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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澈丶不想上班!!

对不起我随便造谣的

肥猫爆改恐怖吉娃娃

对不起我随便造谣的

肥猫爆改恐怖吉娃娃

元罂

音乐剧圈黑话!这坑,我先入为敬!

第N次重新编辑的补充(想了想还是放开头吧)


Adela在百家号上发过一篇类似的(最早时间19年1.29),我第一次编辑的时候是参考她的,后来改了好几回(包括补充改错),我再次小心翼翼地咨询几个法学院的朋友,由于此篇本身性质,以及我征求了阿德拉本人的意见等等原因,我这真不算侵权,真不算,真被骂怕了😭

(表情包来源于百度和同好们的慷慨分享,随便抱图,随便用,不用问了)

…………………………………………………………


“楼上+24601!”

“嫉妒使我杀杀服你QAQ”

“求小伙伴拍肩 蹦完迪我们一起去堵sd啊”

“你这视频画质简直堪比德奥诶,吸不动吸不动”

“啊啊啊...

第N次重新编辑的补充(想了想还是放开头吧)


Adela在百家号上发过一篇类似的(最早时间19年1.29),我第一次编辑的时候是参考她的,后来改了好几回(包括补充改错),我再次小心翼翼地咨询几个法学院的朋友,由于此篇本身性质,以及我征求了阿德拉本人的意见等等原因,我这真不算侵权,真不算,真被骂怕了😭

(表情包来源于百度和同好们的慷慨分享,随便抱图,随便用,不用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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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24601!”

“嫉妒使我杀杀服你QAQ”

“求小伙伴拍肩 蹦完迪我们一起去堵sd啊”

“你这视频画质简直堪比德奥诶,吸不动吸不动”

“啊啊啊大e这种男人中的阿波罗是真实存在的吗Σ(っ °Д °;)っER我tm嗑爆!!!”

……………………

看不懂对吧?我也看不懂!


在此感谢@Adela·Rodriguez,小姐姐太懂了。


Musical/Musical Theater=音乐剧,一种结合了表演 歌唱 舞蹈 对白的舞台艺术形式。与话剧 歌剧 舞剧都有所交集,但整体风格更为丰富兼容,是对台词 音乐 肢体表现要求并重的表现主义艺术。

Ⅰ,专业术语

Broadway=(纽约)百老汇/宽街


London West End=(伦敦)西区


OLC=Original London Cast(西区卡司版)


OBC = Original Broadway Cast(宽街卡司版)


x AC=x Anniversary Cast(x周年纪念版,平时也写作x th)


Original=原版,剧目最初演出的版本


Revival=复排,相比原版会做一些修改调整


Sung-through=相较于大多数剧目唱演话舞一体的演出而言较少见的一种音乐剧表演形式,以几乎全程无对白的歌曲连唱推动剧情(比如悲惨世界10th/25th)

Overture=剧目开场的音乐


Prologue=剧目开头的(演唱)曲目


Epilogue/Finale=剧目结尾的曲目


Curtain Call=剧目结束后的返场


Intermission/entre'acte=幕间休息,通常是10-20分钟(大多数音乐剧一般分两幕,全场两至三小时左右)


卡司/卡=cast,即演员表。通常会在官方开票/开场前放出,有时会临时变动。


b卡/understudy=替补演员(与a角主卡相对)在有特殊情况时替代a角上场表演。一个角色可以有多个替补演员,一个替补演员也可视能力在不同场次替补多个角色。一些小制作巡演中,上台次数相差不多的平行卡司也很常见,即同角多卡穿插场次交替表演,不会刻意强调ab角。

sd=stage door,演职人员通道,看现场演出前后可以堵sd来对喜欢的演员各种投喂合影拥抱求签名送礼物不可描述(?)


Encore=谢幕返场结束后,观众呼声强烈演员会返回舞台再表演一两首安可曲目(通常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往往会让剧场热烈气氛达到巅峰


EGOT大满贯=同时包揽艾美奖(电视),格莱美奖(音乐),奥斯卡奖(电影),托尼奖(戏剧)的罕见全能型演艺界大佬(比如韦伯爵爷)

官摄:官方授权合法拍摄的音乐剧录像,音质画质视角俱佳(...德奥剧除外←_←),通常用于发行dvd和官方放映


tp/tl=偷录/偷拍,这种行为在观剧过程中是被明令禁止的,非常影响他人观剧体验。然而现存很多无官摄剧目的视频资源还是来自于偷录版


repo=report,粉丝观剧结束后写的观感报告,通常包括对剧目介绍 现场经历记录和观剧心得等。




Ⅱ,剧目

《歌剧魅影》=POTO(Phantom Of The Opera的缩写)桶(Phantom魅影的空耳)


《悲惨世界》=大悲/LM(Les Misérables的缩写)/Les Miz(同上)


《汉密尔顿》=Ham(Hamilton的简写)


《万世巨星耶稣基督》=JCS(Jesus Christ Superstar的缩写)


《真爱不死》=老不死(《歌剧魅影》官方著名狗尾续貂同人水平ooc续集)

《魔法坏女巫》=绿女巫


《致埃文汉森》=DEH(Dear Evan Hansen的缩写)


《变身怪医》=J&H (Jekyll&Hyde的缩写)/怪医


《春之觉醒》=春醒


《Q大道》=AQ(Avenue Q剧名缩写)/avQ


《我,堂吉诃德》=我堂/MOLM(剧名缩写)/拉曼查汉子


《娜塔莎、皮埃尔和1812年的大彗星》=大彗星


《巴黎圣母院》=NDDP(Notre Dame de Paris的缩写)


《罗密欧与朱丽叶》=法罗朱


《摇滚莫扎特》=法扎特/法扎


《亚瑟王传奇》=法亚瑟/绿瑟王(令人心疼hhhh)


《摇滚红与黑》=法红黑

《德古拉——爱比死更强大》=爱比死更屌


《德古拉——在爱与死之间》=法古拉(?)


《三个火枪手》=法三枪


《伊丽莎白》=一粒沙


《吸血鬼之舞》=TDV(Tanz der Vampire的缩写)


《莫扎特!》=德扎


《鲁道夫梅耶林韵事》=卤豆腐(鲁道夫皇子的空耳)


《路德维希二世》=路平方(剧名写作《ludwig》)/路二


《亚瑟——王者之剑》=德亚瑟




Ⅲ,曲目

心之全蚀=TDV《Totale Finsternis》


大蒜歌=TDV《Knoblauch》(一边全程赞美大蒜是个好东西,一边群魔乱舞的神曲)


瞎疼螺丝=德扎《Wie Wird Man Seinen Schatten Los? 》(德语Schatten Los的空耳)


纸玫瑰=德扎《Irgendwo Wird Immer Getanzt》(无处不能起舞,发鬓中别着一朵纸玫瑰)


挖金矿=德扎《Gold Von Den Sternen》(男爵夫人鼓励莫扎特去追寻远方星星上的金子)


向主出柜(?)=德扎《Wie Kann Es Mglich Sein?》(傲娇主教带着哭腔屈服于莫扎特音乐魅力的的“神啊这咋可能!?”)

冷星=路平方《Kalte Sterne》


ODM=大悲《One Day More》


OMO/备胎歌=《On My Own》


人民之歌=大悲《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空桌椅=大悲《Empty Chairs at Empty Tables》


家暴歌=大悲《Confrontation》(沙威和冉阿让相爱相杀的曲目)


小星星=大悲《Stars》


小雨=大悲《A little fall of rain 》


夜黑风高小黄歌=老不死《Beneath A Moonless Sky》(歌词过于干柴烈火不可描述)


客西马尼=JCS《Gethsemane》(音乐剧著名神曲,难度和张力爆表)


冰棒歌=法扎《Bim Bam Boum》(Bim Bam的空耳)


吼叫信/3D家书=法扎特《J'accuse mon père》(哈利波特魔法信梗)


撕逼曲=法扎特《Six pieds sous terre》(韦伯姐妹撕逼曲)


玫瑰曲玫瑰=法扎特《Je dors sur des roses》(我在玫瑰中沉睡)

甜痛/出柜曲=法扎特《Le bien qui fait mal》(歌词和编舞极其sm意味)


杀杀服你=法扎特《L'assasymphonie》(法语L'assasymphonie的空耳)


v氪吐蛙=法扎特《Victime de ma victoire》(法语victoire的空耳,开头第一句听起来很像“这么快呀野驴~”hhhhhh)


活到爆=法扎特《Vivre à en crever》(如果不免一死,不如纵情生活)


打卤蛋=法亚瑟《Mon combat 》(咖喱味魔性副歌Dam dalidam dalidam daliladoudé的空耳)

男人中的阿波罗=1789《Je suis un dieu 》(法剧著名小黄歌)


阿夸土当司=1789《 quoi tu danses ?》(歌名空耳,著名广场舞神曲)


渣男之歌=NDDP《Déchiré》(极其人渣又极其动人的一首)


v氪吐蛙=法扎特《Victime de ma victoire》(法语victoire的空耳,开头第一句听起来很像“这么快呀野驴~”hhhhhh)

活到爆=法扎特《Vivre à en crever》(如果不免一死,不如纵情生活)


打卤蛋=法亚瑟《Mon combat 》(咖喱味魔性副歌Dam dalidam dalidam daliladoudé的空耳)

男人中的阿波罗=1789《Je suis un dieu 》(法剧著名小黄歌)


阿夸土当司=1789《 quoi tu danses ?》(歌名空耳,著名广场舞神曲)


渣男之歌=NDDP《Déchiré》(极其人渣又极其动人的一首)


推墙歌=NDDP《Tu vas me détruire》(舞美设计是主教一直推两面压向自己的石墙表达内心挣扎,副歌部分空耳很像吉娃娃的腿hhhh)


让你八卦=法罗朱《On dit dans la rue》(副歌空耳)


阳台歌=法罗朱《Le balcon》(罗密欧爬上阳台与朱丽叶互诉情愫,真的少女心爆炸了)

SOS=星幻《S.o.s d'un terrien en detresse》(一个忧伤者的求救)


夜船=一粒沙《Boote in der Nacht》


牛奶歌=一粒沙《Milch》(旋律悲壮的合唱,主旨就是“好气啊我们没有牛奶喝”=_=)


老娘想跳舞=一粒沙《Wenn ich tanzen will》


阴霾渐袭=一粒沙《Die Schatten werden lnger》



Ⅳ,角色

1.歌剧魅影(饭桶/桶=Phantom,小c=克里斯汀,子爵=拉乌尔)


2.悲惨世界(塞纳河神/小警察=沙威,面包大盗/JVJ/让叔=冉阿让,大E=安灼拉,大R/酒鬼=格朗泰尔,小马=马吕斯,小c=柯赛特,小e=爱潘妮)


3.万世巨星耶稣基督(耶稣=JC/酥)


4.巴黎圣母院(小e/爱丝=爱斯梅拉达,卡西=卡西莫多,小太阳/渣男=腓比斯,)

5.摇滚莫扎特(扎/小莫=莫扎特,萨聚聚/大师=萨列里,papa=利奥波特,小康=康斯坦斯,阿洛=阿洛伊西娅)


6.亚瑟王传奇(绿瑟=亚瑟王,皇姐=莫甘娜,滚娘=桂妮薇尔,励志反派=梅里亚冈特)


7.罗密欧与朱丽叶(毛球=茂丘里奥,班班=班伏里奥,表哥=提伯特,王子=帕里斯)


8.1789:巴士底狱的恋人(浪版小警察/拉闸=拉扎尔,萝卜丝=罗伯斯庇尔,兰聚聚=德穆兰)


9.莫扎特!(小莫/阿玛迪=沃尔夫冈才华的具象体幼年莫扎特,阿狗=阿尔柯,主教=科洛雷多,席大师=席卡内德)


10.伊丽莎白(sisi/一粒沙=Elisabeth,土豆/Tod=死神,刺客=卢契尼,虐猫狂魔/卤豆腐=鲁道夫)


11.吸血鬼之舞(伯爵=Krolock,少爷=伯爵之子,小阿=阿尔弗雷德)



Ⅴ杂梗

1.楼上+24601:来自大悲《Who Am I?》冉阿让的囚犯编号,极度洗脑的经典梗,基本没有几个剧迷可以用正常语气英文念出这串数字。任何需要回答数字的场合“2!4!6!0!1!”就对了。


2. 三色花:大悲中ABC朋友社起义时佩戴的标志性胸章,如今已经成为音乐剧圈党徽一样的存在。遇到别了三色花的小伙伴的话,请彼此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


3.小神马:大悲25周年官摄的马吕斯扮演者,青年流行歌手Nick Jonas,被所有人吐槽“这唱/演得神马玩意儿”而得名。著名剧圈和平大使(在2018JCS直播中贡献最糟心JC演技唱功的传奇哥也大有后来居上的趋势),任何撕逼场合只要抛出小神马的名号就会大家停止吵架集体疯狂吐槽小神马(ω)


4.街垒日:1832年6月5日,每年的剧圈重大纪念日之一。《悲惨世界》一剧中献身自由理想的青年起义结社的街垒建立和沦陷的日子。他们被自己所守护的抛弃,但仍勇敢地以年轻的血肉之躯抵抗政府军的炮火。abc社的青年学生几乎全员壮烈牺牲,永远地沉睡在了这曙光中的坟墓。


5.高兴得像个拉马克死了得安灼拉!:人民爱戴的拉马克将军之死成为了大悲中abc社起义的信号。每一版大E都在听说这个(hao)噩(xiao)耗(xi)之后象征性的悲痛了一秒然后嘴角狂乱上扬(来人啊将军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这句话可以约等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哈哈哈哈哈哈哈。”

6.五号包厢:魅影里饭桶每场剧目要求预留给自己的包厢,不知道在box5看剧会不会有几率捕捉到野生魅影呢()


7.小刀:《摇滚莫扎特》中萨聚聚的本体(不)。作为歌曲《杀人交响曲》里表达大师内心疯狂自我毁灭欲望的道具而被熟知。基本所有法扎粉一看到小刀脑海中就会开始播放BGM杀杀服你。


8.HasaDiga Eebowai:出自《摩门经》,一部光听cd看歌词就能笑到窒息的神剧。这句话的意思是“x你丫的上帝!”此剧剧情无节操,歌词无下限,处处充斥着对宗教以及其他音乐剧的欢乐吐槽。这首歌本身也暗含对狮子王《Hakuna Ma tata》的揶揄。每当生活伤害了你,不如Hasa Diga Eebowai!(日常安利时配合剧中神烦的安利专用主题歌《Hello!》效果更佳)


9.僵尸舞:大多数德奥剧中极其敷衍的集体编舞,基本动作只有侧身跺脚左右走位,虽然人多跳起来很有气势但是真的非常广播体操现场了

10.德奥画质:德奥剧官摄出了名的又少质量又emmmm大部分官摄音质都堪比观众自己举着手机录的效果,画面糊得满屏马赛克演员颜值基本全凭脑补,拍摄就几个机位卡死不动镜头随机倒腾切换。和隔壁音画精良特效砸钱剪辑师炫技的法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然极偶尔也会有几部叛国级的高质量官摄(比如画质叛国的德扎,舞美叛国的路平方,拍摄手法叛国的卤豆腐)。


11.吵架歌:音乐剧中一些表现人物之间矛盾冲突的对唱曲目。尤其德奥剧酷爱这种措辞激烈节奏癫狂的互怼情节(硬邦邦凶巴巴的德语咬牙切齿对骂是真的带劲),贡献了许多深入人心的带感吵架歌(如德扎《WobleibtMozart?》卤豆腐《Du bleibst bei mir!》德古拉《ZuEnde》等)


12.流水的音乐剧铁打的窑子:各国音乐剧中常频率极高地出现各种妓院/床戏/露骨伴舞/黄暴歌词情节,创造了无数脍炙人口的小黄歌(大悲《Lovely Ladies》NDDP《Levald'amour》一粒沙《Nur kein genieren》等等等等)。无小黄歌,不Musical!


13.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音乐剧(尤其法剧)中经常出现的各种操碎了心的爹,有自家养的好白菜被猪拱的无奈,也有一心爱子却被叛逆熊孩子忤逆的纠结。(比如法红黑的《Ces peines perdues》,法罗朱的《Avoir une fille》,德扎的《Niemand Liebt Dich So Wie Ich》,法扎特的《J'accusemonpère》,怪医的《Lisa Carew》等等等等)相信这些。相信这些心里苦的papa凑到一起会真的很有共同语言hhhh。


14.背后灵:音乐剧动作设计和编舞(尤其法剧)盛产在演员背后神出鬼没的背后灵。比如法扎特罗森博呃呃呃格背后暗中观察的大师;很容易互相串戏的法扎睡玫瑰、法罗朱“我怕”死神、1789自由小姐姐;法亚瑟目瞪狗呆当面欣赏ntr现场头上一片青青草原的绿瑟;POTO趴大剧院屋顶看着小c子爵卿卿我我独自嘤嘤嘤的饭桶;大悲空桌椅小马身后引爆泪点的一排abc朋友阴魂等等。


15.计量单位:一瓶香膏值十个耶稣(JCS玛利亚的香膏估价300银币而犹大以30银币出卖了耶稣);一个法扎价格能雇佣两个德扎(法扎安魂曲黑衣人分两次付给莫扎特共200杜卡特,德扎神秘人一共只付了100杜卡特);芳汀的头发可以卖10法郎,一个柯赛特价值1500法郎(冉阿让从德纳第夫妇赎回柯赛特的花销);一个饭桶的价值等于二万法郎/月(原剧院总经理付给魅影的月薪),这些梗可以作为一切音乐剧通用货币计量单位┑( ̄Д ̄)┍比如一个饭桶可以换算成13.3个柯赛特/月(啥玩意)


16.几个著名音乐剧男团:①ABC朋友会:出自悲惨世界,聚集在柯林斯酒馆和穆赞咖啡馆的革命青年自发组织,ABC的法语发音与“身份低下”相近,有代表人民群众的隐意。②雅各宾尬舞天团:1789中革命不如跳舞阿夸土当司的罗伯斯庇尔丹东罗南德穆兰将誓死捍卫人民跳广场舞的权利!(大误)③独立战争f4:《Hamilton》里帮助华盛顿打赢独立战争的汉密尔顿劳伦斯拉法叶穆里根④圆桌男团:《亚瑟王传奇》里绿瑟和他致力于用衣服把圆桌擦干净(?)的骑士们⑤维罗纳蓝家boys:法罗朱蒙太古家的世界之王罗密欧茂丘里奥班伏里奥,三人的首字母缩写可以写作RMB⑥宫廷姐妹花(?):法扎特中的萨列里,斯泰凡妮,罗森博格维也纳宫廷小团体⑦反噪音业主委员会:JCS里的该亚法亚那等犹太祭司组成的一心阴谋搞死JC的低音炮五重唱反派,00电影版的五人组由于集体秃头又被称为吴克群(不)

17.几个著名舞台失误:某版伊丽莎白里刺客忘记带刺杀锥子于是有了历史上第一个被反手掐死的茜茜;魅影地下宫殿的那场戏活动道具小船卡住饭桶得自己硬拖着小c和船走;德扎唱瞎疼螺丝血袋死活拍不开把自己逗笑场;法扎萨聚聚杀杀服你上台忘记带刀/情绪太激动不小心把刀扔到台下;演TDV吸血鬼伯爵不小心把血包咽了于是咬人的时候无实物尬演;法亚瑟反派梅里亚冈特拔石中剑一手拔一手摁假装拔不出来的时候劲儿使大了真的把剑扽出来导致场面一度非常尴尬...还有各种乐队呲了集体笑场忘记上台说错台词临场胡编活动道具卡顿舞台太滑直接一屁股摔倒等等,当音乐剧演员真是太不容易了……




………可爱的分割线………(*˘︶˘*).。.:*♡

充满求生欲的碎碎念:

此列表基本靠Adela小姐姐的科普和和百度上的问题和本人的疑惑完成,可能存在一堆疏漏和谬误,欢迎补充指正。


感谢各位小可爱一直看到这里啦!







入坑吧兄弟姐妹们!

WEAREONE

音乐剧片单汇总(首字母顺序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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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

*个人能力有限,热烈欢迎补充,欢迎指正!

*后标语言+官摄链接 一律采用中文译名

 经典译名有两版(例:瑞贝卡/蝴蝶梦)会放两处

 链接第一条均为搜索默认第一项or播放量最高一版(其他宝藏版本欢迎补充)

*有心想要整理每一部的全版本但经常有疏漏,见谅💦

*想要再整理一版按照剧情类型分类的,但是工程量太大,而且不少我自己也没看过,所以有没有哪位骨灰粉来和我整理👉🏻👈🏻💦


A

阿依达(英)【【Musical Fa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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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阿依达(英)【【Musical Fans字幕组】迪斯尼音乐剧《阿依达》Aida 2005 中英字幕-哔哩哔哩】https://b23.tv/2BueDll 


埃及艳后(法)【【中字】【法语音乐剧】埃及艳后-哔哩哔哩】https://b23.tv/iMz8pq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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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10周年【【音乐会】悲惨世界十周年纪念音乐会(中英文字幕)-哔哩哔哩】 https://b23.tv/6HS90d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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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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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大帝(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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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音乐剧/德语中字】腓特烈大帝 神话与悲剧(下)-哔哩哔哩】 https://b23.tv/NtlTM8f 


粉丝来信(韩)【【音乐剧】粉丝来信( Fanletter )【2019官方presscall版】【1080P中韩双语】【神叨字幕组】-哔哩哔哩】 https://b23.tv/FJWgHic 

(全剧)【【自制中字】韩国音乐剧 粉丝来信-哔哩哔哩】 https://b23.tv/TUJcjK1 


浮士德(德)【【德语音乐剧】浮士德/Faust - Die Rockoper-哔哩哔哩】 https://b23.tv/TfqWiK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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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的琴(中)【【国产音乐剧】钢的琴(三宝,孙博)-哔哩哔哩】 https://b23.tv/Tl6l1NZ 


歌剧魅影(英)【[蓝光原盘/中文] 歌剧魅影25周年/Phantom Of The Opera 25th Anniversary-哔哩哔哩】 https://b23.tv/RRkVsX0 

【【音乐剧】 【歌剧/剧院魅影】原卡 首演全场-哔哩哔哩】 【【音乐剧】 【歌剧/剧院魅影】原卡 首演全场-哔哩哔哩】 https://b23.tv/QGa7z61 


歌剧魅影:真爱不死(英)【【音乐剧】【中字】真爱不死/魅影归来/Love Never Dies澳洲官摄(歌剧魅影第二部)-哔哩哔哩】 https://b23.tv/MxH1QfF 


歌厅(英)【【Musical Fans字幕组】百老汇音乐剧《歌厅》Cabaret 2014 中英字幕-哔哩哔哩】 https://b23.tv/HumjrWH 


歌舞线上(英)【【Musical Fans字幕组】百老汇音乐剧《歌舞线上》A Chorus Line (2006) 百老汇复排版-哔哩哔哩】 https://b23.tv/iCZmK1F 


狗与猫的时间(韩)【【音乐剧】<狗与猫的时间> 2020版DVD中字-哔哩哔哩】 https://b23.tv/H8eRRjD 


鼓浪如歌(中)【【郑棋元】音乐剧《鼓浪如歌》官摄-哔哩哔哩】 https://b23.tv/qqRN7kF 


H

海绵宝宝【【音乐剧】SpongeBob SquarePants 海绵宝宝 百老汇原卡 全场-哔哩哔哩】 https://b23.tv/hCUOwnN 


汉密尔顿(英)【【音乐剧】汉密尔顿.Hamilton.英汉双语-哔哩哔哩】 https://b23.tv/OKeD0JC 


黑暗玛丽阿姨/水曜日

(日)【[中字] 音乐剧 black mary poppins 黑暗玛丽阿姨-哔哩哔哩】  https://b23.tv/OIm2ak8 


(韩)【【韩国 音乐剧】2014年 黑暗玛丽阿姨 /水曜日 Black Mary Poppins Presscall-哔哩哔哩】https://b23.tv/GNJW0aR 


红磨坊(英)【【Aaron Tviet】2021年托尼奖最佳音乐剧《红磨坊》Moulin Rouge Broadway-哔哩哔哩】 https://b23.tv/mN2hDZm 


蝴蝶梦【【德语音乐剧】蝴蝶梦/吕蓓卡  2012年斯图加特版(Pia Douwes版)-哔哩哔哩】 https://b23.tv/XM17y6A 


虎门销烟(中)【【音乐剧】虎门销烟 (丁伟,刘岩,刘子菲,蔡忻如,三宝)-哔哩哔哩】 https://b23.tv/DD6m7Bd 


花儿与号手(中)【【中国原创音乐剧||郑棋元/陈小朵】《花儿与号手》官摄(2018)-哔哩哔哩】 https://b23.tv/YdmFOyG 


灰姑娘【【音乐剧】灰姑娘 Cinderella 2013百老汇版全场(生肉)-哔哩哔哩】 https://b23.tv/hTF5LDl 


活在高地(英)【【Musical Fans字幕组】百老汇音乐剧《活在高地》In the Heights 20080214 百老汇原版卡司-哔哩哔哩】 https://b23.tv/dhnhWxu 



I



J

基督山伯爵(德)【【德语音乐剧】基督山伯爵 Der Graf von Monte Christo (2009)-哔哩哔哩】 https://b23.tv/8ALNtm4 


吉屋出租(英)【音乐剧 | Rent 吉屋出租 (2008) 中英双语 @神迹字幕-哔哩哔哩】 https://b23.tv/G7yR5yz 


简·爱(中)【【中国原创音乐剧】简•爱-哔哩哔哩】 https://b23.tv/K1qCjqE 


近乎正常(英)【【Musical Fans字幕组】百老汇音乐剧《近乎正常》Next to Normal US Tour2010中英字幕-哔哩哔哩】 https://b23.tv/2e2oKiz 


金沙(中)【【音乐剧:金沙】三宝、关山导演,姚贝娜、沙宝亮领衔主演的一曲音乐剧饕餮盛宴-哔哩哔哩】 https://b23.tv/v1cEnjT 


九九艳阳天(中)【【贾凡】《九九艳阳天》官摄全场-哔哩哔哩】 https://b23.tv/SPqazku 



K

卡巴莱(英)【【Musical Fans字幕组 】百老汇音乐剧《卡巴莱》Cabaret 2014年百老汇复排版(精校注释版)-哔哩哔哩】 https://b23.tv/gwJ7mG3 


卡拉马佐夫(俄)【【中俄字幕】俄语音乐剧《卡拉马佐夫》Рок-опера «КарамазоВЫ» 莫斯科 2020.12.21-哔哩哔哩】 https://b23.tv/FDb4QVA 


狂炎奏鸣曲(韩)【[GoldenChild] 洪周灿 <狂炎奏鸣曲> 全场中字-哔哩哔哩】 https://b23.tv/l3n2p3v 



L

来自远方(英)【【Musical Fans字幕组】2017年剧评人奖最佳音乐剧《自远方来》Come From Away-哔哩哔哩】 https://b23.tv/ysu7HBM 


兰波(韩)【【韩国音乐剧】兰波(Rimbaud)Presscall相关 2018-2019-哔哩哔哩】 https://b23.tv/97lt1N5 


老妇还乡(德)【【德奥音乐剧】【老妇还乡】【德语字幕】Der Besuch der alten Dame - Wien 4. Mai 2014 【Pia & Uwe】-哔哩哔哩】 https://b23.tv/yVoSoOk 


理发师陶德(英)【【Musical Fans字幕组】桑德海姆音乐剧《理发师陶德》Sweeney Todd-哔哩哔哩】 https://b23.tv/NzCL9qh 


六位王后(英)

  西区版【【离婚掉头字幕组】2019西区人气音乐剧《六位王后》SIX the musical-哔哩哔哩】 https://b23.tv/WbFDFEE 

  百老汇版【【离婚掉头字幕组】西区人气音乐剧《六位王后》登上百老汇|Six the Musical on broadway 2020-哔哩哔哩】 https://b23.tv/g4HhNRi 


龙枪(俄)【【俄语中字】龙枪音乐剧《最后的试炼 Последнее Испытание》2017官摄版(Tour Version)-哔哩哔哩】 https://b23.tv/CbOk6cb 


鲁道夫梅耶林韵事(德)【【中德全字幕】高清德奥音乐剧Rudolf Affaire Mayerling(鲁道夫梅耶林韵事)-哔哩哔哩】 https://b23.tv/6fd1OHU 


乱世佳人(法)【【补档】【音乐剧】乱世佳人 中文字幕版-哔哩哔哩】 https://b23.tv/OVe4kjg 

罗宾汉(法)【【Musical Fans字幕组】法语音乐剧《罗宾汉》Robin des bois 中法字幕-哔哩哔哩】 https://b23.tv/zkMn3hK 


路德维西二世(德)【【德语音乐剧】路德维希二世(Ludwig²)2005首演版中德双语字幕-哔哩哔哩】 https://b23.tv/zdACIT4 


罗密欧与朱丽叶

(法)2001版【[中法双字]【音乐剧】罗密欧与朱丽叶 Roméo et Juliette (2001)-哔哩哔哩】 https://b23.tv/tY5ENDO 

      2011版【【Musical Fans字幕组】法语音乐剧《罗密欧与朱丽叶 —— 维罗纳的孩子们》2011新版-哔哩哔哩】 https://b23.tv/8b4pTWz 

(德)【【高清修复】【硬字幕】罗密欧与朱丽叶/Romeo und Julia/德罗朱 2005年维也纳版-哔哩哔哩】 https://b23.tv/dQXs1t9 

(匈)【【匈牙利音乐剧】Romeo es Julia(中文字幕)-哔哩哔哩】 https://b23.tv/zeSKcG5 


律政俏佳人(英)【【中英双字】音乐剧《律政俏佳人》(Legally Blonde: The Musical)-哔哩哔哩】 https://b23.tv/F2HH1ZR 



M

玛蒂尔达(英)【【Musical Fans字幕组】伦敦音乐剧《玛蒂尔达》Matilda百老汇版中英字幕20130313-哔哩哔哩】 https://b23.tv/jJEy9EI 


马特洪峰(德)【【德语音乐剧】马特洪峰(Matterhorn) 2018年圣加仑剪辑版 中德双语字幕(半成品)-哔哩哔哩】 https://b23.tv/9fRCpW8 


猫(英)【[中字]【音乐剧】猫  Cats (1998)-哔哩哔哩】 https://b23.tv/8dFOrT7 


玫瑰花瓣飘落(德)【【中字】Wenn Rosenblätter fallen 玫瑰花瓣飘落-哔哩哔哩】 https://b23.tv/o59OFhU 


秘密花园(英)【【中英字幕】The Secret Garden 25周年林肯中心演唱会-哔哩哔哩】 https://b23.tv/JUSh721 


冥界(英)【【Hadestown】自制熟肉 宽街全场-哔哩哔哩】 https://b23.tv/0nKNW3n 


魔法坏女巫(英)【【Musical Fans字幕组】《魔法坏女巫》Wicked精校注释版 20130512-哔哩哔哩】 https://b23.tv/Efns0Tw 


摩门经(英)【【Musical Fans字幕组】2012年芝加哥版《摩门经》The book of mormon 精校注释版-哔哩哔哩】 https://b23.tv/12Rd1f1 


莫扎特!(德)【【德语音乐剧】莫扎特(Mozart !)2015维也纳复排版中德双语字幕【精校洗版】-哔哩哔哩】 https://b23.tv/dYLv2WK 


N

那些日子(韩)【【音乐剧】那些日子【2019Presscall】【1080P中字】-哔哩哔哩】 https://b23.tv/BDwAuV7 


聂小倩与宁采臣(中)【【音乐剧】聂小倩与宁采臣 (刘岩,徐瑶,景岗山,三宝)-哔哩哔哩】 https://b23.tv/oHLkxxX 


女招待(英)【【Musical_Fans字幕组】百老汇音乐剧《女招待》Waitress OBC-哔哩哔哩】 https://b23.tv/TJtiO9O 



O

P



Q

棋王(英)【【Musical Fans字幕组】Tim Rice名作《棋王》(chess)2009年音乐会版中英字幕-哔哩哔哩】 https://b23.tv/atPtzpr 


前奏曲(英)【【完整高清/中英双字】音乐剧 《前奏曲》Preludes - Dave Malloy-哔哩哔哩】 https://b23.tv/JAapB9d 



R

日落大道

(英)【【中英字幕】音乐剧日落大道SunsetBoulevard 2017年宽街版-哔哩哔哩】https://b23.tv/NCLHc4o 

(德)【【中德双字】德语音乐剧《日落大道》Pia Douwes版 Sunset Boulevard 2016 Dortmund-哔哩哔哩】 https://b23.tv/S3Te64m 


瑞贝卡(德)【【德语音乐剧】蝴蝶梦/吕蓓卡  2012年斯图加特版(Pia Douwes版)-哔哩哔哩】 https://b23.tv/XM17y6A 


人人都在谈论杰米(英)【【Musical Fans字幕组】2017年伦敦西区人气音乐剧《人人都在谈论杰米》Everybody's Talking About Jamie-哔哩哔哩】 https://b23.tv/Nl9aGUh 



S

三个火枪手

(法)【【巴黎城门&MusicalFans字幕组】法语音乐剧《三个火枪手》Les 3 Mousquetaires-哔哩哔哩】 https://b23.tv/Ipjmrlv 

(德)【【超清修复+CC中字】德语音乐剧三个火枪手/3 Musketiere 2010年Tecklenburg版-哔哩哔哩】 https://b23.tv/S50KGkV 


三毛流浪记(中)【【国产音乐剧】三毛流浪记-哔哩哔哩】 https://b23.tv/cqR5Tuv 


死亡笔记

(日)【【日语英字】Death Note Musical 浦井健治×小池徹平篇-哔哩哔哩】 https://b23.tv/ob722t8 

(韩)【Death Note Musical 韓国 完全版/死亡笔记音乐剧 洪光浩x金俊秀-哔哩哔哩】 https://b23.tv/OQieWWO 

(俄)【【中字】俄版 Death Note: the Musical 死亡笔记音乐剧 演唱会现场-哔哩哔哩】 https://b23.tv/WyVorSd 

(英)【[歌词]音乐剧《Death Note》纽约版demo-哔哩哔哩】 https://b23.tv/BcmfrFc 


十诫(法)【【法语音乐剧】十诫/Les dix commandements【爱音客论坛字幕】-哔哩哔哩】 https://b23.tv/KicmTPr 


十年(中)【【中国原创音乐剧】十年-哔哩哔哩】 https://b23.tv/Z2izBJY 


水曜日/黑暗玛丽阿姨

(日)【[中字] 音乐剧 black mary poppins 黑暗玛丽阿姨-哔哩哔哩】 https://b23.tv/OIm2ak8 

(韩)【【韩国 音乐剧】2014年 黑暗玛丽阿姨 /水曜日 Black Mary Poppins Presscall-哔哩哔哩】 https://b23.tv/GNJW0aR 


孙伯符(中)【【官方高清】音乐剧《孙伯符》音乐会直播回放(歌词字幕)-哔哩哔哩】 https://b23.tv/ipf07el 



T

太阳王(法)【【太阳王音乐剧】【内嵌中法双语】-哔哩哔哩】 https://b23.tv/OMK6I2M 


唐璜【【音乐剧】唐璜 Don Juan (2005)-哔哩哔哩】 https://b23.tv/QNriTct 


土拨鼠之日(英)【【Musical Fans字幕组】2017年奥利弗奖最佳音乐剧《土拨鼠之日》Groundhog Day-哔哩哔哩】 https://b23.tv/m5XzGH1 



U

V



W

王二的长征(中)【【中国音乐剧】王二的长征-哔哩哔哩】 https://b23.tv/2ZcGqLM 


我,唐吉柯德(英)【【音乐剧】我,堂吉诃德(中文字幕)-哔哩哔哩】 https://b23.tv/35mpgUk 


舞会(英)【【音乐剧/自制中英字幕】舞会-哔哩哔哩】 https://b23.tv/oQdXCm9 



X

希德姐妹帮(英)【[双语字幕]Heathers全场西区版希德姐妹帮音乐剧双语字幕Heathers the musical-脑冻字幕组-哔哩哔哩】 https://b23.tv/h0Wy0sl 


西贡小姐(英)【【西贡小姐】25周年纪念演出及Finale【中文, 英文字幕双版】【HD 1080P】西区 2014.09.22-哔哩哔哩】 https://b23.tv/w8pPdlF 

吸血鬼之舞

(德)【【德语音乐剧】吸血鬼之舞/Tanz der Vampire 首演版【爱音客论坛字幕】-哔哩哔哩】 https://b23.tv/jUXybqd 

(俄)【【中俄字幕/TDV】俄羅斯版吸血鬼之舞Бал вампиров(Irina/Kazmin/Ivan/Rosti)-哔哩哔哩】 https://b23.tv/GVuw0zP 

(法)【法版吸血鬼之舞 Bal des Vampires - 1st Preview-哔哩哔哩】 https://b23.tv/DAXvo7Q 


小妇人(英)【【音乐剧】《长靴皇后》Kinky Boots 720P 官摄自制中英字-哔哩哔哩】 https://b23.tv/qEmhsLK 


小美人鱼(英)【【音乐剧】The Little Mermaid 小美人鱼 中英字幕 SCA版-哔哩哔哩】 https://b23.tv/cndswKr 


小说(韩)【「韩语中字」音乐剧《小说》-哔哩哔哩】 https://b23.tv/TVN1Ih3 


笑面人

(韩)【【音乐剧】2020笑面人Presscall【1080P中字】【神叨字幕组】-哔哩哔哩】 https://b23.tv/TR5fid8 

(英)【中英字幕.老维克剧院old vic音乐剧笑面人the grinning man 2K超清-哔哩哔哩】 https://b23.tv/svTTpEt 

(俄)【音乐剧 The Man Who Laughs 笑面人 俄版-哔哩哔哩】 https://b23.tv/pMQfOfI 


小王子(法)【【超清修复】法语音乐剧小王子/Le Petit Prince 2003年1月原卡官摄-哔哩哔哩】 https://b23.tv/IMpz7J9 


星幻(法)【【法国摇滚音乐剧】星幻Starmania1989年官摄版(中法字幕)-哔哩哔哩】 https://b23.tv/gyk79E1 


星期天和乔治在在公园(英)【【Musical Fans字幕组】桑德海姆经典音乐剧《星期天和乔治在公园》Sunday in the Park with George OBC 官摄-哔哩哔哩】 https://b23.tv/cd0vpgY 


谋杀歌谣

(英)【【音乐剧】【高清/中字】Murder Ballad 谋杀歌谣-哔哩哔哩】 https://b23.tv/jMrRLCx 

(韩)【【韩国音乐剧】谋杀歌谣 murder ballad 中韩双语字幕 全场 卡司金素香 高恩圣-哔哩哔哩】 https://b23.tv/2leZ43R 


寻找梦幻岛(英)【【Musical Fans字幕组】百老汇音乐剧《寻找梦幻岛》Finding Neverland 20150722-哔哩哔哩】 https://b23.tv/F2l2oIb 



Y

亚当和夏娃(英)【【Musical Fans字幕组】法语音乐剧《亚当和夏娃》Adam et Eva, la seconde chance-哔哩哔哩】 https://b23.tv/M9CmKDl 


窈窕淑女(英)【【Musical Fans字幕组】百老汇音乐剧《窈窕淑女》My Fair Lady 林肯中心2018复排版-哔哩哔哩】 https://b23.tv/g2F6aS5 


亚瑟王传奇(法)【【法语中字】【音乐剧】亚瑟王传奇《La Légende du Roi Arthur》-哔哩哔哩】 https://b23.tv/C1FHoXA 


亚瑟王者之剑(德)【【中德完整字幕】亚瑟王者之剑 Artus Excalibur | 官摄 | 德语音乐剧 | 附自制预告片-哔哩哔哩】 https://b23.tv/nG9Paeb 


演艺船(英)【【Musical Fans字幕组】音乐剧《演艺船》Show Boat 2014 林肯中心音乐会版-哔哩哔哩】 https://b23.tv/msjbt1c 


摇滚浮士德

(德)【【中德双字】【德语音乐剧】摇滚浮士德_Faust - Die Rockoper-哔哩哔哩】 https://b23.tv/jjRz4o6 

(韩)【【韩国音乐剧】 摇滚浮士德The Devil 中韩双语字幕 卡司李忠主 申载凡 金灿浩 车智妍 郑旭珍-哔哩哔哩】 https://b23.tv/E4ME7cH 


摇滚红与黑(法)

阿b官版

https://b23.tv/ep334875?sharesessionid=7A33B435-C78D-4EAF-8396-EFA374B5BA07&sharesource=copylink&share_medium=ipad&bbid=ZD406BDC3D1B2B3F4E069B72E6051E535535&ts=1657535225 

民间字幕【【中法字幕】Le Rouge et Le Noir摇滚红与黑 0129RFM-哔哩哔哩】 https://b23.tv/LAO4xZM 


摇滚莫扎特(法)【【音乐剧】中法双字摇滚莫扎特Mozart l'Opera rock(高音质)-哔哩哔哩】 https://b23.tv/c2ykPti 


耶稣基督:万世巨星

(英)【【蓝光1080p+】万世巨星【官方中字双语字幕Jesus Christ Superstar【韦伯神作】-哔哩哔哩】 https://b23.tv/cgU5Bpd 

(影版)【【音乐剧】 耶稣基督万世巨星 JesusChristSuperstar 中英字幕 00版 韦伯经典-哔哩哔哩】 https://b23.tv/e99JHqC 


伊丽莎白/一粒沙(德)

    1992版【 Elisabeth 1992 维也纳首演官摄全场 中文字幕-哔哩哔哩】 https://b23.tv/s6OhNGv 

    2002essen版【【音乐剧】伊丽莎白/Elisabeth(2002)Essen 高清全场 中文字幕-哔哩哔哩】 https://b23.tv/pm2ge6n 

2005版【【德语中字音乐剧】伊丽莎白 Elisabeth (2005)-哔哩哔哩】 https://b23.tv/FDkxuPq 。  

2013版(单一角度)【【音乐剧】伊丽莎白2013年维也纳重排版-哔哩哔哩】 https://b23.tv/K8oGknA 

        (大神剪辑)【【德语音乐剧】伊丽莎白(Elisabeth)高清重排剪辑版中德双语字幕-哔哩哔哩】 https://b23.tv/aORPlgY 

30周年美泉宫【【超清4K】维也纳美泉宫露天音乐剧《伊丽莎白》庆祝30周年【含花絮】- 维也纳交响乐团|Elisabeth Maya Hakvoort Schönbrunn-哔哩哔哩】 https://b23.tv/d91iUw8 

(日)【伊丽莎白-爱与死的轮舞-2014年花组-哔哩哔哩】 https://b23.tv/9DIWlXZ 


一抹色彩

(德)【【Pia Douwes独角戏】【中字】《一抹色彩》/Ein Wenig Farbe【全剧】-哔哩哔哩】 https://b23.tv/c6OJ2Lq 

(英)【【德奥音乐剧】【中英字幕】一抹色彩 A touch of colour 2020 |官摄|-哔哩哔哩】 https://b23.tv/5KlrcJ3 


阴间大法师(英)【【音乐剧】Beetlejuice the Musical 阴间大法师/甲壳虫汁-哔哩哔哩】 https://b23.tv/TFWOmBs 


乐队造访(英)【【Musical Fans字幕组】2018年托尼奖最佳音乐剧《乐队造访》The Band's Visit-哔哩哔哩】 https://b23.tv/ysqD0RR 



Z

真假公主(英)【【Musical Fans字幕组】百老汇音乐剧《真假公主》Anastasia (OBC)-哔哩哔哩】 https://b23.tv/zi7gbWm 


致埃文汉森(英)【【Musical Fans字幕组】2017年托尼奖最佳音乐剧《埃文汉森》Dear Evan Hansen 2016年11月粉丝录像-哔哩哔哩】 https://b23.tv/HjV602g 


钟楼怪人(英)【【Musical Fans字幕组】迪士尼音乐剧《钟楼怪人》The Hunchback of Notre Dame-哔哩哔哩】https://b23.tv/oku2re4 



*

1789:巴士底狱的恋人(法)【【法语中字音乐剧】1789:巴士底狱的恋人 / 1789: Les Amants de la Bastille-哔哩哔哩】 https://b23.tv/5WjmsIq 


Hope:未曾被阅读的书与人生(韩)【【音乐剧】《Hope:未曾被阅读的书与人生》【2019官方presscall】【1080P中字】【神叨字幕组】-哔哩哔哩】 https://b23.tv/s8vybi2 


Jagged little pill(英)【【中英双字】百老汇音乐剧 Jagged Little Pill-哔哩哔哩】https://b23.tv/lGc44zP 


Red book(韩)【【金世正 金仁诚】音乐剧《Red Book》-哔哩哔哩】 https://b23.tv/TQu1Bxm 

山楂干
敖丙窝在爸爸怀里看得人心里甜甜...

敖丙窝在爸爸怀里看得人心里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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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馬SHIBA

這是個如何從email都不會發的機器白癡成長成遊戲宅的故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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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馬SHIBA

這是個如何從email都不會發的機器白癡成長成遊戲宅的故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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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星

如果不能完全给我,那么请全部给他

pixiv:け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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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

【凯撒洁】和光同尘

本质if线,4.7w+

是温度差的后续剧情,阅读快乐ww


与预想的情况差不多,是一地狼藉。倒下的支架旁是装饰花瓶的碎片,墙上挂画的玻璃渣碎了满地,小心翼翼避开后,空气里漂浮着砸断木椅后产生的木屑与粉尘,让人忍不住打喷嚏,稍微干净点的位置,是精装厚皮书上撕掉的书页铺出一段能通向他身边的路。

内斯暂时没有收拾这摊乱糟糟的麻烦事的心情,他下蹲翻找着刚刚因惊吓掉在地面的手机。顺便悄无声息地从不远处的沙发抽出一个抱枕,垫在膝盖底下。他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头低得死死的,一言不发,听凯撒在对手机那头的人发泄情绪。

往常的风度翩翩荡然无存,他暴躁、难耐,喉咙里的咆哮像血液在沸腾、灵魂在燃烧,压低......

本质if线,4.7w+

是温度差的后续剧情,阅读快乐ww



与预想的情况差不多,是一地狼藉。倒下的支架旁是装饰花瓶的碎片,墙上挂画的玻璃渣碎了满地,小心翼翼避开后,空气里漂浮着砸断木椅后产生的木屑与粉尘,让人忍不住打喷嚏,稍微干净点的位置,是精装厚皮书上撕掉的书页铺出一段能通向他身边的路。

内斯暂时没有收拾这摊乱糟糟的麻烦事的心情,他下蹲翻找着刚刚因惊吓掉在地面的手机。顺便悄无声息地从不远处的沙发抽出一个抱枕,垫在膝盖底下。他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头低得死死的,一言不发,听凯撒在对手机那头的人发泄情绪。

往常的风度翩翩荡然无存,他暴躁、难耐,喉咙里的咆哮像血液在沸腾、灵魂在燃烧,压低的声线是野兽撕咬猎物前的预告。想要破坏掉眼前所有的事物,全部使他心烦意乱的东西逐一摔得粉身碎骨,碾成废渣扔到再也看不见的地方。看起来下一秒,手机将成为新的牺牲品,被脾气糟糕透顶的凯撒砸到地上死无全尸。

“我早该下手杀掉世一才对。”凯撒的手挡住半张脸,晦涩的神情在射灯下忽明忽暗,他狰狞的神色仿佛是一闪而过的错觉,勉强维持住冷漠的假面。压下想要毁灭一切的心态,凯撒怔怔地呢喃道:“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一天……太灾难了,全世界都在我之前,知道世一要转会的消息。那么,我对世一来说,又算什么呢?”

仿佛手中正好握着一把枪,不需要有多么优秀的性能,拉开保险,弹药上膛。假如他又非常凑巧地直愣愣出现在凯撒的面前,那把枪终究会抵上他的额头,朝着眉骨的正中央,扣动扳机。涣散的眼瞳一凝,湛蓝色染上了阴翳的灰,凯撒揉着太阳穴,语气充满疲惫。

“我都想杀了世一,再自杀了。你相信我吗?”他嗤笑一声,不等对面的回复,挂掉电话。

时间倒转回到十分钟前。

公休日是球员自由支配闲暇时间的日子,结束掉俱乐部近期的训练课程,不用一大早去训练基地报到,热身、拉练,消磨掉一小时的早训时光,再将注意力投入到集中项目里。凯撒的作息一贯规律,全仰仗他有个对自我要求严格的恋人。

哪怕是休息日,洁世一的所有心思都放在足球相关的事物上,看训练的录像带查漏补缺,或者整理最近完成进球数据记录的笔记。休息时间的长短,于他而言,好像没多大意义。用堪称严酷的计划单安排自己的行程,不放松丝毫,过着苦修般的生活。

在劝解他和跟随他之间,凯撒选择了冷眼旁观。但那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依旧被裹挟进洁世一的疯狂,他为足球而活的身影,狂热、执拗,燃尽全部的懈怠与退缩。就像锻造兵器,需熔铸铁水,在滚烫的热焰中捶打成千上万次,汗水与泪水一同滴落到胚胎。不断成型的物体,浇入冷水,热与冷地膨胀,仿佛生命就此诞生。

鼓膜振动,眼底生疼,展示在凯撒面前的是,坚韧的肉体与不屈的灵魂。

宛如讴歌奇迹,属于洁世一的一切都熠熠生辉。故而,凯撒的双眸温柔地望向天空翩若惊鸿的白鹳,张开羽翼滑翔过湖面的姿态掠夺走他的心。再也无法移开视线,将目光投注于洁的身上,长久地停留在最重要的猎物身边,不愿离去。

直到——米歇尔.凯撒被抛弃的那天到来。

正如每一个稀松平常的公休日。清早起床,早餐是咖啡和吐司,出门慢跑一小时,回到公寓洗澡。擦干发梢和刘海,水滴坠到他的肩膀,微微打湿了一部分。湿漉漉的脸颊透出红晕,他双膝并拢,踩着沙发的绸面,靠枕在腰后,默默给洁打一通道早安的电话。

也许会接,也许不会。即便是猜测洁世一今日的心情指数,对凯撒来说,都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门铃声打扰到凯撒,表面的不快未曾显露,他轻哼着前去开门,迎接不受欢迎的来者。

“对不起,难得的休息日打扰到凯撒了。我很抱歉,但有重要的事情,哪怕会影响到凯撒的心情,我也必须告诉你。”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社交措辞,内斯首先做的是道歉,他谨慎且迟疑,说出俱乐部单方面通知大家的消息。一再强调,新闻媒体还未进行报道,但事实上,是毋庸置疑,已经板上钉钉,就差禁令解除,进行官宣的转会。

由于加了无数形容词,很难不从中窥探到内斯的动摇。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洁世一转会了,他去了漫城。大概是今早八点的飞机,收拾好简单的行李,轻装便行去英国的漫城体检。

“那个,正式的通知会在一周后……”内斯颤颤巍巍地说道。

沙发旁有RolfBenz的矮柜,灰白的柜体放着装饰用的透明鱼缸,灌满半池水,暂时未饲养生物。沿着矮柜的边缘,凯撒收拢拳头,指腹慢慢地敲击台面,一下、两下,激烈地频率震得鱼缸里的水四下晃荡,水滴溅射到他暴起青筋的手背,攥紧拳头攥着骨节发白。

他嚅动嘴唇,恶狠狠地骂了几句脏话。

“记得躲开。”凯撒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刹那间,他周遭半米内的物件如狂风席卷后支零破碎,在半空肢解失去形态,掉到地板砸出裂纹,最终成为废品。

吓得内斯连连后退,紧握的手机掉在地上也不敢捡,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声。

指甲挠着眼角的瘙痒,划出道道白痕,凯撒蹙紧眉头,给洁打了个电话。

接通电话两人短暂的交流,不过是让他陷入二次的暴怒。

带着恶鬼般的神情,肆意妄为,反正能阻止凯撒的人不在此处。可以想象,电话那头的洁,他的表情始终是不咸不淡,说着些客套、官方的发言。硬要洁表露真心,他弯起眉梢,露出轻蔑地笑,语气薄凉到像针在刺穿心灵。

“你不是那么麻烦的人吧,凯撒。”洁说,“下次赛场再见,我倒是能给你个答复。我转会的理由,凯撒比任何人都清楚。还需要我解释吗,别对我撒娇了。”

忍耐到此为止,凯撒冷淡地高抬起手,握紧手机的一角随手砸向地板,由里到外,蜘蛛网状的痕迹布满屏幕,摔得粉碎。两指捏着看似完好的后盖,扔进他唯独放过的鱼缸里。机身的所有孔洞进水,画面斑斓的色彩扭曲着,映在泛起涟漪的水面,散发出五光十色的投影。竟看上去是个合格的射灯,有种毁灭机械造物后产生的艺术感。

凯撒向内斯伸手,而他忠实的追随者,双手恭敬地奉上自己的手机。内斯心里清楚,凯撒与洁的对话,此刻才是刚刚开始。刚才那一系列宣泄情绪的手段,无非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堪堪让凯撒稍微冷静了一点,能换一张面孔,以温文尔雅的态度去面对洁世一了。

电话再次拨通,嘟嘟嘟,急促的忙音。

“就在几天前,世一把我拉进黑名单了。”内斯抬起头,他无比诚恳地说。转瞬间连凯撒都看不出来,他是急中生智给出一个应对的答案,还是基于过去发生过事情从而得出的真实回答。内斯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打语音电话吧,他会接的。”

“再议。”凯撒往卧室里走去,他要换衣服。重新把手机扔回内斯怀里,他不回头,挥手说道:“现在订飞机票,最快的一班。”

双手准确无误地接住,内斯了然地点头说:“好的,马上。”

不当面去扯烂洁世一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凯撒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冷笑着,关上卧室的门。心底的茫然太轻了,留不下一丝痕迹。刻骨铭心的恨覆盖掉爱,无法割舍的酸涩蔓延在心头,令人费解,他的心脏为何跳动。从未有过的感情直击人心,血液与脉搏的奔流,无比鲜活的生命力使他重获新生。

“该夸夸世一了,让我如此狼狈。好像自BLUELOCK时期以来,令人怀念的情绪再现。跟那时候比起来,世一更有值得打倒的价值了。”凯撒抵住双眼,总算是想起来,他的初衷。

“让你绽放,让你凋零……”凯撒上扬嘴角,兴奋不已。

他想到,现在也来得及,从现在开始。

“毕竟是面对最亲爱的世一,直到你跪地求饶,痛哭流涕,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下飞机后,接到凯撒的电话,短暂说了几句,听着对面挂断电话的忙音。

“事情就是这样,现在我告诉凯撒了。”洁头也不抬,把行李塞给来接机的同伴。两个行李箱不重,对于成年男子的力气来讲小菜一碟,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让其他人闭嘴。

凪闪到一旁,两手的拇指交叉抵在嘴唇,意思是会闭嘴,行李不要扔给他。

千切瞥了眼凪,说道:“是谁先提这个话题的,问洁有没有跟凯撒讲转会的事情。洁说,没讲。又是谁默默说,感觉他好可怜的样子。泛滥多余的同情心,是谁呢?”

“抱歉,是我。”凪没多少诚意地低下头,行李箱到了他的手里。

玲王看了半天,算是没做出辛辣的评价。虽然搞不懂与洁密切相关的爱恨情仇,但是隐隐约约,可能是直觉作祟,玲王觉得不要继续深究为妙。越想弄清,越会遇见难以逾越的鸿沟。他手捧一束鲜花,作为最基本的欢迎礼仪,轻轻放到洁的怀里。

“洁,欢迎来到英国。”

得到他弯腰道谢。

千切扭过头,他上下打量着洁:“话说回来,前几天洁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来漫城,我吓了一跳。如果不是了解,你不是喜欢开玩笑的性格,我都以为是什么整蛊游戏了。”

“那是之前决定的事情,具体是经纪人操作的转会。”洁想了想,挑出能说的说出口,他笑着说,“但是能和千切再次成为队友,我很开心,当然对凪和玲王也是一样的。”

“漫城最近的联赛,我上周有在看,凪的进球很漂亮。”纯凭本心的赞扬,洁的眼睛闪闪发光。无论何时,喜欢足球的洁世一都让人觉得,他纯粹得不可思议。

凪的表情一直很平淡,熟悉他的人倒是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变好,周身宛如飘起小花。前进的步伐快了一点,明显更有干劲了。

整个人化身夸夸bot的洁,又毫不吝啬地讲起千切和玲王近期的助攻和进球。如数家珍地表现,千切仿佛掩饰害羞般忸怩地转过头,抬手叫停:“好的,停下来,不说了。洁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看比赛……你们队的复盘任务不够重吗?又不是欧冠,常规联赛而已,够了,够了!”

玲王望着机场的天花板,眼神游离,说着:“不愧是你,洁。”

“关心以后的队友,我觉得没错。”

“是呢,是呢。”凪在身旁呐喊助威。

接下来的日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千切顿时心中有数了。他瞪了凪一眼,往机场的门口走去。曼彻斯特机场距离市中心还有一定的距离,从德国到英国用时不过两个小时,谈不上劳累,加上洁今天主要的行程是去俱乐部体检。现在时间正好达到了空腹的标准要求,等体检完成以后,还得问问洁,有没有预定的安排。

招待友人的接风洗尘,总得做得尽善尽美。

“洁,准备住哪里?”凪眨眨眼睛,“俱乐部是有准备宿舍。不过我推荐我们隔壁的房间,酒店公寓一层两户,你可以和千切合租哦。本来我就住千切的隔壁,之前要和他合租,可是狠狠拒绝我了。他说,完全不想照顾我!现在玲王来了,真让我安心。”

玲王喊着:“喂喂!凪是默认我不会住自家别墅,要入乡随俗,跟你们一起挤公寓吗?”

“入乡随俗的手段是住公寓也是够了,”千切扯了扯嘴角,“太亲民了呢。”

洁期待地看过去:“可以吗?千切。”

“我是没什么意见,”千切思考后,说道,“那间公寓价格还有点贵,找个人合租也方便。”

反倒是凪很高兴的样子:“那决定好了,今晚一起打怪猎吧!”

“凪,只是想找四人联机打游戏吧。”洁吐槽道,“国外延迟很高吗?联机的队友还得住在一起。”

“跨国延迟当然高了!”

虽然到最后凪也没说是谁顶着跨国高频的延迟来打怪猎,洁也不清楚自己的加入,是否算拯救了那位不知名的好心人。反正三三两两地闲聊过后,到停车场掏出钥匙的人是玲王。

千切说,没驾照。凪表示,我有,但是你确定我来开?

洁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着自己也能开车。

玲王远程操控车门升降,他撇下嘴角:“谢了,都坐进去吧。”

四十分钟的车程一晃而过,到了俱乐部,迎接洁的除了漫城的现任主教练,还有负责转会事宜的高层管理人员。本来漫城的主席也在此队伍之列,似乎是临时有事,没办法迎接宝贵的前锋人才。副主席到场后,对洁表达了主席的遗憾之情。

经纪人迈克尔带着万分感激的微笑,非常敬业地握住每个试图过来讲话的人,他的意外出现搞得洁四处张望他过来的方向,感叹,到底是何时过来的!根本没事先通知过。

只是体检而已,要不要那么形式隆重,仿佛如临大敌。洁陪着经纪人讲了很长的客套话,这才往室内修建的房间走去。数小时的精密检查,洁没什么意见,乖乖听从了医生的指挥。

结果一切正常,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后续的交接全部由迈克尔负责,付出高昂的代理费的目的就是现在。

凪和玲王也顺便跟迈克尔打了声招呼,那个男人绅士般地行了个脱帽礼。没错,他们是同一个经纪人,要知道洁原本是准备找日本人作为代理人。

他的父母在这方面显得特别不拘小节,一切的安排都听洁做主。职业球员里有不少是由亲属担任经纪人,负责对接业务,接广告、跟俱乐部谈合同等等。

看似很简单,实际里面的门路很多,优秀的经纪人本身就是保护球员的第一道屏障,时而是结实的护盾;时而是贴心的倾诉对象。时刻维护着球员的利益与形象,同时是为了自己的飞黄腾达。一荣则荣,一损俱损,另外一种意义的命运共同体,这便是经纪人的意义。

足坛的人心诡异,也不乏一些吸血鬼,势必要将手下的摇钱树压榨到底。完全是受利益驱使,买卖球员的自由,加上那高额的抽点代理费。那些让至亲担任经纪人的操作,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迈克尔是个美国人,往前数三年,还在华尔街做着金融操盘手,为人幽默风趣,为钱不择手段。据他自己透露,如果当时不金盆洗手,FBI的搜查令早两年就能让他进局子,起码是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这样的犯罪人才无非是玲王找的,当然更多是迈克尔的毛遂自荐。事实上,他做经纪人的手段也出类拔萃。天生外向,善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他,社交上无往不利,各种难缠的广告商,他都能让对方让步,而顶级俱乐部的offer,也能让他谈下合同。

本次转会,从几个豪门俱乐部里挑选出漫城,自然有他的手笔。

像他这样将球员利益视作生命的经纪人,迈克尔理所当然讨厌凯撒。甚至是全世界最希望洁和凯撒分手,从此一刀两断。

“哦,你的麻烦来了,世一。”迈克尔点了点手机屏幕,“你的狂热爱好者在满世界疯狂找你,手机是关机了吗?如果没有,我奉劝你赶快关机。”

洁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感谢告知,我都没发现,好像上飞机前调成静音模式了。”

“下午没其他安排了吧,那就晚上见。我的行李拜托大家了,谢谢。迈克尔,之后记得拿合同给我看。也辛苦你了,再见。”他自顾自地说道,随意挥手道别。其他人只能看到他远走的背影,擅自把行李扔给队友,一瞬间从俱乐部消失的身姿。

看得千切直接愣住了,他反问大家:“是我的错觉吗?洁世一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性格了。”

“这谁能回答你。”玲王腹诽道。

凪发现了真相:“是要去约会吧!”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纷纷默不作声搬行李回公寓。


曼彻斯特机场内部的咖啡厅。

凯撒坐在玻璃橱窗前,像时尚杂志里的模特,戴着墨镜挡住大半张脸。他手边是杯冰美式,塑料杯沿制造的水滴正往手腕处蜿蜒流淌。他认真仔细地抹去掌心、指腹上的水渍,感受那份冰凉的触感。苍白能看见血管的皮肤,在白炽灯下映出一抹朦胧的绝艳。

透过一层厚厚的玻璃,洁凝视着凯撒略显疲倦的神情,他眯起眼睛,用手触碰到透明的玻璃窗,一点点描摹勾勒出凯撒的脸庞。当对面的人发现洁的存在,也跟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两人之间的阻碍,缓缓露出微笑。

直到他们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不一样的情绪。

洁绕过侧门,从正大厅的门进入咖啡厅,点了杯拿铁。等咖啡做好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他让开收银台正前方的位置,站在柜台的斜后方。不远处,凯撒安静地等待,不去催促也不凑过来和洁聊天,他面无表情地举起咖啡喝了几口,注视着恋人的背影。

数分钟的寂然,当洁走到凯撒的身旁,宛如隔世。

“为什么要过来呢?我本以为凯撒会装作无事发生。”

“那是因为世一从未了解过我……你不过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解读我。然后,当判断出我是个冷酷绝情的人,世一也说服了自己,成为像我一样的人。”

他的眼睛里竟然有一丝痛心,看得洁一阵反胃。

“世一,你讨厌我到这种地步吗?现在才想起来当初同意交往的目的。世一达成满意的结果,像是把我当作已经得到手的战利品,接着一声不吭地扔掉我。”说着卑微、委曲求全的话语。但凯撒的眼睛不存在任何的妥协,流露出凶狠的光芒,野心勃勃势必要从洁的胸口咬下一块心头肉。血淋淋的肉块,掀开薄薄的皮屑,他含进嘴巴里咀嚼韧劲的纤维,吐出碎骨头的残渣。

“怎么可能,我当时选择和凯撒交往,当然是因为喜欢你。”洁矢口否认。

“那是因为我做了世一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凯撒猜测道。面对洁的摇头,他轻哼了几声。接着话音一转,矛头直指洁的狠心:“假如你的靠近是为了伤害我,世一已经成功了。”

“我没有那样想过,不是因为凯撒的所作所为导致我变得绝情。”洁冷淡地说,“你对我而言,没有那么重要。更不需要用报复你的理由,强迫自己和不喜欢的人交往这么多年,再无血无泪地把你甩掉。未必凯撒觉得,我这样做后会很开心。”

平静的语气,匀速的呼吸。他好像在说,是你自作多情。

如果撕开洁世一的胸膛,能看到连接血管的赤红心脏吗?

“如果我对凯撒很残忍,那是因为我就想那么对你。好像始终如一,我从未否认过要毁掉你的人生。虽然之前的意思是足球生涯,但现在……我想要凯撒的全部。你属于我的部分,那就是我的东西。如果我要毁掉,那也是我的权利和自由。”

“擅自给我的人是你,要后悔还来得及。现在从我的身边离开,让我们的关系结束吧。”

“我拒绝。”

“赶快死心如何?”

“才不要呢。”凯撒无所谓地笑了笑。他托起洁的掌心,揉捏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施加疼痛。他冷冷地瞥去视线:“其实半年前,世一就想甩掉我了吧,不过是拖到了今天才说出口。”

洁抽出被他握住的手,不可置疑地弯起嘴角。

“如果凯撒是那么想的,就真相就是你想的那样。”

半年前的世界杯上,日本再次进入16强淘汰赛,对手是铁血的德意志战车,2014年的霸主,四次世界冠军拥有者。这次与上次面对比利时堪称铁闸的后防线不同,433战术,纯粹的攻势足球,德国流畅的进攻给了日本极大的阻碍。每位球员分工明确,成为这艘战车上一颗颗螺丝钉、一个个零部件。门将出色的发挥,更是锦上添花,扑出必胜的进球后的一脚长传,无疑是最大的威慑。

上半场开场不过十五分钟,一次反击的号角声吹响硝烟弥漫的战场,凯撒以凯撒冲击进球后,锋线不断压进,几乎是对日本球门狂轰滥炸。但日本稳固的后防并未给德国拉大比分的机会,以4222严阵以待,前锋回防的速度也极快。尤其当洁本场的位置是前锋,以20岁的稚龄背负起日之旗,人生第一次的世界杯,他拼尽全力。

德国全场一比零领先,而在伤停补时阶段,洁世一抓住最后的时机,九十四分三十一秒进了一个球,扳平比分。那一刻,洁就是日本的救世主;后来加时赛也1比1打平,进入残酷的点球大战;最后日本以五比三赢下比赛,进入八强赛。结果对上克罗地亚,战争洗礼过后的国家仍然怀抱信念奋战在球场,一群平均年龄超过三十岁的老将,贯彻了足球最本身的魅力。

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胜负如何。

日本2比4输掉了对克罗地亚的比赛,含恨败退。值得探讨的是,日本队与克罗地亚队截然相反,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三岁的年轻球员们,宛如初升的太阳,未来可期。

等待着他们的还有数个世界杯的历程,一切才刚刚开始,迟早会拥有真正属于他们的夏日。

新闻媒体对日本进入历史最佳的八强,给予无上的热情。每位球员的采访堆积如山,各种商业广告、代言如雪花般飞向每一位参与比赛的球员。

虽然足坛的主席嘴巴上说着恭维的话,背地里希冀球员们取得更好的成绩,换来更大的利益。他没有理由会拒绝一座类比金山的宝藏,特别是洁世一。

因为输掉比赛,洁的赛后庆祝也没见他多开心。但赢下凯撒这件事本身,足够让他陷入无法抑制的狂喜。克制的念头太轻了,根本不够他保持冷静。

脑内多巴胺分泌出来的物质,飘飘然使洁像踩着天上的云朵,头晕目眩,眼眶处炸开一朵烟花。几乎是迷失方向感,洁在场馆内兜兜转转,他拿起香槟,细腻的泡沫入喉。幸亏遇见了蜂乐,撑起洁的臂弯,他才没把香槟泼到自己的头上。

洁忍耐住放声大笑的想法,惬意地对着摄像头挥手。

从那以后,洁在德国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随着世界杯结束,拜塔.慕尼黑如约而至,换了新的主教练。崇尚安切洛蒂式打法也就是4321的圣诞树,更依赖中场的控球组织进攻,单前锋的作战,像一把幽灵利刃随时捅入要害。最重要的前锋是谁,此刻无形的竞争已经开始了。其实the one的位置,凯撒和洁都能履行职责。为了稳中求胜,当两人结束轮换期共同出现在赛场上,在主教练的指示下拜塔的阵容一般还是433。

所有关注足球的人都清楚,这样的王不见王,是以鸩止渴。反正洁和凯撒的矛盾自从诺阿在世界杯前夕转会后,早已登上日程,只待一决雌雄。遮掩没有任何意义,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要将自己以外的人杀死,得到足球女神的垂青。从上到下,俱乐部之间两人的斗争都蔓延出了两套支持的阵容。

而一年后的今天,在大众未曾察觉的情况下。一切尘埃落定,他们之间的斗争结束了。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不过是俱乐部选择了米歇尔.凯撒。

洁向凯撒伸手,彼此间交握的手,停留了很久、很久,好似最后一次传递这种温度。

因骄傲而放纵的眼眉上挑,凯撒的价值是最精美的瓷器也比不上的昂贵。至此,他拥有了只属于胜利者的荣耀。凯撒的自尊与矜持,流于表面,如果他洋洋得意,洁反而能接受失败者的命运,整理好心情,再次向他挑战。

但是——凯撒不解的目光深深刺痛了洁。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洁意识到,输掉自己的那一瞬间,就会沦落成这个该死的家伙的附庸。作为他的战利品,存放在保险库值得炫耀的艺术品,一个漂亮的瓷瓶。即使有着裂痕,也拥有被他喜爱的价值。

他宁愿去死,都不愿意接受凯撒的怜爱。

于是,在与凯撒道别的时候,洁只说:“没有特别在意的地方,不是什么东西都是一成不变的,我迎向其他的选择——前进的道路、崭新的未来,不过那里没有你的存在。”

宛如地狱里静谧燃烧的业火,炽热的视线企图洞穿他的灵魂。

挺直背脊,洁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伸向他背影的手最终落下,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凯撒轻声对他说:“好吧,世一。那么,我们下次赛场见。”

后来洁将这一段插曲慢慢讲述给现在的队友。


千切听后,询问道:“洁把他甩了?”

“原来如此,千切听来是这样的话啊……”洁思忖道,他的眼睛在笑,“没有吧,一些关于职场的矛盾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区区这种小事凯撒就放弃,那也无所谓。不如说,他真的从此远离我,就太好了——那只能证明米歇尔.凯撒也不过如此。”

“如果值得,不管怎样,他都会选择我。”

玲王张了张嘴巴,说出这样一句评论:“洁世一,你真是个无与伦比的人。”

“好渣。”凪抱着豆包枕,一拍大腿,“放心,玲王,我替你说了!”

欧冠决赛的中场休息时间,坐在电视机旁观看这场直播的人不约而同给自己打了杯水。

洁的讲述似乎也暂告一段落,面前的水杯已经见底,他摇晃了一下杯身。立刻就有人接过空空荡荡的水杯,非常自觉地帮他去打水。

本来就是因某人无聊的好奇心,死皮赖脸拜托洁讲讲与凯撒之间发生的往事,这时他才挑挑拣拣说出一年前与凯撒发生的那场交谈。

结果某人磨磨唧唧,摸着下巴说:“我没有得罪过洁真的太好了。”

“凪,是你要听我讲的吧!”洁无语凝噎,他换了个姿势,将搁在膝盖的枕头放到后腰。

“唔,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洁。”凪毫无恶意地说,“会后悔转会吗?也许当初留在拜塔……”

他指向电视机屏幕,彼端是暗蓝天空与绿荫草坪。

日暮时分,乌云笼罩着伊斯坦布尔的阿塔图尔克体育场,最多可容纳八万名观众,此刻座无虚席,喧闹的呼喊声响彻云霄。电视台解说的镜头转向观众席,笑容灿烂的球迷对着采访在挥舞支持队伍的毛巾,相互搂着肩膀在唱队歌。

“洁应该出现在那里,听着五万名观众的欢呼而踢球。现在可是欧冠决赛呢,好像就是因为转会,搞得只能看电视直播了。”

“我又不是为了观众的欢呼才踢球的。再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洁像啄木鸟一样不停地戳着凪的肩尖,频率还挺高,颇有种咄咄逼人的意味。他们隔着一点距离,躺在客厅正中央最宽敞的沙发两侧。前段时间一个人拉伤肩胛骨,后胸抽痛还不肯放弃联赛的首发,现在被勒紧禁止踢球,只能做最基础的训练;另外一个人半月板损伤,手术后休养六周到八周,如今还得去医院复建,连俱乐部大门都不准进。

作为不折不扣的伤号,必定能使唤其他人帮忙做很多事。

一杯水递到洁的身前,玲王不着痕迹地坐过来,试图打断凪没情商的提问。他看凪的视线在抖,眨眼的幅度让凪发出,玲王你眼睛不舒服吗?这样的疑虑。

没救了,玲王扶额叹气。他闷声说道:“洁,给你水杯。”

“有时候都不知道我在你们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形象,我不是很在乎。”洁有些好笑地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玲王从千切手里接过水杯,现在凑过来希望凪闭嘴的理由。在担心他会不会迁怒凪?还是苛求凪能有点眼色,长点心,不要刺激队友的情绪了。

球赛正好再开,哨声一响,两方的球员从各自的休息室鱼贯而出。

密.阿雷对拜塔.慕尼黑,西班牙和德国,糸师冴与米歇尔.凯撒。

虽然对凛来说很失礼,这场对决被称为前十一杰之间的大战。明明该是由前锋的进球一决高下,但不管是赛场走向还是媒体报道,值得大书特书的都是中场核心与王牌前锋的角力。

大概是去年的七月,洁选了来英国的漫城,凛也放下成见从P·X·G转会到西班牙的密.阿雷,俗称皇马的俱乐部。彼时冴的搭档还是莱昂纳德,正是因为他转会去了尤伯斯,皇马的锋线急需补充新的人才。与P·X·G签订了条约后,凛前往西班牙,终于能与兄长一起踢球。

在洁看来,凛应该是挺兴奋,可算是得偿所愿,达成童年愿景。接着今年二月,执着于冴搭档的士道也算实现人生夙愿,同样挤上皇马昂贵的板凳席,从成堆的前锋里拿到出场的机会。当年的士道完全是另辟蹊径,没选对他报价最高的俱乐部,反而是去了英超联赛,和乌一起进入切尔西。

说不出,是他们谁影响到了谁。乌目前在切尔西过得一帆风顺,大有可为。今年足总杯四分之一决赛,因伤病、轮换以及红牌禁赛,漫城不仅输掉欧冠八强赛最后一场,同时输掉与切尔西的对决。顺理成章,最后由切尔西拿下今年足总杯的冠军。

BLUELOCK是汇聚了日本近十年来,最出色的前锋的原石。绘心甚八的承诺是有效的,那个狂人打造的监狱,锻造了十几岁青少年的身体与灵魂。当他们真正走向职业的舞台,前往五大联赛拼搏,其中的佼佼者同样崭露头角,世界为之瞩目。

这场风暴早已席卷全球,源源不断给足坛注入崭新的事物,似血液,似生命……往一潭死水里投入活鱼,不知停歇的动乱,为了生存而迸发出鲜活的、激烈的挣扎。无所畏惧、义无反顾,只为自己而活的身姿,搅乱了一池沉寂的水潭。

如直视日光,眼睛就会像这样流下泪水。

“真是精彩的比赛,虽然凛非常强,差点也拦住那个球了。”以俯瞰的视角,配合高清摄像机的影像,洁缓慢地解说着,“卢锡安,就是拜塔的十七号。内斯传球过去之后,他作为新的连接点,明显预备的传球是朝着左半场过去的,但凯撒被冴挡住之后,他立刻调整了传球。”

“因为慢了一拍,凛看到了,预判到可以接球,他能在回传的瞬间断掉球……但是内斯甩开防守,先一步接球了。格林在凛的后面,也是随时断球,如果不是内斯换了位置拿到球,大概他会被凛过掉。就算内斯接球也没用,皇马的后防线之前跑得太前面,现在耽误了几分钟,都回防到原位置了。”

“这次进攻结束了,还是一比一。”洁深思后,说道,“两边该换人了吧,虽然有中场休息,但是比赛的攻防节奏这么快,体力不支很正常。”

玲王的球商比较高,能看出球场缠斗的原因是中场的衔接。两边的中场都被限制了,没办法到前锋的脚下。他想了想,瞥了眼洁:“你觉得皇马会补中场上去?拜塔补后卫?之前就是因为后卫漏球,防守崩盘了,让皇马进球的。”

“差不多,”洁喝了口水,润了下嗓子,“两边实力五五开,谁赢都不稀奇。”

凪打了个哈欠,他本来就对这场球不感兴趣。现在还能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已经是成长后的表现。摇晃颈椎的骨头嘎吱作响,背脊起伏如山峦,上下活动着酸涩的肩胛骨。凪找到舒服的位置靠着,他懒散地说道:“如果实在要谁赢,那就皇马呗,好歹也是赢了我们才进的八强。”

欧冠淘汰赛第一场——漫特斯彻城对密.阿雷,主场属于漫城。九十分钟的比赛过去,双方打了个平手。但没了主场优势,客场去皇马的主场决生死,对漫城是小劣势。第二场比赛到最后,缠斗到难解难分,为了挡冴的必进球,玲王是禁区内直接下腿铲球。裁判的判决力度只要严格,就是直红,赛后不知道要加罚禁赛多少场。

正因他出脚是冲着球去的,边裁看得很清楚,才能落得个黄牌的下场。但那也是两黄变一红,当场罚下,停赛一场。漫城对皇马伤停补时阶段的最后几分钟,变成十个人打十一个人。

虽然是犯规,漫城谁都没意见,此刻总球数是三比三。两回合都踢平,将要进行上下各十五分钟的加时赛。这个规则还是2022年改的,要是两年前,就是按照客场进球的数量算胜负,这样的比分到了最后,晋级的是漫城。

加时赛对漫城非常不利,上半场凪被皇马的后卫铲了球,裁判就判了个点球,没加罚黄牌。凪罚进点球后,他摸了摸膝盖,非常冷静地说,伤了,现在动不了。教练捏瘪了塑料水瓶,骂了好几声对面,立刻让他下场换人。

队长以宽阔的肩背和恶鬼似的表情忍了,连连看了裁判很多眼。用他上辈子存下的好脾气以礼貌用语申诉,可能正是记得上半场的判罚力度,裁判为了公平起见,这次才只给玲王个黄牌。

至于洁,他是刚进入伤停补时,一上场进攻被皇马的中场撞开,由于是硬伤,肩膀的不适还能接受。但体力消耗很大,他擦着额头的汗,一瓶水倒在头顶。滋滋的水流滑下他的脸颊,急速的降温,洁冷下眼睛如狼般地盯着皇马的球门。

本来就是五分钟的最后一搏,这一球,冴只要进了,将宣判漫城死刑。

没关系,玲王做得很好,洁说,接下来是意志力的比拼,交给我了。

加时赛皇马开局一比零领先,不久梅开二度,接着是第三个进球彻底杀死比赛。离结束的哨声吹响还有两分钟,所有人都停止了尝试,比赛一度进入了垃圾时间。洁依旧看着球门,最后的最后,他一蹴而就进球。洁看着脚尖,扯着队服的一角擦去汗水,表情没多少愤世嫉俗,毫无波动地抱着球走下赛场。

凛看着洁的背影,一言不发。

赛后和冴交换了球衣,回到更衣室的路上,洁轻咬着下唇。输掉比赛,回去还要面对联赛,洁想着,可恶……球员通道里天花板的顶灯明暗交替,他的喘气声微乎其微,再次默默地泼了自己一头水,打湿了队服的衣襟。队友见他周身阴沉的氛围都不作声,大家一度陷入沉默。

等到要接受采访,面对媒体的狂风骤雨,教练带了可靠的队长过去。千切是最早被换下的球员,他抿起嘴唇,拍了下洁的肩膀,这算他安慰人的方式,像潺潺流水般细润无声。从板凳席上捡起洁的外套,他扔到队友的头顶,试图掩饰洁糟糕的表情。

划破夜色的惊鸿一瞥,千切却意外地发现,洁扬起了微笑,恢复正常的姿态。

就像现在这样,洁偏过头,他说:“感觉有些抱歉呢。要是之前赢下比赛就好了,那么站在决赛场的会是我们。如果是我们,那么无论如何,我坚信我们将得到最后的胜利。”

“你负担好重啊,洁。”凪盯着屏幕,仿佛第一次对这场比赛上心,“需要道歉的人是我吧。坚持到最后一刻的人,谁都不会责怪洁的啦。”

玲王扭头看了看凪,又转向洁:“现在要举办道歉大会吗?是我让队伍陷入十个人的困境,最后崩盘该怪我。”

“如果不是玲王铲球,比赛在那一刻就结束了。我早就知道拖到加时赛,大概率会输掉。没能在伤停补时阶段赢下比赛,是站着球场上的我该承担的后果。”

“洁,你有时候说话真让人火大。”千切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他撑着膝盖看向其他人,“那样下半场开局就被换下来的我,跟那场比赛就没关系了是吗?是我实力不佳,不足以留到最后一刻,你想让我如此说服我自己?”

洁认真地说:“没有,千切已经尽全力,下场前的最后一球就是证明。”

“一场下来没进任何一个球,红牌下场把队伍推入深渊,为了补我的位置用掉最后一个换人名额。锋线疲软,中场无力,后防溃败。”玲王掰起手指,越说越起劲。他垂下眼眸,恹恹地注视洁:“我现在跟千切感同身受了。”

“玲王有助攻啊。”洁摆摆手,辩解道,“凪的射门被拦下的那次,那个球如果进了,你的助攻数是两个才对!”

凪听了之后,他把脸埋进掌心:“唔,要是我当时把罚球让给洁,或者其他人,说不定还能撑下去。可能就是为了进那个球,膝盖彻底拉伤了。对不起哦,洁。”

怎么回事?搞什么?大家都一副抑郁到极致的模样……都在说是自己的错。

“那个,”洁揣摩着每个人的情绪,他说得很谨慎,“没必要揽过这责任。”

“总之,是我的错。闭嘴吧,跟洁没关系!”得到了异口同声的回复。

假若洁再敢自艾自怜、喋喋不休,估计会得到其他人的怒视,以‘你敢有意见吗?’的表情对准好意相劝的洁。

他的队友们就是一群这么难搞的问题儿童。

不知为何,洁捂着嘴巴,不让大家看他弯起的嘴角。


其实有件事是大家都不知道的。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比赛上,镜头里持球的人是凯撒,看不清楚那家伙的神情,但洁不用想象便能在脑海描摹出他的脸庞、神态,以及凯撒的所思所想。

要进球,避开糸师冴编织出的最让人不设防的陷阱,找到唯一的突破口,赢下所有。

要说为什么凯撒是这样想的,因为洁现在想的就是这个念头。他们同队的几年里,经常打打闹闹,看不出有多少队友情。

即使如此,并肩前行的时光是不会骗人的,白驹过隙,似是而非深情地凝视;进球后蹭着乱掉的发梢,偷偷咬上泛红的耳廓,歪歪扭扭倚在对方肩头,背着队友在身后勾缠的小指;嘴角破皮裂开的小口子,队服底下藏着暧昧的指印,拉开衣襟那锁骨处愈合不好的伤疤,短裤遮盖的大腿内侧青紫淤青。

与之共度的岁月,忘不掉那家伙颈后沾染过清爽的薄荷香气,绚丽夺目的玫瑰,芳芳四溢,是布满荆棘刺的有毒花朵……洁曾经想过,假如在全世界找出一个最了解对方的存在,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他们会选择彼此。

现在想来,只是错觉。

拉伤被勒令停赛的这几周,洁去看了欧冠淘汰赛四强的比赛,拜塔.慕尼黑对阵切尔西。主场位于伦敦,阴雨连绵的天色,细雨浸透了单薄的卫衣,洁举着一把颇有童趣的伞,花花绿绿的伞面挡住他的面容。来自乌友情提供的门票,他的位置在南看台,离关系人员的座位还有段距离。

黯淡星辰点缀着夜,白昼般的射灯盖过朦胧的光晕,围起球场四周的照明笼罩着四方绿荫草坪。洁收起伞,水滴淋在他的发际线,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擅自解说起这场球赛,眼睛追逐着凯撒的身影,人声鼎沸宛如热油滚入炸锅、滋啦一下,进球点燃场边观众的热情。

他的簇拥,歌咏着他的伟大。像花海,像密林,扔出的玫瑰淹没了小半个赛场。五月的雨侵蚀着娇嫩的花瓣,一旦沾上露水便是凋零之时,一期一会的盛放,苦苦执着地等待一个人的回眸。

无法移开视线,无法停下心跳。

四下无人之处,洁又举起了伞,朝着出口走去。比赛结束后工作人员费心思收集起来的玫瑰花,希望最后的下场不是垃圾堆。洁收紧下颚,露出妥帖的笑,依靠着刷脸,得以从员工通道离开场馆。穿梭在斯坦福桥球场,邻近泰晤士河拥有百年历史的赛场,数次修缮、大范围的翻新,岁月悠然而过,依旧保持现代化设施与优秀的赛场配置,金钱的魅力使其成为伦敦第三大球场。

一段通话铃声,让洁停下向前迈进的步伐。掏出口袋里不断振动的手机,第五交响曲,尖锐、急促的变调像拉响的防空警报,引来过路人的侧目。洁面不改色接听,都快不记得是多久前,把凯撒从拉黑的联系人列表恢复成白名单。

“稍微等我一下。”那边有点吵,换衣服时摩擦布料的窸窸窣窣,大家交头接耳,打趣着凯撒是不是给情人打电话。如果洁愿意认领凯撒的情人这一称呼,此刻,他展露出温情的笑容将会是更艳绝,风度翩翩的笑靥。

“嘘,安静点,我在打电话……”洁听凯撒这么说道,他拢着收音口。慢慢走出更衣室,接着关上门。在洁不知道的地方,客场更衣室的一角,内斯双脚平踩在地面,缩成一团蹲下,表情痛苦,浑身抖得跟鹧鸪一般。洁世一永远不会知道,凯撒会为了他的一通电话,露出怎样的神情。

孤注一掷、想要杀死最爱的人,冷冽的目光扫视周遭。涣散的瞳孔是清醒中癫狂,宛如白日梦。

“我来看凯撒的比赛了。”

“我似乎刚看到世一了。”

碰撞到一块的思绪,说出在意对方的发言。洁喉头发出的闷哼,咕隆咕隆滚了一圈。

“世一明明受伤了,还跑来球场淋雨,赶快回去洗热水澡不好吗?最近比赛状态也不佳,还被禁止训练,我看着都想安慰世一了。”看似关心的言论,凯撒低沉的嗓音,听不出真实的想法,“现在,立即,来见我吧。我想要抱世一,酒店明天十点才退房。”

“当然了,就算世一拒绝我,我也不会意外。”凯撒以轻快的声音说道。“好。”洁说。

霎时,致命的哑然在彼此蔓延。听到从未想象过的回应,凯撒慌乱中寻回自己的声带:“认真的?不会让世一有后悔的机会。”

“酒店房间号发给我。”说完,洁挂断了电话。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混沌且肮脏的,有忘掉全部烦恼的手段,洁为什么要拒绝。重新迈开双腿,洁随手掸掉外套袖口星星点点的雨滴,湿漉漉的痕迹黏在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等洁真正走出球场,他背对人群,沸腾、激情的情绪仿佛已然从他身体最深处抽离。连普通的欣赏都做不到,洁握紧双拳,凋敝的人生惨淡到他几乎窒息。

垂暮的影子摇曳,滂沱的细雨消散,由远及近,是谁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洁茫然地回望,被看不清神色的家伙抱了满怀。

“不要拒绝我,想安慰世一是我的真心话。”似乎是害怕洁挣脱怀抱,凯撒抱得更紧了。

洁推拒着凯撒的脑袋,尝试了好几下,放弃挣扎后说道:“我知道现在的凯撒没有恶意。好啦,要去哪里都随便,如你所见,我挺闲的。”

“明明都不肯接我的电话,还来看我的比赛。最初寄给世一的门票被拒收了,本来准备抽时间亲自交到你手上,但是世一受伤之后,考虑到你的心情就放弃了。我都这么在乎世一,却在对面的看台发现了你的身影。好难搞懂世一的心……既想让世一开心,对我微笑。又想要让世一哭泣,回到我身边。”

捏着洁的下颚,拇指划过唇线,揉得嘴唇嫣红。

断断续续的音节,洁想要反驳的话语被凯撒一口吞掉。他咬着洁薄薄的唇肉,压抑着升腾的破坏欲,闭上眼睛。凯撒品尝到洁生理性的泪水,亮晶晶的眼瞳润出水光,煽情地舔过眼角的泪痕。他轻笑出声,抚摸过洁颤抖的背脊,享受着洁的让步。愉悦的快感侵入四肢百骸,连指尖都染上热意,天然的镇静剂内啡肽带来的身体接触时甜蜜的战栗,好似骨髓要融化了。

“啊,我知道。”吞咽唾液拉扯出的银丝,洁的眼角通红,不适地眨着眼睛。

他笃信:“你爱我。”

凯撒笑而不语,无数次的谴责与宽恕,终归为一个沉重的字眼‘爱’。可是,洁总能那么轻率地说出口,因为他是被爱有恃无恐的那个人。淅淅沥沥的雨洒遍全身,打湿了他们的眼睫、脸颊和脖颈。从对视的眼眸中寻觅到所需之物,一种无法言明的冲击叩响心门,撬开锁链,缝隙里透出光亮。正如停滞的雨再次落下,彼方天际升起月的晕轮,绸缎似的银铺满眉梢,咸涩的雨滴最终消失于两人的唇齿间。

谁让他们对彼此怀有相同的感情,现在只能一错到底。

在劫难逃。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历经九十分钟的血战,赛程已到末尾的伤停补时阶段。裁判吹响哨音,对着电子表,判了九分钟。此刻,大屏幕显示的比分是三比三,赢家尚未揭晓,不知谁能拥抱亲吻奖杯,而谁将低头擦拭泪水,只等一切落下帷幕。

整个房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洁神情肃穆,凝视着电视屏幕,眼睛眨也不眨地观赛。熟悉他的人,却无端看出不一样的味道。感觉洁没在看比赛,而是注目着比赛之外其他的事情。

有什么正在干扰他。文学成绩还不错的凪想着,姑且用私心一词来概括,铁定错不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这边吧?所以,是因为我们输掉了,洁才老是看那边吗?复杂的想法在凪的头脑里翻腾,表面上他不动声色。

“虽然有些多此一举,但是洁在想什么,要跟他们决一胜负吗?”望着久久出神的洁,凪避开他受伤的那边肩膀,轻轻推了一下,打断了洁思绪万千的想法。他条件反射般说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感觉有点敷衍。”凪指指点点,“这时候该应景地说,下次肯定能赢。”

“洁觉得我们还会输吗?”千切的语气很平常,洁莫名听出一丝威胁。

“怎么可能。”洁的瞳孔一凝,他陈述道,“下次赢的人会是我们。”

“其实我更好奇一年前的洁是怎么想的,”看似无心之举,玲王随口一提,“当时摆在你面前的合同有皇马和漫城两份吧。因为更偏向诺阿待过的英格兰,于是选了这边。”

后补的前锋位置以皇马的财大气粗,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小甜菜都挖到自家碗里,烂也要烂在饮水机旁边。递给洁的那份合同条约大约与漫城给的相差无几,更别说,那边还有糸师冴,日本新一代的中场大师。

甚至媒体一度传出与他匹配度比较高的前锋,征召进日本国家队的可能性会增大。

凛当然会选皇马,就算有其他的备选,理由只有一个,那是冴的所在之处。而与之相对,洁的存在当属锦上添花,虽然不能左右凛的意志,但他签下皇马有部分的理由是听说洁会去。

不放过竞争对手的本性,使凛得以在生死厮杀、残酷的足球世界脱颖而出。

其中的弯弯绕绕,不信洁没察觉到。

所以——拜塔是洁必定要离开的队伍,如果当时选择的是皇马。

不幸与否,站在决赛场上的那个人还将是洁世一。

拥有被神灵所眷顾的强运,偏偏在三个选项里,填了最失败的那个答案。

“行了,我懂你们的意思。”洁五指合拢又张开,他瞥向掌心的纹路,仿佛于纵横切列的掌纹中找到延长生命线。再次攥紧拳头,洁无视掉所谓的宿命,缓慢地说道:“怎么说呢,大概是相处时间长短的不同……都是在BLUELOCK时期熟悉的人。皇马有冴、凛和士道,漫城有千切,凪和玲王,我与你们相处的时间更长,所以我选择了你们。”

对视间,大家从洁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明媚的、闪闪发光的情绪。是积极意味,满怀期待之情的正向论述。此刻,开口打断洁的发言称得上一种大不敬,迫使他露出失望的表情,让人于心不忍。即使有些不合时宜,凪嘟囔道,好狡猾。

豆包枕揉得皱皱巴巴,凪的下巴埋进枕头制造出下凹的坑,他鼓起脸颊。

“真心话,洁认真的?如果你说,是因为我们更强,我还能开心一点。”凪说,“打感情牌,好过分。这样,我不就无话可说了。”

玲王探出头,他对凪挥手,示意自己来跟洁交流:“你说的话,让我想起二次选拔的事情了。当时在凛与凪之间,洁对我说,想尝试自己的可能性,所以去了凛的队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迈克尔似乎提过诺阿对洁的建议是去皇马吧。”

“诺阿先生给我的建议只是一个因素,并不是绝对的,该如何解释好呢。”洁思考着,他指向屏幕那边的前队友,“就跟拜塔选择凯撒有些类似,假如不是将我跟凯撒放在同一水平线上进行比较,认可了我的价值,我和他对于队伍都很重要。不然,根本没有比较的意义。拜塔无须抉择,投向凯撒的怀抱就好。”

“大家对我来说,都很重要,那些曾经共度的时光绝对不是虚假的。就像,拜塔选了凯撒,放弃了我。而我选择了漫城,放弃了皇马。”

突然出声的千切说:“原来如此。对于洁来说,拜塔愿意在你和凯撒之间抉择,这一行为本身就有意义。”

洁点点头:“无关对错,无论是选择哪一边,我不会后悔。虽然输掉比赛,说这些话像是败者的戏言。可是,我并没有感到不甘心,一次还是两次败北,不证明我完全输给凯撒。充其量是,输掉现阶段我和他之间的胜负。”

那不过是,关于洁世一未来的一个转折点。

“现在,我就在这里,那家伙在对面。”

最后一球——结束比赛。电视屏幕里的画面是慢镜头的回放,如流星划破天空,太阳坠落后的余晖,足球残存在半空的影子一寸寸保留在洁的视网膜里。脑海浮现出射门的轨迹,仿佛身临其境,拜塔的队友在身后,皇马的后防线在左侧部署。接到来自队友的背后传球,当另一名前锋吸引走了注意力,推开最大的阻碍,轻轻挑起毫不费力地进球。

像一柄汤勺,击中准心,戏耍门将,落到身后的球网。

“啊,球进了。”他笑着说,“决定了,让我们来创造历史吧!”

那句话长久地留在所有人的心中,是无法忘怀的记忆。

就算物是人非,想不起当初是如何攥紧颤抖的指尖,掩饰地撇开头颅,嘴角上扬的弧度大了几分。明明不肯承认,千切却被洁抓了现行,他大声说:“别装作不开心了,大小姐,你在笑啊!这句话很特殊吗?这样看着我,搞得挺难为情的。”

挣扎途中,两人打翻了茶几上的水杯,不得已手忙脚乱地擦干水渍。

“笨蛋,”千切指尖发力,朝着洁的眉心,弹额头,“一定要我说出来,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揉着脑门的洁,喊着:“好痛。”

“骗人,我根本没用力。”

抬头看了眼茶几上的水杯,又低头望着怀里的抱枕。凪悲伤地说:“豆包枕不软了,手感也好奇怪。是不是洒了水的原因,但是,上次扔洗衣机里好像没事。”

玲王不断给其他人使眼色,真实情况是根本不能进洗衣机的豆包枕,甩干后记忆海绵完全洗变形了。十万火急的情况下,千切咳嗽了两声,拉着结束训练后的凪去恢复性慢跑。洁冲去隔壁超市买得一模一样的替代品,由玲王掩人耳目销毁掉上一个豆包枕。新抱枕喷了消毒水,又用湿纸巾擦了好几次,呈现出半湿半干的状态,晾晒在阳台。

如果凪认为手感不对,是很正常的事情。本来就不是同一件东西,上一个抱枕他每天锲而不舍地揉,必定揉得更软。现在新抱枕刚到手没几天,等一个星期后,就是原来的软硬程度。

根据洁的判断,可能这还不是凪第二个豆包枕。按照他蹂躏的强度,每个月更换新抱枕很正常。他老早就想让玲王对凪说实话,但每次都被玲王糊弄过去了。就像一直不告诉小朋友,圣诞老人是不存在一样,年年圣诞节持之以恒往条纹袜里塞礼物。

“是使用频率的问题。”无视玲王威逼的目光,洁梗着脖子说道,“以凪的手劲,不管多少抱枕都活不过一个月。”

“终于说出口了,”千切薅了把洁的脑袋,压下翘起的头发,“了不起。”

玲王双眼无神,说道:“买新的吧,我现在就下单。”

“没事,用到不能用了再说吧。”凪抱紧豆包枕,“毕竟,我喜欢这个。”

“了不起啊,凪,懂得忍耐了。”重复了上一句话的千切,他摸了摸凪的头。

洁则拍了下玲王的肩膀,跟着说道:“了不起哦,玲王,你的辛苦有回报了。”

豆包枕是球迷跨国最新寄过来的礼物,除了能抱到怀里的枕头,之前还送过一只等人高的北极熊,名字是西罗亚。北极熊先生很荣幸拥有单人沙发的位置,只有在聚会的时候,抖抖白绒绒的毛发,挪到阳台的按摩椅放着。

玩偶陪伴了凪孤身一人来到漫城的日子,时不时用来在推上营业。

即使伙伴都身处英国,平时联赛也会见面。但赛场上一个人奔跑的身影,与队友庆祝射门时,毫无波动的态度。说不定他更开心对着仙人掌小剪,或者北极熊先生西罗亚讲话。

千切比洁早半年,从切尔西转会到漫城,他甚至带着上一届的欧冠奖杯来到漫城。哪怕是板凳席坐了一整场比赛,转播镜头拍到千切的脸,表情颇为扭曲,估计事先知道比赛不能上场。能进大名单,算是切尔西带新秀人才体验欧冠氛围。

而玲王是和洁同时期从阿森纳转会,他选了专职中场的道路,好像顺着一条不归路走到尽头。打包行李、搬家,上传与老东家握手官宣转会信息,连夜更换SNS球员俱乐部备注。跟他截而不同,洁差不多是拖到转会窗口最后几小时,顺从经济人的意思,与《太阳报》签了独家访谈。数日的新闻头条都是洁转会到英超联赛的消息,仿佛已经成为足球界的天皇巨星,不可或缺的明星球员。

不得不说,洁的存在感因金钱的魅力而灼人眼球。他的全球商业价值在全BLUELCOK的成员里独树一帜,哪怕凛在日本的支持率比他高得多,似乎签字费、肖像费、球衣抽成等等也没他昂贵。络绎不绝的广告代言,让洁恨不得躲到赛季结束。

如果无法与身价匹敌,他会被称作一碰即碎的玻璃花瓶。

外表好看,内里脆弱,标价高昂,名不副实。

漫城与他没有差别,全队的价值高达十亿欧元以上,甚至是全球俱乐部身价榜的第一。拿不到欧冠,俱乐部上下倾注心血的投入付之一炬。联赛方面被利物浦咬得死死,积分榜几天变一个样;祸不单行,足总杯被切尔西狙击;而英联杯算唯一的添头,本赛季至少不会四大皆空。假如到赛季结束还丢失了联赛冠军,已经可以想象教练板着脸、铁青的神色和球迷带有泪光、绝望的眼神,俱乐部高层必定也会对这支队伍的结构进行调整,重新评估利与弊。

前途未卜,洁只能把握当下。他攥着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屏幕,没有任何心思看凯撒的赛后采访。

无非是些获得荣耀之后的夸赞和感激,以凯撒面对镜头时的谨慎,擦不出一丝火花。洁关掉手机里与凯撒聊天的对话框,无视掉那家伙叫嚣着一定要看他拿到欧冠后媒体采访的言论。

说起来,凛似乎赛前也发过了短信,洁还没来得及看。他当时想着,八成是冷酷无比的胜利宣言,没有必要在赛前回复过去打扰到凛。

现在重新打开,只有一句话。

奥运会见……


七月流火,巴黎炎热的夏天蒸得人脸颊通红。走过街边巷尾,婆娑的树影下人来人往,嫩绿的梧桐叶正在树梢随风摇摆。即使有风,也传递着闷热的气息。他额头不断冒出的汗水流至下颚,水滴砸到衬衫的衣领晕开汗渍。一路解开最上方的几颗纽扣,半敞开衬衫透气,富有光泽度的肌肤暴露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粼粼波光。

薄薄的一层防晒黏在皮肤,被日光灼烧得滚烫。微凉的手背交换贴在腕骨,不一会儿,热度上升。那个人拉着小型的行李箱靠在公交站台旁边,亚裔的白皙面孔,像碾碎的珍珠粉末。身材匀称,俱佳,看得出是经过良好的训练。

膝盖以下与大腿晒出明显的分界线,像涂了一层油脂般发亮,堪比绝对领域。勒紧的小腿袜箍出一圈红色的痕迹,健硕的腿部肌肉微微隆起,并不狰狞是锻炼得极好的腿部线条。

不可思议,就是很眼熟……男人摘掉墨镜,睁大了眼睛试图看清楚。

大概是感觉被盯久了,拥有那双腿的主人挪开挡住面容的口罩,模糊不清地露出一个微笑。他眨了下眼睛,指腹抵在唇边:“嘘。”

提前预约的车辆刚好到他身边,西装笔挺的司机为他放好行李,戴着白手套恭敬地打开车门。他在半空中挥了挥手示意道别,坐到后座摇下车窗的玻璃。训练有素的司机再次合上车门,重新坐回驾驶室,发动车的引擎,一路绝尘而去。

望着车后的尾烟,男人再也忍耐不住尖叫声,摇着一旁的朋友。惹得朋友白了他一眼,怒骂道:“什么神经病,昨晚喝嗨了,现在还没醒。”

“不是,白痴。”男人反驳道,“巴黎这个月什么职业的人最多,肯定是运动员。刚刚那个人是踢足球的大明星啊!”

“谁?”朋友问,“日本人还是韩国人。”

“日本的洁世一,俱乐部是漫城的。”男人一脸遗憾,“早知道向他要签名了!他签名很难搞到手的。私底下看上去,比球场抖S的表现差太多了吧,好像诈骗。”

“我报警了,人家成年了吗?变态啊。”

“堂堂二十二岁!不要以为童颜就是未成年。”

种种插曲,还被评价为童颜的洁上车后没有太在意。本次巴黎奥运会早早被征召,全在他的预料之中,基于半年前亚洲杯的人员配置,日本足坛对俱乐部方面发了告知函。大家结束了夏歇期的悠闲时光,回日本封闭式集训了一星期。临近赛前半个月,球员们收拾好行李,前往主办地进行适应性训练。

洁本该跟随大部队包机去巴黎,但迈克尔临时塞了个广告代言,他脱离队伍独自行动,等拍完CM都是傍晚的事情了。夕阳西下,洁神色淡然给迈克尔打电话,要求他订一份第二天的飞机票。经纪人以高昂的语调回应,早就准备好了,收拾好的行李放在酒店房间,房卡记得找前台要。

于是,伴着城市斑斓的霓虹灯,东京的夜色下安睡了一晚的洁,精神抖擞地坐上前往巴黎的值机。教练组安排了大巴,将他从机场接到巴黎市内,又是专车前往租赁的训练基地。

姗姗来迟的洁刚下车,举着欢迎牌的工作人员凑上前,就差没把花圈往洁的脖子上套。一时间,洁还没意识到,自己身处是巴黎而不是夏威夷。如春风般温暖的欢迎仪式过后,工作人员指引他找到对应的宿舍房间放置行李。

“欢迎来到巴黎,洁选手。其他的日本队选手们已经去训练场集训,现在让我带您前往宿舍。”

两人一间,是日本足球队的标准。

如果洁早来一点还能选室友,现在留下来的房间,八成是睡觉打呼磨牙、凌晨一两点还在放声高歌、房间整理乱七八糟……之类的大家相当排斥的对象,同寝得有很大的勇气。

希望贴心的经纪人有提前准备好耳塞和眼罩。做好心理准备的洁,拉开房间的门把手。而摆在他面前的景象,却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糸师冴。

风尘仆仆,刚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他冷峻的目光扫过洁。

“我个人偏好靠窗的床位。”好像在解释,他打开的行李箱搁在床角,如旅行套装般标准的用具摊在床铺。冴找出防尘袋里的队服,又把其他的东西扔回行李箱。

双腿交叉坐到床上,冴平静地说:“愣着做什么,你可以进来。”

此情此景,给了洁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啊,”洁右手握拳拍向左手掌心,恍然大悟般说道,“果然是兄弟,跟凛的习惯有点像。冴对室友人选没意见吗?需不需要我换房间,反正我和你都是来晚被剩下的人。”

说起来,如果跟冴同个宿舍会被凛迁怒吧。洁有些迟钝地想到,半年前,同样的场景仿佛戏剧再演。不过那时洁打开门,坐在床边的人是凛。他臭着脸,显然不满意分配到的室友,也不想想以他和冴剑拔弩张的氛围,即使同队面对采访都相互没好脸色的关系性。

教练怎么可能会安心让他跟亲哥哥一间房间,还未比赛,先损失两名大将,怕是赛后会被球迷炎上指着鼻子骂黑幕。日本足坛黑心肠是有的,但不至于往未赛先输上面发展。

面对凛不善的神色,洁摊摊手,回应道,别看我,没办法的。如果对房间不满意,可以选择跟冴的室友去换房间;要是对我不满意,凛想换房间我随意。室友是谁,我都行。

凛冷哼一声,那双与冴有些相似却不同颜色的眼睛,似恐吓地眯起。

当时他说的是什么来着?洁一瞬间大脑短路,快记不起来了。

“这样就行,是洁,我没意见。”

竟然是同一句话。洁感叹道,这半年里凛的修身养性算是徒劳无功,以他暴娇的性格,主动在媒体采访向冴示好他做不到。但为了向世人展示他们之间的兄弟关系没那么差劲,起码同队后有所改善,达到以后国家队能同宿舍的目的,凛还是做了很多努力的。

就是努力过头,教练认为他素养提高了,哪怕换洁以外的室友都没问题。

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烦恼也没用。洁摇了摇头放下行李,从如出一辙的旅行套组里找出队服。

“冴,一起去训练场吧,大家估计久等了。”

“刚下飞机就急着去训练,要注意身体管理。”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却是跃跃欲试的眼神。

洁伸伸懒腰,放松脊椎,喊道:“因为我想摸球了。”

“稚拙。”冴缓缓吐出这个词。

“不要紧,反正我很喜欢足球。说我幼稚,我也乐意。”洁露出回忆的神情,不自觉面带笑意,“小时候想一辈子都踢球,变得越来越强,跟不同的人比赛。像诺阿先生一样,成为世界第一的前锋。这个心愿到现在未曾改变,还是实现梦想的进行中,越努力就越靠近,直到看到极限的尽头。”

不管多么伟大的球员都逃不过岁月侵蚀或是伤病的洗礼,如梦似幻的巅峰期过后,断崖式的状态下滑,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感觉。无法自由活动的身体,逐年慢下来的速度,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大脑、理性与一切现实,告诉自己,选择退缩也可以,就算得不到第一也可以。

年轻是球员最大的资本,这个球员黄金年龄是二十六岁的时代。

还有多久呢?可以拿到世界第一。

还有多久呢?再也无法成为世界第一。

“所以呢?洁看到了未来的光景,以及那个你梦想的尽头。”冴询问后,他自问自答,“接下来的路是一望无垠的荒野,世界第一是这段路途最大的过路标识,前人走过路标,最多再走一千米、两千米……”

“死在荒漠里就好。”残酷的比喻,洁脱口而出。

冴没有表现出意外的神情,他了然地说:“原来如此,洁是这样的人。”

默认这段路途是一个人,默认是有去无回的人生终点。字面意义上,诠释想踢一辈子足球的意思。如此傲慢又天真的家伙,而日本选择的、呼唤的人是——洁世一(利己主义者)。

“勉强算你及格吧。”他迈步走出房间,来到走廊。

洁小声说着:“冴,好严格。”

只是想一起踢个球,需要这样像资格审查一样的流程吗?

即使成为职业选手,身价不菲的同时,严苛的训练叫人苦不堪言。但是,能让洁世一感到快乐的永远是足球。只要踢球,哪怕再难懂的人、再难相处的对象,一定会有因足球而邂逅的那一天到来,将漠不相熟的人联系起来。必然是因为,大家始终是走在同样的道路,殊途同归。

他看向走在前方的冴,这个并不相熟的室友。

这一点,感觉冴是一样的,洁坚信着。

故而,他对冴直言:“来踢球吧,我想要冴给我传球。”

给予洁的是转身后沉默地回眸,冴强硬的目光闪过一丝洁看不懂的情绪。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流淌着翡翠碧波荡漾的水波纹,仿佛眸色更深,直击人心。

“我知道了。”最后,糸师冴如此回答他。


集训期的日子是一如既往的枯燥、乏味,是大赛前的例行事项。自从上一届世界杯结束,已经过去足足两年,属于BLUELOCK的青春风暴席卷着五大联赛,而日本足坛更是被完全占领的台风眼。首先要说明他们国家队的主教练不是绘心甚八,那个一手缔造了监狱的男人,至少本次巴黎奥运会以及前段时间的亚运会,他放手给了前U20的主帅。

而那位森教练常年风评在智将与战犯之间徘徊,直到赢下亚洲杯,脸上总挂着笑的男人才彰显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稳重气质,按照先前制订的备战人员名单,二十三岁以下成员一字未改,又征召了更多来自BLUELOCK成员,顺势迎接新一轮的挑战。

值得一提的是,他本人很器重洁与凛的配合,所以在私下打听到两人关系不错的小道消息。亚洲杯那段时间力排众议,用双核的队伍理念去打造整支球队,希冀两位来自不同俱乐部的前锋能如U20时代,相互配合、成就彼此。

为了做到这一点,教练以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两个人,仿佛看出一丝不和谐的苗头就要狠狠掐断,致力于把隐患消灭在源头。还是那句话,过度的爱是一种负担,他爱护球员的拳拳之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虽然表现形式跟重击选手们的心脏没两样,但是悉心灌溉的田地确实开花结果。他的心血得到了回报,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往后的作风变本加厉也自在情理之中。上次的大赛成绩助长了森教练嚣张的气焰,获得蓬勃的自信心以后,行动力更是果决。

洁站在球场的边缘喝水,如芒在背。迎着半场外的视线,他动也不敢动,用气音问蜂乐:“是森教练在看我吗?”蜂乐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做出口型:“没错。”

“刚才那球有问题吗?以我在的位置可以直接射门,看似很勉强,不过我有把握。”他停顿了一下,“蜂乐是怎么想的,我觉得换你也会射门的。”

“我和洁的想法当然是一致的!”蜂乐大声说,不一会儿,声音降下来。他凑到洁的肩膀,悄悄咬耳朵:“大概跟小凛有关……最近,他看洁的表情好像随时要给你一刀哦。”

“没有的事。”洁第一个反应是否认。可下一秒,他竟有些迟疑,语气多了几分不确定性:“应该不至于吧。”

“不好说。”蜂乐神神叨叨地摇头,他沉重地说,“虽然马上要比赛了,小凛失去理智的可能性不大,但赛事结束后,洁还是注意点比较好。有时候,洁的无心之举挺能伤害人,视情况而定,能像刀片一样把人剜得体无完肤。”

他的一番话令洁手足无措,慌张的神态好似迷路的孩子四下找寻回家的路。蜂乐见状,使劲揉着洁的脑袋,凌乱的发丝黏着汗水紧贴头皮,奇怪的发型看得不忍直视。

“这样就好。”蜂乐笑容灿烂,他摇晃着洁的肩膀,说道,“洁就是洁。”

不需要任何改变,只做自己。

路过的马狼瞥了他们一眼,毫不留情把降温的喷雾往洁的头顶喷洒,一层白霜盖住乱七八糟的头发。洁连忙护住眼睛,他缩着脖子叫道:“好冰!干什么啊,马狼。”

“让你清醒一点,没两天要开赛了,还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马狼嗤笑道,“不要把私人情绪带到球场上,可是你洁世一说过的话。”

讽刺,绝对是讽刺。洁张了张嘴巴,没敢说出心里话。脱离比赛状态的他长期是老好人模式,做不到因一两句讥讽,跟队友争得面红耳赤。日常能无视掉许多来自队友的恶意,包容天才们的小脾气,说他是团队的黏合剂也不为过。

但球场之上的洁脾气相当不好,跟火药桶相似一点就炸。毫不吝啬各种尖酸、刻薄的言论,不管对方是谁,不管说出口的后果会怎样。只要是不利于他本身的因素,他会倾其所有扼杀掉那个人的一切。擅自闯入对方的世界,塞入他的理念与想法,将强烈的自尊心构筑出的意志毁灭,打磨成自己喜好的手足,或者说,棋子。

如果马狼的外号是国王,对人对事的态度唯我独尊,不接受其他反对意见。那洁就是暴君或者魔王一类的存在,不少人对他噤若寒蝉,却也佩服他身为一介凡人,真正以自我意识杀入这场天才与怪物们的足球盛宴。

马狼觉得把‘利己主义者’当成普通人类的无知群众眼睛都瞎了,洁世一是他们之中最异常的那个人。偏偏因为他采访时不卑不亢的姿态,访谈录里温和的形象,还有说到足球梦想跟个少年漫的热血男主角一般纯真的眼神。世人忽视他疯狂的那一面,反而认为在一群问题儿童里他算正常人。也不想想,被称为Mr.蓝色监狱的男人,能正常到哪里去。作为绘心甚八手下最好的作品,洁的自我早已成为无坚不摧的利器,指引着胜利。

换言之,这家伙极为双标,完全不知道自己对队友做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事后也毫无悔改之心,用那张童颜做出腼腆的表情乖乖道歉。马狼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没地方撒气,跟这种自私鬼计较,最后讨不到多少好处,还得被洁世一的拥护者指责心胸不够大度。

“对不起。”洁低头,果断道歉。

“不走心的话就算了,和那个睫毛精的矛盾别带到场上。而且他不敢正面找跟你同寝室的大麻烦,找你又有什么用。我奉劝你,洁,收起多余泛滥的同理心,不要管他们之间的破事。”马狼赤红色的眼眸满是严厉,扔出一罐用掉大半的降温喷雾到洁怀里,懒得听洁的辩解,扭头就走。

蜂乐望着马狼远去的背影说道:“难得连国王大人都给洁意见了。”

“证明情况真的很严重,”他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晃着,嘴里蹦出一个又一个词,“绝对、禁止、擅自、掺和他们的纷争。”

洁很想说,这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吗?我不自找麻烦,麻烦事不会找到我吗?可是作为聪明人,人际交往中擅于体贴人心的类型,他正色道:“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

事后说明,心理学上的墨菲定律名不虚传。如果坏事可能发生,不论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并引起最大可能的损失。

本次巴黎奥运会男子足球项目,六大洲共计十六支球队参与比赛,分成四个小组进行循环赛的交锋。小组前两名直接晋级,第三名通过积分榜与其他小组的第三名决出晋级名额,共八支队伍进入淘汰赛阶段。基于全队年龄的限制,足球参赛选手们在二十三岁以下,每队有三个超龄名额,比起其他赛事的激烈程度,更多是看各国新秀人才一枝独秀。

正如里奥.梅西的时代,阿根廷赢下两届奥运会男子足球,而近几届,是由巴西人统治了年轻一代的赛场。2020年日本东京奥运会,自家的球场上日本半决赛输给巴西,随后的铜牌争夺里赢下比赛,最终拿到历史最佳的第三名。

洁世一今年二十二岁,其他队友与他年龄大相径庭。如果不出意外,这次大赛是大家最后一届的奥林匹克。今年是最有可能拿到冠军的一年,最大的对手还是巴西队。当年棘手的敌人早越过年龄限制,已是世界一流的前锋,不知是否被赋予额外的参赛名额。

与四年前相比,曾经稚嫩的技术变得成熟,身体发育到最佳的阶段,每一分每一秒都能体会到向前迈步的感觉。冥冥之中,洁有所预感,他将弥补过去的遗憾,获得甘美的胜利果实。

2024年7月24日巴黎奥运会开幕式前两天,比赛开始的哨声率先打响。十五天,六场比赛,小组循环赛、四分之一决赛、半决赛、决赛。淘汰赛阶段,赢下所有比赛的队伍,角逐出最后的胜利者。

“我们会赢。”赛前采访,洁对着镜头说出面对第一次U20世青赛有些类似的台词。经年累月后的青涩仿佛昨日光景,他面色沉稳,已见大将之风,如战前宣誓般说道:“我会让日本获得奥运会男子足球的胜利。”

以此为序章,缓缓揭开大赛的幕布。


首轮日本分到B组,同组是德国、埃及与新西兰。

于是,洁久违地接到了凯撒的电话。上次见面还是欧冠四强淘汰赛,那次不欢而散以后,洁自然而然拒接凯撒的来电,把他添加到黑名单。除去因拜塔拿到欧冠优胜,洁编辑了发向前队友们的祝贺短信,大气地写了独属于凯撒的一份。看上去已然完全不在乎,那家伙在优胜采访时竭尽所能给媒体灌输的问题发言。

“凯撒是在意与自己无关的祖国荣誉的人吗?据我了解,你不是。”洁发出一声叹息,他换了个姿势夹着手机,往宿舍走廊的尽头走去,“我清楚你不会参加奥运会,别给我解释了。不仅是年龄的原因,哪怕德国给出超龄的名额,你才不会去呢。要问为什么,与身价不匹配这个理由如何?”

“问我赛后的行程,唔,可能在巴黎留几天,看完奥运会回俱乐部调整状态。”洁实话实说,听到电话那头的发言。他愣住了,着急问道:“我说凯撒你不会来巴黎了吧?开什么玩笑,不参加比赛来看比赛,这种态度很难不被球迷炎上啊。”

像是让对面戳中心事般,洁跳脚反驳:“没有,我不关心凯撒夏歇期的去向,随你乐意。我更不想限制你的人身自由,都说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了!”他咋舌,“是的,你说得对,比赛结束后我那边就地解散。只是见一面的话,也不是不行。”

“说好了,亲爱的,我们之后见。”凯撒慢悠悠地说完,先手挂了电话,不给洁拒绝的余地。

再次回拨过去,是正在通话中的忙音。

洁捏着手机的力度逐渐变大,他扯着嘴角,不慌不忙翻开联系人名单,准备给内斯打过去。

“和我一起看奥运会怎样?不想那段关系曝光的话,洁需要多找一些人做掩护。”冷清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不知何时冴站在洁一米开外的地方,默默听了许久。以洁的敏锐,换作平时,他肯定早早知道那地方有人,但全部心神和注意力都在凯撒身上,他竟然没发现身后有人。

听起来像威胁,但洁清楚冴想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我不……”需要。

“给洁一个建议,小组赛结束后找凛聊一下,你们最近的配合很糟糕。作为交换,我陪你看奥运会。如果不适应,换成凛也行。”似乎并未察觉到话语里奇妙的意味,冴凝视着洁的眼睛,他不带指责地说,“放心,没有改变对洁的评价。虽然本以为你是个更理智的人,米歇尔.凯撒,在择偶标准里是个很坏的选择。”

“但是,选择与否,是我所认定的事情。”洁回看冴,“我清楚冴想说什么。”

“嗯。”冴垂下眼眸,“洁和我说不定挺像的。”

“但愿如此吧。”


一周后,小组赛结束。日本以头名晋级,四分之一决赛对战英格兰。洁一传一射,上半场开场十分钟射门,而后中场哨声吹响前,助攻糸师凛进球,后半场英格兰稳固防守,扳回一城。但总比分二比一,日本稳中求胜成功进入半决赛,严阵以待其他赛区决出下一个对手。

没等洁为完成和冴的约定,背地里旁敲侧击找凛聊天。

“不要找我说话,”凛给这场重要的谈话画上终止符,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我更不想看到你的脸。我不清楚哥哥跟洁说了什么,但是——如果是糸师冴的意思,你要遵从他的指示找我说话。看到洁,我就想吐。”

洁拦住正要离开的凛,抓住他的肩膀:“私人感情,我一向无所谓。无论队友对我是否有负面情绪,我都能以自己的方式去应对。我们是职业球员吧,不该把私生活带到场上。所以,凛对我有任何的不满,我都希望你直接对我说。”

他的诚恳就像凛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明明是不一样的话,恍然间,凛宛如回到那个雪夜。兄长冷血的态度泯灭了他的憧憬,将内心柔软的部分生生扯出胸腔撕得粉碎,无论多久过去,他都不会原谅那一刻的糸师冴。

洁世一和糸师冴只为了他们认为是正确的事情而做出抉择。

而选择自以为是正确的那一边,就意味着放弃错误的那一边。

凛是冴所放弃的部分,是他的错误。

“你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别自作多情了。”凛不受控制地说道。

“队友,是我唯一想要和凛达成的关系。”洁说,“只要我们还在国家队的一天,凛挣脱不了我,我也不会否定凛。你对冴复杂的感情,与我无关,但是我无法接受不能收拾好自己情绪的队友。如果凛做不到,那么,我不需要凛。”

他的话语里没有一丝虚妄,纯凭本心。

“我对凛的理解,就像凛理解我那样。”

洁弯起眼眉,他淡淡的微笑像一株盛开的铃兰,小巧雅致、纯洁且无害。铃兰是全株含毒的鲜花,根茎、叶片、花瓣,果实无一例外,甚至是浸泡鲜切花朵的水也含有毒素,只是触碰或闻到清新的香味都让人恶心、呕吐。

“随便你。”凛紧闭嘴唇,不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往后的几日,两人的关系尚未降至冰点,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最基础的社交都做不到,怕是要森教练急得整夜睡不着觉。那次谈话结束,洁向冴道了歉,明说自己搞砸了。不过谁能赢下比赛,无论对错,谁就是正确的那个人。

我会赢,洁笃定地说。


眨眼是决赛日,球队一路上顺风顺水,掀不起多大的波澜,唯独决赛的对手巴西队。是日本怎么警惕都不为过,比赛至今最大的敌人。

自由、热情的攻势足球,光是观看就已觉得赏心悦目。观众席里巴西队的支持者们跳着桑巴舞,脸上贴着巴西国旗的贴纸,咧开一口大白牙,洋溢着欢乐、愉快的氛围。沾了水的毛巾贴在后颈,防止中暑。

而日本队整齐划一的应援口号与服饰,蓝色的海洋吞没了半个赛场。工薪阶级的社畜解开衬衫,换成T恤,领带绑到额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女孩们在烈日的暴晒下面部发红,高举着小旗子,不停地摇旗助威。

哨声吹响——

九十分钟的比赛一触即发。

开场十分钟,巴西队的攻势凶猛,尝试了数次突入禁区,压得日本中场的防守线不断后退。赖以生存的进攻性可见一斑,而为了制衡机动力,提高彼方控球率,日本队采用的是防守反击的战术。不同位置的球员提前布置好需要防守区域,或重叠、交织,以链式防守的方式,巴西队任何一人持球,就有相应区域的球员前去逼抢。

攻与防,一去一回,大家的踢法开始变得谨慎,双方都有些束手束脚。

离胜利一步之遥,看似触手可及,却犹如天堑。

一个致命的失误,就会丧失全队的希望,满盘皆输。前锋们宁愿慢下步伐,筹划着制胜的一击,也不想心急火燎贸然突进,给队伍添麻烦。

虽然比起日本编织的密网,巴西是进攻方,精湛的盘带技术撬开日本的防线,寻找到突破口。但是久攻不下,还是让球员的心态变得急躁,传球的质量略有下滑。整体上还是保持着高质量的传递,步步推进,以坚矛攻向如高墙般的铁壁防御线。

巴西人十号的中场选手相当优秀,看得出有前锋的底子。日本数次的反击都让他提前察觉,先一步去断球,即使失败,被人球分过秀了技术,也不放弃追逐,目的是给其他队友回防的时间。而他真正贯彻防守的意志,是始终坚持自己的位置留在中后场接应,是一位出色的懂得牺牲的球员。

这一点恰恰是现在日本所不具备的,也许从前他们的优秀品质是团队配合,但混入了杂质之后,后卫前插,中场执着进攻,前锋不回防……

都看不出来到底哪个才是盛产前锋的国家。

只有约定俗成的一点,在赛场的最前列,首个持球人判断好方位,兜兜转转也要传给糸师冴。他是整个防守与进攻组织的轴,负责拉紧缰绳,让这匹满脑子只想着向前跑的烈马停下脚步。

一味的进攻,将失去赛前布置的本质。虽然大家不至于头脑一热,忘记自身的位置,但难免为了那灵光一闪的进球时机,把防守抛在脑后。

这样,被巴西打防守反击的人会变成日本。立场倒转,使人清醒的代价便是疼痛。

因为巴西攻击的核心并非一人,而是三前锋组成的三叉戟,以一人为最前端,两人在后支援,随身能通过换位妨碍后卫的阻拦,迷惑守门员的视线,最终进球。

灵活的配置与谁都能踢出制胜球的技术,两支队伍从各种意义上都很相似。

几次身体碰撞之后,上半场就这样结束了。

洁脸色跟死人没两样,明明作为前锋,他却是现代优秀前锋的典范,懂得积极回防,给全队减压。但体力消耗极大,他又是依靠脑力进球,而非身体的蛮力。无时无刻地观察全场人的位置,不着痕迹补全防守的漏洞。

“辛苦了!”

“抱歉,把压力交给你了,洁。”

“没事。”洁喝了口水,“现在叫苦,之后只会更苦。”

“稍微去冲个澡,擦干背后的汗水。”千切的掌心抵在洁的后背,“全部都汗湿了……接下来,还有的要跑呢。”

“千切才是,你需要重新缠胶带吧。”洁不由自主看向千切的膝盖,“等下去冰敷降温,今天的天气实在太热了。”

“拜托了,其他人能不能也跟着回防,对面的狂轰滥炸下半场也会继续。说好的比消耗呢,来证明亚洲人种比其他的要多一个肺。现在,一个两个满脑子都是怎么拿下一球。那之前的战术安排去哪里了?”

“不,这样就好。”洁抬头注视着队友们的眼睛,不放过任何情绪,将动乱的思绪尽收眼底,“我回防是因为感到威胁,保证能第一时间阻断进球。可能防线收缩让后卫都很紧张,但是只能交给防守的大家了,还有我牙丸。”

“就算是被动挨打,也不代表我们认输。忍耐、坚守,赢到最后才是战术的意义。”

鎏金色的眼瞳似黏稠的蜂蜜,甜腻得要滴下液体。蜂乐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向洁伸出拳头:“赢的人会是我们的意思。”

洁的眼睛更像风平浪静的海洋,包容着不同的声音。明明宁静无风,却酝酿着某种更危险的信号,只等上场从不起眼的刀鞘里抽出锋利的刀刃,见血封喉。他点点头,和蜂乐碰拳。

下半场比赛再开。

两边的神情都变得痛苦,拉锯战毫不留情地肆虐每个人的精神,把坚韧的信念与意志力抽成丝线,做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硬茧。

足够的压力下,谁先崩溃,谁所编织的茧就会开裂,新生的生命停止心脏的跳动,胎死腹中。

不知过了多少次的门前解围,两队的前锋都开始回防,此刻已经不是进球更多的那方胜利,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拿下这一球的人,终将取得胜利。

想必不少人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伤停补时阶段,然后是加时赛,最后是残酷的点球大战。

不是更强的那一边,就一定能成为最后的赢家。足球单以身价、数值无法论胜负,以弱胜强的例子比比皆是。

洁世一所信奉的残酷而美丽的足球世界,如果让他来定义,赢下比赛的人才是更强的那方。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伤停补时最后五分钟。

球在洁的脚下,以出色的感官与门前嗅觉,抢到了巴西队漏球的第一落点。他大步流星,突破中场,仿佛肩插双翼,跑出了本场比赛个人的最快速度。

像是要榨干最后一滴血泪,将力量一点也不剩地全部挤进疲惫的身躯。剧烈的体能消耗,超越身体的极限,他的心脏在轰鸣,濒死感侵入骨髓,急促的呼吸下肺部排出气体,新鲜的氧气传输到大脑,没有哪一刻他比现在更加清醒。

要进球,比任何人更早到达巨幕高潮。

杀入禁区后最佳的位置,对方即使是犯规也要拦下这颗球,明白他的意图,自始至终紧紧贴在身后的人是凛。

这不是白做嫁衣了吗。

洁的大脑有一片空白,该传球吗?按照凛的位置,脚后跟传球虽然不精准,但以他的天姿,稍微校准就能凌空抽射,一击结束比赛。

是赢下比赛重要,还是赢下与凛之间的胜负重要。杂乱的思考充斥着洁的脑海,其实这个抉择本身就说明了很多……可能还未过去0.1秒,他已有决断。

转身回传给距离更远的冴,再次组织新的进攻。洁看得很清楚,巴西的后卫逼近了他们,正试图打断此次攻势。后方队友还未跟上,以人数而言,不利于缠斗。

真的吗?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甩开了后卫,把防守撕开一道裂口,奔向禁区的左侧方,而凛是留给他们防守的诱饵。

这时凛也意识到洁想做的事情,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以近距离精准射门而言,凛的威胁性更大,盯着他的人也更多。

冴是最注重合理性的人,他将传球给能结束比赛的人,而不是此刻最擅长进球的人。

距离最近的观众席屏住呼吸,眼尖的人能看到洁世一扬起的笑容,比任何人都相信,球会再次到他的脚下。

越过守门员的头顶,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完成绝杀——

“恭喜日本队一比零战胜宿敌巴西队,赢下巴黎奥运会男子足球项目的冠军。选手们经过九十五分钟的热血奋战,最后以洁选手的直击射门结束比赛。继2022年世界杯传奇的94.31之后,日本的救世主又一次拯救这个国家!”

森教练赛后采访带着糸师冴,虽然进球的人是洁,但苦心维持这根极细的蜘蛛丝的人是冴。如履薄冰,岌岌可危的环境下,以稳定的发挥,维护球队的平衡,直到抓住胜果的时机来临。

如果没有他的存在,可能更早的就会被击溃。

在更衣室换衣服时,洁抑制不住颤抖的指尖,他深呼吸,晚了大家几步走出房间,与凛擦肩而过。

来自大家的调侃,每次大赛出风头的都是洁,他应该多个机会主义者的称号。要是询问洁是如何做到的,他的回答不外乎抓住一丝机遇,时刻准备进球。

洁对蜂乐打了声招呼,后者比了OK的手势,嘴巴一开一合,说着会给洁打掩护。

走了另外一条消防通道,足够杀死洁的狂喜蔓延到四肢百骸,一下、两下,心脏被不知名的手一把攥住,他捂住嘴巴,无声发出兽类的嘶吼。

“是我赢了,我证明了我的胜利。”

绝对的那个人是——洁世一。

这次是洁看穿了冴的心思,也利用了对凛的了解,那个人肯定会跟上来的,为了证明正确的人是自己。洁不需要正确,他只要胜利,就算是错误的、愚笨的,会被人唾弃的手段,在不违反规则判输的情况下,他什么都能做。

队友、敌手,全部都只是洁的垫脚石。队伍的胜负是很重要,但是,一切的前提是他要为队伍取得胜利。

他要赢过凛。

下一次要做得更彻底才行,不用冴在两个选项中选择他,而是要把冴变成自己可选择中的一员。能使用的、能汲取灵感的、能吞噬殆尽的。

能遇见糸师冴真的太好了,洁由衷地想到。

恢复冷静后,他掏出队服内衬口袋放着的手机,踱步于长长的通道内,顺着安全指示牌离开赛场。

“嗯,比赛结束了。”说不清是奥运会,还是与凛之间的胜负。洁从不执着已经得到的东西,他的目光向前,“过来找我吧,凯撒。会面的地址是……”

他倚靠在消防通道的出口,未曾挂断电话,再次对洁伸出手。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白皙的肌肤透出青色的血管,在头顶的射灯下亮得发光。他嘴唇微微开合,眼底暗蓝色浑浊的欲望转化成热情,另外一只手挑起长长的刘海别在耳后,像是展现无害般侧身露出优美的下颚线,颔首说道。

“我来接世一了。”


一年后。

迈克尔把铺满桌面的纸质资料甩到洁的面前,他兴致勃勃地讲出每个球队的特点和开价。确保自家球员最重要的商业价值得到充分发挥,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能嗅到金钱的味道。

见洁毫无动摇的神态,他夸张地扶着后腰下塌:“不会告诉我,世一准备维持现状吧?”

“看吧,大明星,全部是为你而来的。收集起来花了我不少的时间,你不会看都不准备看一眼的吧。”

还未摆脱上家,经纪人便已沉浸新合同的样子,看得洁直摇头。

茶几前摆了一杯白水,洁一口没动,因为从他开门放经纪人进来还没说一句话,整个人似乎在表达拒绝。

“好极了,世一不配合,那我忙前忙后做什么。”迈克尔跷起二郎腿,坐回洁对面的沙发。他用了一小时讲述所有的资料,如最敬业的公司职员,手舞足蹈地说着今年的财政报表。给他的重要客户——洁世一,一点点把利害关系掰扯清楚。

这个人在商业场上就是个笨蛋。迈克尔暗自想到,跟放一只懵懂的兔子走进猛兽的围笼,任其撕咬没差别。哪怕他这种没良心的人,也不至于见洁去送死。

“迈克尔,我说过暂时没有转会的打算。”洁的双手合十,讲出今晚的第一句话。他坦率的语气与迈克尔激昂的语调形成鲜明对比。

“时间不等人了!局势随时在变化。”迈克尔崩溃地大声喊道,他敲着那叠辛苦收集的厚重报告,现在是废纸堆了,抽出最后面的几张递给洁看,“不加入,下一秒你的价值就会贬值……哦,当然,世一在意的是足球,你对钱只看银行卡的数字。要我说,攒那么多钱是准备买个岛吗?”

根本不好笑的玩笑,迈克尔翻了个白眼,不见洁捧场地笑两声,完全冷场了。他花哨的口才似乎对洁根本没用,初次见面时,迈克尔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说说看,我想听真心话。”洁把几张纸撕成两半,他抛到半空,碎纸轻飘飘落到茶几。

“……”

对面的人保持沉默,洁站起身,拉开身后落地窗的窗帘,看不见一丝月光,城市的绚丽的光影吞没大自然的一切馈赠。单面窗玻璃映照出洁的面容,他不紧不慢地推开一扇换气窗:“我不急,想说谎先组织好语言。”

抽屉里放的是速溶咖啡液,咖啡杯是最普通的款式,热水是刚烧的。这个拿着全世界数一数二高薪的男人,依旧过着旁人眼里一贫如洗的生活,他同样给经纪人倒了一杯咖啡,氤氲的香气环绕鼻尖,是最廉价的也最提神的做法。

“野蛮人。”迈克尔骂了句脏话,解开衬衫的袖口,他身上哪怕一颗纽扣都比这杯咖啡昂贵。吹了吹滚烫的杯沿,前功尽弃的挫败欲让他有些无力:“系师冴要转会了,他要来漫城。”

手里的咖啡杯晃了一下,洁惊愕地说:“为什么?”

没错,与球员的变动、队伍的调整跟他紧密联系的东西无关,洁在乎的是理由,他不曾喜悦也不会恐慌,一股好奇心夺走了他的注意力。洁突然想到一个笑话,好似在解释一个歪理:“为了和我同队吗?这才是迈克尔急着让我转会的理由。”

“作为筹码还不够,我想想啊。”仿佛他成了无所不知的神灵,洁咽下咖啡后灵机一动,“凪要转会?皇马想要他,那边愿意拿冴交换,中场对密.阿雷一直不是非卖品。”他的视线下滑,看向分割的纸张,皇马的标识印在最上方。

“继续。”迈克尔的冷笑好像洁在念天方夜谭的故事书。

“嗯,其实换我也行,是吧?毕竟中场的位置,我也能兼顾。指望凛和凪擦出火花,还是太难为他们了。”从经纪人的态度里看出责怪的情绪,洁抬起一根手指对准废纸堆的第一页,现任俱乐部的资料,“我懂了,想我去密.阿雷,说服我转会是个幌子。跟漫城的新合约签的不顺利,需要找点新刺激倒逼主席买单,对吧。”

“我说,世一不执着钱的模样似乎给了他们一些错觉,本来就是两年一签的新合同,你的工资该涨了。队伍的薪资链还算健康,加你那一份更不会捉襟见肘。”迈克尔恶狠狠地拍击桌面,“做他妈的春秋大梦去,除了顶薪,我不会接受一个子的让步。”

“稍微冷静一下,”洁给冷却的咖啡续了热水,除去煽风点火没有其他作用,“两个月前我们刚输掉欧冠。这时跟老板谈薪水,不觉得很失礼吗?”

“足总杯三比零赢下决赛,英联赛轮换你没出场,现在联赛领先利物浦有八分了。”迈克尔热切的目光凝视洁的脸庞,他嘴角的苦笑略有讽刺的含义,好像拿不到欧冠,就没有任何意义那般。比谁都傲慢的家伙,他想,也许被足球眷恋的人必须是这种性格。像是为了说服洁,迈克尔举了个例子:“马拉多纳一生都没有欧冠,谁敢说他不是世界第一,足球的王者,阿根廷的神。”

“当然了,日本拿下世界杯冠军还早了几年。”他耸耸肩,“如果你们足够幸运。”

“糸师冴大概是考虑这一点才想转会的,日本的瑰宝倒是早就拿过欧冠,可惜密.阿雷不重视中场。和他配合度很高的糸师凛也不是他想要的前锋,他想要的人是你。”

“就算这样,还是劝我转会,从外表可看不出你这么恶毒。”洁笑了笑,他眼睛里有可怖的执念,似漆黑的火焰燃烧,“如果有必要,我会想要和冴同队的,不过不是现在。明年就是世界杯,现在我和千切以及凪的配合更有攻击性了,中场我现在需要玲王,稳定性更高。”

“哪怕冴和我合拍,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磨合好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说,凛的情绪在考察点之内。对了,士道想要跟冴一起走吗?等等。”洁弯起指腹,揉了揉眉心,“我记得迈克尔说过,俱乐部要拿凪换冴是吧,嗯,我清楚了。”

一下子听出他的未尽之言,迈克尔警惕地看着洁。

“先说好,虽然我提前告诉世一了,但凪也是我的客户,玲王更是我的老板!我必须为凪的未来和价值考虑问题,只要他说OK,马上就能去西班牙享受阳光了,我快受够了英格兰该死的雨天。”

“我会让他拒绝你的。”洁不咸不淡地说,完全没有甩下一个惊天大雷的自觉性,“没错,今天的对话一字不变告知玲王也可以,方便我不用花时间再跟他说一遍。控制表情,你的下巴要掉了。”

拼好大半的拼图,绝对不允许最重要的零部件就此消失。

洁翻开手机屏幕,从联系人的列表滑出凪的那部分:“需要我现在打电话吗?好像挺晚了,这个时间,凪应该在打游戏。”

“叹为观止,我想为你鼓掌了。”迈克尔无比赞叹地说,“你的字典里没有失败二字,到底是哪个人让世一变成这副样子,当初的洁世一去哪里了。”

仿佛第一次看清洁世一,发现他是怎样的存在。

“别搞到最后孤身一人。”

洁掀起眼帘,不含一丝情绪,他缓慢地说:“哪怕连我都略有耳闻,利物浦一直想买冴和洛基,组成最强的队伍。不过P·X·G根本不放人,而要是他们放走洛基,肯定会采用当年的合同紧急买回凛。要是冴来漫城,凪和玲王会被皇马打包带走吧,凛可能会撕毁合约,哪怕跑去死敌的漫联,他也做得到。”

足坛的大新闻是连锁反应的叠加,正如一推即倒的多米诺骨牌。

“如果我去密.阿雷,那边愿意怎么补充人员?”

“怎么世一有兴趣和皇马再续前缘了?你愿意?你才不愿意。”经纪人哼了几声,不情愿地嘟囔,“不会发生的事情,问个什么……”

下一秒,他整理好情绪又活过来,情绪高涨地说:“从切尔西挖乌或者利物浦的国神,中场的话,你想要尤伯斯的二子还是马竞的冰织,当然其他人都可以谈的。”

“黑名吧,他在水晶宫。玲王走掉,我要黑名。”洁关掉手机,他发了短信给凪,“今年不会变动的,队伍结构完整,大家配合得不错,更衣室气氛也不坏……我要拿欧冠,就在这支队伍。如果哪里能赢,就去哪里,那样的前锋是无法成为世界第一的。”

“我的队伍会赢下欧冠,然后我成为世界第一。”洁摊开手掌,那里空无一物,却宛如微缩的世界存在于此,“事先预告,冴不会此时转会的,俱乐部需要把他卖个好价钱或者交换另外一张底牌。也许其他前锋也能有这个价值,但不少都是非卖品。我们是由金钱组成的雇佣兵军团,是世界上最昂贵的俱乐部,等价交换,那边只能找我们。”

陈诉般的语气染上诱惑的芳香,他循循善诱,将人类的尔虞我诈剖析成透明的框架。

“明年所有的荣誉都会在这里,而在无数的金牌与奖杯,最想要、最困难的——世界杯。足球女神会眷恋我,爱我,但也会残忍对待我。我不想再失败了,但是,我还没有天真到自己已经强到足够获得一切。”

“放心自大狂,说出去媒体只觉得你疯了。”

洁的手臂搭上迈克尔的肩膀,他凑到耳畔说:“做得到的,漫城将达成伟业,实际上今年差一点点。运气,我不需要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想好明年怎么对付老朋友们了,胜利的方程式,无敌的代码,随便怎么理解。”

纯白的拼图地狱,已到最后的收尾阶段,等到最后一块拼图补足版图的空洞。

“好好期待吧。因为我需要迈克尔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见证我完成的那一刻,鼓掌留到那时就好。”

你是什么国王大人,还是神吗?

明明很想开口,触及洁的眼睛后,迈克尔一言不发。

事实上,不管是谁都将被慑住心神,沉醉或沦陷于洁的眼神。他不曾拥有胜券在握的神情,凌驾于世人绝对的才能,他没有在笑,没有迷茫、没有脆弱,一往无前地、固执地抓着一根弦不放手。太狼狈了,那垂死挣扎的目光,好似最终失去光荣也义无反顾。

足球,那即是洁世一的全部,所有的爱与恨汇聚于执念。

太愚蠢了,逞强的后果是一败涂地。如果失败,责难会一股脑地涌上来。无人会关心他到底付出了多少,只想看他烧却翅膀,从天空坠落,围着惨不忍睹的尸体悼念,哀叹他的不幸。幸灾乐祸地践踏他的信念,当做本世纪最大的笑柄,捏造出虚假的过往,制造一场盛大的葬礼。

即使如此他死去的那刻必定——很美丽。

那瞬间,为永恒。

“恭喜你,狂人,你说服我了。”迈克尔把刷锅水一般的咖啡喝尽,泄愤似的撕掉剩下的资料。

现在就让全世界见识一下吧!

世界第一的前锋到底是谁。

洁笑得眯起眼睛,施施然说道:“我的荣幸。”那个碍眼的笑容有点眼熟,迈克尔想起来一个名字,米歇尔.凯撒。

哈,是他啊。迈克尔不由得捏响骨节,不掩饰厌恶的表情,哪怕他是现在的世界第一。去年德甲一赛季攻入35球,并含7次助攻,欧冠出场12场10球,决赛踢出决胜球结束比赛。2024年欧洲杯东道主德国,作为德意志战车上最重要的中锋,率队赢下冠军。

也许,他的存在构成了洁的一部分,敲碎了洁坚硬的外壳,灌注属于他的想法。

洁不再只属于自己,如果要赢他,必须倾尽所有,哪怕变得面目全非。

“想好怎么杀掉你的男朋友了吗?”

“嗯。”洁说,“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真是让人怜悯他了。讲出这句话的洁表情愉快,两颊泛起兴奋的缬晕,这时倒显得很可爱,残留着少年时期的纯情,与之前狂气的疯子判若两人。

“赢家是我,没有例外。”


2025—2026赛季,恢宏巨业的开端。

待到某位参与这场伟大事业的球员,他的职业生涯结束退役后撰写的回忆录,疯狂且无与伦比的一年,它的开始与每个平凡的日常无差。一次训练的间歇,大家完成大清早的体能训练,三三两两聚集着闲聊。可能是休赛期做了什么事,可能是新交的女朋友有多漂亮,还可能是教练问过的今年的目标……

“见到蜂乐感觉如何?”千切把水瓶甩给洁,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好像今年洁去得格外勤快,SNS上球迷偶遇你们的物料多到能剪个手账本。我们这边天天在猜,洁是不是终于下定决心跟你家那位分手。”

洁接过水瓶,咬着喷嘴,他含糊不清说:“没有哦。”

“啧,输掉了。”凪直起腰,懒洋洋地说道,“洁,如果考虑清楚要先告诉我们。目前赌局金额大概到一千万,玲王是这个数吗?”

假装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玲王虚抬了一下,非常具有探究性地说:“不止,我们的渣男队长加码了,赌你们分手。爱空说这辈子他都不会相信长久的爱情。你们交往至少有三年吧,还是说,在BLUELOCK时期就暗通曲款,背在我们在谈恋爱。”

“我不记得了。”

其他三人都摆出‘谁信啊’的表情。

“不止如此,是谁先告白,我都忘掉了。”洁往更衣室走去,他要换一次衣服,等体能教练过来谈新的训练菜单。搞不懂大家为何好奇他的情感经历,一个个势必要拦下他尬聊,想从洁的自述里挖出惊天的爆料。

“好啦,想问的快问,我时间不多。”洁举手投降。

“咳咳,”玲王用专业的采访态度问道,“请问,洁选手有考虑过和凯撒选手的未来吗?”

“有啊。”

“愿闻其详!”

“赢下今年的比赛,让凯撒跪倒在我面前,一脸不甘心却必须承认自己的失败。”洁摸了摸嘴唇,根本不屑掩饰幸灾乐祸的笑,“如果做得到,我愿意将今年作为我的幸运年。”

“所以,请为了我能看到他的眼泪而努力吧。”他一一搭上队友的肩膀,“都敢背着我开赌局,也不担心我秋后算账。明明每年颁奖晚会拿我当挡箭牌,上次的绯闻又是靠我先一步卸掉记者的SD卡,迈克尔给他们发了法院传单才搞定的。”

无情的双眸瞥过另一个试图远离的人,洁神情和善地说:“千切也是,你该去复查了,拖个一两天结果不会有变化的。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负责,不想进一步恶化的话,别太勉强自己。”

“嘶,赤裸裸的报复行为。”

“小气。”

“我清楚轻重缓急,不劳你操心。”

无论是训斥、抱怨,还是拒不配合,所有人脸上带笑,回到更衣室的路上说说闹闹。训练楼的中层,对着教练室的透明窗户将队员们的表情看在眼里,主教练瓜迪奥拉跟着露出微笑,一股说不清的预感似闪电劈中了他,头皮发麻,从脊椎一路震到天灵盖。

假若他是天主教徒,必然会将其称为神的旨意。

上帝赋予他第二次的荣光。

就在属于漫城的那个夏天。


欧冠决赛,德国拜塔.慕尼黑,对阵英格兰漫特斯彻城。于今年二月底获得了英联杯的冠军,一个月前赢下与热刺的对决拿下足总杯,英超联赛方面少赛一轮的情况下,领先第二名五分。而至高无上的光辉编织成冠冕,最美丽的一顶就在欧罗巴的夜晚。

骤升的气温,体温逐渐上升,球迷们汗流浃背,依然声嘶力竭。在喧闹的法兰西体育场,万人空巷人潮挤满了全部的看台,大幅绚丽的蓝玫瑰色旗帜林立,与点燃火光的红遥相辉映,与之对应是更深的湛蓝与绛红,帆船行驶在曼彻斯特大运河,红色的蔷薇绽开。

还未开赛,洁的脸色几近死寂,他以憎恨般的目光扫过拜塔的休息室。

千切捂着他的眼睛,由凪和玲王像两道铁栅栏挡住他人的注目,连拖带拉回到备战区。

“洁,”凪呼喊他的名字,担忧般握住洁的手腕,“赛前就宣布的事情,你再计较也无济于事。”

“那个窝囊废,他知道我等这一天有多久了吗?”洁手背的青筋暴起,骨节嘎吱作响。千切双手拉开他刺入皮肤的指甲,掐住虎口:“意外和惊喜不知哪个先来,只不过这次是意外。”

“凯撒的受伤缺席对于队伍是好事,”玲王扶住洁的肩膀,“不要因为私心影响比赛。”

洁平稳呼吸,表示自己没事,他冷静后说道:“抱歉。”

“我们会赢的。”

“拜塔除去凯撒外,也有威胁我们的前锋存在,他们的硬实力在那里摆着。”阿吉慢吞吞挪过来,“OK,场面话说到这里。有没有凯撒,他们是两支队伍。现在我们只需要出场杀掉拜塔,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将上场与战密.阿雷的比赛,当做真正的决赛,现在仅仅是附加赛。”洁摇了下手臂,千切顺势放开了他。玲王高举起手,后退了一步,凪松开洁的手腕。

双臂交叉、左右活动着肩颈,钝痛的脚步重重踩在地面,似有独特的旋律。洁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漫城的球员们一步步跟在他身后。闪光灯拍下瞬时的神情,只觉他杀气腾腾地迈步向前,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改变。

嗤笑着,碾碎、他们。

洁的脑子里留下这样一句。

那是不正确的,他的理智告诉自己,哪怕失去队伍核心,拜塔一定会奋战到最后一刻。胜负未知是足球最大的魅力,一切皆有可能,不到哨声吹响,落下帷幕的那刻,无人能言胜利。

凯撒在洁的心里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洁应该对他无法参与比赛抱有遗憾的感情,除此之外,不该有其他的感情。但是,他现在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他会注视这一切吗?于夜晚降临,屠杀般的戏码。

一边倒,强者单方面的决定比赛胜负,欧冠历史上并非毫无先例。强如巴恰也曾经被零比四虐杀,创造出欧冠最大的比分差。

那么,拜塔又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他的意义对洁,除了是过去的队伍,青训的回忆,训练场的点点滴滴……还有更多的东西存在于此刻吗?

坐在观众席第一排观赏这场比赛的迈克尔,望向赛场上奔跑的洁世一。付出数倍的努力才得以到达于此,荣光加冕,登基为王。

“他仅仅是你王冠之上的一枚宝石。当世一赢过他,得到他,他对世一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迈克尔潸然地鼓掌,他已然看到那个未来。

九十分钟的比赛,六分钟的伤停补时。

三比零。

“恭喜漫城赢下了本赛季的欧洲冠军杯联赛!”解说喜悦的音调掺杂一丝颤抖,“今年是属于漫城的一年,荣誉的光雨洒落每位队员的肩头。”

金灿灿的碎屑落到头顶,彩条滑稽地挂在发间。每个人对视一笑,七手八脚承担教练一部分的体重,纷纷把他往空中抛去。庆祝的烟火升入上空,炸开焰火,昏暗的天空亮如白昼,场地周围飘起烟雾,小范围笼罩着球员的脸庞,仔细还能嗅到燃放手持烟花的焦味。

哭泣、拥抱的人比比皆是。

抚摸着冠军奖杯时,洁想到,这只是刚刚开始,如果要完成承诺,接下来的每场比赛都需要全力以赴。

他的眼睛没有看向失败者,为了不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到底还要付出多少,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凯撒,你是用何种表情目睹这一幕?

赛场上任何一个摄像头都没有拍下凯撒的身影,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他来到了法兰西体育场。但是洁世一清楚,他不会逃避失败的阴影,他不会执着一时的败北,米歇尔.凯撒就在这里。

那家伙唯一的优点就是足球了,死缠烂打、厚脸皮是附加产物。

直到现在,洁真真切切地摸到奖杯,体会到那份重量。回想起前年凯撒拿到欧冠时意气风发的样貌,额头上还淌着汗水,换了几件队服,依然湿漉漉的后颈。

对着媒体采访直言不讳道:“我感谢你加入拜塔,我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感谢你成为我的宿敌。”

“而你现在不在这里,目前是我赢了,那么你后悔吗?世一。”

“不能看到你咬牙切齿的表情,我竟感到有些无趣,但我相信你已经看完了整场比赛,那么我们之间的比赛呢?世一是否承认你输掉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

“只是玩笑话而已,大家不会当真了吧。”凯撒嘴角上扬,他的笑容锋利得足够剐伤人的皮肤,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魅力。

“我只是很想念世一,为他痴狂。我需要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不能亲自赢他,是这份完美无缺的胜利,仅有的瑕疵。”

那篇媒体报道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电视转播精准地记录下他的发言。事到如今,只看怎么弥补损失,好几位拜塔的名宿捏着鼻子出来接受采访扯开话题,努力压下头牌搞出来的事端。不知道凯撒做了些什么妥协,鬣狗般的媒体放弃找洁的麻烦,甚至于没有敢到洁面前询问这个话题的人。大家心照不宣,当成一个美丽的意外。

足坛新闻的变化堪称日新月异,一天一个样,久而久之,逐渐被淡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洁不去回应,自然变成凯撒的独角戏。

随便裸身国王如何演绎他内心的戏剧,洁不准备奉陪他的一时之气。

但那是五分钟以前,世人对此的定义。

洁面对镜头,他说:“没有你就没有意义,没有你就失去颜色,没有你就……算了,我需要你出现在我面前成为我的敌人,不为你我之间的联系,而为你我之间的胜负。”

“我没有赢过你,下次继续。”

“我们来日方长,下次再见。”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每个人都得负一定责任。说不清是谁的错误,还是哪几个人的错误。而主要的犯罪嫌疑人,不用大家讨论,犯人的名字浮现于脑海。想到他蹙着眉,假装镇定,实则眼神飘移不敢看任何队友的样子,基于年轻时的情谊,千切更愿意给他个机会。

企图一年破纪录的拿下七个冠军,三、四线作战,考验的不止是球队板凳的厚度,还有球员们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漫城的球员别的不说,各个是大心脏,搭配温顺的脾气、耿直的性格,相互之间配合了这么多年,对自家任性的前锋颇有了解,什么喂饼的姿势要舒服、决胜球必须让出去、庆祝的时候不要揉他的头发。

他无以为报,连助攻都不乐意给队友刷,天天惦记着自己的进球数,有没有超过德甲那位积分榜榜首。但是洁世一做到了他的本职工作,给这支队伍带来绝对的胜利。

神赐的孩子,创造出常人无法想象的奇迹。

而再大的辉煌也有落幕的那天,世上不存在无解的队伍,就像梦之队等来梦碎的那天,银河舰队终究坠落;无敌的外星人黯然离场,崇尚自由的精灵失去热爱之心,上帝之子不再获得荣光……永恒并不存在,世人能铭记的是他们的名字。

他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日光照耀他的头颅,直至黑夜降临,长夜而后破晓。

横空出世的人是他,他之下,其余的人是光荣履历的背景板。

现在,到了这支队伍该结束的那天。于部分人来讲,步入一个中转站,从飞驰的列车走下展台,等待着下一个崭新的旅程。

新的核心诞生了,俱乐部为他而调整的队伍结构。

谁去谁留,自有定论。

“世界匍匐于你的脚下,作为摘取胜利果实的人,洁得到了想拥有的全部——世界第一。没过半年,冠军队伍被拆解成一块块,打包卖掉也有,自由转会的也有。怎么没见到俱乐部清洗掉我……该感谢你吗?洁。”

洁摇头道:“不会的,千切对球队一直很重要。”

“凪和玲王要转会去密.阿雷,洁应该早就知道了,你们是同一个经纪人。”千切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洁在其中担当了何种角色,其实我不该在意。”

“但是,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吧?”

“本质上我们的目的各不相同,不受直接的利益冲突。”

“谁问你这个了。”千切抿着嘴唇,“果然改变最多的那个人是你,洁。”

“各取所需而已。”

“……别弄到最后,众叛亲离。”

“嗯,谢谢。”

洁想起迈克尔曾经说过的话,漫城是为凪诚士郎打造的队伍,洁的下场只有两个,赢下比赛,夺走俱乐部的关注度或者再次输掉,像当年一样败走英格兰。

“谢天谢地,”回忆里嘴碎的经济人似祈祷般合拢手掌说道,“虽然这么说对凪不好,但俱乐部更意属世一留下,我可不想看见几年前的事故重演一遍!更衣室斗争再输一次,那才真的没救了。”

“是谁一直劝我转会的,你之前是激将法还是开玩笑。难道迈克尔真觉得俱乐部把我视作非卖品啊。凪和我都不是,只看对面的出价合不合理。”洁停顿了一下,他心如止水,“还有,一开始我便确信我会赢。那不是虚张声势,也不是无可奈何——是事实。”

于是,他对千切说:“我相信千切会留下来,就像BLUELOCK的那段日子,时而为友,时而为敌。能遇见大家,我真的很高兴。”

千切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他突兀地想起了数年前的欧冠,当时一群残兵败好笑地蜗居在玲王的公寓里,为了那个七十寸的彩电,拥挤地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屏幕转播的比赛。一场球赛下来,他们喝了不知多少杯白水,困倦地打了几个哈欠,最后歪歪扭扭抱着靠枕睡在硬邦邦的地板。第二天起来对视间,彼此的头发乱糟糟。千切扯着洁回到隔壁洗漱,凪还跑进来问有没有多余的牙膏,玲王追着他都追不上,把放在抽柜的备用牙膏盒砸到凪的头顶。

长情的人一直认为所有还停留在那一天、那一刻。

“那么蜂乐呢?准备怎么面对他。”

“竭尽所能。”

“行,我在一等席敬请期待。”


一切故事的开始源于2023年的七月,由洁世一选择离开拜塔.慕尼黑作为转折点。最终摆在他面前的两份合同是皇马和漫城的,但那已是迈克尔筛选过的结果,符合洁的身价,即使金钱至上主义的经纪人也乐意点头的条款。

足坛的笑话之一,谈判桌上一旦出现皇马的报价。不论是否真心,巴恰跟嗅到血的鲨鱼般涌向球员,跟着报价一份,用来恶心皇马,达成市场的溢价。关于球员的买卖,其实足坛有明确的规定,不准明面通过球员,只能对俱乐部报价。可巴恰向来是打感情牌的,希望从蜂乐口中能听见洁松口的答复。

一向无忧无虑的蜂乐嘴巴上说着:“我试试哦,感觉洁不会答应我。”

其实根本没跟对洁说过这件事,千切知道得很清楚。蜂乐在洁转会的态度上从头彻尾保持沉默,哪怕他们是无话不说的好友,最好的搭档。也许回到过去。蜂乐会直白地撒娇,想和洁一起踢球,想在一个队,当然如果做不到就算了。

长大成人后的蜂乐回清楚,有些话哪怕说出口,都是对洁的负担。

洁的职业生涯,他的自尊已经不容许第二次失败了。所以,蜂乐对这件事闭口不谈。

好可怕,洁想着,不管是蜂乐的体贴,还是对着如此体贴的蜂乐都有所隐瞒的自己。

是真的,不复当年。

回顾与当初所有人的联系性,他的确与蜂乐彼此心意相通,最了解对方,也是最好的搭档。如今,他却做不到选择蜂乐。当时的转会决策,皇马与漫城——凛与凪,他选了凪那边。他不可能去凛那边,跟蜂乐做对手。很简单的因果关系,巴恰和皇马是同国死敌,两边每年打得死去活来,恨不得生啖其肉。队伍的前锋怎么能维持友好的态度,多年的友谊毁于一旦是迟早的事。

蜂乐在巴恰过得顺心与否,是伪命题。诚然巴恰爱蜂乐,家长式保驾护航,作为青训的孩子。用爱来捆绑他,束手束脚,拉玛西亚的孩子需要捍卫俱乐部的荣誉,为她赢下胜利。除去对俱乐部的爱,对同胞的爱,任何其他的爱仿佛混入杂质,污浊、看不清道路。

感激俱乐部对自己的付出,与苦恼俱乐部对自己的控制,两者的距离太近了。那算父母对孩子的殷勤教导吗?缺乏对普通家庭认知的蜂乐无从知晓。他拂过那层轻薄的隔膜,宛如一戳就破的肥皂泡。蜂乐和凛本来也是朋友,但这番操作下来,在社交媒体的言辞里,凛的宿敌位竟然从洁换到了蜂乐。

因为情谊,蜂乐佯装无事发生。但是,他明白在两人之间,最先沉默的人是洁。

这么多年,洁对蜂乐充满愧疚,享受着他温情的退让。然而选择的轮盘一圈圈旋转,命运的三女神盘旋在他的耳侧。洁当时选了凪,以这个理由,否决了其他人。

尘埃落定的大结局,轮到他为了自己,否决凪和玲王。

2026年美加墨世界杯日本八强出局,那场比赛洁没能上场,他又拉伤肩膀了。而下半场,被对手犯规逼下场是凪。由于报废了小半个赛季,同年七月与皇马的合同最后也没有谈好,直到次年,迈克尔又重新聊到了转会事宜。

网络上键盘敲击制造的舆论,面对非议、辱骂,日本球迷的负面情绪。失败的主要原因归于凪身上,他漫不经心关掉社交网络,回到单机的人生状态。那时,洁就在想,吵死了。如果能做到赢下一切,单论足球的胜负,创造一个让所有人都闭嘴的世界。

那一年,洁蓦然回首,是他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的一年。

世界杯结束后,蜂乐依然留在巴恰,联赛方面与日渐强大的皇马胜负三七开。日日争斗,简直使他身心俱疲……短暂的快乐,是与洁相处的时光,而更多的,蜂乐绝不越雷池半步。

他是否有想过呢?假如早在那时更执着于洁,不顾一切也想留在他身边,是不是有很多事发生改变。但自从蜂乐决定要一个人走下去的那时起,已经无法回头了。

觉悟者恒幸福,蜂乐回不再执着于洁世一,将他作为踢球的理由,而洁又闯入他孤身一人的世界,他们注定是最好的朋友,而非其他关系。

他唯独想过,假如洁不过来,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就像二次选拔时期,面对蜂乐和凛,洁需要做出选择之时,凪说过,洁会选凛。蜂乐那时就害怕被抛下,现在他已经不害怕了。没有足球,他们也是朋友,他无比坚信这一点。

可是,蜂乐依赖洁。就算没有太阳的照射,在背阴的环境下向日葵也能活下去。但若是面前有太阳的存在,向日葵一定朝着太阳的方位生长,所有都回不到从前了。

千切是留下的那个人,但是他做不到接受。他只是留下,见证了这些。

洁死也不会告诉他的,千切嗤之以鼻的商业价值就是俱乐部留下他的理由,同样的条件下,更为俱乐部带来利益的人会受欢迎。他们这群人里面,大家或多或少都接受了商业开发,比如雪宫,他的商业成就同时拯救了他的足球生涯。

当然这样的前提是,作为前锋本身于俱乐部就有价值。商业价值是附着在皮肤表面那层薄薄的皮屑,保护着肌肤的角质层。

只不过,对于只想依靠足球而奋战在一线的人,想必不会接受吧。

而千切还不知道的是,洁为了凪和玲王之间的关系操碎了心。这么多年,洁终于看清楚他们不是挚友间的吵架,而是不对等的关系,致使两人无法察觉对方的本意。

私底下,洁像哄小孩子一般,对凪说道:“这样是不公平的。没错,当年玲王认为,是我从他手上抢走了你。那么是不是现在,我应该从你手上抢走他呢?如果可以的话,俱乐部是需要玲王作为中场的价值的,凪能够想象吗?你失去玲王的世界是怎样的。”

直接把凪重击到精神恍惚,开始思考人生。

玲王的神情不是特别激动,他托起下巴:“我以为洁和凪是朋友。”

“当然是的,可是我和玲王也是朋友。”洁满脸微笑地看着玲王。

先一步撇开视线的人就变成了玲王。

“好好想想吧,我等着你们的答复。”

凪鼓起脸颊:“没有,不会。”他绝对不会想象球场上失去的玲王会怎样。

“那就不要纠结,去密.阿雷吧,拥有更好的。”

反正洁的选择,这一刻不是任何人。他彻头彻尾,是为了自己。

要说凛对洁如恶鬼般的憎恨之情,自是因为那年转会,冴想要的人是洁。不过,洁拒绝了他。哪怕现在糸师冴,其实有考虑过要不要去漫城。最敬爱的兄长需要的人不是自己,凛怎能不恨洁。

洁很清楚,冴是从世界杯的角度上来看问题,他需要把洁世一作为重要的存在对待。如果平时也同队的话,之后配合应该会更融洽一些,不需要集训期付出大量时间磨合。

其实冴的话语里,更深一层的含义是,即使他跟凛不同队,他也不需要磨合。是因为他和凛太熟悉彼此了,球场上心意相通,配合得很好。而与他相似的洁,从团队的整体来看,值得他花费更多的时间,为了达成最好的配合。

就凛那个死心眼来看,是冴重视洁胜于自己的表现。

洁叹气,随他肆意妄为,怎么想都是凛的问题。洁不会去解释的,因为是冴和凛两个人的矛盾。

只要爱他的人和恨他的人,最终都会说,是足球选择了洁世一。

这样就足够了。


米歇尔.凯撒是不一样的。

沦落到失败者的他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洁搞不懂那家伙是独自舔舐伤口,还是躲到下水道里苟延残喘。实际上,去年刚赢下比赛,洁就打不通凯撒的电话了。感觉洁对凯撒的理解好像还停留在当年那个版本,刚想说,他能直面洁的胜利,不逃避也不放弃。

下次赢回来就好,洁仿佛在耳边听到凯撒的声音,那是个没脸没皮的家伙。

结果他矜持得像个羞答答的小姑娘,因热情告白以失败告终。整个人陷入忧郁的状态,光看平时的联赛是看不出痕迹的,只有SNS上高强度的搜索洁的消息,凌晨三点给洁其他的队友打骚扰电话时,可能窥见一缕残留的痴情。

当洁再次发现手机电量用得很快,他研究了一下手机的后板盖,思索再三还是没拿到售后店维修。某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一边想着,不会吧,那个神经病干什么呢,一边觉得,确实是凯撒干得出来的事。

就是不知道外置的程序是GPS监控还是窃听装置。

总之训练时,尽可能不带手机,养成专心踢球,无视网络纷争的良好习惯。

“很在意他吗?”脚步没声的黑名走到洁的背后,如当时洁跟迈克尔所聊的那般,他从水晶宫转会到了漫城。身为洁的专职中场,负责为他出谋划策。

“没事,”洁关掉球员休息室的电视屏幕,刚刚是拜塔比赛的回放画面,“放着不管也不会有问题。说到底,我和他就是这种关系。”

“不行,不行。”黑名拿回遥控器,重新打开电视,“如果影响到洁的赛场状态怎么办,该解决的问题,还是赶快解决比较好。大家都等着你跟他一刀两断。”他手比划了一个剪刀的姿势。

“黑名在赌局里也是分手派啊?看不出来。”

“什么赌局?”黑名反问道。

“解释起来很一言难尽。”

“那就不用解释。”他摇了一下手机,“不能见面说,在电话里说也不错,或者约出来见个面。逃避可耻会有用,是对日本人才有意义的吧,凯撒可是德国人。”

“唔,也不是不行,”洁迟疑道,“谢了,手机借我一下。”

对着联系人的通讯录,洁拨打的是内斯的电话,虽然直接打凯撒的电话是最直截了当的方式,但洁认为他百分百有黑名的电话,而需要通过这个号码打过去,不是短信或者官方途径,任谁都能看出真正要找他的人是洁。所以,会不会接听又是另外的问题。

“你好,有什么事吗?”

俗套的发言。

“让你旁边的家伙接电话,内斯。别装了,我不信你不知道这是黑名的电话号码。”

“瞒不过世一,哈哈。”他干笑了两声。

“我有话要对他说,我不会说第二遍的,现在把电话给他。”洁的声音平平无奇,内斯从中听出来浓浓的威胁。

凯撒对此的反应是摇头,凌厉的眼神威逼内斯停下企图递给他电话这一动作。他眨眨眼睛,内斯看出他想表达的话,拖延时间。

“世一,最近……”

直接挂断了电话,洁将手机还给黑名。

“还需要吗?”黑名询问道。

洁拍了拍他的肩膀,挥手说:“不用了,我等凯撒酝酿好情绪,他会打给我的。”

“真的假的。”

“两分钟吧,只要他找到自己的手机。”

事实证明,他永远是正确的那个人。

三言两语,约好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站在洁身边默默听着的黑名,他吞下了洁真厉害啊这句夸奖。

“现在离圣诞节还有半年吧。”也不知道一定要约圣诞节这种特殊的日子,是两个人怎样的情趣。

“凯撒的负担很重的,拿不出相应的成果他怎么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果然洁是个很可怕的人,黑名再次咽下这句话。

他的这番言辞,难道不也正是在说今年自己一定要拿下成果才能去见凯撒。负担好重的人,到底是谁啊?黑名不敢问,不敢说。


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就来到下半年的圣诞节。年末的光景迷人,街上到处都是悬挂的彩灯,橙色的光带条黏在店铺的招牌处,红绿条纹的圣诞袜悬挂在门口,不少店铺的装饰物是榭寄生,宛如即将开启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杉木做成的圣诞树坐落于城市中心,过路人抬头仰望最大的那棵树,凌冬已至,鹅毛大雪簌簌地落满茂绿的枝头,压弯了树梢。不少树枝勾着泡沫制的灯球、金属材质的拐杖饰品,纷纷布满白霜。

今年的圣诞大战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由漫城对战利物浦,队伍头牌之间的往事再次被媒体翻找出来,很值得观众津津乐道。

也许是刚下了一场雪,为了比赛能顺利进行,通过人工降雨融化了草坪的结冰,双方踢得都很克制。完全看不出往年圣诞大战的暴烈程度,合理的身体冲撞与还在接受范围内的犯规,显得那么不瘟不火。

裁判判罚的力度很轻,一场比赛下来,每队各一张黄牌。要是真正的死敌之间对决,没有五六张黄牌加直红,比赛都无法结束,现在算是温和的局面。

因轮换,利物浦好像有些捉襟见肘,而漫城是常规的联赛人员配置,顺顺利利地踢下去就能拿下这场比赛。

偏偏场地下起了小雨,紧接着是冰雹,新一轮的降雪出现在圣诞节的后半夜。

紧急停赛了二十分钟,球员们活动着躯体,不让身体冷却下来。

面对异常恶劣的气候,国神的淡定反倒是很奇怪,看似在盘算着什么……

如同洁所预料的那般,比赛再开的那一刻,球权在漫城这边,从中场的边线开球。国神比任何人都快一步,抢先断掉了那个球,不等队友反应过来,直接突入禁区抬脚打门。

“真是漂亮的射门,”洁抬眸,他对着黑名说,“还有时间的……再进一个球,能拿下胜利的三分,就不要想着平局的一分。”

“好的,好的。”黑名擦去肩膀的雪水。

在场谁也没能预料到接下来的四十分钟,两队的拼杀能到何种程度,好似只有砍下对方的头颅那一种获胜手段。

最后关头是纯粹的意志力比拼,好像BLUELOCK时代就没有人能通过这一项赢过国神。

剧烈的体能消耗,体力不支的人扶着膝盖弯腰喘息,草坪的泥泞程度就像泥潭,一脚踩下去都感觉在被吸附,拔起来还得费点力。

因中场的防守失误,刚才那一球让利物浦再次扳平比分。仅仅是因恶劣的环境产生的小小分神,即将到手的胜利逃之夭夭,轻松的表情变得凝重,球场上的氛围无疑正逐步倒向意志力更强的球队。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涌上背脊,势必要将颈椎折断,呼吸仿佛在此刻停止了。

站出来的人是——洁世一。

“输就死,死就一起下地狱。”洁冷静地说,“实际上足球就是这种东西,我们拿着顶级的薪水,只有废物才站不起来。站起来才能决出生与死,而死去后我们才能输掉比赛。”

“不要让我失望。”直直地看向面前的每一个人,他瞳孔紧缩,闪着异样的光辉。点燃火烛,静谧燃烧,似穿刺的荆棘生生将人的肉体钉死在之上。

诡异的气氛逐渐感染漫城的球员,如军队无条件执行将领的命令,最忠诚的队友们将拼尽全力,完成洁世一的愿望。

“这里确实成了洁的队伍。”黑名握紧拳头,“那么,我是这里的一员吗?”

他的声音太轻,让周遭的一切掩盖。

明明是不可能听见的话,黑名不抱有希望。可是洁扭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声地传递着什么,那么更多的事情对黑名兰世而言都不重要了,尽在不言之中。

他只需要为选择的人宣誓效忠。

就像过去那样,正如此刻这般,而将来更不会变化……

三比二,最终漫城艰难地拿下这场比赛。

赛后采访,球迷们翘首以盼洁世一的到来,但镜头前出现的是漫城的队长阿吉。他糊弄人的方式段位很高,不一会儿就没人关心洁到底去哪里了。

“晚上好,好久不见。”洁莫名其妙地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走在备用的球员通道,他面前的人是凯撒,那家伙怀里有一束满天星点缀的粉玫瑰。

“圣诞节快乐,恭喜世一赢下比赛。”凯撒轻声说,他将庆祝的花束放到洁的臂弯,露珠从娇嫩的花瓣蜿蜒到洁的手腕处。他的表情就像犯人等待着法庭宣判死刑,罪无可赦。

所以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因胜利者的权利高高在上,向洁发送短信内容都是——会留在世一身边的人只有我。

凯撒这副不自信的表情,感觉有一半是装出来的。洁没有戳穿他,顺着他刘海垂下的方向,抚摸了一下耳廓。

一枚耳骨钉,埋在那里。

“当初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凯撒,你愿意带着来见我,我很高兴。”

“虽然没有榭寄生,但是,”洁捧住凯撒的脸颊,吻过他的嘴唇,“圣诞快乐,谢谢凯撒来见我。”

狡猾的骗子,凯撒含住洁的嘴唇留下齿印,温热的吐息打在脸上,呼出冰凉的雾气。他阖上眼眸,想到迄今为止洁的所作所为,占据优胜地位就游刃有余,有输掉的风险就猖狂逃命。

自私自利的利己主义者,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们之后肯定还会大吵一架,紧接着握手言和。循环往复,直到厌烦彼此的那一天来临。

“我爱你。”

哪怕你狼狈不堪、随波逐流,陷于世俗、和光同尘——哪怕你想要杀死我,而我将会毁灭你。

“嗯,我知道的。”洁说,“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一直都知道。”

“你是我很重要的人,凯撒。”他柔和的眼眉无比温顺地说,“所以很多事情我都能原谅你,纵容你。”

日本人羞于谈论爱,他们一般说喜欢,或者用月亮真美来诠释彼此对这段感情的定义。

换作是洁,他会说什么。

“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凯撒勾了勾嘴角,尝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他无奈地说:“如果是告白,我还是希望世一能说,我对你至死不渝这种话。”

“那还是月亮真美吧。”洁果断改口,“当然了,如果凯撒想要的话,我爱你。”

廉价的爱情要素能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两人对视,分别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忌惮与不服输。

于是,下一场关于胜负的战争堂堂开演。

敬请期待,新一轮的胜利者是谁。


2029年2月28日,冬天。

因广告拍摄的需求,即将迎来开春的二月末,洁世一向球队告假两日,坐上前往德国的飞机。靠着头等舱的座背,他喝下机组对贵宾提供的咖啡,端上来的那杯拉花咖啡,表层画了一个浅咖色足球的图案。洁签了一份签名,感谢不知名球迷的那份用心。

十几个小时的行程,护眼的暖灯伴随着他看完了最近攒下的联赛视频。临到下飞机前半小时,洁戴着眼罩,小憩了一小会。

等他到达目的地,德国黑森林地区普福尔茨海姆小镇参观了珠宝博物馆,与华洛芙的家族历史。各种报刊资料刊登了经久不衰的黄金之城如何在小镇崛起,从1893年的德国历经岁月侵蚀与洗礼,走到如今的德国顶级珠宝品牌。

老实说,洁对奢侈品一窍不通。根据迈克尔的科普,华洛芙以家族经营模式为基,始终坚持着第一代创始人的梦想。

乙炔火焰烧石英坩埚原料黄金的熔炼、千锤百炼的锻造改变物理形态直到制造出金丝、为了防止定型在高温下完成手工编织、到挑选钻石镶嵌……

珠宝设计专业的学生怀揣憧憬进入这座小镇,而后的两年进入职业学院进修,代代人的努力形成了独特的产业链结构,全部自产自销的同时,严格的数量把控。全年度对外生产的商品不超过一万件,每日诞生的珠宝不过三十件。

丝绸般柔软而坚韧触感,很难想象这种手感,需要使用160米长的金线,长度相当于两个标准足球场的周长;再以直径仅为0.3毫米的金丝手工缠绕,并饰以细小的螺旋纹,使金线犹如肌肤般丝滑。舍弃了流水线作业,全凭手工制造,哪怕最熟练的工匠打造一条金丝编花项链也需三周。

“是的,那很美……”

陪洁参观的工作人员挺起胸膛,报以自豪的笑容。

他的介绍里没有一丝夸大的成分,是出自内心想法的解说关于这座黄金之城的全部。就像园丁给花园浇水时,对来客细细解释每一朵花的习性,培育所花费的心血。

“其实,我想定一对戒指。冷珐琅旋转指环,我清楚那种工艺需要很久的时间,下单预约到设计至少要九个月吧。”

那是由四枚独立指环做成一个整体,每个独立的戒指都具有旋转的功能。设计灵感来自德国Nurnberger纽伦堡“美泉塔”(SchìPerBrunner)底的“许愿环”,传说只要转动三圈,就能梦想成真。于是,这枚戒指被赋予的含义为‘守护’。

“您想用来送给恋人吗?”戒指源于爱情,工作人员如此猜测也在情理之中。

洁摩擦着指腹,他害羞般点头:“结婚戒指。”

“请先保密吧,我的订婚戒指太简陋了,不好意思给对方看。”随身携带的绒面首饰盒,银质的两枚戒指安静地躺在绸质的软垫里。没准备得到回应,洁喃喃自语:“其实放在身上有好几年了,是很久之前用进球奖金买的。那年很特殊,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一年。”

“我们最近大吵了一架,对方好像想结束这十年的恋情。我做好心理准备,把他寄存在我这里的东西寄回德国了。但有些事情,我答应过他肯定要亲自做到。所以,我又一次踏上德国的土地。大概一周前吧,当时的情况太搞笑了,他拎着一瓶威士忌,喝得醉醺醺向我求婚。”

“他拉黑我的联系都快两个月了,我想安慰他也无从下手。那家伙跟个胆小鬼一样,只敢从我队友那边问我心情怎样、状态如何,不敢接我的电话,也不敢见我……真是没出息。”

工作人员注意到洁说的代称是‘他’。

“美好的爱情无论何时都不晚,我自身便是一名设计师。如果洁世一选手愿意相信我,三个月我罄其所有一定会做出生涯最佳的作品,为祝福你们结婚!”

“非常感谢。”洁微微鞠躬,“等我们和好,他回过神意识到这一切,希望他会喜欢。我想定制一枚蓝色玫瑰图案的戒指,送给他作为礼物。”

“为了米歇尔.凯撒选手?”提到蓝玫瑰,任何一个懂足球的德国人首先会想到他。这可是一场足以震惊足坛的大地震,设计师缄默再三,没说出更多的感想。

“嗯,我该死的宿敌,我的结婚对象。”

他们的关系很复杂,彼此纠缠了十年,一定要某个形容来概括的话。洁想了想,也许下一秒就会跟他分手,那么为什么不能上一秒就与他结婚。

“我等着他结束这段关系很久了,久到他死都不肯给我一个答案。如果凯撒不肯过来的话,我只能过去了……因胜者的余裕,优先选择权在我。”

“唯独我拒绝他、否定他,将凯撒从我的世界里放逐,不然他一直会注视我、追逐我。”洁凝视着那对戒指说道,“我当然愿意和他结婚。”

“祝他好运。”设计师发自肺腑之心地说道,“但是对象是你,凯撒选手肯定心甘情愿。”

给玫瑰花缠上锁链吧,以纪念洁世一与米歇尔.凯撒的十年时光。

那段只属于他们的生死厮杀的过往。


Fin



七夕快乐!!

晚上发后续的罗马假日√


Ki

【凯撒洁】温度差

本质if线,全文近4.4w,是我的造谣

阅读快乐


A面


BLUE LOCK内部设施。


隶属「拜塔慕尼黑」的室内训练场。


早上八时,第一波次训练的选手准点到来。


黑名默不作声,站在场外进行简单的身体拉伸。他眼睛眨也不眨,安静地注视足球场上正在练习的身影。滚动的足球散漫一地,看得出并不是为了进球而进行练习。每次或抬脚直击,或传到侧方,砰的一声,足球撞击门柱反弹至场内,那里不规则摆放着数个水瓶,足球的落点正位于水瓶周遭所圈出大致的位置。


判断好轨迹,他小跑上前,球稳稳地停在脚背。


“早练吗?真是热衷。早上好,洁。”


洁扯着领口擦去额头的汗水,他偏............

本质if线,全文近4.4w,是我的造谣

阅读快乐



A面


BLUE LOCK内部设施。


隶属「拜塔慕尼黑」的室内训练场。


早上八时,第一波次训练的选手准点到来。


黑名默不作声,站在场外进行简单的身体拉伸。他眼睛眨也不眨,安静地注视足球场上正在练习的身影。滚动的足球散漫一地,看得出并不是为了进球而进行练习。每次或抬脚直击,或传到侧方,砰的一声,足球撞击门柱反弹至场内,那里不规则摆放着数个水瓶,足球的落点正位于水瓶周遭所圈出大致的位置。


判断好轨迹,他小跑上前,球稳稳地停在脚背。


“早练吗?真是热衷。早上好,洁。”


洁扯着领口擦去额头的汗水,他偏过头打招呼:“嗯,早安。毕竟还有一堆需要攻克的难题,不想办法解决的话……临到比赛就会出问题。”


“抱歉,黑名。可以稍微陪我练习一下吗?”他垂眸,抱着足球。


专注、不含一丝杂质,是纯粹的努力家的眼睛。洁世一不论何时都是练习最努力的人,哪怕是不计入排名的私下训练也在全力以赴。黑名有时候会想,那双眼睛所注视的世界是否有尽头。


想看到洁世一眼中的风景,他所不曾知晓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黑名点点头,脱去训练服的外套。


带我去吧,洁。他无声地说,让我看见你已伸手触及的一切。


“我会一直跟随你。”黑名走到球场的中心与洁并肩,“当初是这样约定的。”


锵锵——


不速之客,如久雨不止的季节里劈下的第一声雷击,春雷乍动般及时抵达。


刀鞘出刃的木头摩擦声,金属的银光一闪,场馆上方的顶灯烘托着刀刃锐利的氛围,仿佛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无所不能。


实际与想象的偏差极大,其刀具的主人拿的是把未开刃的模型刀,却摆出斩击的姿势。刀背割向碍眼之人的脖颈,寒气逼人,阴冷的声音缓缓从黑名的背后传来:“离他远一点。”


黑名面无表情,抬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刃身搁置在他的肩膀,距离要害部位保持一寸的间隙,可谓是近在咫尺,随时能了结他的性命。


他用眼神示意洁,能不能解释一下,现在是怎样的情况?


洁双手环抱在胸前,皱着眉:“发什么疯?还有你怎么穿这样……”不得体。


“给我解释清楚,凯撒。”


“总感觉有碍眼的家伙出现在世一身边,没来得及换衣服,毕竟我的预感一向准确。”凯撒收起架在黑名肩膀上的刀刃,不标准的姿态塞回刀鞘。他周身的打扮如同江户时代的浪人,宽松的浴衣露出胸膛,下摆是海蓝色的浪花,随之他往前走的步伐如潮涌般袭来。


鹤纹的羽织披在肩头,他收刀入鞘,在空气里划出一道银白的弧线。


“刚刚是摄影中,设定背景是武士横行的时代,年轻的武者为完成试炼讨伐仇敌的故事。”凯撒无奈道,“根据赞助商的喜好完成的剧本,全剧组都一致好评。”


不是我想穿着这样的,他的言下之意。


这人谁?洁不可置信地望着凯撒。


能如此正常的进行解释,没有阴阳怪气,没有‘不合适我吗?’之类的普信发言。


“你是谁?”洁抿起嘴唇,警惕地后退。


凯撒距离洁仅一步之遥,他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扫视着洁,宛如在注视一件艺术品。成熟、优雅又富有魅力,他浑厚的嗓音与少年人清亮的声调有着鲜明的对比。


鎏金的发色似流沙般散在他的脊椎,发尾渐蓝,长发飘飘。


这家伙的头发有这么长吗?洁停下脚步,他不退反进,往凯撒的身前走完这一步。


洁打量起凯撒的身姿,接受到他观察信号的凯撒,笑眯眯地展开臂弯,让洁看得更仔细一些。


说起来,身高也不太对劲……


粗略估计有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凯撒本人的身高数据是多少来着?


“回答我,你是谁?”


“米歇尔.凯撒。”凯撒如是所说,“年龄是26岁,身高187公分,需要给世一看维基百科吗?”


“我来自2029年,你好,十年前的世一。”


洁怀疑的目光第一时间环视凯撒的四周,试图找到类似摄像机的东西。转念一想,设施内各处都有监控摄像头,何必多此一举。他斟酌语气,想着该说些安全红线内的话题。


不要咄咄逼人,要心平气和。


“我不相信。”无比冷硬的语气,“ Time shuttle 即使过去十年也是海市蜃楼般的科学幻想,如果这么荒唐的事情出现在我面前。凯撒,你要证明给我看才行。 ”


凯撒耸耸肩,他露出思索的神色:“世一需要我说什么呢?你喜欢的东西、你的爱好,你最憧憬的人,你最好的搭档,你一生的朋友……”他的声线逐渐冷下去,似蛇类在潜行,瞳孔陡然一缩。平静的神态如神佛般慈祥,隐藏着露骨的暴虐,他说:“维基百科都查得到的东西,多说无益。”


“十年太长了,长到我对你无话可说。”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告诉世一。恭喜你,你在三年后赢了我一次。”凯撒如此深情款款又暗藏杀机地说道,“我是不会用这个说谎的,Can you trust me.”


洁意识到凯撒的耳侧并未佩戴同步翻译的耳麦,他所说的用语,大部分是日文。


“是的,至始至终。”洁对上凯撒的眼眸,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对你深信不疑。”


“凯撒,为什么你要出现在这里?来自败者的抱怨话,你得说给未来的我听,与我无关。”


“就像魔法,多么神奇。在世一你又一次挂断我的电话,半个月都在社交媒体上装死开始。一如既往,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你冰冷的嘴唇是怎么说出那么无情的话呢?”


“摆动我的心脏,将它撕成碎片。”


凯撒对着面露不解神态的洁,轻声说道:“别用那么无辜的表情看着我,亲爱的。我记得我们已经开始交往了,装得像你一无所知。”


紧张刺激的对话里平添上一丝暧昧,在冰冷的场馆内透出恋爱的酸甜。


黑名大感震惊,瞳孔地震。


“洁……你。”


“闭嘴,碍眼的虫子一号。”凯撒低沉的咆哮又回归平常,仿佛是错觉,“黑名兰世,如果未来的你已经如愿以偿,得到世一身边最近的位置。那么现在的你跟这一切都没关系,别靠近,保持安全距离。”


他克制又礼貌的微笑,与参加颁奖晚会时绅士的姿态如出一辙。


“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凯撒困扰地低头,他小幅度挥舞着刀鞘,像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从释然。


黑名毫不怀疑,即使用刀鞘,这人也能瞬间干掉自己。由凯撒忠诚的跟班内斯删掉监控,伪装成事故现场。


“我对洁并没有抱有这种感情。”他冷静地说。


“当然。”凯撒理所当然地说着,“这就是为什么,你还站在这里。”


红透了耳根的洁,被气得说不出话,他简直是神经衰弱到极致。不,他有点想撬开凯撒的脑子,看看这人的脑回路长什么样,普通人的大脑构造在凯撒这里,是不是人类最尖端的科学研究也无法解释的异类。


“即使十年都没治好凯撒你的妄想症,我很遗憾。”洁努力平息激烈的语调,他快速地说,“如果无法解释为什么你在这里,请不要继续打扰我的练习。你可以随便找找队友叙旧,特别是内斯,直到你从这个过去消失。”


洁以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发言:“有问题请找未来的我。”


“我没办法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我也无法解决什么。”


“你说得对。”凯撒轻易认同了洁的话。随即,他无比可惜地说:“如果世一你的脾气一直这么好,我都想摸着你的头,夸你乖孩子了。”


洁嫌恶的眼神注视着凯撒。


凯撒不以为然,他的脸颊染上绯色,漂亮的容貌满怀春意,一颦一眸,仿佛繁星落下尘间。他以一种怀念的情绪说着内心独白:“我已经看不到你这样的表情了。你的谎言,你的背叛,对我的伤害远大于这一切。”


“我恨你,世一。”他笑着说。


彗星撞击地球,行星的碎片使白垩纪消失在历史的年轮。惨烈的灾害,分割大陆与海洋,规划出崭新的新纪元,无数珍惜的物种自灰烬中重生,又有多少堙灭于尘埃。


刚刚,世界是不是毁灭了?洁如此想到。


他说话结结巴巴,不由得挪开直视凯撒的视线。


“那个……我觉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凯撒说:“那不重要,我不关心世一移情别恋的对象是谁。在日本不是很正常吗?即使是结婚,也默认婚姻一方的不忠诚。”


“稍等一下,我认为你对日本有很深的成见。国外,嗯……”洁越说越小声,“对开放式关系也不是很放纵嘛,但是——我绝对不会三心二意。”


场外有声音及时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黑名后退了无数步,他咳嗽了几下,抬高音量:“我眼中的洁世一不是这样的人。”


凯撒并未说出‘人都是会变得’这样的经典言论,他眨了眨眼睛,默念道:“黑名兰世,于2027年加入英超联盟,目前就职于漫彻斯特城足球俱乐部。你进入漫城时在同年的‘圣诞大战’正是同城德比中,对洁世一说过,输就死,要死就一起下地狱。”


“你是那种,哪怕世一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也会作伪证的家伙。”


不至于吧,黑名再一次震惊。虽然表面上依旧不为所动,实则冷汗顺着耳鬓往下滑。


洁低着头,全程不敢作声。


“Great . 世一你是个理智的人,凡事讲究证据。那么我暂且不宣判你死刑,我来证明给你看。”凯撒的理性上线,他彬彬有礼地将手放在洁的肩颈,收紧的力度不由自主得逐步失控。


仿佛是触碰到刺伤他的事物,凯撒的表情介乎于痛心与怜惜之间。


“首先,提出一个人选吧!你心里出现的第一个名字。”


“我会原谅你的不贞,因为我爱你。现在立刻告诉我到底是谁,我会杀死他,让他再也不敢出现在你面前。”


他冰冷的脸颊轻轻贴上洁的颈侧,蹭了蹭,充满珍爱的意味。


癫狂与自控,清醒与沉沦。


一念之间。


好吧,洁默默告诫自己,这人已经疯了。他从来不知道米歇尔.凯撒还有这幅面孔,如歌剧魅影中带上面具而歌的幻影,他恶毒、美丽,会杀死所有靠近克里斯汀的男人。阴郁的身影是潜藏在黑夜下噩梦,夜半惊醒,他裹着绸布,在枕边成吟。


但是——This is Kaiser .


他才华横溢,世界为他而瞩目,臣服于他脚下;他是皇帝,手握权柄将不敬者处刑。


洁的心跳加速,他无法抑制这种感情,就像他真的答应和凯撒交往一样。凯撒所有虚妄的言辞都建立在他们正交往的基础上,偏偏是洁无法否认的事实。


对这个该死的家伙心动,是洁最大的错误,已经没办法纠正了。


“好冷。”一语双关的冷笑话,不知是说凯撒的着装看起来很冷,还是说他的笑话很冷。


洁拽起凯撒的手,朝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他叹气:“不管怎样先换衣服,内斯到底在想什么,就这样放你出来。他不是向来把你的健康当做世界毁灭的危机对待。随便你吧,正如我相信我自己那般,我也相信你。”


“只要你的话语没有谎言,一切依你的。”洁无比纵容地说道。


路过黑名时,他低头致以歉意。


黑名理解地让开道路,小声说:“一路顺风。”


刀刃出鞘——


画面瞬间失控,一秒切换成惊悚片现场。


凯撒扭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黑名,他弯起嘴角:“欸,你还在啊。”


洁的反应速度极快,他扶过凯撒的侧脸,强制性把高他不少的幼稚大人固定在自己的肩膀。高大的身姿甚至有些小鸟依人,挽着洁的手臂。洁保持着僵硬的动作,不着痕迹移动着那把模型刀,尽可能离黑名远一点。


“我觉得你挺冷的,赶快去更衣室,要是感冒就更糟糕。”


凯撒轻哼:“姑且收下世一的关心,没有下次了哦。”


谨记于心。黑名缓慢地将捡起的训练服外套,拉链拉到顶端。


看着两人远走的身影,怀着不知怎样的责任心,黑名如幽灵般屏息跟在后方。他不可能放着危险人物凯撒不管,让洁去直面这个暴君。得为洁找到紧急的逃生手段才行,黑名想了想,决定先去找他们的总教练。


极恶唯有极恶能够对付。


“我会救你的,洁。”黑名没有起伏的声线,“在此之前,祝你好运。”


被他祝以好运的对象,现在的处境堪忧。顶着内斯饱含审视的目光,洁面不改色,与其保持着一定距离。他有种预感,接下来的时间里凯撒这个大麻烦只要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就不知道会做出何等离谱的事情。与其说是危险,不如用‘未知’来形容。


“别这么看我,不是我乐意的。”洁委婉地说,“我不可能放着他不管不顾。”


“怎么会。”内斯笑意不改,“我对凯撒的选择从来不会指手画脚。所以,你要成为配得上他的人才行,洁。”


“你没觉得他脑子进水了,不太正常吗?”


“对凯撒不敬可是死刑,即使是洁,我也会生气的。虽然你一直都是这样,我该习惯了。”内斯的十指交叉,说出这番言辞,“就算凯撒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错误,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错误。”


“……”洁靠在更衣室的门前,五指不由得握紧又松开,“我还以为在你心里,凯撒永远不会有错。”


“不可能哦。”内斯的那张娃娃脸笑得更可爱,“凯撒是人类啊。”


“是人类就会犯错,他也不例外。他只是很喜欢你而已,洁,请不要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哈?”洁的手指开始颤抖,这人在说什么?我干什么?我伤害他?


这已经不算是谬论,简直是匪夷所思。


更衣室的门开启,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


“久等了。”凯撒道。


洁对此松了一口气,他瞧着凯撒换上拜塔的队服,手里还握着那把模型刀。刚放松的心神又被迫提起,他咋舌,不耐烦的神情挂上眉梢。


迎接他的是内斯看死人般的眼神,就像炸毛的小型动物,凶狠地瞪了洁一眼。


“我知道了。”洁承认刚才可能太凶,很难说不会刺激到目前情绪绷紧,即将毁灭的凯撒的玻璃心。他诚挚地询问:“凯撒,接下来你想怎样。”


“让我们来看看吧,那些碍眼的存在。我会从中找出来,你的不伦对象。”


听到‘不伦’这个词汇,洁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他时刻保持着理性,脸上是一种妥协又和善的微笑,很快笑容无法挂在他脸上。面对凯撒的指责,作为罪名待定的加害者那方,他的表现应该更卑微且无力。


洁冰冷地吐出一番话:“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首先生气的内斯被凯撒轻飘飘地拦下,他毫不在意,用期待的语气说:“真希望到结束的那刻,世一你还能对自己如此自信。”


如果露出受伤的神情,很快世一会道歉。凯撒想,那又有什么用呢?


洁世一快受够他了。来自又一次的决裂,单方面挂断的电话,不管多少次回拨,都得不到回应。异国恋的相处,何止是时间与地域的差距,那更像是一种消磨与拼凑。


消磨彼此的感情,拼凑彼此的爱。


Do you love me ?


从六年前,凯撒就不会对洁寻求一个答案了。


一瞬间的黯然,如黑夜里的萤火,刺眼得可怕。


洁紧咬下唇,胃部沉甸甸的下坠感,让他几欲作呕。他握住凯撒的手腕,挥开挡路的内斯,不耐烦地走向前方。捂住他口鼻的窒息感蜂拥而至,活像把人扔进深海又猛得一下拽如云端。


“不要露出这么恶心的表情。”一点都不像你,洁疲惫地说,“有任何不满请直接对我说,我没有读心术。你想做任何事,我奉陪到底。”


“那我们第一个去见他,你最好的朋友,他的世界里只有足球和你。”装出感动至深的模样,凯撒深情款款地说,“想必这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你要知道冬歇期他放着伊比利亚半岛的阳光与海滩,跑去阴冷干燥的英格兰看你比赛。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


“友情。”洁坚决地说,“只有这一个答案,我和蜂乐是最好的朋友。”


“行,但愿如此。”



隶属「巴恰」的室内训练场。


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准点的训练,哪怕理论上今天是自由训练日。简单来说,今日的练习并非由教练指派训练内容,而是根据运动员的自身状态进行协调性练习。究其所以然,一句话概括,可以休息。虽然洁不觉得,BLUE LOCK 内部有胆敢偷懒逃训的人存在。


这个人数也太多了……一个不落,全体人员都在场。


我脑子是同样灌了凯撒脑子的水吗?竟然同意他的提案。


洁动了动手腕,腕骨嘎吱作响,一副来者不善的表情。


悄无声息来到他们背后的人是乙夜,正如他‘忍者’的名号,走路无声,隐秘地拍了下洁的肩膀。


“有何贵干?”


“我找蜂乐。”


“要等,今天我们特训。你看了上场比赛没有,因为自己吃瘪,教练生气了。”丝毫没有展露出背后说人坏话的尴尬,乙夜神情恹恹地说,“等下十五分钟的休息,我帮你转告他。对了,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教练的视线里。”


“出于一些自尊的考虑,自己教出来的学生没有诺阿的学生表现出色。”


“恭喜你,最近表现得不错。”乙夜絮絮叨叨的话语暂告一段落。


洁不断地道谢说好,正当他以为结束了。


乙夜突然说:“我还没有输给你,就是这样,再见。”


“好。”


洁看了眼他的背影,扭头对凯撒说:“所以,我们等休息时间吧……你这是什么表情。”


“人气真高。”凯撒戏谑道,如果他的眼睛里存在一丝笑意就好了。


“不如你,凯撒。我自认为你的狂热拥护者在我的数倍之上。并且,我坚信十年后也是一样的。”洁摊开掌心,“相信我,簇拥你的人都在憎恨我。”


“因为你夺走了我的心。”


他凝视着那双蔚蓝的眼眸。


“不,只是因为你在看我,你走向我。”


“需要一个拥抱吗?”凯撒体贴地回握住洁的手腕。他的手心冰冷,他的表情不近人情。


总是这样,洁几乎不会给凯撒好脸色看。即使说出更浪漫的话,他的表情也充斥着抗拒。


像是跟身体的本能做对抗,有时往往是洁世一先说出口不择言的话,却如同己身被伤害那般,露出胆怯的神情。又仿佛那一霎的柔软是凯撒的错觉,他的内心已无坚不摧,似铜水浇铸,钢铁而成。


“你需要这个?”洁反问道。


“嗯,我需要。”凯撒缓缓地抱住洁的肩膀,像是冰天雪地里即将冻死的人们蜷缩在一起,相互依赖着对方的体温。就算过于的冰冷,也双手双脚缠绕着,紧抱着不放手。


寒冷又漫长的德国的冬天,自从没有你。


春天不曾到来。


他们抱着对方,直到休息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彼此默契地放开对方。


“洁,找我有什么事?”蜂乐蹦蹦跳跳从拐角处窜出来,像一只误入丛林的小鹿,洋溢着快乐与自由。


眼神清澈、心思纯净的蜂乐,开口便是一道惊雷,劈得人外焦里嫩。


“我们似乎没禁止球员间恋爱,真好呢。”


洁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惊讶地看着蜂乐,很想问你为什么看得出来。


“因为洁的表情很好懂,我很了解你。每场比赛的回放我都看了,从一开始完全不对视,到现在起码有眼神交流。”蜂乐说出自己的看法,“如果仅仅是关系变好,两个人成为朋友,我会稍微有一点寂寞。”


他的手指比了一寸的间距,强调道:“只有一点点哦!”


“不过如果是谈恋爱,就无所谓了。”


感觉蜂乐说出了很可怕的发言,洁莫名地想到。又无法准确的表达出来,加上他的言辞里没有任何过激要素,语气也很平淡。到底是哪里很可怕呢?洁努力思考着。


他的世界里只有足球和你。不知为何,洁想起凯撒之前说过的话。


可注视着眼睛里闪烁着光的蜂乐,他似乎很高兴,最好的朋友带着恋人介绍给他,既没有排斥,也没有关系好的挚友被抢走了的不适。看着这样的蜂乐,洁又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嗯,虽然有些不同,但其实他是十年后的人。”洁的解释一点都不走心,“时空穿越过来的,不过我的确跟凯撒在交往……想找个时间告诉你的,可是一直没空。”


“时空穿越!”很明显蜂乐被这个词吸引了注意力,“怎么做到的,好神奇。”


不会怀疑洁是否在开玩笑,百分之百的信任,这便是蜂乐回。


洁不论做什么都很想分享给他,蜂乐在遇见他之前,没有朋友,因寂寞选择与内心的怪物相伴。这使得蜂乐在人际交往中没有多少距离感,也很喜欢恶作剧,像是小孩子为引起大人的注意,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一想起这些,洁的内心放晴,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晴朗,他露出微笑。


“你知道吗?”凯撒凑到他耳边说起悄悄话,“就是因为这样,蜂乐回失去你就会死。”


“他依赖你,像朵向日葵。即使没有太阳,向日葵也能活下去。始终朝着太阳的方向生长,拉长茎干,直到断裂也不停止。”


“没有吧?”洁不确信地说。虽然过去有段时间的确感觉到异样,但决定自己独立的蜂乐,走出了舒适圈,真正去面对这个世界。他已不是孤身一人,更多人会想要帮助他、喜欢他。


“起码十年后是这样的。”凯撒碰触了洁的眼睑,“世一要知晓时间流逝的可怕之处,不是任何事都一成不变,永远维持你记忆中的样子。”


“就像他。”


“好像在说很复杂的事情,我有点搞不懂。”蜂乐背靠着墙壁,他的头枕在双臂之后,自然而然进行运动过后的拉伸。他怀着好奇心,眼睛不自觉往时空穿越的对象上瞟,在确认跟普通人类没两样后。蜂乐兴致缺缺,转而围着洁打转。


他满不在乎地说:“改变没什么不好的,我遇到洁之后,我也变了。”


“才不好呢!”洁恨不得敲着蜂乐的头,还是干脆摇着他的肩膀,清醒一点。一个人如果太依赖另外一个人,缺乏自我的意识。那么随着一人的独断、一人的盲从,迟早有一天不幸会降临。他不希望蜂乐变成那样。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外界的流言蜚语之类的吧。”凯撒随意说出猜测,“总是寂寞的人,他们的内心是一个空洞,需要不停有东西填满。遇见善意,那颗心如黄金般耀眼,遇见恶意,如淤泥般丑陋。”


“世一的温柔之处,是对所有人抱有善意。那么越发靠近你,心灵越发变得轻松。很简单的选择题,谁都能回答正确的答案。”


洁斩钉截铁道:“那是不正确的。”


“正确与否,不是你决定的事情。”凯撒指了指蜂乐,“是那份依赖情绪的主人本身。”


凯撒的话语充满蛊惑,他谆谆善诱地说:“你想改变未来吗?蜂乐回。”


“那个未来我还在踢球,我和洁依然是最好的朋友,妈妈的身体也肯定没问题。”蜂乐伸出手指,一根手指、两根手指、最后是第三根手指。


他满意地点点头:“那样就足够了,对我而言,是最好的未来。”


“我的妈妈说过,人一生要有最重要的三件东西,绝对不能放手。如果让我来选择,足球、妈妈还有朋友,名叫洁世一的存在。太贪心会遭报应,所以这样就太好了。”蜂乐笑嘻嘻地说。


“笨蛋。如果一直被误解,让在乎你的人受伤怎么办。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受伤怎么办?”洁气馁地说,他死盯着眼前拥有灿烂笑容的蜂乐,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我无能为力……洁很想问未来的自己,你当时是怎么做的,你是否因此而苦恼,甚至懊悔。


“你放任了这一点,世一,你难道不曾想到未来的你也会改变。”凯撒抚摸过洁的脸颊,“变得冷酷无情,不为外物所动。一切阻碍在你前进的事物,都要被碾碎。”


“不论是你最好的朋友,又或者我。”


洁片刻的动摇,但他立刻意识到凯撒言语中的陷阱。


“你在说球场上。”他捏住那双作乱的手,移到一旁。


一瞬间变了个样,凯撒的神情冷漠,他高傲地摇头:“不。”


几秒后,他再次说:“不。”


“那是世一不会想象到的——你的未来。”


“肯定是闪闪发光的未来。”蜂乐赶在洁开口前说道。他跳到洁的身旁,安慰似得拍了下洁的后背:“洁是个很厉害的人,我一直觉得你超级帅,想单独找你要签名照片。”


“太小孩子气了。”洁小声吐槽道。


“想和洁成为家人。如果我有妹妹,肯定把你介绍给她。”又一个不懂空气里尴尬氛围的野生人物出现。之前是乙夜,现在是蜂乐,难道巴恰专收一些缺心眼的问题儿童。


凯撒沉下的脸色,比之前更让人畏惧。


蜂乐还嫌不够,添油加醋道:“如果我是女生,站在女孩子的角度,也觉得洁是个不错的对象。”


放过我吧,洁动着嘴唇,企图用表情的扭曲使得蜂乐停下重拳出击的力度。


这不是击中凯撒的心脏,跟孽力回馈类似,一股脑全部回到洁身上。


洁软弱无力地说:“蜂乐,请到此为止。”


“不用担心。”凯撒慢慢将洁拉进自己的怀里。他以安慰的姿态,摸了下洁的头:“我不至于因为这个生气。而且,蜂乐回不是我要找的人,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


洁疑惑地抬头。


蜂乐却了然地说:“我懂你的意思了。”弯起细长的眉,恶作剧般露出一点舌尖,他挥起指尖:“就让作为洁最好的朋友的我来解释吧。”


“我很喜欢洁。”他如此平淡地说。


“这种情谊是超越男女的恋爱之情……”蜂乐呢喃道。像是说给洁,又像是说给自己:“如果跟他谈恋爱,有一天分手了,他再也不理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洁即刻回答,接着他极其有求生欲地说,“当然,我说的是朋友之间的争执。就算吵架闹到要决裂,蜂乐,我也不会不理你的。”


“就是这个。”蜂乐突然抬高声量,他高亢道,“恋爱不是永远存在的。”


“如果我想成为洁心里永远的存在,我宁愿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就算哪天我死去,在你的记忆里——我也是你最好的朋友。”


他恳求般望向洁,急切的声音是那么希望得到回应。


洁用力地点头,此时蜂乐无助的神情仿佛在贯穿他的内心。


“假如是恋人,即使相爱,也无法保证相伴一生。”蜂乐舔了下嘴唇,他干涩地说,“爸爸是这么对妈妈的,但妈妈永远记得,如果忘记就好了。痛苦会过去……伤痕会治愈。”


“新的恋人,会让爱成为过去式。可一直谨记过往,只会带来无法治愈的伤。”


“忘记还是惦念,我两个都不要。”蜂乐直直地盼向洁,“我都舍弃了。”


他的世界里只有足球和你。


洁明白了这一切。


“不会舍弃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搭档。”洁轻柔的微笑,“在这里最先认同我的人是蜂乐,因为有你才有现在的洁世一。”


“我是因为你而成为了我,我很感谢你,谢谢。”


蜂乐的眼睛恢复往常的明亮,如初生的晨光,他说:“我很开心。”


这番话除了让洁感到悲伤外,并没有改变多少事。


悲伤,洁这么对自己说,未来的我对蜂乐唯一的感情,说不定是——悲伤。


超越了友谊,怜惜般的悲伤。


我因你而产生的对抗全世界的勇气,却败北于你的沉默。


洁和凯撒对视,在他温柔的眼底里看到愤愤不平的自己。凯撒默默把手放在洁的后背,始终是安慰地抚摸,力度比风还轻,对待一碰即碎的瓷器。


蜂乐使劲地摇了摇头,像是要把坏情绪全部甩掉那般。他拍了拍脸颊,自顾自地说:“要振作起来才行!”


“不用担心我,记得再来看我哦。”蜂乐挥挥手,转身就走,“休息时间过了,再见。”


似乎是刚想起来,他迅速地回头:“虽然我对洁是否谈恋爱没意见,不过其他人不一定。”


其他人是什么意思?洁回过神,等他想询问蜂乐,为时已晚。


蜂乐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世一,你得问你自己。”凯撒收起手,“你对此一无所知,谁信呢?”


凯撒的温柔就像洁的错觉,他语气冷硬,脸上写满‘我不信’。他斤斤计较,吝啬地翻旧账:“你知道吗?未来的蜂乐回在推上发过总计一万句以上,对你的热情告白。所有媒体采访,一半用来夸你的比赛,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有着他眼中无与伦比的魅力。”


“夏歇期,从我手里抢走你一半的假期。我是否应该如你所愿——宽宏大度。”


“你觉得呢?世一。”


“不可能。”洁仰仗着对凯撒的了解,“绝对不可能。”


“说到底,我对蜂乐是看待朋友的眼光,这一点你总能承认。”


“嗯。”凯撒说,“他对你没有独占欲……不构成威胁,虽然他一直陪在你身边。”


“世一的出轨对象最起码要有这一点。”


凯撒打了个响指:“好吧,下一个。”


“我对你无话可说。”


洁这么说着,心里记下这段发言。首先凯撒认为的那个人,存在与否未知。但在他的脑回路里面,第一个标准:一直陪在洁的身边。


“真可怜,世一也体会到平时我的心情。”凯撒宽慰地说。那是地狱里恶魔的沉吟,勾人心魄,他漂亮的眼眉凑到洁面前:“这才刚开始。”


“蜂乐回,是他们中最正常的一个人。”


凯撒叹息道:“让我们来见见下一位,悲剧的天才,被你赋予第二次足球生命的人。”


“……”


“我好愚蠢。对你说奉陪到底的后果,可不就是舍命相陪呢。”


“我的荣幸。”



隶属「漫城」的室内训练场。


与巴恰天差地别的氛围,室内训练场上的人寥寥无几,有大半都在健身房做无氧运动。以锻炼肌肉力量、爆发力,增加瞬时的反应能力为主。似乎在漫城的训练菜单里,增强和改善心肺功能是重中之重,正如一台好的车体需具备相应的引擎发动机。


人体的运动源泉除了四肢,更重要的是——呼吸。


吸入氧气,燃烧脂肪,代谢废料,直到身体的极限。


“身体锻炼的第一步是饮用水,我推荐 Herbalife 的电解质功能水。”


铺天盖地的广告从走廊里镶嵌式屏幕,到球场的立屏,但凡是视频播放装置都没放过。其声势浩大,正对着监控摄像头大力输出,滚动式循环播放,魔性的背景音乐配上朗朗上口的台词。简直是新时代的精神污染,广告界的模范代表。


“你觉得在这种环境下,能正常聊天吗?”洁揉了揉生疼的耳廓,噪音吵得他浑身不适,下一秒就想跑路。虽然不想承认,这跟凯撒准备见的人也有很大的联系。


不管他说的是千切还是凪都很麻烦,这两人算麻烦的代名词了。


“唔,好吵。”凯撒的未卜先知还未到预知每一步未来,不清楚竟是这样的训练环境。他巡视四周,判断出摄像头的大致方位,提出一个建议:“拉掉电闸,把电源断掉怎样?”


“不怎样。”洁说,“我们有发电机,能应对台风、地震等特殊天气,保证随时有电力。”


凯撒夸赞道:“准备得好周全。”


“不过,这种程度称不上困难。”他走到其中一个摄像头下方,“你正在看,不是吗?停下这些,我们做个交易。”


像是最深的黑夜,白昼不歇,关注着设施内部一举一动的总教练,绘心甚八。


“如果说绘心的话,他的确能控制BLUE LOCK任何事物。”


“不止如此。”凯撒指向队服的标志,他兴致勃勃地介绍道,“你的骑士也在。”


站在监控指挥室屏幕前的黑名,无端缩了下脖颈。正姿而立,双手垂在身体两侧,除了双脚接触地面,眼睛正视屏幕,力求不与房间内的任意文字资料对上眼。


知道多了,不是好事。黑名缓慢的呼吸,并不好奇凯撒是怎么知道他也在看。


“事情就是这样……”他不带有自我情绪地说,“关于刚刚发生的事,我已回答完毕。”


没有自作聪明询问绘心的看法,不管眼前人做出什么决策,只有接受这一条途径。


不过,黑名一直觉得,命运眷顾着洁世一。


绘心戳着扩音器的按键,一下、两下,他在回忆。


如果人类自诞生起就能从福音书中知晓自身的未来会怎样?如果每个人被分配好适合自己的职业、符合心意的恋人,构建出完美无瑕的家庭。世界会变成何等模样?


会痛苦,从中脱颖而出的人拥有高尚的灵魂,他之下,余下所有人是昏庸、麻木。


得到幸福,永恒不变者是建立在乌托邦之上的妄想。


绘心想到,年幼时看过的书,现在堆积的资料,未来能放进玻璃橱柜里展示的荣誉。


他的野心。


“把一切当做一场梦,梦醒了,迎接现实。”绘心按下命运的起爆器,一个按钮。


训练场边响起他的声音,引来洁的侧目。


“我允许你向每个人透露未来,即使是修饰性的只言片语。做得到的人能前进,做不到的人会挣扎,单纯明快。”


凯撒彬彬有礼地施以敬意,他微低头表示交易达成。


无血无泪的总教练这么说道:“悲剧的天才指谁都无所谓,我会先叫千切过去。”


果决地关掉扩音器。


洁皱眉,感觉绘心从刚开始察觉到异常,便藏在阴影里默默窥听多时。


接着,不仅是周边的立屏熄灭,从走廊到训练场,所有的声音消失了。


洁与凯撒对视一眼,他抿起下唇:“继续等。”


“我没有意见,听世一的。”


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直到等待的时间过去。


监控室内。


黑名难得提出疑虑:“放着不管没关系吗?”


绘心反倒是用奇特的眼神看过黑名,陈述道:“他已功成名就赢得满堂喝彩,除他之外,你在乎谁的未来。”


黑名点头。


“那倒也是。”


被卖得很彻底的千切,此刻正在跑步机上训练。他擦着额头的汗,逐渐放慢速度,一组二十分钟的快跑即将结束。接下来是锻炼下肢力量的负重、深蹲,各两组,补充水分后,重新恢复跑步训练。直到上午枯燥乏味的练习时间结束,下午是进训练场,为时四十五分钟的练习赛。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抽到,但千切挺想尝试对上凪。


想试试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千切不自觉抚摸着右腿,那是他的阿喀琉斯之踵,唯一的要害。受伤的右腿在过去的人生里,顽强地陪伴他、支持他,赋予他战无不胜的力量。正如神话中的预言,阿喀琉斯立下赫赫战功,也逃不过在战场上死去的命运。


他坚毅的目光已为早已注定的结局充满决心。


“找我何事?”千切捂住同声翻译的耳麦,明显有其他信号切了进去。


“嗯,我没兴趣,不想去。”


“没关系,我不在意。”


似乎对方说了让他感兴趣的话题,千切的语气软化。


“确实,有热闹看谁不想看。可以,我给洁十分钟。”


毛巾擦拾起肩颈与脊背的汗水,千切穿上外套,他随意朝其他的队友打了声招呼。


路过玲王时,他暂停脚步。


“估计待会也会找你们。”


“你说洁?”


玲王停下笔记的书写,他抬头:“他有什么要紧事吗?按照洁世一的性格。如果不是大事,根本不会来其他球队的训练区域。”


“你这不是完全听见了。”千切眨眨眼,他开玩笑道,“虽然对你们来说不要紧,但对于我,可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吧。”


玲王疑惑的眼神望向千切,他追问:“千切,怎么了?”


虽然这家伙一直为凪车前马后,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玲王好歹算队伍里好相处,能说上话的类型。关心队友的人生大事,这种BLUE LOCK 里几乎消失的美德,在他身上还是留有几分残骸。不多,十分里有个三分算他有队友情。


出于同样的队友情考虑,千切回答他:“大概关乎我十年后是否还在踢球。”


玲王更迷惑了,他扶着额头:“等等,我没理解你想说的话。”


“等你和凪到洁那边去,你们就清楚了。”


“开什么玩笑,千切。如果涉及到凪的十年后,我怎么可能乖乖过去啊!”


“好烦人。”千切眨动眼睛,“你对凪过保护我是没意见,但是洁想做的事情,大概率会成功。”


“你抵抗也没用吧,而且是绘心通知我的。就算不说洁,绘心那家伙想做的事,不择手段必将达成目的。”


玲王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抬起手表示暂停:“你让我想想。”


“大概十分钟,玲王。随你怎么得出结论。”


“太不正常了,你还笑得出来。”


千切豹马有张全世界公认的漂亮的脸,经常有人将他错认成女孩子,所以他面对不熟的人持以冷漠的态度。即使面对熟悉的队友,常态以自我为中心,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依然故我。与之相对,超越常人的天赋,比外貌更能支撑这一切。


“玲王,有句话叫及时行乐,人活在当下。”千切任性地说,“在沮丧之前,我会放声大笑。”


“我预感即将发生很有趣的事情,你要知道,我预感一向很准。”


“可以哦,等你回来,我和玲王去找洁好了。”


凪散漫的声音从两人的背后传来,他脚步很轻,像翩若惊鸿的鸟越过阻碍前进的健身器材,跳步到玲王的旁边。找了个能坐下的位置,他双腿并拢,手老实地放在膝盖处。


“一路顺风。”他朝着千切挥手。


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千切无奈想。自从赛程过半,凪的行动路径已不在队友能把控的范畴,连玲王有时候都找不到他的人影。一到自主训练,人就消失,光看练习赛的踢球方式,又不像是逃训。似乎在尝试些新的东西,不止玲王不知如何问出口,千切更是当做无事发生。


成为自己理想中的姿态,正是‘漫城’的课题。


凪在以自己的方式前进,旁人无可阻挠也做不到阻止他。


千切不着痕迹瞟了眼玲王,站在身边最近的人往往越看不清。说不清是真的无从得知,还是不想看清楚。真让人操心呢,前路堪忧。千切离开健身房间,关上门。


不过,说不准,我需要担心一下自己。


他目睹一场闹剧。


“你在质疑我吗?世一。我本来不想对你生气的,因为不是现在的你出现问题。扪心自问,我到底该如何看待这些,说服我多少次,我才能原谅你。”


“凯撒,你觉得这是我的错。不,我明确的告诉你,是你思想龌龊,不停插手管教我正常的队友关系与人际交往。如果是我,绝对不会管你的这些事。”


“为什么不管,世一你越逃避我,只证明你的心虚。”


“心虚,太可笑了,我们是恩爱的情侣关系吗?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如果十年后,我们之间真有这一层关系性,你再来控制我的人生。除此之外,我不接受任何你的指正。”


洁冷冷道:“对十年后的我去说,现在是2019年。”


凯撒撕开那副温和的外壳,成年人的游刃有余此刻在他身上消失。他轻狂又傲慢,像是皇帝往地面插入权杖,重响声震慑周围的所有人。如海般深邃的眼眸满是怜悯,他笃定:“未来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更改的命运。我站在此地,我即为真理。”


洁轻轻鼓掌,他不敬的目光扫视凯撒:“谁管你啊,白痴。”


千切感觉误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演出,舞台之上两位主演正在博弈,而他是马上登场的配角。


急,在线等。


我还能跑吗?


直到凯撒的情绪宣泄口未对准洁,反倒是眯起眼睛,睨向刚入场的千切。


“整整六个赛季,越过六年时光。你的最佳拍档可不是蜂乐回,也不是日本人自封的糸师凛。更不会是与你同队时,配合时间最长的凪诚士郎。”


“千切豹马,只有他,见证你从落寞到辉煌。”正如我。


凯撒的指尖抵上颧骨,他了无生趣地说:“媒体评选里,你的最佳搭档始终排名第一。太阳报的报道,你们共同出柜,宣布彼此是此生挚爱的新闻。”


“世一觉得我看到过多少?”睫毛在颤抖,指责的言论句句痛心。


如果是凪在这里,可能一句‘洁,你好渣’能直接说出口,把洁打落无间地狱,再起不能。他人是否认同这一点很重要,洁的判断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询问者的态度。之前的蜂乐本质是善良、轻信他人的类型。他虽然会根据自身的所见所闻,做出奇特的反应,但大体上是善意的方向,像棉花糖一样软乎乎的情绪。


偏偏站在此处的人是千切。


他不在乎友人之外的存在。


“如果我找男的,我会找比自己好看的。”千切的暴言随之而来,“起码洁不属于我的审美,笨蛋情侣吵架,不要扯上我。”


嘴巴上如此说道的千切,反倒是拦在洁前面:“冷静一点,要打架找监控的死角,不要对脸。”


“我快气笑了,别拦着我,千切。”


凯撒没有丝毫的慌乱,他的眼睛闪过冰冷的光,像海洋里的未知生物伸出不可视之手。


命运无情宣判死刑。


“所以说,没有搞懂的人是你,千切豹马。”


“那是未来。于你,是未来。对我而言,是亲身经历的过去。”


凯撒微笑着,说出至少千切是心知肚明的话语。


他不会说出质疑的傻话,连惊愕都不曾出现在他的脸庞。


其实没理解的人是洁,这一切是在说给洁听。


皇帝的偏爱只给予最重要的人。


千切死死抓住洁的手腕,制止他向前。没关系的,他无声地说。


凯撒的目光落到那双手,他神色迷离:“你觉得在我如此不快的过去。让我不得不认同你如腐索奔马般抓住世一不放手。”


“无法比完球赛的一流球员,世人是如何将你试作一流球员?”


千切扬起头:“把我当三流就好,只要能踢球就无所谓。”


他不是阿喀琉斯。死去的是英雄,他才不要做英雄,那是国神的愿望。


即使凄惨、难看,不论心被千刀万剐多少次,他也要挣扎着,拼尽全身最后一滴血泪。


直到无法奔跑,直到——生命的尽头。


“如果让你失望就再好不过了。这就是我,千切豹马。”


千切保持着我行我素的姿态,他嗤之以鼻,向凯撒口中的过去,其名为命运。


握紧的拳头最终没有松开,愤怒情绪像熊熊燃烧的火焰,又似汹涌澎湃的浪潮。


洁挣脱来自千切的束缚,这次没有被拦住。


“咬紧牙关吧,凯撒。”他提醒道。


拳头狠狠挥向眼前人的嘴角,试图打碎那张拥有微妙神情的假面。洁的速度并不快,甚至给了凯撒充足的避让时间。躲开不是难事 ,可他偏偏没有,只是眼神毫无动摇地注视着洁。连嘴角笑容轻微的弧度都没有变化,有恃无恐。


如他所料,拳头擦过他的侧颜,飞起的刘海歪掉一旁。


“别太过分了,你这家伙不要看不起别人的努力。”


洁世一凌然地挡在千切豹马身前,以奋不顾身维护的姿态。通常被称作是‘献身性’的卫护,媒体的长枪短炮也好,普罗大众的捕风捉影也罢,一并被他阻挡了。即使心里清楚他的队友不需要,哪怕这样的维护本身,得罪了连同被维护者本身、与其相关的所有人。


从一开始,到之后的每一次。


六年里,如同广受好评的经典戏剧,不断重演。


和凯撒记忆里的场景分毫不差,是何时看到的光景,他开始回忆。


此时此刻,凯撒陷入沉思的举动很明显有些不合时宜。谁在乎呢?


啊,想起来了。


像是努力终究得到回报,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被敞开双手接纳。


千切久违地舒展眉头。那场比赛他仿佛卸开枷锁,挣脱束缚,无视起重力,在赛场上起舞得奔跑着。得到队友的助攻,他踢出逆转比赛的进球。


想起了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当记者问到比赛时露出的笑容,难得接受采访的他这么回答。


对助攻的洁怎么看?他说,真不敢相信竟然有一天还能得到洁世一的助攻。


在我们之中,改变最大的是他。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所以看到现在的他,有时会陌生。


但那不坏,相反是往好的意义上改变。他说,不是很美丽吗?


看见洁世一便像是看到足球最残酷也最美丽的那一面。


成功者仰望天空,失败者俯视大地。


“他对我而言,是十分美丽的存在。”凯撒怔怔地说,“千切豹马你说过这句话。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能回答我吗?你对世一是怎样的感情。”


“朋友和前队友,他不会是我的救世主。”千切回答很迅速,他暗自感叹这人真难缠。本来是为了看热闹才同意过来,没成想自己倒是变成热闹的一部分。绘心绝对是算准了,才激他过来。


“不管未来的我是怎么想的,至少现在,洁绝对不属于我的喜好。”千切提议道,“你想把幼苗灭杀在源头,我支持,随便你。不要把我牵扯进你们的吵架,一群笨蛋。”


“洁管好你男朋友。”


洁纠正道:“是未来的男朋友。”


“够了吧,你还想怎样?”


“漫城不止千切豹马一个人,还差得远呢。”凯撒满不在乎地说,他看向千切,“不过,好吧。我暂且接受你的提案,你说得对。”


洁神情激烈地说:“凪和玲王,你又准备牵扯谁进来,给我适可而止。”


“谁,单指一个人?你太小看自己了,世一。”


凯撒嘲讽地摇头,他缓缓吐出呓语:“你要是真出轨他们,必定是三人行,你们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


“大众公认,是你脸色再难看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千切的脖颈像拧好发条的玩具,一瞬间动起来,扭头观察洁的神情。


他铁青的脸色,怒火中烧,扑过去的身体被千切一把拦下。千切语气里有说不出怪异的愉悦:“深呼吸,洁,你要冷静下来。”


“这是凯撒的诽谤!给我放手,千切。”


“你等一下,我带凪和玲王来对簿公堂,洁你等等。”


“疯了吗?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凯撒怜惜的表情更深,他说:“需要看吗?我保存下来那篇报道。”


进化了不知多少代的智能手机,超薄的屏幕,清晰的展示截图保存下来的新闻。


一闪而过的画面,密密麻麻,全部是新闻的截图。


“不要在意,我总得通过其他手段关注你,自从你离开德国。”离开我。


就像即刻从头顶泼下一桶冰水,轻易浇灭了洁所有的怒火。


“给我打电话不行吗?”


“有时差,你不理人的坏习惯,不是一天、两天了。”


“时不时拉黑我,我甚至存了不少你的队友的电话。”


凯撒再次用指腹触碰到洁的脸颊,视若珍宝般,轻轻地拂过。


“抱歉,是我说得太过。”洁握住那只手,翻开掌心,脸颊贴过去。他的肩膀梭梭地抖着,面带倦意地说:“我很生气,凯撒你总能激怒我,比任何人都简单。”


“我许可你对我生气。”


关注了几秒事情的走向,三言两语,变成千切完全不能理解的状况。


他低头对自己说:“十分钟到了。”


“你们等着,凪和玲王随后就到。我保证,给我两分钟。”


我用尽一切手段都会把他们拖过来。


千切转身就跑。


谁想看笨蛋情侣秀恩爱啊,可恶。


最信守承诺的男人千切豹马,他离开后两分钟。凪带着他跃跃欲试的表情拖着一脸生无可恋的玲王走了过来,他轻率地抬手打招呼:“哟,洁。自从上次比赛以来好久不见。”


“嗯,久疏问候。”


“千切说你有话对我们说。”他碰了碰玲王的手臂,“玲王应该也很好奇吧。”


洁对玲王给予怜悯的目光:“真是辛苦了。”


“没问题,不要这样看我。还有,好奇的人明明是凪。”


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玲王的厌恶肉眼可见,他瞥了眼头顶的监控器:“先说好,我们上午的训练还没结束。现在算自由休息时间,洁有什么想说的?最好快一点。”


“欸,没事吧。”凪后知后觉,他拉长语调,“不过……嗯……应该不要紧。”


“现在是宣战布告,洁,下次一定击溃你。”


燃起如萤的烛光,正如不燃冰于高温下也会爆炸,平静无波如湖面般的眼睛终究荡以涟漪,他慵懒的眼神自始至终有着未曾改变的执着。


“好了,到此为止。”凪侧过头,“如果问起来,这么回答就可以吧。你觉得呢?玲王。”


玲王困扰地撑着墙壁,他满脸无奈:“服了你,我又不会反驳凪的意见。”


旁若无人的对话本身就说明一个问题,洁用眼神示意凯撒,你还满意你看到的一切吗?


如果未来这两人手拉手出柜,并且说对象是对方,洁都不会感到意外。


“这无法说明什么,更改变不了未来,你们之间错乱的关系线。这就是证据。”凯撒举起来自未来的智能科技,搭载VR功能的全息影像。


蓝色的三维图像在空中生成,引来凪的新奇的眼神,他喃喃自语:“现在的科技能做到这种程度啊。”


“当然是不可能!”玲王扯着凪后退了一步,“没听见他说的未来吗?”


“不用这么警惕,御影玲王。我想做什么,你也无法阻止我。”


凯撒竖起指尖:“闭嘴,看着。”


那是由两段影像组成的剪辑片段,分别有播放和暂停两个按键,进度条随着播放按键被按下,屏幕清晰勾勒出一个人脸。扩音器穿出的声音是无数闪光灯的‘咔嚓’声,采访的人声可用门庭若市来形容,话筒快怼到这张人脸的下巴。


“嗯,这个是我呢。”


采访的内容跟足球没有任何关系,似乎不是赛后,而是出席某场商业活动。大致见得到凪盛装出席的模样,配合他一米九以上的身高,脸上除了无趣只剩下无聊,兴致缺缺地点头或摇头。


“想问我有没有恋人?没有。”凪抚摸鼻尖,“应该能说吧,经纪人没交代过我。”


“结婚对象,唔……如果时间到了,有合适的人也不是不行。最好是一直认识的人,能支持我的足球。”


“在认识的人里有没有适合结婚的?”凪摆出思考的神色,“我想想……”


“玲王和洁应该都可以,不仅是同队,而且挺照顾我的。如果除去同队的要求,这么说起来,马狼也行。”


“那家伙做的料理很好吃,扫除、家务都非常擅长。”凪开始一一列举结婚候补的优点之处,“洁的话,他人很好,相处起来很舒服,脑子也很好。玲王是我的舒适圈,我太习惯和他一起,基本算他迁就我吧。”


“如果明天马上要结婚,三个人中谁愿意,我都行。”


洁精准地吐槽道:“若无其事的渣男发言,还有凪你是在找保姆吧?”


凪摸摸后脑勺:“我对恋爱完全没兴趣,太麻烦了。”


“我想把更多的时间献给足球。”他一本正经地辩驳道,“而且未来我们同队耶,那样我岂不是赢不了洁,虽然和洁一队挺方便的。不仅是足球,实话实说,谈恋爱或者结婚也挺方便。”


“你是个好人,我不会吃亏。”


“谢谢,不用。说真的你好糟糕。”洁不由自主将目光挪到玲王身上。


只见玲王毫不在乎,甚至是给予鼓励的态度,‘有什么不好吗?’他的双眼明晃晃地写道。


确实受女生情书到手软,结婚对象能绕地球N圈的财阀大少爷对恋爱的态度估计是深恶痛绝。可能凪有任何飞吹草地的迹象,都会被他跟灭蚊除害般消灭在源头。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凯撒打消了洁的疑虑。


第二段生成的影像,其主人公是玲王。


一开口便是能进入推上热搜的暴言,直白的话语如不着片缕的人在大街上奔跑。


“我对开放式关系没意见,我喜欢我的每位队友。满意了?”


“结婚对象只要有价值,男的、女的都行吧?”


“与其找女性,还不如找男的,不用担心私生子……”


“反正我不介意多找几个,你情我愿的事情,无需他人指责,对吧?”


“结婚还能离婚,离婚还有复婚,我的财产公证不知多少年前就做好了,请不要操心。”


一系列破罐子破摔的问题发言,听得洁不知从何说起。看背景似乎是酒店偷拍的画面,没几秒就伴随玲王砸下手机的背景音,结束这段影像。


“优秀的经纪人本身就是一种保护球员周全的防护罩。在媒体报道之前,拿到这份影像的窃贼将以侵害他人隐私为由被起诉,官司缠身陷入泥潭不可脱身。”


凯撒随意地滑动屏幕:“你们的经纪人说服我引导舆论,付出了代价。”


合理的交换条件,他眨了下眼睛。


“这和足球无关,我不会当真的。”洁以死亡的视线让凯撒闭嘴,“人在怒火中烧时总会说出不太理性的发言,我能理解。而且这是十年后,不代表现在,一切都太遥远了。”


“洁,你不用替我解释。”玲王抬起掌心,他诚恳地放置到心脏的部位,“我了解我亲人,了解我自己。”


“实际上和我内心所想并无偏差。你是个好人,我不想说些腌臜的污言弄脏你的耳朵。”


以上所有话,凪说不定只听见了第一句。


“如果玲王接受多人关系,我无所谓。不过人数太多的话,我时间抽不过来的。”凪转了转脑袋,他的头顶亮起了灯泡,“喜欢所有队员的话,加上我能接受洁。”


“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不就好了。”


在不做人方面,玲王还不及凪。


褫其华衮,示人本相。


凯撒略带埋怨地说:“要为污蔑的我言辞,好好谢罪,世一。”


“万分抱歉,是我误会您了。”洁符合大和民族的节气,低头、鞠躬宛如做过成千上万次。他又果断地拒绝凪:“承蒙厚爱,我有恋人。”


“很不巧,就是你面前,这个糟糕的家伙。”


玲王适时地举起手:“不好意思,其实我内心还是更喜欢女孩子。”


“恋爱对象想选不会麻烦到自己的女生,凪不管从哪一方面都不合适……”玲王看了眼凪,痛下决心,“如果凪实在想的话,我……”考虑一下。


“被两人同时甩掉了呢,真是新奇的体验,下次问问马狼好了。”


“咳咳。”玲王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说出口的话,为了不让凪在自己的防备区域外被马狼打死,他强硬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洁,我们同队是怎么一回事……”


“你要说什么?”凯撒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缓慢地向前伸,褪下外套的拉链,刀鞘的一端从衣襟处敞露在外,刀口浮出一线寒光,“再说一次吧。”


“我会回答你。”


无害的刀鞘隐藏在他的外套里,像把秘而不发的凶刃,静待染血。


“模型刀,没开刃。”洁体贴地说,他神态自若继续跟玲王对话,“别问我,我又不是从未来回来的那个人。”


“你得问他。”


玲王挡在凪的前面,他谨慎地说:“我其实不是很好奇。”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同队?”凪拽住玲王的外套后领,把他整个人往身后塞。又逐步拉进与洁的距离,直到彻底站洁的身旁,隐约看过去,高大的身躯挡了洁的半边身影。


按照凪的一贯风格,他把敌友双方划分界限。理论上,他是保护者的位置。虽然长久以来,被保护的人是他。


凯撒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出神,他涣散的眼瞳,像颗破碎的宝石。


“你知道吗?世一,不管是蜂乐回还是千切豹马,我不认为他们有威胁性。”凯撒凝聚着仅存的理智,如蜘蛛丝线垂下,向奈落之渊。他漠然质询:“你觉得为什么?”


他的目光从来没有落到凪或者玲王身上。


他只看向一个人。


最了解他的本性却矢口否认的骗子。


洁向前一步,站在最前方。


“因为是我对他们伸手,是他们靠近我。”


“好极了,世一你很清楚。”他任带笑意,是面对恋人时的温柔声线,“我爱你,所以,这不算什么。无论你拒绝我、反抗我,我依然选择你、原谅你。”


“唯独——我憎恨,你离开我。”


“你们的经纪人策划了这一切,从我身边,从德国带走你。你终究是不告而别,明明我在等你。”凯撒轻声说,“世一,你觉得我早已知晓,不值得你来说给我听吗?”


“我不知道。”


仿佛是触动了恻隐之心,洁握住那双冰冷的手,他们十指相扣。


“不会有下一次,凯撒,我会告诉你。我不懂恋爱,我们之间的相处也绝对不像世间普通的情侣。我不清楚该如何对待复杂的感情,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聆听我的心。”


无人关注刀鞘的跌落,都在看洁。


他单手把外套拉到底,扯开布料的领口,露出心脏的部位。


“过来。”


“我的承诺永远有效,你想触碰、或者撕碎,随便你。”


凯撒没有伸手感受,也没有贴近胸膛去听。


他给了洁一个拥抱。


选择靠近的人,是凯撒,所以,一切都不算什么。


洁无法看见凯撒的表情,只觉得他拥抱得很用力,不想放手,如孤注一掷的人抓住最想要的东西。太煽情了,我又不会逃走。很想说出口的洁,最后拍了拍凯撒。


怎么会让洁看见呢?


捂住凪的嘴,阻止他说出读不通氛围的话,玲王沉下眼眸,放开凪。


那可不是应该给恋人看的眼神,都不算嫉妒与不甘,独占欲跟那个比起来算无伤大雅。


凯撒不再掩盖冰冷的薄翳,他说,不要靠近。


“麻烦收敛一点,我都想捂住凪的眼睛了。”玲王开玩笑道,“少儿不宜。”


你相信了他的示弱啊,洁。


墨水染黑的白纸,支零破碎的瓷器,玲王想,一旦破坏是怎样都无法复原的。


凪歪了歪头。


“刚刚玲王让我闭嘴的时候,我都想说,洁你好人渣。是我肤浅看待了你,抱歉。”


“凪,我觉得你的道德观是不是有问题,你对玲王的发言没看法,对我就有?”


“嗯,我对恋爱观自由,但吵架冷暴力是不好的。”


通过刚才的对话,凯撒放松了力度。一个小小的破绽,天才敏锐的察觉到。


凪拦过洁的肩膀,这一次,他直接塞进身后,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的那个眼神也不好。恋爱不是让人心情愉悦的东西吗?如果觉得痛苦,甚至想要伤害,我认为不要恋爱更好。”


“这里有一点点不对,恋爱有时是痛心。”玲王纠正了凪,他搭住凪的肩膀,“因为失去才会痛心。”


洁的面前像出现一堵墙,他干脆不挣扎,想看看这两人到底要做什么。


“请不要谜语人,不然我只能说滚。”


“过分。”凪嘟囔道,“虽然说不出来,但我觉得不舒服。他对洁的眼神负能量快溢出了,总之就是不好。”


“失去过的眼神。最重要的东西从眼前消失,并非无能为力。重新拥有他或者是破坏他,抉择与权衡,两个都好,两个都不好。”玲王扭头看洁,“其实是一厢情愿。”


“洁想过没有,离开这个词不一定指物理意义上的距离,而是一刀两断的含义。”


洁坦然地说:“没有,但有可能是吧,我不意外。”


“你说呢?凯撒。”


“暴露了。”凯撒托起下巴,“果然有相似经历的人更懂得辨认,这句话总是对的。”


“我懂,电视剧里出现过的,读懂杀人犯眼神的人只有同样的杀人犯!”


洁猛击凪的后背:“给我用个恰当的比喻。”


“好痛。”凪有气无力地叫道,“算了,拍回去更麻烦。”


“我赢过你没有呢?洁,在未来。”


“不知道。”


凪看向凯撒,他喃喃自语:“感觉不会回答我呢。”


“你们同队前,世一的队友是我,然后你们同队了四年。”凯撒露出幼稚的不满,“漫城在你们入队前的丰功伟绩,英超联赛近十年的霸主,金元时代下征伐欧洲赛场的铁骑。”


“铸成的王冠,给予天选之人。”


“世一,你们是同一个的经纪人,他操纵你转会,为了你登上世界巅峰的心愿。”


“听起来不坏。”


“对你有利,我不会阻止的。”凯撒冷哼道,“每次颁奖晚会都坐在你左右的两个人,就像现在,挡住你我。”


“感觉我们好像是坏人哦,玲王,这算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不算,凪。已经分手的,叫跟踪狂与倒霉鬼。”


凯撒懒得理会言辞间的讥讽,他慢悠悠地说道:“我想想,御影玲王和凪诚士郎在两年前转会,离开漫城。”


“谁输,谁赢?”


他恶毒的神情像极漫画里的反派角色,逼近了身处光明地带的主角团队。


凪晃了下脑袋,他看向玲王说道:“听起来我们一败涂地的样子。”


“没有,就算队伍输掉也不代表凪输掉,说不定是我的问题。”玲王抬起头,“如果你会输,是我不够强。”


“简直是看不下去……”洁撇下嘴角,他揉着太阳穴,“你们清醒一点,能不能意识到,如果不同联赛能比较的赛场只有欧冠或者欧联杯,加上分组之类的,说不定根本没对决过。就算有,一次还是两次,根本不能作为参考。”


“凯撒不会说谎,除了误导和挑自己喜欢的部分说的地方,他挺真实。”


“真高兴,还能听见这个词。”凯撒挑眉,“未来的世一是个就算说谎,也会强迫别人当做真话看待的人哦。”


“确实,你有这个迹象,洁。”


“没有,我不会说谎。”


凯撒笑了笑。


“一切都要顺从你的心意,完成你分配好的职责。荣耀与毁灭,跟你同队是一念之差。”


“控制欲是种正常的生理情绪,如果太严重,我可以介绍心理医生给洁。”玲王语速极快,“务必不要客气,接受我这份好意。”


“不要,说起来,你好可怕。玲王确定有控制欲的不是你自己吗?”


“有,我的家庭医生中负责心理健康的那位,与我会定期交流、沟通。还有,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冲着我来,不要找凪。”


洁冷笑道:“你说的我好像是个危险的暴力分子。”


“你对他确实很危险。”


凯撒的一番话让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你的经纪人是为了凪诚士郎的将来才安排他转会的,世一,你有意识到吗?在你们同队之后,他的价值变低了,实际上,关于他要转会的传闻比真正到来的那天要早一年。”


“世一强迫他留队一年,谁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确实那年的漫城战无不胜,君临天下。”凯撒默默比了抹脖子的动作,“次年转会的人数突破新高,来来往往,留下还是你。”


“你赢他走,物竞天择是自然法则,可是——你不觉得你的残忍能面向任何人。”


洁迎着注视他的目光,神色自若:“虽然我不清楚凯撒你对未来的我意见有多深。玲王别瞪我,你难道觉得我有能力改变凪的思想。凪你也不要一副阴谋论的表情,事关你自己,好好想想。”


“你做得到,洁。”玲王咬牙切齿,“妄自菲薄与狂妄自大一样可恶,这两种情绪不管哪一种都能完美适配你。”


“你在球场上的自我意识,和球场下的过分谦逊,我保证BLUE LOCK 里的对此不少人有心理阴影。”


洁面露不解的神态,他沉思道:“我不能理解,我觉得大家都很强大,是我努力追赶的存在。即使我进步,还是会有追上来的人,也有我在追赶的人。”


“你们明明有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伸手触及的才能。”洁看向掌心,那里仿佛有一簇光,他握紧拳头,将光纳入手心。


也许曾经他会短暂地停滞脚步,为了输球而哭泣。


但现在他坚定、一往无前地说:“我只是全力以赴,仅此而已。”


只是这个就已经是足够灾难的才能了,洁世一。玲王烦躁地揉了下头发,你难道没有人类该有的沮丧心吗?还是说,连同苦果一并吞下,为了绝对的胜利而活着。


“我觉得挺好的,只要不同队总有能决出胜负的那一天,我会赢你的,洁。”


说完这句话,凪失去了兴趣。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挥手道别:“到底为止,洁,下次见。也许未来真的我一败涂地,不过那肯定是我不够强,完全不是玲王的问题。”


“走吧,玲王。”


“嗯。”玲王点头,从洁的身边擦肩而过。


以极细的声音,像微不足道的絮语:“警惕他的求而不得。”


洁与玲王对视,他报以微笑:“好,我知道了。”


等待他们离开的脚步声消失,一阵沉默过后。


“还要继续吗?世一。”


“我说过,奉陪到底,凯撒。就算你没有质问我的立场也无所谓。”


凯撒活动了下肩膀,他拉着洁的手腕,离开这片区域。


“说起来,他们又有什么特征你看不顺眼?”


“长得漂亮,和你同队,对你百依百顺。”凯撒说,“其实我不确实到底是谁?或者说,就算他们都是,也没问题。只有两种人会在这场战争里活下去……”


“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或者是恨你,不顾一切也想杀死你。”


“时间不多了,我们去见后面那种人。”


不知为何,洁觉得凯撒低沉的声音有些脆弱,随后,他把这些当做错觉。


那冰冷的手,还需要继续握住吗?


他注视凯撒的背影,慢慢回握过去。



隶属「P·X·G」的室内训练场。


不知绘心提前安排了什么,球场的寂静传到走道,很明显训练场此时空无一人。非常不科学的现状,但洁没空去深究,站在原地,注视那道身影。


“凛。”洁呼唤他的名字。


他掀起眼帘,天蓝色的瞳孔像野兽立起竖瞳,面露凶光。


糸师凛等待多时,他堵在前往训练场的必经之路。


“下场比赛我会赢你的,洁,你不应在意无关紧要的事。”


“如果凛做得到。”洁走到凛的正前方,他微微侧身,示意身后凯撒的存在。


洁坦然道:“我没理由会输给你。”


他胜利者的姿态从U20比赛开始独树一帜,眼光高到只看得见寥寥数人,通过新英雄大战的几次比赛,甚至一直保持着这种高情绪的状况。因自信而骄纵,却也没有目空一切,理智仍然存于洁世一的眼睛,他审视着周遭的全部,以极其自我的观念去看待任何事物。


“你有些变了……是好事。”凛不客气地指出,“换做以前,洁会在意我看向你的视线。停滞的瞬间,思考可能性、权衡利弊,你不会直接看着我。”


洁耐心地解释道:“如何战胜凛,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但现在我有答案了。”


“跟上次相遇比起来,凛的态度友善了很多,心情还好吗?”


凛摇头:“很糟糕,与那些比起来,跟你聊天更好。”


“你的心思总是格外的多……那不坏。”凛冷着脸,他指向凯撒,“你变了,因为他吗?”


“无需为他改变,你做你自己就好。不过,也许是你真正看清了自己。”


洁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说:“凛,你看清了吗?”


“真正的你,是怎样的存在,我想知道这一点。”


“为什么?”


凛纤长的睫毛如羽翼般展开,他眨着眼不是被惹怒,更多是困惑。


“我想了解你,没有什么理由。嗯……一定要说的话,我想赢你。”


浅浅的笑,像散开的画布泼上彩墨,染上鲜活的颜色。


“你很好,洁世一。”


凯撒立于这两人视网膜的视线内一侧,站在中间,无聊地等待着,得不到任何的关注。


礼貌、安静,没弄出刺耳的动静,虽然存在本身对于凛来说,足够碍眼。


凛不懂,他只觉得糟心,更像是看着在意的人误入歧途。


说起来,在见到这人前,他都无法把洁世一跟恋爱两个词扯上关系。


“虽然眼光很糟糕,不管是选队友,还是恋爱对象。”凛不再微笑,他越过挡路的凯撒,“我都不知道你有被人欺骗的潜力。”


“这位是恋爱对象的未来姿态,而且分手了。”洁补充道,“不过现在我们没分手,纠正一点,我也没被骗。至少我是根据自己的想法,选择……嗯,谈个恋爱。”


“好吧。”凛没有被说服,他只说好。


安静得离谱,洁跟凛对话时心惊胆战,他觉得凯撒的沉默是在酝酿一场风暴。而且是惊天的暴风雨,席卷半个世界的风波,无差别将在场人的人生搅弄得天翻地覆。


凯撒恶作剧般地眯起眼,意思是,你猜得没错。


他施施然开口,像场姗姗来迟的主持人拉起大秀的帷幕。


“你们的关系比起未来,现在看上去要好很多。如此平和的对话,也许只有十年前才能看到……真让我感动。让糸师凛失去理智的对象,从来是两个人,不,其实是一个人。”


“糸师冴。”凛谈论起这个名字,独独一霎的平静,“但说无妨。”


“还是刚刚那个话题,世一,我不确定那个人是谁,让你离开我、选择他的对象。”凯撒展开两只手,像是手握天平的两端,接着一只手的起伏,象征天平的倾斜。


重重地落地。


“最有可能的对象——糸师冴。我都不知道你们何时有联系,但是,他对你很重要。”凯撒失笑道,“即使你现在一无所知,甚至认为是我又一次误导你。”


“你知道的,我不会对你说谎。”


米歇尔.凯撒,你现在就是想让我死。洁狠狠剜了他一眼,疯了吗?你信不信如果证实这一点,我和你今天都别想走出这个门。


凛的反应很迟钝,他没回过神,比起愤怒或者质疑,他茫然。


他理性地意识到即使问现在的洁世一或者糸师冴都没用,对还不曾发生的事情,如何开口。


“我不允许,杀了你们之中的谁,可以做到阻止这件事。”凛抚上额间,他笃信道,“果然还是要杀掉你才行,洁。”


“凛,谁要因为这破事,被你杀死啊?太不值得了。”


“这么想的你还算有救,难道是混蛋老哥的问题……”


“冷静一点。”洁不记得今天说过多少遍、也听过多少遍这个词。他忙不迭说道:“只是凯撒一面之词,你为什么要相信?”


凛失神的眼眸犹如黑暗本身:“有这个可能性,只要有,我就不会放过。”


“停下。”凯撒拍拍手,“这些都不重要,我不关心你的想法。现在作为我好心回答你,而你所需付出的代价,告诉我一件事,糸师冴的手机号码,我只想确认他十年来换没换。”


“我很想说不要告诉他,不过算了,随便你。”


洁一脸冷漠,他双手环抱在胸前,随时准备离开。


凛报出一串号码,他对此倒背如流。


“长情,真是个好习惯。”凯撒莫名说道,他拨通电话。


……


电话接通了。


大概两分钟的解释,就洁看来,完全是鸡同鸭讲,不啻于,跟直男说HOMO段子来得搞笑。


总之,冴听懂了他想理解的那部分。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失真,穿越大洋彼岸,带来这样一句话。


“是嘛,第一次听说。不过,我知道了。”


随即他挂断电话。


“开什么玩笑!你给我说说为什么?”凛从凯撒手里夺过电话,试图重拨回去。


洁逃离的脚步暂缓,人类最不该拥有的感情该死的好奇心作祟,他强行停下来。


正当他以为电话不会接通。


“凛,还有事吗?”


“你会爱上人类,而且是男人,太可笑了,你有这种感情。”


“片面之词而已,虽然说不准未来,我对洁世一暂时没有那方面的兴趣。我有在看他比赛,他确实离我需要的姿态越来越近了……如果控制是爱,我会爱他。”


“凛,会对这个动摇的你,还差得远呢。”


“去死吧,如果这是你,我一定、一定会……毁掉你的人生,糸师冴。”


“说些做得到的事情,凛。好了,我很忙,不要再打回来。”


凛挂断电话,丢还给凯撒。


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杀意尽显。


“洗干净脖子等我,洁,下次见。”


匆匆离去,洁只能看见他远走的背影,凛沉默地按捺住强烈的情绪,依然是等待。


下次见面……我要杀了你。


他的未尽之言。


“果然,我认识的没有一个正常人。”洁叹息道,“你满意了?”


凯撒捂着嘴,他实话实说:“如果根据世一的反应来看,好像没问题。”


洁的耐心宣告跌停,头也不回,他走出此栋场馆,一言不发回到最初的训练场。


将任何事视若无物的神情,是凯撒最熟悉的他。


他的冷酷,深入骨髓,好似冰棱的碎片刺中角膜,从此成为无心无情的怪物。


使他屈服的方式只有一个——摧毁他。


而想他让步,更简单。


从十年前凯撒就心知肚明,此后的十年里,不断地为了他的回眸而放低姿态。


“别生气,亲爱的,我不会继续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最好是。”


“我向你保证。已经结束了,真的,请相信我。”


“你的承诺,我很怀疑。”


打断他们对话的是指甲尖锐的点击声。


随后,像是划过类似黑板的物体发出刺啦的声音,翻阅纸张的哗啦声。


麦克测试,bing~beng~


“其他人的问卷调查帮你拿过来了,不用谢,算售后服务。”


“来自国神的留言,我对你们的性取向没有看法,但不要妨碍竞技状态。”


“马狼说,恶心,离我远点。”


“最后是爱空,他想问洁为什么要找个德国人,不能找日本人吗?”


“就这样,没了,你们可以继续聊。”


扩音器彻底关闭了。


洁由衷感慨道:“你觉得我们还有聊的必要性吗?”


“看来他们都不是,可我总觉得应该是你在BLUE LOCK 时期已经遇到的人。”凯撒似总结般伸出手指,“拥有天赋的才能、领袖气质,还有神经质……”


“不然就是黑名兰世,他站在你身边,离你最近。”


不觉得耳熟吗?似曾相识的发言,洁好像刚刚听过。


等一下,他的大脑开始飞速地旋转。蛛丝马迹从凯撒的只言片语里被翻找出来,直到抓住真相的线,抽丝剥茧。蝴蝶的卵躺在透明的茧团,呼吸间,仿佛即将破茧而出——


总结一下,凯撒的证词。


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同队过、对他百依百顺、爱憎分明;顺带长相漂亮、拥有领袖气质,也有天赋的才能,为人还神经质、有点病。


以及是对洁最重要的人。


“我觉得,你在说你自己。”


所有特征的集大成者,神经病的王者。


从茧里伸出翅根的燕尾蝶,撕开透明的薄膜,磷粉扑扑地散落,振翼而飞。魅惑的蓝蝶停留在那张同样妖艳的容颜,他的眼尾泛红,一切像是一幅正要完成的画作。


“他们的特征恰好都是你拥有的东西,你确定你不是一直在耍我?凯撒。其实我们之间有时差,今天对你来说是,四月一日,正好还是上午。”


洁想着,下一秒,这人是不是就要说,你发现了?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凯撒露出了苦涩的笑,就像梦,梦醒了,一切就结束了。


“可以给我一个吻吗?one last kiss .”


故事戛然而止。


等到洁从烟雾的环绕里看清前方的道路。


星星点点的光束破碎,银丝的缕线与黄金的绸缎交汇,编制成命运的纹章。极光的垂暮如虹光降临,火树银花,如梦如幻,浮起白雾的影子。


一道、一道,割裂。


“我倒是想说,给我个答案再消失啊,可恶的家伙。”


洁转身,他跑向更衣室,如果他没猜错,那家伙应该还在那里。


他推开门,熟悉的背影从更衣柜取出队服正要换上。内斯不知道待在更衣室里多久了,似乎很想向这个人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


“米歇尔.凯撒。”


听到洁的声音,他疑惑地回头。


洁扑了上去,恶狠狠咬了他的嘴唇一口,那是个充满血腥味道的one last kiss。


“你是个白痴。”洁丢下这句话,摔门离开。


凯撒眨了眨眼睛,他抚摸上嘴唇,舔去血丝。他轻浮地笑了笑,拉上队服的外套。


等他换好衣服,可能就要去追洁。


目的也许是给予惩罚含义的其他东西,也许,一个吻?


在此之前,希望内斯能解释清楚。


忠心耿耿的内斯做出‘没问题’的手势,现在就准备着手去调监控。


当然等他在监控室迎面撞见黑名已是后话,暂且不提。


故事到此告一段落……


真的吗?



B面


距离下午的练习比赛开始还有十五分钟,球队的成员们陆陆续续回到更衣室换衣服。


洁也不例外,他躲了凯撒两小时,不想最后功败垂成。于是乎,在黑名的掩护下,仅剩下五分钟的倒计时,他终于成功进入更衣室,打开属于他的更衣柜。


接着,一阵莫名熟悉的烟雾飘起。洁反应过来,与未来的凯撒消失前一模一样的情形。


触发的媒介是——更衣柜。


“怎么了!失火了?救命啊!”


“烟雾报警器也没响啊,栗子头,你做梦呢?”


“洁呢,人去哪里了?”


“要不要找教练过来……现在是突发状况,先暂停练习比较好。”


“找谁啊?诺阿还是绘心,你确定绘心不会让我们死得更快。”


“冷静,捂好口鼻,还不知道对人体有没有害处。”


“远离这地方……洁呢?”


烟雾散去,出现在原地的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背影。随着他出现的那一刻,白雾朦胧的遮挡全部烟消云散。更衣柜的门半开着,他推开门的阻碍,转身回看,发出噪音的源头。


因他的出现,鸦雀无声,一片寂静里似乎只有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挽起刘海,仔细地扫视周围的人。现在旁人才能看清楚他的着装,高定的西服四件套,浅灰色的面料透露出低调的奢华。他抬起手腕,腕表确定了时间,分针正在前进,时针指向二的位置,镶嵌了一颗硫黄的宝石。


“好久不见,真是熟悉的面孔。简单的自我介绍,我是洁世一,来自2029年。”


他招手,黑名不知从哪个角落窜出来,站在他旁边。


五十岚被他一身装束的金钱气息迷晕了眼睛,他扯着雷市走到前面企图叙旧。


“功成身就,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拍广告呢,你未来也有这个成功人士的时刻。”


“洁世一,长大后你是这样的啊!完全看不出来,气质变帅了。”


“脸没变,如果雷市觉得有改变,感谢化妆技术。”


洁举起手,算是对其他人打了声招呼,他偏过头:“帮我拿一下,我要换衣服。”


“哦哦!”


“啥?”


他卸下腕表和衬衫的袖扣,另外手腕处银制的手环,带有v字标识的领带夹,别在马甲纽扣处的怀表链,钻石的耳夹、耳骨链……前前后后至少十件以上的装饰物,从目瞪口呆到彻底没声,前后不过一分钟。


被当做首饰架的两位,动弹不得,根本无所适从。


冰织帮忙拿了一部分,雪宫不得已走向前,辨别出哪些是易碎品需要小心存放。


“非常感谢。”洁略微颔首。


黑名双手托起他的西装外套,说话的功夫都折好了。


等他换备用的大一码队服,再套上外套时,一群人都在讨论如何收拾琐碎的装饰物。


“没关系,本来就是在赞助商的赠品,随便往柜子里面塞吧。”


“话说,我没猜错马上有比赛,我们该上场了。”


全部人的视线看向他。


五十岚大呼小叫:“你还准备上场?不奇怪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比足球重要,走吧。”洁伸出手,“我想让大家看看我的足球。”


他笑着说:“肯定会很有意思的。”


总是有人如同被蛊惑那般,握上他的那只手,不论是谁……


出更衣室,在前往训练场的走道上,洁走在最前方,听冰织给他讲解下午的安排。他的手掠过冰织的后背,听到分组的时候。他贴近了冰织的脊背,询问道:“自由选择吗?”


“理论上是抽签,当然如果可以选,我想和洁一队。”


“谢谢,冰织。我也想,还是与熟悉的人踢球比较好。”


“对了。”洁勾起身旁黑名的脖颈,他的声音似蜻蜓点水,顺着黑名的耳廓直直钻进去,“比赛完后,告诉我,他做过什么。”


“我会提前整理好。”黑名不疾不徐地说道。


冰织惊讶的表情,好像在问,洁所说的他是谁?


“早上应该有其他未来的人来过,有几个人表情并不意外。绘心没立刻冒出来阻止我,我看看,应该BLTV的直播放送也关掉了。”


“侦探吗?”


“不,我看得比较仔细。”洁竖起指尖,他抵在唇间,“职业性质罢了。”


神秘莫测,像是一场席卷整个球场的暴风眼。


“还有,他一点也不意外。”


单手狙击的姿势,目标是场内的米歇尔.凯撒。


洁百分百确信,来到过去的人,是凯撒。


他没在意,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做,从他站在此处的那一瞬间开始。皮肤感受到BLUE LOCK的温度,鼻尖嗅到人工草坪消毒水喷洒的味道,不知有多少监控摄像头对准拍摄。


回到熟悉又陌生的战争。


然后,洁见到,他的偶像、英雄,也许更多的形容词。


但是诺阿,对于洁最重要的那一面是——世界第一前锋。


那一刻,有人觉得,他笑得像个孩子。


“和我来场比赛吧,诺阿。如果有命运,那一定是为了这一天而存在的。”洁世一用德语说道。


在场的工作人员匆匆送来备用的同声翻译耳麦,他接下后道谢。


插曲过后,他等待诺阿的回应。


“这不在合同里,给我个解释。”诺阿双手插着腰,“我不在乎你奇异的手段,但很明显,如果与他对决,对手只有我或者其他世界级……”


“二十六岁,嗯哼,年轻气盛。”


洁调整好耳麦的位置,他凝望那铁灰色的眼睛,说道:“当做愚人节礼物就行,要知道当我成为现在的我,你已经退役了。更别说,当我有实力与你一战,诺阿你过了巅峰期,赢你没有意义。”


“让我看吧,世界第一,我想看你。”


“你想赢我,洁世一。”


“谁不想呢?诺阿,那是你。你站在我面前,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魂牵梦萦。”


这句话都算是深情的告白,凯撒落后几步,他盯着洁的侧脸。


“那你也得找到队友,包括守门员在内,全部是十一个人。”


“如果我找我熟悉的队友,那么比赛无法成立,我太了解他们了,而你是相反的。如果是两个人的对决,称不上比赛。”洁的言辞里并没有失落,他陈述事实,“我有个提案,告诉我,绘心,下午还有哪场球队在踢练习赛。”


“漫城。”


扩音器响起声音。


“非常好,我想他们不会拒绝我,好歹我为漫城工作了六年。”


“给我十分钟,然后我们比四十五分钟,诺阿。”洁说道。


根本没有让诺阿拒绝的打算,他胸有成竹,浑身洋溢着天之骄子的自信。因实力而骄傲,他平视诺阿,是看向对手的眼神。


年轻,像一轮太阳……


“未来是世界第一是谁?”


“是我,不论任何人怎么想,你问我,我说是我。”


“爱我的人或恨我的人,终究都会说,是洁世一。”


他平淡地说,却笃定到如同说出世界的真理。


“好,四十五分钟。”诺阿满足了他。


为了看太阳升起。


虽然话是这么说,诺阿抽身回到教练室,他要重新和绘心核算合同的细节。


洁看了眼忙碌的诺阿,没有回头,直接握住触碰他脖颈的那只手。


“真让人伤心,世一的眼里只有诺阿。”


“如果是十年后的你说这句话,我没意见。”洁挪开他的手,“我对竞技状态还在少年时期的你,没兴趣,凯撒。”


洁扭头看凯撒,指腹轻轻地碰到他的嘴唇。


“我咬的?”


“很痛的,做了坏事,世一却躲着我。”


洁很自然地凑近,唇边贴过去,一碰即离。


等凯撒想加深这个吻,他捂住凯撒的嘴,亲吻印在手背处。


他凝视那蔚蓝色的眼眸,微笑道:“我无需用此证明我的爱吧?”


“果然,世一变成很糟糕的大人了。”


“谢谢,你没资格说我。比赛赢了,你才有资格亲吻我。”洁的手指抚摸那玫瑰般红润的唇,细细地描绘柔软的轮廓,他的指腹撵上伤口,造成新的血丝。洁低头舔掉指尖的鲜血,水光染上嘴唇。


“一直是这样约定的,凯撒。”


他翩翩然地拂袖而去,用十分钟的时间从漫城找到自己需要的队员。


至于这场比赛的观看人员,是设施内的所有人。


现在,漫城里最懵圈的人是御影玲王。


没人给玲王解释前情提要,见鬼的,他眼前这人难道是洁世一?


他离开了这个房间五分钟,好像整个世界都换了个主人。阿吉的眼神现在是在看外星人,科研的光芒逼人不可直视。凪的眼睛亮得就像拿到圣诞节礼物的小朋友,围着冬季温暖的火炉乱转。千切手足无措,似乎想伸手碰那个人的肩膀,又紧张地放下,尝试了好多次,最终作罢。


你紧张个什么?千切。玲王腹诽道。


时间的流逝在洁世一身上彰显出威力,他从容、不紧不慢地向玲王招手。


玲王僵住了,等他越过人群走向洁,两侧的人都在看他,像是参加一场加冕仪式。


洁握住了玲王的手,捏了一下,他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看过来,如大海般神秘的蓝。玲王在那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满含笑意,以鼓励的口吻:“我需要你,玲王,来创造历史吧。”


“我很熟悉你,要知道未来我们亲密无间,和你以及凪相处的那四年,是我倍感荣耀的时光。虽然有点早,但你会想看到我们之间的配合的,对吧?”


玲王可耻地被说服了,他感觉心跳得有点快,呼吸间,嗅到洁世一颈肩处清爽的白茶味后调是微醺的尊尼获加,辛辣的威士忌融入苏打水调制。洁翻起手腕,撩过肩头的散发,他捂住味道最浓厚的地方,羞涩地笑了笑。


心停了一拍,他连连点头,后撤步躲到千切身后。


“等一下,千切,好可怕。洁世一,私底下是这种人吗?”


“你紧张个什么?玲王。”千切撸掉扯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基本操作,他一进来,三言两语,我感觉有人能为他付出一切了。”


凪跟收拢手臂的大型动物一样站在洁的身旁,不自觉地拉住他的衣袖。


洁抚摸他的手背,抬眸说道:“如同我刚刚说的那样,我们与拜塔将有一场四十五分钟的练习赛,对手是诺阿,以及他选择的成员。在剩下的球队里,我了解漫城的踢法,请助我一臂之力。跟随我,相信我,作为回报——我将让你们看到世界。”


“顶尖球员之间的对决,哪怕是练习比赛,参与其中吧,从中脱颖而出。”


“说的我都有点心动了。”正牌教练克里斯冒出现,“加我一个怎样?”


洁开着玩笑:“拜托,你们还有好几次欧冠。让给我吧,我没机会了。”


“不是谁都能做个打败偶像的美梦,我现在……很开心。”


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天真出现在他的眼眸,干净得像一尘不染的天空。


“从第一次踢球开始,生根于我们灵魂的打法,传控足球,one touch ,我唯一的要求。”


没有人提出疑虑,就像学会站立的那天起,人类自有记忆便学会说话、走路、奔跑,而足球的记忆,是传控。


心在跳动,连成一片,接着——上场了。


前来观看比赛的人比想象中更多,不亚于一场小型的助威。这是一场永远不会对外公布的比赛,禁止摄影、录像,在场的所有人作为观众,只能用眼睛来捕捉这场战役。


跨越了时代的斗争。


开球后,有人才记得呼吸。动态视力最好的二子拉着爱空,站在侧面的一角,他们是看得最清楚的人。很会阅读比赛的乌搭着乙夜的肩膀,坚持要给他说这场比赛的走向。


蜂乐毫不避讳地走到凛旁边,可谓是报团取暖,旁边还跟着之前的队友。跟他相比,马狼离所有人远远的,嫌弃地皱着眉。


“这人谁?洁世一,你说他的踢法——说是糸师冴,我都信。”


如提线木偶般掌握着敌我双方的动态,高高在上从空中俯瞰赛场,人随着他的心意走位,高速、极其有效率的推进,从后场到前场,一共只有十九球。


精密的缝合线遍布足球场,穿针引线的动作,构成这幅图画,直到手术刀抵上要害,见血封喉。


最后一个人接到球,很自然地射门,被我牙丸高超的技巧挡住。


洁抬起手,慢慢拍了拍,示意进攻有效。他竖立掌心压至后方,于是雷霆般的进攻如潮水收缩,整体行径的路线开始回防。


全程不过三分钟。


“破门,只是时间问题。”乌摸起下巴。


“废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好吧。”


“他现在踢的位置是中场吧?怎么未来还换位置打了……”


“哦,他和玲王交换位置了。打控制的进攻点是他,防御点还是他,的确中场比较方便。”


“脚法变好了,可能之前的比赛算倒数,现在正着数能看了,看起来真努力。”


乙夜一把薅住乌的嘴,拍着他的头:“闭嘴,没人觉得你哑巴。”


洁其实对现在的大多成员一无所知。十年间,来去的球员如云烟,他能记得特点的球员一般是队友或常见的对手,惯用脚、踢球习惯的方式,他必须要了解这些,才能直塞出毫无瑕疵的球。


落点,在半场。熟悉他的人自动布置好阻碍,尤其是国神,冲在最前面。


“你看着我就足够了吗?”洁比年轻时长高了几厘米,虽然不如国神,整体的体格是锻炼后的精干。合理的冲撞,即使无球,仍针锋相对。


“必须盯死你才行,洁世一,你是个威胁。”


阿吉抢到落点的球,回防到右后卫接球。凯撒断球,距离球门是二十五米,最佳路线被玲王阻断,球来到旁边的凪,他抬脚,停球,传至边路。是雪宫前来阻碍进攻,他不再纠缠。


“来,我们去赛场的中心。”洁说道。


“我不会动的,更不会放你过去。”


洁为他的一番言辞轻轻摇头:“不需要,球会过来。”


边路的角球攻向球门,我牙丸一拳撞到球心,飞得很远,甚至越过半场。


恭候多时的内斯稳稳停球,越过防守的两人,他通过球场的纵深,长传到另一侧的凯撒。


国神的视线一瞬间偏向球,洁从他的眼皮下消失。加速、奔跑,以进攻人员最讨厌的姿态挡在禁区前,他的指挥控制着防守的每个点,不漏出一丝空隙,接着洁对上凯撒。


“你多余的跑动比未来多两倍以上,年轻真好……”


“世一才是,带狗散步很快乐啊,你需要好好节省体力。”


“不用,断你的球比喝水吃饭还简单。”洁碰掉球,强硬地夺走了。凯撒的臂弯挡住他的转身,下一刻,脚后跟强传出去。


由玲王接球,再次回到半场。


眼花缭乱的进攻、唯有进攻点燃人的灵魂,吹哨的暂停则是另一种融化寒冷的冷凝剂。


“真厉害。不是异次元的那种,而是伸手可触的强大。”二子捂住嘴,“没有脱离队员的动作,像水一样融进去了。如同自己的手脚,在指挥进攻与防守……推进球门的速度越来越短了,出脚都不需要考虑,很难想象,在此之前,他们不是一个队的。”


爱空在空中画出线路:“他在思考和阅读比赛,大概是球场上看得最深的。”


“很强,完全是世界级,但是……”没有教练们对决时的震撼感,紧张又激烈,鸡皮疙瘩不由得布满胳膊,从脊椎骨上窜出来的凉意,后背直冒冷汗。


很奇怪,爱空想到,太团队了,一点都不像洁世一。


他应该是更自私的人,将欲望显露无疑,贪婪的存在。


“one touch .”蜂乐比起画框,他只睁一只眼,观察球场的动态与空间,“之前没有那么流畅的,还在回传,现在不一样了。”


传控的尽头是一个人的进攻,不管多少个攻击点,球只有一个。


除了我,没有别的选择,不,那是不合格的足球。


优秀的球员有好几个选择,都是正确的,从中选一个——为了进球。


“我们只有四十五分钟,现在还剩多少?提速吧,更快一点,不要害怕。”


他就不怕失速吗?本来已经很快了,稍有不慎的失误,会让球员的精神达到极限。


爱空瞪大了眼睛,他偏头对向二子,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将敌我双方的精神绷紧,为了达成目的,跟得上的人与跟不上的人,像一场选拔赛。


没有人希望不被选中的人是自己。


“好想上场比赛……”


“和你踢球很愉快。”洁对国神说,“给我一种很怀念的感觉,现在热身该结束了。”


他换位,真正的对手是引而不发的诺阿。


“我给你一点时间适应我,毕竟我了解你,不然太不公平。”


朝着落地奔去的两人撞在一起,扭曲的足球凌空,被撞到一旁。接球的人竟然有一秒愣住,很难理解这一刻球为什么到自己脚下,身体的条件反射比大脑更快反应过来,他朝最近的队友传球。


接到球的洁世一,开始自己的表演。他的速度并不快,却有自己的节奏感,过人时人球分离,直接把防守球员当做背景板。如慢跑般闲庭漫步闯入禁区,队友卡位得很及时,挡住追来的球员。


诺阿的断球没有完全阻止他,但球被截下。人是冲着球去的,即使是危险的禁区,也没有吹停。


他背对球门,扭身停住球,以往后倒的姿势,把球从诺阿的脚下捞出来。


球射向天空,落点在右侧方。


“总感觉幸运会降临。”千切接到球,射门的一瞬间,防守的黑名挡了一下路径。


球撞击门柱,我牙丸蓄势待发,准备把球抱住。


凪的补射随之赶来,他无比天才地挑起球,踢过我牙丸的头顶,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


“都看到你来了,怎能不防。”一直以来隐身的雷市,作为后卫,他被要求整场盯着凪。他呼气,狠狠地把球踹出去。


速度很快的雪宫接到球,踢往前场,没过半场就被看清轨迹的玲王拦下。


玲王的目的一直是凪,虽然凪现在自顾不暇,让雷市贴身缠着,一时半会似乎脱不了身。但其实在缝隙间,看得到他接球然后射门的姿态。


在半场内,足球几经易手,激烈的缠斗中拜塔的后卫踢出边线。


“还行,继续吧。”洁走到玲王身边,他凑近说,“玲王你想传给凪也行,我只有一个要求,在凪离雷市起码一步距离,至少一步,不然会被追上。”


“雷市反应速度没那么快吧?能甩开他的。”


“那又怎样,凪不擅长对抗粗暴的踢法,他脑子没对方会犯规的概念……甩开然后追上,浪费体力。”


洁挥手,他让凪跟过来,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不要挪开视线,你的眼神完全不会骗人,没人会动摇的。”


凪鼓起两腮,他沮丧地说:“这招没用哦。”


“你对想得多的人会有用,雷市不过脑子,他根本不想。”洁摸了摸凪的头,“下次努力。”


“千切你随意,没必要觉得刚刚更近一点会好。黑名是凑巧看见的,不是每一次都能看见。”


千切觉得离谱,洁刚刚的姿势是倒下的状态,几秒钟他看见了多少动作。


“好吧,你说的我就信。”


凪举手道:“有人跟我换位吗?我想去边路了。”


“凪,别着急,不是很好的体验吗?你也是时候知道哪怕犯规也要逼你离球的滋味了。”


“我想进球——”


“会的,有的,你甩来雷市一步以上,玲王传给你,你就能进。”活动了一下手腕,洁说,“不会有人妨碍你的,我保证。”


“阿吉,进攻的人数够了,谢谢。没有你防凯撒,刚刚一瞬间球就会回我们半场。”


“不会让他过来的。”


“真可靠。”洁看向附近的所有队员,“疲于奔命,回防的速度也是个问题,嗯,修正一下好了。”


“来吧,继续。练习的目的是找出问题,加以改正。不过,我们已经是很优秀的队伍,现在来证明这一点。”


彼此间的对视坚定了信念,足球是团队配合,也是个人的抉择。


就像一场硝烟弥漫的战场,指挥官精准地指挥进攻,旗下的士兵们深入敌阵,扼杀敌人的咽喉。


洁世一随意地下压手腕,他垂下眼眸:“比赛再开。”


氛围变了,说不出是漫城的球员对视的频率变高,还是传球的次数又上升。像真正撕开猎物胸口的进攻,从肋部,到两侧,整个球场活了过来,多路的进攻根本没法防御。


哪怕进攻到自家球门,诺阿显示出世界的实力,他的脚步没有任何人能阻碍。球场的风向标瞬间偏向拜塔,就像巨星的闪光,足够决定一场比赛的胜负。


没有必要性,诺阿的队友不是每个人都能反应他的动作。哪怕他天神降临,连过五人,终究会为了百分百机率进球,调整姿态射门的预备动作。他的发力没办法一蹴而就,这是职业球员千锤百炼造就的本能,也是洁时刻等待捕捉的信号。


蜘蛛编织网,他勾勒出陷阱。也许用得上,也许用不上,没关系。


多得是办法,哪怕无法阻止,哪怕被进球,下一秒的回敬,如约而至。


足球便一直拥有无法预知的魅力。


等球在洁的脚下,他的奔跑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止……


如他所料般,周围人动着,像是慢动作回放,简直像看到未来。接着,他的想象破碎,有人闯入他的世界,凯撒面无表情,挡在他面前。


“你知道的,我对现在的你没有兴趣。”


弹飞的球,下一个落点,球喜欢洁世一,所以球到他脚下。


长驱直入,而后——零角度的打门。


开场十分钟,第一个进球。


洁抬起手,缓慢地鼓掌,三下。


他说:“继续。”


事实上,一场练习比赛,真正的厮杀就此开始。而后的三十五分钟,打的是畅快淋漓。双方队伍都开始换人,不少人得以体验到本次比赛的魅力。不知道下一个进球属于谁,是团队配合打进去的球,还是以个人的独力。


凪甩开雷市后,得到玲王的助攻进球。而后是禁区内被吹的任意球,罚球的千切,一击未中,随后的补射还是幸运的抢到射点。


凯撒的才华尽显,他在第一次被过掉的瞬间,以精湛的技巧绕开所有防守的球员,他的冲击犹如核爆。诺阿则是一力降十会,没什么大的动作,普普通通地踢,已让防守队员心态崩溃。洁默默承担起防守的责任,往后撤。


踢到最后,防守线消失了,完全变成射门与过人的练习比赛。


等到四十五分钟结束,四比四平局。


“足球真有趣,我想踢一辈子球。”洁大喊着,他拿起毛巾擦去汗。


诺阿补水后,说道:“没感觉到你想一决胜负的样子,洁世一。”


“我只是想和你踢球而已,诺阿。战胜你不代表什么,输给你也是……个人荣誉、团队荣誉,我们得到了太多了。”


洁笑着说:“我很幸运,遇见你。”


“是嘛,你不错。作为我的学生,我以你为荣。”


铁血柔情,只是一瞬的弯下眼眸,诺阿恢复原先的样子,他环视四周。


“暂时休息,晚训结束来赛后总结。”


四周因体力不支倒下的球员哀横遍野,比踢完全场还要累,完全是拿踢全场的体力奔着半场来回奔波。感觉人均跑动有两万步以上,攻防间,眼睛眨都不眨,就得跑一个全场。


当做背景板的防守成员腿都软了,主力的进攻人员也从未在半场比赛就射门如此多的次数。


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赛,两方握手时,扭曲的表情,没有愉快的氛围。


“我没消失,感觉还有时间。有想问我的事情,记得排队。”洁随意地说,他搂过黑名的肩膀,“走吧,我们找绘心有事要说。”


黑名不容置疑地躲开队友看他的眼神,他睁着眼说瞎话:“没错,我们有事。”


路途中,他不带有私人情绪地说了下凯撒干的破事。配合绘心提供的监控,洁大致还原了早上的情况。


“嗯,辛苦你了,再陪我回更衣室吧。”


黑名跟在洁身后,是个符合基准值的保镖,挡住窥探的视线。除去换衣服外,洁从叠好的西服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是枚银戒。


左手的无名指缓缓带上那枚戒指,应该是刚买不久的东西,他的指根还没有浅浅的戒痕。


黑名的表情绝对是本日内起伏最大的一次,他合拢下巴,稳住颤抖的指尖,总算没提出质疑的看法。那样不好……如果是洁的决定,不论是什么,他只会遵从。


当然他维持的淡然神态,对于其他人就是个噩梦了,完全没有提示,毫无征兆地发现这一事实。


更衣室内东西掉落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家不止虚脱,连手都开始抖了。


凯撒不在此处,他冲澡需要一段时间。


于是,首当其冲,跳出来的是内斯。


内斯屏住呼吸,沉住气:“你结婚了?对象是谁?”


“一个白痴,你很熟。”洁毫不客气地讲。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星期前,在德国,醉酒误事而已。我问过我的父母,他们暂时没回复我,如果他们不乐意,我会考虑一下离婚。”


“哈?你怎么敢提这个词。”


“有一个白痴,不知道自己已婚。还觉得恋爱对象实际跟自己已经分手了起码六年,你觉得我为什么不能跟这个白痴提。”洁叹气,他无比宽容让开路,随便内斯去找凯撒,“好了,去告诉他吧,我还有事。”


内斯头疼,他说:“让我捋一下,我总得想清楚才能告诉凯撒,你走吧。”


“好好想想。”


洁并没有刻意遮挡那枚戒指,当然每个人看见的反应都不一样,有担忧的、有惊讶的……上午被打扰过的人围了个圈,由蜂乐带头等着洁。


这里面不少人看到后,第一个反应:洁世一,你脑子进水了吧?


蜂乐愣住了,他快速地拍手、鼓掌,试图把喜悦分给过路人:“恭喜你结婚,洁!”


感觉有点想向全世界宣布,我的挚友结婚了。


“谢谢。”洁向蜂乐张开怀抱,蜂乐毫不迟疑地扑了过去,抱了满怀。


“见到你,我很高兴,蜂乐。”百般思绪在心头环绕,他眷恋地靠在蜂乐的肩膀。


蜂乐摸着洁的头顶,轻抚过他的发丝:“可能在我身边发生什么吧,但是,我不觉得是洁的错。周围的恶意,我很早就熟悉了,不要紧。”


“洁变得坚强就好了,我希望你不要受伤。”


“如果足球能让所有人闭嘴,我想创造那样的世界。”洁闭上眼睛,“可能做不到,但我会努力,相信我吧,蜂乐。”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洁做得到任何事。”


“黏黏糊糊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你们结婚呢。而且,洁是怎么找了个那样的对象,简直是糟糕透顶。”千切开始了他快速的吟唱,“放手,我有事要问。”


“虽然大体上,我清楚我未来是怎么一回事,但我不会严重到明年就要退役吧。我真心实意地问你,情况到底怎样?”


“挺顽强的,不听人劝。如果千切愿意报废这个赛季去做手术,情况会更好一些。”洁弯起眼眸,他看着千切的眼睛,“放心,我会让你去做那个手术的。”


“我对你一向不择手段。”


千切倒吸一口凉气,他咬牙:“我还得对你说谢谢吗?”


“这改变不了任何事,对自己用心一点,那样就不会有我控制你的未来。”洁的手背碰触到蜂乐的脸,“不要在意任何人的评价,连同我的一起丢进垃圾桶。某个年龄段的洁世一,他偏执、疯狂,是个每月都要预约心理医生的神经病……”


“现在我也有在看,频率没有以前多。玲王介绍的医生,很管用。”


“能帮到你就好。”玲王干巴巴地说。


这算一种幽默的自嘲吗?起码他笑不出来。


“凪和我,留下的那一年。只要洁你用的是正规手段,我就能接受。当然如果不正规,已经发生的事情,我考虑一下要不要给你一拳,然后我们扯平了。”


洁站直,挺直脊背,他的神情变得肃穆,微微低头。


“留下来,我需要你,只要一年就好。”


等他抬起头,他对玲王说:“看着我,除了看凪之外,你第二个注视的对象必须是我。”


言语里没有一丝的虚伪,全身全灵地表达。


假若我答应,我在这一刻,可以得到洁世一的全部。


玲王出现这样的错觉,而当他有这样的想法起,败者和赢家就已然产生。


“技术高超。”十足的精神控制,当代诈骗的典范。


很有效,说实话,玲王有些动心。


“事实是,我们得到了当年的一切。我挺喜欢和你们同队的时光,对于我来说,玲王的作用比凪要大。不过我没有尝试留下你,那样太残忍了。”


“没有尝试的意思,难不成是做得到……”


洁露出纯真的笑,结果不言而喻。


“你们之后去了皇马,不过欧冠我们没遇见过。”洁不确定地说,“可能是缘分未到?”


“说起来,我又不一定赢你,凪你一直超乎我的想象。你已经很好了,足够让那群人闭嘴……如果我能创造出让所有人闭嘴的世界,一定也能让你变得更快乐一些。”


洁再次重复这个心愿,可见他的执念。


“你自己呢?”凪像是抓住了什么。


“说说你自己,洁。除去对手,我们是朋友。”


“我?没什么,我当年和凯撒一队,后来我去了漫城。你们走后,剩下我和千切,队长是阿吉。接着黑名来了,我们度过了两年的时间,有困难,但都过去了。”


“亚洲杯也赢了,上次世界杯是八强……对了,马上就是下一次世界杯。”


玲王动了动嘴唇:“还有一年。”


“只有一年了,玲王,我期待着那天到来。”


终有一天会完成的梦想,并非遥不可及的存在,而是真正地努力拼搏过后,最棒的礼物。


洁,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恐怖,玲王感觉,内心涌起的感情是激动以及畏惧。


他紧紧地握住那只手,不想放开,在洁伸出手的刹那间,他的软弱暴露无遗。


洁默默向凪也伸出手,掌心的温度在传递,仿佛心跳一并交给对方。当手重叠在一起,玲王更用力地捏紧凪的手,他在颤抖,凪一点点抚平了,使劲地摇了一下。


大概是不同的感受,洁更多是等你去靠近,他的温柔是给予靠近他的人。凪不一样,他不温柔,他笨拙,但他学习着如何体贴待人,是种可贵的感情。


没有多少,全都给他在意的人了。


打断这一温情时刻的是最冷酷无情的凛。


“我不关心,洁。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到底跟老哥是什么关系。”


“队友,上次见面还是亚洲杯。除了节假日会发祝贺短信,普通朋友?”


凛低垂眼角,如刀刃般的目光扫过洁:“普通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你要这样告诉我。”


“凛对我来说就很重要,我们算朋友关系吗?”


“……”


“叙旧是不是可以到此为止,还有其他要问我的事情吗?”仿佛是看到未来的场景,他的话语有种不容动摇的坚定,“此刻对我来说,最麻烦的家伙快到了。”


千切嘶得一下,他不理解,扬起忧郁的眼眸。


“到底是为什么?我真心不觉得他对你是个好相处的人……你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凯撒?”


“习惯了而已,要知道交往到最后,发现身边还是他。”洁的下颚收紧,他想着自己真实的感情,如实说道,“像是在悬崖边散步,岌岌可危的一根线,吊着他和我。我怎么会知道,那根线十年后竟然还没断。”


推卸责任。


“我不是第一次感觉到洁世一你的异样了。”玲王抱起手臂,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慢慢地远离,“老好人过头了,你不能接受每一份映射到你身上的感情。就这种下一秒分手都不奇怪的对象,你还能跟他结婚。”


“能分手的对象就能结婚……请别忘记婚姻对我们来说,虚假到不如多几天假期。如果婚假是个理由,很多人不知道要结多少次婚。相比起来,合同底下违约金的数字真多了。”


并不好笑的玩笑话。


凪捂住耳朵,不想过早知晓成年人的世界。


“听起来就好惨。”他黯然神伤。


“抱歉,凪。是我的错,我们换一个话题。”洁清清嗓子,“总之,我对凯撒的意见多于天上繁星,所以不会有比这个更坏的事情发生。而且,我们之间的相处没有任何改变,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


安于现状。


洁低头看了眼左手的戒指,最经典的款式,挑不出新颖的地方,作为结婚戒指,直白透露出一个词‘敷衍’。


或者叫凑合……很合理的解释,洁世一与米歇尔.凯撒,他们在一起凑合了六年。


人常说,七年之痒,现实是四年差不多消磨了冲动与激情。


周围人诧异的表情袭来,随之到来的疑问是,凯撒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喝醉酒要闹分手。我问他理由,他说,知道我们关系的,觉得我们不合适,不知道我们关系的,天底下没有任何人会将我们视作恋人……我说,你难道是为了别人的认同才谈恋爱,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可悲。”


“他掉了一滴泪,说自己就是有这么可悲。”


冷暴力,外加不重视感情。


“你要怎样?我问他,假如能用什么堵住他的嘴,我干什么都乐意。”


“他真可怜,然后你们结婚了。”凪用一种梦幻的语气说,“洁,你好渣。”


“养过宠物吗?”


几人对视,最后推出来玲王。


玲王谨慎地点头:“养过,洁,你意下如何。”


“你有一只猫,猫并不喜欢你,不乐意你的抚摸。你饲养他,比饲养鹦鹉还难,鹦鹉起码还会回应你的叫唤。当然那只猫会接近你,每天早晨起床,爬到床沿边,从你的身上踩过来、踩过去,接着很可爱地喵喵叫,为了叫醒你。你睁开眼睛,看见猫,然后猫从你的视线内消失。”


“一旦回应,猫就再也不理你了。”


“猫咪比凯撒要可爱百倍以上……你能理解我吗?玲王。”


“也许,你该换只听话的猫,或者再养一只愿意你抚摸的猫。”大财阀养出来的少爷,其控制欲与冷酷的意志彰显无疑。


“做不到,已经十年了,也许早一点做得到。”洁苛责地质问,“抛弃你饲养十年的猫,你觉得是我能办到事情?”


软弱无力,故作姿态。


“好,fine,我懂了,你继续。”


凛可能想说,为什么做不到。但他被蜂乐扯了一把,他原地踉跄了一下。


“我对外一直宣称,我有恋爱对象,虽然相信我的人没多少。甚至我的父母昨天打电话,问我实在找不到对象也不急,他们永远站在我身边,支持我。”


“我告诉他们,我已经结婚了,如果可以的话,下个休赛日会带回家……”洁摸着下巴,“但我的父母已经宕机了,你们觉得如果他们反对,我要如何说服他们?”


“这不是洁需要思考的事情,交给他不就好了。”蜂乐竖起大拇指,他笑容灿烂,完全不认为挚友在这方面有责任。


“和凯撒聊聊吧,一切都会明朗起来。洁只是不懂如何开口,这没什么,关键是他也不向你敞开心扉,我觉得是他的问题。”


凯撒资深毒唯内斯不赞同地摆摆头,选择拍开蜂乐的手。


听听这番言论,是不是特别耳熟。


蜂乐依次推走他面前的人,像开火车一样,从千切到玲王,最后是凪。凛恨铁不成钢地怒视了洁,甩了一个‘这事没完,你给我等着’的表情,陆续退场。


洁谙熟于心,他面带微笑地转身。


“等你很久了,凯撒,我们聊聊?”


“虚伪。”


“嗯,你早说过,我变成无聊的大人了。”洁抬头,他的眼睛里闪过如萤般微弱的光,“接不完的商业代言,扯不清的利益纠纷,我想要的纯粹,你想从我身上看见的东西……”


“全部,消失了。”


“即使是这样,为什么呢?你还在看着我。”洁疑惑不解,他垂下低沉的眼角,“明明可以选择更早离开,你也从我身边消失,全部,结束了。”


凯撒扯了扯嘴角,很想开玩笑说,洁世一,你认真的吗?


到底是谁抛弃谁,摆出受害者的模样;推卸责任,开着并不好笑的玩笑话;安于现状,敷衍地认为一切是在凑合;冷暴力,外加不重视感情;软弱无力地故作姿态。


“不会消失,也不会结束……”不会让你舍弃我。


“即使你是全世界最糟糕的人,我也不会放手。在你眼里,我们纠缠了十年。远远不够,世一,你必须成为我人生中的一部分。


“世人念起我的名字,必定会想到你,你要成为这样的存在才行。”


凯撒傲慢地独断专行,为这份感情注解一个定义。


“谈到爱和恨,你只能想我。”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任性,未来的你反倒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哦。”洁靠近他,一步、两步,正视他直率的眼睛,不可一世、也无与伦比。


“我会给你打个电话,如果你不接,你就死定了。”


“嗯,任你处置。”凯撒双手环上洁的肩膀,他的额头抵上去,交换彼此间的温度,然后是轻轻地碾压,用揉碎花瓣的力度,缠绵地、执拗地吻。有苏打水的味道,他蹭了蹭后颈:“不接受质疑,我说的。”


像猫一样,可爱,今天其实是愚人节吗?


愉快的情绪在脑内翻滚,分泌出搅乱神经的荷尔蒙。


洁拥抱着凯撒,一时间没办法思考其他事情。


直到快要结束……洁想起来了一件事,如果快消失,还需要跟一个人打招呼。是他太熟悉的对象,因朝夕相处,反而不容易认知重要性。


突然说不出口,他凝视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充满年少人的骄傲,揉不得丝毫的泥沙。


“我第一次意识到,其实,是我选择了你。”


“未来见。”


潇洒地挥一挥衣袖,他抬手告别,如梦醒般,一切恢复如初。


凯撒并未留恋,他走进烟雾弥漫的空间,穿越云海似的光景。如虹、如星光,闪烁着,散在他的眼瞳,直到找到正确的路,回到属于他的洁世一身边。


他路过一个人的前方,不作停留。


“是你啊。”


黑名的目光掠过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我对他不是这种感情。”黑名说,“你觉得,我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不在乎得到的反应,他绕了一大圈,选择更合适的时间,回到更衣室。


他见到洁,轻轻诉说已经发生的事。


得到感谢的话,黑名不易察觉弯起嘴角,说起晚训的话题。


一如始终……




C面


黑名将自己比做赤道仪。


作为天文望远镜观星所必须的部件之一,拥有不可或缺的职责。


小时候的他,身材矮小、瘦弱,但并不妨碍他踢球。即使面对体格大他许多的对手,他越过障碍,依旧能取得胜利。他很擅长观察事物,也许是他总是隐晦地看的缘故,看久了,他逐渐能读出他人的感情,像一种特异功能。


感情淡薄,表情疏远,把握好人际交往中的距离感,他立于不败之地。


这种技能同时被他运用在足球上,不是足够快就好,也不是技巧出众就好,而是最适合的时间、最利于自己发挥的方式,以进攻方最讨厌的位置去防守接近,以防守方最不擅长的部位去突入进攻。宛如世界按照自我为圆心转动,朝夕而落,循环往返。


崇尚‘地心说’的人类,是灵长类的顶端,残酷的食物链下唯一的胜者。


赢家说,世界是围着地球在转动的。


但是——


世界是围着太阳在转动的,天文课被老师如此教导的黑名,第一次认知到世界的本质。


真理暂且不提,足球还是他擅长的项目。没经历多少挫折,按部就班地踢下去,获得指导教练瞩目的同时,他得到了同龄人羡慕的目光,被冠以‘神童’之名。是否要以足球为生,是否愿意为此倾注一切呢,他的思考比常人要远一点。


拿到全国大赛的出场券,被邀请至BLUE LOCK进行强化训练,一次选拔顺理成章地留下,二次选拔在最后选中加入五人队伍,U20集训期间表现平平,次年春天离正赛一百日的集训,他选择了拜塔.慕尼黑。


至此,随波逐流的黑名兰世,他的世界出现了太阳。


其名为‘洁世一’的存在。


他没有紧张,也没有欣喜。他沉默地观察着,和人生中第一次知道‘日心说’时是相同的感觉。他把握着距离感,不离得太远,也不靠得太近。


黑名兰世注视着洁世一,就像是注视太阳。


晚训结束后,更衣室里大家都在讨论之前发生的事,他找了个角落,一言不发地听着。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中心的话题始终围着洁在转,他很习惯,很耐心地记下来。洁被诺阿叫走,单独谈话,而其他人如何,黑名并不关心。


交谈声逐渐变轻,他意识到,话题将暂告一段落,这才挪到更衣柜前换衣服。


打开的一瞬间——黑名似乎看到一闪而过的某种东西,他轻轻点头,任由烟雾吞没身躯。


“还来啊?今天到底是谁整理的更衣室,能找到凶手嘛。”


“要不要紧,快点,现在随便去找谁过来。谁有经验,找洁吗?”


没出大问题,挥去烟雾的手很镇定。他平稳地走出来,越过休息区,直到走到更衣室门口。众人见他整体的样貌和气质,并无多大改变,便放下心,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此地。


黑名手里还握着手机,电话保持通话的状态,他没有挂断。虽然已经听不见对面的声音,电波传递也没先进到跨时空穿越。


冥冥之间,他预感到倒计时。也许十分钟,不过对他来说,足够了。


直奔训练场而去,场上熟悉的身影正在默默地颠球。立锥体的柱子依次摆在草坪上,似乎下一步是更基础的练习。哪怕经历了许多事,黑名却知道,他要找的人,一定在这里。


“那个,我有话想对洁说,不要困惑,是关于你的未来的事情……”


洁停下脚步,他抱着球。


“从何说起呢,想告诉你的事情太多了。一时半会,我怕我会忽略对你最重要的事情。”


“没关系,黑名。慢慢说,我听你说。”


“首先,是足球,你很成功。你比任何人都成功,不管是商业价值还是作为球员应得的荣誉。我帮不到你,洁的压力太大了,太多的人在看你……”黑名抿起嘴唇,他罕见地做出不懑的表情,甚至于怨愤,于他简直是涂黑了白卡,溢出的负能量。


“世人对你的评价很偏颇,形形色色的人随意的解读你,明明根本不懂洁。”


“你才没有迷失自己……你更没有残忍地利用任何人,你的付出远大于你得到的东西。起码对我来说,我心甘情愿。”


“谢谢。”洁迟疑地说,“对我的维护。”


洁不了解他未来会面对的非议与诋毁,假如失败,整个国家都会将他视作叛徒,背叛他。在辉煌之时一味地索取,而在落寞时,更不会得到安慰。


他不在意,并将这一切踩在脚下,越过去。


如果他能不在意任何人就好了,如果他能舍弃掉其他人就好了。


如高悬于天际的太阳,不会在乎人类的生死存亡,如概念性的物体,赋予生机或死亡。


他做不到,他向其他人伸手了。


太阳落下来了,洁世一不是太阳。


“在不影响竞技状态的情况下,你差不多每个月都要飞去西班牙。”


“去见蜂乐?”


“嗯,风雨无阻。”黑名说,“洁和媒体的关系很紧张,拒绝采访的媒体很多,具体数量,我算不清楚。对自己的风评无所谓,可是——你会对其他事情生气。”


“生气的次数太多,导致洁的风评更糟糕了。”


“总不能是因为千切的事情吧。”


“只是一部分而已。”黑名沉稳地说,“很小的一部分,还有更多的,你生气的点也很复杂。大概跟经纪人运营形象的方针有关,直言不讳,不拘小节之类的。”


“你直说怼天怼地,我不会生气。”


“是凪和玲王的问题,洁只是因为和他们一个经纪人罢了,有时候为了转移大众对于他们惊世骇俗发言的注意力,你不得不牺牲形象。我不喜欢那个人,他让误会你的人变多了。”


“我觉得还好,有话直说总比什么都不能说要好,没关系的,黑名。”


“沉默能让洁置身事外,我希望你能保护你自己。”黑名波澜不惊的话语,无故多了些忧愁,“当然如果洁能离那对兄弟远一点,起码口诛笔伐会少一些。”


“看起来未来的凛是相当恨我?”


黑名陷入回忆,先是啊了一声,而后深深地沉默。


“他只是,无法认清自己……越近越看不清,或者是根本不想看清。”


黑名提出一个理论:“因为得到过,失去时才越发憎恨。一瞬间的憎恶甚至超越熵,达到峰值后便会冷却,一切的事物都会消亡,走向无序的变化。”


用覆水难收来形容,或者更能准确说明熵增定律。


“听起来很深奥,是指不可逆的转变吗?”


“差不多,变好很难,变坏很简单。艰难得到的东西,会被轻易地毁掉,重复这一过程,一步步走向绝望。”


洁担忧地看过来,他紧皱着眉头,几次想开口,败北于沉默。


蜂乐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吗?黑名。


“不要紧,我并没有难过。两年前的圣诞大战,我都以为我的足球生涯要结束了。人只有真正经历过绝望,才能心平气和地看待自我。”黑名看着洁,“顺便一提,这句话是洁告诉我的。”


“对我帮助很大,谢谢。”


“该对你说不客气吗,跨越无力感的人是黑名自己才对,多夸夸自己怎样?”


“我不值一提,其实不少人认为我是靠跟你队友的裙带关系得到出场位置,因为是事实,没什么好反驳的。如果和你配合好,算优点,起码评语里还能加一句,擅长配合。总比混乱的、不擅长配合的评价要好。”


“我慢慢地花了一点时间,来到洁的身边,现在是离你最近的那个人。”


不算漫长的八年,他习惯于等待,就像赤道仪观察星空。


输入参数,校准定位,一次清晰的照片是数日的努力。而人类为了仰望夜空,观测星河璀璨,曾经付出了多少年。


赤道仪本身是没有拍摄星空的能力,他是个用来克服地球自转对观星的影响的仪器,将其极轴对准北极星,天文望远镜在赤经的方向按星星的行进速度匀速转动,这颗星便会保持在视野内。


“长久地看着一颗星星,永远不会移开视线。”


“这个是我与洁的约定。”


“不,那是是我……”的问题。


如果没办法为你做些什么,只能证明我的失败。


洁倔强的眼神很明显在诉说着,他无法理解感性的话题。不论如何,人是为了自身而活下去的生物,仅此一次的人生,不应该孤独地守望他人。


黑名急促地打断洁的话:“绝对不是,是我不愿意醒过来。”


不是你的问题,我发誓。


你对我而言……


扩音器象征晚训结束的铃声响起,是钟摆声,也是倒计时。


一时的激动情绪烟消云散,宛如错觉,空灵的声音传到他的耳畔。


“时间好像快到了。至于米歇尔.凯撒,如果你甩了他,我请你吃饭,庆祝洁脱离苦海。”黑名略显平淡地说,“我对他没有意见,已是我对他能抱有的最大的敬意。”


洁:)


“洁肯定想说,再找一个,更麻烦。”黑名指责道,“你总这么说。”


“抱歉。”其实是甩掉他更麻烦,洁老实地低头。


“不要对我道歉。”


“没关系的,不管怎样我都站在你这边。所以,我想说……”


“谢谢。”洁向黑名伸手,说道,“如果你要道谢还是算了,这句话由我说才对。”


黑名握住伸向他的手,他感受到那份温度,轻声说:“我知道了。”


“未来见。”


转过神来,黑名身处原地不动,时间没有过去一丝一毫。


接通的电话,他不动声色顺着话题说下去。


理应察觉不到任何问题。


“见到过去的我了?”


“有时候怀疑洁是不是有读心术,你还说我太看人脸色。”


“有些感觉而已。总而言之,兰世,辛苦你了。”


“只有这个时候才叫底下的名字,果然十年里洁你改变了好多。”


“还好吧。你在东京吗?我过来找你。”


“建议洁见色忘友,去找你男朋友,我的电话快被内斯打爆了。”


“不好意思,但兰世没拉黑他?”


“某种意义上,洁要付我经纪人的代理费,谁找你,都先找到我。”


“没感觉你不乐意。不过总是麻烦你也不好,我会给凯撒回电话的,祝你有个好的假期。”


“嗯,再见。”


黑名听着挂断电话后的忙音,他很清楚,洁世一只是需要一个理由。


谁给的都行。


就像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存在,残忍、任性又纯粹、高尚,如此矛盾。


对他而言,那是颗永不坠落的星星,不可思议之星。


从他遇见洁世一的那刻起。


他的人生就已是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长达十年的梦,不再醒来。




side面


是谁调快了钟表,让倒计时早了几分钟。


洁歪头道:“总觉得好久不见,你做了什么?凯撒。”


“是世一的错觉。晚训结束了,终于肯理我了。不是你更过分吗?”


“现在才刚刚结束吧……你这个人真是……”


凯撒侧身凑到洁身旁:“好冷淡,感觉未来的世一对我更热情一些。”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觉得未来的你更会说人话,起码是个正常人。”


“喜欢?”


“啊,喜欢你,满意了。”


拉住洁的手,凯撒心满意足,他调笑道:“那世一要更早一点,和我结婚吗?”


“……”放过我吧,洁很想说。


“如果我父母同意的话。”


“说定了,不准反悔哦。”


“好,我说,好的。不要再靠过来了,好热!现在已经春天了。”


“不要。”


“离我远点。”


洁推着凯撒的肩膀,拒绝他的靠近。半晌后放弃挣扎,被拖走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


忘记这茬,洁僵住了。


善意的眼神比恶意更让他站立难安,他捂着脸,希望今天早点过去。


“来拍纪念照片好了。”


“哈,你哪里来的手机,喂,给我解释一下。”


咔嚓,闪光灯的白光一晃,记录下此时的场景。


也许在未来,照片会一直保留下来,作为珍贵的回忆。



正如,此刻,终将成为你和我的过去。


而你和我,终将迎来我们的未来。



其实照片里,洁世一是笑着的。


是他选择了米歇尔.凯撒。




FIN






大家好,好久不见,写了大概二十多天,我好快。

一种很私人的表达方式,来写大家的感情,很个人理解的含义,本质JUMP式友谊。

无数次,我觉得我写得好怪,但实际感官还行,还行……

如果有错字,非常正常,随意看看就好。


下次写点更轻松的故事,大概一个天马pa

其实洁哥和凯撒是青梅竹马的故事(错觉),然后多年再次相见的天降系。

一些爱恨情仇?


冬至快乐~也算圣诞快乐,不知道写不写得完圣诞贺文,如果没有,这个就是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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