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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怀远

【曹郭】Eleven Days(12)

Summary:或许也算一种进阶版一语成谶,语还在脑子里打草稿,谶倒抢先灵验。


数日前,某位不知名哲学家郭奉孝于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发布重要人生感悟,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其人本意是感叹自己固然时运不齐,被封控在老板家里,即刻面临二十四小时无缝监工。奈何摊上当事人堂堂一届工贼,打工能爱上老板的主,和老板居家加班都能被美化为与暗恋对象一键同居。


到底有点小心翼翼地炫耀的味道。然而百密一疏,郭嘉并未预料到自己忽略了某些事实,譬如福兮祸之所伏亦是一种塞翁失马,再譬如他的一张乌鸦嘴预言起坏事,不可谓不十拿九稳。


“我......

Summary:或许也算一种进阶版一语成谶,语还在脑子里打草稿,谶倒抢先灵验。

 

 

数日前,某位不知名哲学家郭奉孝于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发布重要人生感悟,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其人本意是感叹自己固然时运不齐,被封控在老板家里,即刻面临二十四小时无缝监工。奈何摊上当事人堂堂一届工贼,打工能爱上老板的主,和老板居家加班都能被美化为与暗恋对象一键同居。

 

到底有点小心翼翼地炫耀的味道。然而百密一疏,郭嘉并未预料到自己忽略了某些事实,譬如福兮祸之所伏亦是一种塞翁失马,再譬如他的一张乌鸦嘴预言起坏事,不可谓不十拿九稳。

 

“我早说了,哪有感着冒还要亲嘴的。”郭嘉拿了体温计过来,俯下身子,伸手摸曹操的额头,“也不对,这流感传染得有这么快吗。”

 

曹操靠着枕头,眼睛半眯,嗓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昨天你不是也没拒绝。”

 

郭嘉把体温计递给曹操,依旧振振有词:“我那时候刚退烧,脑子还晕着呢,被您一撩拨不就——”

 

话音未落,被曹操一眼瞥过去,故作镇定地收了声,朝人讪讪一笑。“我看你是病好了。”曹操说,“去,把笔记本给我抱过来,我把邮件给人家回了。”

 

郭嘉满口应下,再敲开卧室门时手里多出一杯热水和一捧药片。热水还打着旋,灯光下隐约看出点金灿灿的反光。是往水里掺了勺蜂蜜,和前些天曹操照顾他时一模一样。手心里捧着一满把的药片,往曹操眼前凑。花花绿绿,都是这几天见过的老朋友。

 

笔记本电脑确实给曹操拿了,只是不打算让他亲自处理工作。发着烧呢,要曹总好好休息。郭嘉坐到曹操床边,按下开机键,屏幕转向曹操,等曹操把开机密码输进去,登录进邮箱,再把屏幕转回自己的方向,光明正大翻看起老板的工作邮箱。

 

偏偏曹操也不拦郭嘉。吃了药,被郭嘉按回被窝里去,被角给掖好了。他只管安心闭目养神,听郭嘉一封接一封给他汇报收信箱里的新消息。

 

邮箱里的未读邮件不多,零零总总七八封。草草翻过去,合作方发来的草案修订案,Q2的财务摘要初稿,以及一封二次加密的,是人力资源部副总监人选的建议名单。郭嘉挨个念完标题,机密的留给曹操日后处理,他能拍板的就问一句曹操。等老板发话敲定了,再模仿曹操的语气,敲几行回复上去。

 

“您再这么病下去,过不了几天,公司就该我说了算了。”郭嘉手上敲着键盘回邮件,嘴上不忘和曹操打诨插科,“您可得快点好,要不这大魏就要姓郭了。”

 

曹操从被底下探出只手,往郭嘉大腿根上拧。“你胆子是真大。”他说,“都总助了,还嫌我给你开的工资少?”

 

郭嘉一本正经,给客户输进最后一行客套话,按了发送键下去:“老话说得好嘛,人心不足蛇吞象。”

 

 

“37度4,还行,是低烧。”

 

郭嘉读完度数,收了体温计放进塑料壳里,松一口气,把坚持要和他一起做饭的曹操往楼上卧室里赶。“等午饭好了我叫您。”他说,“您放心,我还没那么废物,做个鸡蛋羹都能切到烫到手的。”

 

曹操并不答应。诸如“想多和你待会儿”之类的话太牙酸,怎么都开不了口,结果莫名嘴硬道:“我不是担心你,是担心我家的厨房,万一被你炸了呢。”

 

“炸了我赔您,您快上去睡会儿吧。”郭嘉用他冰冰凉凉的手背贴上曹操的侧脸,碰到一片滚烫的温度。他收回手,有点内疚似的,犹豫着开口,“要不是因为我,您也不至于遭这一回罪。”

 

“那怎么办,等我病好了再好好补偿我?”曹操说,语气轻得像句玩笑。他本想和昨天晚上一样,往郭嘉嘴唇上盖个戳,想了想,最后只把没吱声的郭嘉往怀里带了一下,补一句“没事,感个冒而已”。

 

确实想给郭嘉帮忙,却也确实烧得难受,又吃了感冒药,药劲儿上来,眼皮打架打得要睁不开。曹操临上楼前还不忘叮嘱郭嘉,随便做点吃的就行,别太麻烦。等解封了,他俩的流感也差不多都康复了,再一块儿出去吃点好的。业主群里刚发的通知,解封就在这两天左右,只是具体日子还要再等上面决定。

 

那就约好了吃烤肉,要去市中那家好吃却死贵的和牛自助。当然,前提是老天保佑曹操尽快痊愈退烧。

 

“其实,我家离烤肉店挺近的。”郭嘉突然开口道,眼睛眨了眨,又亮晶晶地盯住曹操,“到时候吃完饭,来我家坐坐?”

 

曹操想笑。“好,”他说,“等着看你怎么补偿我。”

 

厨房里的热水壶嘶嘶响了,开关在水沸声中啪一声弹回原处。郭嘉忙向曹操摆手,调情的话等日后再说,当下势必要把这名磨磨蹭蹭的病号赶回床上。片刻后另一位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郭嘉踢啦着拖鞋晃荡进厨房,兑一壶温水出来。给自己分一碗冲蛋液用,剩下的整壶拎去楼上那位的卧室,留着他被渴醒了喝。

 

发烧时最容易口渴,他才经历过的。等从状若溺水的梦里浮起来,昏昏沉沉,喉咙里像有把火烧着,或者横了块小刀片,一寸寸割着。

 

那时候睡醒,床头柜上永远多出一壶温度正好的温开水。而今风水轮流转,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的小撩拨话却一时说不出口。或许也算一种进阶版一语成谶,语还在脑子里打草稿,谶倒抢先灵验。

 

给曹操送完了水,再从楼上溜达下来,郭嘉打开冰箱门,轻车熟路翻出最下层抽屉里装着鸡蛋的纸壳子。他掂了掂,沉甸甸的,是昨天新到的那一盒。印象里应该还有一盒快吃完的,只剩下一两个,可以趁今天一起解决。

 

最后一共翻出来三只鸡蛋,两枚旧的,一枚新的。挨个在碗沿上磕开了,手腕一转,壳落一边,蛋清蛋黄流进白瓷碗里。蛋黄一整个泛深金色,亮汪汪地在蛋清里晃荡,得是山里散养的土鸡蛋,纯有机,不然出不来这副敞亮颜色。郭嘉不常下厨,却也具备对柴米油盐基本的市价认知,估计就这两盒的价,得要比市场里散卖的鸡蛋贵上好几番。

 

“唉,有钱人。”他手上拿筷子戳破蛋黄,蛋液顺着一个方向搅拌匀,倒了点温水进去,嘴上不忘嘴欠,碎碎念道,“这都是我们打工人的血汗。”

 

倘若曹操在郭嘉身边,那他头上多半要挨轻轻的一下。并不用力,只曲起指节,敲门似地往人后脑敲上一敲。多半要骂他郭奉孝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或许还要加上后半句,你个给老板当男朋友的,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打工人?

 

“给老板当男朋友的”。郭嘉抿着嘴唇一笑,有点飘飘然似的。

 

蛋液打散时的声音很小,筷子撞着碗壁,一圈一圈搅出细腻的泡沫。等把碗里的金黄色搅匀了,过两遍筛子,那点浮末被小心翼翼地撇去。这蛋羹主要靠肉沫浇头调味,香油咸盐都点到为止。

 

撕保鲜膜时发现只剩寥寥几圈,他在心里记下了,过会儿要提醒曹操,下次采买时——或许届时早已解封,要记得补点库存。往保鲜膜上戳窟窿的牙签找了一圈,终于从餐桌上找到。抖出几根,顺手把搭在椅背上的卡通印花围裙拎起来套上。松松垮垮在腰间一系,对着客厅里全身镜心不在焉地照了照,发现头发炸得像羽毛球,又把碎发随手往耳后拨。

 

简直是欲盖弥彰式的手忙脚乱,好像一停下来就要开始傻笑,此前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和恋爱脑仨字沾边。郭嘉只觉得头痛,有一瞬间几乎想笑,却没笑出来。只是嘴角抖了抖,把笑意咽进喉咙里,落成一声很轻的叹。

 

他不是没想过会跟曹操在一起。

 

可真到交往之后,就像现在,明明已经确认过心意,牵过手,亲过嘴,心底还是忍不住打鼓。

 

太不像真的了。像个打工人做梦梦见老板给他带饭,同他说小郭这些日子工作努力,要给他连升职再加薪。结果一睁眼,厨房灯还亮着,蛋液还在碗里晃动。手机上弹出新消息,是老板灵机一动,要他筹备下周末的团建。

 

“行了吧郭奉孝,快三十了还演偶像剧呢。”他低声嘀咕一句,把蒙了保鲜膜的碗轻轻放进蒸锅里。起锅开火,顺手定个闹铃,等上气再蒸一刻钟。

 

趁米饭和蛋羹都蒸到一半,该到备菜炒浇头的时候。肉剁得不多,一小团用刀背慢慢拍松,切上没几下,刀往菜板上一摔,挤着伤口往自来水底下冲。把脏血洗干净,再找个创口贴简单包扎。郭嘉呲牙咧嘴处理完刀伤,切到一半的肉片尽数扔进料理机。不论如何不能让曹操吃到人肉肉沫蛋羹,听上去像什么程仲德爱心便当,或者他们再不身处三国剧组,一键穿越到隔壁水泊梁山。

 

不行,太地狱了。郭嘉被自己的黑色幽默冻一哆嗦,但愿远在千百里外的程昱不要觉察出有人正拿他开地狱笑话,他可不想面对程老爷子那张凶脸。

 

非要等付出血的代价,才顿悟厨房里最忌三心二意,再下刀时于是再不敢恋爱脑上头。葱洗净了,方才发现有些蔫,但依旧挑了几根翠绿的叶子剁细。也不管大小一不一样,漂不漂亮,不再见血就是胜利。

 

等他乱七八糟地切完葱花,再起一只炒锅,油热下肉沫。滋滋啦啦的声响里打开除油烟机,油爆声顷刻被风声盖过去。浇头三两下炒出来,闹钟刚好嗡嗡作响。郭嘉空出手给按灭了,关火,锅盖打开的刹那蒸汽缭绕,他隔着保鲜膜忐忑不安地瞟一眼,卖相比预期中的好看上不少。

 

这才终于松一口气。他又拿了筷子,夹一小块浇头尝尝。是家里做蛋羹的味儿,说矫情点叫小时候记忆中的味道。肉沫浇上蛋羹表面,亮晶晶地躺着,葱香肉香混作一团。郭嘉看一眼楼梯方向,没怎么犹豫,盛了两碗米饭,用托盘托着,和装蛋羹的瓷碗一同往楼上端。

 

 

曹操原本正睡着,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才醒。

 

意识还浮在水面上,没全然清醒。耳边是极轻的动静,不像手机的提示音,亦不像门铃,更像瓷器轻微的碰撞声,叮叮泠泠的。似乎有谁正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怕惊扰了他似的。

 

他还没来得及睁眼,床边的脚步已经停下了。

 

鼻间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像绵软的葱香和肉香。床头柜上传来放餐具时轻微的响,先是托盘落下,而后是碗碟轻轻摆正,再接着是有人弯腰靠近的呼吸声,温温热热地拂在脸上。

 

曹操动了动指尖,嗓子干得发涩。半睁眼,就对上郭嘉俯身凑近的脸。他没说话,只用眉眼间藏也不藏的戏谑表情无言向郭嘉发难。看这准备乘人之危,打算趁着老板病得晕晕乎乎时窃吻,却不想出师未捷,被当场抓包的小年轻要如何收场。

 

郭嘉显然被曹操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睫微微一颤,又很快若无其事掩饰过去。“醒啦?”他压低声音,眉眼弯弯的,“正好,吃午饭吧。”

 

“怎,咳,怎么不叫我下去。”曹操喉咙发干,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从郭嘉手里接过水杯,说话前先喝一口温开水。“哪有在卧室吃饭的,等会儿一股饭味。”

 

郭嘉不为所动:“怕您睡到一半,不想打扰您养病。”

 

“我又没有起床气。”曹操喝了水,恢复些精神,不忘同郭嘉玩笑。

 

“我有。”郭嘉说。

 

曹操撑着起身,背后靠上床头,动作慢腾腾的,额前汗湿了一小片。郭嘉忙伸手帮他垫高枕头,又顺手把床头台灯打开了,亮度调暗几度,免得灯光刺眼。曹操半靠着,视线落到托盘上。两碗米饭,一碗肉沫蛋羹,葱花星星点点,颜色柔和得过分。

 

“别光看啊。”郭嘉坐在床边,托着碗给曹操递过去,笑着调侃,“我八百年不下厨,难得做两回饭,错过可不再有了。”

 

曹操接过碗,指尖碰到郭嘉的手,微微一顿。他低头,视线定在郭嘉左手食指上,歪歪斜斜贴着块创口贴。早上还没看见,明显是才割破不久。

 

“你这手怎么回事?”曹操眉头微皱,嗓子哑得发紧,“切菜的时候伤的?”

 

郭嘉明显没打算让他发现,表情僵了一下,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抽回手,把碗塞到曹操手里:“嗐,小伤口,切肉的时候不小心剁着了。没事,都消毒包好了。”

 

“怎么不叫我?”

 

“您发着烧呢,我还让您给我帮厨?”郭嘉摇头道,“哪有这么当下属的。”

 

曹操一时没说话,只抬手握住郭嘉的手指,低头看了创口贴一眼,又看了郭嘉一眼。眼神不算严厉,偏偏盯得郭嘉浑身发毛。他有些心虚,只好干笑着打哈哈:“真没出几滴血,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事了。”

 

“下次小心点。”曹操开口,抬眼撞上郭嘉忐忑不安的表情,又没忍住笑,“行了,快吃饭吧,看把你吓得。”

 

郭嘉低头笑了一下,手收回去,给自己那碗米饭盖上蛋羹,用勺子搅碎了,再一点点拌开。味道远超预期,尝不出是前一天晚上连夜找亲妈拜师学艺来的。他抬眼,越过碗沿偷偷瞥曹操,见那人低头吃饭,眉头还微微蹙着。喉咙偶尔发出几声闷咳,却还是一口接一口,吃得安静而专注。

 

他一瞬间看得出神,手里的筷子悬在半空,忘了动。好像这才真正反应过来,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没什么百转千回的情节,没什么轰轰烈烈的表白,不过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坐在同一张床边,安安稳稳地吃着他做的饭。

 

料不到风水轮流转,恋爱脑也有轮到他的一天。郭嘉想。只是心里不可控地浮出一个念头,很静,很轻,却异常笃定。

 

——真好啊。




清明怀远
唯此间江湖年少偏爱纵横天下 —...

唯此间江湖年少偏爱纵横天下


——

自家武侠pa的小郭 但cp是曹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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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怀远
总之两个萌物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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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存活

【曹郭】《爱上布洛芬你无需自卑》

*现代au(?),脑洞源于有人在高陵给曹老板送布洛芬。好啦好啦我当然知道这是个雷人玩意儿。

————

曹操摘下眼镜捏鼻梁,头痛的感觉顺着脑侧蔓延到鼻腔和耳膜,仿佛具有浓硫酸的强腐蚀性。冰美式早就喝空了,只剩下几块化尽的冰块,杯壁凝结的水珠滑落,在文件上洇开一圈湿痕。

 

他对着电脑屏幕发出的刺得他眼眶发酸的蓝光投降,未读邮件的数字还在不断上涨,其中一半标着红色感叹号。曹操掐着虎口找来布洛芬干吞下去,苦涩的药粉黏在喉咙里,让他忍不住皱眉。他扯松领带,可那种窒息感并没有减轻。玻璃窗上雨痕交错,窗外黑云压城。起初只是零星的雨点,砸在柏油路上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很快便连成一片,化作倾泻...

*现代au(?),脑洞源于有人在高陵给曹老板送布洛芬。好啦好啦我当然知道这是个雷人玩意儿。

————

曹操摘下眼镜捏鼻梁,头痛的感觉顺着脑侧蔓延到鼻腔和耳膜,仿佛具有浓硫酸的强腐蚀性。冰美式早就喝空了,只剩下几块化尽的冰块,杯壁凝结的水珠滑落,在文件上洇开一圈湿痕。

 

他对着电脑屏幕发出的刺得他眼眶发酸的蓝光投降,未读邮件的数字还在不断上涨,其中一半标着红色感叹号。曹操掐着虎口找来布洛芬干吞下去,苦涩的药粉黏在喉咙里,让他忍不住皱眉。他扯松领带,可那种窒息感并没有减轻。玻璃窗上雨痕交错,窗外黑云压城。起初只是零星的雨点,砸在柏油路上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很快便连成一片,化作倾泻而下的水幕。风裹着雨横冲直撞,行道树被抽打得东倒西歪,枝叶狂乱甩动,像无数挣扎的手臂。

 

曹操决定提前下班,他穿上厚外套回到车里,点火启动。药效还未起色,曹操只好闭上眼睛假寐。这时手机响起一声不属于自己的来信提示,是泉水落下时叮咚的一声响,不同于窗外急躁的暴雨声,却清澈而欢快。

 

【曹总,哪里痛?】

陌生的来电人发来短信,曹操开始警觉起来,让他自报家门。

 

【我是蓝色布洛芬。】

对面回复,曹操哑然失笑,这年头布洛芬都出来骗人了,我还曹操呢,v我50封你为太子。

 

【。我真是布洛芬,你在21:46服用的我,没喝水硬吞咽,黏在上颚后继续吞咽。】

曹操不想理会无聊的小把戏,亦或者是袁绍卑鄙的商战手段。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后紧闭双眼。几分钟后疼痛开始缓解,然后他进入梦境。在梦里,曹操听见水声,自己躺在小船里伴随着水流规律而温柔的摇晃,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而后叮咚一声,曹操从梦中醒来。

 

【明公,您头痛是不是?】

【我早该想到的……旧疾竟然跟着您到这来了。】

【睡个好觉吧,下回头痛记得喊代驾。】

 

曹操盯着短信界面一言不发。旧疾、明公……还有明明静音却响起的特殊提示音。

 

“你到底是谁?”消息发出,无应答。

 

霓虹灯在雨雾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车灯刺破雨幕,却照不穿这厚重的昏暗。雷声在云层深处翻滚,偶尔炸开一道惨白的闪电,瞬间照亮湿漉漉的世界,又迅速被黑暗吞没。雨砸在窗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是某种急躁的叩问。水痕蜿蜒而下,像无数透明的蛇在爬行。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锈味,混着泥土的腥气,让人鼻腔发紧。整个世界仿佛被按进了水里,声音、光线、温度,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剩下雨,永无止境的雨。

 

到家时已是凌晨,曹操认定消息背后的操纵者绝不是药丸。布洛芬会发短信,那阿司匹林不得能视频问诊?他决定找出幕后指使,拿出一粒布洛芬扔进嘴里,为了避免过量服药对肝肾造成损伤,曹操没有吞咽。

 

【曹总,哪里痛?我在你的口腔里,尽快喝水。】

胶囊开始融化,苦涩的颗粒溢出。我没痛,你是谁?为什么你能给我发消息但我不行。

 

【我知道你想找人说说话,但我只是一粒布洛芬。】

【我在给你治头痛的时候发现你很孤单。】

【你的前额叶反应你焦虑不安恐惧的次数太多太多,曾经有人能治愈这一切,可他在时间的轮回里和你走散了。】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对不起,因为我现在治不好你的头痛。】

【你的头又要痛了,尽快喝水。】

 

谁能治好?

 

【其实你心里早有答案。】

 

曹操猛地清醒。他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动——不是痛的,是某种荒诞的惊悸。

 

"奉孝?"他试探着打出这两个字,拇指悬在发送键上微微发抖。

 

【现在才认出嘉,当罚三杯。不过您现在胃不好,还是改喝参茶吧】

 

雨点砸在窗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遥远。曹操想起那个总披着狐裘跟在身侧的军师祭酒,想起赤壁战败后自己对着酒樽说的醉话:"若奉孝在,不使孤至此。"

 

"你..."曹操突然笑出声,"装什么布洛芬?直接托梦不行吗?"

 

【地府流量贵,托梦要充VIP。还是短信划算,包月只要三炷香】

【其实也不是没想过托梦,只是梦里有我你醒来会疼。包括但不限于头疼。】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雨幕。曹操楼下有个穿连帽卫衣的消瘦身影,那人举起蓝色药盒晃了晃,转身时露出半截苍白的手腕。


等曹操冲进雨里,门口只剩下一盒布洛芬。药盒面用钢笔潇洒地写着:但为君故。


雨还在下。但曹操头一次觉得,这雨声听起来像谁在轻轻和着《短歌行》。

亭仪

你们俩办公就办公不要趁机调情好吗🙄

你们俩办公就办公不要趁机调情好吗🙄

清明怀远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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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仪

就这样约一些很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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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墙派

【曹郭】改元建安·一一二

一一二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

 

 

   下邳到郯城虽只五六十里,却要自马陵山穿行,道路颇为不便。曹操将张辽留在下邳坐镇,自带了曹纯一部,并着七千人一道入山。

   马陵山中分沂水与沭水两河,溪流飞瀑遍布山间,山势虽然低矮,晨起林间仍是云雾弥漫,又因春日地软,脚下不免时有淤陷打滑。连日征伐不曾稍歇,到此时兵士均有疲态,仅一段陡崖便有二十几人失足摔伤。幸而草木未及繁盛,路影尚在,且曹军声势浩大,倒不曾有虎豹之类来犯。

   马过一处溪涧时郭嘉望见曹操马蹄下...

一一二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

 

 

   下邳到郯城虽只五六十里,却要自马陵山穿行,道路颇为不便。曹操将张辽留在下邳坐镇,自带了曹纯一部,并着七千人一道入山。

   马陵山中分沂水与沭水两河,溪流飞瀑遍布山间,山势虽然低矮,晨起林间仍是云雾弥漫,又因春日地软,脚下不免时有淤陷打滑。连日征伐不曾稍歇,到此时兵士均有疲态,仅一段陡崖便有二十几人失足摔伤。幸而草木未及繁盛,路影尚在,且曹军声势浩大,倒不曾有虎豹之类来犯。

   马过一处溪涧时郭嘉望见曹操马蹄下斑斓活物一闪即没,怔得一瞬方想到应当是蛇。曹操便命在前的兵士各砍了树枝在手,又将日常用长枪的几队人调去开路。正部署时,一早遣去郯城探查周边的斥候已经返回,言道此处与郯城已不足三刻路程。

   果然脚下道路渐宽,不及一刻,前军已出了山口,随后大军鱼贯而出。马陵山余脉至此折而向东,山下是一大片连绵原野,隐约汪着大小几处浅水,曹军至山前重新整队再行,没了遮天蔽日林木,方看见西侧远处粼粼波光,便是沂水。

   此地他们于马背上望来一览无余,且显然泽沼密布,绝无伏兵可埋。郭嘉问过了斥候,得知距郯城已不足十里,不由挑眉,曹操亦知道他在问什么,插口道:“昌豨不过统领一帮匪徒,我们势大,他更不知当如何阻击。”

   郭嘉回头望他:“只恨道路不熟,否则我们急插城下,多半能擒住了他。”

   曹操一叩马腹催它向前,放声笑了:“奉孝也太贪心些,眼前那一个尚未理出头绪来,还想着要抓第二个。”

   这话自然是指关羽而言,曹操昨日受降时顺口封了他一个偏将,此外一应细则均搁置未理,又将所有降将留在下邳交由张辽统管,实则当日刘备归降时曹营尚且不曾有多余的兵给他,如今大战在前,更无可能,降将如何用法,便要回到官渡后再行商议。

   这一日两人所用马匹是一母所生的两匹牡马,曹操带马一跃,郭嘉坐骑跟着亦小跑起来,郭嘉由着它赶到曹操身侧,方回过头来笑:“降将总不嫌多。”

   曹操大笑,稍勒住了马缰同他并辔缓行:“说得是,得不得用,也要进了战阵方见分晓。”

   四野无人,最前面大片鸥鹭水鸟被骑兵惊得飞起。他们此来有近万人,昌豨部下泰山贼人数虽多,却是拖家带口方有数万众,实则战力多不过四五千,何况急缺兵刃粮米,绝难与曹军正面相抗。郯城守军若不能埋伏兵在外,这城便算是拱手让了给他们。

   再向前,路边方渐渐有些田地,只仍旧无人,车犁之类丢在田边,想来是见了大军,已跑得没了踪影。

   见了一路情状,连曹纯也道:“只怕这昌豨已是跑了。”

   自进徐州以来,各城除小沛尚勉强抵抗了一时之外,尽是不战而降。曹操道:“山贼倒历来是如此,打不过便跑,见了空子又来,当年剿黄巾贼时各地无不如此,必得诱敌打围方得剿灭,若逸入山野间,便没得打了,拖上几个月亦算常事。”

   他回顾来路,倒一笑:“郯城说是不大,若手脚麻利些,只怕来得及回下邳过夜。”

 


   到城下时未及午,郯城城墙颇残破斑驳,底层倒是青石所垒,只是城门大开,不但全无守军迹象,连民户也一应不见。郡治屋舍已经坍圮,残垣焦黑,左近连树也只余下半截,显是不久前经过火焚,曹操向那废墟中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只能摇摇头:“当真是山贼作风。”

   山贼盗匪每到一城,必攻破县狱,焚烧版籍,是为其人多半在郡县留有案底,急于毁尸灭迹之故。郭嘉眉头紧蹙,转去前后小街上看了看:“城内能搬能带的东西,只怕早便搬走了——昌豨本也没打算在此久留。”

   粮仓内自然更是绝无余粒,奇在城内竟全然无人,曹纯点了一千人到民房中去探,在一处地窖中寻到两个没能藏住的孩子,才知昌豨一部不但昨日便已离城,临走时还掳走了城内数百妇女。

   曹郭两人对视一眼,均未开口。城内什物搜刮之净,并非仓皇间可成,但昌豨恰赶在曹军到前逃离郯城,却难使人相信纯出巧合。

   经此一难,城中人人自危,曹操原道在城内择个长者大户暂充守令,也就罢了,不料找出来的民户只三百余人,各个畏缩惊恐,无人敢应他。

   这些末节此刻也无暇顾及,曹操将一个年长些的都尉留在郯城主持各事,只道过后另遣人来接手,又留了五百人并着带来的全部粮食行囊给他,便自带余兵折身返回。郯城内空空荡荡,这一日连热饭也未吃上一口,军中颇有些不甘,只是碍着曹操亲自压阵,不好开口抱怨。曹操虽心知肚明,也只一笑而已。

   回程道路已熟,便比来时更快,出马陵山口时暮色初降,风声瑟瑟,张辽遣来的一队骑兵已经等在近前。曹操问过了城中无事,回顾兵将满面风尘,方同曹纯说:“明日在城内休整一日,后日一早我们返程。”

   连日奔波,曹纯亦有些倦色,但仍大声答应着。

   进了城各赴驻地,曹操仍带着郭嘉宿在原吕布府上,洗脸的一盆水尚未倒出去,陈登那三弟陈其已硬着头皮赶了来。

   他只弱冠年纪,苍白局促之状依稀倒与许都那少年天子有三分相似,进门亦无什么话说,只问了几句好,曹操心知他必是受陈珪严命而来,耐着性子温言抚慰了几句,又问陈氏半年来遭际,陈其却不敢答话,勉强道了几句“仗司空洪福”之类托词。

   曹操索性道:“当日刘备劫城作乱,正当河上要紧关头,确是未能顾及下邳,我信中既与汉瑜公解释过,这是不得已之事,如今见陈氏安然,心下甚慰。”

   陈其忙道:“陈氏一门深谢司空惦念,下邳远在东南,历来四境不安,如今已是好得多了。”

   曹操点点头,又道:“袁绍意存反逆,荆州刘表、江东孙策,又各自割据为政,当前仍需协同一心,平定了这几支乱党,下邳方得永安。”

   陈其连连答应,却再接不上什么话,曹操便谢过了他,又问候陈珪与陈登父子,陈其连道不敢,这才辞去。他出了门,郭嘉道:“这幼子不及其兄远甚。”

   曹操只是笑:“为人父者,有一个儿子如陈元龙,已是难得,况我看这陈其若好好教导,倒也未必不能做个守成之人。”

   话是如此,实则乱世岂有什么家业可守,夜色已深,郭嘉寻人又送进洗脚的热水来,曹操倒想起来:“这一次怕见不到陈元龙了,他近来在做什么?”

   郭嘉稍一回想,道:“在严密防备孙策。”

   陈珪陈登二人虽为父子,行事站位颇有不同,陈珪诸事以陈氏家门为重,对面人姓曹姓袁,并不如何在意,陈登所谋却大,下邳失守,他并不催促劝说,来信则均是徐扬一带、江东甚或九江形势。

   自上一次传书后,扬州刺史严象已将孙氏次子孙权表为吴郡孝廉,曹操亦修书前去与孙策提了联姻之事,眼下严象驻在寿春城内,同江东颇有往来。两边面上一团和气,实则却是曹操用严象这扬州刺史之位,填上了袁术死后的九江郡,使孙策终究不能轻易过江。这些机心计算虽不明说,看在明白人眼内自是全无秘密可言,曹操点了头,又笑了一声:“孙伯符若真有动作,他防也没有用。”

   孙策兵马之强,连黄祖亦不能抗,凭手上不过四五千郡兵的陈登自无可能,郭嘉道:“孙伯符如今是隔岸观火,若以理推之,此刻当不会有何动作。只怕他实无谋略,若在要紧关头闹了起来……”

   曹操不以为意:“汝南已将李文达调了去,也不怕他,况且江东到中原还隔着数百里路程,至于徐州,照我看,陈登当有自保的法子。”他看了一眼漏刻,催道:“莫想了,明日又歇不得,今晚时候已是不早。”

   郭嘉应着,起身出去倒水,却回头一笑:“待嘉回来,您且再讲讲袁绍。”

   这一两个月间每到晚来闲暇,郭嘉便要问袁绍早年旧事,曹操虽自少年时便识得袁绍,却也禁不住这样问,到此时已是捉襟见肘,只能摇头:“我同袁本初本也不曾如何亲近……孙文台的事听不听?”

   郭嘉想了想,眯着眼睛笑:“自然也听。”

 


   次日一早曹操先将下邳大小官吏均召了来。下邳先经吕布之难,此后刘备又行反叛,各处官吏七零八落,死伤者有之,逃亡者有之,倒有一半职位空缺,考课之类更是无从谈起。这等事最不能急,曹操只将原本的一名长史擢为守相,又委任陈其充其功曹。陈其颇见欢喜,与曹操深深拜了三拜,那长史平步青云,更是喜上眉梢。

   其时任官原有避籍之说,士人不可任本郡长官,反倒是以本郡豪族子弟充任州郡门下胥吏,早成常例,曹操稍弹压了几句,便让众人散了。

   因有此一事,陈其再要张罗筵席,便被曹操以避嫌为由推却。两人简单吃过了饭,方在后院走得几步,张辽带着那刚刚归降的关羽一并来了。

   关羽三十几岁年纪,生得甚为高大,站在庭中比张辽还高出半头。张辽与曹操熟不拘礼,只如常一抱拳,关羽却僵在当地,迟疑片刻,仿着也一抱拳。

   依礼他原当长揖见拜,郭嘉打量着他,心中暗自有数。关羽却也瞧见了他,一瞬面上混杂戒备轻蔑,显然也已认了出来,郭嘉将他神色均看在眼内,稍抬起下巴无声一笑。

   这些礼节规矩曹操素来不计较,只问了几句军中各事,又问关羽此前募兵带兵细节。两日前受降时曹操同他虽也简略说过几句,终究匆匆一晤,不曾细问,至此方知他少年时失手杀了两人,此后一直逃亡在外,仅在刘备于公孙瓒帐下为平原相时统领过数百郡兵,不曾带兵作战,更不曾实地募兵。此后刘备等几人多经辗转,并无自己麾下效忠兵马,虽曾有公孙瓒、陶谦、吕布及董承数人借来兵马,却终究不曾效忠。

   其时部曲事主,有合则留、不合则去之规,但一旦留下,便于“忠”之一字看得极重,纵然倒行逆施如董卓,当他身死世乱之际,部曲也仍有十余万之众,是因从军者一旦反叛,将为终生污点,即便是乱党山贼,如黄巾或泰山贼之例,归降之时亦是整部归降,绝无如刘、关所部一般,每到危难关头便一哄而散,只余孤身逃亡者。关羽一席话磕磕绊绊说下来,郭嘉虽不出声,已略略挑起眉。

   曹操亦觉有些愕然,回顾陪在一侧的张辽,却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察觉不对。他不愿拂了张辽好意,稍思索间,道:“云长既不曾带过兵,仓促之间也难一蹴而就,先同我们一道回去,再看看如何安排罢。”

   他回手携了郭嘉手,仍同张辽说:“明日离城,你点两个信得过的人分守下邳与下相,董公仁三五日内便到,其余安排以他为准。”

   张辽答应下来,便欲告辞,关羽却仍愣怔着,似是有话要说。曹操稍一迟疑间,觉出郭嘉在手上加力一握,改口道:“回程路远,嘱咐各营今晚早些歇息。”

   待他两人去了,曹操道:“我大略知道你要说什么。”

   郭嘉也无意遮掩:“他说话不尽不实,若非有所隐瞒,便是通盘编造。”

   曹操点了点头:“他所说大违常理。局势混乱,浑水摸鱼者也不希见。但他开门献城是真,文远一片好意,也是真。”

   浊世乱流翻覆,寻常人也难辨脚下是正路抑或歧途,落草为寇、拥兵自重者更是极多。张辽多年同游侠刺客混迹一处,于道义看得极重,他既见势归降后甚为满意,对劝降旧识便颇热心,臧霸便是借他之力而来,如今他既愿为关羽作保,曹操也不能仅为些言语疑点便将他拒之门外:“他孤身一人在军中,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他斟酌着慢慢说,“况此人无甚才具,这许多年下来,连一个忠心之人也不曾有,且带着他看看。”

   郭嘉却不说话,稍鼓起脸看着他。

   曹操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他是为了什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抬手拧了一把他脸:“刘备之事自是我的不对,还要我怎样认错才罢?”

   郭嘉不防他忽然如此,哎地一声先笑了:“您怎么说不过便动手……”

   这话不说尚可,说出来曹操更不肯放过他,直掐得他扎进怀里求饶,方才罢了。郭嘉靠在他身上埋着脸笑,曹操揉他两把,认真问:“若依你当如何?”

   郭嘉想了想,倒有些语塞。若依他便该当即捉了关羽,但此刻张辽夹在中间,情势与当日刘备随董承远走确有不同。曹操道:“杀不得,是吧?”

   郭嘉犹豫着点点头,但又道:“是不是提醒一下文远?”

   曹操顿得一顿,摇头:“他当有分寸,若这一点儿戒心也无,来日也不堪托付大任。”

   中庭一树桃花已开到末尾,风一过,花瓣飘飘扬扬洒落下来。曹操瞧着那树,道:“虽是马不停蹄,这一遭待回到官渡,正月也便过去了。”




————

注:

标题《巧言》,说关羽。

这个文越写越体会到很多东西要代入当时的情景才能读懂,写本章的时候意识到李述杀严象应该是在孙策死后,而且多半是自作主张,然后曹老板退了一步不追究孙权,孙权也退了一步剿灭了李述,才有曹老板扶植孙权的动作。跟某人说完以后两天,看见江表传有一模一样的记载……孙策死后李述不服孙权,孙权自己宣布的是李述自行反叛杀害严象,之后挥兵剿灭了李述。

不过这么看,荀彧传里说严象“败亡”只能认为是弄错了。我本来和某人说,或许是锅给严象背了。现在看江表传,也并不。

另一个点就是关羽。刘备的前期经历和张辽实在形成鲜明对比,张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意外被塞了一支军队,后来四处找安身之所,可以说非常颠沛,但手底下人越来越多,跟他的人并不在乎他没有地盘。刘备要是按先主传的说法,是不停有人大发善心给他送钱送兵,然而这些兵一个也没有留住,遇上事他就抛妻弃子甩掉所有军队自己跑了,所谓效忠的只有关羽和张飞两个人,注意这俩人手底下一样根本没有兵。而且这种事不是发生一两次,是每一次遇到事他只能自己立刻逃跑,这在任何一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军事人物都是不可想象的,同时代就算是董卓也不是这种程度的众叛亲离,吕布最后被攻破的时候也不是,所以要么刘备为人比董卓比吕布比同时代任何一个人都更差,要么连有兵这件事都是编的。

且先主传还说刘备的兵是“又略得饥民数千人”,略是什么意思前文有解释过。仔细看看这句就知道他为什么遇事只能立刻自己逃跑。

而关羽前期的所谓“亡命”,这里面问题恐怕也很大,东汉并不是绝对禁止杀人,有正当理由的杀人是允许的,包括复仇,受辱,义愤杀人之类,都是允许的,夏侯惇刘晔都在非常年轻的时候杀过人,夏侯惇是因为对方侮辱他老师,刘晔是受母命杀了家里的妾,更出名的例子是赵娥,因为杀了人留名青史了。这些人没有一个因为杀人而闹到逃亡,与此同时逃地租兵役之类行为也不叫“亡命”,那么关羽这个语焉不详的“亡命”,只能理解为他没有任何正当理由,也就是说的确是意图作恶的犯罪。

在刘备基本没有掌握过军队的情况下关羽更加没有机会去接触军队,所以在军事角度关羽的经验可以说为零,倒是有很多被人俘虏被人攻破被人追得满地跑的负面经验,陈寿讳笔了很多东西但是细看是能看出来的,比如刘备第一次跟吕布求和以后除了吕布还了他老婆孩子,还有一句是“先主遣关羽守下邳”,紧接着吕布再次打了刘备并再一次把刘备打得落荒而逃,老婆孩子再次沦陷,此时下邳是吕布大本营所在,so之前代表刘备守下邳的关羽在哪里?

我目前的意见是整个先主传都是编的,所以提到的每个人的性格都发生巨大扭曲,比如说吕布被写得像个失心疯老好人,公孙瓒也是,陶谦更是,实际上他们是什么人其他文本里非常清楚。衣带诏肯定是编的前面已经完整说过。当然很有可能这些东西不是陈寿编的而是刘备自己编的,陈寿早就没有渠道查证,也没有必要查证。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也只有刘备自己才知道。

本来我确实是准备照陈寿抄一下蜀的内容的,真写到了发现不可能,这种明显矛盾连我都瞒不过去,强行写曹营各位被瞒过去了是典型降智,奉孝固然一听就知道有问题,后面还有荀攸和贾诩,哪个是吃素的→_→

但张辽确实是个厚道人,且因为他个人能力过于强所以就算判断有点失误也都兜得住,臧霸、关羽、昌豨,一个接一个,所以到昌豨的时候曹老板终于看不下去了决定要敲打他一下。

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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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最早决战cp32之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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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师的转世曹公跟乌鸦精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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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三十六
因为小土匪种地技术太差,自己也...

因为小土匪种地技术太差,自己也半斤八两,遵纪守法后眼看吃不上饭,于是去摘果子的两人


是一个,因为懒惰尚未公开但其实不少人都听过的那个桃花源脑洞——

因为小土匪种地技术太差,自己也半斤八两,遵纪守法后眼看吃不上饭,于是去摘果子的两人


是一个,因为懒惰尚未公开但其实不少人都听过的那个桃花源脑洞——

清明怀远

【曹郭】色·戒(陆)

Summary:这个人是真爱我的。

Note:全文见红○白,前篇见合集。


11

“奉孝。”曹操贴在郭嘉耳边念他的名字,声音放得轻飘,黏在枯枝上的蛛网似的,密密匝匝地缠住他。“奉孝。把眼睛睁开,好好看看你自己。”


下巴给扣住了,皮肉间印下一对凹陷的指痕,像生生按住骨头,扳过他的脸漫不经心落一个吻。郭嘉犹嫌不足,缠着曹操的嘴唇要亲得更深。直到被推开了,舌尖仍露一截在外面,鲜红色,束手无措般忘记收回去。从身后传来曹操轻轻的一声笑,笑他痴心,或者笑他yin當當當當贱,再也许两者兼有。郭嘉无心参透,亦不愿看破。


他睁开眼。眼前是镜子,沉墩墩地立在窗边。周...

Summary:这个人是真爱我的。

Note:全文见红○白,前篇见合集。



11

“奉孝。”曹操贴在郭嘉耳边念他的名字,声音放得轻飘,黏在枯枝上的蛛网似的,密密匝匝地缠住他。“奉孝。把眼睛睁开,好好看看你自己。”

 

下巴给扣住了,皮肉间印下一对凹陷的指痕,像生生按住骨头,扳过他的脸漫不经心落一个吻。郭嘉犹嫌不足,缠着曹操的嘴唇要亲得更深。直到被推开了,舌尖仍露一截在外面,鲜红色,束手无措般忘记收回去。从身后传来曹操轻轻的一声笑,笑他痴心,或者笑他yin當當當當贱,再也许两者兼有。郭嘉无心参透,亦不愿看破。

 

他睁开眼。眼前是镜子,沉墩墩地立在窗边。周边包一圈儿老榉木的镜框,年头久了,渗出深厚的咖啡色。两侧的转轴略有松动,镜面止不住地轻晃,镜子里映出交叠的人影亦跟着摇晃。隔一层凝在眉眼间的泪,更看不清楚。昏昏沉沉,隐隐约约,像叠在案板上赤条条的两条猪肉。等腐烂了,生了蛆,也要黏在一起的。

 

 

【见红○○白】

 

 

怀里的抽噎声停下了。郭嘉像刻意压住哭声,薄薄的一片胸膛不住起伏,只听到他粗重又急促的呼吸。曹操心底一沉,才想再安慰些什么,却睨进郭嘉偏头看来的眼。

 

他曾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的。

 

“…那你会要我么?”正晃神间,郭嘉问他道。嗓子哑着,一点点残留的哭腔。

 

“什么?”曹操面上一怔。

 

郭嘉苦笑着合了眼。“好歹…好歹也和你喝过合卺酒‌,被你掀了红盖头的。”他用侧脸贴上曹操的面颊,在交叠一处的呼吸间轻声道,“天地,高堂之类的我拜不得,也不愿拜…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要我。”

 

那一句“我要你”梗在喉头,下意识吐出字音,而后的话再说不出口。要怎样说情啊爱啊一类的词呢,远比战场上的子弹炸药更为危险。他见识过太多私情误事的事儿了,董卓吕布都死在那个女特务手上,叫貂蝉的,在王允的命令下演一出离间计。三十六计里说得好啊,“养其乱臣以迷之,进美女淫声以惑之”,美人做罟,要英雄心甘情愿落进缚网里去。

 

他没办法回答郭嘉。

 

 

【见红○○白】

 

 

郭嘉阖了阖眼,道:袁绍那儿,你不用担心。

 

你说什么?曹操一顿,问他道。

 

我说,袁绍掀不起多大风浪了。郭嘉平淡道。相信我,我的预感一向很准。

 

曹操看进郭嘉的眼睛。好,他说。我信你。

 

环在腰间的胳膊收紧了,蟒蛇一般挤压呼吸。郭嘉闻弦歌而知雅意,翻身到曹操身上,抱住曹操的脖子,胸口紧贴住曹操的胸口,曹操的心跳隔着皮肉敲在他心上。曹操摸着郭嘉的腰,搂紧了,他们像渴水的人凑在溪边那般吻在一起。

 

郭嘉恍然间记起在香港见过的珊瑚蛇。状若无骨般盘在树枝上,腹鳞剐蹭树皮,缠着,朝游客吐出鲜红的信子。又记起昔年中秋与同窗登太平山,半山腰上撞见野蒿间缠在枝头的菟丝子。诗经里说“爰采唐矣,沬之乡矣”,细细软软的蔓草,一缕一缕,像是前朝女人手里绕金线,低头做针黹。不出声,慢慢把整件嫁衣绕成裹尸布。颜色是娇的,软金带点透明,风一吹,藤儿颤巍巍地抖,仿佛羞涩,又仿佛殷勤。

 

可那都是做给人看的。郭嘉明白的。菟丝子不是花,不是藤。它连根都没有,它是饿的,是赶着来谋生的,来杀人的。

 

 

12

许是凌晨两点多的钟头,风几乎停了,雨还没歇。顺着窗缝听见一种粘滞的,绵软的声响,断断续续,一声连一声,像冤魂扒着窗沿,抽抽噎噎地啜泣。哭声落在洋楼厚实的屋檐上,落在阶梯的木栏杆上,回荡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听着叫人烦躁。

 

蔡琰披一件薄呢长袍,悄无声息地下了楼来。没开灯,手里握一只老式铜烛台。脚步放得轻,像踩一叠云雾。烛火被她遮住一半,只在她脸上投出一弯亮光。从颧骨上扫下来,眼窝陷在影子里,看不清情绪。也映在楼梯扶手上,泼泼洒洒,像握在手里一杯威士忌酒,橘光一路洒进客厅。

 

窗外的雨声更密了。长针似地扎在玻璃上,细而尖,越听越像枉死鬼敲着窗户哭,压着屋子的骨头也沉下去。她走到窗前站住,微微俯身看向外面。长袍底下雪白的睡裙,影子映在窗玻璃上,泛出些月晕似的白光。挂着水痕,外头的树影歪斜,像有人从水底拉扯它们的腿。

 

搬进来后,听老嬢嬢们讲过这地方。

 

前朝时这片地上还没盖洋楼,是一片低洼地,地势往下凹。雨一多,成了一口水塘。某年水塘闹水鬼瘟神,克病了几个孩子,淹死过一个女人。女人死状诡异,脸朝下,身子泡得胀起来,眼睛合不上。那之后没人敢动这地方的土,空了十好几年。再后来洋人搬来了,修了砖路,建了这栋楼。盖得太整齐,也太新,像要把什么压住似的。可土不认人,雨一多,那股淡淡的,像发霉的酸味就泛上来。春天苔藓长得疯,墙角总湿,熏得人头痛。

 

还好曹操不住这地方。她想。抿着嘴唇笑了一笑。

 

风夹在雨里,从窗缝里挤进来。烛火一闪,差点灭下去,明明暗暗的光里翻涌出黑烟。她低头护住火苗,过了一会儿才走向壁炉。茶几上一叠报纸,一盒火柴,一罐子饼干,半杯咖啡。被她拿了那十几张黄纸过来,抓着,居高临下站在壁炉前面。

 

许是淫雨绵绵的日子叫火柴受了潮,划了几次,怎么也划不着的。她于是将报纸凑近蜡烛,火焰舔着边角,跳起来又缩回去,把她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壁炉中早码好了柴,被点燃了,四周的石灰边角被愈发得意的火光照亮开来。

 

她把剩下的报纸一张张摊开,投进去。烧得很快,手不见停下。

 

几乎每一张都是破损的,纸上被刀划出孔洞,横平竖直的几个,也许是十几个方格。最为显眼的一处,头版加粗的标题缺了一大块,壁炉里影影绰绰地映出残章,“〇公体恤国事”。是哪位公呢,她就当不知道,只面无表情地看那张纸卷曲,焦黄,碎裂。黝黑色攀上那体恤国事的某公的脸,回光返照般烧起来,转瞬碎在红光里。

 

火苗在蔡琰眼底跳动,光亮映在脸上,一寸一寸往上爬。眼睑下面是一片橘红的阴影,像灯下错开的腮红。女人的鼻梁窄直,唇线清淡,整张脸被火焰照亮,显得无比安静。

 

火声与雨声在客厅里交错着响。她站在这两种噪声之间,忽然想起老人口中那段传闻的下半阙。

 

那女人淹死在水塘里,嘴里被艾草叶子塞满了。村里人说她命不好,先克死了丈夫,又克死了孩子。婆家再不肯收她,也没人敢接物资给她住。她自己搭了个棚子在地头,白天拾柴,晚上自己熬米汤喝。

 

她去世前几日,村里孩子在草棚前玩,被她呵斥了几句,回家就发热了。村民说她瘟神投胎,叫人敲锣打鼓绕了她三天,要驱鬼避瘟。女人没吭声,只把棚子往地势更低的地方挪了些,连夜烧符水喝。

 

最后她是怎么死的,没人清楚。嬢嬢们说她连坟都没留。死得不干净,土都怕她。多年后这幢洋楼在原址建起,砖石盖上来,外立面刷了白漆,墙边种了蔷薇,终于谁也不提旧事了。

 

蔡琰站在火前,听雨一声一声地落,又听火舌一口一口吞着旧纸。一张张,一段段。屋里像变成个空壳子,只剩水和火说话。

 

她忽然想笑。

 

什么女鬼,水瘟,克夫克子的人。不过是个苦命的女人死在不该死的地方,连声解释都没机会说完。她不信鬼神,更是不怕女鬼的。他们怕,是因为做过亏心事。她若真回魂,最先找上的也不是自己。

 

火光将最后一张报纸卷得像燃尽的蛾,蔡琰而后从袖口里摸出一样东西。是一只信封,纸已经被捏得起褶,边角也软了。封口开过,凑近了能嗅到点火烧火燎的焦糊味,像是有人拿火烤化胶水,读过内容,再粘了回去。她低头看它一眼,不深不浅,像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什。没犹豫,只一顺手,把信封丢进火里。

 

火舌轻快地一跃,把整封信包住,一口吞了。烧得快,信纸蜷曲着缩成一团,像在火里抽抽噎噎地哭上一会儿,又哑下去。蔡琰站在那儿,看着炉膛里那点亮被烟灰层层叠叠地压住,沉了再沉,再扎不进眼睛。她弯下腰,伸手拨两三下火钳,压实残灰,把壁炉门吱吱呀呀地掩上了。

 

雨还在下,壁炉边的铜钟滴答作响。她把火钳放回原处,安静片刻,轻轻地叹一口气,仿佛了结一桩什么大事。只是屋子没变,雨声也没变,独独手里空了,心上压的一块也撤去了。

 

她端着烛台上楼时望了一眼走廊。烛火泛着黄光,形同旧茶叶沤出来的颜色。光线落在地毯上,流开了,好像脚下踩着一滩浓雾,水珠打湿过脚踝与裙角。一道阴影里,走廊尽头的房门紧闭,门缝像被钉死,状若沉甸甸一扇棺盖扣上棺材,六七根三寸长的寿钉凿进去。被灰浆封死了,一口活人气也出不来。

 

那是郭嘉的房间。

 

蔡琰站着不动,只有嘴唇喃喃地翕动。嗓音放得低,除她自己之外,再没人听得到的。“再见。”她说。“等天亮了再见。”

 

天亮。

 

这一天,是郭嘉交给郭图的信里,曹操同孙策交易的日子。

 

郭嘉一早醒了。醒时窗外夜雨初霁,乌鸦站在枝头,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叫。空气潮湿,床头的木框沁出一点雾蒙蒙的水汽。屋里没有人声,只从窗帘的缝隙里渗出一线光来。头晕着,像在梦里仰头灌下一Shot烈酒,醒来时浑身却是凉的。他想起小时候在郭家那方大宅子里,郭老爷嫌这老鸹儿晦气,都要让仆人用扫帚赶走了的。

 

他倒从没觉得乌鸦晦气。鸟不过是鸟,叫声不讨喜罢了。他见过它们在荒地间跳着觅食,在丧队后落下歇脚。并非传闻中报丧的使者,不过是一种活着的东西。郭老爷那样说它晦气的人,大抵是做多了亏心事,心虚。怕见鬼,是怕鬼记得他们做过什么。

 

洗漱时没烧热水,冰凉的冷水泼上脸,有点刺,某一瞬间他打了个寒战。镜子里的脸比平日更瘦,下颌略尖,眼窝陷进去些,嘴唇发白。实在不像见情人时该有的模样,他扯着嘴角,摆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别说是曹操了,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不愿去看,索性不再去看,他只拿毛巾擦了脸,又对着镜子细细剃去胡茬。动作利索,没有多余一刀。

 

衣柜里挑了那套灰蓝色西装,是他从香港带回来的,款式合身。熨烫过的褶皱还在,郭嘉伸手轻轻拂了几下,重新系上扣子。袖扣是旧物,银的,当中刻着一条细线。后来同曹操去中环取定好的风衣,曹操在店里看见,临时起意,买下来叫裁缝缝在袖口。他笑说灰蓝色太沉,到底不衬小郭,得有点光跳一下。

 

郭嘉系上领带,把镜子擦了一道,最后再端详一番自己的样子。

 

客厅里太静了。落地钟的秒针在表盘上周而复始画着圆圈,声音均匀,不高,却极清晰。藤椅空着,风衣不在上面。窗户皆蒙一层水汽,黏黏地腻在玻璃上,天色灰白,连太阳光都透出几分干涩的冷气。玄关边的瓷缸里立着几把雨伞,他挑了那把黑的。沉,伞柄陈旧,握在手心里,两三点潮意贴上来。

 

门外湿气扑面,泥土的腥气铺天盖地般灌进来。院子里蔡琰种的牵牛和凤仙花早已败了,花似被砍断的头颅,整朵咕噜噜地滚下来。落得干净,只留下些零碎的花瓣和烂叶贴在地上。篱笆上缠几根藤,看着没死透,颜色已经发黄。石阶上汪一滩水,沿泥边的青苔没退,湿着亮。风吹过来,不但凉,还黏。

 

他拉开门,见许褚和典韦站在街边老爷车旁,一左一右,跟严阵以待的门神一个样。两人都是便装,肩膀宽实,领子翻得整齐。风衣底下,腰带边上,是枪袋子的形状,鼓鼓囊囊凸出来一团。

 

平日里只典韦接他去曹操那儿,这回却是两人,也不见曹操本人的影子。况且这对虎贲上惯了战场,一个两个脸上都藏不住事。此时面色赛着难看,沉得要滴水,仿佛如临大敌似的。

 

郭嘉目光一动,心下于是有了猜测,笑道:“今天怎么两位一起来?阵仗不小。”

 

许褚神色不变:“曹帅说这一路上恐不太平,怕小郭先生出事,让我俩给您当安全员。”

 

“有您二位一路保驾护航,我能出什么事。”郭嘉轻快道。

 

典韦不搭话,往门缝里扫了一眼,问得顺口:“蔡小姐和小公子呢?”

 

没想到这二位在他家门口守株待兔,结果伞算是白拿了。郭嘉甩两滴雨到地上 ,道:“去赶早市了。小奕闹着要去河边集,文姬也就随他。”声音不重,语气不变。他用伞尖撑着地面,目光落在两人脸上,又轻轻移开。

 

没人再问。许褚点了点头,算作回应。郭嘉迈步下台阶,皮鞋底一脚踏进水里,溅出几朵水花。他没绕开那滩水,径直走过去。典韦替他拉开车门,他弯腰坐进车里,低头整理一下衣角,扣好西装最下那粒扣子。

 

门没锁,郭嘉也没吩咐。屋檐上水珠一颗颗落下,声音断续,街道那头的雾开始散。乌鸦飞远了,雨也停了,街上陆陆续续多出人影。郭嘉靠着椅背,把伞放在一侧,闭了眼。

 

他心里没什么起伏。事已至此,此行是不是送命也不重要了。就算是,也不是没有准备,没有预料。

 

当年在港大读书,有一门课讲天主教的,教授老头在黑板上写,“那美好的仗我已打过了,应行的路我已行尽了,所信的道我已守住了”。他无所谓此后是否有公义的冠冕为他停留,只求一句从心所欲,问心无愧。飞蛾扑火也罢,总好过匆匆被命数推着,莫名其妙结了尾。

 

他不怕死,也不怕被背叛。不过是想看今时今日,曹操要怎么开场,又要怎么收场。

 

 


青衿

百年之后的爱人

(八)破解

“你们两个准备好了吗?”时空旅行者突然出现在吉利科技的数据中枢,钟繇指了指面前的曹操与郭嘉,“等下送你们去司马懿的个人实验室。现在有些事情得告诉你们。”曹操面前全息屏发出蓝色的光芒,屏幕上是上古神树建木的资料。房间的角落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荀攸依旧是默不作声的在布置时空之门。曹操恍惚了一下,眼前又闪现出三年前从梦境里回到现实世界的情景。郭嘉却没有那么多感慨,在曹操失焦的双眼前挥了挥手,笑着说,“我的工伤保险都按时给我缴纳的吧?”“啊?”曹操还没回过神。角落里的荀攸已经开始启动流程了。“核对坐标,49.2827°N, 123.1207°W。”“核对无误。可...

(八)破解

“你们两个准备好了吗?”时空旅行者突然出现在吉利科技的数据中枢,钟繇指了指面前的曹操与郭嘉,“等下送你们去司马懿的个人实验室。现在有些事情得告诉你们。”曹操面前全息屏发出蓝色的光芒,屏幕上是上古神树建木的资料。房间的角落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荀攸依旧是默不作声的在布置时空之门。曹操恍惚了一下,眼前又闪现出三年前从梦境里回到现实世界的情景。郭嘉却没有那么多感慨,在曹操失焦的双眼前挥了挥手,笑着说,“我的工伤保险都按时给我缴纳的吧?”“啊?”曹操还没回过神。角落里的荀攸已经开始启动流程了。“核对坐标,49.2827°N, 123.1207°W。”“核对无误。可以传送。”钟繇难得正经的按流程回了一句。

下一秒时空之门蓝光亮度突然暴增。郭嘉闭着眼把曹操拉进了时空之门。睁眼时两人已经到了实验室的外围。司马懿的私人实验室从外面看没有什么不同。两人寻摸了一番,找到一个清洁工的工具间,换上了清洁工的制服。

曹操扯了扯过紧的清洁工制服,袖口的螺旋DNA标志被油污遮盖。郭嘉蹲在灌木丛后翻找着工具包,脖颈后的淡金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乙等公民手册第7条,”他头也不抬地抛来一张门禁卡,“潜入前要先破坏监控系统。”

曹操接住卡片:“你手册里有没有教人穿墙?”

“有啊,第233条——”郭嘉举起胸针晃了晃,“垃圾有垃圾的用处”

“用不着那个,司马懿的实验室大门跟我用的是同一个系统。”曹操非常自信的拔下小指的义肢末端,插到了大门锁孔处。实验室后门的电子锁幽蓝色的光芒闪烁了几下,大门纹丝不动。曹操不信邪,又试了两次还是对接失败。

“他偷偷改了加密机制?”他咬牙切齿地捶了下金属门。

郭嘉噗嗤一笑,拔下胸针捅进锁孔:“可能他用的是机械锁。”

齿轮转动声响起,门缝泄出刺骨寒气。郭嘉突然踉跄扶墙,污染纹路爬上耳际。

“9001号员工,”曹操一把撑住他胳膊,“禁止骗工伤!”

地下三层的液氮管道嗡鸣作响,白雾中隐约可见数百个冷冻舱。郭嘉手持检测仪挨个扫过舱体标签,红光定格在“SSM-9101”。

“这是你的……”曹操话音未落,郭嘉猛地捂住胸口跪下。

冷冻舱内的血样突然沸腾,郭嘉的污染纹路如活蛇游走。荀彧的半透明投影在雾气中闪现,右眼虹膜变成了红色:“种子库是污染锚点,液氮自毁程序倒计时五分钟。”

曹操拽起郭嘉冲向控制台,义肢插进操作面板的锁扣,蹦出小小的火星。

“见鬼!又要密码!司马懿会设什么鬼密码?”

郭嘉惨白着脸挤出笑:“试试和你我相关的数字。”

曹操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输入了郭嘉的工号,屏幕亮起血红ERROR,倒计时加速至三分钟。他突然骂了句脏话,重新组合了一下,重重砸下“CAO9101”几个字母。

“验证通过。”机械女声响起时,郭嘉瞪大眼:“他……”

“他猜到我们的关系了。”曹操盯着控制台,屏幕上倒计时仍在继续,“密码对了还是不行啊……”忽然他心中警铃大作,用后背撞开郭嘉。

头顶上的液氮管道轰然炸裂,冰锥如雨坠落。好几根冰锥插在了郭嘉刚刚站过的地方。

“走!”他来不及捡回义肢末端,拽着郭嘉扑向通风口。

郭嘉在爬行中被通风管里的碎片划伤了手腕,鲜血喷涌而出。“嗷……”曹操听见他呼痛的声音,回过头来帮他按住手腕。忽然通风管急速坍塌,曹操来不及开口,把人往面前一拉,身体就势后仰。

二人跌出通风口时,荀彧的投影再度浮现。他血红的右眼扫过郭嘉染血的手腕,声音冷硬:“污染值79%,你先写个遗嘱吧,下次失血就来不及写了。”

郭嘉瘫在草地上比了个中指,曹操捡起他掉落的胸针:“你这一手开锁技术,哪个时代传下来的?”

远处实验室传来闷响,司马懿的监控屏闪过最后一帧画面——

曹操的断肢插在操作面板上,郭嘉的血在激光网上烙出点点斑驳。

曹操拽着郭嘉撞进便利店玻璃门,把震天的警报声关在门外。货架上的泡面桶被震得微微摇晃,值夜班的店员趴在收银台后打盹,手机里循环播放《甄嬛传》台词:“臣妾做不到啊——”

郭嘉瘫坐在关东煮机旁,指着热汤里浮沉的竹轮笑出声:“我就爱这一口。”

曹操把沾了冰碴的制服外套甩到地上:“买!关东煮算什么好东西,明天带你去吃早茶。”

“好,我要……”郭嘉突然噤声,盯着货架第二排的蓝色瓶子瞳孔地震。

“曹总!”他压低嗓子拽曹操袖子,“这瓶‘飘柔’成精了!它居然会动!”

曹操顺着望去,发现是店员养的橘猫正扒拉洗发水瓶。未来人吓得往后一仰,后脑勺撞上暖柜门,哐当一声震得店员猛然惊醒,嘴里嘟囔:“欢迎光临……”

“建国后不能成精。”曹操把郭嘉又拉起坐直了,“给我看看,撞得重不重。”

睡蒙了的店员终于清醒,来给他们结账。两人坐在便利店窗边的长条桌旁,郭嘉报复性往曹操的关东煮杯里塞辣味竹轮,红油滴在对方西装裤上:“老板,补充点热量,等会儿还得跑路。”

曹操面无表情咬开竹轮,被辣得满脸发红:“你们未来人味蕾进化成防弹衣了?”

“错,是退化。”郭嘉晃着海苔鸡肉串,“我们喝营养剂前要先打屏蔽针,不然能尝出塑料味——啊,这鸡肉有血丝!”

曹操给他换了一串,拿过带血丝的自己吃了:“这叫‘原生态’。”说完他沉默了一下,“之前我问你如果世界的发展方向变动,你会怎么样?你还没回答我。”

便利店的玻璃映出两人倒影,郭嘉看向曹操的虚像,伸手去摸:“要是哪天我像洗发水泡沫一样‘噗’没了……”

“你……有没有后悔过……”这个回答已经很明了,曹操之前也有过猜测,但一直不愿意确定这个结局。现在忽然确定了,倒也没有过分悲伤,他只怕郭嘉后悔。红色的辣油顺着郭嘉的嘴角流下,曹操扯过纸巾擦他嘴角辣油,“你本可以像荀攸说的那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郭嘉笑了起来,笑到眼泪流出来,“我不要那种安稳的日子,那种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活上一百年也比不上这两年精彩。”曹操递了一张餐巾纸给他。

郭嘉接过纸巾,擦去脸上的泪痕,指尖摩挲关东煮纸杯边缘:“曹总,你记得第一次见我穿什么吗?”

“你们种植场的工作服’。”曹操直视着他的眼睛,“怎么,要写回忆录?”

郭嘉垂眼,“在2116年,你第一次来东汉种植场,我穿着白大褂在总控室喝营养剂……算了,反正这段历史马上不存在了。”

曹操捏扁纸杯站起身:“走吧……”

出门的时候郭嘉又买了两瓶芝麻油、不锈钢勺子和一些小百货。店员迷迷糊糊扫码收款,嘟囔着“真会玩……”

郭嘉把芝麻油塞进战术包,正准备走呢,又回头对着店员补了一句:“谁会用芝麻油代替硅油啊……这是拌菜用的。”

曹操在晨光中回头,郭嘉笑着跑两步跟上曹操的脚步。

 

两人的手机同时疯狂震动,曹操划开屏幕,新闻推送炸满通知栏——

「突发!实验室液氮泄漏致地层冻结,周边十公里面临塌陷风险!」

郭嘉的手机发出尖啸,污染纹路爬上脖颈:“我的血样没清干净……建木根系在追踪它!”

曹操抓起战术包:“走,风险闭环去。”郭嘉笑着拦了一下,“等等。”他指了指曹操借口裸露的义肢。曹操的义肢末端已经丢在地下三层的实验室了,裸露的金属接口露出锋利的边缘。

“临时方案。”他从便利店纸袋中掏出一把不锈钢汤勺,接在断口上,用绝缘胶带缠紧断口。勺柄在冷光下泛着廉价金属的哑光,却意外契合接口尺寸。

“乙等公民手工课——”郭嘉撕开胶带封条。

实验室的地下三层到通风管出口处已经炸毁,地面上一个大洞。曹操和郭嘉从洞里钻了进去,摸索到地下二层的入口。非常不幸,地下二层完好无损,合金闸门紧闭,门锁屏幕弹出双重验证:

「请输入动态密码(剩余尝试次数2/3)」「验证虹膜ID:司马懿」

司马懿的录音从扬声器传出:“曹总,猜猜虹膜备份藏在哪个实验体眼里?”

郭嘉拧开芝麻油瓶,芝麻香味弥漫走廊:“手册第233条——只要没有电,电子设备就是垃圾。”

他将油泼向门锁,油膜在电子门锁表面晕开。曹操举起钢勺义肢,借反光将激光束折射回控制板,激光引燃了油膜,把门锁烧得热热的。

“滋滋——”电路板过热开始冒烟,闸门轰然洞开。

“感谢司马懿对我司系统的信任。”曹操冷笑。两人一刻不敢耽搁,穿过洞开的大门,进入核心区。郭嘉刚刚踏入核心区,SSM-9101血样罐骤然炸裂,青铜根系如巨蟒一般从混凝土中穿出。郭嘉被缠住脚踝吊上半空:“老板,工伤保险涵盖高空坠落吗?”

荀彧的投影突然跳了出来,厉喝:“污染值83%,立即撤离!”

郭嘉借着建木的青铜根须划破手腕,鲜红的血液滴入根系裂口:“用基因覆盖指令,基因越杂乱越好。”

曹操学着郭嘉的样子将手掌划破,用勺子接了一勺献血,把勺子捅入建木核心。

“查询到空间存在破裂危险,普通人有生命危险。”镇圭仪的蓝光扫过实验室,荀彧右眼血丝炸裂:“空间锚定,封!”在多重镇压之下,建木的根系暂时缩了回去。“曹操,现在!带郭嘉走!”

曹操闻言立刻夹着郭嘉往出口跑去,他刚拖着昏迷的郭嘉滚进排水渠,天花板轰然坍塌。临时钢勺义肢在逃跑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刮掉了,曹一刻也不敢停留,背着郭嘉一路狂奔。实验室的地上部分轰然坍塌,曹操回头望去,建木的根系在地面上冒了一下头,然后突然又缩了回去,猜测是荀彧叫来了帮手。

“刚才那里,”荀彧指着废墟里一个显示屏说,“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他的右眼能力强大,超绝的视力是其中一方面,不过此刻由于透支力量,视力下降了不少。荀攸拿出怀表,投影像监控录像一样出现,他调好时间,画面定格在闪光的那一瞬间。“「SSM-0000已激活——完美基因容器。」”钟繇读了出来,“这好像是司马懿的实验日志。”

 

情急之中曹操也顾不得辨别方向,远远的看见一片绿色,很让人安心。他就带着郭嘉往那个方向跑。跑近了才发现是一片银杏林,这地方虽然曹操没来过,但这片树林让人从心底感到安宁。他一咬牙扛着郭嘉进了树林,踏进树林的一刹那,好像被风温柔的拂过,一切危机似乎被这片树林隔离了,远处实验室的废墟看起来有些不真实。他帮郭嘉包好了手腕,未来人才堪堪醒来。二人倚树休息,郭嘉发现曹操锁骨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他翻身而起,把工具包摊在地上翻找绷带,后颈淡金纹路被夕阳镀上一层血色。“老板你别动,你锁骨那里破了。”

刚才肾上腺素飙升,大部分痛感被忽略了,郭嘉这一说,曹操才感觉到疼痛席卷而来。“嘶……”

郭嘉不知道受过什么培训,处理伤口很有一套,很快就包扎好了。曹操活动了一下,瞥见地上摊开的工具包里有一把小刀。他捡起小刀,在树干刻下“CAO&GUO 2018”。银杏树脂顺着刻痕渗出,如泪水滑落。

"这树能活三千年。"郭嘉指尖抚过凹槽,"比咱俩的合同期长多了。"

曹操把小刀扔回工具包,拽过郭嘉的手,擦掉了他手上的银杏汁液,“你想的话,我可以跟你签三万年的合同……”

郭嘉哈哈笑着,把地上的工具包收拾起来。他捡起小刀,把“&”这个符号改成了爱心的形状。“走吧,去面对狗急跳墙的司马懿……”曹操拉了郭嘉一把,两人笑闹着走出了这片银杏树林。

 

“哈哈哈……”曹操与郭嘉刚离开这片银杏林,钟繇的身影突然挣扎着出现,接着疯狂笑了起来。下一刻荀攸的身影也出现了,无奈的看着他。“你小声点笑,次级空间的声音能传出去的……”

“不行,不能我一个人笑。”钟繇掏出怀表,把影像传了出去。“让文若和长文也高兴高兴。” 

审判厅内,陈群的天宪印悬浮在全息屏上方,画面是钟繇传回去的。画面重复播放着两人在银杏树上刻字的镜头。

"两个二货……"陈群拉着脸,用青铜指虎敲击法典,"根据《时空管理法》第47条——在次级空间的历史遗迹刻字,罚款二百。"

荀彧的声音突然从全息屏里传出:"从曹操账户扣。"接着他的脸也出现在全息屏上。画面里的荀彧拉下眼角对着陈群做了个鬼脸,“长文,别老拉着脸,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