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牧首艾因】钟声
牧首的新年贺文,全文5k+欢迎食用
假如你从小在帝国长大并且救过牧首
牧首×指挥官小姐(你)
钟声响起的时刻,是众生的救赎还是恍惚梦境中的自伐?
9.
“当你手无寸铁之时,你不具备审判他人的权利。当神授予你利剑,你方可定夺众生是否已经赎罪。——《神谕》第一条。”
当你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还是你和绯刚从地球被遣回帝国不久。绯被剥夺了官职,交代了一个给神志不清的高危级人物做记忆清洗和诱导记忆错位的工作。
哪怕被四条锁链栓住,在灰蒙蒙的千之帝国,你很难找到一个人同他一般——此刻仍然拥有自由的思想。
自幼喜爱绘画的你对色彩...
牧首的新年贺文,全文5k+欢迎食用
假如你从小在帝国长大并且救过牧首
牧首×指挥官小姐(你)
钟声响起的时刻,是众生的救赎还是恍惚梦境中的自伐?
9.
“当你手无寸铁之时,你不具备审判他人的权利。当神授予你利剑,你方可定夺众生是否已经赎罪。——《神谕》第一条。”
当你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还是你和绯刚从地球被遣回帝国不久。绯被剥夺了官职,交代了一个给神志不清的高危级人物做记忆清洗和诱导记忆错位的工作。
哪怕被四条锁链栓住,在灰蒙蒙的千之帝国,你很难找到一个人同他一般——此刻仍然拥有自由的思想。
自幼喜爱绘画的你对色彩尤为敏感,而他的色彩则比一般人更加鲜艳。自由的色彩总是最吸引人的。
赤红的眼瞳如同燃烧的游云,垂落的头发夹杂快要滚落的汗珠,沉默叫嚣着爆发。
绯眯着眼望向那人,宣告:“神明,即千之帝国。你若信仰,它可以让你成为至高无上的掌权者。你若背离,它会让你成为宇宙间最微末的尘埃。”
他的神色不变,只是用那双迷惘的眼睛望向绯的方向,偶尔会偏离到你的位置,但仅仅一瞬间就移开了眼神。
你在一旁被两个中等帝国军士押着,练习所绘成真的能力。虽说你和绯是分离的,但你仍然能感受到,若是你画了瓶瓶罐罐,军士就会毫不留情地把它们砸碎,绯在诵读《神谕》时就会用更多能力。若是你画了军刀一类的武器,军士们就会默默收下并且让你继续画。
你瞥了一眼军士的方向。很好,没看过来。你几笔勾勒出了一把锐利的匕首,在匕首变成现实的一刻抵住了其中一个军士的腰侧,冷声道:“你们是在用我威胁绯吗?”
另外一个军士见状立刻冲了过来,拿了一把光剑扫过来。你侧身闪躲,把匕首抵得更紧了。
“这是帝国的安排。”军士见状不妙,把目光投向了绯,“帝国重视你的能力,让你留下来,成为最高等文明的军人。这是你的荣幸,你应该服从而不是反抗。”
绯的眼神落向了你们这边,似乎有些不满军士粗鲁的行为。另一个被你拿刀威胁的军士同样把目光求助般投向绯的方向:“三日后,将要进行第二次清洗。中枢要求你和你的女儿一起。”
8.
绯告诉你,这是对你设的局。
她曾经是地位极高的绯之提督,而现在只是一个没有情感收割权的军士。她昔日的敌人见她落魄,自然要在这个时机出手。
“他们深知你是我的软肋,所以利用艾因——就是几天前见到的那个高危级少年,设了一场针对你的局,用你来要挟我,这是最常见的手段。”
你艰涩地开口:“妈妈……我拖累你了吗?”
绯的神色停滞了一瞬,像是不理解你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你所设想的因为没有称呼她为绯的责怪也没有到来。
她的神色放缓,揉了揉你的头发:“没有,永远不会,我始终以你为傲。你记住,人因为有了情感而有了软肋,也因为有了情感而催生奇迹。我说你是我的软肋,并不是想说你拖累了我,而是想让你生出坚硬的壳,穿透密不透风的墙。”
你知道的,父亲给妈妈补上了情感的拼图,而这份圆满的奇迹最终落在了你的身上。
她递给你一把锋利的匕首:“三日后,你不要展示自己的画灵,只要用这把匕首刺入他的心脏。这样做,中枢不会为难你。”
7.
“若众人的审判偏离人性,从众或是离群,由你自己决定。——《神谕》第二条”
三日后,广场中央的囚笼中,浑身是血的少年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正被锁在巨大的囚笼之中。那双眼睛带着狼的野性,让你毫不怀疑,下一秒他就会冲上来撕碎你。
当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涂抹到你的指尖之时,它微微散发着某种因强烈碰撞而焚烧后的味道,一种荒凉而沉寂的死亡感正具象为某种猛兽的利爪,以近乎威胁的姿态妄图吞噬你。
“去吧。”绯拍了拍你塞着匕首的口袋。
你犹豫了一下,走向广场的中央。
你已经获得了神明授予的利剑,而在审判之中,你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出公正的判决,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足够重的权柄。
但此刻的众人所希望的判决无非死亡或是缓刑。
艾因也知道自己的结局。
可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女孩的手心装着一块粉色的糖果,带着细微的甜腻,在铁锈味的鼻腔中炸开。她挤着笼子边缘的白光,在一片模糊中慢慢变得清晰。
她把糖果塞进了自己的手中,夹带着久违的温度,让这一瞬的时间延迟流动。“我们是一样的。”她轻声说道,眼里闪烁着万千光芒。
6.
从那之后,中枢认可了你的军士身份,但是并没有给你安排多么重要的职位,只是让你给其他同事的收割工作做扫尾。
绯被宣告要出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最少需要三十年才能返航。而她似乎和艾因达成了某种奇妙的师生关系,她告诉你,有什么问题和麻烦都可以去找自己的学生,也就是现在已经威名远扬的艾因。
说起艾因,同事们的评价似乎和你印象中的大相径庭。他们大多使用的都是一些贬义词,但又不无对他强大实力和超额业绩的赞美。例如“心狠手辣但效率极高的疯子”。
你有了自己的桌子,而每天一早过来的时候,桌子上总会放一些品类各异的糖果。你一开始没敢吃,毕竟是千之帝国不知道谁给的东西。
后来送糖人被你抓到了。是一个矮矮小小,其貌不扬的人。你一把提住了他的衣领,把他的脸转了过来。
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傀儡?”你感到不无惊讶,制作一个傀儡需要的时间精力和能力都不是寻常人可以付出的,所以一般傀儡都会用在战争上。而此刻眼前这个却在给你送糖。
“可以吃……”傀儡伸手拿了一颗糖,塞进嘴里吧唧两下咽了下去,“没毒。”
好吧……你学着他的样子啃了一口太妃糖,甜度适中,口味良好,风味确实是上上等。
你大概知道是谁送的了。“等下。”你把花瓶中一直插的玫瑰递给了他:“帮我送给你的主人。”
傀儡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把玫瑰花捧在手上,像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珍宝。
5.
“不要拯救愚者。——《神谕》第三条。”
约莫是十几年后,你被要求来出一个工程量不大的扫尾任务。这个情感收割的人动作熟练,整个星球被收割的情感不仅完全超额,世界也没有崩坏。
整个世界军政教一体,众人皆以赎罪为己任。偶尔会产生某种异教徒组织反抗当今的掌权人牧首,但大多没什么水花。
也有人说,牧首刻意引导他们变成了异教徒,从而找到合理的理由铲除政见不和的敌人。
你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和你无关的事情。千之帝国人性化地给你安排了一个宫廷画师的职位,并且给你传出了所绘成真的本领,让你更方便收割这个世界残存的情感能量。
突然,你感到你的肩膀被什么人拍打了一下。一个衣着精致的中年女人正拉着他木讷的丈夫,怀中抱着还在襁褓的婴儿。
她面容憔悴,出声问道:“您可以画我们的孩子,让他复活吗?如果可以,让我们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我们都毫无怨言。”
原来是一具死婴。
你不由得紧皱眉头。复活,真是个美妙的词语。所绘成真不假,但是哪怕一个人拥有完全一样的容貌、声音、记忆,他就还是“他”吗?还是那个可以让父母付出一切的孩子吗?
灵魂的不可复制性。就连千之帝国最擅长灵魂操控的艾因也做不到复制一模一样的灵魂。
你斩钉截铁:“我做不到。”
“啊……”那女人失望地垂下了头,像只可怜的丧家犬。只是下一秒,她那张离你咫尺之距的脸上出现了层层叠叠的褶皱,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她的右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以极快的速度通向你的心口。
这刀必中不可,但若是这一刀真的落在你的身上,你有把握在一秒内用画灵把他们三个人烧成灰烬。
你闭上眼等待疼痛的降临,可是所设想的痛处与刀伤并没有在你的身上出现。女人害怕地后退了两步,像是看到了什么很骇人的东西
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艾因身着红色金丝教袍,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女人的身影。强风攀缘上他的衣襟,带起万千红线,在一瞬间缠绕到婴儿的身上。
顷刻,女人以一种诡异而抽象的姿态爬起身来,颤抖地握住刚刚捅向你的匕首,艰涩地把刀划花了自己孩子的脸庞。
层层黑雾从襁褓中蔓延,绕着浊腻的空气,爬上女人的脖颈。
“啊啊啊啊啊……!”她失声惨叫,把自己木讷的丈夫推了出去,黑雾穿透了她丈夫的躯体,贯穿她的心脏。
“亡灵得以释怀。”艾因语义不明,对着死婴儿做着奇怪的手势,像是在为他祈祷,“赎罪者升上天堂。”
4.
“我留在身后的不是一种情绪
而是一颗因饥渴而甜蜜的心
但我却无法再滞留
那召唤一切的大海在呼唤我
我必须登舟了”
第四下钟声伴着风声响起。
你们的会面在小镇的烘培坊中,你想着问问艾因最近如何。
艾因把蛋糕放到你的桌上:“终于见面了,指挥官小姐。”
指挥官?这真是个奇怪的称呼。对于他这样地位极高的牧首大人或是帝国将军来说,都是不符身份的。“你说笑了。我就一个闲职。”你把蛋糕塞进口中,还是一样的合乎他口味的甜。
艾因似乎不以为意:“闲职有闲职的指挥官,我也是闲人一个,自然也听从你的管辖。”
“怎么样,我的任务完成的还不错吧?”
你客观评价道:“非常不错,简直是教科书级别。世界完好,情感收割也完全超额——简直是奇迹。怎么做到的?”
艾因轻笑一声,低估道:“这算什么奇迹。”
这个世界和死星无异,情感能量少的可怜,最后一丝情感的来源是无数人痛苦的呼喊。但是主宰一切的教会并没有做什么实绩,而是告诉人们我们触怒了神明,只有得到赎罪券的人才可以活下去。
“要么,做好事,要么,给供奉。无非这两种方式。”艾因伸手比了一个二,“穷人为了‘做好事’先做了一千件坏事,而富豪大多数会选择第二种方式。像是你刚刚见到的女人,她靠着赎罪券成了这里最大的富豪。丈夫死了,造了傀儡,孩子死了,就花钱买了十二个婴儿的命,用邪术把她孩子的灵魂封在了尸体里。”
艾因来这个世界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死当时的主教,取消赎罪券制度。人们自然而然地供他为新的牧首,从而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信仰作为被收割的情感。
“一举两得。”你赞叹道,确实是两全的法子,世界保全了,情感也收割了。
通过他的人是乖顺的羊,背离他的人是凶恶的狼。收割羊群的信仰,群狼的愤怒,情感指数自然飞快增长。
“是啊。”艾因眯起眼睛,擦拭自己的骨剑,身体另一边是高大的权柄,正以一种威严的姿态俯瞰仰望他的众生。
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抚摸自己的权杖,那颗闪亮的红宝石分外夺目:“愚者觉得自己是权柄,却没看见手握权柄的神明。谁都是一样的,谁也都是不一样的。”
“可惜这次任务以后,我又得去一个几千光年外的坐标。”
“怎么办,我可不想去这么远的地方给千之帝国卖命。”他仰望着极远出闪烁着耀眼光辉的天穹,眼底的笑意渐渐加深,开玩笑似的说道“或者说……你偷偷带我走?”
你扶额,牧首这副玩世不恭的面具又戴上了,总是说些没轻没重的话。你的目光落向他的腰间,骨剑的附近绕着一朵鲜艳的玫瑰,像是正在风中炽热地燃烧。
“还是用你的老手段——在梦里见面吧。你总是有机会再见我的,牧首大人。”你起身看了看这次任务的小结,评级S,有牧首的功劳在,改天请他吃蛋糕好了。
3.
第三下钟声响起,是二人缠绵的梦境。
艾因:
恍惚的大梦,奇诡的迷局,重重叠叠的黑雾后彰显的是真相还是另一个深渊?摇摆着退缩的绵羊,在夜晚进攻的头狼。在每一次孤独的溃败里,在每一次顺理成章的胜利里,在教徒的狂欢和异教徒的残杀里,我想起了你,我的指挥官。
我低头看见了你的身影,在人群如潮水般退散之后,你就像被世人忘却的珠宝,却被我这个落魄的流浪者拥入怀中。你说:“你不是我的利剑,也不是我权柄上的珠宝,你是我的软肋亦是我的奇迹。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亲爱的,你当然不是我的附属品,你是我的指挥官。
你:
执棋者的沦陷,棋子的反抗,此刻响起的钟声是母亲的安眠曲还是神明奏响的镇魂歌?被折断的利剑,权柄上的红宝石,是执剑的自由身,是手握权利的指挥官。
此刻的人群消失了,我又看见你了,我看见你在暴雨下哭泣的灵魂。我怜悯你的一切,我接受你的一切。我伸出手拥你入怀,看见你一道一道的疮疤,像是一个残次品拥抱另一个残次品。我握住你的衣襟,在你的眼睛中看见了我的身影,也看见了你的笑意。
2.
“新年快乐,指挥官小姐,今年又是分别的一年。好在我们可以在梦里相见。”
“艾因,新年快乐。期待我们的相见。”
“新年快乐,指挥官小姐。我今天见到老师了,她一切都好,还问了你的近况。”
“新年快乐,艾因。也告诉妈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指挥官小姐。今天看见了很美的星云,我收集了它们的余烬,将我最新作的交响曲藏了进去。下次你来的时候,再一起听吧。”
“艾因,新年快乐。我已经安全返航,此刻我的眼前也出现了大规模星云,不知道和你看的是不是同一处?”
“新年快乐,指挥官小姐,我一切安好。”
“新年快乐,艾因。中枢委派我到了一个和你只有23光年的坐标,可惜时间太紧了,不然我赶得上去见你一面。”
“新年快乐,艾因。马上见面了,老实说我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你听见钟声了吗?”
“我的指挥官,你回头看。”
1.
你回头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拥抱,熟悉的气味包裹你的周身,令人久违的安心。
“新年快乐。”你仰头看向艾因的眼睛。
“有什么新年愿望吗?”艾因自然而然地把手搭上你的肩膀,“神灯或是梅菲斯特没法给你实现的愿望,牧首说不定可以。”
“是想要新的一年有吃不完的糖果,还是不用出这么多讨厌的任务?”
你被他逗笑了:“这是你的愿望吧。”
你闭上眼睛,藏不住嘴角洋溢的笑意:“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真是的……”艾因无奈地摸了摸你的头,目光飘向了遥远的夜空,“那就一起等待新年最后一下钟声的响起吧。”
新年的钟声在人潮中响起,良久的回音伴随众生的欢呼,把一切罪恶和幸福托举向遥远的天穹。
你闭上眼睛许下新年的愿望,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艾因的眼神正落在你的脸上。
“嗯?”你拿手晃了晃——不会是看呆了吧?
“没有,我已经看了很久了。”
“我在看我的未来。”
当钟声响起的刹那,万千世界坍缩成为质点,所有的文明融为一体,而你我亦在其中。
【蛊师艾因】再走一遍花期
“被阳光灼烧的赎罪者,是你,也是我。
在黑夜中沉沦的罪人,是我,也是你。”
高亮:第一人称,全文6k,oe,含有部分私设,对新年活动艾因线的if线延伸。彩蛋是本文的另一条支线(在3中选择吸血,雷这个的画家小姐不要看!!)
1.
琴宁岛美术系每年都会组织学生外出写真,包吃包住还有美景,大家全当是公费旅行——除了风砚会来收作业之外哪哪都好。
今年的目的地是陆地西南侧的雪山,虽说在雪山上用被冻的打颤的手指画画不太实际,但是在山脚下写生也是新奇的体验。
到山脚的路也偏,稍有不慎就迷路了。听导游说,这附近太冷,连鬼都不愿意多待,更别提人了。
“姐姐?”一个全身银器的小女孩突然出现在我的...
“被阳光灼烧的赎罪者,是你,也是我。
在黑夜中沉沦的罪人,是我,也是你。”
高亮:第一人称,全文6k,oe,含有部分私设,对新年活动艾因线的if线延伸。彩蛋是本文的另一条支线(在3中选择吸血,雷这个的画家小姐不要看!!)
1.
琴宁岛美术系每年都会组织学生外出写真,包吃包住还有美景,大家全当是公费旅行——除了风砚会来收作业之外哪哪都好。
今年的目的地是陆地西南侧的雪山,虽说在雪山上用被冻的打颤的手指画画不太实际,但是在山脚下写生也是新奇的体验。
到山脚的路也偏,稍有不慎就迷路了。听导游说,这附近太冷,连鬼都不愿意多待,更别提人了。
“姐姐?”一个全身银器的小女孩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我下意识转身,看见她变戏法似的从手里变出一朵红色的小花,“你好漂亮!少族长说这种花要送给喜欢的人,这朵花送给你!”
好可爱的小女孩……
不对,不是说这儿附近连鬼都没吗?
我猛然惊醒,回头一看大部队都不知道走哪里去了。眼下只有个眼巴巴的小女孩拿着红花看着我,还有个大脑已经断线的我。
“阿音,回来。不要把花随便送给外乡人。”
顺着阿音的眼光回头望去,雪色和月色交织之际,站着一道瘦长的人影。
乌黑的长发绑着高马尾,和小女孩一样浑身戴着银器,手上戴着黑色的纱织手套。不同的是,那人的手臂上有一道黑紫色的纹路——看上去像是……蛇?
那人的目光最终落在我的身上,礼貌道:“你好。”
阿音飞奔过去朝着那人招手:“少族长!”
我挠了挠头,问道:“不好意思,我好像迷路了,请问你知道这是哪吗?”
少族长回答道:“这是我们的寨子。”
阿音闪烁着水汪汪的眼睛:“漂亮姐姐!外面都是暴风雪,你同行的人估计也都返程了,来我们寨子住几天再走嘛。”
我犹豫地看了一眼少族长的眼色,那人淡淡道:“随便……正好有间空房。”
“这也太麻烦了……”我嘴上客气着,回头一看,银色的世界早就荒无人烟。仔细一想,这寨子也是奇怪,坐落在这荒凉的地方,却春暖花开宛若世外桃源。
正这么思考着,背后的暴风雪把我往寨子里推了一步。我暗叹一口气,算了,有什么危险还有画灵呢。
空房似乎离少族长的屋子很近。我好奇地望了一眼少族长的屋子,环绕着一大片之前在阿音手上看到的那种红色小花。
是要送给喜欢的人吧。我暗自遐想。
“对了,我也不能一直叫你少族长吧。”我接过他手中的钥匙,走进自己的房间。
少族长动作的手顿住了,那双摄人心魄的红色眼眸倒映出我的身影。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艾因。”
艾因,艾因……
“好熟悉的名字。”我自语道,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记忆是一个有花与毒双重含义的词语——人的记忆是会骗人的。”艾因先一步打断了我的无端联想,“夜色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晚安。”我礼貌性地挥了挥手。
一天的劳累总会让旅者更容易入睡。寨子的床又大又舒服,我很快沉入了梦乡。
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2.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班主大人不理我了。
不论我怎么逗弄他,或是像从前一样变成蝎子在他掌心打滚,或是化成人形勾住他的手指,等待少年脸上意料之内的薄红,班主大人全然当我消失了一般,一个人沉着脸,坐在茶楼的最高处发呆。
“艾因?班主大人?主人?”我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那双摄人心魂的红色眼眸却将眼神落向了不远处的画材。
什么嘛,虽然不理我了,可我的东西还是好好收着。小蝎子总是最容易被哄好的,我起身跑过去,瞧见艾因手里握着一支画笔,蘸上有几分干的颜料,在手心里胡乱画了一条狭长蜿蜒的纹路。
是蛇么?我有些生气地推了推艾因的肩膀,原来是心里藏了别的蛇了,早忘了我这只小蝎子了。
“我不要喜欢你了。”我摇了摇艾因的手臂。艾因全然当没听见一般,盯着手心的图案出神。
艾因眉头紧锁,不一会儿取水模糊了手心的纹路。又恢复到之前那种独坐高楼,空怀惆怅的状态。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像一座不会动的雕塑,任由我上下其手。我远远望了一眼颜料——全都已经干得结块了。只好用手指代替画笔,在主人的手臂上勾勒蝎子的纹路。
这种属于下位者,或说从属者的进犯向来可以让我感到莫名的愉悦。
约莫在十年前,我的画技已经如火纯青,不在满足于几尺大的画布,盯上了艾因的身体。
艾因起初自然是拒绝的,打算直接用铃铛定住我,耳背攀缘红痕的同时嘟囔道:“没大没小……”
只是后来在我的苦苦哀求下,他不情愿地让出一条手臂的领地,前提是用可以水洗的颜料。
现如今我打算做的更过火一些。没了画材,天马行空的幻想就成了颜料,我的手指便成了画笔。
我报复性地先挑选了他刚刚绘制小蛇的位置,添上两笔补成蝎子的形状。又顺着那条手臂不断游走向上,看到艾因并未制止后,不安分的思维牵动眼神朝向锁骨处瞟。
锁骨处戴着家传的银器,在轻微晃动下就可以产生美妙的乐音。我听着艾因匀长的呼吸,手指挪移到锁骨的下方——这种广阔的画布最适合添上瑰丽的纹路,用来彰显蛊师全身致命的毒性。
我的指尖残存着艾因的温度,一路向下滑过人鱼线。那里最难作画,凹凸不平,会随着人体的呼吸小幅度浮动,指尖稍有不慎就会偏离原有的轨道——当然,也有主观因素。
3.
翌日,寨子里的人们似乎都起来干活了。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着一抹阳光透过花窗躺在我的手心中,倒像是流淌的水色花瓣。
艾因的房门紧闭,传来几声诡异的响动。我皱紧眉头,敲门道:“艾因?”
出于礼貌,我并没有直接推开他的房门。过了一会儿,艾因的事情大概是忙完了。他穿着和昨日相近的装束从门里走了出来,看见来人是我似乎有几分惊讶。
我略带尴尬地开口,随便找了个话题,“阿音呢?”
艾因的神色有一瞬可疑的心虚,转而又恢复往日的淡然,“去族长那里了。”
“这样……”我想着赶紧找个能接的住的话题,指了指脚下的红色小花,边伸手边说道,“第一次见到阿音,她说这种花是送给喜欢的人的,这种花叫什么?”
“别碰。有毒。”艾因飞速握住我的手腕,“这是湘妃莲。可不是什么多浪漫的花。它有剧毒,也是救命的草药,但每年只在日月交替之际开放。”
“我们村中人人都是蛊师,体表和湘妃莲一样有剧毒。普通的花会被我毒死,所以我养了这种花。”
“这样……”原来是蛊师之村,怪不得全是毒物,也难怪艾因一直戴着黑色手套。艾因松开抓住我手腕的手,目光偏移开来。
艾因沉声道:“这里的暴风雪停了,外面应该还在下。等几天再走吧。”
“……好。”我看着艾因认真的神色,一时恍惚。少年的脸颊被我赤裸裸的眼神看着,萌生了一丝红晕。
我着急地告别了艾因,打算去看一看村里的其他人。
村里其他人大多和艾因的父亲,也就是族长一样,正在闭关修炼。蛊师身怀剧毒,也要尝尝受到蛊的反噬,为了减轻痛苦,大多选择闭关麻醉自我的五感。
我的新邻居艾因倒是没怎么闭关,问就是:“之前已经闭关太久了,想看看现在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
今夜无月,无星辰,夜空晴朗,暮色四合。村里静悄悄的,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还是没信号。
邻居家有些诡异的吵闹,像是砸东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分外明显。
我不免有些担心起来,该不会蛊毒反噬出了什么事吧?
“艾因?”我皱着眉头敲门,才发现门没锁。
艾因的屋子一片狼藉。玻璃杯和陶瓷碗被摔在地上,尖锐的碎片无声地叫嚣着此刻的混乱,而弄乱的衣服和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则歪七扭八地摆在地上。
在极暗之处,一双血红色的眼眸如同嗜血的狼一般紧紧锁住我的身形——我丝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我打着手机的手电筒对准艾因的脸颊,紫黑色的纹路从脖子处一直蔓延到发红的脚踝。他大口喘气,可痛苦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虚弱的蛊师,反噬愈演愈烈。
我担心地叫了一声艾因,边说着边下意识想伸出手去安抚他。
“别碰我……有毒……”他后退了几步,躲开我的手。
我后知后觉地收回手,无措地把他身边的玻璃渣推开:“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他发红的脸颊背离你的目光,流淌着鲜血的手堪堪耷拉在玻璃渣上,“熬过今天总会结束的……你回去睡觉就好……”
我忽略了见死不救这个提议:“要不要叫阿音,或者其他村里人?”
“别……”他无力地摆了摆头,被冷汗沾湿的碎发遮挡他的目光,“回去……回家去吧……”
就在此刻,房中突然传来了一股诱人的异香。我的食欲被勾起,像是某种珍馐美味,让人欲罢不能。
他一定是用了某种奇怪的蛊毒。
让前一秒还在担忧的我立刻陷入了沉眠。
4.
艾因还是没理我,只是发呆的地方从茶楼楼顶变成了狭窄的胡同。
从前那里是我们常去的——大多情况是艾因想吃糖葫芦了。可艾因通体剧毒,没法碰人,反倒得让我一只蝎子被迫变成人形。
“又让我当跑腿。”我佯装不满,不情愿地让出手中的一串糖葫芦。
“我又不是没给你吃。”艾因一口咬下糖葫芦的一角,像只猫似的发出满足的喟叹,“这个给你。”
艾因的手心正躺着一朵桃红色的小花,分不清品种,但正是开得最盛的时候。“湘妃莲。这是唯一一种不会被我毒死的花。”
我学着艾因的样子啃了一口糖葫芦:“它枯萎了怎么办?总归会死的。”
艾因笑着说道:“可我已经记住了,就忘不掉了。”他抬手把花别在我的头上,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下次编成花环送给你。”
骗子。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取下了一朵干巴巴的,已经枯萎的花。这花的花期早过了,现在边缘泛光,中部是毫无生命力的棕色,让人看不见它曾经的美丽了。
那朵小花之所以不会被毒死,是因为它本身就带着剧毒。可是毒物哪怕不会被毒死,也终究会有枯萎的一天。
更别提什么花环了。
5.
第二天,我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刚走出门,已经恢复如常的艾因手里拿着花环,似笑非笑地站在我的面前。
似乎是看到我的那一刻,他抬手扬了扬手中的花环。我踱步到他的身边,还在为昨天他擅自弄晕我的事情生闷气。
“香味?”他愣了一下,“那是我的血。”
又骗人,我怎么会觉得人的血香?像个变态似的。
我不和他计较,指着他手里的花环问道,“这是?”
“湘妃莲花环,用你们的话来说,已经消过毒了。”艾因把花环戴在我的头上,满意地打量自己的杰作,“很好看。”
“不喜欢也不许摘……至少别在我面前摘。”
“你之前不是问我这种花的寓意吗?湘妃莲的花语是真诚的爱与历尽风霜的等待。”
他的神色放缓,眼神在阳光下逐渐柔和。
好熟悉。
像是曾经的我也曾听闻过相似的话语。也有那么一个人说要送给我蕴藏爱意的花环。
我侧过身去望向艾因的身影。他正手握阳光,闭上眼感受光的温度:“蛊师、道士此类研究研究玄学者都生在阴暗之地——生来背负足够多的罪业,死了让罪业清零的人,是不会喜欢阳光的。”
“可你似乎并不受用这个结论。”
“嗯。人真正的悲剧不是什么爱恨离别、漫长的等待,而是害怕光明。”他嘴角微扬,望向我的眼睛。
光会陪伴花走过一个个花期。
见证她的枯萎又见证她的新生。
花亦然。哪怕是一株在阴暗处生长的毒花,也会渴望得到阳光的垂怜。
这是他历经多少个百年和一次离别换来的真理。
“要想起来了吗?”
6.
艾因来这旧胡同是寻一个道士。传说这道士住在极暗之处,通半神,能越过死生之限,与亡灵对话,也能驱散怨灵,使其再入轮回。
真是怪了,艾因向来最不信的就是这个。这道士和艾因家族有点渊源,后来也和艾因一样因某种原因离开了家乡。
“修蛊不成的蛊师,差点被蛊虫吃了。”那时的艾因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双手环着枕头,闭目养神,“后来?蛊虫嫌他的血没吸引力,来吃我了。”
他对向天穹伸出五指,挡住夺目的光辉,“蛊师本身也是剧毒之蛊,那蛊虫刚吸了一口我的血就死了。最后这道士非说欠我一个人情……”
阳光为蛊师罩上一层纱。艾因转过头来和我四目相对,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你为什么没被毒死?我们早就血肉交融了,你因我而生,我自然不会让你因我而死。”
眼下又见到这吹得玄乎其玄的道士了,游历多年,养了一副沧桑的面孔和看透人心的本领,至于这本领是否真是神力,便是他的秘密了。
“帮不了。”道士捋了捋胡须,指向我的方向对着艾因说道,“她已经是怨灵了。”
“我只是想和她说说话,不行吗?”
“不行。她现在不算活着,也不算死了。你不忍心驱散她的残魂,她来世也会缺这一缕魂魄。”
“这天底下的蛊师,大多活跃在死生之限,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艾因,你是蛊师,又是艾家人,活着虽然痛苦,但是长寿。蛊虫时刻燃烧自己的生命,何况这一缕残魂支撑的空壳!寿数已到,人事已尽,那缕残魂怎么来的,你也得让她怎么走!这你拦不了,也不可拦。”
花有花期,人有寿数。
蛊师生来背负着罪业,除非罪业达到极点,否则永远无法死亡。
艾因睫羽微颤,把刚想拿出来的摄魂铃收了回去,“那去追她原本的灵呢?”
道士正愣了一下,叹道:“灵的追踪是你们艾家的法术。”
“明白了。”艾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我只是一缕快要消散的残魂罢了。
我看着自己的身体,去抓艾因手臂上的银器。那双手虚虚地穿过去,果真碰不到这种实体的物什。
蛊虫的寿命比不过长寿的蛊师,我是知道的。
“笑一个嘛。”我伸手想给艾因扯出一个笑脸。艾因感受不到我的触碰,有些陌生的、阴翳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往日的光彩。
“我还看得见你呢。”我喃喃道,“想和我说话?我们还有什么没说完的吗?”
“那就就给那个完整的我听吧。”
我像往常一样,亲密地把头埋在他的颈窝。现在他不会再红着脸推开我了。
或许艾因也猜到了我这个怨灵正在他身边游荡,他哑声道:“要结束了。不会痛的。”
嗯,我知道的。
驱散的过程只是让我的魂灵回归故土,忘却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
我已经看完了这个世界的全貌,但是带走记忆成为了一种奢求。
我抬起头,想要再看一眼这个相伴几十年的世界。远处的夕阳坠落在天与海分隔之际,赤色的光辉如同火焰点燃游云。我的耳边响起某种怪诞的吟唱,像是失眠时的催眠曲,让困在迷雾中的人看清来路与归途。
他送给我的小花从我的口袋中飘出,我带不走本就属于这个世界的花,也带不走它的花期。
近处,一名囚徒被二人押着走入刑堂。他哭着求饶,甚至跪下祈求受害者的原谅。
“人总是会用自由换一些更值得的东西。”艾因突然释怀地笑了起来,眼见着那朵花飞回他的手心,“不过我不会后悔的。”
“你听得到吧?”
“还记得我们的诺言吗?我会让你去一个更自由的,有光的世界,而不是锢在我的身边……”
“虽然也就短短几十年而已……”
他反手握住手中枯萎的花,笑道:“那就,再见了。”
7.
“就当它是个梦吧。”
他戴着手套的手蒙上我的眼睛,冰冰凉凉的,只听见耳边一声轻语:“忘了吧。”
回房之后,我的脑袋就昏昏沉沉的,随着艾因那句“想起来了吗”起起落落。
想起来什么?
我应该想起来吗?
突然想起艾因坐在光下的情景,我的灵感剧增,飞快地掏出纸笔,勾勒出艾因的容貌。每一笔行云流水,不曾停顿,像是私底下练习了千百次。
“外面的暴风雪停了。”艾因敲门进来,看见正举着一幅画的我,好奇地凑了过来。
“这是……我?”
“嗯。”我自信地把画给艾因看,“一直白吃白住的,今天灵感来了,就给你画了一幅画,权当是一点点心意。”
艾因失声笑道:“原来是要走了……”
“还有阿音,我也想给她画一幅。”
“不用。”艾因把画收好,仔细端详着,投来赞许的目光,“给我画就行。”
“?”
我不会知道的是,阿音只是某人做的傀儡,用来传递一些自己无法表达的言语和邀请。
离开的时间就定在了三天后。
我戴着“消过毒”的湘妃莲花环,艾因站在我的身后,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
他这次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要用这次?
我的怀里偷偷留了一张艾因在光下的湘妃莲花田中的情景的画。画风优美柔和,简直不像是我平常可以画出来的。
“再见!”我咧开嘴对着艾因挥手。阳光笼罩了艾因的身躯,他侧过头去,作出告别的姿态。
自由的飞鸟注定不会停留在人的怀抱中。
哪怕是一株在陆地上的毒花,但在看见飞鸟的第一眼,他就把泥土当做枷锁。
可自己已经生了根,爱已经发了芽。
我有些不舍地背过身,沿着来时的路走。心底空落落的,仿佛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或许是我的记忆在欺骗我吧。
风砚对我这次的新作大为赞赏,说是想不到我失踪这几天能画出如此神作。画上阳光的角度十分完美,配合人的动作,栩栩如生。
画中人手里握着红花编织的花环,正冲着画外人笑着说些什么。
同学凑过来问:“你的模特是哪位啊?这也太标志了……”
他是谁?
我努力搜索回忆,可什么也想不起来。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我的记忆丢弃了。
只剩下了永不枯萎的湘妃莲。
【燃耀】美好的事可不可以发生在我身上
青北大学时期捏造 1w3一发完
沈耀不装乖 性格孤僻
私设李燃计算机系 沈耀医学部(会被打脸 别信
可能还会写个工作篇(也别信
#
事实上发生的从来没想过
真正想要的都被别人拿走
#
要说进入青北和在鸣龙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的,李燃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一样的上课放学,课余时间写点小程序代码什么的挣点外块。
这天专业课少,只有早上有,下午的大课他不感兴趣,打算提早溜,结果被一个系的同学叫住说一起去打球,5v5正好缺个人。他也挺久没运动了,下午正好没事就答应了,说行,等回去换身衣服。
有个同学说我正好也要回宿舍,一起啊......
青北大学时期捏造 1w3一发完
沈耀不装乖 性格孤僻
私设李燃计算机系 沈耀医学部(会被打脸 别信
可能还会写个工作篇(也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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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发生的从来没想过
真正想要的都被别人拿走
#
要说进入青北和在鸣龙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的,李燃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一样的上课放学,课余时间写点小程序代码什么的挣点外块。
这天专业课少,只有早上有,下午的大课他不感兴趣,打算提早溜,结果被一个系的同学叫住说一起去打球,5v5正好缺个人。他也挺久没运动了,下午正好没事就答应了,说行,等回去换身衣服。
有个同学说我正好也要回宿舍,一起啊,被领头约李燃的那个拍掉了手,说什么一起,不顺路,人李燃不住校,搁外边租的房子。
周围艳羡的目光捅过来,李燃全当没看见,他背起包说下午见,转身就往学校外边走。
租的房子离青北很近,走过马路再转个弯就到了,他在楼下打包了一份玉米虾仁的饺子,拎上楼的时候还热乎着。
拿钥匙打开门,里面黑漆漆的像是晚上,窗帘遮得叫一个严丝合缝,跟他早上出门时一点变化都没有。李燃一把拉开窗帘,走进厨房拿了个空盘子,将打包的饺子拆开倒进盘子里放进微波炉,顺手把打包盒给扔了,然后才去房间里把还在睡的人叫起来吃饭。
他开了灯,床上的人鼓成一个大包,怎么叫都没反应,李燃不是个好耐心的人,一把掀开被子,这个天十月往十一月过,已经有点转凉,突然袭来的冷意让蜷缩在床上的人抖了一下。
“别让我说第二遍,沈耀,起来,吃饭。”
李燃这语气已经很不好了,沈耀睁开眼,被强烈的灯光刺激得又重新闭上,喉咙里发出不太舒服的呻吟,李燃转身出去拖鞋踩在地板上走远的声响敲打着他的神经,片刻后,沈耀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光脚下了地。
等他刷完牙洗过脸坐到餐桌后面,微波炉叮一声响了,李燃把热好的饺子端出来放到他面前,沈耀注意到他换了一身行头,球衣外面套了件卫衣外套,包也放在门口,看着像是要出门。
沈耀捏着筷子,垂下的流海几乎遮住他的眼睛,整个人阴沉沉的。
“去哪儿啊。”他问。
“跟人约好了打球。”
“你下午不是有课吗。”
李燃在门口换鞋,听到这句系鞋带的手顿了顿,又恢复正常,他站起身,上了大学后已经猛长到一米八六的身高在门口打出阴影,他面无表情地说:“翘了,跟你学的。”
沈耀发出一声嗤笑,李燃没管他,交待了一句吃完盘子丢水池里,就拿起自己的包走了。
到学校操场的时候,另几个已经热起了身,李燃把外套脱了塞进包里,加入进去,他太久没打过球了,好在底子好,队友之间虽然没什么默契也没让对面讨到多少好。
中场休息的时候,几个人坐下来喝水,有人就着上午的话题问他在外租房的事,谁都知道青北不好考,也谁都知道青北附近的房价有多恐怖,穷学生哪里租得起?要么是家里有钱,要么…
“李燃你也不是本地的吧?放着宿舍不住,跑去外边租房……跟女朋友啊?”
“不是,星州考来的。”李燃喝了一口水,拧紧瓶盖,几个人还巴巴等着下一句,结果半天没动静,他们才意识到人已经把话说完了,没有继续往下聊的意思。
还是领头的那个出来圆场,他跟李燃现在是同班同学,李燃要是住校的话就分到他下铺,床位现在还空着呢。
“星州,星州好啊,隔壁数学系的程雨杉不也是星州考来的?”
“程雨杉?那个贼漂亮的妞?我靠我上回在一食堂见她了,皮肤白得反光!”
“听说她要保研了…”
“真的假的?这才大二啊,学霸真可怕,漂亮的学霸就…嘿嘿,你懂的。”
后面的话题走向就越来越猥琐,李燃捏了捏矿泉水瓶,想着还是不该出来跟这些人打球的,这会儿沈耀估计又把家里砸得一团糟了,最后还得他收拾。
“哎,李燃,你不也是鸣龙毕业的吗,你俩不止是同一届,还是同班同学吧,怎么都没见你提过啊?”
“提什么?”
“约出来吃个饭什么的呗,你知道别的系都在打赌哪个系能把人拿下吗?他们数学系肯定是没戏了,压根没人能赢过她!咱们系得争气啊!”
“我没她号码。”李燃睁着眼睛说瞎话,昨晚五人小群还闪了一下,约着周末要聚一聚,挑头的是江晴朗,程雨杉也回了都行。
进了青北一年多了,几个人分在不同的系里,关系说近也远,几栋专业楼都不在一块儿,想见面真的没那么容易,一开始还约着不管怎么忙,中午饭要一起在食堂吃,后来因为各自的课程安排,怎么都撞不到一起,日子久了,就成了以前被雷鸣强制在家自习的状态,只在网上联系。
他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的,有亲近的时候,也就有疏远的时候,在各种阶段不会是一成不变的,伴随着成长,得到和失去,一切在动态中达到平衡。
在耳边的聒噪中,他的手机在包里振动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是沈耀的消息,说饺子很难吃,要喝汤。
也有东西是不变的。李燃想,至少他和沈耀,依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依然水火不相容。
如他所想,出租屋里跟狂风过境似的,窗玻璃碎了,窗帘飘着,桌椅倒了一地,墙上的装饰画也掉了一颗钉子,歪斜地挂着,那是沈耀很喜欢的一幅画,花了很多钱从画廊买回来,心情不好的时候照砸不误。
李燃提着从超市买的汤料回来的时候,沈耀正蹲在地上捡花瓶的碎片,抬头看了一眼门口,又直接用手去拿那些锋利的瓷片,嘴里说着葛奶奶今天来电话了。
李燃当他放屁,他奶奶怎么可能不给自己打而给沈耀打,他走过去打算把塑料袋放进水池里,看到水池里还躺着中午盛饺子的盘子,里面的饺子基本没少,还坠了些烟灰和五六个烟头。
他扶着水池边深呼了一口气,背后传来沈耀的声音,说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葛奶奶问我你过得好不好,怕你有什么事自己憋着都不跟她讲,怕你在外边受委屈,我说没有,你李燃怎么能让别人欺负了,能让你不好过的,就只有我了,你说是不是?”
摔碎的瓷片被一片片丢进垃圾桶里,又碎成更细小的部分,沈耀在捡最后一片的时候被抓着手腕拽起来,一路拖到厨房的水池边,李燃拧着他的手腕别在背后,把他整个人都压到水池上,直到他的鼻尖差点碰到盘子里的烟灰。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沈耀,要抽烟去阳台,去楼道,别在这里。”李燃的声音很冷静,但沈耀就是知道他冒火了,在爆发边缘游走。
是因为他提及葛奶奶了?沈耀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着急,他对李燃动怒的原因更感兴趣,复盘了刚才自己的话,他以为李燃应该对这些低级的挑衅免疫了才对,难道真是因为他在家抽烟?沈耀笑了,这更不可能。
“这是我租的房子,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沈耀试图从水池里抬起身,他动了动手腕,纹丝不动的,他沉声说,“放手,疼。”
“你不是就喜欢疼吗。”
省略部分见红白
李燃被他气得脑壳疼,但再气,该做的善后还是得做,把人从里到外弄干净扔上床,李燃又收拾起厨房和客厅,玻璃和花瓶的碎片扔掉,找了颗钉子把墙上半脱落的画重新固定好,厨房被他们胡闹弄脏的台面彻底擦了一遍,水池里饺子和烟灰一起被倒掉的时候李燃感到了罪恶,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浪费过。
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恢复原样已经到了凌晨两点,沈耀说想喝的汤也煲好了在保温,明天起来就能喝,李燃想着明天还得找个师傅来补一下窗玻璃,他蹲在地上看被风吹得乱摆的窗帘,深夜里连狗都不叫,只能听到夜风呼号,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沈耀的阴晴不定,未来的得过且过,好像就算考上青北,他的人生也还在那条死路上滑行。
第二天沈耀早上有课,有专业课要上的时候,沈耀从来用不着人叫起床,出门前把汤喝了,一句话没跟同居人说。
在所有的专业课中,沈耀最喜欢的一门是解剖学。他喜欢那种感觉,锋利的手术刀割开动物的皮表,一开始是青蛙、鸟雀、兔子,有一天换成了大体老师,原来割开别人的身体是这种感觉,他想,和割开自己的手腕一样,没什么区别。
好多人吐了,沈耀没有,沈耀的手很稳,在考试结束之后,他给躺在讲台上的大体老师做缝合,老师夸他心理素质过硬,学医的就得这样,要胆大,也要心细。
下课后,同学熙熙攘攘地离开教室,沈耀看着教室后边玻璃容器中盛放的老鼠标本,专业课的老师问他想没想好去哪家医院,像沈耀这种全部专业课满分,临床又有天赋的实习生,市里的大医院都是抢着要的。
沈耀说还没决定,跟老师告别后离开医学部的教学楼,这时候大家基本都去食堂吃饭了,无论是走廊还是楼梯上都没什么人,他没去食堂,下午一点还有一节药理课,沈耀逆着人流去到图书馆,现在不是期末高峰,中午去还能找到位置,他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塞上耳机,用手表定好闹钟,趴到桌面上打算睡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隔着耳机听到有人在叫他,沈耀的起床气一向严重,被人打断就更加重,他头没抬起来,挥了挥手臂,但那烦人的声音还是在头顶上嗡嗡嗡个不停,甚至,还来推他的肩膀。
沈耀猛地一下惊醒了,他像触电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躲开那只手,而手的主人是个陌生的女生,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又像是被吓到了,惊讶而尴尬地停在原地,手上还捏着一本他的笔记。
“同学,你的东西掉在地上了…你还好吗?”
沈耀警惕地看着她,视线从她手上的笔记本移动到脸上,他的目光实在算不上友好,看得人后背发寒,像在看一个死物,女生战战兢兢地把本子放到了桌上就想走。
“那、那我放在这里了…不打扰你了…?再、再见。”
“不跟人说谢谢?”
一只手从身后搭上沈耀的肩头,她看到一个更高一点的男生突然出现,突然加入对话,两个人应该是熟人,否则为什么他刚才被碰一下反应那么大,现在就像是被抽掉了发条的娃娃呢?
女生其实听说过他,她也是医学部的,学的是护理,沈耀在整个医学部都很有名,在老师们那里是难得一遇的好苗子,在同学群体中却不是那么合群,人人都说医学系19级有个冷面冰山系草,性格古怪,不好接近,但人人又说,天才古怪一点也可以理解,我们凡人不懂的啦。
沈耀转身就走了,桌上的笔记本和椅子上的包都没拿,被甩在原地的人面面相觑,她看到那个突然插进对话的高个男生叹了口气,然后把桌上的笔记本一把塞进包里,他扭过身一边后退着走一边向她道歉说:“不好意思啊,同学,他没吃饭,肚子饿着心情不好,谢谢你。”说完后就朝着门口的方向去追书包的主人。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转角,她想天才确实很古怪,但也许,真的有凡人能懂呢。
江晴朗张罗着11班老同学聚会不是一天两天了,眼见着进入十二月之后要期末了大家只会越来越忙,终于在群里下达了最后通牒:这个周末晚八点,不来的强制退群。
几个1上下排开,边晓晓发了个大哥手下留情的表情包,然后才意识到,哎不对我才是群主,又和江晴朗你一句我一句地扯皮起来。李燃看着群里热闹,他隔空回了一句地址哪里,就没再管了,他刚去了一趟快递站,拿了个大包裹回来。
沈耀盘着腿坐在餐桌上抱着笔记本电脑看论文,看他拖着个大纸箱差点没能进门,他随意地瞥了一眼。
“你奶奶又给你寄垃圾了?”
李燃现在学会了自动过滤他话里带刺的部分,否则总是生气估计三十岁都活不到。
“别,收破烂也有你一份。”他把箱子拆开,里面的红白蓝蛇皮袋很有老人家的风格,地摊货的球鞋、生怕他在青北冻着的棉衣、一大袋山核桃和米饼、还有两条亲手织的围巾,一灰一白。李燃把那条白的丢给他,“不要你可以扔了,但不要给我奶奶知道。”
沈耀抓着手里毛线粗糙的手织围巾,毛毛糙糙的,碰到皮肤指不定能起疹子,料子是不怎么样,但针脚很密,和装饰用的围巾不同,拿着沉甸甸的。
他看着李燃把那堆‘破烂’码好,蹲在那儿拍了张照片给葛奶奶发过去,说收到了,片刻后,葛奶奶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李燃抱着手机朝那边说:“对,都没坏…现在快递哪儿有那么容易坏,坏了他们要赔的,你就放心吧…嗯,给他了,没骗你,真给他了,他…他挺喜欢的啊,说很合适,不过你下次别给他寄了,他什么好的没见过啊?…元旦啊,元旦估计回不去,学校那边任务重,得等过年了…嗯,都挺好的,过年我跟沈耀一道回,到时候给你捎好吃的回去。”
沈耀就听他在那儿掰扯瞎话,觉得老人家真可怜,李燃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骗人,他一边滑动鼠标一边漫无目的地想,这算不算一种近墨者黑。
等李燃打完电话,把纸箱子收拾好丢出去,沈耀还在看论文。
“你元旦回去吗?”
“我回去干什么,看他们各过各的?”听他这么问,沈耀头都没抬,过了两秒他意识到李燃为什么关心他回不回星州,他稍微压低显示屏,从电脑里抬起眼,“什么意思,你元旦有安排?”
李燃迟疑了一瞬,11班正常聚会没什么不能说的,但很麻烦,沈耀从来就对11班的几位没什么好感,尤其是程雨杉,告诉他除了给自己找麻烦没什么好处。
“有,”李燃说,“去打工,有三倍工资。”
沈耀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才笑出来,他觉得挺有意思的。他说李燃,你撒谎的本事还得再练。
到了元旦这天,江晴朗就跟进化掉了睡眠一样,天都还没亮就在群里发消息,边晓晓实在受不了把他给禁言了,到了中午才放出来。
李燃下午在家做完了一个小程序研发的单,六点才准备出门,衣服是随便挑的,就跟往常一样,他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沈耀晃出来接水喝,非得点评一句你还真不讲究啊。
“讲究什么,”李燃穿好鞋直起腰,从门口的柜台上拿钥匙,“你一会儿记得自己点外卖。”
沈耀靠在墙上答非所问:“你晚上还回来睡吗?”
李燃没懂他什么意思,把外套拉链拉上,脖子上系的是他奶奶上次寄过来的围巾,推开门,风呼呼地灌进来。
他关上门时,沈耀依然靠在墙边,越来越细小的缝隙里,沈耀的脸开始被拉长模糊,然后终于咔哒一声,门锁上,归于寂静。
李燃在门口又站了会儿才离开,到地的时候,江晴朗和禹洋已经到了,他是第三个,他才刚进门,江晴朗就看到了他,站起身挥手说这边这边,声音大得整个烧烤店都能听见,他走过去,禹洋也跟他打招呼,比起来就矜持多了,他现在口吃明显好转,李燃是真为他高兴。
边晓晓和程雨杉是一起到的,俩漂亮女生挽着胳膊说说笑笑进来吸引了挺多人注意,倒显得热情大声的江晴朗没那么引人注目了,人到齐了,江晴朗执意要了一扎啤酒,给他们都倒上,能喝不能喝的都喝一口才有气氛。
“大哥大姐们,新年耶!意思一下啊!来来来,都举杯,新的一年,祝我们鸣龙11班的战友们,学文的文思如泉涌,学理的实验永远不出错,干杯!——”
五只杯子撞到一起,李燃碰了但没怎么喝,几次下来看他杯子里是一点没少,江晴朗纳闷儿:“李燃你什么情况啊,还没我们两位女侠能喝。”
程雨杉坐在他的斜对面,闻声看过来,她画了一点淡妆,还是那种脱俗的漂亮。她淡淡地扫了一眼他面前没动过的酒杯,说:“要是不舒服就别喝,别理江晴朗。”
“啊?你不舒服啊?你不早说!兄弟我又不是那么没人性的人,要不要给你叫杯温水?还是红糖姜茶?”
“滚,我又没来大姨妈。”李燃笑骂,然后抬起玻璃杯一口干了,一点啤酒而已,他就是觉着喝酒误事,隐隐地有些抗拒,上回喝大了还是在来青北报道后的迎新晚会,然后就发生了点神志不清的事,他想起那个混乱的晚上,沈耀好像哭了,他摸到一手湿,但沈耀后来说他精神错乱无中生有。
刚才那个表情又是什么意思?李燃不知不觉续上了第二杯,沈耀的表情其实挺好懂的,他见过愤怒的、错愕的、威胁的,也见过茫然的、伤心的、崩溃的,都和刚才门缝中缩小的沈耀不太一样,没什么表情,安静得像是下一秒从世界上消失都不会有任何人发觉。
“你们真好啊,一个个的上了大学还是风云人物!我就不行啦,杉姐,求大佬带带~”
“说什么呢,你校园歌手第二名有我一票,还差我一顿饭,什么时候结了?”
“就是就是!我还找宿舍里朋友给你拉票了,你差我至少五顿!”
“哇,边大网红都百大up主了还计较这点小钱啊?”
“我…我也投…投了。”
“你看,禹洋也投了!请吃饭,搞快点的。”
“学长!……我真是谢谢你啊!”江晴朗咬牙切齿地问禹洋到底跟谁站一边的。
几个人拌拌嘴叙叙旧,这顿饭吃得挺热闹,李燃听得多说得少,他自己没那么多有意思的事可以说,江晴朗就有那种把一切无聊的事说得有趣的能力。
“哦对了,你们猜我上周在学校碰到谁了?铛铛~沈大公子!”
“沈耀?”
“对!啧啧,这装逼犯比高中那时候更臭脸了,我跟他打招呼,他还装不认识我!哎你们说是不是现在女同胞们都喜欢这种冷冰冰的,他还学医,就他那样给人治病,我都怕他偷偷给我药单里开砒霜…”在11班的普遍共知里,沈耀沈公子当得起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江晴朗撞了撞李燃胳膊,“哎,班长,你们俩系学院楼靠得近,你碰到过他吗?他现在还欺负人不?”
李燃下意识嗯了一声,几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他,他丢下酒杯,说没碰到过?他俩甚至住一起,他本来也不想在他们跟前还要编故事。
“…我现在和他合租,有时候能见着。”
“合租?”边晓晓想说那位大少爷还用跟人合租?也没听说他爸沈浩破产啊。
“啊?你还跟他住一块啊?校外有那么好吗?咱宿舍条件也不差啊,就是早上要跟人抢卫生间,班长你是不知道,尿急起来想砸门的心都有……哎我是不是也跟我妈说说,可以租一个?对啊,没有熄灯时间啊!你们租的哪儿啊,给我推荐一下呗?”
不管他想到了什么,总之江晴朗说服了自己。
李燃倒是很感激他的跳跃思维,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这样至少他不用面对程雨杉不赞同的目光。
关于沈耀的讨论,席间再没提起来过,一直到饭局结束,江晴朗拦下大家去结账,边晓晓拉着程雨杉去洗手间,只剩下禹洋和他面对面。
李燃挣扎了挺久,还是开口说:“那个,沈耀他…现在不那样了。”他知道他这话说得很像是在为沈耀开脱,那些伤害已经造成,别说弥补,沈耀连一个道歉都不曾有过,也不可能有。但他还是想说,现在的沈耀,除了伤害自己,不再去伤害别人了。
禹洋的话很少,但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想法。
“李燃,这跟你…没、没关系。”
一句话让李燃哑口无言,禹洋说得对,他既没有权利代替沈耀向禹洋道歉,也没有资格替禹洋原谅沈耀。这跟他没关系,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从没有一刻这样窘迫,和沈耀纠缠在一起的自己,像个递刀的帮凶,而禹洋看穿了他。
五个人穿上外套出门,老板在后头喊下次再来,嚷着要江晴朗请客,结果谁也没占便宜,AA的红包都发到了群里,以前他们一起吃饭也这样,算是约定俗成的习惯。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雪花飘得很大,用手就能接住,星州就很少下雪,有也是雨夹雪,永远也积不起来。边晓晓兴趣来了要拍vlog,几个人吃饱了也不想立刻坐车,就一起散散步,天气虽然冷,但刚喝了点酒,身上还暖和和的。
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边晓晓和江晴朗在最前面,禹洋在中间,剩下的缀在最后,李燃能感觉到程雨杉是刻意慢下脚步来找他的。他们离前面的禹洋差不多有三米,只要不是特别大声,说话都不会被听到。
“是不是他又拿你奶奶威胁你?”
虽然她没有指名道姓,他们俩都明白这个‘他’是指谁,他装不了傻,也说不了不。沈耀让他来给自己当保姆,用的借口确实是他奶奶。
因他的沉默,程雨杉得到了答案。
“你奶奶就不能不在他家做吗?”她帮着出主意,李燃曾经也想过,去别处哪怕钱少一点,或者干脆不做了在家休息,他上大学是要用钱,但他自己做兼职外包能挣一点,也有一些存款,还不至于活不下去,但人老了怕挪窝,何况因为沈浩的关系,就算犯错了,沈家人对她也没有哪里苛待的,去别处就说不准了,综合考量下来,还不如在沈家能让他放心。
也许等他毕业了,开自己的工作室,挣到足够多的钱,就能将奶奶接到身边,这是他最大的愿望。
“那你以后都为了你奶奶而活吗?”程雨杉冷不丁地问。
这个晚上让他汗流浃背的时刻总是接踵而至,一个跟着一个,没有喘息的空间。
“不是这样的吧,李燃,我们,仅指我和你,我们两个和他们都不一样,你说过的,我们没有退路,我们拼了命地考来青北,逃离星州,是为了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和他们站在同一个起跑点上,你呢,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我不明白,李燃,”程雨杉皱起眉头看他,“从以前开始就是,你纵容他刁难你羞辱你伤害你,我们帮你,你也没有多高兴,到头来你还是和他搅和在一起,那滩泥坑,你不小心迈进去就出不来了是吗?”
他的过去,沈耀的过去,鸣龙11班的过去,一切的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他的眼前,他们一起痛过哭过笑过,一起种树,一起住过剧场舞台,一起挑灯夜读互相打气,可当他回到自己的小帐篷,总有血滴落进眼里,让他从梦中惊醒。
程雨杉说得对,那滩泥坑,他不小心踩进去的那滩泥坑,不是他贫穷的出身,而是烂泥一般的沈耀,多可笑啊,初见时金子一样耀眼的人物,撕开了,打碎了,也不过就是一滩烂泥,虚假的金箔散乱在污水中,又肮脏又可怜。
是的,他可怜沈耀。
即便他自己的处境也没能好到哪里去,甚至更差,他还是可怜沈耀。
汽车的鸣笛声突然响起。
平直的长音中断了一次,在下一秒又响起,这不是提醒行人占道的意思。
他们被这异常的喇叭吸引抬起头,一辆通体黑亮的宝马530横在路口,车前灯大开。
半秒后,有人从车上下来,还拿了把伞,但他没有撑开,就只拿在手上。
来人身材高挑,大冷的天也只穿了一件灰色的长款风衣,内搭低领配了一条白色的厚重围巾,他面容白皙,光彩照人,黑色的短发比高中时要长了一些,他笑得如沐春风,彬彬有礼,一如鸣英和龙海合并时的开学典礼,没有死角的优秀学生代表。
完美,却假得可以。
“沈、沈耀?”
他们都认出了他,只有江晴朗大叫了出来。
沈耀缓步而来,一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一手提着透明的长柄伞,任由漫天飘散的雪花打在头顶和肩颈。越过江晴朗和边晓晓,自动无视了往旁边退了一步的禹洋,沈耀走到最后两人的面前站定,程雨杉的视线自然落在他脖子上的围巾,粗糙而笨重,不是牌子货,和他的大牌风衣根本不搭,因而很是显眼,她恍惚觉得眼熟,余光里瞥见李燃僵硬地立正,脖子上那条深灰色的围巾,一样的笨重粗糙。
沈耀抬起提着伞的那只手,伸到他们面前,话却是只对其中一人讲的。
“下雪了,我记得你出门没带伞。”
回程的路上稍显沉默。
他真该庆幸饭桌上没有编造谎言,否则怎么收场都不知道。李燃坐在副驾驶上闭着眼休息,开车的人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雪天路况不好,车速在二三十左右晃悠,让这段时间被无限延长。
终于在距离出租屋三公里的红绿灯路口被拦下,这个信号灯足足有120秒的间隔。
“你跟踪我?”李燃率先开口。
“是又怎么样。”沈耀承认得很痛快,他倒是反过来问李燃,“程雨杉跟你说什么了?你们聊得那么投机,下一步,去酒店接着聊?”
“沈耀!”李燃不禁提高了嗓门,“你他妈能不能好好说话,不扯别人?你知不知道跟踪侵犯他人隐私犯法?你突然跑过来想干嘛?真给我送伞?要我谢谢你吗?”
“用不着,”双臂搭着方向盘,沈耀的手扣在一起,他的右手手指深深陷进左手虎口的皮肤里,他歪过头朝副驾驶露出一个明显的笑,“你知道我刚才能把你们都撞死吗?”
他从李燃出门后就开始跟着,在烧烤店的时候,他的车一直停在店外,他们说笑的样子和以前在鸣龙的时候一样碍眼,等他们从店里出来,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冒着雪走了老远的路,他看着李燃冻得时不时搓手,没忍住骂了好多傻逼。
结果这出还没完,程雨杉,又是程雨杉,两个人并肩走到一起,埋头说话的样子跟拍偶像剧似的,他想李燃真是体贴,因为身高差怕程雨杉够着说话累,自己都快把腰弯成驼背了。
他确实起过心思,猛踩油门,万事大吉,统统撞死就能眼不见为净了,这群人从来都在他的雷区蹦迪,还越蹦越高。
如果李燃没有他们…那不就只有自己了吗?
沈耀控制不了这么想的冲动。
“那为什么没那么做?”李燃信,信他做得出来,信他疯得彻底,也信他并不是理智全无,这只是一句狠话而已,他看着红灯变绿,沈耀松开的手上被抠出的新鲜伤口,就算这样他也只是在伤害自己,李燃的火气一下子就被抽走了,他叹了口气,把脸转向窗外,“把自己当恶人就能让你舒服一点吗。”
沈耀给不出答案,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没那么做,而是开着最低的速度跟在后面,看他们拍照,看他们打闹,看他们玩雪,看他们聊天,像看另一个世界的人。
车内温暖如春,车外冰天雪地,可他在里面隔绝得如同坐牢,他们在外面挨着冻却那么开心,他无法理解那种快乐,每当这种时候,沈耀就会觉得李燃离他很远,他们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明明他们同天出生,甚至是同一个产房,睁眼后除了医生见到的第一个人都是对方,本该是最亲近的存在。
车子平稳到家,就停在小区路边,平时也不怎么开,是他上大学沈浩随便送给他的礼物。
沈浩给,他就收着,沈浩不给,他也不要,他妈就担心财产被外面的狐狸精吞了,这点东西,他们应得的。
自从他没听他妈的专业选金融而选了医学,跟家里的关系更差了,他妈一门心思扑到了沈亮身上,指望他快点长大,按照她的心意替她争夺家产,绝不让沈浩养在外面的女人占到半点便宜。
离开星州,来到青北,沈耀终于过上了父母不闻不问的日子,在学校里也不用装得平易近人,不想笑就不笑,捡着不重要的课程翘了,就算被点到名也无所谓,没有人会去向家里告状,闲散的自由,还有一个烦人的李燃。
但这个烦人的李燃,是他自己招来的。在收到青北的通知书后,他就决定要在校外租房了,再好的条件也是四人以上的群居,他真的受不了那样的宿舍生活,感觉会得病。钱的事不用考虑,他家也就只剩钱了,他妈也支持他多用一点,他多花一点,外边的狐狸精就少花一点,光是想着就心里舒坦。
于是地段和大小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并不会照顾自己,还得请个阿姨,沈耀当着葛奶奶的面说不用,李燃不是也要去青北报道吗,正好,让他跟我住吧,我们可以,互相照顾。
葛奶奶正担心孙子又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人怎么办,她嘴里推脱着这怎么好意思呢,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回头只剩两个人的时候,还抓着李燃说,早就让你跟少爷处好关系,你看有用了吧!
李燃一开始不愿意,他说我住宿舍就挺好的,沈耀笑笑,在没人的时候又搬出那套‘葛奶奶汤淡论’,百试不爽。
开学后看着李燃带着一百个不愿意搬进来,沈耀就有种扭曲的快乐,他很少有这么纯粹的开心,逼迫李燃做不愿意的事,比解出一百道超纲题更容易获得趣味。
至于滚到一起去那纯属意外,男男女女的,沈耀从没产生过什么兴趣,甚至因为父母的事情,他一度感到恶心。
但那天在出租屋里,滚烫灼烧了他的身体,疼痛、然后是空白,长时间的空白让他几乎灵魂出窍,悬于高空俯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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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惊觉原来自己不是由对方的情绪波动而获得快乐,而是因为这种波动来源于自己而感到满足。
“在想什么?”
手上的刺痛拉回了他飘远的思绪,李燃半跪着膝盖给他手上被指甲抠破的地方涂抹酒精消毒,这事他如今干得轻车熟路,比他这个医学生还要熟练。
“在想你那天到底醉没醉。”
按在手上的棉签顿了顿,然后换了一根干净的,蘸取碘酒,又重新按上来。
“我们说好谁都不要再提那天的事了吧?”
“你知道吗,临床研究表明,人体内的酒精浓度一旦超过0.8mg/ml,即醉到失去意识是不会b起,也不能s精的。”沈耀突然谈起他的专业,“真后悔当时没有用酒精测试仪帮你做个记录。”
李燃扔掉了棉签,撕了个创口贴。
“是,我是还有意识,然后呢?”
“所以,那是报复吗?”
肉色的胶布要比皮肤深两个色号,沈耀压根不在乎这点疼痛,反而欲盖弥彰,他低头盯住蹲在腿间的人,其实他也不在乎这个答案。
是,又怎么样呢?
他们的关系不会有什么改变,不会变好,也不会变得更烂了。
他倒很奇怪李燃竟然和11班的人说了他们住在一起,江晴朗那小子可真是自来熟,还问他关于房租的事情,看上去真的在认真考虑。
“报复你,把我自己也搭进去?”李燃站起身,收拾起急救包,棉签、碘伏、消毒酒精和纱布绷带是用得最多的,他闭着眼睛都能放回原处。
和原来比,最近已经好很多了,一卷纱布能用很久也不用换新的,也许是因为远离了压力源,又或许是准医生的手如今有更重要的用途。
“以后别这样了。”
“哪样?你说清楚点。”
“跟踪、自残、诋毁,够清楚了吗?”李燃看着他,“我和程雨杉不是那种关系,瞎扯对她名声不好。”
“不是,还是,还不是?”沈耀笑着揭穿,“她喜欢你,你不是对她也有想法吗?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怎么了,李燃,你要我装看不出来吗。”
“你看出来个屁!”忍无可忍,李燃挥手把急救包甩到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每当他想好好说话的时候,沈耀总有办法让他变回那个冲动的愣头青。他勒起沈耀的领子,把人直接从椅子上拎了起来,“你觉得你很聪明是吗?能看穿所有人!他妈的除了你自己!沈耀,我要是哪天被你这张嘴挤兑走了,你别哭就行。”
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一个在发狠地烧,一个在寂静地沉,这本是针尖与麦芒的对峙,谁也不肯让步,之后演变成嘶吼乃至动手都不奇怪,又或者他们会逃避似的上床,解决不了矛盾,至少可以让对方闭嘴,然后假意揭过这一章,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耀张开嘴,下一刻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那些恶毒的、刻薄的、足以让揪着自己衣领的人给他一拳摔门就走的话语,一个音节都难以蹦出喉头。
李燃真的会走的。他确信,和以往的争吵不一样,只要一句,或者再一个字,李燃就会转身离开这间屋子,不会再回头。
怎么办?
他妈的!怎么办?他要想想办法,怎么做能让李燃留下来。
对…对啊,他还有葛奶奶,葛奶奶是李燃的软肋,只要有葛奶奶在,李燃就不可能不听话的!
对,他要给葛奶奶打电话…葛奶奶一定会让李燃好好听话…对,要打电话…手机…手机…!
沈耀满脑子都只有这一件事,他突然用力去扒领口的手,奋力挣脱出来,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找手机。
李燃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疯,被推了个趔趄,他赶紧爬起来,跟到房间,看沈耀跪在地板上抖着手按亮屏幕,别说拨号码,抖得连手机都拿不住,掉了一回两回三回。
“你干什么。”
“给葛奶奶打电话…”
“现在夜里11点,我奶奶已经睡了。”李燃走近,他都有些无奈了,“沈耀,你还是三岁小孩吗,遇到事就只会告家长?”
“那你让我怎么办!”
“我没说要走。”
李燃在旁边盘腿坐下,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客厅的光从门口漏进来,在他膝盖上投下四边形,沈耀整个人佝偻着背躲在黑暗里,抖得厉害。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也许是因为他们见过彼此最狼狈的瞬间,李燃被骗光所有积蓄必须寄人篱下的那个雨天,沈耀在无边的黑暗中只有用身上淌出的血液才能温暖自己的那个夜晚,命运从不曾善待他们,最不想被人得见的狼狈,总是被最不合适的人撞见,荒谬且可笑。
但就是这样荒谬的命运,让他们在一同降生于世界后,时隔十七年又再次相遇于同一屋檐,彼时雷声轰鸣,风雨交加。
他也不是没想过,怎么就偏偏是沈耀来开的门,怎么就偏偏是他撞破了沈耀的秘密,他想过很多次,没有用,这就是他们的生命中的不可抗力,不可预见、不可避免、不可克服,如同他们的出生一般,也不会有人过问他们的意见。
双手往后一撤,后背躺倒在地板上,他把手垫在后脑勺底下,李燃往上看到天花板,他有些想念那个陪伴他度过高中最后一年的小帐篷了。
“我今天碰到禹洋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对,他变好了,说话利索了,不会被欺负了,但你不知道我看到他的时候有多难受,我觉得对不起他,在他面前我抬不起头,我跟他道歉,他不接受,我就更难受,我居然希望他接受,我觉得我就是个混蛋,”李燃说,“就算是个混蛋,我还是希望他能原谅你,因为我没想过要走,没想过要丢下你不管。”
只要离开这扇门,沈耀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设想最坏的结果,他怕他不在,沈耀哪天悄无声息地死在家里了都没人知道。
是的,他怕,不是担心,是恐惧。
人的死亡那么轻易,他留不住一条不想活的命。
他微微偏过头,黑色的眼睛对上泛红的那双,他知道沈耀会哭的,使劲全身解数只是想有人陪,又寂寞又脆弱的沈耀,会一个人躲起来失声痛哭。
他说沈耀,我这辈子没有回头路可走,你别让我后悔,行吗?
在这个新年,沈耀终于理解了他妈妈。
他一直以为女人只爱钱,为了那些岌岌可危的共同财产,维护一个名存实亡的家庭,一个已经不爱她的男人,连真相都不敢当面撕开,还痴心妄想沈亮的出生能改变这一切。他厌恶她愚蠢可悲,虚伪执拗,数十年如一日地追求虚假和平,试图以光鲜亮丽的外壳来粉饰这段婚姻的彻底失败。
人输了就要认,他最不想成为他妈一样的人。
但很不幸,他确实是她亲生的,他的身上也流着一样愚蠢可悲、虚伪执拗的血。
也许,并不是为了钱。
门前那盏永远亮着的灯,等一个说了不会回来的人,数十年如一日,给自己希望才能活下去,哪怕是幻想出来的。
也许,她是爱着沈浩的。
人输了就要认,他终究长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样子,输不起,认不了,放不下,只能一辈子和自己较劲。
某个雨天,被一只浑身淋湿的小狗吸引目光;某个夜晚,被一束闯进黑暗的白光意外惊扰;他晦涩的秘密在另一个伤痕累累的灵魂面前无处遁形,他既受不了对方同情的目光,又难以忍受那样的视线移向他处。
想要完全拥有一样东西的欲望膨胀成一只怪兽,不分日夜地蚕食理智,嘶吼咆哮,从小到大被推着走,考第一名,升学名校,这些只是他既定轨道上的环节,没决定太多事就到了今天,家庭和学业,没有什么是他选的。
他想自己选一次。那年一个人度过的生日,没有人给他点蜡烛,沈耀对着买一赠一的蛋糕许了个愿。
大学篇·完
【燃耀】病人与病人
上青北后的故事
1.2W一篇完
希望你看得开心
李燃承认,就是从那一天起,他成为了属于沈耀的病人。
01
北京这个冬天实在太冷,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这会儿赶上雪化,体感温度就更低了,走在路上被风一吹,能冻得人直打哆嗦。今天的实验进展还不错,李燃估了下进度,打算今天就此收工。他备份好数据,拎着大衣正要往实验室外走。
同在实验室里的学姐走出来,喊他:“诶,李燃,今晚聚餐你真不来啊,不早就说好了吗?”
这说的是他们这次竞赛小组的聚餐,这小组李燃算是来救火的,去年他一个小发明申下了专利,今年特别被竞赛的指导老师拉进组里,让他好好干。李燃实力过硬,人...
上青北后的故事
1.2W一篇完
希望你看得开心
李燃承认,就是从那一天起,他成为了属于沈耀的病人。
01
北京这个冬天实在太冷,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这会儿赶上雪化,体感温度就更低了,走在路上被风一吹,能冻得人直打哆嗦。今天的实验进展还不错,李燃估了下进度,打算今天就此收工。他备份好数据,拎着大衣正要往实验室外走。
同在实验室里的学姐走出来,喊他:“诶,李燃,今晚聚餐你真不来啊,不早就说好了吗?”
这说的是他们这次竞赛小组的聚餐,这小组李燃算是来救火的,去年他一个小发明申下了专利,今年特别被竞赛的指导老师拉进组里,让他好好干。李燃实力过硬,人也好相处,在组里的关系处得还算不错。
他一边把手往外套袖子里伸,一边十分抱歉地朝学姐笑笑,“回家呢。”
学姐立刻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啧啧感慨道:“你家那个管得也太严了。”
李燃穿好衣服,没再回话,跟着学姐道别,一头扎入了室外的冷风中。
刚出校门口,他就收到了来自沈耀的微信。
言简意赅的白色信息条:什么时候回来
李燃无奈地回:马上
他往上翻,全是今天他给沈耀发的信息,几排长长的绿色,叫他记得把洗衣机里烘干的衣服拿出来,叫他记得把冰箱里的粥拿出来热了吃了,如果不想吃的话还可以点外卖,中间还穿插了一个通话时间十秒的电话。
李燃自己都有点受不了,觉得自己简直是奶奶附体,啰嗦得要命。
他把手机往兜里揣,突然听见有人同他打招呼。
“李燃!”
走过来的是他的室友,或者是前室友,这人操着一口地道的东北腔,李燃住校那一年,被他带着说话都带了东北味,和11班几个人聚会时没少挨笑。
室友哆哆嗦嗦地朝他跑过来,“回家啊?”
李燃点点头,自从大二上学期搬出去后,他除了一些特殊情况外,基本都在校外住,在宿舍住的时间并不多。
“最近害回宿舍住不?”
李燃摇摇头,“估计不回了。”
室友也露出了那种心领神会的笑,“你这搬出去都有一年了吧,你那对象什么时候喊出来见见呗,啥人啊整得这么神秘的。”
李燃不好多说什么,还是笑,“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告别了室友,他在校外搭上公交车。
租房离学校相当近,也就三站公交的路,天太冷了,公交车里雾气缭绕的,李燃靠窗边坐下,手机又震了起来。
是工作上的信息,让他帮忙改个代码。李燃空余时间挂在一家小公司做兼职,有单子就做做,报酬还可以,更重要的是不用坐班。
雷鸣说青北会在未来成为他们最大的筹码,现在李燃更加清晰地理解了这句话。青北这个招牌下,他来钱的路子翻了十倍不止,每一项都比修手机赚钱。
他稍微存了一些钱,想着等毕业后,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再把奶奶从星洲接过来,好好地为她养老。他觉得直到那一刻,他们俩才算彻底告别了过去,重新开始生活了。
在这个可以想见的美好未来里,唯一的变量是沈耀。
想着,变量的微信又发了过来,更言简意赅了:多久
李燃更无奈地回:楼下了。
这会儿他已经走了小区门口,他想了想,又补充:你要吃水果吗?
开了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屋里黑漆漆的没开灯,李燃拎着一袋水果走进去,关好门,摁开灯。
灯亮起来,屋里的事物被看个通透,沈耀静静坐在餐椅上,穿着他的睡衣,手里攥着手机,一动不动好像一个石像。看见灯亮了,他似乎才恍然发觉家里进来了一个人,脑袋缓缓转向李燃,没说话。
李燃在心底叹口气,他一边往厨房放下水果,一边大声问:“你吃饭了吗?”
没回应。也不用他回应,李燃打开冰箱,看见第二层保鲜盒里一碗粥满满当当,就知道这人估计又没吃饭。
他从厨房绕出去,果不其然,阳台上烘干机里的衣服也还在原位。李燃把衣服掏出来挂好,又回到客厅去,站到沈耀面前。
沈耀一声不吭,视线跟着李燃来来去去的背影动,这会儿李燃站面前,他也抬起脸,目不斜视地盯着李燃的脸。
李燃问他,“我煮碗面给你吃?”
“嗯。”沈耀终于冒出了一点声音。
李燃煮面的手艺是跟奶奶学的,做起来又快又好吃,不过十多分钟,两碗热腾腾的辣汤面就出锅了,他还另外切了一盘梨子,一并端到了沈耀面前。
北京的冬天太干燥,奶奶电话来时总让他多吃点梨。李燃不怎么讲究,但沈耀大少爷习性,水果没削皮切块一概不爱吃。
这碗面沈耀吃得很慢,李燃快把汤都喝干了,他才慢腾腾地吃了一半,放下筷子,朝李燃摇了摇头。
“不吃了?”
“嗯。”
李燃妥协,把沈耀的碗拖过来,又把梨子推到他面前,“那你把水果吃了。”
他三两口把沈耀剩下的面吃了,收好碗筷端回厨房,然后再次坐到沈耀的面前。
他开始问:“药吃了吗?”
沈耀回答:“吃了。”
李燃眉毛一挑。
沈耀默了默,改口:“忘了吃了。”
行,还有心思骗人。李燃在心里吐槽,站起来客厅药柜里取来几片药,倒好热水,盯着沈耀把药吞了。
他最近有些犯病,一整天什么事都不想干,这种状态通常会维持个一两天。李燃翘掉聚餐,主要是就为了回来盯着人吃药。他十分确信,如果自己不回来,沈耀可能会就在这张餐椅上,枯坐到深更半夜。
洗完碗,李燃开始着手干刚才说好的工作,沈耀拿了本专业书在旁边看。
药效上来了,他的困意渐起,靠在李燃身边就睡着了。
02
沈耀在大一就办了走读,在校外租房子住,从来没踏足过学校寝室。
房子是一套90平的两居,就在距离学校两公里的地方,布局通透,配套齐全。沈耀第一次把房租报给李燃听的时候,吓了他一跳。
大二李燃搬进来后,曾试图和沈耀平摊房租,被沈耀翻了个白眼,一句你是不是有病骂了回去。
读大学三年,沈耀一向独来独往。在星洲时,他总是想着不能给父母丢脸,被迫装成一个乖小孩,只有李燃知道他本性多拧巴恶劣。后来上了青北,远距几千公里,父母脸面再大也大不过这山高水远,所以他干脆装也不装了,行事越发随心所欲。
在大学,没了校服这一层皮,吃穿用度上的不同很快就彰显出来。再加上沈耀他皮相好能力强,不爱说话又擅长甩臭脸,久而久之,就成了传闻中不好相处的神秘富家公子。
李燃想,这也算是沈耀的特别之处,不管是当一个乖小孩,还是当一个怪同学,总是能成为话题议论的中心。
第二天,李燃上完早上第一节专业课,和选了同一个选修的同学往选修教室走。
这节课沈耀也在,他俩个虽然专业不同,但毕竟在同一个系,课业重叠的地方还挺多。
李燃往后瞟,看见沈耀独自坐在教室的后方,正在笔记上写写画画。
同学凑过来,对他说:“你这个老乡,可真是高冷,一起上这么多课,就没和他打过招呼。”
李燃干巴巴地笑,“是吗。”
“你俩不是同一个地方考来的吗,他怎么和你都不说话。”
“有吗。”
“沈耀是不是跟你租同一个小区来着的?”
“好像是。”
他一边翻着书本,一边随口敷衍,突然听见同学骤然压低了声音,急慌慌地说,“哎哟,看过来了。”
李燃猛然转头,正好撞上沈耀的视线。沈耀的目光越过一排排的人头,定定看了他几秒,很快又收回视线,不看了。
同学还心有余悸,刮刮脸撇撇嘴,沈耀的目光太有压迫力,让他平白有一种被审视的感觉。
这节课上完,两人站起来,打算一起往食堂简单吃个午饭。李燃下午基本都要泡在实验室里,他记得沈耀下午没课,估计会直接回家。
他俩走到门口,和同样要出教室的沈耀撞了个正着,李燃右手抱着书,闲着的左手抽了抽,差点要抬起来打个招呼,沈耀却已经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
同学眼神追着沈耀的背影,长吁短叹:“实在是高冷。”
李燃推他一把,“别看了,你不饿啊,走了走了。”
二人推推搡搡地到了食堂,等饭时间李燃掏出手机,点开沈耀的对话框,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午饭记得吃,晚上回来。
他总觉得今天沈耀回家又会忘了吃饭。
到了实验室,李燃很快就投入了状态。等他从数据里抬起头,实验室窗外已经黑了个通透,他掏出手机一看,心里暗暗叫了一声不好。
他太专注了,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现在已经快七点,沈耀恐怕还在等他吃饭。他立刻站起来,手脚麻利拷贝好数据披上大衣,小步往学校跑去。
等到了出租房门口,李燃着急的脚步才慢下来,楼道破天荒地飘着一股食物的香气,可能还混杂了一点焦糊味。
李燃忐忑地开了门,今天屋里很亮,沈耀还是板板正正地坐在餐椅上,手搭在桌上,朝李燃笑得非常礼貌,亲切得让人毛骨悚然。
“回来了。”
李燃不做声,挂好外套,拉开餐椅,在沈耀面前坐下来。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汤的颜色有些奇怪,意面大概是热一下就能吃的预制品,牛排有些煎糊了,但看起来并不是不能吃。
他抓起刀叉,埋头吃起来。
两人默默吃了一会儿,沈耀面前的牛排总算是少了一半,他放下刀叉,抽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然后问,“你今天和你同学在说我的事?”
李燃停下手,抬眼看向沈耀。
沈耀语气很平静,“你是不是打算和我打招呼,你以为我们之间是什么见得了光的关系吗?”
李燃不答话。
“你还和他说了什么?说我脑子有病?”
李燃啪地甩下刀叉,“沈耀!”
这一声喝没让沈耀停下来,他继续说:“说你也有病,背着所有人和我搞在一起?你想把这件事搞上台面,你脑子进水了?”
李燃眉头已经皱成川字,沈耀挑着半边嘴角,笑得很是讥讽,“你真以为我是因为你才没死成?你还真想光明正大跟我一起?你以为你配?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你奶奶,你这辈子有机会和我说话?”
他越说越是尖酸刻薄,噼里啪啦地一顿问下来,反倒把李燃心里刚刚冒起的那点火气骂熄了。
他还是毫无回避地看着沈耀,毫无保留地把他此刻的恶毒讥讽尽收眼底。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开,相比沈耀逐渐失控的嗓门,他的声音很轻,很平静。
“沈耀,觉得不配的不是我。”
沈耀的身体陡然颤了颤,不敢置信地瞪着李燃,好像他说的话是什么匪夷所思的天方夜谭。他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手指绞得死紧,手指甲几乎嵌进皮肉里。
几个深深的呼吸后,沈耀撑着桌面猛地站起来,椅子被砰得一声撞倒,胳膊用力一扫,面前的盘子被甩飞出去,跌在地上碎成了许多块,吃剩的食物落了一地脏污。
他的脸上满是情绪过烈的潮红,李燃注意到他在发抖,手在身侧握成了两个战栗不止的拳头。他正想伸手拉他,被他一转身躲过,大步流星地往卧室去了。
哐当一声,卧室门被重重甩上,震得整个房间似乎都地动山摇。
李燃犹坐着,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深深叹了一口。
03
半个小时后,李燃收拾好地面,蹲在客厅药柜前数了数,确认沈耀今天确实有吃药。
他走到沈耀的卧室门前,叩了两次没回应,他略作思索,轻轻摁下门把手,走了进去。
灯没开,只有客厅泄进来的光。李燃伸手开灯,听见沈耀喝道:“别开!”
于是李燃收回手,朝床上那个在被子里团成一团的人走了过去。他没说话,只是在沈耀的身边坐了下来,眼睛望向窗外,远远望着夜空里晦暗不明的月色。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遮挡月色的云雾渐渐散开,李燃感到身边的床垫略略陷了下去,沈耀裹着被子缓慢地挪过来,靠到了李燃的身边。
他的后背一沉,是沈耀把额头贴了上去。沈耀似乎出了很多汗,汗水微微濡湿了李燃的单衣,滚热的呼吸就打在李燃的背上。
房间里极静,只有二人缓慢的呼吸声,一声细如蚊嘤的低语,传进了李燃的耳朵里。
“别走。”
李燃的目光凝了凝,仍然望着远方月色。
他说:“只要你不赶我走。”
如果是三年前的李燃,在沈耀讥讽他第一句时就已经忍不住抡拳头了。时间过去,他是有变得沉稳一点,被沈耀一顿言语羞辱依然心平气和,其主要原因还是,他更加了解沈耀了。
他在这个房子里住了一年有余的时间,用漫长的时间认识到,沈耀真的是一个病人,一个对爱感到贪婪,又对爱感到恐惧的病人。
又是一阵沉默,沈耀极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李燃耐心地引导着,“沈耀,你要和我说,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熨帖着皮肤的呼吸有短暂的停滞,他抓紧李燃的衣角又松开,吐出的每个字如同来自深谷的幽暗回响,低沉模糊,一阵风就轻易能抹去:“我爸他来找我了。”
沈浩和蒋梦瑶的离婚案断断续续打了一年多,至今还没个定论。沈浩身家丰厚,审议最多的自然是财产问题。
法庭内针锋相对,法庭外刀光剑影,夫妻情分早已经荡然无存,为了保住与争取更多的财产,双方都请了国内最好的离婚律师,想方设法搜罗对方婚内失格的证据。
沈耀远在青北,还是从星洲的本地新闻里才知道父母上了法庭这件事。他们两个闹得天昏地裂,但依然默契地都觉得在远方的大儿子不用知会,自然而然就会接受他们的决议。
自从沈耀上了青北后,他和父母的交流屈指可数,除了每个月固定打进来的一笔钱提醒他在星洲还有一对爸妈,其余时间里,他的生活几乎找不到什么父母的痕迹了。
当时沈耀以为这场离婚官司很快就会告结,没想到硬是从大二打到了大三。
终审时间迟迟未定,就在这天,沈浩从星洲派了助理过来,意思是劝沈耀回去出庭作证。
作证他并未婚内不忠,作证蒋梦瑶的指控并不成立。
沈耀站在门口,听着助理像背书一样复述沈浩的话,只觉得可笑。在某种意义上,他的爸爸和妈妈也算天生一对,这一套话术,他在上个月也听过,只不过指证方向完全相反:作证沈浩婚内出轨频繁,作证沈浩将婚内财产非法赠与他人。
最起码那个时候,站在他门口的不是沈浩的助理,而是蒋梦瑶本人。
他已经忘了自己用什么样的话拒绝了妈妈,又或者是并非是他拒绝了妈妈,而是妈妈看见他客厅里显眼的药柜,选择主动放弃了这个证人。
那天的记忆好像被从大脑里删除了,除了妈妈曾来过这个事实外,沈耀记不起任何的细节。
也是在那一天后,沈耀的症状回来了。
今天他听话吃过了药,药物抑制着他大脑里的神经递质分泌,他表现得很冷静,果决地拒绝了助理的话,“我不去。”
助理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正要补上一句,“可是沈总说……”
没等他说完,沈耀已经后退一步,砰地把门关上了。
他以为他拒绝了助理,沈浩会给他打一个电话,但最后直到李燃回家,他都没等到那个电话。
父亲一直是这样,放弃他的速度总是很快。
李燃也会放弃他吗?
对视之间,沈耀突然用双手托住李燃的脸,深深地吻了上去。他控制不好力气,二人的唇齿猛地撞在一起,撞得李燃险些向后一倒。
这是一个夹杂着血腥味的吻,沈耀咬破了李燃的下唇,舌尖点过伤口,强硬地探入对方的口腔。李燃被这股隐约的痛感激得脸颊发麻,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沈耀却不肯闭眼,用最近的距离注视着李燃,观察他微汗的额头与颤动的眉睫。
他回吻沈耀,两个人贴在一起,唇齿交缠间发出的啧啧声盖不住越发剧烈的心跳。深吻之间,两股不同的节拍互相交融。
04
从那天后,李燃陪沈耀去了几趟心理门诊。沈耀十分配合,再加上服药时间稳定,状态逐渐好了起来。
李燃想毕业后直接工作,沈耀的规划则是在大三争取保研。在这点上李燃属实佩服他,在被父母管训的十几年后,学习几乎已经变成他的本能,无论沈耀情绪有多糟糕,都从来没影响过绩点和学分。
沈耀曾经劝过李燃别急着工作,但李燃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他想把奶奶接过来生活,他欠着沈耀一年房租,未来可能还会欠更多,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需要钱。
至于继续读书,等他存够了钱再去也不迟。雷鸣教会了他学习,桑夏教会了他做自己想做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懂莽撞的高中生,他有了掌控自己的人生的筹码。
竞赛的筹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天越来越冷,预示着学期末快要来临,两个人都越发忙碌起来。回家以后的时间,基本就是一人一台电脑,各自忙各自的。
元旦过后,竞赛日进入倒计时,整个小组忙得头顶冒烟,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接力泡在实验室里。组长让李燃这几天干脆就住学校里,方便随时讨论进度。
李燃回家把这事跟沈耀一说,被沈耀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想说你不放心?那你没比好是不是要怪我?”
现在沈耀说话,在李燃脑子里都能自动翻译了。这句话被李燃自动翻译成了别担心,他笑嘻嘻地嗯了一声,把沈耀的左手拖进手里把玩着。沈耀手腕上的疤淡了些,但依然明显,所以大部分的时间沈耀还是习惯拿手表挡住。
沈耀懒得理他,右手继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全心备赛的几天过得很快,李燃偶尔在选修课上遇见沈耀,每每遇见了,也还是老样子,目不斜视就走了过去。
李燃脑袋里冒出一些奶奶看的狗血电视剧的桥段,他自嘲地想,某种意义上,他们可真像在搞地下情。
这天竞赛小组跑最后一轮测试,李燃一早就到了实验室。盯了一早上的数据,眼睛干得要命,他捏捏鼻梁,从兜里摸出手机,想给沈耀发个微信问问吃饭了没。
手机上有很多条未读消息,有11班小群的唠嗑,有奶奶催他降温多穿衣服的关心,还有一条他在龙海老朋友的信息。
老友发来的是一个跳转星洲本地新闻号的链接,接了一句,燃哥,这是不是咱们学校那个沈耀他家啊。
链接里的新闻标题写得很博人眼球,这种豪门恩怨一向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李燃快速把报道看了一遍,官司已经告结,沈耀他妈妈分走了40%和沈亮的抚养权。
这场审判绵绵延延了一年多,李燃本来以为距离终审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全然没想到结论来得这么快。
他又悲哀地想到,作为沈家已成年的大儿子,沈耀甚至都不在这场纷争的争夺事项内。
李燃拨出一个电话,另一端是久久的忙音。或许是他的脸色太过阴沉,组长靠过来,“李燃?”
这一声让李燃恍然回过神,他迅速抓起外套,对组长说:“组长,我要出去一趟。”
说着,已经小步往实验室门口去了。
组长叫住他,“啥时候回来啊?后天就终审了!”
他发觉自己甚至说不出保证会回来,只能仓促地朝组长鞠了个躬,拉开门就冲出了实验室。
他打了车,催了师父好几句,路上又给沈耀打了好几个电话,沈耀一个都没接。下了车后他跑得很快,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开了门。
明明是正午的时间,房间里却很暗,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了,李燃的心脏猛然跃到了嗓子眼,又快速沉坠下去,仿佛正沉入无边无底的深渊。
他深吸了几口气,才能操纵发麻的双腿往里走。除了他的脚步声,房间里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不敢开灯,也不敢拉窗帘,只是用自己的双眼在屋子里搜寻,寻找沈耀的踪迹。
他的手抖得厉害,开浴室门时门把手好几次从手里滑了出去,他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极力控制自己打开浴室的门。
门开了,浴室里也黑着,沈耀不在里面。
“你在干吗?”
李燃被吓得一悚,用极快的速度转过头,看见沈耀端着一杯水,正站在他的身后。
他觉得自己半张脸都在发麻,大脑轰隆作响,但起码那可无止境沉陷的心定在了原位,没有再继续坠落下去。他几步冲上去,抓起沈耀的手,杯子里的水晃出来一圈。李燃已经无暇去顾及,他将沈耀的手腕翻过来查看,没有血,也没有新的伤疤,手表正常地戴在腕上,指尖触及寻常的热度。
在他反复确认的时间里,沈耀突然问:
“李燃,你怕我去死吗?”
一股无名怒火陡然在胸口燃烧起来,方才被停滞的血液齐刷刷地往头顶涌去,他一时间怒不可遏,猛地抓住沈耀的衣领向前推,硬生生把沈耀按到了墙上。
“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接电话!”
水杯脱了手,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后背与墙面剧烈撞击,沈耀脸上依然面不改色,李燃的狂怒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反倒让他轻轻笑了出来。
“李燃,你觉得我会去死吗?”
你会。李燃毫不怀疑,这是一年多以来他极力让自己忽略的事实,他其实没有真正留住沈耀。沈耀会走,而他改变不了。
轻笑变成了耻笑,沈耀扭过头,眼神空空地落在虚处。
“真分不清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是的,他病了,还病的不轻。李燃的手缓缓松开,他稍微冷静下来,沈耀的脖子被衣领勒出一圈红色。李燃瞪着那圈红印,这是沈耀还活着的证明。起码他还在,还完好无缺地站在他的面前。
“别死。”李燃的声音嘶哑粗粝,带着发自灵魂的战栗,“不要去做,也不要去想。”
“凭什么?”
“就当是为了我。”他说这句话时,眼底深处好像烧起了一团火,过于炙热的目光烫得沈耀往后一缩。
原来真心是这么滚烫的东西。越是靠近,越是让他的阴暗无可躲藏,心也要被一并灼伤。这让他畏惧,又让他沉迷。
沈耀的脸色发白,他背靠着墙面,沉默地咬紧了下唇,大拇指用力抠挖着指关节,被李燃用手抓住,用手指交叠的方式强硬地挡开。
他头脑很乱,手脚发麻。二人僵持许久,终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瓶,放在了李燃的手中。
“刚刚我把这瓶药都吃了。”
李燃的脸刷一下也白了。
一阵阵眩晕从后脑勺向上攀爬,沈耀继续说,“李燃,你救救我吧。”
05
大一的时候,李燃和沈耀并没有太多交流。
他们本来就不算什么好朋友,虽然选到了同一个系,但分在不同班,平常在大课上遇到,也没人主动打招呼。
反倒是奶奶更加记挂这个她照顾过一段时间的孩子,有时候给李燃寄家里的特产,也会特别叮嘱李燃也给沈耀送上一份去。
沈耀拒绝在学校拎这些农产品,冷冰冰地让李燃直接扔掉。李燃被他气得够呛,看不得奶奶的心意被这么嫌弃,硬是跟着沈耀回了家,把东西塞进了沈耀空荡荡的冰箱里。
后来听奶奶说沈耀还专门打了电话致谢,李燃的火气才消下去些。
除此之外,他们俩再无交集。李燃度过了平静无波的大一生活,沈耀就像习题册中的一页,做完了,也就轻轻地翻过去了。
大二开学不久,李燃生日那天,11班的老同学齐刷刷在小群里卡点发了祝福,奶奶一早给他打电话督促他记得给自己买个蛋糕,室友也说晚上要一起去学校外吃点好的。
那天天气很好,一场雨后天高气爽,李燃被众星捧月地围着,好好好地应着室友让他请客的起哄,走进了阶梯教室。这节课一向是和沈耀他们班一起上的,往常沈耀都会来得很早,今天教室里却没看到他的踪影。
上课了,老师开始点名,李燃按下心里的疑惑,在课桌下继续回微信。
室友群在热火朝天地聊晚上下什么馆子,11班小群在扯些不着边际的闲篇,边晓晓发了一条搞笑视频在群里,他跟着发了一串哈哈哈哈,看见江晴朗突然岔开话题:诶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啊?
沈耀他爸妈上法庭啦,打官司分家产呢!我之前鸣英的同学说今天就开庭。
李燃皱着眉头看着这行字。
台上的老师还在点名,沈耀,沈耀,沈耀同学没来吗?
李燃啊得叫出了声,腾得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来了,沈耀也是今天生日的。
急诊的灯亮着,沈耀在里面洗胃,李燃靠在冰凉的医院长椅上,盯着对面白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识,漫无目的地想着一年多以前的事。
那天他一头热,大脑还没转过弯来,已经在众目睽睽下翘了课,来到了沈耀在校外的租房门口。
房门关着,但却没有锁,李燃一拧门把手就进去了。他一走进门就开始后悔,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发什么疯。
但他还是继续往里走了几步,甚至怕踩脏沈耀家的地板,脱好鞋子放在了玄关。
“沈耀?”
安静的房子里无人回应,李燃继续往里走,听见了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了几声痛苦的呜咽。
是沈耀的声音。早在高三的夏天,他就听过这样的声音。
李燃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打开卫生间的门,里面雾气缭绕,一股浓郁的血气扑面而来。
透过雾气,他看见沈耀半跪在浴缸的一侧,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剃须刀片,手腕浸透在浴缸中,血色正在水中缓缓弥散。
面对沈耀的时候,李燃的身体总是快过大脑,还没能消化完眼前的信息,他已经走了上去,狠狠打掉了沈耀手中的刀片。
沈耀这才注意到这个闯入他家的不速之客。
他只觉得匪夷所思,“李燃?”
李燃没听他说话,把沈耀泡在水里的手腕拽出来,用手按住用力按住伤口的上端,劈头盖脸地吼道:“你在找死?你他X的疯了?”
沈耀试图用力将手抽出来,可是李燃箍得太紧,根本纹丝不动。血一滴滴地落在地板上,在拉扯之间他也开始恼火,“关你什么事?滚!”
总是李燃,又是李燃,在他最狼狈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出现,他以为他是谁?他凭什么来管我?
李燃的眼睛在浴室里转了一圈,伸手抽来一条干毛巾,打算往沈耀伤口上扎。看到他的举动,沈耀挣扎得更厉害了,拉扯间血液向外喷涌,星星点点地溅到二人的衣服上。
他大声地叫骂着,“你这个害虫,没爹妈的贱种,你凭什么不让我死,是你奶奶教你多管闲事的吗?”
李燃忍无可忍,扬起拳头就要往下砸,沈耀急促地吸气呼气,脸上露出得逞的笑。
那个拳头,最后还是没有落下来,变成了咬牙切齿的威胁:“你再多说一句,我就给你的爸妈,你的辅导员打电话,看看是你死得快,还是他们来得快!”
沈耀骤然噤声。
李燃看他安分下来,拿毛巾在他手腕上打了个结。旋即拿出手机打救护电话,沈耀突然抬手,啪地打掉了李燃的手机。
“沈耀!”
“我不去医院。”沈耀幽幽地说。
“你在说什么疯话。”
“我死不了。没有热水,凝血功能很快就会起作用,现在的出血量还没办法让我死。”他再次强调,“我不去医院。”
李燃咬紧后槽牙,极力控制自己不再发火。
他从地上捞起手机,最后还是妥协了,“我叫医药箱,行了吧。”
沈耀别开视线,“客厅里有。”
客厅药柜里放了很多瓶李燃不认识名字的药,他皱眉看了一会儿,从里面找出碘伏和绷带,去给坐在沙发上的沈耀包扎。
揭开毛巾时带到血肉,沈耀没忍住嘶了一声,李燃冷笑:“你还知道痛?”
他注意到沈耀手腕多了很多道新的疤痕,有的已经变成深色,有的才刚刚结痂。沈耀的情况,或许比他想得更加糟糕。
血已经不再往外涌,李燃用碘伏为伤口消毒,一层层缠上纱布,直到包扎完毕,沈耀才问:“为什么?”
为什么?李燃也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没对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有过好感,他嚣张跋扈,轻易就能挑破他的自尊,但他也脆弱不堪,随时就会步向毁灭。李燃只知道,自己就是没办法放任沈耀不管。
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往最差的方向想,如果自己没有来,那沈耀是不是已经得逞了?在这间异乡的房子里,远离家乡,远离他的爸妈,静悄悄地独自死掉?
他感到心有余悸,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也已经被冷汗浸透。
沈耀靠在沙发上歪着头,看李燃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嘴角勾起一缕古怪的笑。
“李燃,我因为你多管闲事才没死成。你以为这事到这里就完了吗?”
李燃还记得沈耀当时的神情,他的脸上浮现了一种孩童式的顽劣,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因为失血,他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反倒衬得他的眼睛极亮,闪着某种兴致盎然的光。
李燃承认,就是从那一天起,他也生病了。前方是深渊是沼泽,他明知没什么好处,会搞得他一身血一身泥,可他还是走了过去。
沈耀半跪在浴缸前的一幕是他的病根,他成为了属于沈耀的病人。
他总是在疑虑,自己是否真的成为了沈耀与死亡之间的中间人,他与沈耀共同度过的时间,是否随时会因为死神的感召而迈向终结?
李燃感到恐惧,透彻骨髓,渗透入每一个细胞的恐惧。
他知道沈耀害怕他会离开,但事实上,他也是一样。
06
急诊室里的灯很亮,沈耀花了一点时间才睁开眼。他浑身脱力,很想吐,哪哪儿都不舒服。
他往左边看,李燃正趴在他手边睡觉,感觉到来自沈耀的一点动静,李燃立刻就把头抬了起来。
李燃的眼睛红透了,嘴边已经浮起点点胡渣,他看起来实在是狼狈,让沈耀心里莫名有些过意不去。
在沈耀前20年的人生里,他的生命是由恐惧组成的。他总是在害怕,害怕那个摇摇欲坠的家总有崩毁的一天,害怕父母都将离他远去,即便父母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曾靠近过他。
恐惧驱使他做了很多事情,比如考年纪第一,比如扮演一个品学兼优的乖小孩,在某一天后他突然意识到,只要他每一次都先行离开,就不用再恐惧任何人的抛弃。
他考上了青北,远离父母,不再回家。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不再恐惧的方式。
可是在李燃搬进他的房子的一段时间后,沈耀惊骇地发现,他的恐惧回来了。
这是一种全新的恐惧,恐惧这样平静的时间总有尽头。他不要活在被抛弃的惶恐中,他选择先做那个主动抛弃一切的人。
但他从没见过李燃这样的人,执拗得要命,强硬得要命,骂不走也赶不走,即便自己最恶劣最阴暗最疯癫的样子他全部见过,但他仍然没有过退缩。
沈耀在心里想,真像一条死脑筋的狗。
“这是最后一次”,他顿了顿,“我保证。”
李燃的双肩抖了抖,他灰暗的双眼似乎再次有了神采。
“嗯。”李燃点头,“再来一次我会受不了。”
沈耀从病床上坐起来,看着李燃狼狈又憔悴的面容,以及一动不动盯着他的炯炯双眼,他终于确信了一件事。
原来他对李燃,真的有这么重要。
在过去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寻求去死的契机。但是现在,在这间嘈杂的急诊病房中,他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李燃赶在竞赛前一天归了队,他们小组如愿以偿地拿了一个好名次。
庆功宴上,突然脸色大变跑出实验室,隔一天又突然回来的李燃,自然成了整桌人的调侃对象。
“燃哥,前几天你不会在和女朋友闹分手吧。怎么,是不是哄好了?”
李燃干笑,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一杯杯赔酒。
他酒量不算好,一顿饭吃下来醉得不省人事。
组长把李燃关系最好的同学喊过来,本来打算先送他回寝室,李燃却带着酒劲嚷嚷起来,“不行,我要回家!”
组长和同学交换一个眼神,同学先行一步架起李燃,“行,哥送你回家。”
他俩对李燃那个神秘的校外女友都好奇已久,今晚简直天时地利人和,勾得他们八卦心熊熊燃烧。这回,李燃总没办法推脱说下次下次了。
下了出租车,他架着李燃找楼栋,李燃嘟嘟囔囔地说话不清不楚,他在小区绕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电梯,把李燃运到了家门口。
有些忐忑有些兴奋,他一手撑住神志不清的李燃,一手摁响了门铃。
不多时,门开了。
里面走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隔壁班的沈耀。
敲错门了?同学抬眼看了一眼门牌号,确实是李燃报的数字没错。
他先道歉:“这家伙醉大了,门牌号记岔了,敲错门了抱歉哈。”
“没敲错。”沈耀平静地回答道。
这一句话像一道惊雷,径直把对方劈愣在了原地,他的眼神从沈耀转到李燃,又从李燃转到沈耀,结结巴巴地问:“你们,你们住一起啊?”
“嗯。”沈耀应了一声,从他身边接过李燃,又说道:“谢谢你,你可以回去了。”
这个礼貌又唐突的逐客令,确实是沈耀的风格。
直到沈耀扶着李燃进了屋,关上房门。他轰隆隆的大脑才回过神来,从嘴里飘出来一句。
“靠。”
大门在背后关上,沈耀直接把李燃甩到了客厅的地板上。
“差不多得了,别演了。”
李燃摇摇晃晃地地上爬起来,他原来是真的醉了,但是看到沈耀站在门口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吓醒了。
借着酒劲,他好像干出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李燃挠挠头,有些紧张地说,“对不起。”
沈耀被他说笑起来,“你对不起什么?”
看着他笑,李燃也跟着傻笑了起来。他凑上去,被嫌弃他一身酒气的沈耀一手挡开,他毫不介意,得寸进尺道:“大少爷,明天一起去学校吗?”
“哦。”
“被人看到怎么办?”
“随便他们。”
END
鸣龙少年(沈耀&李燃)两颗糖
上课前,提前到教室的雷鸣啃着一根雪糕,吃一口看一眼桑夏,吃一口看一眼桑夏。
五个学生趴在桌子上看自己的书,不知道雷鸣这么早来教室的目的是什么。
桑夏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怎么,被学生宠着,你很得意是吧。
桑夏虽然也收到了几个人一视同仁的礼物。
但她发誓,她绝对不会跟雷鸣一样,一根雪糕从体育器材室吃到学校门口。
连路上的蚂蚁都知道他的学生给他在体育器材室弄了个好休息的场所,还给他准备吃准备喝。
全校上下,没有不被雷鸣骚扰的同事。
重点是还没花什么钱,雷鸣简直嘚瑟死了。
用雷鸣的话来讲,这都是他的智慧传染给学生了。
要不是打人犯法,桑夏真的很想把雷鸣打一顿。
前几天,雷鸣已经...
上课前,提前到教室的雷鸣啃着一根雪糕,吃一口看一眼桑夏,吃一口看一眼桑夏。
五个学生趴在桌子上看自己的书,不知道雷鸣这么早来教室的目的是什么。
桑夏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怎么,被学生宠着,你很得意是吧。
桑夏虽然也收到了几个人一视同仁的礼物。
但她发誓,她绝对不会跟雷鸣一样,一根雪糕从体育器材室吃到学校门口。
连路上的蚂蚁都知道他的学生给他在体育器材室弄了个好休息的场所,还给他准备吃准备喝。
全校上下,没有不被雷鸣骚扰的同事。
重点是还没花什么钱,雷鸣简直嘚瑟死了。
用雷鸣的话来讲,这都是他的智慧传染给学生了。
要不是打人犯法,桑夏真的很想把雷鸣打一顿。
前几天,雷鸣已经正式入住体育器材室。
据说躺在那里睡觉的时候睡太死,还把一个体育老师吓得不轻,以为有人抛尸在器材室。
不怪体育老师,江晴朗那个睡袋实在是太有迷惑性。
雷鸣又因为怕蚊子叮咬把自己整个人封在了里面,乍一看确实跟裹尸袋一样。
学校轰动了一阵,然后传着传着就传出体育器材室里闹鬼的新闻。
老师们奔走辟谣简直跑断腿。
十一班的教室门被敲了敲,肖锐拿着一纸学校辟谣单:“这个大家看一下,关于学校体育器材室闹鬼的新闻。”
雷鸣手里的小布丁只剩一根棍,冲着肖锐晃了晃:“你问我的雪糕哪儿来的?当然是我学生拿智慧换来的。”
肖锐:“......”
肖锐:“我没问你。”
雷鸣把雪糕棍一抛,抛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你想吃我可以勉强给你一根。不过我想用一下你办公室的打印机。”
“第一,我不想吃。第二,我不会借给你的。”肖锐把辟谣单往办公桌上一扔,立马跑了。
雷鸣摇头:“小锐锐真是傲娇。”
桑夏:“......”
十一班五人:“......”
江晴朗忍不住问:“雷老师,你到底是怎么做到——”
低着头擦桌子的雷鸣突然开口:“之前看监控的时候我是不是说了,课前要做好准备。江晴朗你的书呢。这几天的班长可是你。你不做好带头?”
江晴朗以为眼前上演了大变活人,怎么这个人突然又正常了呢。
江晴朗往周围一看,发现身边几个“叛徒”都已经开始背单词了。
他一脸牙疼的表情把书拿出来。
雷鸣哎了一声:“李燃,知道物理学得好有什么好处吗?”
李燃不明所以,只能看着雷鸣。
雷鸣双手一拍:“就是你那些电路接得非常漂亮。不愧是我带的人。”
桑夏忍无可忍:“你是英语老师!”
雷鸣慢悠悠哦了一声:“我知道。”
雷鸣从破破烂烂的从那些教育机构手里领的免费文件袋:“我最近又搞了一点题目,你们学习也有段时间了。检测一下水平吧。”
这段时间大测小测都是随机的,而且出现在雷鸣手里的试卷不一定是英语,还可能是外面的调查问卷。
这次发放下来的是物理试卷,试卷的纸页非常厚实。
桑夏注意到,看了眼雷鸣。
试卷的题目不算多,雷鸣给两节课时间:“诚信考试,自主诚信。我跟你桑夏老师去食堂看看中午吃什么。”
桑夏:“你要是再拿着一根雪糕过去显摆,你别说你认识我。”
雷鸣:“不拿雪糕。”
午饭的时候,十一班几个人听到阿姨说,雷鸣举着一把落地电风扇在食堂走了一圈,手里还端着一杯泡成粥的咖啡。
边晓晓咬着筷子有些担忧:“雷老师要是去看脑子,我们该怎么给他找免费的医院呢?”
程雨杉说:“他应该有医保。”
江晴朗摇头:“医保应该报不了这个。哎,李燃,物理最后两大题你做完没有?我怎么感觉这次题目好像很难。”
“做了。”李燃言简意赅。
“感觉怎么样?”
李燃想了想:“不太确定。”
几个人属李燃的物理成绩最好,见他都不确定,江晴朗也只好打气:“这次做不出来,下次我们一定能做出来”
结果晚上试卷出来,李燃接近满分。
江晴朗:“!”
李燃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做对了。
老师让他给其他人讲一下思路,李燃讲了。
老师对他的讲题方式有意见:“这种讲法只有你自己能懂,你是不是跟沈耀同学关系不错?他讲题就很明白,你有时间跟他学学怎么跟人讲题的。”
关系到十一班共进退的事情,李燃晚上上楼的时候就拿着试卷找沈耀了。
没想推开门,沈浩也在里面,正对沈耀说着什么。
李燃看了眼时间,都这么晚了......
沈耀的手放在身侧,有些僵硬地垂着,好像一个木偶。
“我给你花了这么多钱补习,是想要收到点成果。而不是看着你在原地踏步。第一又怎么了。人外有人,只要你不是满分,就还有别人随时有机会超过你。难得检查你学习,你在干什么?数糖果?”
李燃注意到自己送给沈耀的生日礼物——那盒糖果,全被沈耀倒在了桌子上,糖果铺满了桌子,看着很华丽。
沈浩说完偏过头,表情又和蔼下来:“燃燃有什么事情吗?这么晚了还不睡。”
李燃把手里的试卷团了起来塞进口袋。
之前他跟李燃一起做试卷的场景他还记得。
“我来问沈耀一些习题册上的题目。”李燃笑了笑说。
沈浩点点头:“那你问,我就不打扰你了。”
李燃的手也捏成了拳头,然后悄悄松开:“是我打扰沈耀才对。”
“没什么打扰的,他也没做正事。”沈浩看了低着头的沈耀一眼,指了指桌子上的糖果,“这些收拾收拾丢了。你不是不喜欢吃糖。再不然就送给你弟弟。”
沈耀没什么反应。
等沈浩走之后,李燃关上门,把门反锁好。
李燃走到沈耀面前,看了眼桌子上的糖果。
李燃买糖果的时候是数了数量的,这些天糖果其实一颗都没少。
但沈耀是对他说了喜欢这个礼物的。
李燃拿起一颗糖,被沈耀抓住手:“不要丢。”
“不丢。”李燃拿着糖蹲在沈耀面前,“糖放太久会过期。”
李燃把沈耀的紧紧握着的手掰开,把糖果放在他手里:“也不给人。但是得吃。”
沈耀伤痕累累的手里静静躺着糖果,像是勇士走到中途获得的嘉奖,但沈耀觉得这嘉奖只是幻影。
梦醒之后,幻影会消失。
见沈耀不动作,李燃又拿了颗糖剥开之后塞到沈耀嘴里。
沈耀含着糖,看着李燃:“我没考满分。”
“又不是靠满分才能吃糖。”李燃看了眼门的方向,“你是第一,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耀已经足够优秀,在学校横着走都没问题。
李燃不懂沈浩为什么对他还是这么苛刻,而且漠不关心。
“那我如果不是第一呢。”
李燃回过神发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转过头看着沈耀:“不是第一也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的东西你自己做主处理。别听沈叔叔的。”
李燃骨子里也是叛逆的,所以最开始怎么都不服气看起来像是说大话的雷鸣。
但现在不一样,雷鸣是真的在做事,沈浩就只是在凭空给沈耀施加压力。
李燃还在想安慰沈耀的话,嘴里突然被塞了一颗东西。
甜滋滋的,是沈耀手里那颗糖。
“你好强啊!试试看困住「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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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名称:Z(enfj)天使
Z的〖抽取〗痛.苦的能力来源于enfj强大的共情能力(Fe),可以感同身受他人的情绪,如果接近无限的话,是好牛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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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离你的痛.苦,愿你能够安然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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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纸条①
Z不喜欢〖抽取〗自己情绪的原因还有一个,...
“你好强啊!试试看困住「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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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离你的痛.苦,愿你能够安然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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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不喜欢〖抽取〗自己情绪的原因还有一个,他发现自己从胸口抽出武器与捅回去的片段竟然被拍下来在小网站上售.卖.,下载量惊人。
弹幕:被自己的剑超,好.瑟.哦
弹幕:Z用你的大剑超我!!
……Z决定要去找N(intp)把这个网.站.端了,这次是私.仇。
■小纸条②
Z遇到S混熟之后,Z笑的前仰后合一巴掌拍在S的背后——S扑通在地上,后骂了Z五分钟。
Z(大惊失色):?!怎么会?你不是很强的吗!
S:《技能点全点在攻击上了》,和你在一起太放松根本没防备
Z:🥺哦~
S(鸡皮疙瘩):你在想什么,感觉到一股恶.心的爱意…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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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条设定图莫名其妙被瓶了…在合集有概率能看到
■评论区长期征求各位的“负.面.情.绪”会具象化成什么武.器(⁎⁍̴̛ᴗ⁍̴̛⁎)
负.面情绪有时也是一种动力,而且把“坏情绪”抽离自己做成武.器超酷的好嘛……
*感兴趣的我就下.手画了嘿嘿!(有空的话(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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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大声喊!!邵老师的角色S好.瑟.啊!!口水飞飞!!!
MBTI组合名【全136对】
*二次发布补充说明(请务必阅读):
1.请尊重笔者整理创作成果,严禁不注明出处(站内请at,站外请标注笔者cn“何肆铘”)的全文或大部分文章转载行为。
2.请认真阅读文前标注,不要在评论区发布ky(如“公路组”组名)、不认真阅读(如质疑“某某组合为什么没有”,询问“为什么某某组合起这个名字”“某某组合叫什么”)、引战言论,笔者有权利删除评论。
3.笔者对mbti圈现状感到十分失望和厌弃,也从未期待过该文的高热度,请读者不必为这篇文章而关注笔者——如果期待对组合名的进一步解释,可以选择订阅合集。
4.感谢在锁文期间许多读者对笔者的关心,很抱歉对读者们造成困扰。
5.组合名的整理创作主要目的是方便产出...
*二次发布补充说明(请务必阅读):
1.请尊重笔者整理创作成果,严禁不注明出处(站内请at,站外请标注笔者cn“何肆铘”)的全文或大部分文章转载行为。
2.请认真阅读文前标注,不要在评论区发布ky(如“公路组”组名)、不认真阅读(如质疑“某某组合为什么没有”,询问“为什么某某组合起这个名字”“某某组合叫什么”)、引战言论,笔者有权利删除评论。
3.笔者对mbti圈现状感到十分失望和厌弃,也从未期待过该文的高热度,请读者不必为这篇文章而关注笔者——如果期待对组合名的进一步解释,可以选择订阅合集。
4.感谢在锁文期间许多读者对笔者的关心,很抱歉对读者们造成困扰。
5.组合名的整理创作主要目的是方便产出者的标注和读者的查询、避雷、寻求同好,也希望大家能从mbti相关创作中获得审美愉悦。
6.文章主体没有更新可能,您大可认为这是笔者个人tag的整理。
*初次发布前言说明(请务必仔细阅读):
1.人格顺序前后无意义,cb向(cp向创作个人建议加上cptag,举例“eintj”)。
2.分类方式使用司空宣@时不时整点世界观的高三弧狗。 的方法,特此致谢。
3.加粗为截至本篇完成前公认命名,下划线为截至本篇完成前已有但非公认命名。且所有正常型号字体的组合名均为笔者原创,全文转载请注明出处,建议tag打成“MBTIxx组”以免重tag。
4.*由于被ky得很严重特此说明:etp公路组组名为一位创作者在本篇发布后取出的组名,与本篇毫无干系,且笔者也没有收录倾向。谢谢你们,前仆后继的ky人。
5.大概在高考完后,笔者会缓慢更新笔者创作的各对组名的解释。
6.整理创作不易,望多担待。
主人格(四字母完全相同)
ENTJ/ENTJ:钟鼎组
INTJ/INTJ:棋手组
ENTP /ENTP:浪巘(yǎn)组
INTP/INTP:星夜组
ENFJ/ENFJ:燃烧组
INFJ/INFJ:昆玉组
ENFP/ENFP:长空组
INFP/INFP:吟游组
ESTJ/ESTJ:百叶窗组
ISTJ/ISTJ:街道组
ESFJ/ESFJ:琥珀组
ISFJ/ISFJ:烛光组
ESTP/ESTP:长庚组
ISTP/ISTP:匕首组
ESFP/ESFP:烟草组
ISFP/ISFP:藻井组
同源人格(同系ei)
ENTJ/INTJ:君臣组
ENTP/INTP:自由组
ENFJ/INFJ:灯塔组
ENFP/INFP:童话组
ESTJ/ISTJ:岩层组
ESFJ/ISFJ:榴花白露组
ESTP/ISTP:焰火组
ESFP/ISFP:彩绘玻璃组
倒位人格
同系tf
ENTJ/ENFJ:领袖组
INTJ/INFJ:神经脉络组
ENTP/ENFP:气氛组
INTP/INFP:银河组
ESTJ/ESFJ:告诫组
ISTJ/ISFJ:下午茶组
ESTP/ESFP:黄金组
ISTP/ISFP:放逐组
二四字母相同
ENTJ/INFJ:观察组
INTJ/ENFJ:薄雾组
ENTP/INFP:思维组
INTP/ENFP:翎羽组
ESTJ/ISFJ:冰镇甜点组
ISTJ/ESFJ:刻度组
ESTP/ISFP:桑葚组
ISTP/ESFP:金绿宝石组
次倒位人格(同系ns)
ENTJ/ESTJ:暴君组
INTJ/ISTJ:傲娇组
ENTP/ESTP:出走组
INTP/ISTP:修电脑组
ENFJ/ESFJ:无字碑组
INFJ/ISFJ:潮汐组
ENFP/ESFP:霓虹组
INFP/ISFP:造梦组
投影人格(二三字母相同)
ENTJ/INTP:寰宇组
INTJ/ENTP:辩论组
ENFJ/INFP:理想主义组
INFJ/ENFP:十四行诗组
ESTJ/ISTP:瑞士军刀组
ISTJ/ESTP:海峡组
ESFJ/ISFP:染料组
ISFJ/ESFP:奔赴组
次投影人格(同系jp)
ENTJ/ENTP:龙骨组
INTJ/INTP:理性组
ENFJ/ENFP:朝阳组
INFJ/INFP:咏叹调组
ESTJ/ESTP:史诗组
ISTJ/ISTP:铁灰组
ESFJ/ESFP:晨昏组
ISFJ/ISFP:云霞组
逆人格(四字母全反)
ENTJ/ISFP:颂歌组
INTJ/ESFP:虚实组
ENTP/ISFJ:倒吊人组
INTP/ESFJ:憧憬组
ENFJ/ISTP:晚钟组
INFJ/ESTP:废墟组
ENFP/ISTJ:极光组
INFP/ESTJ:旧报纸组
半逆人格(第一字母相同)
ENTJ/ESFP:焚烧组
INTJ/ISFP:玫瑰组
ENTP/ESFJ:河流组
INTP/ISFJ:雨夜组
ENFJ/ESTP:悬崖组
INFJ/ISTP:边缘组
ENFP/ESTJ:丝绒靠椅组
INFP/ISTJ:挽歌组
镜面人格(一四字母相同)
ENTJ/ESFJ:日月组
INTJ/ISFJ:荒谬组
ENTP/ESFP:漂泊组
INTP/ISFP:旧梦组
ENFJ/ESTJ:宿命组
INFJ/ISTJ:窄门组
ENFP/ESTP:熵增组
INFP/ISTP:倾斜组
隐人格
一三字母相同
ENTJ/ESTP:飓风组
INTJ/ISTP:旁观组
ENTP/ESTJ:审判组
INTP/ISTJ:证明组
ENFJ/ESFP:狂澜组
INFJ/ISFP:荆棘冠组
ENFP/ESFJ:雨过天晴组
INFP/ISFJ:慰藉组
第三字母相同
ENTJ/ISTP:飞鸟组
INTJ/ESTP:温差组
ENTP/ISTJ:冰水混合物组
INTP/ESTJ:黑箱组
ENFJ/ISFP:救赎组
INFJ/ESFP:交际舞组
ENFP/ISFJ:杏花雨组
INFP/ESFJ:生理盐水组
补人格
一二字母相同
ENTJ/ENFP:油画组
INTJ/INFP:不安定组
ENTP/ENFJ:号角组
INTP/INFJ:太空垃圾组
ESTJ/ESFP:煌煌组
ISTJ/ISFP:液态化石组
ESFJ/ESTP:存在组
ISFJ/ISTP:磷光组
第二字母相同
ENTJ/INFP:沉淀组
INTJ/ENFP:彩虹组
ENTP/INFJ:光海组
INTP/ENFJ:量子纠缠组
ESTJ/ISFP:石膏刻像组
ISTJ/ESFP:夜鹰组
ESFJ/ISTP:融化组
ISFJ/ESTP:单桅帆船组
其他人格
三四字母相同
ENTJ/ISTJ:凝视组
INTJ/ESTJ:征服组
ENTP/ISTP:暗巷组
INTP/ESTP:游戏组
ENFJ/ISFJ:扶手组
INFJ/ESFJ:避风港组
ENFP/ISFP:深蓝组
INFP/ESFP:混沌组
第四字母相同
ENTJ/ISFJ:荫庇组
INTJ/ESFJ:等待组
ENTP/ISFP:锈斑组
INTP/ESFP:轻逸组
ENFJ/ISTJ:山峦组
INFJ/ESTJ:陨石组
ENFP/ISTP:坠落唤醒组
INFP/ESTP:脉搏组
【请务必,务必要仔细看完文前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