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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月无星的时刻，博士总会和某些故人相见。

白发的男人脚步轻盈，悄无声息地踏入博士的办公室，伏在桌面上批改文件的黑衣帽兜人身体宛如一滩烂泥，他走到博士身后，轻轻捏住博士的后颈。

“是我。”乌尔比安压低声音。

他和博士的见面次数不算多，每次见面都十分隐蔽，但乌尔比安身上带着深海猎人特有的大海水汽，有时他不必出声，博士也能知晓男人的到来。

反常的，博士并未回头，而是把脸埋在胳膊肘里，身体不停颤抖。

“……出了什么事？”乌尔比安迅速把博士抱起来，用胳膊勒住博士的胸膛进行紧急施救。没想到博士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深海猎人面色愈发严肃，猩红的眼底闪过一丝急切，乌尔比安大手掰过博士下巴，却发现这个人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噗得一声笑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博士大笑着捧住乌尔比安线条硬朗的脸，“我没有事，放我下来吧。”

“这并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确定面前人身体无恙后，男人紧绷的身体肌肉放松下来，严肃地说。

但他马上发现，博士眼里丝毫没有歉意，或是忏悔自己拿身体开玩笑的意思，反而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揶揄？

博士朝乌尔比安挤眉弄眼，又顺手摸了摸男人宽厚结实、线条流畅的胸肌，问到：“先生，您能给我表演一下那个吗？”

“什么？”乌尔脱口而出。但他隐约觉得接下来面对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他用胳膊抄着博士的腰，将博士细瘦的身板翻了个面，和博士脸对脸，皱起眉头，俯身问道：“你要玩什么把戏？”

“害怕么，乖崽。”博士憋着笑，“请重复一遍。”

“……？”

“快说！”博士戳戳乌尔比安高挺的鼻梁。

“……”

尽管不理解，尽管乌尔比安已经看出博士笑意盈盈眼底藏着的一丝捉弄，但他还是迟疑着开口：“害怕么？乖崽。”

得到回应的博士乐不可支，放声大笑起来，在乌尔比安要生气之前，凑过去在男人的面罩上啪啪亲了好几下。

“无聊。”乌尔比安总结。

博士耸耸肩，决定不告诉他这个梗的出处、目前在罗德岛论坛的流行度以及最近会有多少个人用他的乖崽表情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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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老板的约稿！

·有引用小部分原文

Bgm：行者，塞壬唱片-MSR/Melissa R. Kaplan

三千大千路迦，奎隆定坐于此间，抑或任何一棵无忧树下。

路迦驮睹的最后一个执迷者也已觉悟，身后的钟声不断响起，向周围荡去，无有回音。

那是一口洪钟，由他的挚友设计建造。钟声浑厚，于迦师坻耶的白色钟楼里日夜奏鸣。凡所听者，皆无斗争心。

如今，此间菩提皆已离去。钟声依旧，这是他尚有“我执”的自我责问。

清风拂过，一片莲瓣完成它的使命，告别其根茎，飘落于他掌心。

“大班谛答，你已归去。”

他低下头望着手中的花瓣，一片红滴在指缝，蜿蜒而下，落在白色的石砖上，开出一朵血花。

“是啊，我再次归去。”

黑衣的行者路过他身边，步履蹒跚。厚重的防护服被割裂，胳膊上的鲜血喷涌而出，顺着裂缝宛若瀑布与溪流，载着祂的生命流去。

奎隆坐在原处不动如山，身旁的行者还在努力喘息。祂迈出重重的一步又一步，在乌云蔽日的战场上跌倒。砂石飞起，脚下是一只断臂。那人像是走了许久，走出万里；狼狈地爬起时，却依旧攀上了留在原地的奎隆打坐的膝头，枕着这块巨石喘息。

兜帽和护具被祂自己用还能动的那只手用力扯下，苍白的发丝散落在奎隆褴褛的红衣上，破旧的黑裤间。祂开口说话，如风中残烛，明明灭灭。

“奎隆，我的挚友。此间战争不竭，我已尽力寂灭。然因果业缘耗尽，终不能停歇。”

他将莲瓣放在祂的发间，以指代梳，轻抚蓬乱的银丝。流淌的殷红在此处也开出红莲，与身下的雪白石砖映为一体。

“大班谛答，你已尽力。我愿在此分担痛苦，与你同行至此，至终。”

行者咳了几声，呼吸逐渐停止。祂的双眼半睁，望着没有尽头的路，不愿闭上。

奎隆不断轻抚着祂，直到送来莲瓣的微风将化为白沙的身躯拂去。他向着莲瓣浅浅鞠身，用一滴清泪为友人的离去送别。青色的火焰燃尽片瓣，耀眼的大光明照亮祂来时的路。

钟声响起，四周归于平静。

须臾化作千年，不知何时起，也不知何时终的雨水淅淅沥沥洒落在莲池里。一片莲瓣被砸落，在池中彷徨、颤动。不断倾泻而下的雨滴是内战的炮火，轰鸣着砸向大地，泛起阵阵涟漪。莲瓣在波涛中风雨飘摇，奎隆伸出手，将它从池中捧起。

“大班谛答，你在踟蹰。”

池水争先恐后地溢散而出，逃离这一方天地，奔向故乡的莲池。

一声钟鸣荡漾在雨里，“是啊，我仍在踟蹰。”

黑衣的学者抱着高高的文件路过他身旁，走在摇晃的走廊里，脚步虚浮又急促。祂眼眶乌青，面色惨白，行得快了几步便跌倒在地，脚下是一个仁慈之王理想的瓦砾。

“奎隆，我的挚友。”祂顾不得脚腕的钝痛，撑起身体，将散落的纸张塞回摔开的文件夹，再一层层叠起。“此间斗争尚未停歇，存续之法亦有分别，我心有所偏，却思无可选。”

爆炸的冲击还在继续，坚固的楼宇摇摇欲坠。灯管挣脱缆线的束缚，投入自由的地面，摔得粉身碎骨。在光明死去之前，它疑惑而固执地闪烁，挣扎几下，归于沉寂。学者挣扎着站起，不断向前奔跑，弯腰捡起沿路的文件。

像是走出万里，又是留在原地。祂再次站不稳，头重重撞向构筑理想的真实砖石，留下一片生命来过的痕迹。平日用来保护祂的护具在额头上剜出一条道路，供笔墨奔涌而出。祂蹙着眉从保护中剥离，只因祂尚有未尽的使命。祂怀抱着治愈与背叛的知识继续向前，直到又一次失去平衡。

走廊上砸得变形的候诊椅将祂稳稳接住，人们曾坐在这里，等候祂割下自己的血肉，阻挡由祂创造的猛兽。他们由此延续的生命，于此刻张开万千双手，托起带给他们药物与技术的学者。

奎隆拾起几页字迹模糊的论文，放在怀中的学者不愿松开的文件夹里。莲瓣自他倾斜的手掌悄然落下，随着瓣中所盛、所挽留的最后一滴执着，覆上祂额头的伤口。

“大班谛答，你已在前行。我愿在此与你驻足，至你则业无悔，至你自业得果。”

他用粗粝的掌心为学者的双眼带来一片黑暗，炮火与雨滴皆在此归于寂静。祂合眼深潜，同片瓣一起沉入莲池，泛白的指节紧紧握住手中的希望。

片刻的永恒后，一声声呼唤将莲瓣从池中拉起。祂的造物，祂留存的爱，正在为祂的归来而喜极而泣。

学者重新踏上路迦驮睹，迎向自己的定业。奎隆青色的火焰包裹着片瓣，发出无量光照亮友人的前路，为祂献上祝福。

钟声依旧回荡，四周归于平静。

光明蒸发晨露，雷鸣刺破泡影。露水自破灭的泪滴诞生，哀号化作雷电，释放瞬间的光明。

一片莲瓣从水中重新浮起，化作一叶轻舟，流向迦师坻耶外无尽的绿洲。

离去之前，它掉转船头，回望他的挚友。奎隆心领神会，摊开手掌悬于水面。莲瓣无风自动，飘到他手中。

“大班谛答，你将离去。”

无色无相的双眼注视着莲瓣，映照出真实不虚的喜乐。

“是啊，我们都将离去。”

黑衣的医者端着一块糕点路过他身旁，走在舰船的大厅里，周围熙熙攘攘。

舰船的干员们不断与祂攀谈，向祂致以爱与物质。“奎隆，我的挚友。”侧身绕过酒过三巡的热情，推脱预谋已久的邀请，祂回到日夜操劳的案牍前，坐在他身边。“此间之事一忘皆空，罪孽铸下，诘问无果。我虽心有所愧，却无人问罪；受众人祝福，然自难消受。”

医者头戴蓝色锥帽，肩上散落彩带纸屑。手中托盘来自黄沙献礼，指尖银叉源于雪山馈赠。盘中珍馐汇集五湖四海，人间温情蕴于方寸之间。祂思索良久，端起糕点欲放回冷柜，择日面对。起身踏上逃避之路时，不料却向前扑去。餐盘从手中滑落，脚下是以礼相赠的新办公椅。奎隆的臂弯接住祂的身躯，回归大地的糕点与祂的脸亲密相拥。

一场意外让祂砸碎自己逃跑的后路，饱含无常法相的杰作毁于一旦，残留在面庞与发丝间。医者席地而坐，刮下脸上的奶油，十分怜惜地品尝。甜蜜的滋味蔓延在奎隆口中，爱的喜悦浮现在医者脸上。奎隆托着花瓣，引池水为其洗礼。医者摘下兜帽，捡起洒落满头茶水的水杯。吞咽之间，爱与喜悦皆随之而去，片刻极乐如是皆空。祂叹了口气，奎隆答：“大班谛答，你亦将重逢。我愿于此担你罪责，同你喜乐。须臾悲喜如露亦如电，此忆虚影如梦亦似幻，于你我可为永恒。”

他拉起医者的兜帽，为其整理衣襟。青色的火焰亲吻片瓣，放入祂的掌心。

钟楼的洪钟响起，轻舟寻流水而去，医者再次踏上远行。

黑纱的魔王与奎隆已不是第一次会面，她与觉者相对而坐，开口诘问。而奎隆亦如在此间之外的三千大千路迦中的每一次回答一样，为她解惑。

“如法清净，如是皆空。”

大光明因她带来的消息而闪烁，青色的火焰也因他不再有执而重焕光明。

他向无法度化的魔王浅浅鞠身，随后端坐。永恒的大光明照耀迦师坻耶，莲花池畔，无忧树下，魔王离去，路迦驮睹已是皆空。

钟声不再荡漾，诞生于众魂语词的无量诸界终不可尽。

超脱无量诸界，不在法相之中。“奎隆”一词于觉者而言，已不再是唯一的名字。祂在此间前行，重新显化为白发的阿纳萨，无边无际的莲池在祂足下诞生。所行一步点水生莲，所见一隅光华自现。晨露与阳光交相辉映，雷鸣与泡影相得益彰。万千莲瓣承载六道苦难离开根茎，散落三千轮回世间。清风随心而凭空起，卷携片片因果，如云骤聚，如雨洒落。

觉者停下脚步，伫立在漫天花雨中。曾在祂手中停留的三片莲瓣同无数因果汇聚成一个身影。菩萨舒展笑颜，向觉者走来，显化成黑衣的人类。

觉者回握住祂苍白的手，见祂如极乐，眉间皆是喜。

“大班谛答，我已归来。”

黑衣的菩萨摘下兜帽，扔掉护具，上前与觉者相拥。沉重的护具没入水底，莲池中开出新的蓓蕾。

“我的挚友，你从未离去。”

祂们注视着彼此，共同伸出手，青色的火焰点燃黑色的宝石，因果业报化作一朵莲。

过往种种再次浮现，大慈大悲起起落落。无常法相变幻莫测，终归于自在心间。

红莲凋零散去，二人执手，结伴而行。同某时某处发生过一般，漫步在无边的莲池上。

不知来路，不问归途。

云何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何以故？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