凯盯着布满颗粒的世界发呆,他觉得自己能够与以往的一切割裂开来了以后闭上眼。
听见了黄子弘凡的声音。
关于在自家楼下遇见黄子弘凡这件事情,石凯没有想明白原因。虽然说私联是大忌,但未出道的地偶团体实际上没有那么多管理规矩,石凯寄收礼物填的都是家里的地址,黄子弘凡能找到这里说实话也不奇怪。只是石凯不懂得他这样做的理由,难道真的是舍不得自己给他花的那些钱?即使那些打赏兑换真的很可观、但黄子弘凡的粉丝群庞大,人流来来去去的也是常事,他完全可以靠自己的个人魅力再重新去钓一个新的大佬,而不是巴拉着自己这个即将出坑的人不放。
先说话的是黄子弘凡,他知道在自己出声之前石凯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好久不见,最近好吗?”石凯看着门外的人,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终究还是把人请了进来,石凯家不算小,但也就是个普通的大平层,客厅里摆满了他喜欢的动漫手办、正中央是最新款的显示屏,暂停的画面是石凯没有去看的那场公演——黄子弘凡的直拍。孤独缅怀黄子弘凡还被人抓了个正着,石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理所当然地听见了黄子弘凡的轻笑。两个人坐到懒人沙发上之前、他听见黄子弘凡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陌生的名词从熟悉的声音中传出。
他说,“单推王先生,跟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石凯在心底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感觉跟自己想象中Lars的真名有很大出入。他犹豫着要不要讲出真名,却还是选择将疑问句抛出,“你为什么来找我?”来找我是因为你也想念我吗、像我想念你一样对我挂怀,还是说不习惯没有我在台下看你演出的日子。随便什么答案都好,大约只要黄子弘凡讲出一个跟石凯有关的答句,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放弃之前一切戒断的准备,重新回到黄子弘凡的怀抱。
“钱不够花了。”黄子弘凡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顽劣,“想找天空你赚点快钱。”石凯的id是Sky,所以黄子弘凡一直管他叫天空,只是从前后面会跟上“宝宝”这样类似的话语,只有这一次是这样生硬的语气、形单影只的名称。石凯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他明白黄子弘凡话语里“快钱”的含义,也明白自己那点脆弱的喜欢已经被这位当事人看在眼里,所以他可以如此得寸进尺地提出要求。对方给他投掷一颗带着剧毒的糖果,却明白自己终究会如他所愿吞下去。黄子弘凡今天穿了初次见面时候的衬衣,没有化妆、甚至都没有打理头发,顺毛垂下来的时候看着像一直乖顺的小狗。可石凯明白他才不是什么乖巧的宠物狗、他是路边夺食占位的狼犬,自己下一秒就会被他拆之入腹。
“你要多少。”石凯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一点都不像所谓发号施令的上位者,他更像是掉入深井的幼年猫咪,“按月结吗?”
“五十万,我跟你半年。”黄子弘凡的手已经搁在了石凯的腿肉上,有些灼人的温度让石凯感觉自己的腿根已经被烫伤了。他闭了闭眼睛,听见自己从喉咙里憋出了一个单音。
他说、好。
后一句是——我叫石凯。
03
黄子弘凡有个变态前任。
变态这个词不加引号、因为那个男人或许是真的精神有问题。在来找石凯之前他又和前任吵了一架,这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他新家的住址,跑上门来要求复合——但距离他们分手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这个男人像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一样出现在黄子弘凡的生活中,每一次偶然出现都把黄子弘凡的生活搅乱。他早就不爱他了、又或许在黄子弘凡的字典里没有爱这个概念,而且他们根本的质地就是完完全全的不同,在一起只得到了无尽的痛苦,除此之外什么也得不到。除了在面对一团麻乱的感情生活面前两个人有着像所有还不懂生存规则的幼稚园懵懂小孩一样处理方式、这种极其糟糕的共同性以外,他们简直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
几个小时前这个前任在黄子弘凡面前砸碎了一个玻璃杯,崩溃的大喊,可是我爱你啊!
爱我吗?黄子弘凡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说,不能再这样了。这段关系就像絮状的网,扯不断拉不完,厌烦透顶了。于是他恶狠狠地盯着前任的脸、像看着十恶不赦的仇人一般,捡起了一块碎片。前任以为他要朝自己来,躲闪的时候才发觉黄子弘凡只是反复在手腕那里轻轻的摩挲,最终吓跑了前任。但一直到他跑到石凯家门外的时候伤口才泛起很细细密密的痛和麻,是一种很清晰的感觉——生活就是一滩烂泥。
那为何不更烂一点。
黄子弘凡并不觉得那一刻他是想要自残或者是渴望死亡的,他只是有些恶劣的想以死相逼换一个老死不相往来。他来找石凯是硬币做的决定,他只是单纯想要换一种生活方式,会不会影响到石凯对他关系不大,更何况他还能利用石凯这个角色来阻挡前任的上门。一举两得的事情。
石凯帮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很仔细,沾满碘酒的棉球棒很小心地从伤口上滚过去,黄子弘凡看着他呲牙咧嘴的样子觉得好玩,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石凯自己。或许这个小金主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喜欢自己一点、黄子弘凡恶劣地对着石凯的耳尖吹气,然后用刚睡醒的那种气声问石凯自己今晚要睡哪里。石凯被他捉弄得满脸通红,还时刻关注着会不会压疼黄子弘凡得伤口。受伤的人都不担心、石凯倒是两眼水汪汪的一副可怜样,黄子弘凡有些心痒,捂住他的眼睛、低头在石凯的额头落下了半个唇印。他突然觉得从前许许多多的好与坏、崩溃的夜晚、碎掉的玻璃杯、手腕深浅不一的伤口,在此时此刻都变成了他银行卡存款里小数点后并不重要的几位数字,全都可以一起打包扔进垃圾桶里。
石凯被那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吓到,他明白那或许只是黄子弘凡讨好他、或者说是个想勾起他情感羁绊的把戏,但他却想要放纵自己沉沦下去。反正黄子弘凡永远不会爱上自己,他们不会成为恋人、更无法成为伴侣,那在这有限的半年之内如何清醒着溺水成为了他生活里永恒的命题。他没有拒绝裹着糖纸的砒霜,也没有抵抗带着侵蚀目的的温情,于是他的泪水将会成为最无用的产物。他拒绝不了黄子弘凡、他实在是舍不得刀尖跳舞的乐趣,爱一个人就是送他匕首,他把手柄交到了黄子弘凡的手里、而刀尖直愣愣地对向自己。
和黄子弘凡相处的日子与之前也没有什么不同,石凯照样上班、拿家里公司的分红,黄子弘凡倒是跟原公司解约了,在家附近的咖啡店找了份兼职。一般只上白班,石凯到家之前他会点好外卖等石凯一起来吃,吃完呆在卧房看一场电影,有时候是十九禁、于是他们理所当然的地接吻、然后做爱。假期的夜晚他们会跑离家近的酒馆,石凯是真的去喝酒的、有的时候单点烧喉头的威士忌,喝完就趴在黄子弘凡的腿上还是讲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黄子弘凡不能喝,就点杯果酒,依旧承担着听石凯倾诉的担子。石凯喝酒上脸、酒后脸颊是漂亮玫瑰色,下颚线很钝、他身上的每一处都没有清晰的刃角,黄子弘凡有时候觉得他圆润的让人觉得太过于平和,缺乏攻击力,倒像是倒刺全被拔光的玫瑰花。
夏天来临的时候黄子弘凡定了海边的旅行,石凯休了长假跟他去。热闹的海滨城市,人群、车流、椰子树、有自由的小乐队在沙滩弹奏耳熟能详的乐曲。黄子弘凡的嗓子唱歌也动人,他带了把吉他,坐在巨型遮阳伞的底下给石凯唱绿洲乐队90年代的歌曲。他们身边时不时有穿着各色衬衫的人流经过,年轻的女孩身上是亮颜色的吊带裙,坠着光的吊坠也银色的,石凯对上黄子弘凡的眼睛、也是亮的。在夏天的掩盖之下,一切都变得动人起来,石凯产生他和黄子弘凡就是如此一对神仙眷侣的错觉。难怪莎士比亚都要忘情地写下,我能否将你比作夏日,可是你更可爱更温和。
但回程的路上石凯翻开黄子弘凡塞在副驾驶篮子里黑塞的书页,他说,“一个更热情更短暂的夏天开始了。”
石凯十五六岁的时候曾经无比想要从原来家里的天台跳下去,然后垂直地砸落在别墅区马路的正中央,最好等血都流透了再有人发现他,他想要用最直白地方式跟这个为难他的世界做一场盛大的告别。
但他没有这样做。他每一次都只是站在栏杆旁边发呆,把脚踏出半截、到了边缘又收回来,然后去小区门口的甜品店吃上一大盒的绵绵冰。他喜欢吃芋泥多的,最好再加上过量的芋圆,每次他吃完的时候就会看到自己父亲的车从正门口经过。他绕过一切从侧门回家,在父亲出现之前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面。少年时期的他没什么朋友,或许是准确无误的归家时间限制了他,也或许是早早离世的母亲和沉默寡言的父亲铸就了他天生迟钝的性格。他对情感的态度一直都是轻拿重放,他舍却不掉,他也拿不稳、拿不起。
黄子弘凡游戏人生的态度是他没有见过的、属于这个世界的另一面。石凯明白姣好的面容是一种资本,但少年时期却成为了他被孤立的理由。他在人群里来来往往、听过许多难听的话,他像乌龟一样背着一个很重的壳,但曾经的黄子弘凡会拿彩笔在壳上画画、现在的黄子弘凡会在壳外陪他一起睡觉。
所以爱与不爱真的重要吗?石凯问自己。即使黄子弘凡并不爱自己,他带给自己的新奇体验也已经是从前二十多年来从未拥有的了。这个疑问一直倒某天他和黄子弘凡在市郊逛街,路过集市的时候黄子弘凡在长长队伍的中间朝他递来冰凉的芋泥糖水,他看到头顶巨型的彩灯折射出五彩的颜色,听见高歌的人群和吵闹的声音。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永无乡。
他彻底明白那些无法戒毒的人的心境、当逃离生活漩涡的有效方式摆在你眼前的时候,确实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去交换那一点点未知的可能。于是他想起了蓝宇、真的好经典的台词“两个人要是太熟了,倒不好意思再玩了”。
“我们还不算太熟吧”,他对着黄子弘凡说出口时的语调太婉转断肠、整个人实在太破碎太亮晶晶了,黄子弘凡看着他那双眼睛,禁锢在忧郁情绪中的暗殇,他吻了吻石凯的唇角,“还可以再熟一点。”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却也不介意跟石凯更深入下去。这对于黄子弘凡来说不是一个很好的答案,他有一万种绕过情感方向的回答,却选择了这一坎。
他说不明白,或许某时某刻起,他也想要缩进石凯的壳里。
04
距离合约期结束还有十一天的时候,Coldplay在曼彻斯特开演唱会,石凯等着线上的上映,黄子弘凡给他买回来了他喜欢口味的牛肉汉堡、加了双层芝士。他们两个人窝在地毯的凹陷里,石凯缩在黄子弘凡的怀里——明明他比黄子弘凡还要大只一些,但这样的习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他们都习惯了这样看似不顺的安排。石凯最喜欢的一首歌是《The Scientist》,在他的音乐播放软件里遥居榜首,黄子弘凡在闲暇的时候听石凯唱过许多遍。
“Coming up tails,Heads on a science apart.”石凯每次听到这句都会流眼泪,然后把整个人都蜷缩进黄子弘凡的怀里。
黄子弘凡偶尔会想起他的前任,曾经并不合拍的痛苦好像在这一段由金钱组建起来的关系里变得淡薄。他们更像是合拍的伴侣,拥有共同的喜好和生活乐趣,石凯收藏起来的拍立得是一种对于他们共同过去隐秘而无解的宣告,这让他突然很想打破这种由金钱搭建起来的框架。人会爱上纯粹的东西、并不是强制要求下的那种无暇,而是属于天然的本真。石凯对生活温吞但富含热情,曾经一了百了的心思早就湮灭在过往的时间长河里。
他或许是喜欢石凯的,但动机不纯、目的不善,这让所有心思都被压在心口之下。没有人能够轻易地定夺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会接吻、会拥抱、会做爱、会在夜晚来临的时候说我好想你。曾经有人跟他说、陷入爱情的第一步是要学会给恋人塑造金身像。石凯在他眼里已经是一块漂亮的璞玉了,要什么金子、玉石圆润光滑,来日一切才算作通天计策。
于是他在演唱会的末尾给石凯唱《Yellow》,“what a thing to have done.”
“You know I love you so.”多么迷人的歌词,石凯听的一愣一楞的,最后盯着黄子弘凡的脸发呆。他不想猜测、或者说,他不愿意猜测。他已经想好再开五十万的价格把黄子弘凡留住,或者说这人要涨价的话,那他就多努力再赚点钱,一直到他养不起黄子弘凡的那一天。说爱对于他来说太过于奢侈了,他觉得自己不用爱也能活。爱其实就是轻飘飘的一页纸,能被水打湿也能被剪子划破。你重视它的时候它就高尚,你轻视它的时候它也会变成垃圾。爱是枷锁、是带着镣铐跳舞、是眼泪、是看不见的伤口。爱也是吻、是有温度的拥抱、是热可可、还是巧克力蛋糕。
爱是什么不重要,爱不爱也不重要。石凯觉得陪伴比“我爱你”更珍贵,能在他流泪的时候给他递纸巾的人比许诺永远的人更重要。黄子弘凡已经圆满地完成了他期许的一切,所以他可以不要爱。
但偏偏黄子弘凡在这个时候说爱了。这种爱更像是一场风暴的来袭,席卷了石凯能外露的所有情绪。他歪着头听黄子弘凡唱歌,看他漂亮的指尖拨动木吉他的琴弦,背景是黄而昏暗的某盏夜灯,他听到爱这个字眼的时候还是会轻微战栗,然后被黄子弘凡拥入怀中。黄子弘凡说我爱你的时候石凯在流眼泪,他对特定的人从未构想过对方也能给予自己同样的情感反馈,所以这个眼泪更像是为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变为现实而流的。
王尔德的某本书扉页上写着很长的一段问答,石凯还记得:
“颓废更叫我入迷。”
“艺术呢?”“艺术是一种疾病。”
“爱情呢?”“爱情是一种幻觉。”
“宗教呢?”“是信念的时髦替代品。”
黄子弘凡于石凯,一个人就完全替代了艺术爱情宗教这些所有虚无的命题,他带来疼痛的疾病和幻觉,却成为某种信念的衍生品、成为石凯持续生活的浮木。
距离合约到期还有十天,石凯被黄子弘凡折腾到直接昏睡过去。但他还是听到了黄子弘凡说的每一句“我爱你”,像是一种咒语,让他觉得安心。
黄子弘凡在睡前把五十万的卡重新塞进石凯抽屉的小盒子里,密码是0421,他早就知道。
连同他俩新拍的拍立得合照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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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提到的一些偶像产业相关:
握手会:粉丝购买专辑cd会获得握手劵,一般一张劵是10s,可以叠加使用。上限是10min—30min不等,可以重新排队握手。
合影劵:与握手劵一样通过购买专辑cd获得。但大部分需要切盘,20-40张左右会附赠合影劵,可以和小偶像拥抱、贴脸、肢体接触进行合照。
地下偶像:未出道、不活跃在主流媒体的偶像。一般通过小型live和线下活动获利。所熟知的AKB48在2005之前也是地下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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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恋爱不可以吗、飞入我的怀抱吧。”——乃木坂46《制服人偶》
[2] “我能否将你比作夏日,可是你更可爱更温和。”——莎士比亚《我能否将你比作一个夏日》
[3] “一个更热情更短暂的夏天开始了。”——赫尔曼·黑塞《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
[4]永无乡——彼得潘居住的海岛、象征永远的童年。
[5]王尔德的问答出自《道林格雷的画像》
[6]《The scientist》——Coldplay
[7] 《Yellow》——Coldplay 黄子弘凡20230106成都场唱了这首歌 这两首歌有对照的含义、可以搜歌词来看看。
写这篇的时候我其实我最初想表达的是——陪伴比情感如何构成更重要。Coldplay是我初恋女友最喜欢的乐队,而the scientist是我最喜欢的Coldplay的一首歌。但后面写着写着,我更想说的话都在这两首歌里了。我今天复习海子,又重新看到那句诗——“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关心你。”,最后眼底是对方是我真正想要的结局。南方是雨季、公路之歌唱不到海边的尽头,我们都是奇妙的黄色罗马烟花筒,冲不上天的火箭炮,但也是彼此眼中、最接近永恒的存在。
That is all——END
剑始|一切皆如你所愿
◎ 相川始用了十年把剑崎一真重新还给了世界。
* 剑始CP无差。当群像看也OK。
* 有555剧组乱入。(一之濑仁是12集那个吉他男,神丘是23集的女摄影师,三上了是章鱼小丸子哈吉咩)
*全文2.8w
「一切皆如你所愿」是极限之战胜利者会听到的一句话。胜者会被神实现一切愿望。
6:12
剑崎一真起床,穿好衣服,铺好被子,简单洗漱之后,他打开蓝花楹的大门。清晨的冷空气让他清醒了不少。似乎昨天他才过海关,官员对着证件啧啧称奇,「真是看不出来你已经快四十了,欢迎回家。」
剑崎道了谢,提着自己的一袋行李坐在码头...
◎ 相川始用了十年把剑崎一真重新还给了世界。
* 剑始CP无差。当群像看也OK。
* 有555剧组乱入。(一之濑仁是12集那个吉他男,神丘是23集的女摄影师,三上了是章鱼小丸子哈吉咩)
*全文2.8w
「一切皆如你所愿」是极限之战胜利者会听到的一句话。胜者会被神实现一切愿望。
6:12
剑崎一真起床,穿好衣服,铺好被子,简单洗漱之后,他打开蓝花楹的大门。清晨的冷空气让他清醒了不少。似乎昨天他才过海关,官员对着证件啧啧称奇,「真是看不出来你已经快四十了,欢迎回家。」
剑崎道了谢,提着自己的一袋行李坐在码头边等blue spade过检查。
他不知道橘前辈所说的「实验出现了转机,相川始的身体出现异变,需要你回来配合检查」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匆匆忙忙趁着自己还没变成黑户用破破烂烂的证件买了票回日本。
一路上一直被警署的人问是不是被卖到国外打黑工了,剑崎一真苦哈哈地解释了一路才勉强让那位俊美的一条警司放过他。等剑崎推着摩托车对着十年的变化一脸茫然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应该买一张地图,还应该买个手机。然后他想起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他没有钱。
于是剑崎一真盘腿坐在路边开始做法,希望能有一只虎太郎出来提供后勤保障。
笑容灿烂的青年在那时探出车窗问他要帮忙吗,剑崎抬头以为看到了虎太郎码头分郎,但对方自我介绍叫菊池启太郎,开了一家洗衣店,梦想是让全世界的衣服都洁白如洗,让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得到幸福。
「你的衣服真的是我见过的最脏的。」启太郎眼睛亮亮地说,「要洗衣服吗?」
「比起洗衣服,可以的话,你可以送我去蓝花楹、呃,board一下吗?就是那个研究所……」
启太郎想了想,「board分所很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蓝花楹我知道一个,我的店就在蓝花楹咖啡店旁边。」
随后的事情就像有人开了三倍速追剧,剑崎在board见到了橘前辈、广濑前辈、还有其他熟悉的board前职员,随着board重建又逐渐回归。他见了匆匆赶来的虎太郎、睦月,不断出现的陌生熟人。万花筒般的过程,想要问的没有问到,橘只说他会专门来找剑崎,现在他需要的是休息。这一切弄得剑崎一真头脑昏沉,直到启太郎说,「到了,是蓝花楹。」
剑崎一真忽然落回现实世界。看着花草如茵的咖啡店,他曾经期待又害怕从这里发出的电讯号回响,如今亲身站在门外,近乡情怯。
「欢迎回来,剑崎。」遥香打开了门,十年如一日的温柔笑容,铺面而来的咖啡香气,像那个人的味道。剑崎听见自己用干涩的声音说,「我回来了,遥香姐。」
遥香和其他人一样没有多问,只是让他好好休息。她端上意面和气泡水。食物近在眼前时,剑崎才意识到自己饿得快虚脱。当然他忍过这一阵子就可以了,饥饿、困顿都只是过往二十年人类本能执拗发出的精神暗示。Joker的身体并不感到饥饿、也不感到困顿。
剑崎一真开始吞咽食物。遥香坐在他对面切了一盘兔子苹果。
他以为会有多么热泪盈眶的重逢,但见面时却庆幸幸好大家都没有多问,他实在没有自信能平静回应。这样沉默又温和地接触、慢慢适应,剑崎觉得很惬意。
遥香说,白井农场过去几年被政府重新规划,虎太郎为了工作搬到了新的公寓。如果剑崎没有新的打算的话,是否愿意住在蓝花楹给她帮忙。
「因为我两个月后要出国参加一个咖啡师比赛,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帮我看一下店。」
「你可以考虑考虑,现在先去休息吧。」
剑崎一真站在那个人曾经住过的房间门口,想起遥香说的是地下第二间。但他的脚步像黏在了地上,怎么也无法走动。于是他转动门把手,轻轻推开了门。狭小、却温馨的小屋,摆着各种摄影作品、器材、书籍,覆盖了历史哲学、天文社科。
剑崎记得他写字都像是画符,如同刚学会握笔的小孩子,歪歪扭扭又努力一板一正。
如今他也学会了阅读人类最艰涩的一类文字。
床铺依然是熟悉的碎花织物,墙上挂着一幅画。
剑崎放下行李,在地上铺好睡袋钻进去。他努力捕捉着空气中残存的粒子,呼吸着回忆,沉沉睡去。在意识模糊的时刻,他迟钝地想起,这间屋子干净整齐,却似乎很久没有人生活过。
剑崎一真开始打扫厨房,做开门营业前的准备工作。遥香离开之前,手把手教了他全套的菜谱和各种看店注意事项。她对他独自生活多年养成的手艺基本满意。聊上头的时候,剑崎慢慢膨胀说在board的时候天天吃食堂,后来虎太郎和广濑前辈负责做饭,他没什么表现厨艺的机会。
「中间只给始煮过一次粥。」
在那个名字真切出现时,笼罩在剑崎一真四周的真空隔音罩突然被打碎。如同一根针,轻易戳破了所有欲言又止的话,让情真意切的忧虑都现了形。
「始的事情我会找你细说的。」
「我家洗衣店就在蓝花楹隔壁,相川先生经常来洗衣服,他的衣服上总是沾很多绿色的颜料。」
「相川始有和你打电话吗?我打电话打不通,他只和天音用社交账号发消息。」
「你住地下第二间可以吗?始隔壁的房间。」
「相川始在三个月前离开了。」
三个月后,剑崎一真时隔十年回到他熟悉的城镇。隔壁的启太郎又在大喊,“巧,你的驾照刚被扣压,你不能骑车!我要报警找一条警司了!”
乾巧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几条街。
剑崎收回视线,沐浴着溢满的晨光,不知道相川始行到何处,骑摩托还是徒步。
“不管你在哪儿,早安,始。”
7:35
天音无精打采地下楼,见到剑崎问了一声早安。剑崎把三明治、牛奶还有水果放到她面前。
“你没事吧?”他有点担心。这状态和他用帝皇剑没日没夜削黑蠊也不遑多让。
“最近的实习累死人,”天音一脸麻木,“我昨晚看资料看到了三点,当医生可真辛苦,总感觉救治患者之前,得先抢救自己。”
“不过我也没想到,天音的第一志愿是医学方向。”剑崎以为她会选择服装设计或者其他艺术方向的专业。
“始哥哥以前总在生病嘛,我也搞不懂,他也不去医院,所以我成为医生的话,以后就可以给他看病了。”
剑崎想如果相川始在这里,铁定会露出老父亲式的欣慰,“他听到会很高兴的。”
“我去捡垃圾始哥哥也会很高兴的。”
考虑到相川始对栗园天音的无限迁就,剑崎一真觉得这很有可能,“我也会支持的。不过医学的事情我搞不懂,也许橘前辈知道些,我的话,就负责天音的三餐和后勤好了。”
“谢谢你,贤惠的剑崎哥,那我出发了。”
看她被专业课摧残得那么痛苦的份上,剑崎一真就不管她乱用形容词的问题了。
8:47
蓝花楹九点正式营业。八点多时,剑崎看到门外有个人影在徘徊。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于是剑崎走过去打开门,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要进来坐坐吗?今天有点冷。”
看到对方的脸时,他感觉有些熟悉。戴眼镜的男人有些拘谨,似乎做了一番挣扎,才重重点了点头,“谢谢,那就打扰了。”
男人走进蓝花楹的时候,一直在不住打量四周。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还和剑崎说以前这里放过一张桌子,店主女士会放一些茶叶、咖啡豆之类的可以当礼物送人的小商品。
“你以前是这里的常客吗?”剑崎给他端了一杯水。
男人道了谢,“不算常客……只是偶尔会来。这里的可可还有杏仁茶都很好,很暖和。”
“遥香姐的可可是招牌饮品。杏仁茶的话,是天音的发明,就是店主的女儿。”
“你是新的店主吗?”男人问。
“不,遥香姐出国参加咖啡师比赛,我替她看店,”剑崎笑笑,“不过手艺没有遥香姐好。”
“你冲的可可也很好。”男人回以笑容。剑崎却感觉那中间有种欲言又止的苦涩。
“你有什么事情吗?”从进门开始,就似乎一直忐忑不安。
“这里除了你就没有别的店员了吗?以前不是有一个男店员吗?”他有些没条理地比划着,“这么高,穿风衣,还有栗色的套头衫,眼睛很大,皮肤很黑的一个男人。”
剑崎一真拉花的动作顿了一下,百合掉了花瓣,牛奶堆成一片。半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嗯,是有这个人。他现在是摄影师,在国外。”
似乎听到了剑崎声音变调,男人有些紧张,他这才想起自我介绍,“我是一之濑仁,是个自由音乐人。”
现在剑崎知道那股熟悉感哪儿来的了,大街小巷都在放这位的曲子。他可能是哪天看电视的时候,看到了一之濑仁的节目。
“他短期内应该不会回来了。”剑崎一真说。话音刚落,一之濑失手打碎了玻璃杯,碎片洒落一地。他像是被碎裂声惊到,慌忙蹲下身去捡碎片,“对不起,我会赔偿的。”
剑崎一真跑过去制止他,“没关系我来处理。”在推拉的过程中,剑崎的手指被玻璃碎片划了一条口子,绿血渗了出来。
一之濑仁被震在了原地,失态地抓住剑崎的手腕,看着那薄薄的一层血问,“你、你也……你和他是一样的吗?他的血也是绿色的。”
剑崎一真愣住了。
“那时候,我被大哥的身份吓了一跳,他竟然真的不是人类,所以我让他滚开。”他揪了揪乱糟糟的头发,“但是在他离开之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想他……我、我那时候是口口声声说着要独立却还是只会依赖别人的懦夫。大哥曾经向我坦白,我自顾自只想着自己的事情,没有意识到他在对我坦白。”
“他在保护一对母女,也保护了我好几次。我却那么对他……”
“这不是你的错,一般人也不会想到的吧,眼前的人居然不是人类。”剑崎开口安抚。
一之濑摇了摇头,“他那样很容易被人误解吧,也从来不解释。如果我没有想通,或许还会一直憎恨着他,把一切都推到他身上。”
剑崎听到这句话却笑了出来,“如果他知道你这样想会很高兴的。始从来不会替自己解释。他愿意和你同行一定是因为你做了什么事打动了他。”
一之濑沉默了半晌,抬头问剑崎,“他还会回来吗?”
剑崎回答:“我不知道。”
一之濑叹了口气。剑崎看着他旁边的吉他,想起了什么事,“是你教他弹吉他的吗?”
一之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即又有点不确定,“我教了他一点,大哥看一遍就能记住所有细节。我们分开的时候,他已经能弹一些曲子了。”
剑崎说那你等一下。他匆忙回到地下室,取出相川始的吉他,递给一之濑仁,“可以弹一下吗?你教给他的曲子。”
剑崎一真充满热情的眼神,和十年前游荡在街角的相川始截然不同,却让一之濑仁感到亲切,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吉他,发现它被保养得很好。简单调弦之后,一之濑开始弹那首他酝酿了十年的曲子。
音乐人走后,剑崎一真回放吉他录音,感慨十年前伊坂的实验让他当了小白鼠,直接导致了橘朔也和上城睦月的不幸,同时也波及了相川始,令他留下纸条离家出走。他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在街头,如何和自命不凡又落魄懦弱的音乐人相遇,获得了短暂的友情,又被迅速唾弃。所以他后来碰到剑崎一真时一肚子火。
过了十年,剑崎才意识到自己被倒霉迁怒了。不过这不是相川始第一次迁怒揍他。甚至相川始也不是第一个迁怒他的人。剑崎一真板着指头开始算,那段时间橘前辈先揍他,然后是始揍他,后来还被广濑小姐吼,睦月中二病发作时期也揍过他。他算了一圈,发现只有虎太郎因为没有腰带也没有前辈身份所以没有揍过他。
他决定今天对虎太郎好一点儿。
9:50
虎太郎奄奄一息地推开门,剑崎赶忙去扶他,然后他听见前者虚弱地说,“剑崎,你是假面骑士吧,等会儿编辑来追杀我,你记得保护我。”
剑崎冷酷地把虎太郎放回地上,“编辑作家找令和剑剧组,别影响我营业。”
虎太郎趴在地上无能狂怒了一会儿,最后认清现实爬起来一边码字,一边用眼神谴责剑崎一真,“你这么替蓝花楹的生意操心我姐一定会很欣慰,但是当初我收留你怎么没见你多上心我家农场。”
剑崎一真理直气壮:“我那会儿主业还是假面骑士啊。”
“那为什么相川始当假面骑士的时候还能把蓝花楹的工作做得很好啊!明明就是你的脑袋只够单线程工作吧。”
“喂,我听出来你在嘲讽我了!”
话虽如此,剑崎还是尽职尽责给虎太郎热了牛奶,泡了咖啡,还给他端了一些小点心。
虎太郎感动得热泪盈眶,“被好大儿孝顺的老父亲的感觉我体会到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剑崎居然这么贴心。”
剑崎一真踢了戏精上身的虎太郎一脚,“你编辑要来了!”
虎太郎立马蔫了,开着番茄钟加急码字。
剑崎一真听到他充满仇恨的敲键盘声,像极了店里那些死线前试图一人一天一奇迹的大学生,“你在写什么故事?”
“纪实报道,我不是小说家,不会写勇士大战飞龙的故事。我的本职工作是非虚构作家……好吧,一听就知道你没看我写的书。”
“抱歉,我一看那么多字就觉得头疼。”虽然也是研究所的打工人,但是看起来十分文化荒漠的剑崎一真如是说。
“所以说读图时代写作者的生活真的太辛苦了,辛辛苦苦写的书连主人公都懒得读。怪不得相川始的摄影集销量更好。”虎太郎怨念地看了眼剑崎一真,“相川始给我的小说配了图,看图总不会晕了吧?”
蓝花楹的书柜上摆了一排假面骑士Blade的小说。每天都有人拿下来翻阅。剑崎一真作为代理店主却从未翻开过一次。
或许那是他逃避,他不想翻开十多年前的那一切。犹如白天窥视昨夜之梦,唯恐看得太细,想得太多,发现潜意识里的自己和白天装模作样的自己想的并不一样——那些大义、英雄行为、孤绝的选择——潜藏着的无可言说的情绪。
英雄剑崎之下,火灾里幸存的一真。为了自救而成为英雄,为了救人而舍弃英雄姿态,沦为怪人。可他不后悔,不后悔握住剑,更不后悔放下剑。
11:00
剑崎一真认为,白井虎太郎每次都会在他山穷水尽的时候跳出来当大善人。被房东扫地出门那次是,午餐高峰也是。
非虚构作家被剥夺了电脑,从智性工作者一秒沦为拼体力和笑容的打工人。
“虎太郎快来帮忙!客人要等急了!”
“我也是客人啊!就没人管管剑崎一真吗?”
距离虎太郎的编辑杀进蓝花楹、在他被剑崎一真榨干体力之后继续压榨他的脑力,还剩2小时。
14:00
虎太郎被桃井女士拎走之后,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走进了蓝花楹。
剑崎想了想,不确定地叫了一声,“神丘小姐?”
来人点了点头。
神丘女士是有名的动物摄影师,她总能拍下可爱温暖的画面。剑崎第一次见到她时,神丘小姐还在怀疑相川始是杀死栗园晋的凶手。但剑崎亲眼见到始救下虎太郎。那个一边和兰花不死兽缠斗,一边对虎太郎强调「我没有救你」「别让我重复」的相川始让剑崎一真觉得很好笑。
提及往事,神丘也感慨说当时她当初的确十分不要命,竟然不管不顾就去质问怪人,“如果相川始真的是凶手,第一次被我质问的时候就可以轻易杀死我。他那种实力,应该可以无声无息做到这件事。”
“他对神丘小姐已经很礼貌了,我以前只是普通地问了他一句,他反手就给了我一巴掌。”剑崎愤愤不平,“而且还揍了我不止一次。”
神丘被剑崎的表情逗笑了,“但是你还是帮了他不是吗?我看到你帮他抢回卡片,然后他才变身成假面骑士。”
剑崎叼着吸管笑得功名皆露。
根本不掩饰啊,这家伙。神丘小姐一目了然,默默打开手边的袋子,说出此行来意。
“我已经销毁了关于他身份的那卷胶卷。相川始的相机里只有天音、师母,还有一些合照。他应该不想留下自己的影像记录。”
“但是,”她递给剑崎一张照片,“这张照片要不要销毁,由你来决定。”
是雪山上的相川始。
神丘说,“我要销毁那一批底片,我想栗园老师也会同意我的做法。”
剑崎轻轻抚摩着那张照片,过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不交给天音吗?”
“她让我交给你。”
剑崎一真愣住了。神丘微微颔首,“你留着吧。”
“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人死了,记忆没了,他就死了。所以,你留着吧。”
她取出几本厚厚的相册推到剑崎一真面前,“这是他拜托我洗的相册,我按照时间整理了一下。”
“其实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临行前,摄影师女士如此评价,“我有买他的摄影集。他已经可以拍出很好的作品了。”
剑崎总觉得她的笑里别有深意,“真崎剑一的作品像是带着谁的眼睛在凝视世界,他的镜头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转用光影写下的情书。”
他低头对上了她的视线,发觉她在观察他的眼睛。
“下次再见,剑崎一真先生。”
午后正是悠闲的时刻。蓝花楹里客人不多,剑崎一真给自己泡了一杯杏仁茶,按照时间顺序翻开了一本本相册。
凝固的视觉符号记下了栗园天音的成长过程,看她长成自信大方的女孩。毕业典礼、新生入学典礼,她成为一名医学生。
栗园遥香留长了头发,和园田真理的合照说明她的新发型出自谁人之手。
board的重生,橘朔也成为新的所长,广濑栞站在他身边。员工制服还是当年的样子,但也有新式制服,时间在往前走。
正在写书的白井虎太郎,抱着手稿前往出版社时的飞扬笑容,签约顺利时当街跳起,最后是新书签售会。
上城睦月高中毕业,大学入学,和智脑公司社长木场勇治的合照。最多的还是他和橘朔也的合照。他慢慢长高、高过曾经的前辈。
广濑栞结婚了。有一整本相册记录她婚礼的全过程。她挽着乌丸所长的手臂走向另一个男人,橘前辈和虎太郎在擦眼泪,睦月和天音在一边起哄。
“看着相册笑得傻兮兮是老年的活动。”
乾巧推门走进来,自觉地坐到吧台边,他瞄了一眼那些相片,“为什么新娘结婚不拿捧花抱个抱枕?”
剑崎一真才突然想起看这些照片时的微妙违和感。他发现每张照片上,主人公都抱着一个独头蒜造型的抱枕。
天音毕业、board落成、虎太郎和自己的新书合照、睦月入职、广濑小姐甚至是一手捧花一手夹着那个抱枕,然后那个捧花就不知道丢哪儿了,但是抱枕抱满了整个流程。
剑崎一真wayway一想,感觉这个独头蒜看起来有点眼熟,“blade?”
启太郎把看店偷懒的乾巧喊了回去。剑崎一真想起某次大扫除。
他推开了相川始的房门,准备把里面的衣服取出来晒一晒。拨开始的几件风衣后,他看到了藏在角落里的独头蒜抱枕。
「剑崎哥,发生什么事了吗?叫你一直没有回应。」天音走到门口,看到剑崎站在相川始的衣柜前。透过间隙她看到了他注视着的抱枕,于是天音弯腰把抱枕从衣柜里拿了出来。
「很可爱吧,是我亲手做的。」她有些得意。
剑崎对着自己的Q版玩偶实在不好意思自夸很可爱,即便他是这么想的,便接话:「原来我在天音眼中是这样的啊?」
天音立刻甩锅:「本来我打算做得帅一点,但始哥哥说太帅就不是你了。他说这个抱枕很符合Blade凡事慢半拍的样子。总之,不是我的责任,我只是个工具人。」
「不过始哥哥很爱惜这个抱枕,还送到隔壁洗衣店让启太郎清洗,担心自己力气太大洗坏了。」女孩眼里划过狡黠,一把把抱枕塞到剑崎怀里
「以后交给你啦,记得给自己洗澡,Blade桑。」
原来它的作用在这里。剑崎一真抱紧了那个蠢兮兮的抱枕,把OwO的笑脸揉皱成了QwQ。他感觉自己十年来从未缺位,十年来有个人用一切办法把他融入所有光阴的缝隙,让他经历所有的重要时刻。他把剑崎一真仔细填补进去,填得过于专注反倒让自己变成局外人。
十年间,相川始没有留下一张照片。
十年后,相川始和剑崎一真永不会合照。
15:00
剑崎收到供货老板的短信,因为遇到车祸今天配送的牛奶卡在路上了,他腿被挤到现在被送到医院了,不知道剑崎能不能去警署那边把牛奶自己搬回去。
“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您好好养伤,别的不用担心,我来解决。”
把牛奶放到车上,回头的时候,剑崎一真看见相川始出现在街角,拿着地图穿过人群。
“始!”他下意识大喊,在看到路人惊诧的眼神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剑崎苦笑,对不小心撞到的路人道了声歉,转身准备离开。
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剑崎看清楚那个热情挥手的人的时候,从对方走形的笑容里想起了他的名字,三上了。和红心2 一模一样的不可思议人类,很会做章鱼小丸子的南方人。
不是始。
“我还以为你结婚之后立刻就生孩子了。”
“因为未知还想继续和我过二人世界嘛,况且生孩子是很危险的事情,虽然未知说没关系,但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你见过她的啦,她那么瘦,虽然揍我的时候很痛,但是还是脆弱的女孩子。”
剑崎偶尔觉得庆幸,三上了和始性格完全不同,他欢欣雀跃起来手舞足蹈、五官乱飞,实在不像个聪明人。始从来不会露出这种笨蛋表情,他只会用「你是不是蠢」之类的表情看着其他人。眼角眉梢都是顶级不死兽的傲慢和轻蔑。但是熟悉了之后又觉得好笑,明明自己很多时候什么都搞不懂,却依然维持着酷哥的姿态,让别人反倒不安起来。
这就是气势胜利法吧,木着脸装酷,就没人会发现他内心如何懵懂像一个孩子,只要对他表达善意,只是一点也好,他就会珍而视之,死心塌地地回报,即便被他所救的那些人并不感谢一只怪物。
“这是我的女儿,可爱吧!”三上把女儿举到剑崎面前,展露着笨蛋父母常见的炫耀心,“要抱抱吗?”
“可以吗?”剑崎却不觉得这有什么烦人,他不讨厌小孩子。所以剑崎立刻洗了手用毛巾擦干,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没什么脏东西,搓了搓手一脸雀跃地看着不到一岁的女婴。他比照着三上了的姿势,弯下身降低高度和他齐平,手臂虚虚拢作襁褓,方便三上了把小孩放到他怀中。
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女婴乖乖地躺在剑崎的怀中,不哭也不闹,她的眼睛睁了一条缝,似乎在打量剑崎,不怕生地挥舞着小手,拍到了剑崎的脸。
“很可爱吧,我女儿。”三上了骄傲无比地说。
“非常可爱,”剑崎不吝夸赞,被怀中的柔软生命感染到,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小心翼翼地低头,贴了贴她软乎乎的脸颊,半长的头发蹭到了她的皮肤,逗得她咯吱直笑。
婴儿似乎把剑崎的头发当成了玩具,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剑崎不得不靠近她,好脾气地任由她揪着玩。
“我女儿很喜欢你啊,我给他揪她都不理我,爸爸我很是伤心。”三上了垮着脸有些怨念,“我还想说带她来见见始那家伙,看看我女儿是针对我,还是针对我的脸。”
三上了忧愁地照了照柜台边的镜子,“难道真的是大众脸吗?”
婴儿睁开了眼睛,剑崎一真猝不及防被她的目光捕捉到——漆黑明亮的一双眼睛,完美继承了爸爸的基因却没有继承他的滑稽,保持着陌生和空白,充满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剑崎一真才想起她来到人世尚且不到一年,像十年前的相川始一样,睁着这样一双眼睛,茫然无比、小心又忍不住好奇,注视着人世间。
“初的眼睛就像阿帕奇石一样漂亮。”三上了一脸陶醉。
剑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有着相川始面容的不着调男人笑着说,“我的女儿的名字啊,三、上、初(Mikami Hajime)。是未知起的。我和未知能顺利结婚也多亏了那家伙的帮忙,hajime听起来也很像女孩子,不过汉字是不一样的。”
“是一种缘分,不是吗?阿初和阿始。”
“说起来,你的名字和他也挺像的不是吗?”三上了问,“「一真」和「始」,都是开头的意思,你们也很有缘。”
“嗯,你说的对……”
三上了看到厨房里有做章鱼小丸子的工具,就忍不住下厨露了一手。店里的几位客人免费尝到了秘制小丸子,也就不再计较三上了的大嗓门儿制造的噪音。乾巧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入其中,端着一盘章鱼小丸子吹来吹去,吃了快一个小时。
剑崎一真抱着三上初坐到窗边。他掐着初的腋下,让她面对着自己。睡饱的婴儿很活泼,在剑崎怀里不老实地乱蹦跶。他也变成了幼稚的孩子,陪她做逗猫猫的动作,任由她抓着自己的皮肤轻轻蹂躏。
去看她的眼睛,又忍不住退缩。
“hajime……”他轻轻叫这个名字。
三上了在晚高峰之前带着女儿离开了。
“会给你发生日请帖的,务必赏脸哦~”
16:00
剑崎一真出门散了散步,载着驾照被扣压的乾巧去了趟智脑公司。
“所以说你把车给我就好了,两个男人骑一辆车真的很恶心。”
“我可不想驾照也被扣压,所以还是我载你去吧。”
剑崎在公司外等乾巧,碰到睦月正在跟同事交代工作。他打了个招呼,载着做完身体检查的乾巧回到了自家街区。
17:00
晚高峰开始,剑崎一真忙碌了两个小时。
中间乾巧试图过来帮忙,结果和几位客人吵了起来。木场勇治西装革履赶过来打圆场。
被智脑公司社长服务的体验百年难遇,客人不再追究,开始问木场先生今年几岁、结婚了吗?有没有对象?
剑崎一真想起天音说,以前店里大胆的女孩子问始哥哥,相川先生今年几岁、结婚了吗?有没有对象?
相川始礼貌微笑,我今年一万两千岁,对象还在路上。
女孩子干巴巴地说,您真幽默。
20:00
科研打工人橘朔也推开蓝花楹的大门,习惯性地去吧台找吃的。
“橘前辈,你的份我已经做好了,放在1号座位上。”剑崎从后厨探出头,“虎太郎说等下他要来吃宵夜,我先给他准备三明治。”
“剑崎。”
“在。”
“没有失败的料理吗?”
“哈?”
虎太郎啃着三明治对正在暴风吸入辛味噌的橘朔也露出一个「这人没救了」的表情,“相川始一开始学做饭的时候,因为没有什么口味意识,所以经常做出一些失败品。有一次准备处理那些失败品时,橘前辈来了,以为是给他准备的食物,就全都吃掉了。”
他似乎觉得这种平淡叙事不能表达自己经年难忘的震惊,于是又手动重复了一遍,“六盘意面,全部吃掉了。”
“没有浪费一点食材,就差舔盘子。”
剑崎一真一脸震撼地看着口味防守领域已经可以全覆盖的前辈,感慨这味觉高低得是King Form级别的防御力。
虎太郎说,“所以那之后,相川始就经常去给橘前辈送饭。”
“始吗?”
虎太郎点头,“因为橘前辈经常忘记吃饭,还因为营养不良被送到医院过。所以相川始去做实验的时候,顺便也会给他送吃的。后来广濑小姐懒得做饭,说来都来了,连她的饭一起送好了。”
“完全是虎太郎的翻版,以前你也得给他俩做饭。”
养了一窝假面骑士的大善人摆手,“我还没说完呢,一开始是两个人一起送。后来因为所长和技术负责人都在吃蓝花楹的外卖,所以很多board的工作人员也开始点餐,久而久之,蓝花楹就成了board的外挂食堂。相川始那阵子可是被board员工食堂当成劲敌。因为姐姐出门旅游,所以他一个人和食堂的25名员工战斗,也是一种极限之战了。”
“怪不得……”剑崎一真看了看正在专心干饭的前辈,“橘前辈看起来甚至有些营养过剩。”
“不用和不死兽战斗,拿着天王路的遗产随便做以前想做的研究,没有非升即走的压力自己关门当领导,还偶尔出国开会,加上相川始的三餐还有宵夜投喂……橘前辈能维持条状没变成球状已经很有定力了。睦月每天早上拉着他去跑步锻炼,不然橘前辈要变成橘子了。”
21:00
“其实我很开心,橘前辈这样。之前还有担心过,橘前辈会不会和桐生前辈那件事一样,把一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爱自我绑架的人吗?”橘有些无语。
剑崎和虎太郎对视一眼,诚实且头铁地点了点头。
“体贴是体贴,但是橘前辈把所有的错都不由分说地往自己身上抗,也让人觉得很无力啊。伙伴就是要互相帮助、互相分担,偶尔也试着信赖一下我们吧。虎太郎就算了,但作为橘前辈的后辈,前辈对我有点信心也好啊。”
“什么叫虎太郎就算了??”虎太郎张牙舞爪地扑到剑崎的背上蹂躏他的头发,剑崎一真面目狰狞地一边和他斗殴一边吐槽橘,“那种时候的橘前辈有点像是那种把一切担子往自己身上抗的昭和时代的老父亲。”
“老父亲就算了,为什么还昭和时代!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剑崎和虎太郎还在扭打,橘捧着红茶杯,突然笑了出来。
虎太郎凭着昔日房东、当下蓝花楹女主人弟弟的身份把剑崎踩在脚下,听到橘的笑声诧异回问,“橘前辈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吗?”
橘靠着椅背,仰头看着天花板,“不,只是很感慨,幸好那个时候有始在,不然我和剑崎可能又要打架。”
剑崎从地上爬起来,一头雾水地看着前辈。橘坐正,像是下定了决心,把左臂的袖子撸上去,露出了一排注射遗留的伤疤。剑崎一脸惊悚地看着神情轻松的前辈,“这是……”
“人体实验。”橘的话把一颗炸弹扔进平静的蓝花楹,炸得剑崎和虎太郎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我来说吧,我有这个义务。”他把袖子放下来,喝了一口红茶,看着语言系统混乱正在阿巴阿巴的虎太郎提醒了一句,“会给你留时间提问的。”
“你一直想问吧,为什么我要骗你回来,为什么是十年后。”橘朔也对上剑崎一真的目光,“本来或许不需要这么久,但是因为我,所以花了这么久。始在等我。”
“其实我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了解你,剑崎。但是你了解我。所以……你说对了,”他从公文包里取出厚厚的一沓资料推到剑崎面前,“看完就销毁它。”
剑崎随手翻了一下,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橘朔也说:“这是我对相川始在过去十年间进行的6127次实验的部分记录。”
手中的纸张突然变得千钧重。剑崎一真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那些数字和代词突然变成了很遥远的东西,在此刻离奇地组合起来,将他新近拼凑的那些关于相川始所经历的温暖美好的十年,瞬间变得面目全非。
他听见橘前辈说这里的不是全部,有一部分已经销毁了,这里的是成功的部分。他说起Board的那些在疫病战乱地区投入使用的技术,有一大部分就受惠于这些资料。剑崎翻开装订好的实验记录,如同翻动几千个昼夜的撕扯和痛苦。他硬着头皮看了几页,最后合上资料正襟危坐,对橘朔也鞠了一躬,沉声说,“请把一切都告诉我。”
“我觉得你变成Joker是我的错,所以我一直想要把你变回人。为了这个目标,我收集了board所有和Joker有关的资料,并且用那些残留的不死生物细胞进行人体实验。实验的对象是我自己。”他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所以我才去竞争所长,这样方便我监守自盗。”
“怎么会……”虎太郎欲言又止,“那个时候橘前辈你住院……”
“不是营养不良,”橘摇摇头,“是实验失败引起的器官衰竭。我本可以继续隐瞒的,但是那时候始来找我,发现了我倒在实验室。我想或许是因为Joker的感应,那时候的不死兽细胞活性的确已经突破了标准线,不死兽搜索仪也发出了警报。”
“然后,他就和你一起做实验了吗?”虎太郎问。
橘点点头,“他说,Joker和其他不死兽不同,用那些残存的细胞也没有意义。board所有的Joker相关资料都来自于他,他说他是最合适的实验对象。如果成功,他也可以变成人。如果失败,也不过和过往几万年一样。”
「横竖没有差别,」相川始坐在橘朔也的病床边平静地说,「对我做实验,同时不要再对你自己做实验。」
「你在威胁我吗?」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相川始举起橘朔也的手机,手指停在「上城睦月」的电话号码上,「如果你不介意我告诉他的话。」
「你跟电视学坏了,始。」橘叹了口气,「遥香应该控制你看电视的时间。」
但他选择不去细想为什么。他告诉自己,相川始想成为人,他们都想剑崎一真变回人。这是完全合理且所有人都希望的事情,没有停下来的道理。他是顶级的研究员,他面前的是世界上最纯粹的一只原生Joker,并且他也同意实验。
“我是人,无论我多想对自己做实验,基于人的Joker研究没有意义。所以,”他看着剑崎一真说,“我解剖了……相川始。”
橘朔也不知道乌丸前所长究竟是如何对Joker进行研究,并基于Joker腰带的原理制作了骑士系统。他也不知道广濑义人的那些早已尘封的研究中,是否已然解析出永生的秘密。他只知道,看着赤身裸体躺在手术台上的相川始,他感觉到了一种极为诡异的热忱,那是他在生物实验室工作时,每每有新发现时会感受到的情绪波动。
生命的起源、永生的秘密、克服一切疫病和不幸……他或许还能从相川始的DNA中研究出战争本能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他能从斗争中收获快感,如果系统性地调整这部分基因,是否人类就能免于斗争,所有人和平、幸福地活着。他更想知道,万年的流转,孤身一人的怪物如何克服孤独,为何不进行社会化也没有发疯,仍然能如此理智、纯然地进入陌生社会,并习得人类性格,活得人模人样。
人类是人类始祖之下的量产型,眼前的这只生物,是神亲手创造的独裔生物。破解了他,人类亦可反向获得神的力量。橘朔也可以亲手建起现代巴别塔,用相川始这把神留下的钥匙。
「橘,怎么了?」相川始的声音回荡在冰冷的器材间,惊醒了橘朔也。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去看相川始,看到他眼中的困惑,还有微妙的担忧。橘被这种笨拙的关心戳到了,「要被解剖的是你,为什么你要担心我。」
「人类有实验伦理的困扰,我了解过。如果这个样子让你觉得为难,我可以恢复原样。」然后他不等橘打断,就变回了绿色的怪物摸样。
「不用有压力,」它将手腕上的镰刀递给橘,「人类的器材不会弄伤我,用我的武器。」
「我怎么保证精度?」橘有点无语地看着手里的镰刀,「我是做实验又不是切菜,你以为刀快锋利就完事儿了?」
「那是你的事情,我只是个弱小的试验品。」
「被你封印的不死兽会哭的吧。」
Joker不再说话,它对自己进行了深度催眠。但这番打岔让橘的心理压力减小了不少。深呼吸后,他开始了第一次实验。
“剑崎,你走得太匆忙,我和始认识得太晚,所以我不知道他会因为人的一点关怀,不计代价地回报。”第一次见面Garren还沉浸在死亡恐惧中,坚信要通过封印更多不死兽来克服恐惧。第二次见面他们仍在战斗,他和伊坂携手把chalice轰落桥下。随后的每次见面,橘朔也对相川始的印象似乎都在急转直下,直到伤痕累累的相川始靠着墙角,带着微笑和满足和栗园天音通话。
相川始是人。橘朔也的时间只够他了解至此,随后剑崎对抗世界去流浪,直到人体实验的事情被相川始发现,橘才发现他其实从来没有理解过这头孤独的野兽。也没有理解剑崎眼中,相川始不是人也不是兽,只是相川始。
22:00
上城睦月搭了木场勇治的顺风车,他站在路口和上司告别,转身走向蓝花楹咖啡店。两位客人正好走出来,睦月自然地问候,“多谢光临。”
年轻的上班族看了一眼腕表,进门的时候顺手把「closed」面翻过来。剑崎、虎太郎一齐看过来,橘问了他怎么过来的。睦月如实回答,然后看到了剑崎手边的实验记录。总有这一天的。他抬头看到天音的房门上没有挂玫瑰。他记得那是那个女孩和相川始的约定,挂上玫瑰就是她在家,他不能不打招呼就离开。
趁着她今天住院实习,他们可以摊开说说过去十年的暗潮。
睦月走到台前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又端起茶壶坐到橘旁边给他冷掉的杯子添了茶水。
“始的恢复能力在后三年里出现了问题,以往半小时就可以恢复的伤口,逐渐延长到一天、甚至连续三天他都在昏迷。”
橘朔也不能把相川始送到医院去,人类的药物、治疗方案对Joker没有作用。他有些希望小夜子还在,他又被逼到了绝路上,不知道向谁求救。
相川始会死吗?他听睦月说Joker恢复意识的时候曾经试图自杀,但每次都失败,并引出了更多的黑蠊。如果那是真的,是否相川始开始逐渐具备死亡的机能,开始脱离不死兽的范畴?
橘朔也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在相川始昏迷的第三天,他抽了一管始的血,推进了自己的血管。剧烈的焚烧撕裂感从身体内部产生,就像是在他血管内进行一场极限之战,死和人互相撕扯着。那种恍如隔世的痛苦,唤醒了十年之前的记忆,是骑士系统带给他的恐惧感。
他曾经怎么也弄不懂。后来知道骑士系统真相之后有了一个奇怪的猜测,或许那就是Joker背负的诅咒。它与万物为敌,它不可以有恐惧心,否则便会被吞噬。战斗是它生存的方式。但是人类不可能把战争当做一切本质,他们还有更柔软温暖的需求,害怕死亡,于是产生了恐惧。死亡恐惧和爱欲本能是人类行为的根源,对于人类来说正常无比,可是变为骑士的那一刻,他们就在不知不觉中继承了Joker的战斗基因。
不可恐惧。
相川始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橘朔也感受着身体里冰火分割,深绿的恶意翻找着他记忆中最恐惧的东西,放大给他看,逼迫他去憎恨,仇视一切,去战斗。
橘朔也倒在实验室里,恍惚中看到剑崎被Trial打得伤痕累累。他看到剑崎脸上、嘴角的血从猩红变成薄绿,听见他问,橘前辈你为什么背叛?你为什么要否定我?我不配成为假面骑士吗?你为什么要和那个人一起找我的麻烦?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
他看到小夜子被孔雀一击打断脊椎,血从她身下蔓延开来,像怪物张开一张嘴,将橘朔也吞噬。她勉强露出微笑,直不起身体只能靠在墙角,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像蛛丝一道一道缠住他的脖子,血液滞涩停止输氧,他意识到自己在经历窒息,温度逃亡般逃离他的身体。
她问,你还恐惧吗?
魔鬼掐住了橘朔也的心脏,看着他濒临崩溃的姿态。
「我需要一个对剑崎有憎恨的人的基因。」
「你心里的黑暗面,难道不是这么说的吗?」
「剑崎或许具有我们所不知的潜力。」
「相川始是毁灭世界的Joker。」
「没有那么好的事情可以两全其美。」
「我会因为胆小死去吗?我是个胆小鬼吗?」
「像路边的小花那样……我们去南方的小岛一起种甘蔗好吗?」
「我要像烟火那样活着。」
「我们不是同路人。」
「你没有吃下那片拼图,我找到了。我把拼图拼好了。」
「一切都结束了。」
橘,我有帮上你的忙吗?小夜子轻轻地问。
小夜子医生一定很喜欢你。广濑笑着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意识逐渐昏沉的时刻,橘朔也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看不清楚站在逆光里的那个人是谁。
“始,你醒了吗?”他的声音轻不可闻,“始……”
他恍然想到睦月说的黑暗中诞生之物。是不是他现在就作茧自缚把自己困在了黑暗之中。他和相川始。可始从未迷茫过,被解剖的是他,他不害怕。有时候看着他那平静的目光,橘也会觉得平静。直到始的身体也开始承受不住高强度的实验,他开始昏迷。橘看着自己的双手觉得不可思议。相川始都忍受不了的强度,他竟然还撑了下来。
他是不是也已经变成怪物了。
不再是人类。
成为人意味着什么……为什么执着于这种分类。
如果他们都是人,谁都不用远走他乡,彼此就不会有隔阂。
可他们生而为人,相川始生来就是死神。如果用人去阐释他,是否也是一种罔顾。
他愿意成为人。
可剑崎选择放弃为人,他变成了Joker。
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幻觉里又一道光一闪而过。橘朔也听到金属分离的声音,缠在脖子上的蛛丝被人割断,他感觉氧气慢慢回到身体之中。他靠在谁的身体上,看不真切那个人握着注射器把什么打进了他的身体,然后慢慢分开他蜷缩的四肢。
他听到睦月的声音,“你也依赖我一下,橘前辈。我以前遇到麻烦的时候总是依赖你。”
睦月打进他身体的药剂开始发挥作用,橘感觉自己的体温在恢复正常,他终于可以清醒下来慢慢思考。上城睦月面无表情地看着橘朔也,“你到底在做什么研究?”
“我要让剑崎变回人。”
睦月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那相川始呢?”
有一瞬间橘朔也好像没弄懂睦月问了什么问题,他茫然抬头,“什么?”
上城睦月看着橘朔也重复了一次,“那相川始呢?”
“他也会……”
“变成人?”睦月叹了一口气,“橘前辈,剑崎哥想变回人吗?”
“他本来就是人,他当然……”
睦月打断了橘的话,平静地说:“所以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彼此想要的是什么。”
那一瞬间,橘感到一股难言的疲惫涌上心头。他拼命拉扯着那一条岌岌可危的纽带,想把走上歧路的剑崎拉回来。不会有人愿意成为怪物,人类如何适应永生的孤独。他唯一的同类只能与他战斗。剑崎一真被世界放逐了,可他是无辜的。
“成为Joker的选择很危险,它不是最好的选择。”睦月扶着橘的肩膀,强迫他直视自己,“我成为假面骑士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不是一个好选择?我是不是应该像个普通学生那样,升学毕业,过普通人的一生?”
橘没有说话,但睦月知道他的答案。
“橘前辈,世界上没有正确的路,只有想走的路。即便那条路在你看来不那么好,对他来说,那就是最好的。”
“也许他有别的选择,可我……”
“一昧把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感到高兴。”橘感觉睦月的声音像受伤的野兽在低吼,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令睦月如此难过。
“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剑崎哥只希望相川始做相川始。”
“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相川始不必变成人。”
一切的声音都在逐渐远去。橘朔也回到了过去的board,指纹验证、虹膜验证,刚刚入选骑士系统2号的后辈兴冲冲地跑到他身边,元气满满地自我介绍。
「我叫剑崎一真,是假面骑士blade的候选人,您是1号系统Garren腰带的持有者吗?前辈请多指教!」
「橘前辈你背叛了吗?」
「太好了橘前辈没有背叛,我一个人战斗真的很不安。」
「橘前辈,你就相信他吧。」
「如果没有办法,我会封印他。」
「我相信他。」
「对不起,前辈,我要去救始。」
「我把腰带给你,前辈你把红心king的卡给我。」
「每个人都有向命运挑战的权利。」
“我那时候很震惊,他没有犹豫就把觉醒机给了我,换相川始的那些卡。橘前辈你说成为骑士是充满荣耀的一件事。可你知道成为骑士对我们这样的人的意义吗?”
“是自救。剑崎哥的父母死在大火里,他去救人来自救。我要得到力量,因为被关起来的感觉太无力。所以我不想放弃腰带。”
“可他放弃了。”
“每个人做出选择的时候,即便很痛苦,但是因为是自己做出的选择,所以一定会坚持下来。”
“前辈,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每个人都只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没有人怪你,你没有感觉到吗?相川始为什么配合你这么久。”
“从没有人恨你,你可以放过自己了吗?”
捆绑着橘朔也十年之久的锁链出现了裂缝。他像是第一次呼吸到自由的气息,身体里沉积的悲恸一并爆发,像受伤的动物,蜷缩起身体逃避伤痛。
睦月轻轻将橘搂进怀里,一如多年之前,橘朔也坐在废墟边,轻轻地抱住畏惧黑暗的少年,告诉他已经不会有事了,光会照进来的。
「你是合格的假面骑士,睦月。」
「我要守护那些光里的人。」
“前辈,你也在那些光里。你给我带来了光,现在我带你从黑暗出去。”
橘朔也走出实验室的时候,感觉到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的光异常刺眼。他下意识扭头回避,撞在了睦月的手臂上。他突然发现睦月长得很高,高大挺拔地站在他身边,丝毫看不出往日躬身畏惧的样子。他手腕上戴着一块表,橘朔也记得那是他送给睦月的入职礼物。
「进入社会的礼物。」表盘上有一颗钻石。睦月当时很开心,他说方片的英文就是diamond。
「前辈保佑我升职加薪。」
时隔多年,是他被保佑。
橘朔也深呼了一口气,对睦月说,“我要去看始。”
睦月等在门外,橘推开休息间的门,看到始躺在床上。他低头贴了贴始的额头,感觉他已经不再发热。等催眠过去,他就会醒来。
橘朔也坐到床边,低头凝视着相川始。
他这样看过他几次。在水边、白井家的沙发上、他与King战斗的海崖边。他有几次机会可以封印相川始,甚至他知道相川始也隐隐如此期待,最终却扣不下扳机。
在剑崎远离的时候,他是否真切后悔过自己的手软。橘也说不清楚。
他依稀记得,在最疯狂的时候,他对相川始做过几次大型截断实验,将相川始的身体彻底分解,在每一个部位放一块表计算愈合时间。
他靠着实验器材,麻木地听着机械报时,感觉自己的人性也随之流失。相川始的痛苦呻吟偶尔压倒时间的脚步声,更多的时候他都因为剧痛陷入昏迷,有时候他会发狂,然后迅速自我催眠,绿血喷了橘朔也一脸。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被行为艺术家随便喷绘的谁也读不懂的奇怪画作。
有一段时间里他做梦都听到相川始的挣扎痛呼,等他醒来,却发现自己被恢复如初的始抱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始站在手术台边按停了所有的表,如果不是他满身的血,橘朔也会怀疑实验是不是从未开始,他没有对这只不受法律保护的怪物犯下罪孽。
「计时结束,我已恢复。」
橘朔也迟钝地拿起纸巾给始,始摇摇头说出血量太大,他洗个澡就行了。他指尖的血蹭到了橘的手腕上。在相川始去冲澡的时候,橘鬼使神差地低头闻了闻,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大概是Joker诞生之初,哺育它的那片原始森林的味道。
有时候他想,到底我在追寻什么?这真的是拯救剑崎和相川始的道路吗?
在某天,相川始带了一些资料进来,问橘能不能帮他一个忙,用他基于Joker的基因研究出的技术去救一些人。
和相川始一同出门调查取样的日子,橘朔也再度感受到了自由和生命的气息。他久违地想起board最初的使命,那个剑崎说过的、如今他自己遗忘的使命——守护人类和地球。在疫苗救了那些孩子们之后,面对他们的笑脸,他久违地感受到了自己所为的意义。
有他突然想到其实剑崎做的是一样的事情。他想守护世界也守护相川始。而他也不过是想要守护世界,和他身边的那些人。
不过是殊途同归。
时隔多年,橘第一次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了剑崎一真的某些想法。
他回神时,看见相川始正看着他,眼里有浅淡的笑意。
他感到无比轻松。
从那时起,在连续实验之后,相川始总会适时带来一些别的研究委托。橘越来越觉得这一切是相川始的有意安排。他一面告诉自己相川始没有那么「人」,是自己想太多,一切只是偶然;一面又忍不住想问始,你为什么什么也不问。
橘在某天发现了信息流里有广濑没来得及抹掉的签字。他才意识到相川始拿到的那些资料的可能来源。搞艺术的摄影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来自生物科学的资料,是谁在给他提供?他敲开广濑的办公室大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明白,她一直在等他推开这扇门。
“是……始拜托你做的吗?”
广濑栞点头。
相川始坐在她面前,像用非母语讲话的外国人,先组织语言,想一想,然后再用那种无机质的低沉声音念语法没问题,但意思大相径庭的句子。
「橘做实验的样子很危险。」
广濑栞琢磨了一下,「让你觉得很危险吗?」
相川始摇头,「他的状态很危险。像被种类A控制的上城睦月,随时会精神崩溃。」
「可以给他找些事情做吗?有难度、但是可以产生结果。我知道人类的需求结构里,有价值追求、自我实现这一层。」
广濑栞几乎是佩服,「你还有时间读心理学的书吗?」
相川始沉默,「天音天天背书,我听到的。」
那就是听天音背书折磨,最后自己也学会了一些医学生的可以但没必要的知识。
「医学生也要背马斯洛吗?」
剑崎说得没错,相川始的确是个很笨拙的人。不会开口为自己解释,除非你愿意对他交付信任,信任他的行为没有恶意。
橘想,或许这就是剑崎选择的方式。只是安静地信任着相川始,对他投入爱、投入关怀,他就会学着这些爱和关怀,长成温柔和善的样子。
相川始的指尖动了动。橘回神,看到他慢慢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地问,「实验怎样了?」
橘准备好的话被这句话打乱。
那一刻,橘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相川始也信任着他。他不知何时已经得到了他的信任。苦涩漫上咽喉,堵住了橘的胸口,他握住了相川始的手,告诉他「实验终止了。」
他看着相川始的眼睛,发觉他没有任何惊讶,只是平静地对上橘的视线。但近十年相处,橘朔也已经能看懂那些波澜不惊的笑意。
原来他一直都懂。人类会如何困在自己的命运中无法脱身。无法直视自己,也不敢直面内心的寂静。用别人的不幸绑架自己的人生。
「你在等我吗?」
相川始点头,随后又摇头,「那并非我本意,但他远离人群的原因有我。」
「我那天感觉到你死了。」他听到相川始声音里的困惑,「你是最想封印我的人。」
最终奔向他的人,为他而战的人,都令他不解。他只能努力去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痛苦。
「橘,你现在感到痛苦吗?」
橘没有回答,只是问他,始,你感到痛苦吗?
相川始的表情没有太大波澜,但橘知道他心情不错。
「我没有感到痛苦。」
「那么,我也一样。」
他终于恢复了温柔宽和的前辈模样。等剑崎一真回来,他不会感到任何陌生异常。
相川始换回自己的常服,拉开休息室的门。在他离开前,橘问,「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相川始的回答没有犹豫,像是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我要去取材,蓝花楹会空下来一阵子。但是不会空很久。」
他回头对橘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剑崎一真靠着椅子垂下了目光。橘朔也说,“一周之后,始跟我发消息让我随便找个理由把你叫回来。”
“你回来的时候说,好像大家过了十年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想,这就是他想让你看到的画面。”
橘留下了一张明信片,告诉剑崎他在南方的小岛上买了一块地,准备去种甘蔗,“我想去过一过小夜子想过的生活。”
“还会回来的,别担心。”board的所长保证,“我还有几十年才会退休。等遥香回来,你随时都可以回到board。”
剑崎一真十年之前寄予理想的机构、憧憬的前辈、经历各种灾难结交的伙伴——全都回到了从前。好像他长达十年的流浪是一场荒芜的梦,梦里呼唤过的名字只不过是飘过的一缕烟尘。梦醒之后,现实丰饶得超乎他的想象。
临行前,橘问剑崎,“你现在还会做梦吗?”
剑崎无法告诉他,他已经将近一个月无法入睡,所以他摇了摇头
“始说,他在沙漠边缘梦到过你。第二天,你回到了我们这边。”
橘不知道Joker之间是否存在意识共享、梦境衔接之类的玄学潜能。但他想,依照剑崎的性格,或许不愿意始知道他过得很狼狈。所以在过往十年间,相川始连梦也梦不到剑崎一真。直到剑崎被骗回,在熟悉的人和环境中,剑崎一真感到轻松愉快的时候,相川始终于能够梦到他,确认他已经抵达。
那是只愿意向彼此传达祝福的梦境。
橘朔也笑着拍了拍剑崎的肩膀,“甘蔗熟了我会给你们寄的。闲了替我给小夜子扫扫墓。”
23:00
剑崎一真关了门,熄灯。
和白天要给资本家卖命于是只能在夜晚拼命压榨个人空间的打工人不同,作为Joker的剑崎一真不会在一夜不睡之后感到心悸、或者出现代谢之类的问题。夜晚反倒是他需要额外付出精力才能打发的一段时间。
趁着夜还长,他决定读一读虎太郎的小说。要么他被里面的英雄主义描述弄得不好意思脚趾扣地在床上打滚最后全身发烫,要么他作为一个曾经的打手现在的打工人晕字症发作立刻睡着……虽然剑崎一真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抗拒阅读虎太郎的书。像是人类畏惧恐怖谷效应一样,他也担心读到一个完全并非如此的自己。
那我又该是什么呢?
他为何如此抗拒看到他人眼中的那一段故事。
等他翻开小说,翻过冗长的序言、商业推荐、目录——他看到了虎太郎说的配图。
「摄影/真崎剑一」
一种难言的慰藉透过和文字页手感截然不同的纸面传来。剑崎一真轻轻抚摸着那一排印刷体。看吧,你变成铅字之后,就不能怒斥别人不要碰你。
黑白作品像摄影师本人,和他低沉无机质的声音,本意是非虚构作品的记录,带着冷静和克制,却令剑崎一真的心逐渐沉回胸腔,像喝一杯茶那样自然地,如释重负地翻阅往事。
故事的开头和假面骑士们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作者几乎把最煽情的文字都放在了开头,去描述一场不知是恩泽、还是诅咒的大雨。
「旱地的雨像奇迹,人永远不知道它何时会降落。原始部落的人会跳起舞蹈庆祝,这是神佑的证明。直到有一天,一场持续不断的大雨变成了洪水,毁灭了地面文明。雨水变成中性的存在,同时具备新生和毁灭两种可能。相川始同这样的大雨一同出现在城市之中,那时无人知晓他究竟是旱地的奇迹,还是即将引发洪流的诅咒。」
他想起虎太郎曾经说,我写下的或许不能算是假面骑士的故事,而是我眼中的假面骑士的故事。
「你读过《了不起的盖茨比》吗?尼克既是角色,是故事的一部分,又是一个叙事者,是局外人。他在多年之后回忆盖茨比的故事,所以你会看到盖茨比作为一个酒贩子,在尼克的回忆中却有美好浪漫的一面。我不知道我的记忆在多大程度上是可靠的,我尽力了。但是剑崎,很多事情我弄不懂,包括你的一些选择、相川始的也是。这样的我是否有资格写你们的故事?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我总觉得要写一写,要留下一些记录。所以,我只能写我能写的部分,留白属于你们,我不能打扰,许多人也不必知道。」
假面骑士blade的故事始于一场大雨,终于真崎剑一的一张摄影作品,鸥鸟、海崖、浪潮。
人混入其中,不见踪迹。
2:00
剑崎一真合上书,感觉用眼过度,准备出门散步。
他记得橘前辈把小夜子医生的墓迁到了board的园区。因为她没有父母,无依无靠,所以橘负责她的后事。剑崎一真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广濑先生和广濑夫人,board的一些他依稀记得名字,却对不上长相的年长员工。有些人还曾经乐呵呵地叫他一真,嗓门还是这么大啊。
剑崎一真找到了深泽小夜子的墓。他把自己在路边摘的小花放到了她的墓前,然后盘腿坐到地上。她第一次到白井农场时,柔声说着关于橘前辈的事情,那时候剑崎一真就坐在她的对面安静地看着她。
他喜欢那样温柔内敛的人,更喜欢她有些激动地握着手说「因为被如此依赖着,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帮上忙」。他们的价值观是契合的。
所以在剑崎孤身去寻找相川始的卡时,他曾几次想起过这位温柔的医生。他想和她说:小夜子医生,我遇到了一个人,虽然他不会承认但是我知道他依赖着我,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帮他。
你可以理解我吗?
我要去救一个不被承认的怪物。可是他怎么会是怪物呢?他叫相川始,会笑、受伤会昏迷,会救人,他还会拍照,欣赏美好的一切。
「我想实现他的愿望。」
他不知道多久之前,橘朔也带着相川始来给小夜子扫墓,他对相川始说,他觉得他配不上她的爱。
「爱我只会毁灭她。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相信着我。」
相川始觉得他意有所指。
「好像在我放下之后,我也能说出这句话了。始,可能在她眼中,我是值得的。」
相川始没有说话。经历漫长的相处,橘朔也终于也能透过他的眼睛,去猜此刻他内心深处的懵懂茫然。
完全不理解这种人类的感情吧。即便在众多的人类爱中,这种敢于抵抗世界的选择也是惊世骇俗的。落在感情如同一张白纸的相川始身上,不知道是一种极端的幸运,还是极端的不幸。
相川始被永远锁在了剑崎一真的选择中,后者替代石板,成了他新的命运。这是一种无往不胜的保护伞,只要剑崎还在世上行走,相川始便拥有自由。与此同时,这又是一种全景监狱,将他钉死在十字架上。如果那是英雄救世的大爱,他似乎还有处可逃,因为他并不特别,换谁在那个位置都一样。
可一旦他理解那之中藏着的私心,他是否会被这种爱压垮,以至于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罪孽,连思念都不被饶恕。
爱是被热情讴歌的字眼,爱也有负面。
「始,科学技术影响人类的理念太久,许多人都习惯了工具思维,总喜欢问有什么价值、有什么用处。但是人类本身仍是受到本能驱使的动物,某些冲动即便是科学也无法解释清楚,它无法量化处理,没有事实论据,只能用心感受。你所感受到的,就是真实的。」
「感受……」
「用你的眼睛,还有……你的心。」
海崖上,只有剑崎一真和相川始。在剑崎一真充满笑意的温柔凝视中,相川始学会了流泪。
人出生的时候,它在哭,他人在笑。
人去世的时候,他在笑,他人在哭。
相川始的新生,剑崎一真的死亡。
「祝你所有的愿望都成真,始。」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我要来实现你的愿望,剑崎。」
4:00
剑崎一真往回走。月光下的银杏大道和很多年前一样。
清冽的银光透过金色空隙落在地上,一半是惨白寒冷,一半是金色迷雾,剑崎一真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放松地被冰火包围。
偶尔剑崎一真觉得自己活在两个世界的叠加态中。十年之前他早早离开,可在这个寂静无声的时刻,他却觉得十年之前他曾坐在这里,看到相川始抱着一束红色的花和满天星从那街道那头走来。他应该很幸福,所以步伐轻快,唇角有淡淡的笑意。最初在天文台见面的时候,他皱着眉、垮着脸,不带温度地说话。
即便有过不幸,但是那时候的他或许可被称作幸福。能从世界手中夺回始,完成他的愿望,好像比拯救世界之类的宏大的说辞更加打动剑崎一真。
因为相川始是如此具体。
剑崎一真不清楚世界能否被一个连父母也无法拯救的人所救,现实也不会因为这一次英雄主义牺牲变得更好。战争、疾病、死亡、饥饿、仇恨仍然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人类头顶。所以,十年流浪中,他没有世界被拯救的实感。
被泡沫经济、社会压力、犯罪率、生态危机折磨的人期盼着百年之后才会撞击地球的小行星快点到来。
不该因为世界的负面而否定它的全部。只是被人性撞得头破血流时,剑崎一真偶尔也会没有信心,自己还能原谅这种随机降落的背叛多少次。还会不会有一个白井虎太郎告诉他「被骗了几百次还愿意相信的人更好」,会不会有一个广濑栞彻夜不眠看着他只为等他醒来告诉他「你不是孤军奋战」,会不会有一个橘朔也执着伤痛一错再错最终幡然醒悟重新回来,会不会有一个被吞入黑暗的上城睦月历尽磨难长成伙伴……会不会有一个相川始——
他突然清醒过来。
会有的,一定会有。即便世界毁灭,始也不会消亡。相川始是剑崎一真唯一可以感觉到的同类,确认他悲喜的命运相连之人。会有相川始,在世界的彼方等待他、期待他、亦被他所期待祝福。
世界是虚浮不定的海。
相川始是剑崎一真遥远的锚点。
如果他曾经拯救过什么……相川始的笑容是最掷地有声的回应。
曾经面若冰霜的战斗机器也能像心无阴霾的孩子那样绽放笑容。不必拿起武器,而是抱着鲜花、踩着满地银杏金黄,在秋风之中轻松走过。
剑崎一真觉得月光刺进了他的心脏,虽然冰冷,却将一切照得明亮。
隔着十年光阴,无尽的距离,他得以看清楚相川始,他眼里的平静、唇角的笑意。
他清醒地知道眼前的一切只是天未明时的幻觉,相川始和剑崎一真不会有如此岁月静好的相遇,他不会静静走过剑崎一真的面前,直到呼唤他的名字——
“始。”
衣着单薄的男人停住了,穿过光阴看了过来,从头到尾将剑崎打量,像是见到了什么意外之喜,满眼震惊、随即涌上狂喜,“剑崎……”
“始。”
“剑崎……”
他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高,像浪潮慢慢淹没剑崎的脚踝、大腿、胸腔——最终将他入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理想世界,看到相川始满眼不可置信却满是期待地向着自己跑来。他的心像那鲜红的花瓣一样摇动着,热烈而沉默地替他表露没有机会吐露的真心。
那一切愈演愈烈,满溢的情绪像大雨不停高涨,涌出河道,冲垮堤坝,在相川始抑制不住的惊诧笑容里,剑崎一真发觉这一切是这么简单,只要他意识到,只要他说出口,一切的困扰将全部迎刃而解——
“始,那不是多余的感情,只有你能感觉到。”
“花了很长时间才有机会说,”剑崎一真从长椅上站起来,趁着幻觉还没有消失,用尽全力向相川始跑去。雨过流光,他的手臂穿过幻境触碰到相川始的身体。于是剑崎一真一把将相川始抱起,用力过度令他高过自己一头。
时间彼岸的相川始不明所以,只是突然感觉自己被谁拥入怀中。温度太过熟悉,他本能不去反抗。直到银杏在风中飞舞,他看见剑崎一真的金色虚影。
世界骤然打开,光芒涌入一切阴暗的场所。从所有平静安宁的日常中浮现的,是另一个出走之人的身影。剑崎一真把世界当做情书送给相川始,相川始却将情书还原为世界,用十年治愈那些人的疼痛和伤害,最终留下一片甘蔗地、一间小木屋、一个回归聚会的场所、无数爱他的人——再把剑崎一真推回那个世界。
我只会这一种方法。我只被一个人这样对待过。所以,用你的方式对你。
你和世界,一样重要。
“我喜欢你留给我的一切,但是我很想你。”剑崎一真仰头看着相川始,“如果我们仍然不能见面,我可以梦到你吗?”
5:00
剑崎一真回到蓝花楹,他在门外挂了「代理店长要约会,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他回到地下室,推开门,始的房间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剑崎一真脱掉沾了露水的外套,拉起被子裹住自己。织物轻柔保暖,隔绝了清晨的寒气。他感觉自己慢慢暖和起来。一阵鸟雀的声音略过窗外,清晨洒水车开过又远去。
失眠一个月后,剑崎一真终于睡着了。
梦里他看到相川始起床,像往常那样穿衣洗漱,打扫房间,简单收拾了行李之后,额外提了一个小包。这是他日常出门取材的打扮,所以没有人知道三小时后,他将跨上摩托,准备开始一场不回头的流浪。
相川始给栗园天音准备好了早饭,在她下楼吃饭的时候和她分享今日新闻。他喝着红茶安静地看着昨日刚刚成年的女孩,跟她说这一次取材他想随便逛逛,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栗园天音露出一个危险的表情,在看到他带着商讨意味的目光时,撇了撇嘴妥协了。但她随即晃了晃相川始送给她的最新款手机,要求他不忙的时候要给她发消息。
相川始认真地点头,和她拉钩作证。
天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在她推门准备去上学时,她突然转身给了相川始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像是她还小,突然跳上始哥哥的背,撒娇让他背着她到处转悠。
从那时候起,到现在,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但那些秘密在她的爱面前不值一提。
「你永远可以回到这里,我会在这里等你的,始哥哥。」
「我填好志愿了,我要做医生。以后始哥哥生病不想去医院,就让我来照看你吧。」
她把脸埋在相川始的怀中,然后猛的拉开彼此的距离,下定决心,一步步后退,为相川始退出一条路,直到退无可退,在相川始的世界边缘,她停下来推开门,努力笑着对相川始说,「路上小心,快点回来哦!」
她转身的时候,剑崎一真看见她的眼泪。于是他明白,她已经知道她的始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相川始开始准备中午要送到board的便当。他拜托菊池洗衣店的老板启太郎送衣服的时候帮他把这些送到board,报酬是一顿午饭,里面包含一份额外特制的素凉面。
他路过三上宅时听到了婴儿出生的哭声,女人的笑声,男人没出息的哭嚎。
街巷在放一之濑仁的访谈,他谈话时的BGM是最新的曲子。炽手可热的独立音乐人说那首曲子在十年前就写好了,是为了向一个人道歉和道谢。
神丘小姐再版了十年前的一部摄影集。据真崎剑一死忠粉考据,那本合作的动物摄影集是真崎剑一还是学徒时的作品,和为白井虎太郎的第一部小说所配的摄影作品一样,是真崎剑一摄影生涯的起点。
路过一家理发店时,相川始考虑到之后或许没什么机会剪头发,他是怪人不是野人,也不想被误会性别,于是停车提着行李走进店里。店员长得和木村拓哉有一拼,但看起来脾气很大。同为服务业从业人员,相川始觉得这家店门可罗雀这位帅气店员起码负百分之八十的责任。店主兼首席美发师是个可爱的圆脸女孩,看到她时相川始不由想,天音长大了或许也和她一样可爱。于是带了滤镜的相川始在园田真理同他打招呼时,少见地对陌生人露出了一个笑容。
「其实我不建议您剪短头发,让头发蓬松一些会比较好修饰您的脸型。您的发质真好。」
剑崎一真想起他刚回来,园田真理捏着他的一头杂毛心情复杂如同要给扫把做造型,「如果有条件的话,还是可以经常洗一洗头发的,剑崎先生。」
「我刚从沙漠回来。」
正在扫剪下来的干枯分叉金毛的乾巧抬头补了一句,「鲁滨逊?」
园田真理无语,「那是荒岛求生。」
真理的造型建议很好,剑崎一真一直坚信那个糟糕的锅盖头拉低了始的颜值,虽然始怎么样都好看,但是也不能那么糟蹋。
显然园田真理也很满意,她希望他可以让她拍一张照。相川始摇了摇头,「唯独这一点不可以,抱歉。」
剑崎一真和园田真理表示十分遗憾。只有乾巧关心相川始怎么还不付钱。
相川始骑上摩托车继续往城市边缘开,路过某个站点,他看到一身西装的上城睦月正在和旁边梳着背头的青年讲话。相川始停下来和睦月打了个招呼,睦月和青年说了句话,后者笑着点点头。青年不笑的时候相川始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他笑起来就显得十分温柔。如果天音以后找这样的人当男朋友,倒也不错,相川始有些咬牙切齿地想。
睦月说那是智脑公司的社长木场勇治,他现在是后者的助理。相川始不懂人类之间的这种七七八八,但睦月想当赛Q上班族的愿望或许离实现不远了。
「这家公司的人都会变身,不会变身不能加入。」
相川始的眼神困惑了起来。难道他们也山寨Joker的腰带吗?board穷到卖技术吗?
「从时间上说,还不知道是谁山寨谁。」睦月无奈。
「工作加油。」他说这话很真诚。看着中二少年长成靠谱青年,虽然后面难免刀剑相对,但少年曾为他和前辈对战,这份心意相川始不会忘记。
「闲了就和橘去种甘蔗。」
「要给你寄到哪儿?」睦月问。
「六个月后的蓝花楹。」
睦月不可置信地看着相川始,后者隔着头盔微微一笑,「走了。」
摩托车开过他雨天流浪过的街道、封印红心2 的河流、和剑崎独处的小木屋、长满彼岸花的河岸、与剑崎一真分离的海崖。
相川始停在人类文明的边缘,摘掉头盔感受着太平洋吹来的风。
风、沙、头顶的星辰、脚下的土地,万物皆是自然的波折。他诞生在神最残酷的脉动中,用来毁灭生机勃勃的一切。他见过无数文明覆灭,数量堪比连格尔吐出的小蜘蛛,逃过时间浩劫的那些如被金色蜘蛛选中的幸运儿,却要面对世界一日比一日下行、逼仄。
三千万年前,泛大陆还未分裂,他在这里见到兰花开放,同雷兽战斗,裸眼见到超新星爆发时的红色天空。千年文明更替、万年物种迭代,他的生命与时间同调,一日万年的沉睡中,再度苏醒,他竟然开始贪恋人类百年不到的光阴。
Kenzaki Kazuma……
他咀嚼着这几个音节,不明白为什么名字像咒语一样。只一年的相处,却让他甘心用往后无尽的时间交换。
但相川始并不后悔,他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只要想到剑崎一真时隔十年即将继续的普通生活,想到他回到那些人中,被所有人所爱,不再流浪,相川始便只希望眼前的这条路可以延伸得比遥远更远,让那个人在幸福中的日子随着道路蔓延到永世的尽头。
他感到快乐,这是一种可以被称作「幸福」的感情。
「人类为什么愿意为他人付出?」
「能够不计代价为人付出,不是很美好吗?」
他再次实践了剑崎一真说的话,发现确实如此。
有一个值得他倾尽一切付出的对象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连孤独和永生都不再是诅咒。
相川始唇边的笑令剑崎一真感到熟悉。
阔别十年,他想起自己十分钟不到就决定要变成Joker。十天不到,他真的变成了Joker。与始在海崖分别之后,剑崎一真停在人类社会的边缘,想象着相川始活在人群中的样子,感到由衷的满足。
Joker没有许愿资格,即便胜利也只有并非它意愿的毁灭。但是红心2无意间透露了相川始不曾说出口的愿望——「作为人类,在人群之中活下去。
剑崎一真修改了这个愿望。相川始就是相川始,作为人,作为Joker,或者随便什么都好。让剑崎一真成为筹码,去换相川始过任何一种他愿意的生活的自由,即便那中间不会再有前者的身影。
他为始的选择感到心酸,也为之感到骄傲。这是他们之间才能彼此理解的暗号。剑崎一真影响着相川始的行为和语言。始像一个迈入镜像阶段的孩子,无法自由支配Joker的身体,无法决定自己的杀意和本能。那种无以复加的身体焦虑将他折磨得筋疲力尽,直到雪山上弥留之际的栗园晋拼命向他递出那张照片,直到剑崎一真张开双臂为他挡住所有的质疑。
相川始凝视着他眼中可被称作「强大」青年,向他提问,听他的回应,模仿他的行为,铭记他的话语。剑崎一真也凝视着他的眼睛,充满耐心、充满包容,一句一句,一个一个回答。
「家人是什么」
栗原天音和栗原遥香,她们就是你的家人。你就守护着她们吧。
「这种温暖有什么意义」
你用什么和Joker本性抗争?那些卡吗?黑桃King抢走了你的卡。你用那些温暖的回忆来抗争。
「感情是什么」
是心的褶皱。你不是空白容器,不是一张牌,你有一颗心。
「人类为何愿意为他人付出」
我要夺回你的Ace卡。我要替你拿回你的卡。我要封印红心King。我要……变成Joker。
「为什么要保护他人」
我是假面骑士,你也是。
「生物死前,为何还能想着他人?」
人在死前,会想到自己最爱的人。如果变成不死兽的瞬间算是作为人类的死亡,我比所有人都幸运。
我爱的人,就在我的面前。在我活着死去的这一刻,学会了流泪。
所以剑崎一真明白,相川始迟早会学会他这样一意孤行的方式,把他从流浪的路上换回人群之中。
那我们交换世界生活吧。剑崎一真看着相川始步入他曾经一入再入的沙漠。猜想他在一万年前是否也曾路过这里,在行走无数昼夜之后,靠着一株胡杨睡着。
剑崎一真感觉到梦境的震颤。相川始终于开始做梦,他终于允许自己被剑崎一真梦见。Joker的意识沟通,剑崎获得赦免,于是迫不及待迈开腿大步奔向梦境边缘。
“始!”
相川始在梦中抬头,看到剑崎一真向他跑来。
像银杏树下的幻觉,他看到剑崎坐在长椅上笑着喊他的名字,始。
在月光下,他也这样向他跑来。
相川始终于也可以笑得像心无阴霾的孩子。他问,“剑崎,你的愿望成真了吗?”
他的声音淹没在剑崎的心跳声中,感觉到剑崎的手臂紧紧拥抱着他。
我们可以触碰彼此了吗?
始从剑崎的怀里仰起头,剑崎低头去看他的眼睛,漆黑、明亮的一双眼睛。在相互凝视的时刻,微笑、沉默不语,剑崎低头去贴始的额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脸。
「你感到幸福吗?」
「如果你是幸福的,那么我也是。」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始。”
于是相川始闭上眼睛,在他步入沙漠和胡杨林之前,他做了一个很美很好的梦。
——梦到剑崎一真获得了幸福。
-End.-
许愿评论。(*๓´╰╯`๓)♡
【剑始】剑崎家今天的餐桌
普通人AU,接续《Evergreen》的世界观,但两个故事之间隔了大概7年,可以说剧情完全没有连续性了(笑
人物都属于东映,OOC归我
剑崎打开冰箱,逐一拿出接下来要使用的各种食材。
水灵灵的卷心菜、芹菜、西红柿、洋葱、胡萝卜……
啊,糟糕,没有胡萝卜了。
电饭锅的液晶屏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十二分。剑崎判断现在再去买菜时间有点紧张,果然,只能忍痛割爱了。
他神色严肃地审视着冰箱里剩下的食材,想从其中挑出一个胡萝卜的替补选手。如果他的同事在场,大概会说“你的表情怎么像看嫌疑人一样”。
啊,是的,剑崎一真在大学毕业后通过一般公务员考试成了一名警察,几......
普通人AU,接续《Evergreen》的世界观,但两个故事之间隔了大概7年,可以说剧情完全没有连续性了(笑
人物都属于东映,OOC归我
剑崎打开冰箱,逐一拿出接下来要使用的各种食材。
水灵灵的卷心菜、芹菜、西红柿、洋葱、胡萝卜……
啊,糟糕,没有胡萝卜了。
电饭锅的液晶屏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十二分。剑崎判断现在再去买菜时间有点紧张,果然,只能忍痛割爱了。
他神色严肃地审视着冰箱里剩下的食材,想从其中挑出一个胡萝卜的替补选手。如果他的同事在场,大概会说“你的表情怎么像看嫌疑人一样”。
啊,是的,剑崎一真在大学毕业后通过一般公务员考试成了一名警察,几乎每天都在和各种凶恶的罪犯打交道,他和同事们就在时不时的24小时出勤和肯定已经违反劳动法的长时加班中坚持维护着普通民众安心安全的平静生活。
现在,休假中的警察先生找到了他的替补选手,心满意足地关上了冰箱。
剑崎把洋葱切成两半,一半切成细小的碎末,另一半切成条准备和其他蔬菜一起煮汤,接下来是其他准备加入肉馅里的蔬菜,一样切成细丝再调换方向切成碎末。磨得锋利的刀具划过蔬菜落在砧板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笃笃笃的单调声音和炉子上炖锅发出的咕嘟咕嘟滚水声混在一起回荡在面积不太大的厨房里,剑崎很喜欢这个声音,他有时候觉得厨房就是他的小小王国,而这个声音正是一切都正常运转的象征。
他把切好的蔬菜倒进已经化冻好的绞肉里面,加入少许盐和胡椒作为底味,又加入鸡蛋和面包糠为即将成型的炸肉饼调整口感,把搅拌均匀的肉馅摔打整形之后变成了一个很大的肉饼,如果是平时他当然会分拆成几份,不过今天算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也会有特殊的菜单。
裹好蛋液和面包糠的炸肉饼落入油锅里,随着滋滋的声响肉的香气也弥漫在厨房里。
“好香,是炸肉饼吗?”
有个不速之客闯进了剑崎的王国,不,这并不是不速之客,不如说这是王国的共同管理者才对,他用轻轻落在访客嘴唇上的亲吻作为招呼,他注意到始用的须后水不是平时的薄荷味而是跟他一样的椰子味,不由得微笑起来:“早安,始。”
“早上好。”始也微笑着回应他的招呼,“要帮忙吗?”
“那,可以拜托你做个小菜吗?”
“没问题。要做什么?芝麻拌菠菜?味噌拌芹菜?”
这提案稍微有些偏离剑崎的预期,但从营养均衡和口味搭配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他的小小不情愿完全反映在了语气里:“都可以啦……”
但始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却是沙拉用的叶菜、黄瓜和小番茄,还有剑崎看电视喝酒的时候当零嘴吃的生火腿。
因为剑崎看过来的眼神满是疑惑,始冲他抿嘴一笑,一副恶作剧成功的得意表情:“放心,我会做个跟炸肉饼般配的小菜的。”
“你做芝麻菠菜我也很开心啊。”剑崎把已经炸得金黄的炸肉饼从油锅里捞出来放在铸铁锅里,在上面铺好芝士片。他说的是真心话,只不过比起和风的小菜,稍微洋风一些的更配今天的菜单。
剑崎把炸肉饼放进烤箱里做最后的修饰,又从冰箱里找出始昨天做好的米饭来加热,等他确认完蔬菜汤已经煮好做完最终调味的时候,沙拉也完成了——用芝麻菜和生菜铺成圆环形状的基底,又用卷成花朵形状的生火腿和切开拼成星星的小番茄作为点缀,甚至还装饰了用黄瓜薄片做成的缎带蝴蝶结,这和他们此时此刻装饰在玄关的花环相差无几。
“真漂亮,看起来就很好吃。”剑崎立刻从身后的厨具架上拿来了自己的手机拍起照来,这可不像平时只注重味道和营养但是不怎么在意食物的外观的始会做的菜,当事人可是非常理直气壮地说过“不管切成什么形状,食材的本质都是不会变的”。
始当然理解剑崎的潜台词,马上解释了菜谱的来源:“这是前几天遥香姐发在blog上的食谱。”
“不愧是遥香姐。说起来,自打毕业之后我都没再去过蓝花楹了……”
大学毕业又通过公务员考试并不等于一劳永逸地跟学习考试说再见,剑崎马上就被招入警察学校学习法学、警察实务甚至还有剑道柔道之类的专业知识,结束这段学习后他就被分配到了神奈川县户部警署。
作为新人,他稍微有点被密集的工作时间表和不熟悉的业务压得喘不上气来,按说他每个月应该有8天左右的休息时间,但他刚工作的3个月加起来一共才休息了10天,那段时间始都因为担心他而天天往返他在横滨的公寓和自己在东京的大学。虽然说现在一切渐渐走上了正轨,不过他还是很忙,为单程一小时回老家去熟悉的餐厅吃饭这样的事情挤出时间来还是有点困难的。
虽然可怜的公务员过着不能随心所欲旅行的生活,但留校读博的始现在放寒假了,多少应该有点时间吧。剑崎一边把饭菜端到餐桌上,一边顺势问道:“你假期不回去吗?”
“新年之后我也要回学校做实验,到时候我会找个时间回去的。这几天还是会留在你这里。”始放下最后一个盘子,坦然地说。
虽然剑崎没有休假只能争取尽量不加班,但这几天每天回家来都有人在等着他的感觉还是很幸福的。“谢谢。到时候帮我跟遥香姐她们问好,还有园长先生。”
始笑着点点头,说知道。
比起父母亲人不是远在国外就是久居外地回了千叶也是独守空房的剑崎,始要回老家的理由就更充分一点,他在不记事的时候就被丢弃在了幕张的某个孤儿院门口,他靠着奖学金和打工独立之后还经常把节余下来的生活费寄给孤儿院,有空的时候也会回孤儿院做义工。交往之后剑崎也陪他一起去过几次——他面对小朋友们的时候虽然表情变化也不怎么丰富,但是剑崎深深知道这跟平时生人勿近的样子已经完全是判若两人了。
“我开动了。”
剑崎先破坏了圣诞花环的完整,用油醋汁调味的沙拉非常清爽,蔬菜的甜味和脆脆的口感让人胃口大开。
“沙拉好棒,黄瓜切成这样真的是神来之笔。”
“那不是切的,是用削皮器削下来的。”
“啊啊,原来如此。”剑崎在内心的笔记里记下了这种处理方式。
始夹起一块炸肉饼,复盖在上面的融化的芝士拉出长长的细丝。他淋上辣酱油咬了一口,眯起眼睛露出满足的表情:“好好吃,谢谢。”
剑崎偷偷地乐开了花。
不过,他自己淋在炸肉饼上的是猪排酱,这是他和始在松饼到底是配枫糖还是蜂蜜,煎鸡蛋到底是全熟还是半熟之外的另一个无法调和的矛盾,不过,这都是生活中的小小调剂而已。
他下的功夫得到了回报,肉饼外皮酥脆内馅柔软多汁,这时候就很想吃米饭了,但,今天的米饭里也有跟平时不一样的甜香味道。
“饭好香啊,你放了什么?”
“昨天你没发现吗?”
“我当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没有注意到……”
剑崎又仔细看了看,在米饭里发现了小小的黄色的颗粒,原来是栗子。
他昨天晚上到家的时候都凌晨两点了,他发现始在餐桌上留了字条说”晚饭在冰箱里“,他把照烧鸡和小菜盖在白饭上做成了盖浇饭,心怀感激地吃了这顿作为圣诞大餐有点简陋但是很美味的饭。
“不过,你又在被炉里睡着了这我还记得。”
始因为这句话而有些心虚地看向了地面上毫无意义的某个地方。他喜欢窝在暖和的被炉里写论文或者看资料,有时候太累了就会在那里睡着。
剑崎指出过很多次了,“不要睡在被炉里会感冒的”、“晚上不要工作到自己撑不住睡着,过了半夜差不多就该睡了”。
但始工作起来还是会忘记留意时间,拿他毫无办法的剑崎提出了最后通牒——如果他再发现始在被炉里睡着,他就会把被炉收起来一星期。
至于昨天晚上嘛……
剑崎一回来就发现始趴在暖桌上睡着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看软件界面应该是在写东西。剑崎帮他保存了文件,把电脑调成睡眠状态,然后轻轻推了推他:“始,回卧室睡吧。”
始抬起头来睡眼朦胧地看了看剑崎:“你回来啦,圣诞快乐。”
“对不起明明是圣诞节我却……喂……”
始已经又一头栽了下去,剑崎只能半拖半抱地把他搬到卧室里给他脱了外套盖上被子。
客厅的灯光漏进来,能看见始熟睡的脸,他睡得安稳香甜,像个孩子一样,剑崎一方面觉得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熬夜工作的疲惫都消失了,另一方面只有无可奈何。
“抱歉,让你担心了。”
“我是真的很担心哦。虽然你这家伙身体很好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自打两个人交往以来,始倒是几乎没有生过病,去年冬天流行感冒肆虐的时候剑崎也中招了在床上躺了几天,当时一直照顾他的始却压根没有被传染的迹象。
始抬起头看着他,有些纠结地说:“抱歉。待会儿我会帮你把被炉收起来的。”
剑崎叹了口气,话虽这么说,他也很难真的硬起心肠来:“这次就算了吧。”
“哎?”
看见被炉爱好者的眼睛都亮了,剑崎给毫无原则的自己打了个叉叉,警告说:“但是下不为例。”
始用力点头:“我会注意的。”
吃完饭,剑崎从冰箱里拿出了为昨天预定的圣诞蛋糕,是在车站附近很有人气的西点店订的,圣诞蛋糕有好几种口味,今年他们选的是树根形状的巧克力蛋糕,明年想必有新口味可以期待。
始泡了咖啡来,他磨咖啡豆的喀嚓喀嚓声和热水冲入豆子荡起的香气,比剑崎早上匆忙赶到警署之后喝的速溶咖啡和晚上盯梢嫌疑人的时候喝的罐装咖啡让人幸福一百倍。
两人用咖啡碰了杯,互道了圣诞快乐。
剑崎有些愧疚地说:“迟到了一天,对不起……”
原本他的预定是早上八点出勤晚上八点下班的,只不过案件的发生才不管今天是不是过节。
“又不是你故意的。不过,昨天出了什么事?”
剑崎喝了一口咖啡,果然很香。
“估计早上的新闻已经报导过了,昨天车站的高岛屋出了劫持人质事件。”
听到自己时不时购物吃饭的地名出现在这个句子里,始睁大了眼睛:“怎么会?”
“而且被劫持的偏偏是Asama。”
Asama是本土奢侈品品牌Izumi面对年轻人开发的子品牌,凭借独出机杼的设计和绝佳的品质深受欢迎。剑崎和始也有几件在那里购买的情侣衫。
“是劫持了整家店?”
之前说到这个话题,始还以为是单个犯人持凶器劫持了某个顾客或者工作人员,但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剑崎点点头,似乎是想起昨天处理这个棘手案件的情景,又叹了口气:“是的,你也知道Asama的高岛屋店有三层,下午的时候有个穿一身黑的男人突然走到收银台前面用枪威胁店员拉下店面的防盗闸门,那个时候有些察觉到异样的客人逃了出来,但仍有73人被困在店里了。”
可以说增加的每一条新信息都让始的脑海中的事件全貌越变越混沌了:“劫持七十多人,还有同谋吧?”
“逃出来的人说,确实每一层都有黑衣人突然掏出枪要所有人乖乖集合。得知此事之后,高岛屋的保安马上报警了,当时是下午3:40。十分钟后,店里的固定电话也打了110,是由店员转述了犯人的要求,他们似乎对被听到声音有所顾忌。”
补充了蛋糕的糖分之后,始觉得自己脑内的灰色细胞开始活跃了,他猜想说:“难道声音很有特点被听到了就会认出来?”
剑崎点头:“我们也有过这种怀疑,但是店外面是玻璃橱窗和门,内侧是金属卷帘,通过监听设备也很难听见里面的动静。只能等他们单方面提出要求,犯人提出要3亿日元的赎金,要在半小时内把钱放在三楼的店门口,同时不允许任何人出现在三楼的走廊上,如果不照做的话就会每一分钟杀死一名人质。好在Izumi表示愿意为他们的客人和员工支付赎金而且马上就把钱送来了。”
始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咖啡杯的把手,剑崎看他似乎想说什么,就停了下来。
“很奇怪,就算拿到了钱,犯人又准备怎么离开呢?”
已经知道答案的剑崎为了故事的悬疑性而没有回答他,只是反问说:“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始想了一阵,不甘心地说:“如此大动干戈已经没有避人耳目逃走的可能了,只能要一架飞机带着钱和人质逃到外国去了吧。”
剑崎觉得有这种想法的他非常可爱,但笑出声的时候被始瞪了一眼。
“那你会怎么做?”
现役的警察先生说:“因为警力全守在室内,我会把钱从窗子扔给同伴然后自首。”
始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警察要是抓不到这个同伴也太办事不力了。”
“之前有过一个类似的案子,不过当时的犯人是把钻石裹在谷物团子里喂信鸽来转移赃物的,要说现金的话确实很困难。说回昨天的案子,我们在四点十五分把装好钱的手提箱放在了Asama门口,因为不能停留在走廊,只能在对面的店铺里观察。到了四点二十,只有门后面的防盗卷帘升上去了,先从里面出来了两个穿着黑色长大衣留大胡子戴墨镜的人,两人都拿着枪,其中一人挟持着一名少女,恐怕是打算借此警告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另一个人确认了赎金就把箱子拿进店里了,店里关着灯,很难看清楚情况。然后从店里出来了14个毛线帽拉到眼睛这里的人,多数是孩子,还有一位孕妇和一位残障人士。”
“只有14个人?”始若有所思地看着剑崎,好像把他当成了犯人一样,“果然还有后招吗?”
“嗯,电话很快就来了。仍然是店员转达的,说是‘确认了警方的诚意所以准备正式提出要求,之后会每隔1小时就释放14人,同时每一次都需要用3亿日元进行交换,8:20的时候还需要提供2辆7座商务车停在Asama面对街道的门口。’”
“每次释放14个人,是想劫持最后3个人带着15亿元逃跑吗?难道是想从横滨港坐船走?”
“不仅是如此,他们还要求释放田岛征一郎。”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始沉默了一下,老实地问:“田岛征一郎是谁?”
“你在学术期刊之外也看看社会新闻啊……”剑崎带着爱意无奈地吐槽,“田岛是九州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以前经常出现在综艺节目里,上个月因为杀人被判处无期徒刑。”
“这些人是田岛的学生或者支持者吗?”
“田岛的确有很多犀利的观点,至少在节目观众中还是挺有影响力的,之前网上也有过他的支持者要求释放他的签名活动,听说庭审期间也经常有支持者过去。”
“但你们也不可能真的释放他吧。”
“那当然了。”剑崎喝了一口咖啡,稍微有点用力地把杯子放回桌上,“这个案件连警视总监都惊动了,他指示首先要保证人质的安全,但也绝对不可能释放关押中的犯人。”
圣诞节有几十个人被劫持,想想影响也肯定很恶劣了。
始表示理解地点点头,但剑崎说:“其实也有其他的因素,因为警视总监的太太就是Izumi集团创始人的女儿。”
“那选择劫持Asama的顾客和店员也算是挑衅了?”
“恐怕是这样的,所以我们也很头疼啊。”
“说起来,被释放的人质提供了什么信息呢?”
始似乎问道了重点,剑崎如数家珍地说:“说是犯人马上就关掉了灯,然后把每层的客人聚集到距离出入口都很远的地方看管着,没收了所有人的手机还用店里的毛线帽扣在头上遮住眼睛,想说话和行动都会被骂。有人说被蒙上眼睛之前看到在那一层有两三个犯人,不过因为他们会在各层之间走来走去,无法确认具体人数,大家看见的犯人都穿着黑色长大衣戴着假胡子和墨镜,拿着枪,刚封闭店面的时候1楼和3楼的歹徒都开枪警告过人质……如果硬是打破玻璃和金属卷帘进去,恐怕他们马上就会发现而伤害人质。”
听他描述的情景,始的脸色也变得严峻起来:“对人质的控制这么谨慎吗?那么,是怎么挑选释放谁的呢?”
“据说是从1层和2层选出了小孩子、孕妇然后让他们去三楼集合,剩下的好像是从3楼的人质里随机挑选的。”
“在这种时候你们有什么能做的事情吗?”
剑崎好气又好笑:“别这样啦,我们当时在调查了可能与田岛有关系的人,毕竟他有些行动过激的支持者可都在九州警局挂过号的,但是啊……”剑崎叹了口气,“这些人没有一个当时在Asama店里面。我们当时想着难道还有未知的田岛的支持者吗,调查这些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小时,用6亿元交换了28个人了,似乎犯人也有些松懈,只有一个人在门口取钱和释放人质了。”
“只有一个人了?和之前出现过的是同一个人吗?”
“跟之前的照片对比并不是的。”
始吃完了最后一口蛋糕,放下叉子:“我有一个猜想。”
剑崎的心里浮出些期待,他特意坐直了:“哦?”
“犯人会不会威胁了一些人质装扮成他们的样子,既然是在服装店里,换装应该很方便。只要把某一层的人质带到其他层去,换了装的人质也不能判断其他穿黑衣服的人到底是和自己一样的人质还是犯人,而只能依照之前被指示的来看管和释放人质。犯人就可以混在第二、三批的人质里离开。”始刻意停顿了一下,之前认真的神色露出些许不高兴的裂痕,“就像你把青椒混在炸肉饼里一样。”
剑崎往后靠了靠,为自己辩解说:“那是因为家里没胡萝卜了,不放蔬菜口感会比较差……”
始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始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绝对不吃青椒,只是看到的时候总会有点嫌弃,剑崎家的餐桌上基本上不会正大光明地出现青椒,但偶尔他也会把青椒切得细细的藏在绞肉或者蛋饼里,有时候始会注意到有时候也不会注意到,这也是个无伤大雅的小调剂。
剑崎选择了战术性转移话题,他准备晚点再为了青椒的事做出补偿:“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虽然注意到违和的地方,但上面的大人物指示不能强攻,好在等到最后一批人质出来,门口看守的黑衣人也跟着跑出来了,说他是被胁迫换装然后按照歹徒的指示行动,结果他一跑出来,里面的其他人也跟着跑了……你也很有当警察的天赋呢,怎么样?毕业之后要不要考虑一下樱田门?”
“这就不用了。”目标是留校当老师的,未来的相川博士马上不留余地地拒绝了,“不过,之前离开的人质很难找了吧?”
说到这个,剑崎心情有些复杂:“之前跟你说过我们警局成立了一个全是怪人的新部门吧,警视总监家的小孩就在那里,他说‘我家的客人和店员遇到这种恐怖的事情太可怜了,应该由Izumi出钱给他们体检和进行心理疏导’,所以那些人当时全都在Izumi签约的私人医院里。”
始有些感慨地说:“这还真是神机妙算。”
“到底是神机妙算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就不知道了,好在昨天晚上已经把混在人质里的犯人都找出来了。就目前审问得到的结果来看,恐怕田岛只是障眼法。犯人们声称他们只想拿个几亿元就跑路,在第一拨出来的那位孕妇也是假扮的,她在衣服里塞了超多钞票,如果他们成功逃脱的话,恐怕可以过上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
“是这样啊……”这个答案似乎没有让始满意,于是剑崎说我们当然会继续调查,如果有什么疑点在不违反纪律的情况下会告诉你的。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两个人好不容易凑在一起的休假居然在讲这种不解风情的话题,虽然始并没有对这个话题有什么不满意,似乎还对其中的疑点很有兴趣,但果然还是到此为止吧,难得的假日应该过得更悠闲一点:“下午想做什么?”
“要去海边散步吗?”
“好啊。”
窗外,12月短暂的白天中难得的阳光正落在浪花上奔向岸边,反复不息的海潮声正温柔地呼唤着他们。
<END?TBC?>
【废话Time】
写《Evergreen》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还会有后续。这完全是因为前几天读了有栖川有栖老师的《菩提树庄园事件簿》,里面有一篇讲到火村上大学时的故事,就也想搞点“大学生”、“年轻讲师”之类背景的青春日常小故事,才把那篇的设定接着用下去了,接下来又会怎么样呢,连我自己也很想知道(捂脸
【晨亮】【亮晨美景】后街情事
这篇文可以说是为了一碟醋包了一盘饺子了,但是Lofter只能看到这盘饺子,倒是不影响阅读。全文在AO3,有非自愿行为。
设定是2004年~2005年,都是瞎扯,别较真。
ABO,学生晨x老师亮,前后有意义。
1.
“流行音乐系的王老师把后街的老大揍了!”
“是吗?王老师看着挺斯文的啊居然这么凶嘛!”
“可说呢,深藏不露!”
……
王铮亮听着这种流言走进教室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跳,额角贴着的创可贴和瘸着的腿就是在给这种传言推波助澜,毫无意外地引发了一场轰动。
说来离谱,他只是在酒吧给人弹个键盘,是整个乐队除了贝斯最没有存在感的人了,混夜场这么...
这篇文可以说是为了一碟醋包了一盘饺子了,但是Lofter只能看到这盘饺子,倒是不影响阅读。全文在AO3,有非自愿行为。
设定是2004年~2005年,都是瞎扯,别较真。
ABO,学生晨x老师亮,前后有意义。
1.
“流行音乐系的王老师把后街的老大揍了!”
“是吗?王老师看着挺斯文的啊居然这么凶嘛!”
“可说呢,深藏不露!”
……
王铮亮听着这种流言走进教室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跳,额角贴着的创可贴和瘸着的腿就是在给这种传言推波助澜,毫无意外地引发了一场轰动。
说来离谱,他只是在酒吧给人弹个键盘,是整个乐队除了贝斯最没有存在感的人了,混夜场这么多年,见过跟主唱茬架的,见过拔吉他线的,见过扔鼓槌的,甚至还见过抡贝斯的,冲上来砸键盘的他倒是头回见。
然后他就把延音踏板甩那人脑袋上了。
还好有人早早报了j,jc来和了一场很好的稀泥,虽然双方都挂了彩,但是依然当场和解,不耽误第二天上课上班,效率极高。
等王铮亮准备讲课的时候,发现所有学生都老老实实地坐着,以往要喊好久才能静下来的课堂鸦雀无声,这大概是离谱传言带来的一些正面影响。他觉得这事从头到尾都太荒诞了,懒得跟学生解释,否则不知道又要被传成什么样。这种无人在意的大课,能有个安静的环境就谢天谢地了。
过了两天,王铮亮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碰见了教务处的同事,对方冲他一番挤眉弄眼,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
放暑假的时候王铮亮松了口气,觉得打架这事应该是过去了,结果打开邮箱就看见了下学期的课表,全是早上第一节,窗外的知了吵得他开始冒火,叹了口气,专门给教务处排课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话还没说几句就被怼了回来。
“我这回回课都放在上午第一节,你看……”
“这不是想让你早早上完课,剩下的时间凑个整嘛。”电话那边的人嘻嘻哈哈地回复,“听说你今年要评讲师了,事不少吧。”
“我——”
“行了都发出去了,早睡早起养成良好作息,夜生活别太丰富。”王铮亮听那边促狭地笑了一声,“小亮你是我们院的青年才俊,可得做好榜样。最近上边在查学生的出勤率,你也多注意啊。”
不等他再说什么,那边就挂了电话,没调成课表,还莫名其妙地被挤兑了一通。任谁都知道这种无关紧要的通选课不会有人爱来上,还放在上午第一节,不一块睡大觉就是万幸了。王铮亮烦躁地放下电话,开始懊恼为什么要多这一嘴。
等晚上他在酒吧帮人给话筒试音的时候,又回过一点味来,什么叫“夜生活别太丰富”?
“小亮!”主唱跑过来接过王铮亮手里的麦,朝门口努了努嘴,“老蔡好像有事找你,转好几圈了。”
“哦哦哦,来了。”王铮亮回过神来,快步走向门口。
“祖宗你可看见我了。”老蔡抓了抓脑袋,烫的卷发没做造型乱七八糟,“我那兼职的几个学生放假回家就剩小冯了。你这边排得满吗?帮哥撑撑场子,我记得你粤语歌唱得挺好的。”
王铮亮是个beta,刻板印象把他规训的很安静,即使天分出众,也只是安安稳稳地在后边弹键盘,除了之前那次打架,他就是偶尔给人改改编曲、唱唱和声,是风评极好的绿叶,没多久就成了酒吧老板们的心头好,哪个场子缺键盘手了都会先联系他。
但是找他去救主唱的场,这确实是头一次。事实上,好多在酒吧驻唱的乐队主唱是alpha,他们敏感的情绪在酒吧里能放大几十倍,又擅长表达,场子热得很快。
王铮亮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了一下老蔡,“我唱?”
“对对对,这俩月除了在这的键盘,你还有别的安排吗?没有我就包圆了。”老蔡搭上了王铮亮的肩膀,感觉他还在犹豫,又补了一句,“给你按全勤算!回头请你喝酒。江湖救急啊!”
这一救急就救了一个夏天,王铮亮的粤语歌唱得比老蔡想象的好很多,即使只有小冯和他两个人,这俩月的客流也没见少。暑假快结束的时候王铮亮又想起那个“夜生活别太丰富”的警告,仿佛恶魔低语。看老蔡还没有找新的兼职学生,他有点着急了。
“那个,老蔡。”不知道是谁买了袋花生米放在吧台,打烊收拾了东西以后王铮亮摸了过来,捏了两粒花生米扔在嘴里“咔嘣咔嘣”地嚼。
“嗯?”老蔡从私藏里翻出一瓶威士忌,也不管这东西配花生米有多奇怪,给王铮亮倒了一杯,“算我请的。”
“暑假要结束了。”王铮亮接过酒,漫不经心地搓了搓杯底,“我得上课。”
“哦哦哦对,你是大学老师来着。”老蔡好像刚刚想起这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碰了碰王铮亮的杯子,“没事,学生都能来兼职,你继续来也没事啊。”
看王铮亮确实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老蔡也正了正神色,“要不这样,我这边也找着,你有空就来。之前还有几个兼职的学生估计会回来,小冯应该能倒开。”
“好吧。”不擅长拒绝的王铮亮叹了口气,勉强接受了这个提议。
2.
王铮亮的课开在下半学期,深秋是个神奇的季节,他在去教室的路上看到了裹着羽绒服拎着暖瓶打水的姑娘,也看见了还穿着背心在操场跑步的小伙子。
如他所料,这种全系一起上的大课不会有人认真对待,调好设备,他就随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直到快上课,还有几个抓着书抱着篮球的男孩从前门探了探脑袋,怪叫着跑到了后排,带起的风引起了一小片骚动。大概是几个alpha刚打完球没控制好信息素,王铮亮在心里念叨。
老师不是辅导员,如无意外,王铮亮本不会跟这些的学生有什么交集,学生都不认真,老师也就听之任之了。但是为了应付学校的课程考核,他身为任课老师不得不考虑维持出勤率,因此想出了个随机点名的办法——他自己写了段程序,每次随机抽二十个人点名。
王铮亮好心地给下面一脸懵逼的学生们解释了一下这个新奇的考勤方式,然后满意地听到了一片哀嚎,乐呵呵地打开教室里新配的电脑,选出了第一批的二十个“幸运儿”。
“魏晨。”
“点你了点你了,”池俊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魏晨,“这次抽到你,下次应该就没有你了吧。”
魏晨睡眼朦胧地起来答了个到,他昨天晚上出去做家教,回来的时候发现宿舍没人自己还没带钥匙,在找宿管挨骂和等待中他选择了后者,结果直到快十二点才有室友回来,今天又是上午第一节的课,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的。
答完到,魏晨就又趴了回去,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他不是说完全随机吗?从概率上讲,你说的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不会明显大于其他情况。”
“我以为这种课能随便混一混呢,通选课为什么要放在一大早啊。”池俊烦躁地翻开了书,边抱怨边在扉页上画了个小人,“还写个程序,难怪戴着这么丑的眼镜,搞不好是学计算机的书呆子。”
魏晨支起脑袋来仔细看了看还在点名的王铮亮,觉得能想出这种考勤办法来的人一定不是什么书呆子,而且那副眼镜也没有很丑。于是他敷衍地哼哼了两声,以示自己听到了。池俊觉得没劲,就换了个话题。“席哥昨天跟我说学校后边有一条酒吧街,今天晚上咱们去玩玩?”
“今天晚上程姐有事,我得帮她去讲节数学课。”魏晨把头转向池俊,枕在胳膊上,又闭上了眼,“酒吧多乱啊,你们昨天就是去酒吧了吧,让我等到那么晚。”
“有清吧!”池俊反驳,“你上了音乐学院怎么还天天给人讲数学,‘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重点在‘歌’不在‘几何’啊!快用歌声赞美这世界!”
魏晨撇了撇嘴没说话,池俊又照着讲台上的王铮亮给扉页上的小人画了个黑框眼镜,“真的,你要是真想自己赚钱,去酒吧唱歌可比给中学生上课容易。席哥说好多学长都在酒吧唱歌赚外快呢。”
不得不说,池俊的这个消息确实打动了魏晨。
其实魏晨也没拮据到非要兼职,只是他离家来读音乐学院的时候家里不太看好,说到底是因为直到成年他都没有分化,这让他的父母总觉得不安心。来上学前他们又起了冲突,魏妈妈觉得儿子还是需要人照顾,想跟着一起来陪读,遭到了魏晨的强烈反对,大吵一架以后魏晨放话要自力更生,然后自己拖着行李上了火车。
一个刚刚读大学的学生能找到什么兼职,无非是些发传单做家教的工作。入学手续办好以后,魏晨就靠卖萌跟学姐套近乎,接了两份临时家教,他长得乖巧,很容易获得家长的信任,顺利得很。不久后魏晨收到了魏爸爸的短信,说把银行卡塞到了他书包的夹层,不要理会魏妈妈的气话。魏晨回复安慰了父母,然后把银行卡塞到了钱包最里层,打定主意不动这笔钱了。
在池俊的不懈努力下,魏晨在第二天见到了传说中的“席哥”,是隔壁专业学器乐的学长,头发染了个很浅的黄色,一身金属部件叮铃咣啷的。魏晨拽了拽自己的黑T,再次确认自己不太适合这种场合。席川倒是没说什么,看魏晨有些局促还主动打了招呼,点了两杯果汁,把俩人送到卡座里。
“席哥不仗义,我们都成年了怎么还上果汁啊!”酒吧里乱糟糟的,池俊要很大声地喊出来别人才能听见。
“谁让你昨天不来!”席川也嘶吼着回应,“今天有我演出,没空盯着你们,乖乖喝果汁别给我惹事!”
“那是我们幸运!看了席哥演出还能让席哥请客!”池俊把在一边沉默的魏晨拽了过来,“这是我哥们儿魏晨,学流行的,您看能给个唱歌的机会嘛!”
魏晨还是不太习惯这种环境和交流方式,猛地被拉过来,知道池俊是想帮自己牵个线,挤了个笑在脸上,看起来尴尬又无措。
“我……确实是想找个兼职。我唱歌还可以的。”舞台那边已经传来了乐器的调音声,底鼓的声音通过地板传过来,震得魏晨有点心慌。不过酒吧里反倒安静了一些,这让魏晨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大喊着跟人说话了。
“你今天能上台吗?”席川看了看除了个子哪哪都像个高中生的魏晨,稍稍迟疑了一下,“行的话,等会儿我跟老蔡说一声,最后让你唱唱试试。反正今天是我主场。”
说完他拍了拍魏晨的肩膀,三步并两步跑向了舞台。
池俊的目光追着席川,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捅了捅魏晨,用眼神示意他看舞台。魏晨答应了席川今天试试,一下紧张起来,根本没理会池俊,直到池俊凑到他耳边开始嚷嚷。
“魏晨!晨晨!”
“啊?”魏晨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句,还在放空状态里。
“你看那个键盘!”即使灯光昏暗,这时候也看得出池俊的一脸惊讶,“是不是那个写代码的书呆子?”
魏晨抬头看了看那个简陋的舞台,键盘手的半边身子隐在暗处,随手弹了个和弦试音,自己做了个ok的手势,又弹了段《白桦林》的前奏。贝斯凑过去跟他说了什么,流畅的琴声就停住了,鼓手“咚咚咚”地踩了几下底鼓,仿佛在抗议。如果不是魏晨认出了那副当时被池俊说丑的眼镜,很难相信这个意气风发的人还曾被说成是书呆子。
“额……我记得他说自己姓王?”
王铮亮今天其实是席川叫来帮忙的,去年他打架的事传开了以后,转眼就成了混迹后街的学生们的“老大哥”,不过合作过几次以后他们也都发现,这个beta脾气好得很,专业水平高,于是纷纷抱上了大腿,成为了另一种“老大哥”,这确实让王铮亮始料未及。
席川跟老蔡说有个学弟待会想试试的时候,王铮亮就在旁边,顺着席川的目光看过去,正巧看见魏晨抬头,皱了皱眉,觉得这小孩太乖了一定留不下,也没放在心上。
“小亮等下一起?”老蔡倒是不客气,直接叫了王铮亮。
“你酒吧招人我在这干嘛,”王铮亮又试了试踏板,“要我说就留下,省的老是叫我过来帮忙。”
老蔡讪讪一笑,打蛇棍随上:“这不是你水平高嘛,能弹能唱,国之栋梁。”
“我看你就是怕他清唱不合适想让我伴奏。”
“嘿嘿……”
论唱功,身为音乐学院新生的魏晨没有什么优势,但是他长得好看,往酒吧里一站,气质也很出挑。魏晨临时准备,唱了首孙楠的歌,中规中矩,席川觉得可能不太行,但是老蔡很满意,留下了他,说好每周去三天,每次唱三场。
于是很快,这家店的常客就知道老板招了个乖巧的学生来兼职唱歌。很多人好奇,还会专门来玩一场,生意肉眼可见得火爆起来。
不过魏晨来了以后,王铮亮确实就没再来过老蔡这了,老蔡也不强求,毕竟当初说好招到人就算了。为了照顾魏晨,老蔡尽可能地把他的场次和席川安排在了一起,碰上台下有人起哄,席川都会帮忙挡回去,有时候陪杯酒,有时候补首歌,好几个月也都有惊无险的。
3.
不过席川不可能永远有时间跟魏晨一起,转过年来天气逐渐热起来的时候,他就要准备毕业的事了,魏晨不得不自己去酒吧。路上他还有点忐忑,害怕出了什么事自己处理不好。结果就真的像他害怕的那样出了问题。
“小孩唱得好呀!”一个已经喝得摇摇晃晃的人举着一杯酒挤到了台前,“陪哥喝一杯!”
“您抬举我了……”不知道这人已经喝了多少,浑浊的酒气直冲魏晨脸面而去,魏晨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皱着眉拒绝了。
“不给我面子?”举着酒杯的人没想到一个在酒吧唱歌的歌手会拂了自己的面子,语调上挑,显然是已经生气了。
“我——我再唱一首赔罪吧……”少了席川的庇护,魏晨慌得手都有点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这人的逼近中又退了一步。所谓的舞台本来就是用设备围起来的小空地,这两步退完,他已经靠在了墙边。
“你还真以为你唱得好吗?”耍无赖的人看见魏晨紧张,更加兴奋,转过身问其他的顾客,“你们不是来看新鲜调戏小孩的吗?”
台下的人多少也都喝了酒,本来心思也确实不怎么纯正,这会儿有人点破,就跟着起哄,根本没有人站出来帮魏晨。
“看见了吗小孩?真就清高到觉得自己唱得歌值得这么多人来听?”端着酒的手又往前递了递,“别给脸不要脸。”
魏晨紧紧地握着麦,手背在后边撑着墙,他一米八多的个子,却被一个矮小的无赖逼到墙角,让人调戏又被侮辱,又委屈又气。
“我……”魏晨还是摇了摇头,不肯喝那杯酒。为了保护嗓子,他平时烟酒不沾,即使是来酒吧兼职,之前也有席川挡着,从未喝过酒,根本不知道自己喝完会有什么反应。
“你——”
“哎这位大哥,怎么了这是?”眼见着那人抬起了手,魏晨吓得闭上了眼,老蔡姗姗来迟,拦住了将要落下的巴掌。
“你这儿卖唱的还挺清高啊。”被拦住以后闹事的人倒是收敛了一些。魏晨猜是老蔡用alpha的信息素震了场子,不过他仍未分化,什么也感觉不到。
“嗨,来见世面的学生。”老蔡轻巧地接过那人手里的酒杯,“他在我场子里唱歌,今天惹您不痛快了,我给您免单,您大人大量,别跟小孩一般见识,就当卖我个面子。”
魏晨猜的没错,老蔡确实用了信息素,闹事的人也是alpha,被激了一下,脑子也清醒了一些,看了眼笑眯眯的老蔡,退了一步,但又不肯失了面子,于是指了指老蔡手上的酒,说道:“我这杯酒可是为了这孩子点的,不能浪费。”
老蔡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眼明显受了惊吓的魏晨,觉得不能让小孩喝这酒,正在考虑怎么打个哈哈糊弄过去。没想到魏晨误以为那是责怪他,突然靠近抢走了他手上的酒杯,直接就灌了下去。
“你这是干嘛!”老蔡扶住呛得摇摇晃晃的魏晨,恨铁不成钢地问。
“咳咳……我喝了,好……咳……好了吧……”魏晨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攥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气势汹汹地看向闹事的alpha。
“好,有骨气。”闹事的人都要被气笑了,“早喝了不就行了?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吧。”
老蔡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却没说什么,把魏晨送到休息室,自己又折回来:“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兼职的学生没见过世面吓着了,大家多包涵。”说着倒了一杯酒,“我给大家赔一杯。”然后干掉了那杯酒。
台下的人本就是看个热闹,一阵起哄声过去,等新的歌手上了台,这事就翻篇了。
等老蔡安抚了客人,让其他歌手顶了魏晨的缺,转了一圈,却没找到刚才闹事的人,估计是普通的小流氓,就没再管他。绕到休息室,准备跟魏晨谈一谈。
推开门的时候,老蔡看见魏晨背对门口一动不动地坐着,好像在看自己的手。他不能确定魏晨有没有喝醉,清了一下嗓子。
魏晨回过头来,他已经在休息室坐了半个小时,酒精让他的脑袋胀胀的,双手仍然在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看向老蔡的眼神有些迷离,不过神态还是正常的。
“我让小冯顶上了。你今天就先回去吧。”看魏晨没有开口的意思,老蔡还是先说了,“这种人不用怕他,你要应付不来就直接揍,我兜着。”
魏晨依然不说话,定定地看着老蔡,但是眼神并没有聚焦。老蔡虽然不是什么热心肠的大善人,但是一个学生在自己这唱歌,基本的生命安全还是要保证的,看魏晨现在的状态,还是不太放心。
“你自己还能回去吗?我帮你叫个朋友接你?”
“没事。”魏晨终于说了一句话,然后揉了揉鼻子,“你换香水了?”
“没有啊……”老蔡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紧接着就觉得不对,“你闻见什么味了?”
魏晨又皱着鼻子吸了两口气,好像是分析了一下,说道:“柠檬。”
这俩字一说出来,老板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小孩别不是喝了杯酒,然后要分化了吧。
没错,老蔡的信息素是柠檬味的,刚才他为了震慑其他人放了不少,这会儿身上还有不少残留。他一直以为魏晨是个beta,在魏晨面前从来不注意。现在看来,恐怕只是年龄没到,不知道是会变成alpha还是omege。
但无论如何,魏晨现在都不能继续在酒吧呆着了,刚分化的人没有数,很难控制信息素,留在这里免不了一场混乱。而且分化年龄越大,分化时产生的fq期就越难挨。老蔡用略带怜悯的眼神看了看魏晨,这小孩二十来岁才分化,这两天恐怕要终生难忘了。
这么想着,老蔡就当机立断地给席川打了电话。席川留的是宿舍里的固定电话,人还没回来,他室友接了电话,礼貌地告诉老蔡人不在稍后打,就准备挂掉。老蔡赶紧拦住,问电话那头的人认不认识魏晨,能不能来接一下人。
“魏晨?”声音小了下去,老蔡猜是他在询问这是谁,果然很快声音又大了起来,是两个男生在开玩笑,再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笑意,“喂,还在吗?”
“在。”
“我问了,是我们学弟,不过我们跟他都不是很熟。他怎么了?”
“他在我这喝多了,出了点意外,最好能有个beta接他一下。”
“beta?”电话那头明显是愣了一下,“我们宿舍都是alpha……我们倒是能去帮忙,必须要beta吗?”
老蔡瞥了眼魏晨,他似乎对自己的情况毫无察觉,也没注意身边打电话的人。
“算了。”老蔡咬了咬牙,觉得还是找自己的beta朋友处理这麻烦好了。
4.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王铮亮还在调合成器,酒吧的老板和乐手们都知道这个时间他可能在演出,找他通常会先发短信,等王铮亮看见了再回复。
场子里乱糟糟的,电话响了好久,还是旁边调音的贝斯手听见了才接起来。自从去年夏天老蔡找王铮亮唱了一夏天歌,他俩就有事没事约个酒,不过老蔡一向更偏爱用兼职的学生,美其名曰“给小朋友一个走向社会的机会”,王铮亮说他就是不舍得花钱请歌手,连救场都要找个没唱过的键盘手。
老蔡的语气很着急,也没客套,直接就让他赶紧去接一个学生。
王铮亮是个挺心软的人,对方说是自己学校的学生,这句话就注定了他一定会去看一眼,否则恐怕会一直为此而不安。好在地方确实不远,他跟贝斯说了一声就过去了。
老蔡在自家酒吧门口把王铮亮迎了进去,这种热情让王铮亮十分惊讶,暗自思索着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幺蛾子。为了自己的安全和店面的稳定,老蔡无论如何得把魏晨这个定时炸弹送出去,所以恨不得供着王铮亮,生怕他说不认识不帮忙。
“魏晨?”见到人的时候,王铮亮确实惊讶了一下,他记性不算差,上了快半年的课,自己的学生还是能认出来的。来之前以为会是哪个混世魔王喝多了惹事,没想到是这个看上去很乖巧的学生。
“你们认识?”老蔡几乎感动得要痛哭流涕。
“他选了我一门课,有点印象。”王铮亮上前,伸手在迷迷糊糊的魏晨面前晃了晃,“你怎么样?”
魏晨终于抬眼看了看,见是王铮亮,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惊慌,旋即消失了,垂下眼喊了声“王老师”。
“是这样的,”老蔡看两个人互相都认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开始跟王铮亮介绍情况,“刚才他赌气喝了一杯酒,劲儿上来以后,可能有点……有点要分化的意思,我能联系到的他的朋友没有beta,这才找你。”
“分化?”王铮亮着实吃惊,他是通选课的老师,一般不会知道学生的第二性别,但是念到大学才分化的人,确实很少见。
“对。我之前也以为他是beta,但是刚刚他闻到了我的信息素。”老蔡看王铮亮没有要追究什么的意思,松了口气,继续说,“不过我现在还没闻到他的信息素,不知道会是什么性别,所以找个beta帮忙照顾是最安全的。”
王铮亮低头思考了一下,这种情况有多紧急他大概知道,难怪急匆匆地把自己喊过来。学校分宿舍的时候会考虑第二性别,alpha和omega不能混宿,但是beta算是万金油,魏晨自己的宿舍里保不齐会有alpha或者omega,今天恐怕连学生宿舍都不能回了。还好魏晨的酒品不差,现在这个样子,把他带回自己宿舍应该问题不大。
看王铮亮准备架人,老蔡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了一句:“他这种情况,估计这两天会有一次很凶的fq期……为了健康,最好不要用药……所以最好能在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
“嗯,我知道。”王铮亮点了点头,拉起了玩偶似的魏晨。这学生比他高了几公分,这下重量全压在他身上,甚至让他晃了晃。
王铮亮的宿舍是学校专门为刚入职的教职工准备的,就在学校旁边的居民区,理论上是两个人合住一户。王铮亮本来准备评了讲师再换房子,反正一个人过日子也无所谓生活品质,能放得开自己的设备就行了。
万幸今天他的室友不在家,王铮亮才能几乎不犹豫地把魏晨带回来,也正是因为这两天他的室友正好外出交流了,临时安顿个人也不会打扰到谁。
到家以后他先跟自己的酒吧老板去了电话,万分抱歉地说自己这边突然有事,好说歹说,才用一周的报酬让老板松了口。摆平了酒吧那边,王铮亮才有空考虑怎么处理魏晨这个麻烦。
魏晨虽然一直不太清醒,但始终没有睡觉,从酒吧出门的时候就安静地看着王铮亮,这会儿躺在床上也没闹腾。
“额……魏晨?你现在还醒着吗?”王铮亮闻不到信息素,无法准确判断魏晨的状态,只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试一试。
“嗯。”魏晨点了点头,“我有点热。”
“那我开个空调。”天气确实有些热了,说着王铮亮打开了空调,“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好像是说我要分化了?”魏晨不确定地问,偏了偏脑袋,倚在了王铮亮叠好的被子上。
王铮亮松了口气,知道这个就好,看来应该少了很多解释的时间。
“会很危险吗?”魏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看你们都很紧张。”
“如果你一直在外面的话,确实会很危险。”王铮亮坐在床边,观察着魏晨的状态,“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我,我闻不到你的信息素,没法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好。”魏晨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我是不是能闻到信息素了?”
“老蔡说你闻到了他的信息素,应该是可以了。”
“那……老师,您是beta,对吗?”魏晨揉了揉鼻子,“我可能闻到了自己的信息素……”
王铮亮的表情突然就变得变幻莫测了起来,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但是又强忍住了,右手似乎是想抬起来,颤了两下,最终还是扣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什么味道?”
“似乎是一种酒味,还有点橙子的香。”
“这倒跟酒吧很有缘。”王铮亮咽了口唾沫,他知道一旦产生信息素,就离第一次发情不远了,魏晨现在看起来还挺平静,应该是避开的时候了,“那个,我给你倒点水去?”
“不。”魏晨抬手抓住了王铮亮的手腕。
5.
6.
这场失控且混乱的情事没有什么后续,也许因为王铮亮是个beta,魏晨这个迟来的发情期在两人可以接受的时间内结束了。第二天魏晨就冷静了很多,看王铮亮一瘸一拐地起来做早饭十分愧疚,想搭把手却被王铮亮拒绝了。确认魏晨的室友里没有omega以后,王铮亮就把他赶回了宿舍,自己请了一天假。
但可以接受不代表不尴尬。好在魏晨要上的课里只有那一门是王铮亮的,还早早结课了,否则他们可能无法想象在教室见面的场景。
后来魏晨一直在老蔡那唱歌,年龄渐长,技巧越来越好,除了来看帅哥的,也有来听歌的了。王铮亮还是后街酒吧圈子里的神级伴奏,也还会跟老蔡约酒,但是再也没去老蔡那弹过键盘。
老蔡是好奇过他们那天到底怎么解决这个麻烦的,但无论是魏晨还是王铮亮,都守口如瓶,他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快放暑假的时候,后街又有了新话题,是长沙那边的电视台办的一个酒吧歌手的比赛,喝酒的时候老蔡跟王铮亮提了一句。
至于后来的事,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真伦】亲吻三十题
虽然是亲吻三十题但是我只挑了六个,其他的莫得灵感,可能会写出来。
除夕快乐冷圈人
1.简单粗暴的嘴唇相碰
飞羽真和伦太郎的恋情暴露在一场战争后,伦太郎总是不顾一切的视伙伴的安危为第一要位,所以当无可闪躲的攻击来临时,他总是习惯性的挡在伙伴面前。
但是生命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飞羽真不止一次的后怕过,如果他晚一步,伦太郎是否也会想贤人那样消失,还是一如从前一样,让胸前里鲜红的血染到剑上。
他在解除变身时不可抑制的将伦太郎抱紧,力气大的像是将要把他揉进怀里,合并灵魂,最终他低下头,自暴自弃的吻住伦太郎的唇,感受着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味环绕住周身...
虽然是亲吻三十题但是我只挑了六个,其他的莫得灵感,可能会写出来。
除夕快乐冷圈人
1.简单粗暴的嘴唇相碰
飞羽真和伦太郎的恋情暴露在一场战争后,伦太郎总是不顾一切的视伙伴的安危为第一要位,所以当无可闪躲的攻击来临时,他总是习惯性的挡在伙伴面前。
但是生命是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飞羽真不止一次的后怕过,如果他晚一步,伦太郎是否也会想贤人那样消失,还是一如从前一样,让胸前里鲜红的血染到剑上。
他在解除变身时不可抑制的将伦太郎抱紧,力气大的像是将要把他揉进怀里,合并灵魂,最终他低下头,自暴自弃的吻住伦太郎的唇,感受着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味环绕住周身,他才冷静下来。
2.亲吻对方睫毛上未落的泪珠
“我的师父,是一位很温柔,很强大的剑士。”伦太郎总这样跟飞羽真念起,彼时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向往与回忆,那是他无比珍贵的曾经。
夏季的雨水淅淅沥沥的淋下来,落到飞羽真黑色的伞面上,顺着伞骨撑起的弧度滴落地上,他就这样站在几载风吹雨打的墓碑前,看着伦太郎将白色的花放在字刻前,任由花瓣被雨水打湿。
“虽然我一直很想成为剑士,保护世界…”他站起来背对着飞羽真,低声言语,语气里带着微不可闻却又化不开的悲伤。“但是我绝对不喜欢这样接任的代价,这意味着,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
伦太郎习惯性的握住飞羽真的手指,这是
他们之间的奇怪习惯,十指相扣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太过显眼,握紧手指就变成了最含蓄的爱情表达,他垂下眼眸,手指抚过石碑风沙吹过的划痕,雨水又将它冲的干干净净。
飞羽真无法回应这样的心情,这让人难以劝慰与表达,他没有经历过,更无法感同身受伦太郎记忆里的曾经,因为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所以他只是俯下身,亲吻伦太郎清澈的眼睛,分明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回应的扣紧手指。
“但是上天夺走一个爱你的人时,也会有一个新的人出现,谁都不会放任的孤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4.温柔缱绻的亲吻
飞羽真时常陷入那些繁乱记忆的漩涡,无尽的思绪纠缠于其中,让他的梦像是魇般无常,他在半夜时愕然惊醒,却有些难以入睡,分明身体机能传达着无比疲倦,大脑却仍然活跃清醒的可怕。
——但这也有例外
伦太郎是不善于主动的人,他的吻却像是收鞘的剑一般,将世界与黑夜渲染的如他一般平和,温柔。
每当小说家从梦里惊醒,他总是无意识的凑近伦太郎身边,寻求着温和的气息,代表水势剑的青年总是将他揽住,轻轻拨开额前散碎的发,亲吻他的额头。
14.啃吻脖颈 and 15.自身后而来的亲吻
ABO梗
神山飞羽真偶尔不理解伦太郎的想法,他有时候固执的不惜孤注一掷,有时候却又试图摩挲着揣测人心,但他更多时候,是扬着眸光,无条件的迁就。
仿佛在他的世界,所有人都能是主角,除了他自己。
就像此刻,新堂伦太郎乖顺的在神山飞羽真面前低下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开后颈的碎发,那里有个隐藏在皮肤之下的腺体,他现在并不处于发///情期,所以腺体并不明显,而且他刚刚为了防止被飞羽真的气味影响,果断的在手臂血管上,注射了抑制剂,针管尖头扎破了血管,推进淡蓝色的液体,在拔出时留下的针孔渗出几滴血液,但伦太郎毫不在意的甩甩手。
是的,他们目前在一个很尴尬的情况下,这是一本奇怪的世界书,《黑夜的小沐阿娜》奇怪的地方就在于,这里只能在世界的白天才能进入这本书,而且这里的米吉多,数量还是强度都很可观,所以他们暂时藏身在一个宽敞的崖壁山洞里,等待早上后真理之剑的指示,这尴尬的点在于,孤A寡O,发情的却不是伦太郎,神山飞羽真脸颊到鼻子都红彤彤的,他抱着伦太郎的衣服,头倚着墙壁慰藉一丝凉意,他热的快要烧起来,就像地上噼啪炸开火花的篝火一样。
“飞羽真,临时标记我吧,你的味道太厚重了。”淬炼剑刃的气味燃烧着混上书文雅清淡的香气,叫嚣成透露着缺失的占有气息,那味道不难闻,甚至泛着丝丝吸引人的意味,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最坏的结果,是有敌人会嗅着气息而来。
“那这样就,抱歉了。”他点了点头,手臂尝试着揽住伦太郎并不受弱的腰,飞羽真低下头,唇瓣的吻落在剑士的后颈上,他能感受到怀里的剑士身体僵硬了一下,视线的余光撇到伦太郎两只手捏着自己衣角,他忽然想绕到前面,看看他是不是紧紧闭着眼睛的模样。
牙齿触碰到腺体的皮肤,那里出乎意料的柔软,像是盖着一层上好的丝绸,飞羽真圈紧手臂,将伦太郎在怀里‘窝藏’的更深,下一刻牙齿尖锐的咬破那小片皮肤,信息素发狂般争先恐后涌出来,绀色风信子的味道充斥着像是凝成一片又一片花田,最终融合进飞羽真的味道里,被揽进每一条缝隙,就像飞羽真手握着伦太郎的手一样,叠扣的手指从指缝穿过,紧紧握着。
那些信息素也逐渐融合,然后收敛,包裹着一片小小的天地。
20.间接接吻
“啊!我只吃了一口的闪电巧克力泡芙!!!消失了!!!”
21.无法触及(对方)的亲吻
创世之神飞羽真x剑士伦太郎
“神明用笔创造世界,他从一个起点开始,用文字逐渐构建,从他的笔下,会出现楼宇,田地,河流,城镇,随着他的文字,像是铺出一副画般,世界就如此诞生,生命因为文字赋予力量,才学会了跳,走,钢笔墨渍渲染的痕迹褪去,这个世界又将出现颜色……”伦太郎坐在床边,他调皮的徒弟临睡前打着滚,想要听那位传奇般,神明的故事,伦太郎帮其掖了掖被角,他又不可控制的想到与那位神明共战的经历。
伦太郎有一个潜藏的秘密,他曾爱上那位神明,现在也是。
小孩在临睡前呓语,睡眼朦胧的望着他,只问出一句。“师父,你见过神明大人吗。”之后便不待回应,沉沉睡去。
伦太郎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他想,我见过的,他走过这片大地,因为神明曾满怀正义拯救这里,而他又捧满清水,因为神明曾绘下这里,如果我亲吻你,神明大人,你是否记得书中仍有一位信徒在这里。
22.虔诚的信徒之吻
神山飞羽真的眼睛蒙着厚厚一层纱布,毒素从眼眶蔓延下脸庞,红色的如血丝般,又像是蜘蛛结的网,他看不见了,即使拆下绷带,也只是灰蒙蒙的瞳孔无神的望着前方,即使大秦寺先生说着,只要消灭米吉多,他的眼睛百分之八十会好起来,但伦太郎还是放不下心的守在他身边。
那双明亮的眼睛能观察到无数细小的事物,看过各个书籍,又曾睹见奇幻世界的模样,飞羽真将那些东西写下来,组成专属于他的篇章。
但是小说家现在连字都不能写出来,他拿起笔,那些本来排列整齐的字也散落到稿纸上。
当室内寂静的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伦太郎才靠近一些,用指腹摩挲着飞羽真眼睛上厚厚的纱布,勾勒着他眼睛的轮廓,小说家则侧着脸,将脸庞抵在伦太郎的掌心。
“飞羽真,你的眼睛……抱歉。”
飞羽真则嗅着熟悉的温和气息,握起伦太郎的手,他将吻轻柔的烙在剑士的手背上。
“伦太郎,你知道吗,据说爱神,是一个蒙着眼睛的小孩,因为在他眼里,爱情是用心灵来感受的,并非眼睛。”
“……所以不论如何,你在我身边,我就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