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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画的有点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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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鸡小咪【蛄蛹蛄蛹】

【上美藕饼】如果当时

 写在前面:

没有人会愿意一直陷在阴湿凄苦的恨海情天中,所有的恨都是因为没有得到过的爱。

希望不懂爱的上美藕饼也能得到爱,也能在看过魔童藕饼后发现另一种相处方式,发现一种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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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丙早已习惯被哪吒豢养的日子,他不能行走,失去了法力,神仙们也避他如蛇蝎。

  只有他父亲,因为常年待在海底炼狱,还以为他仅仅只是待在哪吒身边接受渡化。

    哪吒不允许他和外界有任何来往,但独独会亲自将敖光的信件给他。

  每回看到敖光在信中写:赎完罪就回到父亲身边,我们一家团圆。敖...

 写在前面:

没有人会愿意一直陷在阴湿凄苦的恨海情天中,所有的恨都是因为没有得到过的爱。

希望不懂爱的上美藕饼也能得到爱,也能在看过魔童藕饼后发现另一种相处方式,发现一种爱的可能。

-----------------------

    敖丙早已习惯被哪吒豢养的日子,他不能行走,失去了法力,神仙们也避他如蛇蝎。

  只有他父亲,因为常年待在海底炼狱,还以为他仅仅只是待在哪吒身边接受渡化。

    哪吒不允许他和外界有任何来往,但独独会亲自将敖光的信件给他。

  每回看到敖光在信中写:赎完罪就回到父亲身边,我们一家团圆。敖丙就忍不住落下泪来,但哪吒看他这样便会故意凑近他,在他耳边发出嘲弄的笑声。

  “他还不知你如今这副模样吧。” 哪吒扭着他脸转过来,“你怎么离得开我。”

  “你父亲要是看到你如今这副模样……哈哈哈……他把你含在嘴里一千年……结果如今你只能在地上爬……” 

  哪吒抓着他的绿色长发,让敖丙必须睁开眼看着他,眼泪顺着敖丙的脸颊滴落到哪吒手腕上,哪吒一边看着他一边舔去腕中泪痕,然后状似温柔的问他,“哭啦?” 但抓着他头发却更加用力。

  敖丙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讨好哪吒。

  他早就习惯了。

  每回父亲的信件一到,他便又期待又害怕。

  他思念父亲,想回去见他一眼,做梦都想着再被故乡的水拥抱一次。

  某次事后,他轻抚着哪吒的肩,以为他此刻心情正好,便小心翼翼的问他可不可以去东海看看。

  结果哪吒却脸色一沉,唤出混天绫就是一鞭。

  敖丙被掀翻在了地面上,他努力撑起身,却看到哪吒暴怒的脸。

  “你是想让我毁了龙宫吗?” 哪吒诡谲的笑着。

  而敖丙只敢匍匐在他脚边,重复着我错了、我错了,我哪里也不去。

  敖丙再也不敢提回龙宫的事,且千年过去,没有龙筋龙骨的支持,敖丙的灵力早已散尽,他如今就是个需要哪吒渡气才能够延续生命的废人。

  活着就像死了,死了也不能再进轮回,就这么消散了。

  唯有父亲的信件。

  敖丙一想到父亲在海底炼狱唯一的期盼就是每年他儿的回信。

  敖丙就不敢死,他一条命吊着也好,也不愿意让父亲失去盼头。

  哪吒只知道他还是龙蛋时,被父亲含在嘴里一千年。

  但哪吒不知道的是,父亲待他如珠如宝,当他未生出意识时,就一直待在温暖安全的龙蛋里,直至破壳而出。

  炙热的海底炼狱里,独独他有一个硕大的砗磲,里面柔软冰凉,这是父亲为他撑起的家。

  见敖丙看着信件一直出神,哪吒非常不满的啧了一声,警告似的轻抚着他脆弱的脖子。

  敖丙立马回过神来,把信折好后就装作不在乎似的把信随手一扔,“随便…我随便回点什么…就几个字就行……”

  “你说你父亲收不到回信,会不会杀上这九重天?然后天兵天将一人一刀……” 哪吒说话的声音变得又轻又柔,像是情人间的私语,只有敖丙听了瑟缩的发抖。

  哪吒说,把你父亲捅成个龙筛子。

  敖丙小声的喘着气,想无法呼吸了一般,却不敢说任何话,他拼命的眨着眼,想摆脱这幅恐怖的画面。

  他下意识的搂着哪吒的腰,依恋又讨好的蹭着,“别欺负我……” 敖丙冰凉的嘴唇贴上了哪吒的肌肤。

  哪吒似乎是被哄好了,捧着敖丙的头便施法将他化作人形本来的面目,“还是脸好看。”

  敖丙艰难的撑起腰和他接吻,或许是现在哪吒心情好,他大发慈悲的用混天绫缠着敖丙的上身给他一个支撑。

  一吻结束后,哪吒满意的摸摸敖丙的嘴角。

  哪吒偶尔也会享受这片刻的温存,只要敖丙不激怒他,不再说出一些他不想听的话。

  敖丙心底却早是一摊死水,没有尊严,没有骄傲,没有羞耻的一颗心。

  曾经哪吒为了让敖丙彻底放弃逃离他身边,便施了个法诀让敖丙变得人不人龙不龙。

  坐在轮椅上不能行走的敖丙就这样被哪吒推着一直往九重天神仙聚集的地方去。

  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一副瘫软在轮椅上的样子,还是龙头人身,既有尾巴也有双腿的难看模样,有些小童指着他叫丑陋的妖怪,有些神仙为了讨好哪吒,还说哪吒留这妖物一命尽显慈悲之心。

  敖丙只能缩在轮椅里听着这些咒骂和讥讽的言语,哪吒还不许他流泪,他越哭越要将他带到人多的地方去。

  丑陋的妖物哭起来是没有人会怜悯的,敖丙只好将泪往心里流,他抬起袖子想遮住自己的相貌,却被哪吒掰断了胳膊,一边笑他怎地如此在乎自己容颜,一边威胁他再躲就把他手筋也挑了。

  敖丙在轮椅上睁着眼,却好像眼前的一切什么也看不见了,他耳朵能听见风声,却好像听不见周围人的言语了。

  轮椅往前推着,他好像觉得自己似在飞一般。

  对啊,龙是会飞的,但他好久都没能飞过了。

  那一日后,敖丙再也没动过离开哪吒的念头。

  他离开哪吒后怎么办呢,他这不生不死的模样,哪里也去不了了。

  敖丙总是陷入回忆中,哪吒不耐烦的拍拍他的脸让他赶紧回信。

  敖丙的断骨早就被哪吒接上了,他拾起笔,没被哪吒伤害过的十指仍然匀称修长,一手字却柔软无依,再也不似曾经苍劲有力。

  “安好,勿念,保重。” 这六个字是他唯一想对父亲说的,也是他唯一能说的。

  见敖丙今日还算让他满意,哪吒这才从手里变出一个珍珠,说是敖光给的。

  “现在龙宫里连个珍珠也是个稀罕物了?值得千里迢迢给你。”

  哪吒丢进了敖丙怀里,敖丙难掩心里激动,但当着哪吒面却不敢有过多动作。

  待哪吒转身离开房间后,才颤抖着手捧起那一颗珍珠。

  哪吒说得对,龙宫早已没有什么稀罕物了,早就被天庭抢了个精光,砸了个稀巴烂,如今海底也成了囚禁妖物的炼狱,哪还有什么宝物。

  但若非如此……敖丙又怎会听信谗言,上九重天扬言复仇,又恨错了人水淹陈塘关,最后走火入魔变成吃人的魔龙。

  说是他的命也好,他早就认了。

  他拽下一根头发,小心的将珍珠串起,也不知这枚珍珠是怎么在炼狱中孕育出来的,他父亲一定时刻都念着他,才会记得他从小就爱收集珍珠。

  敖丙起初将他佩在胸前戴着,又害怕哪吒发现,便缀在了头发间。

  敖丙时不时就摸摸头发,想起父亲,便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夜已深了,但哪吒还没回来,敖丙在轮椅上动弹不得,只能等哪吒回来抱他去榻上。

  等候间,敖丙竟看到铜镜里有一反光处,定睛一看,敖丙才发现是珍珠泛出的光。

  敖丙将珍珠取下来,好奇的用手指划过,只见珍珠突然变成了一幅巨大的幕布,上面还有几排小字,敖丙一看便知道是姑姑那龙飞凤舞的笔触。

  「忧你九重天的日子无趣,给你带了凡人的东西,如今你俩在人间是一对,听说哪吒也不反对,你父亲知晓后也只是叹气,并未恼怒。」

  「也不知这皮影戏有几分真,侄儿就当看个乐。」

  几排小字消失后,皮影戏便开始了。

  开头便是火焰四起的法相真身,敖丙见了便跟被扼住喉咙一般大口喘气。

  他怕极了。

  哪吒法相真身一出,就会唤起他心底最深的恐惧,那六条手臂把他按在他们初识的东海岸边,然后将他扒了皮抽了筋。

  混天绫捆了他,乾坤圈缚住他,哪吒的六臂在他龙脊上生生剜出血洞,然后抽去了龙族的本源,失去了龙筋的他从此再不能翱翔再不能直立。

  而戏中下一秒,便是哪吒伸出手将他从水底拉出。

  敖丙以为哪吒又要捆了他揍他了,没想到却只是将他拉出,然后牵着他的手,与他浑然一体。

  敖丙眨眨眼,将恐惧从脑海里赶出去,也不知这戏到底要演什么。

  直到看到戏中哪吒与敖丙一体两魂。

  敖丙打了个寒颤,他想象不出和哪吒共用一副身躯的模样。

  进到哪吒的身体里,他怕是会被哪吒的魂魄焚烧得消失殆尽,而哪吒的魂魄进到自己这副残破不堪的身体里是更不可能的,他连看见自己都觉得恶心,更别说进到自己躯体里了。

  敖丙看到这里便不想再看了,凡人总是爱胡编乱造,但一想到是父亲送来的,同时也是姑姑的礼物,敖丙的心便久违的泛起一丝暖意。

  后面是裂空爪在陈塘关横空破开,海底炼狱倒灌入城内。

  敖丙看到这里嗓子眼儿都紧了,他下意识慌得要命,害怕哪吒去找姑姑算账,等回过神发现这只是凡人的皮影戏,又终于松了口气。

  哪吒在戏中是个小孩儿模样,轮椅上的敖丙看了便没有过多带入真正的哪吒,就连哪吒说是敌非友时,也觉得这个小孩儿哪吒其实怪可爱的。

  因为现实中,敖丙水淹陈塘关后哪吒只是用用着恐怖的神情对他做了最恐怖的事。

  真实的哪吒对他没有感情,对他也没有一丝怜惜,哪像这个小孩儿,分明是舍不得戏中的敖丙,才会一个劲儿的说狠话但其实什么也没对敖丙做。

  敖丙看着戏中敖丙的长相,没忍住摸了摸自己脸,想着哪吒兴许是忘记了,才没在离开前将自己变回龙头人身的模样。

  哪吒讨厌龙头,所以只在他们亲密时才将他变回人脸。

  敖丙也很久没见过自己的模样了,看着戏中的自己觉得陌生又熟悉,但又分不清是否像自己。

  但父亲的样子他却是记得的,看见戏中父亲灵魂出窍化作的故乡的水,敖丙闭上眼就有泪珠渗出来,能在戏中拥抱父亲,敖丙竟也觉出了幸福。

  他看着戏中的敖丙,想着敖丙也在冲动下做了错事,有人责怪他,他心诚着道歉,也被原谅了。

  而且戏中那哪吒,也从未真的对敖丙生气过。

  他想,戏果然是戏,戏都是儿戏,所以轻轻揭过。

  只有他,才是被哪吒真正惩罚得厉害。

  不过也无所谓了,如今自己这副模样,早已无所求、无所欲。

  敖丙没了灵力,坐一会儿便觉得累。

  但皮影戏还在继续,戏中结尾是敖丙去而复返,用心动的眼神追随着想改变世界的哪吒。

  但敖丙看了心里却没有泛起一丝涟漪,他只是在想,如果从前有机会跟父亲回家,如果哪吒肯放他离开,他是断不会回头的。

  哪吒要改变的世界,沾满了他的鲜血,他就算曾经也将哪吒视为挚交好友,如今也绝不愿意拿自己去交换的。

  皮影戏结束了,幕布又缩小成为珍珠,敖丙将珍珠小心仔细的藏在自己发间,然后就打了个哈欠。

  不过想来也奇怪,今日在轮椅上坐了这么久,也没见身体疼,往日都是疼得受不了的,而且今日实在是太犯困了,也不知为何。

  敖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但在看不见的地方,哪吒气得手心都捏紧了。

  发现敖丙看完戏后无动于衷,哪吒走上前,心中的恼怒无处发泄,原想一掌将敖丙震飞出去,但手一伸,又停住了。

  这皮影戏哪吒早看过了,今日这珍珠能化作幕布,也是他授意敖闰的。

  戏里敖丙对哪吒那是又爱又疼的,生怕哪吒难过生怕哪吒委屈。

  当他看到那句,“你就是很好很好啊!” 他竟然开始嫉妒起来。

  凭什么他没得到过这句话,凭什么敖丙一见他就又怕又惧。

  明明是敖丙有错在先,明明是敖丙先背叛他,凭什么如今他也感到痛苦。

  什么一体双魂,那是断不可能的,敖丙怕他,他也恨敖丙,为什么凡人竟要写出这样的东西来扰他清明。

  哪吒走上前去,从敖丙的眉眼一直抚到脖颈处,然后轻轻一掐。

  轮椅上的敖丙竟然没醒!?

  按往日,哪吒的气息一靠近,敖丙就会惊醒过来。

  哪吒一边恼怒敖丙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一边又将他从轮椅上抱起,然后小心的放回榻上,再用棉被将他盖紧。

  敖丙的灵力早就散光了,怕冷得紧,全靠自己给他渡灵气。

  哪吒哼了一声,心想离了我你还能活?

  但想起戏中敖丙活蹦乱跳眉眼都带笑的样子,哪吒不想承认自己竟也有了一丝愧疚。

  不是我的错…明明是敖丙的错……

  哪吒捂着自己的头,心起念动,想起曾经在东海岸边,敖丙也是一头活泼的小龙,他坐在敖丙龙身上上天入地。

  这样的日子终究只存在于梦里了。

  他想起戏里最后,敖丙竟告别了父亲想要回到他身边。

  哪吒这才发现,原来他心底也是想要敖丙这般待他的。

  他不是想惩罚敖丙才不让他回龙宫的,而是受不了敖丙一直想逃离自己的模样。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你自己有错,害得我也跟着你犯了错,我对你做了这样的错事,你走了,我怎么办?

  哪吒无数次的告诉敖丙,没了我你活不成。

  但其实哪吒才是更想留住敖丙的那个人。

  九重天上的夜不似凡间一般有星有月,那些在东海边上数星星的日子是一去不回了,漆黑的九重天上,哪吒难得有一晚没有狠狠折腾敖丙。

  他缓缓贴着敖丙的后颈,拔出龙筋的伤口如今成了一个丑陋的疤痕。

  哪吒轻轻吻了上去,他想,既然两人都犯了错,那就这样纠缠一辈子吧。

  隔天敖丙醒后,动了动身体发现哪吒正窝在他怀里,一副睡得正熟的样子。

  敖丙见哪吒一副依恋的神情偎在他胸口,还有些不适应,而且他莫名的觉得后背竟然有了知觉,但只是轻微的,他想着应该是哪吒昨日心情好,睡前给他渡了灵力也不一定。

  而且敖丙实在疲倦,像是怎么也没睡够一样,又闭上眼了。

  另一边,敖闰虽然已归顺天庭,但哪吒找上她时,她还是留了个心眼。

  除了刚被抽龙筋那会儿,敖闰见过敖丙一次,那时敖丙虚弱不堪,敖闰没能上前便被哪吒赶走了。

  而现在,敖闰在天庭也有了些许根基,但仍难打听到敖丙的消息,哪吒把敖丙密不透风的藏了起来。

  敖闰虽恨哥哥,但敖丙却是她看着长大的,还是一头小龙时,也曾在她手心撒娇,乖乖的叫她姑姑。

  敖闰虽不懂哪吒为何要她放映这人间的东西,但却留了个心眼,幕布一展开时,这裂空爪便在此空间留下了一点痕迹。

  敖闰通过裂空爪一来到厢房便看到敖丙和哪吒紧紧抱在一起的场景。

  敖闰啧了一声,没想到哪吒护得这么紧,原来是把她侄儿当媳妇儿了。

  但下一秒,敖闰发现自己竟感受不到一丝敖丙身上的气息。

  不仅没有龙族的龙息,且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而且敖丙竟是龙尾人腿的模样。

  敖丙在小辈里是最端方有礼的,绝不会人不人龙不龙的样子。

  敖闰断定敖丙有事,便掐了个手决,屏蔽她和敖丙的灵力,直接将敖丙带走了。

  敖丙醒后发现自己竟在姑姑怀里,而且四周竟都是水,姑姑正带着他在东海里戏耍吗?

  敖丙还以为自己在梦里,感慨自己好久没做过这样的美梦了。

  但这水,分明那么真实的划过他的身体,姑姑掐着他胳膊的痛觉也那么真实。

  当他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开始恐惧。

  他试图挣脱姑姑的手,想回到哪吒身边去。

  他不能让父亲看到他如今这副模样,也不能让哪吒发现他不见了。

  哪吒一定会毁了他的家的。

  但他现在一丝灵力都无,甚至在水中都难以呼吸,全靠发间那一颗珍珠在水中为他隔出些许空间。

  龙宫越来越近,敖丙的泪水落进海里,与故乡紧紧的缠在一起。

  敖丙既想见到父亲,又害怕见到他。

  直到姑姑放开他的手臂后,他跌落在父亲面前。

  他的腿似乎有了知觉,兴许是东海的温养,让他有了一丝灵力,但仍然难以站立,便也不敢抬起头看父亲。

  父亲的气息越来越近,敖丙早已控制不住满溢的泪水,浑身颤抖的哭了起来。

  敖丙即使已千岁,在敖光眼中仍是一头幼龙,他小心的将儿子抱起,却见儿子失控的在他怀里落泪。

  敖光心碎了,这一刻他不再想质问为何千年来音信寥寥,为何从不回家,他只想好好抱住他的孩子,看看他好不好。

  但敖光却突然愣住了。

  敖丙周身一丝灵力都无,而灵力却都集中在他腹部,他颤抖着将手轻轻放在敖丙腹部,那里一颤一颤的,分明就是灵力汇聚的终点,分明就是一个正在孕育中的龙蛋。

  

兮歌
就算你被人当做垃圾用完就扔, ...

就算你被人当做垃圾用完就扔,

我也会爱真~绪的,

爱你所流的每一滴血每一滴泪。

是约稿,㊗️我们小栗生日快乐,狸猫一辈子当家人

就算你被人当做垃圾用完就扔,

我也会爱真~绪的,

爱你所流的每一滴血每一滴泪。

是约稿,㊗️我们小栗生日快乐,狸猫一辈子当家人

燦陽之下

【P5R/主明】若能在你坠入地狱时将你紧拥于怀08~11

01~030405~0607


/08

  明智吾郎恢复意识是在城市公园对峙的三十小时后。

  万幸即便小刀刺穿了腹部,却因为本人早有准备并以双手握住刀刃,而没有伤及内脏,再者雨宫莲即时上前制伏歹徒,加之警方赶到顺利将凶手逮捕归案并将明智吾郎送往急救,缝了无数针后医生宣布没有大碍。

  一日又多一些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雨宫莲厘清许多当下没能察觉的细节了。

  不只是他,摩尔加纳同样察觉了,名为明智吾郎的侦探所怀抱的巨大谎言。

  深夜之中,雨宫莲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已经先将晓送回佐仓家了,因此陪伴他的只有从背包中探出头的摩尔加纳。

  「……莲也发现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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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智吾郎恢复意识是在城市公园对峙的三十小时后。

  万幸即便小刀刺穿了腹部,却因为本人早有准备并以双手握住刀刃,而没有伤及内脏,再者雨宫莲即时上前制伏歹徒,加之警方赶到顺利将凶手逮捕归案并将明智吾郎送往急救,缝了无数针后医生宣布没有大碍。

  一日又多一些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雨宫莲厘清许多当下没能察觉的细节了。

  不只是他,摩尔加纳同样察觉了,名为明智吾郎的侦探所怀抱的巨大谎言。

  深夜之中,雨宫莲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已经先将晓送回佐仓家了,因此陪伴他的只有从背包中探出头的摩尔加纳。

  「……莲也发现了对吧,明智他,其实根本没有失忆。」

  「嗯。」

  「那时候,他是听到吾辈的警告才知道犯人在背后,而且要不是知道背后袭击的犯人有拿刀,也不会瞬间做出空手握住刀刃的反应。」

  「第二次了呢,因为听懂摩尔加纳说话而败露。」雨宫莲轻声说道,并用力搓揉着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明智吾郎没有家人与亲友,因此只有他能等待手术中的对方了。

  「吾辈能理解他不想再和怪盗团有牵扯而装作失忆……但是,为什么……」

  摩尔加纳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雨宫莲知道未竟的话语是什么──既然打算装作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又为什么会主动接近雨宫莲呢?明明现在的他只是一介普通的咖啡厅老板,没有任何值得挖掘的利益。

  「不知道,但对我来说,不管明智的目的是什么……」

  能够重逢、能够再度有所牵系,无论源自什么理由都无所谓了。

  倘若自己身上真有对方需要的东西,那雨宫莲也会感谢足以吸引明智吾郎而来的利用价值。

  摩尔加纳盯着他好一会,最后低声说道:「……无药可救了。」

  「毕竟已经十年了,早就没救了。」雨宫莲坦然说道。

  漫漫十年之间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和他人交往,虽然交往过程中确实也获得了喜悦与满足,但感到一丝幸福的同时,午夜梦回中那个离去的背影更加鲜明。

  「那莲打算怎么办?」

  「假如明智还愿意继续伪装下去的话,那我就陪他演戏也没关系。」

  「你……唉……」

  摩尔加纳只是叹了口气,并未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雨宫先生。」

  将雨宫莲从混乱的梦境中唤醒的是温和的嗓音,他睁开眼,看见明智吾郎平静地微笑着,「坐着睡觉脖子很酸吧。」

  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失去意识了。

  明智吾郎的手术结束后,直接被推入了单人病房,而雨宫莲便跟着进入坐在病床旁看守对方,没想到被看顾的一方反而先醒了。

  他拿下歪斜的眼镜,一面揉着眼角一面问道:「明智什么时候醒的?」

  「就在刚才……能告诉我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明智吾郎顿了顿,补充:「被那个家伙捅了一刀后,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关系,后面的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

  「……我把他撞倒在地上制伏了。」雨宫莲省略一些关于暴力行为的说明,只挑重点说:「然后晓就带着刑警们回来,顺利地给他上了手铐,现在应该还在侦讯室里接受审问,我猜警察应该不会对他太温柔吧。」

  话语的最后捎上一些私人情绪,毕竟他亲身体验过不按章程的刑警是如何虐待嫌犯,但又不禁希望害得明智吾郎受伤的始作俑者能吃到苦头。

  「……再等一下去问问审讯出来的资讯好了。」

  明智吾郎嘟哝道,伤患不该有的行为被雨宫莲全部听清,他忍不住说道:「虽然明智没有伤到内脏,但也要好好休息恢复才行,否则可能会有后遗症。」

  「我明白了……哈哈、感觉像多了个爸爸。」明智吾郎轻笑,但知道对方亲生父亲是什么德性的雨宫莲简直想反问这难道是在贬低自己吗,只听对方又说:「不过这样我就有比自己还小的父亲了,还是算了。」

  看着怡然自得的明智吾郎,雨宫莲犹豫一瞬后,仍旧开口:「……这次的事情,真的很感谢明智,如果不是你的话,晓可能已经……他一直吵着要来医院保护明智,但我还是把他寄放在朋友家了。」

  「我不会说什么『不用谢』,毕竟感谢证明了我的努力是有价值的──但这也的确是侦探应该做的……也是正义的英雄该做的。」明智吾郎有些羞赧地搔搔脸,笑着说:「都快三十岁的人说这个,果然还是有点羞耻。」

  「很帅气喔,英雄。」雨宫莲认真地说道。

  倘若没有那样的童年,是否明智吾郎会成为过去所向往的英雄呢?他并不知道答案。

  但如今的明智吾郎阻止了伤天害理的罪犯、并且拯救了一个七岁的孩子,纵然无法偿还过去罪孽的哪怕十分之一,但确实稍微改变了一些事物。

  「而且明智救出晓已经是第二次了。」

  病床上的那人怔然片刻,而后才恍然大悟地反应过来,「啊、是说纵火现场那一次吗?明明是夏天的事情,却好像是很久以前了──原来和雨宫先生认识也才过去几个月而已啊。」

  「十年了。」他纠正道。

  「对我而言是几个月喔。」明智吾郎笑着说道。

  骗子。

  「就是因为觉得和我的相处很熟悉,才会有很遥远的错觉吧。」

  「或许是这样也说不定吧,毕竟你看,我没有家人,连可以帮忙签属手术同意书的人都没有,在十年之前的过去都模糊不清的……简直不像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明智吾郎自嘲一般地笑着,雨宫莲想着或许这并不是演技,没有任何牵系的对方是真的没有存活于世的实感。

  「现在有我。」他低声说:「只要明智愿意的话,我会一直待在明智身边的。」

  听见他的话,明智吾郎怔了片刻,也不知道对方垂着眼在想些什么,最后雨宫莲获得的只有一个轻声的「嗯」。

  「这是答应的意思吗?」

  「是我会纳入考虑……的意思。」

  他不禁好奇,既然明智吾郎打从最开始便没有失去记忆,是如何看待自己告白并追求的这件事呢?可笑?不敢置信?怀疑有诈?毕竟以对方的性格,肯定无法坦然地相信雨宫莲的这份情感,想必早已在脑中列举了上百种可能性吧。

  「慢慢考虑也没关系,反正我会等着明智的……只要明智不再消失、也不要做这种危险事情的话。」

  明智吾郎露出苦笑:「这次只是意外,何况也没什么大碍。」

  「血从明智身体洒出来的瞬间,我真的非常害怕。」雨宫莲轻声说道:「我很害怕会第三度看见明智在我面前死去。」

  「我们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案子啊?」明智吾郎问道,在他看来完全就是明知故问,「不过放心,都逃过三次死亡了,说明我寿命还很长吧。」

  「第一次,是明智为了救我而死。」雨宫莲平静地说道:「明智永远也无法理解我在铁卷门另一边的心情吧。」

  并不打算给对方机会装傻询问铁卷门是指什么,他继续说道。

  「第二次,是我选择了世界,明智和东京的雪一样,到了白天就不见踪影。」

  并不后悔对真实世界的选择,这个世界也不容许自己后悔。

  但雨宫莲无法抑制地幻想,倘若自己不曾选择世界,究竟会获得什么样的结果。

  「第三次就是昨天……我很害怕,这次是真正永远失去明智,哪怕过了十年二十年,也不会再见到你了。」

  明智吾郎只是怔怔地凝视着他。

  对方在想些什么呢?重逢以来从未如此渴望理解眼前这个人的内心,伪装成对过去一无所知的模样与自己相处,究竟怀抱着什么心情说出这些坦率又温柔的话语呢?

  意识明智吾郎是伪装失忆后,回想先前一切行为都显得有迹可循,例如对正义英雄的看法、例如水族馆中与10年前相同的目光、例如全盘相信雨宫莲能够与猫沟通,并且耐心地等待摩尔加纳描述状况。

  雨宫莲唯一想不透的是对方主动前来卢布郎寻找自己的理由。

  明智吾郎凝视着他良久,终于扬起微笑轻声说道:「别露出这种表情了……幸好晓君不在,假如看见父亲露出这样的表情的话,孩子会很不安吧。」

  并不知道自己露出什么表情,雨宫莲只是低低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在水族馆的时候不是已经约定过了吗?我不会再次随便消失的。」

  尽管对方笑着如此说道,但他并没有感到比较舒坦。

  毕竟眼前是10年前所认识的明智吾郎,想必于对方而言,所谓约定的存在意义就是背弃吧。

  他说。

  「一直勉强你说话真不好意思,明智才刚醒来,应该多休息才对。我去喊护士过来检查。」


/09

  协助行动不方便的明智吾郎去办理医院相关文件再回到病房时,未掩实的门内传出了两人对话的嗓音。

  稚嫩的嗓音是属于晓的,「但是爸爸很早就说过了他……既然明智哥哥……的话,为什么不……?」

  好奇心驱使雨宫莲站在门前停下脚步,屏住气息倾听房内的对话,只听明智吾郎回答:「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真是万用的大人敷衍孩子的借口,明明成为大人后生活中依旧充满各种无法理解的事情;过去自己也很讨厌这种说法,结果实际养育孩子后却经常为了省事而使用类似话术。

  「怎么跟爸爸一样……」

  雨宫莲多听了一会儿,确定对话没有继续后,便推开门进房,「医生说明智明天就能出院了,记得洗澡的时候要避开伤口,下周再回来拆线。」

  万幸没有伤及手脚,不至于影响日常生活,甚至雨宫莲曾提出可以去协助明智吾郎,也被对方温和地拒绝了──他忍不住猜想拒绝的当下明智吾郎是否正在心中激烈地吐槽。

  「正好我也看腻病房的景色了。」坐在病床上那人看上去是真心喜悦。

  「明天出院时我──」「不行,雨宫先生这几天都为了往这边跑而没有开店对吧,卢布朗可是附近家庭主妇的心灵支柱,请好好营业。」

  才说出口的提议被先声夺人地否决了,雨宫莲只能嘀咕:「……什么变成家庭主妇的心灵支柱了?」

  明智吾郎狡黠地笑道:「单身带孩子、长相好看脾气温和的年轻咖啡厅老板,很难不被主妇们另眼相看吧?」

  「另眼相看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晓好奇地问,两名成年人同时选择闭嘴,但雨宫莲确实有些好奇,假如刚才那番话不是信口开河,重逢之后这名侦探究竟调查自己到什么地步了,于是他改问道:「难道明智把整个四轩茶屋附近的居民都调查过了吗?」

  「怎么可能有这个时间。」

  「也就是调查过我的事情了。」雨宫莲笃定地说道。

  明智吾郎不置可否地笑着:「不问我调查多少吗?」

  他迟疑几秒,对待在床尾的摩尔加纳说道:「带晓去儿科的游乐区好吗?」

  为了让长期住院的孩子不感到厌烦,住院区设有专供孩子使用的游乐区,是即便吊着点滴针也能使用的安全溜滑梯之类的设施──对刚救回晓的雨宫莲而言,自然是不愿意让孩子离开太远。

  「晚餐吃寿司!」摩尔加纳甩甩尾巴从床尾跳下,而后蹭了蹭晓的小腿,男孩立刻意会过来,开心地宣布:「我和摩尔加纳出去探险!」便追在猫的身后跑出病房。

  「不要跑太快而且要记得接电话。」雨宫莲站在门口提醒道,接着转过身,迎上病床上明智吾郎带着笑意的目光,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说。」

  「雨宫先生已经确信是不能给孩子听见的事情了?」

  「明智不也是这么想,才没有对我让晓先离开说什么吗?」

  「譬如脚踏十条船──开玩笑的,不要那个眼神,四轩茶屋的大家对雨宫先生的评价非常高,说是难得一见的优质好男人,唯一可惜的是家庭主妇们介绍了女孩子都一口回绝。」

  这还真是仔细调查了。雨宫莲想也不想地说:「那是因为我有忘不了的人。」

  这个回答让明智吾郎明显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接话,令他莫名有种复仇的快感,只希望对方并不是装出来的。

  那日明智吾郎醒转后双方寥寥几语便令雨宫莲的态度有些僵硬,识破了明智吾郎伪装的自己分明才是俯瞰全局的人,却过于执着明智吾郎的本心反而裹足不前,思考一个晚上后终于决定与其纠结对方的想法,不如维持原先的相处模式见招拆招。

  说到底10年前的自己也是这么做的,无论是亲近的侦探也好、意图嫁祸怪盗团的真凶也好、合作对象也好,雨宫莲都是以真实的自己和明智吾郎相处。

  总归如今的他没有利用价值可言,不管对方待在他身边所求究竟为何,雨宫莲的想法也不会改变。

  想和明智吾郎在一起,不愿意对方再度消失。仅此而已。

  「雨宫先生平时说话不像是这种直接的风格的呢……」好半晌,明智吾郎才喃喃说道。

  「嗯,是因为对明智才这样,而且我十年前就已经学到了,虽然说出这种话会很害羞,但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雨宫莲摸了摸浏海,然后说:「丢脸总比错失说出来的机会要好多了。」

  「那可真是……」

  心满意足地观察了不知所措的对方好一会儿,雨宫莲才说道:「刚才说调查我的事,是调查了什么──包含了十年前的真相吗?」

  「在警视厅的过去重大案件中,假如没有最高级别无法阅览的机密文件,心之怪盗团……那就是雨宫先生吧。」

  比起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他更好奇对方是如何获得阅览权限的。

  「是啊,就是我。明智居然忍到现在都没有说要逮捕我呢。」

  「哈哈、毕竟是警视厅已经放弃追查的案件,想必有什么重大隐情吧。为此我还去寻找了当年参与怪盗团一事的人员呢,这可不容易找,毕竟大部分人都已经消失了。」

  十年前明智吾郎带队进入殿堂的那群刑警大半是狮童正义的势力,随着狮童的势力被取代,销声匿迹也不算是令人意外的下场。

  「也不是全然消失了吧,大概监视到我大学一年级左右。」

  「怪盗团首脑真是辛苦啊。」明智吾郎顿了顿,又说道:「但是雨宫先生不是当年的杀人凶手吧,某位后来失势的政客曾经利用了你们,最后将罪孽都推到怪盗团身上……大概是这样吧。」

  「明智也是那家伙的协助人。」他忍不住提醒。

  对方只是报以微笑:「打算趁我不能动的时候报复我吗?还是说相遇之后的这些,都是为了复仇的铺陈?」

  「那是明智的风格,不是我的,毕竟明智当时是用恋爱策略接近我的。」

  明智吾郎一脸诧异:「……是吗?」

  「在电视节目上是这么炫耀的。」雨宫莲简单地模仿了过去逮捕怪盗团团长后明智吾郎受访的发言,「当时稍微被打击到了,所以过十年都记得。」

  「可是按照雨宫先生的说法,当时并没有告白更没有交往吧?也就是说这套毫无用处?」

  看来是拒不承认曾使用过恋爱的战术接近自己。

  「……之前明智来卢布朗的时候,我说过记得喜欢上明智的瞬间,有印象吗?」

  「有是有……」

  听对方以那又怎么样的口吻回应,雨宫莲轻声说:「我意识到自己喜欢明智,是因为明智说了讨厌我。」

  病房内沉默两秒,明智吾郎眨了眨眼,「欸?没了?」

  「所以喜欢上了。」

  他简短的补充令对方满脸不敢置信:「……这个所以是从哪里开始接续的?」

  「从讨厌我开始。」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刻喜欢上……虽然由我来评价以前的自己有点奇怪,但那可是个想陷害你、并且讨厌你的人喔?」

  明智吾郎赤色的双眼直直盯着他,像是想藉由目光洞悉雨宫莲的一切,他并不陌生,过去侦探王子接近自己时也带着这样的眼神,尽管面上绽放亲切的微笑,却总是在试图探究些什么。

  他选择诚实回答。

  「因为终于看见明智真实的一角了。」雨宫莲说:「当初我总是思考,明智的笑容下藏着怎样的想法,从那天之后稍微有些明白了。」

  「完全……不能明白……」明智吾郎兀自沉浸于震惊之中,毕竟是相隔10年初次揭晓的事实,想必对方也无法预料当年刻意亲近自己会有这般发展吧。

  「不明白也没关系,我会努力让明智明白的。」

  听见他的宣言,明智吾郎微微一笑,「那现在呢?雨宫先生打算怎么办?」

  「还记得吗?我发出过预告信。」雨宫莲凑近对方,低声说道:「我想弥补过去的遗憾。」

  明智吾郎歪着头,「你的遗憾就在面前,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闻言,雨宫莲陷入沉默,按理而言应该是令人动容的话语,然而对象是明智吾郎的话,令他无法不往「这个人有什么阴谋」的方向去思考。

  见他思考这么久,明智吾郎忍不住笑出声:「……现在的你我应该没有什么可以被利用或利用的关系才对?」

  既然对方这么说,雨宫莲索性问道:「做什么都可以吗?」

  「虽然不确定你的『都』是指什么,但是当然不可以。」

  他从善如流地将责任推到明智吾郎身上:「毕竟明智那么说的话,我很难不误会。」

  「那雨宫先生刚才想的是什么事?」

  「请自由推理。」

  这种迂回的说法,倘若放在真实的明智吾郎身上恐怕要直接开口骂人了。

  赤铜色的瞳孔在他身上打转,明智吾郎捏着下颚思索数秒,然后才缓缓说道:「……我出院后,要约会吗?」

  突如其来的提议令雨宫莲的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立刻说道:「我不会带晓去的。」

  「一般来说这种场合也不会带孩子……」对方满脸想吐槽而不得的表情,接着明智吾郎顿了顿一阵子,似乎花了一点时间组织语言,「姑且是感谢雨宫先生……协助我逮到目标……」

  这个理由未免也太别脚了。不如说假如没有父子俩插手,侦探带着刑警大队包围凶手反而安全得多,也不会导致对方此刻坐在单人病房中的景况。

  「我的作用只有害明智受伤而已,没有资格……」

  「这是不想和我约会的意思?」截断他话语的明智吾郎垂下眼,刻意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尽管清楚是对方昭然设下的陷阱,但雨宫莲也只能叹了口气,心甘情愿地微笑踏入,哪怕脚下可能是万丈深渊。

  「……我很期待。」


/10

  「长大之后就会喜欢别人了吗?」

  晚餐之后,晓突如其来地发问。

  孩子还是初次提出和恋爱相关的话题,雨宫莲一面想着难道也到了萌生情愫的年纪了,一面反问:「喜欢班上的谁了吗?」

   「爸爸能给我一点经验吗?」

  雨宫莲想了想:「……说对方喜欢听的话,假如他需要帮助就伸出援手,假如他很开心就跟他分享快乐。」

  「可是有时候人家想听的话,有可能是在说谎吧?」

  孩子太成熟敏锐偶尔也不是什么好事。雨宫莲一面想着,一面坦率地回答:「确实不一定是好事,因为我最后一次说了明智想听的话……他就离开我了。」

  「爸爸后悔吗?假如当时说了明智哥哥不想听的话,他就会留下来吗?」

  在这十年间,雨宫莲也反覆询问过自己。

  假如当时回答的不是「世界」而是「明智吾郎」的话,是否对方就会理所当然地与自己一同度过这些年了?

  但违背了对方心意的决断,留在身边的真的还算是「明智吾郎」吗?

  「话说回来!」即便雨宫莲并没有回答,但晓仍旧径自开口,男孩高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我有两个好朋友,男孩子向女孩子告白了,女孩子也喜欢他,为什么不肯接受呢?」

  听起来并不像是「我有一个朋友」的系列,看来晓还没喜欢上什么人,雨宫莲一面想着,一面说道:「女孩子有说为什么吗?」

  「她不肯告诉我。」晓听上去十分委屈。

  「不管原因是什么,都是当事人的事情,如果他们有需要的话,晓要好好听他们说话,要守护好朋友们喔。」

  「唔嗯……」也不知男孩在思考什么,只见对方眼睛忽然一亮,「话说回来,假如爸爸追明智哥哥成功的话,明智哥哥之后会带我一起去调查吗?」

  想得真美。明明这两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雨宫莲想了想,还是不忍心戳破对方的美梦:「……那也要明智说可以才可以。」

  这话似乎让晓燃起了希望,「那我绝对会支持爸爸的!」

  「谢谢。」


  明智吾郎在12月初顺利出院,寒意揭开了东京的冬日序幕。

  尽管生活没有太多不方便之处,但也不能从事激烈的活动,按照对方的说法,有好一阵子只能做安乐椅侦探了。

  两人约会的日子则是出院的两日后,雨宫莲提前和佐仓父女打了招呼,将晓和摩尔加纳寄放在佐仓家,自己则搭着电车前往神保町的古书街──地点是明智吾郎指定的,说是只能从事静态活动又不想一直盯着萤幕,决定买几本书作为消遣。

  是个寒冷的阴日,云层十分厚重,天空染上一片深白色,乍看像是随时会飘下雪花。

  可惜的是尽管连续剧中的东京时不时细雪纷飞,这个都市并不常下雪,雨宫莲有时会想10年前的冬季,频繁落雪或许是某人实现了来自南方的他渴望见到雪花的愿望。

  先他一步抵达约定地的明智吾郎站在地铁口外侧,系着深红色的围巾,恍然仿佛他曾见过的18岁少年。

  「以前我和明智也一起来过。」

  「可惜我不记得了,雨宫先生都看什么类型的书?」

  「什么都看。」雨宫莲想起自己高二时将秀尽图书馆藏书阅遍的纪录,「最近在看亲子教育工具书。」

  「因为晓君?」见雨宫莲颔首,明智吾郎笑着说:「单亲爸爸真是不容易。」

  「明智要帮我吗?」尽管他装作不经意地问,却忍不住打量对方的反应。

  明智吾郎神色未变,像是没听懂弦外之音,「很可惜,我没有什么和小孩子接触的经验呢。」

  「但他很喜欢你。」

  雨宫莲指出事实,然而身旁那人并没有回应,只是一同踏进雨宫莲自高中开始便时常造访的旧书店,踏进店内古旧纸张特有的气息便扑鼻而来,纵然经过10年,店内的摆设依然与初次造访时相去无几,一排排的高耸木质书架上毫无间隙地排满了旧书,必须站在梯子上才能看清最上排的书背。

  十年来唯一的进步便是从各式各样的旧书随意放置,改成了按照店主认定的类型随意放置,例如某本书荣获了推理小说大奖,但店主根据内容判定该属于文艺小说,便会归类到文艺区──某方面而言也能窥见店主的心理。

  「明智还是看推理小说吗?」雨宫莲瞄了一眼最近的书架,上方木牌写着几个大字「宗教类」。

  「以前的我也喜欢的话,那就是现在也喜欢看。」

  「明智一直很喜欢推理小说,以前还在看到结局前一起猜过凶手是谁。」结果由于比赛用书的质量不佳,两人都轻而易举推理出了真凶,比赛结果是平手,「还喜欢看时尚杂志,以前会带到卢布朗一边喝咖啡一边看。」

  「怎样的时尚杂志?」

  「记载很多当红流行的景点或咖啡厅之类的,明智说是容易和人打开话题。」

  后半段其实没说过,是雨宫莲隐隐约约察觉到的,需要与成年人交流、需要在混乱的艺能圈中站稳脚步,付出了非常多努力──譬如跟紧流行事物、譬如假装嗜吃甜食。

  明智吾郎取下一本书页已然泛黄的书,黑色封面写着几个白字《塔纳赫圣典》,对方迅速翻阅了几页,「现在的我已经不会看那些东西了。」

  「没兴趣了?」雨宫莲好奇地凑上前看,章节标题写着出埃及记,原来是希伯来圣经。

  明智吾郎微笑:「不,没有必须打开话题不可的理由了。」

  确实很像利益导向的对方会给出的理由。

  雨宫莲看了看四周,发现后两排的书架上第一本书背写着《怪人二十面相》,于是说道:「明智能帮我推荐一些推理小说吗?晓也能看的,他对这些很有兴趣,之前把儿童版的福尔摩斯全集看完了。」

  跟着他来到推理小说区域的明智吾郎盯着无数书背沉思片刻,取下了某本改编过动画的校园系推理小说。

  「他看过了。」

  「这种程度都能吸收的话其实福尔摩斯也不需要看儿童版的了……」明智吾郎想了想,又笑着说:「既然是怪盗的儿子,亚森罗苹或者罗宾汉之类的肯定看过了吧?」

  「很可惜,他不喜欢盗贼的故事所以从来没读过。」

  侦探笑容满面:「明明是心之怪盗团团长的儿子?」

  雨宫莲有些尴尬地摸了摸浏海:「他不清楚这些往事,晓觉得侠盗也是小偷,既然是好事应该要堂堂正正地做,做坏事就应该被抓起来──所以上幼稚园的时候听老师说了圣诞节会有圣诞老人来家里送礼,打算装睡抓住半夜闯进家里的坏人,结果晓抓住了放礼物摩尔加纳,所以直到现在都很尊敬他。」

  明智吾郎目瞪口呆:「……好可怕的孩子。」

  「明智以前不是这样的吗?」

  「谁知道呢,已经不记得了。」

  这个不记得是为了延续失忆的设定,还是真的不愿回想不堪的童年呢?雨宫莲不知怎么的觉得或许是后者。

  「毕竟明智也说过圣诞老人是入室窃盗。」

  「……我说过这种话吗?哈哈、该说真有我的风格吗?现在的我虽然觉得不算入室盗窃,但也算私闯民宅呢。」明智吾郎止住笑声,压低了嗓音继续未竟的话语:「虽然不记得了,但我会说这种话大概是因为、羡慕身旁的孩子都有名为圣诞礼物的回忆吧。」

  微妙地具有明智吾郎风格的想法。

  纵然未曾失忆,但这些10年前在节目上随口提及的发言想必是真的记不住了吧。

  他说:「如果今年圣诞节前明智能给我钥匙的话,这次我不会让摩尔加纳去放礼物的。」

  明智吾郎显然没预料到这段对话竟会出现这般转折,愣了几秒,然后才笑着说:「不是小孩子了,早就无所谓了。」

  注意到对方的耳朵微微泛红的雨宫莲不禁露出笑容,「是我想这么做的。」

  「……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再麻烦了。」


  旧书店之行的最后,明智吾郎仍是推荐了亚森罗苹,「明明也有侦探登场。」

  「他大概会代入侦探那边,然后因为侦探被耍得团团转而生气,之前看怪盗的漫画也会不开心。」

  「都要看漫画了不如看集数最长永远不会完结的那部吧。」

  雨宫莲轻笑两声,忽然想起先前的对话,「不过晓最近对恋爱开始感兴趣了,跑来询问恋爱抉择……难道喜欢上同学了吗?」

  「真可爱啊。」明智吾郎看上去是真心如此称赞,「雨宫先生以前也有这种时期吗?例如同时喜欢上两个女孩子不知道该跟谁玩才好。」

  为什么预设是脚踏两条船?

  他摇了摇头,「我的初恋是明智,顺带一提也只喜欢过明智。」

  坦率地宣告获得身旁那人哑口无言。

  「啊、补充一下,晓不是我的孩子,至少从血缘关系上来说是这样,明智之前也问过吧,说我和他姓氏不同的这件事。」

  「……不如说年纪上来说,是的话也满惊人的。」

  虽然语带保留地这么说,但对方想必已经彻底调查过了──连四轩茶屋主妇的风评都清楚掌握的人,从户籍和收养证明探查晓的身世只是小事一桩吧。

  「自从照顾晓开始,就索性放弃恋爱的可能了。」

  「一生都没有恋爱过,不觉得可惜吗?」

  「说是一生,但现在很多到这个年纪的人也没交过男女朋友吧。」他顿了顿又说,「难道明智恋爱过?」

  「……忘了。」

  失忆真是个万用借口。

  「但是、我觉得自己是喜欢过人的。」

  雨宫莲盯着对方垂下的目光:「谁?」

  「不记得了。」

  见明智吾郎扬起微笑的模样,他确信对方是故意这么说的。雨宫莲摸了摸浏海,低声说道:「我又失恋了。」

  「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呢?明明按照雨宫先生的说法,我就是一个讨厌你的感情骗子?」

  「不知道,可能和大家说的一样,我的恋爱眼光很差。」

  这十年来周遭的人们曾无数次试图协助他喜欢上其他人,然而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最后雨宫莲已经不知道究竟是眷恋明智吾郎还是眷恋回不来的故人哪个更令大家失望。

  「……嗯,没见过更差的人了。」

  「但我不打算纠正错误,我也不觉得有错就是了。」

  明智吾郎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话到临头却选择放弃,最后对方只是说道:「走吧,吃顿饭刚好赶上电影。」


/11

  原先的行程安排便是提前先用过晚餐后再去观赏最近热映的电影,是明智吾郎从近期票房较高的几部中挑选了唯一的文艺片──按照对方的说法,既然名目是约会的话自然该看这类型的电影更加合适。

  是由年轻一代中相当受欢迎的演员出演男女主角,剧情结构相当简单,罹患绝症的女主角自知余生短暂,于是拜托作为摄影师的男主角记录下自己逐渐枯萎的生命,并立誓即便每分每秒倒数人生结局,也要活出精采的瞬间──称不上非常具独创性的故事,但台词角色和纯熟的拍摄手法相辅相成,同时请了知名作曲家协助配乐,将气氛烘托得相当赚人热泪。

  阒黑的影厅中雨宫莲忍不住瞥了一眼身旁的明智吾郎,萤幕白光洒在端正的侧脸,黑暗中看不出色彩的瞳孔一瞬不瞬专注地注视着画面中男女主角互动。

  雨宫莲与明智吾郎相处累计的时间不过数个月未满一年,其中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深感自己无法理解这个人──而此刻也是其中一个瞬间,明智吾郎在想什么呢?觉得电影很无聊吗?觉得这场约会既无趣又可笑?究竟为什么主动邀请自己呢?

  「明智看得很专心,很喜欢吗?」

  散场后两人走在冬夜中前往地铁站的路上,雨宫莲索性直接问道,已经没有后续的行程了,按理而言到达地铁站后便是一同搭上车,在各自的地铁站分道扬镳,但他还不想这么快与对方告别。

  「还行吧,剧情挺老套的,基本上都能猜到走向,煽情得很刻意。」

  嘴上说着还行但评价倒是相当尖锐。

  「嗯,是很容易猜到后续。」

  「感觉很多部作品是类似的开头了,得到绝症后决定做些什么……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人类在死前恐怕都会竭力主张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吧。这么说来,假如雨宫先生被宣告只剩下五年的寿命,会打算做什么呢?」

  说着人类什么的,好像自身并不在范围之内似的。

  雨宫莲思考数秒,缓缓回答:「陪伴晓长大。」

  「呵呵、真是优良父亲。」

  「倒也不是……」

  「不过……我还挺羡慕女主角的,」冬夜苍白的雾气中,明智吾郎露出苦笑:「毕竟我和她不同,计算有摄影师帮忙拍照,感觉我的人生也没有值得记录下来的瞬间。」

  如此说着的对方,想必展露得是「真实的明智吾郎」。

  明明应该有很多值得留念的瞬间才对。

  雨宫莲想着,分明曾是光鲜亮丽、获得众人注目焦点的侦探王子,明晰的头脑、端正的容貌,连最后上了东京大学的新岛真也曾败于其下,兼顾学业、协助办案与电视通告,换作任何人来看,都是极其精彩的人生才对──但在明智吾郎眼中看来,这样的过去不值一提,甚至连留下纪录的必要都没有。

  简直像是存活于世本身毫无意义、可以随时被宣告终结似的。

  他思索片刻,选择拿出手机划开照相功能,向着身旁并肩行走的那人按下快门,将明智吾郎望向远方的侧脸留在手机相簿之中。

  喀的一声并不响亮,但已足够对方听清并回过头来。

  迎上饱含疑问的目光,他说:「现在开始纪录就好。」

  「……现在?」

  雨宫莲点点头,「如果明智愿意的话,我会记录得比男主角更久。」

  「雨宫先生很常说类似的话呢,和外表不同,意外地是个情圣?」

  「之前也说过,是只对明智这样。」

  「执着于我的理由是因为过去十年都以为我已经去世了吗?」如此询问着的同时对方停下脚步,使雨宫莲恰好走在明智吾郎的一步之前,「电影中男主角也说过吧,『恐怕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因为抱着遗憾离去的人才是无可匹敌地永远存活在回忆之中。」

  他回过头,看着落后自己一步,伫立于两个路灯光芒交界所遗漏的黑暗之中的明智吾郎,使得神情不甚明晰。

  「与其说遗憾,明智10年前离开得倒是很潇洒。」

  「被说得好像我笑着跳下悬崖呢?」

  「差不多。」

  「不我姑且是昏倒在国会厅外面……」

  「这十年来我经常做一个梦。」雨宫莲中断对方,径自说道:「我拉着快要往下掉的明智,假如松手的话明智就会坠入地狱,每次的结局都一样。」

  「让我猜猜,掉下去了?」

  「嗯……心满意足地。」

  「所以才会想弥补过去的遗憾吧。」黑暗之中,唯有明智吾郎的双眼目光灼灼,「但我不是雨宫先生梦中的登场人物,也不是只存在于十年前的亡灵,或许雨宫先生喜欢的不过是这十年来对死者的幻想而已。」

  这番话无异于迂回地说雨宫莲的情感不过是妄想出来的,尽管口气温和,但本质仍是具有明智吾郎风格的刁难与刻薄。

  「还以为明智要说什么,其实对我而言没有差别。」

  他只是平静地说道,似乎没换来预想的反应,明智吾郎满脸不解。

  「因为不管是10年前或现在的明智我都喜欢,而且我也有自信就算明智再展现出更多不同的样子,我也会喜欢的。」

  明智吾郎怔怔地注视着他,沉默许久后,才微微皱着眉,嘴角绽开一个有些扭曲的微笑,「待在你身边,我经常会觉得很难受。」

  「为什么?」

  赤铜色的双眼直直凝视着雨宫莲,伫立在黑暗中的明智吾郎一字字地说。

  「你太耀眼了,所在之处看不见阴霾──所以我很讨厌你。」

  仿似10年前地下铁出口时的话语,连挣扎的神情都毫无二致。

  宛若满溢憎恨的告白、宛若满怀爱意的诅咒。

  「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父亲……明明我心中也有不少阴暗面。」

  明智吾郎微笑着摇摇头,也不知是否定他的话语,或者是否定记忆中的心之怪盗团团长,「我讨厌你,非常讨厌你──但是我更讨厌会想待在你身边的自己。」

  宛如当初那名侦探王子朝向自己举起枪的瞬间,雨宫莲感觉像是有人往自己的左胸膛扣下板机,心脏剧烈地鼓动,仿佛渴求着生存的垂怜,眼前明智吾郎的面容、嗓音有些不真实,简直令他怀疑是否是一场10年来午夜梦回间不断延续的梦境,因此雨宫莲选择伸出手,握住了明智吾郎的指尖。

  太好了。他想,得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尽管寒冷的冬日中连这份温暖都有些难得,但已足以证明这不是一场梦。

  「但我喜欢这样的明智,我也希望明智待在我身边。」

  为此,即便明智吾郎一辈子都扮演那个遗失彼此所有过去的侦探也没关系。

  想必对方也听懂了雨宫莲的言下之意,任由他握着指尖的明智吾郎并没有回握他,只是紧紧皱着眉,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神情。

  原来对方真正感到痛苦、连伪装的笑容都撑不起时会有这样的表情。

  那一日在轮机室中,在面具底下说着「如果能提早遇见你就好了」的明智吾郎是不是也露出了同样的神情呢?如果当时能看清就好了。

  讶异的同时,雨宫莲也为明智吾郎愿意在自己面前展露真实的一面而有些隐密的窃喜。

  「……可以接吻吗?」他轻声询问。

  对方并没有回应他,取而代之的是明智吾郎终于向前一步,主动凑到他的面前,下一瞬,在雨宫莲反应过来前,首先感受到落在唇瓣上的柔软与温度。

  仅仅一刹那,短暂得他甚至还来不及阖上双眼,温度便离开了,宛如某个夜晚落在掌心稍纵即逝的雪花。

  接吻的过程中明智吾郎同样没有闭上眼睛,赤铜色的双眼依旧直直凝视着他的眼,仿佛意图透过雨宫莲的瞳孔探究他的真心。

  「……在和你重逢的那一天之前,我都觉得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也不错。」结束过于短暂的吻之后,明智吾郎低着头说。

  有一瞬间想问难道对方遗忘了彼此是在夜晚的大马路上,随时被过路人看见两名成年男性的亲密举动也不奇怪──但雨宫莲决定吞下这些不识趣的发言,而是简洁地回答。

  「我很荣幸。」

  「也思考过很多次未来,或许某一天会死在犯人的手下、也或许会这么退休……」明智吾郎嗓音很轻,仿佛来自梦境的回响,唯有雨宫莲紧握的指尖是真实的存在,「共通点都是孑然一身,不会和任何人产生牵系,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人生。」

  「在明智和我重逢的时候,就再也不可能孑然一身了。」他断然说道:「放弃那个人生计画吧。」

  然后不等对方回应,雨宫莲扯过明智吾郎,直接堵上对方的唇。

  他以出乎自己预料的热烈态势吻着,甚至不像一个吻,犹如冬日滂沱的冷冽大雨,雨声响彻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挟带着整整十年份量的懊悔与思念与渴求,向着明智吾郎轰然倾泻。

  明智吾郎并未挣扎,只是抓住了雨宫莲的衣角,任凭彼此唇舌交缠。

  早已无所谓是在东京的道旁,被谁见到都无所谓,此刻他只想尽可能地撷取对方的每一寸气息与温度──真实的明智吾郎就在眼前与自己接吻,这是十年来雨宫莲没想过也不敢幻想的景象。

  终于,漫长又缠绵的吻结束在两人都氧气不足之时,雨宫莲看着同样因缺氧而胀红着脸的对方,问道。

  「……要去旅馆吗?」

  过于直白的问句,言外之意根本无须解释。

  像是为了掩饰表情,明智吾郎将额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回应。

  「好。」


後記
沒意外下次更新大概可以完結,明智生日快樂!
這章寫得比較長,不嫌棄的話請給我一點反饋!

9PNa

五亿种杀法

/P5R

/主明

    
明智吾郎走进病房,首先看到的是一只被吊起来的、打了厚重石膏的脚,然后才是病床上躺的病人:穿着病号服,一动不动,头被颈托固定,脸上贴着纱布,看起来奄奄一息,但明智吾郎清楚地知道,这个怪物距离一命呜呼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听到他进来,对方只有两只眼珠子能努力转动一下,看向他的方向,然后咧嘴笑了,有气无力地说:“嗨。”

嗨你个头,明智吾郎心想,明智吾郎恶狠狠地想,咬牙切齿地想,在心里一边把对方碾成肉沫一边想,五百米的垂直悬崖,你为什么还活着?你这个垃圾,老鼠,臭虫,在粪堆里爬来爬去的苍蝇,把你踩在脚下你也会从鞋底的缝隙里爬出来,把你一巴掌拍死你也会晃晃悠悠地从指缝间飞出来......

/P5R

/主明

    
明智吾郎走进病房,首先看到的是一只被吊起来的、打了厚重石膏的脚,然后才是病床上躺的病人:穿着病号服,一动不动,头被颈托固定,脸上贴着纱布,看起来奄奄一息,但明智吾郎清楚地知道,这个怪物距离一命呜呼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听到他进来,对方只有两只眼珠子能努力转动一下,看向他的方向,然后咧嘴笑了,有气无力地说:“嗨。”

嗨你个头,明智吾郎心想,明智吾郎恶狠狠地想,咬牙切齿地想,在心里一边把对方碾成肉沫一边想,五百米的垂直悬崖,你为什么还活着?你这个垃圾,老鼠,臭虫,在粪堆里爬来爬去的苍蝇,把你踩在脚下你也会从鞋底的缝隙里爬出来,把你一巴掌拍死你也会晃晃悠悠地从指缝间飞出来,恶心的家伙,厚颜无耻,死缠烂打,苟延残喘,阴魂不散,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但是带他过来的护士看了看他,说道:“哎呀,我说怎么觉得好像见过你……你是电视上很火的那个侦探吧,我女儿很喜欢你呢,这位是你朋友吗?”

他偏过头,看了看病床上的木乃伊(去死!他在内心咆哮,去死!!),又看向护士,露出标准的温和微笑,其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伤感和担忧,说道:“是的……是我最好的朋友。”

病床上的人打了个冷战。

#

这狗屎的一切起始于阳光明媚的初春下午,他接到那个人的电话,为他的任务增添了一大堆有用没用的细节。他心不在焉地听着,嘴上却毕恭毕敬地说着好的明白了。挂完电话,刚刚来得及长叹一声,刺耳的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低声骂了句脏话,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露出营业笑容,打开门:“您好,明智侦探事务所,我是明智吾郎。”

来者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稍长的自来卷挡住了眼睛,显得有点阴暗,两手揣在兜里,穿着普通的T恤和衬衫,向他微微一点头打了个招呼:“您好,我是雨宫莲。”

他盯着对方看了一会,总觉得有些眼熟,三秒钟之后他想起来:哈利波特。

他摇摇头,驱走莫名其妙的既视感,侧身礼貌地说:请进。

对方在他的皮质会客沙发上坐下来(二手低价收购,他自己一个人扛上了三楼,说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之一也不为过),他端上茶点,在客人的对面坐了下来,双手交叠搭在并拢的膝盖上,优雅地等待对方说明来意。哈利波特看了看桌上的热茶和海苔仙贝,抬起头问道:“有没有……松饼?”

他的表情僵了一下,但还是维持着冷冰冰的微笑,摇了摇头:“不好意思,今天没有噢。”

哈利波特说:“钱不是问题。”

他说:“不是钱的问题。”

散客只是他的副业,偶尔赚点小钱,但现在主业有一个大项目,他需要空出时间来随时待命,如果他搞不定,小命都成问题。

哈利波特左右看了看,身子微微前倾。那副眼镜的反光下露出一双锐利又诚恳的眼睛。他说:“请你杀了我。”

明智吾郎愣住了。他问:“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雨宫莲。”对方回答道。

“那么,雨宫先生,”他问,“请问您从事什么职业呢?”

“我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大学生……”雨宫莲回答道,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但是钱不是问题!”

都说了问题不是钱。他心中燃起一丝焦躁,但还是礼貌地问:“既然您一心求死,为什么不去自杀呢?”

雨宫莲摇了摇头:“长话短说,我需要保险金。”

原来如此,很合理。但就算如此,自己现在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他站起身来,做出送客的手势:“请回吧,我不太明白您在说什么。”

“拜托您帮帮忙,我上有老爹,下有……生病的妹妹,我还有……犯罪的前科,去了好几个求职会,都根本找不到工作,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明智吾郎走到门边打开门:“这样啊。”

“我会留下遗嘱,事成之后,保险金两成分给你。”

“哦哦。”明智吾郎说,门依旧敞开着,“那么保险金总共有多少呢?”

雨宫莲伸出了一只手掌。

“五百万?”明智吾郎露出了高高在上的笑容,“这点钱……”

“五个亿。”雨宫莲说。

明智吾郎的后半截话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明智吾郎关上了门,走回茶几前,重新坐到雨宫莲的对面。他盯着雨宫莲的脸,镜片的反光让对方的眼神捉摸不透,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看上去非常松弛,不像是在和一个穷凶恶极的杀人犯说谎的样子。他开口问道:“保险金……能赔五个亿?”

对方点了点头:“只要买得足够多。”

你到底买了多少啊。“买了那么多保险,又突然意外死亡,保险公司一定会疯了一样地调查吧。”

“所以我才要拜托专家,”对方的身子又探了过来,“我听别人介绍过您,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高超作案手法,要么现场是完全自然的意外事故,要么凶手是和您完全不相关的人。我相信像您这样的完美主义者,一定可以骗过那些保险公司的调查员。”

明智吾郎靠到柔软的沙发上,低下头沉默地思考了起来。现在真不是个好时机,但他太需要钱了。打点关系,拉拢人脉,购买设备,想要往上爬,钱会像泄洪一样哗哗地流走。五亿的保险金,二成就有整整一亿日元,他可以省下许多年的忍辱负重……

他说:“我要四成。”

“不可能,”对方一口拒绝,“我不要这条命就是为了老爹和妹妹下半辈子有钱照应,我必须给他们留下足够的钱。“

“各退一步,我们三七分,”明智吾郎说,“给我一亿五千万。这钱不算多,我要蒙骗大概几百家保险公司里嗅觉灵敏得像狗一样的调查员,光这个劳动量就不小。何况我还要承担被查出来之后搭上自己的风险,回报太少的话我没有理由以身涉险。”

“成交,”雨宫莲爽快地说,从他的背包里抽出一张纸,“为了表示诚意,我现在就签好遗嘱。之后我会找律师公证好,然后放到神田那边教堂的一位神父那里。他出于自己的职业道德,不会和任何人说这桩事。在我死后,他会负责将遗嘱交给我的家人。”

明智吾郎探过头去,看着他郑重地在那张A4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雨宫莲,他默念道。忽然他注意到,在遗嘱内容中,提前打印出来的工整文字中清晰地写着:“……保险金的三成将赠与我的好友明智吾郎,剩下的七成……”

他内心腾地涌起被人玩弄的怒火。

一般来讲,第一次见面就让你火大到暗暗攥紧拳头的客户,最好就不要再继续和他合作了。但明智吾郎现在非常需要这股怒火来作为他工作的动力,毕竟他的工作项目是杀掉这个自大的小鬼。多么完美的工作,他完成的时候一定会久违地开心到极点。

但他没有考虑到杀不掉的情况。

#

在雨宫莲走出明智侦探事务所的两天后,他遭遇了一起交通事故。一名货车司机毒驾,在意识不清的时刻一头撞进了四轩茶屋的小巷。一般路过的雨宫莲就这样一脸惊愕地被疾驰的货车撞飞了出去,而货车在撞倒一排栏杆、两个花坛和一根电线杆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同时撞断的还有雨宫莲的一根肋骨。准确地说,只是骨头上裂了一条小缝。就连货车司机受的伤都要比他严重一些。

在医院里,他对明智吾郎由衷地说:“好高的效率,了不起。”

明智吾郎的脸色很臭。他通宵了两晚,仅仅换来了一张骨裂的X光片。他说:“为什么你比电线杆还要硬?”

雨宫莲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可能是我每天喝蛋白粉健身,身上肌肉比较发达……”

“……”明智吾郎懒得搭理他。他转头就走,继续工作。

三天后,刚刚出院的雨宫莲哼着歌回到家。他住在一间阁楼改造的一居室里,不巧的是,违法连接的天然气管道在今天出现泄露,而电灯老化的线路短路擦出火花,就在一瞬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鸣,雨宫莲被炸出了窗外,伴随着梦幻般纷纷扬扬的玻璃碎片,狠狠地跌在大马路上。

明智吾郎就在现场,他站在旁边看着雨宫莲呆呆地在地上坐了一会,然后爬起来拍拍屁股,又呆呆地看向自己的房间。那里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爆炸瞬间的高温引燃了屋里的一切,还顺便烤焦了一点雨宫莲的头发,乱蓬蓬的黑发看起来卷得更厉害了。

明智吾郎内心的怒火,比火灾更胜。

就在这时,雨宫莲一拍脑袋,大喊一声糟了,就要往火场里冲。明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音喝道:“街坊邻居已经都出来围观了,他们都看到你平安无事,你现在再冲进去寻死,保险公司可不一定会理赔。”

“不是啊!”雨宫莲说,“我的女仆咖啡厅集点卡还在里面!”

“……哈?”

“已经集了九点,只差一点就能吃到特殊菜单了……”雨宫莲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种诚挚的焦急,明智吾郎只好沉默地放开了他。那一瞬间,他想:爱死就死吧,我不在乎了,我不赚这臭钱了。

熊熊燃烧的阁楼就在这时,又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巨大的爆裂声,围观人群惊叫着往后退了两步,雨宫莲也停下了脚步。消防队终于赶到,火灾很快被扑灭了。雨宫莲站在楼下,望着焦黑的窗框,语气颤抖地说:“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哦。”明智吾郎正在看手机。

“可以去你家住吗?”

“?”明智吾郎抬起了头。

“这应该算是你的工作失误吧!”雨宫莲不知怎么的,突然生起气来,“我没死,我家却没了!现在我总不能上街流浪吧?明智!请你负起责任来,解决你工作失误造成的问题,让我住在你家!”

明智吾郎一时无话可说,他有些心虚,没办法反驳。雨宫莲的声音又软了下来,掰着手指头开始陈述:“我会付房租水电费,还会做饭,还会打扫卫生……”

明智吾郎想说滚,但他的大脑不知道为什么正在琢磨自己有没有资格说这句滚。

“而且,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杀起来还方便一点。”雨宫莲放下最后一根手指,“更何况,你不觉得会很有话题性吗?‘侦探王子の挚友之死,曾同居的生死之交死于非命,名侦探明智吾郎含泪发誓将找出真凶’,搞不好会被翻拍成电影,片头写‘本片由真实故事改编’那种。”

就这样,两手空空的雨宫莲住进了明智吾郎的家里,就连他自己也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得给自己的委托人借睡衣穿,让他用自己的毛巾,下楼给他买牙刷,刷自己的卡,因为雨宫莲的信用卡在熊熊大火中付之一炬了。好在对方信守承诺,当天晚上就做了咖喱。对他来说有点太辣了,但他还是咬紧牙关,面不改色(面不改色?他是不是眼睛都红了)地全部吃完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在这件事上他不能输。

笔记更新一条:雨宫莲在新家附近空无一人的游泳池游泳健身,突然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线缠住腿,在水下挣扎三分钟后,被人发现捞上岸。在泳池边喘了一会气之后,若无其事地洗了个澡,自己走回家了。真的有人长达三分钟不需要呼吸?

雨宫莲加入后的生活并没有多差,只是Wifi多了一个人共享,网速变慢了不少。雨宫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非常安静,在家里你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明智吾郎以为自己会把他当作透明人,但家里有另一个人出现的白噪音是很神奇的。杯子摩擦桌面的声音,趿拉拖鞋的声音,浴室门打开的声音,细小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响动充满了整个空间。以前每当家里出现一个微小的声音,明智吾郎的心跳都会加快,他会屏息凝神一动不动地听上半刻,直到确定那不过是家具老化发出的爆裂声。现在他听到厨房传来一声巨响,眼皮都不抬一下:那是雨宫莲又把盆碰掉了。

雨宫莲早上煮咖啡,白天去大学上课,偶尔去打工,下午前往超市抢购打折蔬菜,晚上回家,做饭,吃饭,看电视,和他扯两句屁,打游戏,问他要不要打游戏,看电影,问他要不要看电影,回房间做俯卧撑,洗澡,睡觉。两人一日三餐全部由雨宫莲负责,第一周还全部都是良心手作便当,午饭会给他整齐美观地装在饭盒里,附赠切成心形的胡萝卜块。七天后餐桌上开始偶尔出现超市便当,在微波炉里转一转就结束。明智吾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到雨宫莲仅仅是把塑料饭盒放进微波炉还要煞有介事地系上围裙,感觉有点好笑。

笔记更新一条:雨宫莲在台风天去超市抢购打折便当,回家的路上经过被风吹断的高压电线旁边,被几千伏的高压电击中,当场昏迷。半个小时后他醒了,感觉很冷,打了个喷嚏之后爬起来,自己走回家了。当晚他要求明智吾郎让他先洗澡。那可是高压电?

明智吾郎心烦意乱,说自己要出去散散心。雨宫莲说我也要去,两人一起前往飞镖台球酒吧。明智吾郎弯下腰打台球,直觉告诉他对方在盯着自己的屁股看。他更烦了,改成丢飞镖。丢的时候非常想冲对方的眼睛丢,但好胜心迫使他次次正中靶心。雨宫莲说能不能别玩701了?你硬要玩的话别丢bull了,给我丢triple 20,明智吾郎说那我要去爵士乐酒吧听听音乐,雨宫莲说我也要去。两人一同前往,昏暗的灯光下明智疲惫地闭上眼,往椅背上一靠。他感觉到对方在偷偷地打量自己,但他懒得管。他早就去神田的教堂那里确认过,那份经过公证的遗嘱确实就放在那里。神父看着他欲言又止,他可不在乎那么多。不管这小子有什么打算,这一点五亿在雨宫莲死后,还是会到他的手里。

笔记更新一条:雨宫莲在酒吧喝酒,却忘了自己因为台风天淋雨感冒,一个小时前刚吃了明智买的头孢,当场脸色蜡黄,口吐白沫,抽搐不止,随后哇地吐在了明智吾郎的手提箱里。他去洗手间漱了下口,喝了点酒吧老板送来的冰水,坐着休息了一会之后,自己走回家了。

因为明智吾郎自己先气冲冲地回去了。#

会发展成这种关系完全不在两人的安排之内。但也算顺理成章,说是意外却也不算意外。明智吾郎压力很大,他勤勤恳恳加班加点地工作,却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他需要一些缓解压力的娱乐活动。他不抽烟不酗酒,没有朋友可以倾诉(就算有,如何倾诉?嗨,在吗,我想杀一个人,但我杀不掉,我好伤心?),厌恶噪音,蔑视电子游戏,除了狂灌6杯混合咖啡之外,只有做爱。优等生的某些欲望被压抑住,另一些欲望就疯狂地需要得到满足。

他打开软件开始划。女明星做这种影响风评的勾当时非常谨慎,他好像游击队,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从不请人到自己家里来过夜,也不会和同一个人见面三次以上,生怕和人熟络起来。这也导致他的划小软件之路逐渐变得异常艰难。但今天出现了一位特殊人物,在首页的距离推荐中,出现了一位神奇的男子,他和自己的距离是:小于50米。

明智吾郎看着照片里熟悉的卷毛,沉默了。他抬起头看向房门,客厅没有声音,雨宫莲刚刚洗过澡,已经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他又低头看向手机,资料照片里雨宫没有戴眼镜,只露了半张脸,应该是对镜自拍。他的刘海难得地蓬松起来,完全露出了亮晶晶的双眼,正在看向上方的某一点,嘴角似笑非笑,表情恰到好处地展示了一个闷骚的男人不闷了的样子。明智吾郎在内心做出评价:此人平常用长刘海、眼镜和弯腰驼背伪装自己,实际上去除了这三样之后,确实长得还不赖。不知道他是明知如此因而故意隐藏自己的锋芒,还是说平常那个邋里邋遢昏昏欲睡的样子根本就是他的本性。

不管是哪一个都和自己无关。正在这么想的时候明智发现有人super like了自己,点开提示他又看到了那头熟悉的自来卷。

明智:……

他点开私信,对方发来消息:“嗨,美女”

“你好漂亮”

“可以见一面认识一下吗?”

在这里发什么癫?他想回复,又觉得想骂的话太多了,一时间难以抉择。

对方弹出新消息:“可以的话就来敲我的门咯?”

明智吾郎气急败坏,要把手机往床上砸。雨宫莲平常沉默寡言,网上为何却如此放飞自我。但他转念一想,此人近在咫尺,同住一个屋檐下,且知晓自己的真面目不需要隐藏,而且很快就要死了。不管怎么想,都是一个颇为优质的炮友之选,可以直接杀了灭口永远不用担心他会泄露秘密的那种。

只有一件事他需要确认。他回复:“发张照片来看看。”

雨宫莲乖乖照做。可以看出,他平常喝蛋白粉健身确实不是骗人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打开自己的房间门,去敲旁边那一扇。

雨宫莲的表现出乎意料的令人满意,甚至一定程度上抵消了他对杀不死这家伙的不满与愤怒。在缠绵之中他甚至产生了不想要对方死掉的幻觉,但他马上就对自己说:一点五亿,一点五亿。做爱的时候想起一点五亿未免使人阳痿,于是他在趁自己冷却下来之前赶紧将这个念头放走,全身心地沉入快感制造的虚假爱意之中。此时此刻他可以尽情地、温柔地、贪婪地凝视对方的双眼,与他鼻尖摩挲,再在喘息之前接吻,让难耐的呻吟化成暧昧低沉的闷哼。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想自己应该恨他,不用想自己应该要杀死他,不用想那之后自己的生活会回到寂静的地狱里去,也不用想一点五亿……这个时候可以任由自己去亲吻对方,去摸索他的脸庞,做一切平常他不想做……对,不愿意去做的事。

结束之后他们破天荒地开始一些了解彼此的交谈,性行为似乎确实可以使人心变得柔软,不知道这一功能是什么激素失调引起的。此前两人在餐桌上的交流止于天气和家务,以及下一次死法的规划。他发现雨宫竟是自己大学的学弟,心算了一下,问道:“我只比你大一岁,我毕业已经一年半了,你为什么还有半年才毕业?”

雨宫坦然地说:“我高中的时候休学了一年,因为生病了。”

“你完蛋了,”明智幸灾乐祸地说,“难怪你找不到工作,HR看到你简历上有一年空白期,直接和你说拜拜。”

雨宫莲冷笑一声:“还轮不到一毕业就做自由职业者的明智学长来教训我。”

明智无言以对,他想掐死这个人,又怕被他爽到,只好翻个白眼瞪着天花板。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对方的胸膛上摩挲,忽然摸到一块疤痕。他问:“这是怎么弄的?”

雨宫莲很不高兴,他说:“你还好意思问!”

明智吾郎又不说话了。不是卡车那次,就是高压电那次吧。他想。明智吾郎啊明智吾郎,你得再加把劲吧!

笔记更新一条:在雨宫莲打工的加油站,一个大老板说我要关东煮的鱼蛋和鸡蛋干,雨宫莲去仓库拿碗绊到了乱放的插线板拽倒了两百斤的铁水管,好在水管比较宽砸掉了墙上的砖又卡在了货架栏杆距离雨宫莲的脑袋只有一米三,雨宫莲吓出了一身汗。当事人对此事件的评价是:明智吾郎你如果真心喜欢说唱可以不用非得拿我练手。

春日已经结束,夏天来临了。雨宫莲放暑假变成闲散社会人员,诚挚地邀请明智吾郎前往海边共同享受美好夏日时光,明智嘲笑了他一通“你怎么没朋友啊”之后灰溜溜地赴约。两人在沙滩上铺好毛巾躺下,一言不发,各怀心事看着海水和嬉闹的人群。雨宫莲问他:“大海怎么样?”

“不太行,”明智回答说,“有找不到遗体的风险,万一判断你是失踪而非死亡,赔偿就困难了。”

“很有道理。”雨宫莲说。路过的女人牵着女儿,用怪异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飞快地走了。

笔记更新一条:雨宫莲在游泳的时候被剧毒水母蜇伤,痛得在沙滩上打滚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明智吾郎在旁边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位挚友,双目含泪大叫道有没有医生可以帮帮我的朋友啊,快一点啊再不来人的话他就要,他就要,他就要康复了。五分钟之后医生还没到,雨宫莲自己坐了起来,拍拍后背上沾着的沙粒,用毛巾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明显是痛到心有余悸,却故作硬汉一脸坚强。这次他没有自己走回家,两人一起坐电车回去的。为什么杀不死你?明智绝望地问。可能是我有神仙保佑吧。雨宫莲回答。

明智吾郎礼尚往来,邀请他去爬山,在峭壁边明智说你走过去我给你拍张照,雨宫莲站在巨大的山岩上露出傻里傻气的笑容,还比了个耶,就在这刹那山崩地裂,巨岩瞬间滑落,把站在上面的雨宫莲一同带下无底深渊。明智吾郎冷眼旁观,等惊天动地的巨响平静下来,漫天飞扬的尘土也渐渐平息,才走到悬崖边,面无表情地向下看去。什么也看不到。这下总该死了吧,他想,按部就班地给警察打了个电话,随后扬长而去,回家洗澡。家里安静得要死,连时钟指针走动的声音都没有。他用微波炉加热雨宫莲中午做的咖喱,把早上剩下的冷掉的咖啡倒进马克杯里,一饮而尽。干杯!他心想,呼,真不错,工作完成了,完美,漂亮,一丝不苟,无懈可击。心情真是爽快!应该庆祝一下。应该很开心。应该感到开心、快乐、满足。明智吾郎!你应该!感到开心!

他边想,边把空盘子放到水池里。明天再刷。就在这时他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请问是明智吾郎先生吗?您上午报案寻找的失踪人员已经找到了,在xxx医院。”

“好的。”他说。他走出家门,前往医院,询问护士:“太平间往哪走?”护士问他找谁,他说我找雨宫莲,护士告诉他:“雨宫莲在202病房。”

202病房,甚至只是普通病房,不是ICU。雨宫莲!!!他现在确实开心不起来了,他恼了。

#

饶是雨宫莲,这次也住了一个周的院动了次手术才回家。明智吾郎安慰自己:这是他伤得最重的一次,也许自己已经离成功不远了,只差一点点,加油!

笔记更新一条:雨宫莲躺在病床上哼哼,温柔的护士姐姐来给他输液。不知道为什么止痛药的浓度不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发现。就在超高浓度的止痛药即将注入雨宫莲的血管的时候,输液袋漏了,注射液洒了明智吾郎一裤子。护士小姐连连道歉,明智吾郎摆摆手说没事没事别在意。我杀了你们所有人!

回家的路上雨宫莲又不高兴了。麻醉药的药效还没过去,在亢奋劲头上的他不满地指出:“明智学长,虽说我医保和财物险也买了不少,但再像这样不能一击毙命的话,保险公司真的要起疑心了。”

“你觉得是我的问题吗你个阁楼垃圾?”明智吾郎恶狠狠地说,“你觉得是我的问题吗?为什么你偏偏不死?是不是你在耍花招?”

“我怎么能耍花招!”雨宫莲抗议道,“你觉得哪次是能靠耍花招幸存的!明明是你自己计划得不周全吧……”

“闭嘴。”明智吾郎说。

雨宫莲更不高兴了,他扭扭捏捏地说:“我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你对我说话应该更客气点。”

明智吾郎回过头,对他粲然一笑:“下次让你死得更痛苦一点如何?”

上帝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上帝说:“明智学长,刚刚笑得好可爱,像天使一样……”

杀了你们,明智心想,男同,恶心死了,我要杀了你们所有的男同性恋。

雨宫莲回到家,第一件事是整理信箱里的邮件。明智吾郎没空管,他没有熟到会给他寄私人信件的人。雨宫莲仔细地把垃圾邮件挑出去,又把账单摊平,挨个付款,俨然一副他才是房东的样子。下一季度的水电又该缴费了,夏天也过得这样快。雨宫莲康复后不再做闲散人员,这次滚落山崖医保只报销了一部分,大出血的雨宫莲开始冲刺式上班,白天打白工,晚上打黑工。明智吾郎给他发消息问貴様本日何時歸宅,雨宫莲回复说我今晚十点才下班,冰箱里有中午剩的意面你吃了吧,别等我,今天傻逼客人好多我要杀了他们所有人。明智颇感欣慰:你终于领悟了对待世界的正确态度!

更新笔记一条:当晚雨宫莲没有回家。下班后他去冻库拿明天要用的食材,不小心被反锁在了里面。在零下二十度的冻库里穿着短袖度过一整晚后,雨宫莲被第二天上早班的员工发现了。被发现的时候他睡得很不踏实,据他所说他梦到自己和明智吾郎一起去北极探险,内衣却被企鹅叼走了。白痴,企鹅在南极!

从冻库被解救出来之后雨宫莲终于不负众望地发起了高烧,明智吾郎这次什么也没有(敢)说,给他买了退烧药,还烧了热乎乎的炖菜。雨宫莲边吃边落泪,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都说人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候,雨宫终于不再拽拽地装成少言寡语的冷酷硬汉,哼哼唧唧地说:“真好,好幸福,有点不想死了……”

脑子烧坏了吧,明智吾郎心想,如果不是老子把你关在冻库一整晚你也不至于遭这个罪。当然,如果你老老实实地死掉也就不用遭这个罪了!所以总结下来,还是你没死的责任比较大。这样想完之后,明智吾郎的良心好受了一点。于是他开口说:“你这种人稍微有点小事决心就动摇了?想都别想,哪怕你现在反悔,我也会想尽办法把你杀了。”

雨宫莲吸了吸鼻子说:“你说得对,我们继续。”

继续,怎么继续?明智吾郎觉得要一枪崩了他的脑袋才能让他彻底死透。他想起来前不久听到的小道消息,黑道做了一笔生意,但又有些纠纷。干脆让这小子牵扯进他们的纠纷得了,但万一没被爆头而是被沉进东京湾死无全尸,又得落下一堆麻烦。

第二天雨宫莲活蹦乱跳,鲜活得像海鲜市场刚从水缸里捞出来的鱼。他说他要一班不落坚持打工,得意洋洋地在明智吾郎面前炫耀:“店长很看好我喔他说我干得特别好像这种估计会很忙的时候还特别给我发消息问我能不能过去上班呢。”

明智吾郎问:“你打工干得这么好,找不到工作,打工不就得了?至于去死吗?”

雨宫莲说:“你这种人,稍微有点小事,决心就动摇了?”

明智吾郎啪地一下抄起案板上的菜刀,雨宫莲一边大叫着一点五亿!一点五亿!一边在客厅里胡乱逃窜。十分钟后两人大眼瞪小眼,隔着茶几气喘吁吁地面面相觑。雨宫莲摇了摇头,说:“我需要很多钱。”

“巧了我也需要,”明智吾郎说,“滚去上班吧!”

雨宫莲下班回来,喜气洋洋,兴高采烈,难得见到他双手没有插在裤兜里而是在空中挥舞的样子。他说:“明智吾郎!我下班之后去超市买打折便当,抽中了他们的奖券!”

“哦哦,”明智躺在沙发上看书,头也不抬地回道,“抽中了什么?再来一份打折炸猪排盖饭?”

“夏威夷四日游!”雨宫莲说。

“?”明智吾郎抬起了头。

于是就在秋季学期开始之前,雨宫莲收拾行李前往夏威夷享受他假日最后的美好时光。明智奉劝他别去,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更新下一条笔记。雨宫莲反过来安慰他:别担心,万一飞机失事了呢?万一飓风把我卷走了呢?万一火山爆发了呢?世界如此广阔,要相信远方的奇迹!总之我旅游险也买一份。

明智吾郎无话可说。雨宫莲不在的这几日他百无聊赖,随后他意识到这就是雨宫死了之后他的生活,应该尽快适应,不能像个寡妇一样。夏威夷之旅应该很充实,雨宫电话都不曾打一个。垃圾,明智心想,算了,我又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要给我打电话。最好死在夏威夷,让旅游保险多赔点,还省了我的麻烦。

电话。明智突然想,电话都不曾打过一个……

他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

雨宫莲从夏威夷回来心情极好,从机场一路回来花环都没摘,进门就大喊Aloha,然后看到明智吾郎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双手交叠放在并拢的膝盖上,腰杆笔挺,优雅至极,脸上却是疲惫和若有若无的笑容,看不出来是讥笑还是苦笑。雨宫莲没声了,过了一会他讷讷道:“我给你买了伴手礼噢。”

“坐吧,”明智吾郎说,“把花环摘了。”

雨宫莲在他对面坐下。明智吾郎试着仔细观察他的脸:没什么表情,脸上的肌肉自然地放松,大部分目光都被镜片的反光和碍事的自来卷遮住了,让人捉摸不透。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很像。其实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吗?明智吾郎想,搞不懂。

明智吾郎先开口:“我真没想到,你妹妹竟然是一色双叶。”

雨宫莲没有回答。他没有说屁话,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但是他的嘴唇忽然绷紧了,明智吾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在紧张,他想,适度的紧张有助于精神的高度集中,博弈的时候最需要这一点。他也是刻苦训练才悟到这一点呢,还是天生就是牌桌上的好手?

“不用紧张,”他接着说,“一色若叶在今年春末就已经接受了西北大学提供的教职,带着女儿移居美国了。就连佐仓惣治郎也在一个月前卖掉了卢布朗,不知道搬去哪里了。我猜,是去美国和一色若叶汇合了吧。我就算手眼通天也没法追到美国去制造液化气爆炸案。更何况,我和她们无冤无仇,如果不再有杀的必要,我就不会杀了。”

雨宫莲没有说话,但明智吾郎看得出来他在思考。过了一会他终于开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明智吾郎笑着反问,“我打算怎么办?这大概要看你的决定吧。你去夏威夷是为了躲避收网的风头吧?你怕狮童的抓捕行动实施的时候你在日本会造成额外的风险,因此出国躲避。我唯一吃惊的一点,是你回国了,我居然还在这里坐着,没有在拘留所吃牢饭。”

雨宫莲没有接话,因此明智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说:“你真以为自己能扳倒他?你以为我没有试过?”

雨宫莲说:“不是我,是我们。你也许试过,但你没试过‘你们’。”

“哈哈!”明智吾郎大笑一声,“在这里装什么朋友很多的样子!”

客厅里陷入尴尬的沉默,不知道为什么明智吾郎突然想起来一个周前雨宫莲在这里大喊一点五亿的样子。“算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明智自嘲地说,“等到狮童那边的事情尘埃落定,就轮到我了吧。哈哈,输得好惨。电话被你们监听,电脑被你们监控,就连信件也被你一封一封仔细筛查。怪不得我一直没有接到动手解决一色若叶的指令,原来他根本没法联系我,我却在这里陪你玩什么杀不死的过家家……哈哈,真是,输得好惨。”

雨宫莲还是没有说话。这让他的烦躁成百倍地增长。他说:“你怎么不说话?”

雨宫莲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太聪明了,都猜对了。”又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刚刚不是已经问过一次了吗?”他摊开手,微笑着看向对方,越笑越狰狞,“怎么说?杀了你那么多次,你要不要来试试杀掉我?”

有那么半分钟,谁也没有动。没人说话,甚至好像没人呼吸。随后雨宫莲把手伸向外套的内袋,他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

明智吾郎的身体条件反射地绷紧了。然而他的大脑却开始了茫然的思考:为什么身体要做好瞬间反应的准备?如果雨宫莲掏出一把枪,自己要怎么做?巧妙地在开枪的一瞬间避开?还是瞬间暴起夺过一枪反杀?他意识到自己既不想躲过这一击,也不想杀了雨宫莲。如果雨宫莲掏出枪,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紧去死。去死,闭上眼睛,再也不看这个世界一眼,再也不看阁楼垃圾一眼,再也不看爱人一眼。尽管如此,紧绷的身体却仍然无法松弛下来。他厌恶自己的生存本能,他想起自己说的话:“你这种人,有点小事……”他感到恶心。

然而雨宫莲抽出手,啪地把一个小本子甩到茶几上:“……就只好请你和我走一趟了。”

明智吾郎愣愣地看着茶几上的小本子:“这是什么?警官证好像不是这个颜色吧。”

“对,”雨宫莲说,“此乃你的护照。”

“我的护照?”明智吾郎在困惑之下问了一个极度愚蠢的问题,“哪来的?”

“当然是我偷的!”雨宫莲说,语气中洋溢着自豪之情。

明智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他伸手去拿护照,翻开,签证页第一页上印着芬兰的入境签,入境签上赫然印着他的大脸(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真,眼间距特宽,仿佛比目鱼)。他看看签证,又看看雨宫莲。对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虽然你本人没有到场,而且还要加急,但我还是想尽办法在两个月以内拿到了你的申根签。”

“什么意思?”明智吾郎问。

“明智吾郎,”雨宫莲说,“和我私奔吧。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国家,在三十岁以前,随便在哪里流浪漂泊。那里没有人会认识你,你不是侦探王子,不是杀人犯,不是大人物的私生子,就只是明智吾郎,你自己。你可以从头来过,这一次什么角色也不需要扮演,你就只会成为……”

明智吾郎,他想,我自己。

“……寿司店的包卷师父。”雨宫莲说。

明智吾郎勃然大怒:“我草你大爷!”

“我大爷还有这种福气?”雨宫莲大吃一惊,“你要是不愿意包卷,也可以去跑堂啊,但我觉得你应该不爱干这种要赔笑脸的工作吧!”

“重点是这个吗!”明智吾郎咆哮道。

“不知道,也许不是,”雨宫莲说,“重要的是你意下如何?你打算怎么办?机票我已经买好了,明天下午五点的飞机,直飞落地赫尔辛基机场。明智,你要和我走吗?”

#

飞机顺利起飞的那一刻,明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长出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握住外套下摆的手。他低头望向逐渐变得迷你的跑道,心情复杂。他必须离开,无论狮童倒台与否,在日本他都没有什么好的结局,无非是死掉,或者继续当提线木偶。也许换个主人,也许一成不变,木偶不需要在乎这些。但作为一个人,他突然很渴望活下去,摆脱所有的控制、威胁和压迫,摆脱永远悬在头顶的死亡的阴影,摆脱所有的一切。

他转过头看向雨宫莲,对方正笨拙地假装自己突然对飞机安全卡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自己刚刚一瞬间的放松一定都被他看在眼里了,明智恨恨地看着他,清了清嗓子:“现在可以说了吧。这是我们出发前达成的约定,现在必须交换情报。”

“好的,”雨宫莲说,“我想想,总之先说我上高二那一年……”

“你给我正经交代!”明智猛地一拍小桌板,“别扯那么远,咱俩今年春天才认识的。”

“没有很远,”雨宫莲看着他,“我们之前就认识啊,明智学长。你不记得了吗?那个时候你还没有想到可以利用意外制造死亡,只能亲自动手。六年前,狮童骚扰的现场被我目击到,当时他先是反咬一口诬告我,随后又怕我日后有机会翻案,给他的政治生涯留下污点,派你来把我彻底解决掉。明智,那个时候我就见过你了。”

明智吾郎盯着他,突然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时的那份熟悉感。原来不是哈利波特,是他们真的见过。

“我不说你应该也知道,你一枪非常精准地贯穿了我的胸膛,理论上来说我很快就会死于失血过多,但非常不巧我活了下来,尽管花了一年的时间休养身体。父母担心我遭到二次报复,让我更换姓名离开老家,到东京的熟人家里借住。熟人的名字你也知道,佐仓惣治郎。在他的介绍下,我和他女儿入读了同一所高中。

“他们一家人对我很好,有恩于我,我将佐仓先生当成自己的老爹,双叶也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去照顾。因此,今年春天,当我看到你来卢布朗喝咖啡的时候,我立刻就意识到大事不妙。你又要把死亡送上门来了。所以,我立刻就去找了高中时的学姐商量。”

“等一下,”明智说,“你高中时的学姐?”

“对,我在秀尽学园的时候……”

“秀尽,”明智立刻打断他的话,“你学姐该不会姓新岛?”

“你认识她?”

怎么会不认识,明智心想,警方的新岛真和检方的新岛冴,并称新岛姐妹的这两位正是狮童专案在两方的负责人。假设他当初解决掉一色若叶,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她俩就要出意外了。

“总之学姐建议我干脆铤而走险直接和你接触,分散你的注意力,同时尽可能地收集情报和有关狮童的证据,剩下的事情你应该也能猜得到吧……保险什么的我根本没买,啊,医保和财物险倒确实买了……”

明智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忽然恶狠狠地道:“如果早知道一开始就是这样,我一定不会……”

“嗯嗯我知道,”雨宫莲点头如捣蒜,“不过现在飞机已经起飞了。”

明智用最凶恶的眼神瞪了他一眼,把头转了回去。“说是铤而走险未免也太险了,你这不是每次都在拿命赌吗?说到底我为什么杀不死你?”

“这个啊!”说到这里雨宫莲来劲了,“就是我小学的时候救了一只猫……”

“……”明智吾郎没有打断他的话,他懒得。

“那只猫在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车撞了,我在瞬间冲过去把它捞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成功救了它一命。就在我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的时候,那只猫突然前爪离地站了起来,对我说:‘卡酷一!’

“他说:‘吾辈叫做摩尔加纳,既然你救了吾辈,那就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吧!’”

“等等,”明智吾郎终于忍不住出声了,“这他妈是电影情节吧?”

“我当时也这么觉得!”雨宫莲满眼憧憬地说,“所以我一度以为第二天院子里会长出狗尾巴草之类的呢。”

明智吾郎后悔自己打断了他的话:“你继续。”

“总之,小学生比较的无欲无求。如果是现在的话,应该会说,‘我想要五个亿!’之类的吧。但那个时候我想了半天,最后只说出:‘我想要平平安安地寿终正寝。’

“猫听完之后对我说:‘真是个贪心的人类啊!不过你救了吾辈的命,吾辈答应的事,不能不做到。好吧!你放心吧,你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寿终正寝的。’说完这句话,它就跳上旁边的围墙,飞快地消失了。”

明智吾郎沉默半晌:“你倒不至于这么骗我。”

“我也很难相信,”雨宫莲说,“可是如你所见我确实奇迹般的每次都逃过一劫。我还记得那只猫长什么样子呢,真的很漂亮,皮毛油光水滑,黑白分明,没有一根杂毛,乌云盖雪,雪里拖枪,脸上有个鸡……咦?有没有来着,记不清了,好像没有,不好意思。”

明智吾郎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和他深究。他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

“你就算待在日本也没关系吧?就算你怕狮童没有倒台会被他再次报复,解决的方案也比直接离开故土要多。”

“可是私奔要两个人才可以啊。”雨宫莲说。

明智吾郎没有说话。他感觉到雨宫莲握住了他搭在座位上的那只手。他没有甩开。隔着手套没办法感觉到手掌传来的热度,但他能感觉到那只手紧紧地握住他的力度。

“还有一件事我没和你说……”

“你最好现在就说清楚,我会决定要不要半途跳伞。”明智吾郎说。

“其实呢……在芬兰也说不上是一个人也不认识,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她高中毕业之后就回芬兰发展了,这次签证能办得这么快,也是托她的福。总之,我们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有个接应也挺好。”

“哦哦,”明智吾郎说,“不要,再,和我,提,你的,朋友,了。”

“我觉得你会喜欢她的,”雨宫莲坚持说,“是个美女呢。”

“我为什么会喜欢美女?”明智吾郎问。

“惺惺相惜?”雨宫莲回答。

明智吾郎不说话了。男同,恶心死了,我要杀了你们所有的男同性恋,他想,可惜,现在杀了也拿不到一点五亿了。


End



羊鸽翮.

【主明】广义存活论

本该已经死亡的自己,再次睁眼要和被自己杀过的前男友结婚了?

*死后是选择复活自己,还是让兄弟娶到他心爱的人paro

*明智:怎么选都是死局该怎么破啊...

1.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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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天际渐渐泛起淡淡的橙红色,这是整个世界即将苏醒的预兆,耳边摩尔加纳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似乎渐渐淡了下去,明智低下头去看拽着勾绳的那个身影,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正盯着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日出,即使是面无表情,明智还是看出了他眼中的激动,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二月二的夜晚眼中流露着无垠的悲痛说他的性命才...

本该已经死亡的自己,再次睁眼要和被自己杀过的前男友结婚了?

*死后是选择复活自己,还是让兄弟娶到他心爱的人paro

*明智:怎么选都是死局该怎么破啊...

1.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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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天际渐渐泛起淡淡的橙红色,这是整个世界即将苏醒的预兆,耳边摩尔加纳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似乎渐渐淡了下去,明智低下头去看拽着勾绳的那个身影,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正盯着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日出,即使是面无表情,明智还是看出了他眼中的激动,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二月二的夜晚眼中流露着无垠的悲痛说他的性命才不是小事,来栖晓当时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呢,或许生命的剩余时间已经来不及给侦探来思考了。

 

  对,就这样就好,就这样夺回属于我们,不,属于你的未来吧。

 

  身上怪盗团几人的重量感越来越轻,原来逐渐消失的螺旋桨声是因为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啊,明智望着来栖晓,满足地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枯竭。

 

 

 

1

 

  再次拥有意识时,明智正站在一道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里,周遭似乎被黑暗吞噬一般,只能看清自己面前的路。

 

  这是什么人的宫殿吗?但丸喜已经被他们打败了不是吗,而且自己也应该已经...

 

  这么想着,似乎有一股外力推着明智向前,他不得不前进,一边还要警惕会不会有暗影突袭,毕竟现在的自己已经不能使用人格面具的力量了。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面前出现一道门来,明智刚将手握在门把手上,眼前便虚虚浮现起一段文字。

 

  【这一切真的都结束了吗?】

 

  果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吗...

 

  【请确保前方你的回答皆发自真心】

 

  明智屏住呼吸,缓缓推开眼前的门,浑身绷紧的神经都预备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但门后并没有暗影,有的只是一条和之前一样的长廊,明智感觉自己被耍了,却无奈只能继续往前走。

 

  这次的尽头矗立在明智眼前的是两道门,那段文字又出现的门前。

 

  【你认为你的生命是毫无意义的】

 

  两道门上分别出现“是”与“否”的字样。

 

  几乎只是一瞬间,明智便转身去打开了浮现着“是”的那扇门,如果没有出生就好了,时至今日明智依旧怀着这样的心。

 

  【你认为你的身边没有谁是最重要的】

 

  看着眼前新的问题,明智脑海里突然浮现起来栖晓的身影,他的劲敌,他唯一说过真心话的人,还有那句自己对对方说过的“能遇到你真好。”;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他便被吓到了,咬着牙推开肯定回答的那道门,出乎他意料的,这扇门似乎被锁上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推开,与此同时眼前再次浮现起那道文字。

 

  【请确保你的回答皆发自真心】

 

  一种谎言被戳穿的羞耻感席卷明智全身,他涨红着脸狠狠踹了门几脚,随后只能无奈推开另一扇门前进,这种不断剥开他的内心的感觉已经彻底让他不耐烦了,去哪里都好,只要现在能让他离开这个鬼地方!

 

  【复活自己】 【让最重要的人和他最爱的人结婚】

 

  眼前的两扇门让明智彻底陷入沉默,先不说自己怎么可能选择让自己活过来,更令他在意的是,来栖晓有爱的人?这是之前与他的交往过程中明智所不知道的,说白了,在这段关系里,明智认为他们彼此并没有真正走进对方的内心过,他们好像只是两条匆匆相交过又奔赴向自己既定命运的直线,如果早认识几年或许会有所不同,但如今已经没有可能了。

 

  太可笑了,只有自己像傻子一样,来栖晓有爱的人不是很正常吗,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那么多人,只要他招招手,恐怕任谁都会回应他这份爱意,想到这里,明智觉得像有一只手轻轻捏住他的心脏,这种闷痛让他感到不适。

 

  怎么,难道来栖晓的人生幸福还要他这种人来成全吗,这种手握住救世主人生大事的感觉也丝毫没有让一向要赢过来栖晓的他心情畅快起来,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后,明智面无表情地打开了右边那扇门。

 

  “来栖晓...就当我补偿你的吧。”

 

2

 

  一阵眩晕感过去,明智才发觉自己站在卢布朗的店内,怪盗团一行人正看着自己。

 

  “明智,你不是回去了吗,是回来找晓的吗?”

 

  “还真是腻歪,明明马上就要成为夫妇了,话说明智你和晓谁会穿婚纱啊。”

 

  “这就是快要结婚的情侣吗,好可怕。”

 

  听着怪盗团对自己你一言我一语的揶揄,明智最终抓住了关键词。

 

  “结婚?我和来栖晓?我怎么可能和那个垃圾...”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里,话题的另一位主角慢悠悠从阁楼上下来,明智看到这张脸恨不得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实际上他也冲上去拽了,只不过是把来栖晓拽出卢布朗去,动作之重吓得摩尔加纳从来栖晓肩头跳到杏的怀里去。

 

  二人出去后,留众人在店里面面相觑。

 

  “喂...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晓要被悔婚了吗...”坂本龙司捂住头,为兄弟的幸福忧愁着。

 

  “哦哦!难道明智这个就是传说中的...”

 

  众人将视线投向双叶。

 

  “婚前焦虑症吗!”

 

  原来如此吗。

 

 

 

3

 

  卢布朗外

 

  明智揪着来栖晓的衣领,如果这里不是大街上,他一定要狠狠揍在这张脸上,事实上明智吾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气愤,或许来栖晓也不知情呢,不对,他的气恼似乎并不完全来自此,这种未知感让明智感到恐惧和烦躁,好像又一次被来栖晓戏耍了一样。

 

  “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已经打败丸喜了吗,还是说这里又是谁创造的现实吗。”

 

  来栖晓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明智,明智被他盯得愈发急躁,“喂,阁楼垃圾,你是聋了吗。”

 

  眼前的人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搓了搓刘海又牵起明智揪着自己领子的手,将戴着皮质手套的那只手贴在脸颊上啄吻着,一双眼哀恸地望着自己,明智吾郎想抽回,奈何他攒的太紧,明智吾郎每一次的抽出意向都会惹得对方的眼神更哀伤几分;明智好像依稀听到来栖晓呢喃着。

 

  “我好想你。”

 

  蚊蝇一样低的声音让明智根本没听清来栖晓说的内容,“什么?”

 

  来栖晓松开明智的手,将自己的手贴在对方额头,“不,没什么,倒是吾郎突然之间在说什么,是昨晚太过火着凉发烧了吗?”

 

  被来栖晓露骨的话惹得臊得慌,“你,你这垃圾,突然之间说的什么话!”明智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此时正值初夏,傍晚的东京似乎刚下过雨,连日霏霏的细雨将路上的尘埃一扫殆尽,逶迤的薄云与东京上空的天空紧挨在一起,或许是雨后的缘故,拂过明智耳边的风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旋即便吹向来栖晓额前的刘海,蝉鸣声若隐若现,除此之外世界便万籁俱寂,这种感觉与二月的清晨完全不同,这样对世界的感知让明智深切明白自己真的还活着,这样的认知此时却愈发令他不安;来栖晓望着明智那双红宝石一般的眸子,里面写满了疑惑,而他自己呢,明智在来栖晓眼里看到转瞬的纠结,取而代之的是满是坚定和某种他看不懂的狂热。

 

  “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今天还是先走吧,吾郎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这么说着,来栖晓回到卢布朗去,明智看到他在里面和怪盗团大了招呼,对面似乎嘱咐了他什么,没过一会儿来栖晓便带着摩尔加纳和随身包回到明智面前,“回家吧。”

 

  回...家?回谁家?直到现在坐在电车上,明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身旁的人只是只是沉默地紧贴着自己坐着,来栖晓不是住在卢布朗的阁楼吗,那现在又是在干什么,这条线甚至不是回自己出租屋的方向,到站后天已经昏暗下来,来栖晓一路上都默不作声,只是拉着明智下车,上楼,掏出钥匙开门,动作一气呵成好像他已经十分熟悉,明智注意到来栖晓的钥匙上挂着一只棕色的兔子挂件。

 

  “吾郎的钥匙上也有哦。”

 

  观察被对方发现让明智有点不爽,但听了来栖晓的话还是伸手去掏衣兜,取出的钥匙上的确挂着只毛茸茸的黑猫,有着同一间公寓的钥匙,这的确是自己和来栖晓住在一起的有力证明。

 

  来栖晓开灯后明智环视一圈这个房间,1dk的公寓比自己之前住的要大不少,客厅电视机旁做了照片墙,上面挂着来栖晓和怪盗团在各种地方游玩的纪念照,但实际上更多的,是和明智两人的合照;阳台上一抹明亮的色彩抓住明智的视线,来栖晓在阳台种了不少无尽夏,蓝紫色的花球沉甸甸的挂在花枝上,屋内细腻的棉麻混纺沙发旁靠窗户的一角,甚至给摩尔加纳准备了猫爬架,虽然不想承认,但这间屋子看起来非常的温馨,明智看向日历,20xx年,按这个时间点他和来栖晓都已经上大学了。

 

  来栖晓将包的拉链拉开,摩尔加纳快速跳了出来,回头看着二人。

 

  “总觉得今天你和明智都怪怪的,还是好好聊聊吧,可不要吵架啊。” 

  

  听到来栖晓保证会和明智好好沟通,摩尔加纳便一溜烟跑去玩猫爬架上的逗猫棒。

 

  “回房间说吧。”

  

  不等明智反应,来栖晓牵起明智走向卧室,门关上的一刻,明智本要张口,却被来栖晓牵着坐到床边,窗外昏暗的光线透过飘荡的窗帘进入房间,将整个房间和二人笼罩在忧郁的蓝色里,不给明智说话的机会,来栖晓捧起明智的脸,将明智的头发拢到一旁,只是这样看着他,明智能感觉到他的手劲有些大,好像怕自己挣脱开似的,窗外晚风徐徐吹着,似乎在明智的心上撩拨。

 

  “不要做这么肉麻的事,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明智要结婚了。”

 

  “笨蛋!我不是说这件事!不...不完全是这件事。”

 

  闻言来栖晓放开明智又搓了搓刘海,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我们应该是刚刚打败丸喜,在摩尔加纳变的那架又小又挤的直升机上,你应该夺回属于你的美好未来,回去和你的朋友们一起,然后和一个你真正喜欢的人结婚,而我应该已经...唔。”

 

  被来栖晓捂住了嘴巴,又是那副哀伤的表情,来栖晓一定是脑袋碰坏了,一定是这样,明智这么想着。

 

  “不要这么说,和我真正喜欢的人结婚就是和吾郎结婚,现在这样就是属于我的美好未来了,吾郎难不成是失忆了吗,还是生病了吗...啊!”

 

  来栖晓被明智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吃痛不得不撒开捂着明智嘴巴的手,明智看起来生气了,抬起眼瞪自己的样子让来栖晓幻视气鼓鼓的兔子,简直和在丸喜宫殿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没错,这才是明智,还是这样的你最可爱了,来栖晓注视着眼前的恋人,心里这样想着。

 

  “打败丸喜之后,我回了乡下读高三,说起来当时你还很舍不得呢,啊!吾郎你不要再打我了...你配合国安的调查,我考到吾郎读的东大后我们就一起住在这里了,那时候国安对你的监察也差不多结束了,几天前吾郎答应了我的求婚,这几天大家都在准备这件事。”

 

  “......原来这群笨蛋聚在卢布朗是因为这种事。”

 

  明智眼前又浮现出自己推开那扇门的画面,这其中一定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他选的明明是...难不成所谓来栖晓最爱的人是他?别开玩笑了吧!

 

  在明智的印象里,来栖晓身边永远簇拥着无数人,好像只要他愿意,任谁都会爱他,与他的约会也不过是每周三和周六抽空的消遣吧,所谓名为“爱”的情感他从来没有感受过,或许曾几何时某个瞬间两个人有过吗,但明智不知道,在他的认知里,明智吾郎的心,不过是被仇恨的虫蚁蛀空了木头的衰败桌台。

 

  明智攥紧了拳头,伸出手摇晃着来栖晓的肩头道:“这都是假的啊,晓,难道你都没有发觉吗!我们要回去,像昨天,不,像二月二那个晚上一样,这不是现实啊!”

 

  自己的话似乎哪一句刺痛了来栖晓,他皱起眉,将明智抱进怀里,与刚才不同,这次他的力气出奇的大,好像要把明智融进自己身体里似的,来栖晓那毛绒绒的脑袋埋在明智脖颈间,惹得他一阵刺痒,奈何又推不开身上的人,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昏暗的房间彻底黑下去,来栖晓才抬起头来,明智已经看不见对方的神色,那人只是蹭了蹭明智的脸便起身。

 

  他能听出来栖晓的嗓音已经带着些颤抖。

 

  “这就是现实,不然的话...”

 

  明智觉得来栖晓的嗓音更抖了些,他听到晓说:

 

  “拯救这样的世界,又是为了什么。”

 

  “晓...”

 

  没给明智再说话的机会,已经走到门口的来栖晓打开了房间的灯,刺眼的灯光晃得明智头晕,等他缓过来神时来栖晓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

 

  “今晚回来的时候没有买菜,冰箱里还有些食材,煮咖喱可以吗?”

 

  “啊...嗯。”

 

  来栖晓出去了,留明智自己呆愣地坐在床边,安静下来之后,他回忆着刚刚那个怀抱,以及这一天在他面前的,几年之后的来栖晓;他长高了,也更苍白嶙峋,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悲伤好像被滤纸过滤过一般,闷闷的传达给明智,让他更加茫然。

  

  夜里等来栖晓收拾完所有事回到房间时,明智已经背对着他躺下,不知道怎么面对来栖晓,感受到身边的床榻凹陷下去,明智的眼睛闭得更紧,心里只希望这家伙赶紧躺下然后安安静静睡觉,可不要再像傍晚那会儿一样说些让他心烦意乱的胡话,但事实永远不会尽如他意,来栖晓就这么坐在他身后,明智能感觉到灼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来栖晓的眼神里又是什么样的情绪呢,审视吗,还是又像傍晚时那样,没有让他思索太久,身后那人已经搂着他的腰躺下,感受到对方的触碰让明智入触电般一僵,完了,这下他肯定会知道自己压根没睡,明智内心懊恼,毕竟就算从前他们是在交往,也没有什么过度的肢体接触,更别说这段关系在明智心里已经在二月二的晚上单方面结束了。

  

  来栖晓那颗脑袋拱进明智的颈窝,乱乱的头发蹭得明智痒痒的,这股痒意从皮肤一路蔓延到心头上,这一次来栖晓拒绝了与他合作,虽然也不无来栖晓也没有发觉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可能性,不论是哪种原因,都实实在在让他回忆起雪夜里自己对来栖晓说出的那句话:

 

  “你的迷茫,就是对我的背叛。”

 

  想到这里,明智不禁稍往后靠了一些,感受背后那人的呼吸,但此刻即使两人的身体挨得再近,心也似乎离得很远;来栖晓被这种虚假的幸福蒙蔽而背叛了自己,这个认知让明智感到莫大的失望和孤独,过度的思考让困意如潮水般袭来,让他彻底没有注意到背后那道视线,就这么睡去。

 

 

4

 

  次日一早明智醒来时身后的来栖晓早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装潢、身旁有人睡过的痕迹,似乎还留有来栖晓的气息,以及床下昨晚他没有注意到的猫窝,上面还贴了卡通版的摩尔加纳车贴纸,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窝,一切都提醒着他自己的复活不是一场惊悚的噩梦,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自己对这个家那若有若无的熟悉感,这种感觉是昨晚还没有的。

 

  明智出了房间,一股香气便扑鼻而来,摩尔加纳正站在他肩头垂涎锅里的食物,穿着宽松的居家服一脸悠闲做早餐的来栖晓莫名让明智觉得对方身上有股人夫感,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让明智感到一股恶寒。

 

  “喵哈,明智你醒了。”

 

  见到明智,摩尔加纳从来栖晓肩头一跃向他身上扑去。

 

  “喂!有猫毛啊!”

 

  拎起摩尔加纳的后颈皮,想了想又怕它会不舒服,明智满脸不情愿地将猫抱起,注意到来栖晓含笑的眼神又红着脸将摩尔加纳放下。

 

  “晓说要等明智起床才能吃饭,好了明智快去洗漱啦。”

 

  明智内心无语,他的确是打算快去洗漱,但绝不是为了和这一人一猫玩这种过家家游戏,他必须尽快确认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才没有时间和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和和气气吃什么早餐。

 

  穿戴整齐后,明智刚背起包上摸门把手,手边便被塞了一袋东西,明智回头看去,来栖晓递给他用包袱精心包好的便当,包袱布上的黑猫图案没来由让他联想到来栖晓,让他火大。

 

  “不需要,我不饿。”

 

  几乎是同一时间,肚子里咕噜噜的声音便被二人的耳朵精准捕获,明智只能满脸羞愤地从憋笑的来栖晓手里拿过便当盒,逃也似开门离开。

 

  “需要我去接你的话给我发line就好。”

 

  关门前的那一刻,他听见来栖晓这么说。

 

 

5

 

  出门是为了确认现在到底是不是还在丸喜的现实里,先从怪盗团的人调查起,结局却让他大失所望,没有再出现一色若叶和奥村邦和死而复生这种事,这些人还是一如既往傻里傻气的,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人变得不一样了——明智觉得龙司是不是上大学以后变得更傻了。

 

  奔波让明智本就有些饿的肚子更觉饥肠辘辘,走进便利店随便买了瓶甜饮料,在休息区掏出那盒便当,打开是饭团和烤面包,明智早餐不喜欢吃太多,这点也被来栖晓很好的照顾到了,裹上蛋液的面包焦香扑鼻,煎制过的三文鱼被包裹在温热软糯的米饭里,将饥饿一扫而空,如果不是闷在盒子里,面包或许会酥脆一些,但不怎么影响食物的美味;来栖晓真的很会做菜,明智将便当盒重新装好时这么想着。

 

  “诶诶,你有看警方发布的通知吗?”

 

  “你说那个尾随的变态吗,真可怕,脸被划破成那样的话再也都不想出门了吧,最近晚上还是不要出门了。”

 

  身后两个女高中生的对话传进明智耳朵里,尾随别人的变态,从前和警方合作时他也协助解决过有关案件,侦探的职业病勾起他的兴趣,掏出手机搜索相关帖子看着,在吉祥寺附近尾随年轻男女的人吗...往下浏览,明智的视线顿在帖子上嫌疑人的照片上,照片有些模糊,但不影响对其基本的五官辨认,在怪盗团攻陷狮童宫殿之前他刚刚结束对此人的调查追捕,尾随他人并趁人不备划破对方的脸,这个人应该已经入狱了才对,但如果是按从丸喜宫殿出去后的时间推算,当下似乎的确正是此人出狱后不久。

 

  这里真的是虚假的世界吗,如果不是现实又怎么会...不,这里当然不是现实,他在想什么呢。

 

  挥散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明智起身离开,接下来他还有别的地方要去,是先去自己之前在吉祥寺租住的公寓,还是先找到丸喜调查他的现状呢,走在街道旁思考着,侦探的慧眼敏锐察觉到一旁的马路边似乎有一辆出租车一直缓缓行驶在自己身侧,他停下脚步,车子果然也停在路边,缓缓降下的车窗里明智看到戴着眼镜的司机,脸上挂着那副温柔的笑脸。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看到穿着出租车司机制服的丸喜,明智的眼角狠狠抽动了一下。

 

  “果然是你,明智同学,刚才我还在想会不会是看错了,真的是好久不见,要去哪里我来送你一程吧。”

  

  总之,在对方令人无法推托的热情里,明智现在坐在丸喜的出租车后座。

 

  “要喝苹果汁吗。”

  

  “不,不必了…”

 

  “那要吃糖果吗,饼干的话这里也有,还有……”

 

  “真的不必了!丸喜老…先生,请专注驾驶吧。”

 

  终于暂时安静下来,明智倚在车座靠背上整理思绪;丸喜现在在开出租车?自己是彻底疯了吗,还是说这是这个世界开的一个恶劣玩笑,就像自己刚刚意识回笼时得知自己要和雨宫莲结婚的事那样,简直像三流喜剧一样。

 

  “对了,听说你和来栖同学好事将近了,真是太好了。”

 

  丸喜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出租车里,内容却又是这件让他如鲠在喉的事,他很想反驳,但丸喜紧接着开口将他的话堵了回去,和某个黑毛男一样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难怪这两个人之前关系那么好。

 

  “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虽然这么说怪怪的,但能看到大家都在追逐自己的未来和幸福,我也发自内心的高兴。”

 

  追逐自己的未来和幸福吗…的确,不论是继续绘画的祐介,还是决定回到学校的双叶,出国留学的杏也好,包括怪盗团其他人,确实都在全力以赴去追求属于自己的未来…等等,杏不会是为了来栖晓和自己要结婚的事专程回国的吧。

 

  “不得不说,来栖同学一直都给人一种世界的主角的感觉啊,好像只要他的心坚定起来,整个世界都会为之转变一样,但他所追逐的幸福又是什么呢。”

  

  恰逢红灯亮起,说这话时丸喜回过头冲明智微微一笑,不知为何,他的笑意似乎别有深意,来栖晓当然像主角一样了,全世界都围着他,所以他才会生气,所以他才会查清这一切然后亲手结束。

 

  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明智掏出手机来,屏幕上跳出来栖晓的昵称

 

  “晚上要下雨,你出门好像没有带伞,我去接你吧。”

 

  “吾郎,早饭一定要记得吃。”

 

  “如果下雨了可不要淋到雨,吾郎前几天才感冒还没有完全好起来。”

 

  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明智很理所当然的已读不回了。

 

  这正是他愤怒的来源,他要结束这一切的原因,在他看来早饭也好,这样温柔小意的嘱咐和询问也好,都只不过是泡影一般的虚幻,来栖晓的爱和贴心才不会是给他这种人的,一直不都是这样吗,自己只不过是他众多选项里的其中一个,甚至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吧。

 

  思考间,车子已经停在吉祥寺附近,明智掏出钱包准备付钱,却被丸喜拦了下来。

 

  “不,不必付钱了...明智同学...”

 

  明智抬起头,对上目视镜里丸喜的视线,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吗,或许正是自己想知道的事。

 

  在丸喜欲言又止的表情里,明智屏住呼吸等待他开口,终于他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启唇。

 

  “带盒苹果汁吧,天热一定要补充维生素和水分哦。”

 

  吉祥寺,东京最受欢迎的居住地点,被誉为生活感100%的地区,错落有致的楼房,街道旁样式各异的广告牌在入夜时分会发出五光十色的绚烂,整条商业街散发着新奇和艺术的气息,路上彼此擦肩而过的行人大多一脸惬意,享受着周末闲聊散步在这条街的悠闲。

 

  真是舒适啊,如果忽视街边那个面无表情几乎要把手里那盒苹果汁捏爆的英俊青年的话。

  和自己曾经的房东通过电话,对方很惊讶会接到明智的来电,据对方所说,几年前的二月份之后他就没再见过明智,连退租都是一个黑发高中生代为办理的,

听到明智希望再看看公寓的状态,房东欣然同意,但由于目前抽不开身,可能需要明智等他一段时间。

 

  明智没什么意见,反正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从前像陀螺一样忙的侦探王子了,等待的时间里明智像街上其他人一样没什么目的的漫步,路过爵士酒吧时他不禁驻足,回忆起曾经和来栖晓在这里的每一个夜晚,记忆牵动的画面响起悠扬的爵士乐,回忆没有轮廓和踪迹,就这样堪堪勾动起他的情绪。

 

  但他只是冷哼一声,快步离开。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井之头公园,鲜绿的树叶在夏风的吹动下随风摇曳,在阳光之下闪闪烁烁,地面看起来如此斑驳,路上孩童的笑闹声和几个老人的交谈如薄云一般笼罩起整个公园。

 

  但这样的安逸场景也让他无法忽视身后那道身影,明智停步回头,却惊动了那人,如蛇影一般快速隐入树影间;从吉祥寺的商业街开始明智便似有所感,有什么人在跟着自己,跟踪手段实在是不高明,不论对方准备做什么,明智都有十足的信心将其制服,所以实在不必尤其放在心上。

 

  明智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在一个地方从上午消磨时光到下午,这不就像高中时期的来栖晓一样了吗,房东打电话给明智时天空已经乌云密布,下起了滴滴细雨,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居然真的下雨了,明智很想将此归咎于来栖晓的乌鸦嘴,无论如何也只能淋着雨回到自己曾经居住的公寓。

 

  从公寓调查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自己走后这里又住进过一个租客,但几天前搬走了,如今这里还处于待租状态,雨幕中的吉祥寺似乎更有些婉转的韵味,但明智没有心情欣赏,头脑昏昏沉沉的,此时的雨已经比下午时大了不少,他想起白天来栖晓的信息里有提到他的感冒还没有完全好起来什么的,真是让人烦躁,果然是都怪来栖晓。

 

  摸出手机打开自己已读不回的聊天窗口,明智什么都没说只是发了个吉祥寺给来栖晓,只是十分钟左右,就看到某个黑毛男举着伞向明智跑来。

 

  他站在自己面前,对明智今天一天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这会儿又为什么在吉祥寺只字不提,只是说了一句快回家吧便把明智揽进伞下。

 

  这把伞并不小,但明智却发现来栖晓的左肩被雨浸湿了,“你刚才是和什么人在吉祥寺附近吗?”

 

  “嗯,帮堇挑了东西,下了雨就送她到车站了。”

 

  “呵,不止和芳泽一起吧。”

 

  “白天是有和怪盗团的别人一起出去过...吾郎对不起...你不喜欢的话以后我不和别人出去了。”

 

  此人现在看起来像一只被丢进雨里的流浪猫,正用那委屈又黏糊的视线向自己的恋人祈求原谅。

 

  “我才不在乎你和谁出去过,跟我有什么关系。”

 

  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落雨的声音,他们并肩走着,可明智还是觉得彼此的心好远,突然之间明智觉得好像能听到自己和来栖晓的心跳声,除此之外便鸦雀无声,街道灯火通明,可他却如坠五里云雾。

 

  直到回家明智都没有再分给来栖晓一个眼神,哪怕来栖晓说给他放好了热水,他也只是沉默着去洗澡。

 

  头好昏,不知道是不是水太热的缘故,明智没有泡太久,见明智出了浴室,来栖晓立刻拿出准备好的吹风机,走上前开始替他吹干头发,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熟练,明智没有力气拒绝他,只是默默站在那里,觉得思想越来越迟钝,一定是这个垃圾动作太重太快了,但自己的身体有这么不堪一击吗;镜子里来栖晓的表情无比认真,像在研究什么刁钻的课题,注意到明智的视线,来栖晓也欲抬起头,为了避免和他对视,明智赶忙目光,还正好瞥到用头把自己的窝推到客厅的摩尔加纳。

 

  不多时明智的头发已经完全吹干,来栖晓拉着他回到卧室,不等开灯便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明智额前,明智一惊刚要推开他,却被对方不容拒绝地钳住,手掌覆上他的额头,“明智,你在发烧。”

 

  闻言明智才停止挣扎,原来如此,难怪他面前的来栖晓越来越模糊,四肢也如同被凶兽啃噬一般疼痛...

 

  再醒来时早已是深夜,床边的来栖晓正用浸了凉水的毛巾替他擦拭滚烫的身体,头脑仍是昏沉,但相比晚间已经不知好了多少,他抬手止住来栖晓的动作,眼神却只是看着天花板。

 

  “白天的时候,我遇到丸喜了。”

 

  “那吾郎就应该明白这真的是现实了。”

 

  “...你知道今天我都去做什么了吧。”

 

  来栖晓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为明智按揉起太阳穴来,对缓解头痛的确很有用。

 

  “毕竟我们是马上要结婚的伴侣,这点了解当然是有的。”

 

  见来栖晓又提起这档子事,明智长长叹了口气,今晚第一次和来栖晓对视上视线,“晓...二月三号那天...唔!”

 

  本想将那个荒谬的选择告诉来栖晓,却不料他握住自己的手腕吻了上来,这个颇具侵略性的吻是如此不容拒绝,被钳在床头的双手和无力的肢体都让他失去了挣扎的条件,来栖晓上床,欺身在明智身上,一反平时温柔沉默的样子,明智觉得自己像要被吞入腹中的猎物,这几乎已经不是一个吻,而是来栖晓单方面在啃他,他的嘴唇绝对已经破了,沁出的血珠被来栖晓轻轻舔去。

 

  等来栖晓终于平静下来,明智摸着自己被这条疯狗啃过的嘴巴,低头去瞪犯人,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某人默默把头埋在明智胸前一言不发,明智本以为他是想蒙混过去,却发现他是在自己怀里颤抖,正无声地抽泣,泪水和呼出的热气很快便沾湿了他的睡衣,一股苦涩涌上明智心头,他听到怀里的人喃喃道:“别说那天了,好吗,吾郎。”

 

  “晓...不止是...唔...不要再亲了,好了!别得寸进尺,快点给我进到被子里,你也想发烧吗。”

 

  如蒙大赦一般,来栖晓麻溜钻进被子里将明智搂入怀中,二人双双对视,明智叹了口气擦去他还挂在眼角的泪。

 

  “话说,摩尔加纳是不是睡到客厅去了,没关系吗?”

 

  “我就知道明智还是很关心摩尔加纳的。”

 

  “...谁关心那只猫了,闭上嘴快睡觉。”

 

 

 

6

  

  许是昨晚照顾明智到深夜的缘故,来栖晓醒时明智已经披着一件薄薄的家居外套站在阳台看着那些无尽夏,来栖晓走上前去,花的长势大好,花朵沉甸甸的却很有精神,在楼下看绝对是一道亮眼的景色。

 

  “前几天我把几件衣服送去干洗了,你去取了吗。”

 

  毫无前后逻辑的话,来栖晓却立即接收到了信号,他看向明智,只是愣愣点点头,明智没有再说话,二人沉默着,半晌之后是明智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

 

  “晓,不止是有关我的存活与否,你的关心也好,照顾也好,都不应该给我这种人吧。”

 

  “吾郎,不…”

  

  “什么都不知道的我或许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和你就这么在一起,但真正的我呢,也可以心安理得的得到这一切吗?虽然我到现在也不能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之前的我究竟…是认知的产物吗?不论如何,但我还是先回以前住的地方住吧。”

  

  没有再看来栖晓,明智低着头回到卧室里收拾自己的行李。

 

  好像真的要被悔婚了啊,来栖晓如是想着。

 

  明智的行李不多,从以前就是这样的,但收拾好已经入夜,决定去楼下便利店里买微波速食对付过晚饭,反正在和来栖晓同居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今天早上在来栖晓怀里醒来,二月三号以后的记忆如潮水般一涌而上,就是像来栖晓所说的那样,他们保持着恋人关系,他回乡下读书,自己留在东京一边读大学一边配合国安的调查,在国安的监察结束的那段时间里,来栖晓也正好考入东大,二人顺理成章开始同居,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太完美了,就好像是谁强行逆转的剧情一样。

 

  逆转…?转变?

 

  思绪似乎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刚刚从公寓楼下来的明智顿在原地,从哪里听过这个词,是从谁嘴里…

 

  沉浸在思考中的明智没有注意身旁的小巷里,一双粗粝的手猛然将他拽进黑暗,几乎是一瞬间明智便要作出反击,但前一天晚上刚刚发过烧的他明显体力不敌对方,那人一手拎住明智的衣领,另一边快速横起胳膊肘,结结实实砸在明智心窝处,这一击几乎砸得明智没法站定,那人立刻掐住他的脖子,力道之大绝对是起了杀心。

 

  “明智吾郎,果然是你,在这里守了这么久终于让我找到你了,本来还担心你是不是真的消失了,没想到今天上午还能在这里遇到你。”

  

  “你可真是把我害惨了。”

  

  意识越来越稀薄,明智觉得自己马上要窒息昏死过去了,果然是那个男人,那个被自己缉捕入狱的尾随犯,如今落到对方手里也只能怪自己的大意。

 

  大脑竭力想要清醒起来寻找破局之法,对方却松开了一只手,他在口袋中掏出一把匕首,刀刃在夜色中散发丝丝寒光。

 

  “真是一张漂亮的脸啊,我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刻。”

  

  刀尖离自己越来越近,明智只能尽力挣扎,作为一个病人,体力悬殊显得他现在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突然一声闷响,脖子上的压迫感陡然消失,剧痛使得男人手上的匕首落到地上,他捂住开始冒血的后脑勺,回过头去,措不及防又被身后的人一拳将脸砸偏到一边去,登时鼻血溅出,明智抬头看去,来栖晓拽起刚刚被他一拳打偏脸的歹徒,卷发下的眼神冒着怒火和寒意,就像在宫殿里那样。

 

  被这样一顿揍,男人的脚步有些虚,不等他反应,来栖晓又补了一脚,这一脚他用了十足的力气,一下就将男人摔到墙上动弹不得。

 

  来栖晓赶忙扶起明智,将他搭在自己肩上,报警后一边检查他的伤势一边扶着他往外走。

 

  “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求复合的。”

 

  看着他那真挚又可怜的眼神,加之来栖晓刚刚救了自己,明智有些心软,“晓,有一件事我必须问你……晓?晓…晓!”

 

  明智为什么突然露出苍白又惊恐的神情,顺着明智的视线往下看,男人手里那把匕首此刻正插在来栖晓的后腰,几乎是一瞬间,疼痛和汩汩血流都涌出来,来栖晓的头上冒起豆大的冷汗,在警笛声里,他的意识慢慢散去,彻底昏过去前,好像听见明智失去镇定的声音,就好像第三个学期在宫殿里那样。

 

  “晓,晓!喂,醒过来啊,晓!敢倒在这里饶不了你…喂,来栖晓!!”

  

  你会留下来吗。

 

  他很想询问自己的爱人,可他已经无法开口了。

 

  

 

7

 

  睁开眼时,后腰不可忽视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这里似乎是武见诊所,来栖晓感到自己的手腕被谁紧紧攒着,他抬眼看去,明智正握着他的手,趴在病床边浅憩。

 

  他伸出手想抚上明智的脸,却被他抬手拍开,明智直起身来,眉宇间还有些疲惫。

 

  “没有什么大碍,他没有戳到什么要害,冴小姐已经把人带走了,只是最近要勤换药了。”

 

  “是吾郎给我换吗。”

 

  “少得寸进尺了你,非要来逞英雄……是。”

 

  在爱人害羞的神色里,来栖晓刚准备贴上明智泛起绯红的脸,却又被挡住。

 

  “晓…有一件事我必须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其实知道的吧。”

 

  诊室里落针可闻,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出声,仿佛陷入某种对峙,但最终来栖晓的一声轻叹宣告了明智的胜利。

 

  “回到了现实,大家都在追逐自己的幸福,但独独只有我…彻底失去你就是结局吗,这样的现实我无法接受。”

 

  “我无法代替任何人原谅你,但这份感情,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就是我追逐的幸福。”

 

  说及此,像想起什么痛苦的回忆,来栖晓的眼眶里氤氲起水汽来。

 

  “是因为我的执念吗,你终于又回到了我身边,是你,不,又好像不是你”

 

  虽然是如此抽象的话,但明智却轻易的听懂了,没错,就算是想起这几年的事,但记忆里的自己就和“侦探王子”一样,那不是自己,明智心知肚明,一想到那样的自己和来栖晓的相处,他就浑身恶寒。

 

  来栖晓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却还是任由自己沉沦,有时他甚至会自嘲地想,他现在也能用一句四个字的加勒比俚语就概括他和自己爱人的幸福生活。

 

  “浮华而已。”

 

  “本来,我已经几乎要接受这一切,但你回来了。”

 

  此时此刻,在来栖晓的眼里又浮现起那份狂热时,明智才终于明白再见时他的那句话。

 

  “我好想你,一直都是。”

 

  那只手抚上他的脸时,明智终于给了他回应。

 

  “晓…其实…”

 

  “我这里可不是情人旅馆哟。”

 

  武见妙倚在诊室门口,调笑着这对刚刚破镜重圆的情侣,“先恭喜你们了,回去以后记得勤换药和纱布。”

 

  原来,真的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再回到家时又已经是深夜,门口贴了一张踩上猫爪印的纸,这是摩尔加纳去串门玩不必留门给他的讯号,为来栖晓上过药明智才去洗漱,回到卧室时来栖晓似乎已经睡着了,明智小心翼翼坐进被子里,一切安定下来,他才思考起来,他就像被推回早上的那个自己面前,用同样的话质问着自己:“知道了一切又怎样,你这样的人能心安理得接受他的爱吗?”

 

  明智只觉脑仁疼,想起身去接杯水冷静冷静。

 

  他缓缓掀开被子,怕吵醒来栖晓,却在起身时被人从后面抱住腰,即使如此小心翼翼还是惊动了这只黑猫,或许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睡,像猎手的伪装,只等他中意的猎物上钩,但来栖晓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用鼻尖贴着明智的脖颈,不停确认着他的体温和生息。

 

  “明智又想走,甚至这次是不告而别吗,对我这个病人也太恶劣了。”

 

  “少冤枉好人。”

 

  明智回过头要与人争辩,来栖晓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在明智回头的时候便贴上他的唇瓣,这是一个带有安抚性的吻,唇齿纠缠间他体会到来栖晓对自己的试探,来栖晓抿着明智的下唇吮吸,缠绵悱恻的亲吻让明智的头昏昏的,他知道这绝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另有原因,等来栖晓终于放开怀里的人,明智已经有些轻喘,来栖晓将已经被吻得发晕的明智压在床榻上,与那双深红色的眼眸对视,现在逃跑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只要和你一起活下去,就够了。”

 

  是吗,只是这样就够了。

 

   明智觉得自己的肌肤都在苍白的汗水中融化,不知是快感还是来自别的感情,中途他的泪水盈满眼眶,但都被来栖晓啄吻了去,他整个身体发出喟叹,散逸着二人交缠在一起的气息。

 

  结束后来栖晓将明智安顿好,无奈他只能给明智和自己做完清理后又勤勤恳恳换了床单。

 

  初夏的夜风还有些凉意,但两人此刻哪怕赤身搂抱在一起也感觉不到冷,床头柜上摆着二人的合照,书桌的架子上放满了来栖晓上高中时搞来的各种纪念品,今天在吉祥寺的公寓整理衣物时衣服上还沾着摩尔加纳的猫毛,但只是清理猫毛对他来说也还不算什么,来栖晓正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自己的发丝,那个自己此刻仿若正站在他旁边,用那充满恨意和愤怒的眼神瞪着他,明智恍惚听见他说:

 

  “你背叛了你自己。”

 

这的确是一种莫大的背叛,但很奇怪,与面前的人肌肤相贴时对自己的那份悲恨仿佛已经被葬入遥远的记忆里,哪怕这记忆与他似乎只隔着几扇透明玻璃,他还看得见,但早已触碰不到。

 

   相拥入眠之前,明智迷迷糊糊想着来栖晓的话,是啊,只要和你在一起,只要是和你,逃进这容得下彼此的现实里。

 

 

 

 

8

 

  “今晚回去要继续吃咖喱吗,还是换个什么菜呢?”

 

  “随便,别忘了把昨天晚上的床单洗了。”

 

  “诶~明明只要吾郎夹紧一点就不会弄得满床单都是吧。”

 

  “在大街上胡说什么啊你!”

 

  在卢布朗门前,震惊于来栖晓居然可以堂而皇之的直接说出这种话,哪怕此刻四轩茶屋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路上,明智还是气得要给来栖晓一个爆锤,最好是暂时打坏他的语言功能,没能真的实现,因为惣治郎在这时打开了店门。

 

  “你们俩不要在店门口吵闹,快点进来。”

  

  怪盗团的人似乎已经等候他们多时,看到进来的二人便都正襟危坐,反而让明智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

 

  “明智!我们这两天为你找了很多缓解婚前焦虑的方法!”

 

  双叶率先从座位上跳起来,将手机推到明智眼前,上面是她收藏的各种帖子,明智只草草看到【如何克服婚前焦虑】【婚前焦虑大作战!教你轻松应对】

 

  “什…什么?”

 

  “你的要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的,所以…所以一定不要悔婚啊!”

 

  在龙司如是开口时,明智已经隐隐理解了整件事的经过。

 

  “果然还是要我用绝妙的绘画为明智设计出一套最美的婚纱……”

 

  “停。”

  

  打断了这群笨蛋的话,店里的其余八人,包括一只猫,都带着紧张的情绪将视线投放在他身上,这其中最为严重的某个黑发男此刻简直紧张到要立正了。

 

  僵持之后,明智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的要求就是不穿婚纱。”

 

  在卢布朗的笑闹声里,一位乡下来的小伙终于要抱得美人归了,可喜可贺。

END

杞年

[主明]阁楼与包庇犯

发预告信前偷偷回狮童殿堂,然后捡走小明养在阁楼

===============

  01

  怪盗在夜色中行走。

  之所以没有奔跑,是因为他肩负沉重的责任,不敢颠簸。夜半的街道鸦雀无声,真正是怪盗出没的最佳时段,只要他放轻脚步,就不会惹上任何麻烦。

  星屑挥洒,照在怪盗和他背着的人身上。怪盗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居家服,十一月末的夜风冻得他手指发抖,这回他真的没有耍帅的心思,只是为了行动不得不这么做。

  雨宫莲正在执行一次真正的盗窃行动,由自己独自完成,没有任何盟友——他反而要避开所有相熟的人,包括那只不会离开自己半步的猫。

  雨宫莲回到阁楼时定好了计划,他推开窗户说想换换空气...

发预告信前偷偷回狮童殿堂,然后捡走小明养在阁楼

===============

  01

  怪盗在夜色中行走。

  之所以没有奔跑,是因为他肩负沉重的责任,不敢颠簸。夜半的街道鸦雀无声,真正是怪盗出没的最佳时段,只要他放轻脚步,就不会惹上任何麻烦。

  星屑挥洒,照在怪盗和他背着的人身上。怪盗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居家服,十一月末的夜风冻得他手指发抖,这回他真的没有耍帅的心思,只是为了行动不得不这么做。

  雨宫莲正在执行一次真正的盗窃行动,由自己独自完成,没有任何盟友——他反而要避开所有相熟的人,包括那只不会离开自己半步的猫。

  雨宫莲回到阁楼时定好了计划,他推开窗户说想换换空气,摩纳没有怀疑,它想雨宫莲还没从明智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毕竟他从回来到现在还没有笑过一次。雨宫莲则双手支着下巴,构想出整套计划。

  打烊后惣治郎会回到自己家里,他是最好蒙骗的人;双叶稍微麻烦一些,她可能会从自己的手机中发现蛛丝马迹,但雨宫莲猜测她此刻也没有偷看自己手机的心情。最难攻克的是摩尔加纳,夜晚的卢布朗只有他们两个,雨宫莲的一举一动都在它那明亮的蓝眼睛里,因此,唯一的机会是半夜,最好是三点,睡眠最沉的时刻。他会在这时醒来,告诉摩尔加纳自己要去上厕所。这是最好的借口,唯有此时摩尔加纳不会如影随形地跟上,它会老老实实蜷在阁楼小床的被子上,认为雨宫莲很快就会回来继续睡觉。

  谁都不会想到雨宫莲会在这种关头还有自己的打算,他干脆舍弃外衣,把手机藏在睡衣袖子里,只在出门前带走了一条围巾。他捂着店门上的挂饰推开门,让它们无法发出警报。当摩纳注意到雨宫莲离开太久的时候,雨宫莲已经打开了导航。

  怪盗团团长决定只身行动,把自己的劲敌,侦探王子明智吾郎,从即将沉没的巨轮里带出来。

  

  “快到了。”雨宫莲小声说,并不期待任何回应。

  背上的人大半张脸都埋在他的围巾里,只能看到一片苍白的皮肤。雨宫莲不像新岛冴能体面地开车接送,只好往返全部选择打车,两个高中生半夜打车实在可疑,雨宫莲自己戴上兜帽,用唯一的围巾遮住明智的脸。

  好在司机的年纪能当两人爷爷,对电视上出现过的年轻男性样貌不甚敏感,没发现当下社会最关切的爆炸性事件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物都在身边。

  “送女朋友回家啰?”司机爷爷问,显然他的眼神不足以看清客人的性别。

  雨宫莲低头看了一眼,悄悄用手盖住明智衣服上渗出的血,乖乖地承认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一点都不考虑后果。年轻的时候光顾着玩,进入社会有你们后悔的。”

  怪盗老老实实听完了年长者的训斥,在心里这些刺耳的杂音一并记在侦探账上。

  

  武见妙登场的时候相当轻松,“我记得现在不是营业时间吧,这个点叫我,可别告诉我你快死掉了哦?”说完她看见雨宫莲把背上的人放在诊室的床上,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死者另有其人,是怪盗杀掉了侦探吗。”

  “他还活着呢。”雨宫莲反驳道,“不是我干的。”

  “这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活人。”武见妙把听诊器按在侦探的胸口听了一会儿,又解开他的衣服去查看伤口。明智身上有不少旧伤,随着衣服解除,一点点暴露出来,武见妙一眼就能看出都是怎样造成的,忍不住道:“侦探王子过的也不是王子生活嘛。”

  雨宫莲的目光在明智身上扫过。他比我们所有人承受的恶意都重,雨宫莲想,所以他才决定用同样的恶意来反抗世界。

  崭新的伤口还在流血,武见妙仔细端详片刻,皱眉道:“你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黑帮火并?他身上的可是货真价实的枪伤啊?”

  雨宫莲坐到诊疗床的边缘,决定勉为其难为主治医生透露一些侦探团的独家秘闻。

  讲述记忆已经是雨宫莲得心应手的一项技能,他没花多少时间,而武见妙的表情随着雨宫莲的讲述肉眼可见地微妙起来:背叛并射杀怪盗的侦探为掩护怪盗牺牲自己,设局算计了侦探的怪盗又在侦探选择送死后决定救人,来回的拉扯中充满了少年人不知疲倦的感情纠缠。

  武见妙把点滴包挂在金属架子上,将冒出水珠的针头扎进明智手背,接着从柜子里拿出酒精、手术刀和止血带。

  “因为你们两个都是万众瞩目的人物所以不能去医院,只好来给我添麻烦啊。”武见妙拧开玻璃瓶,酒精开始在空气中挥发,“我当然可以帮这个忙,但是他的药费可不会给你优惠价格哦?”

  

  沾着血的镊子被武见妙扔在金属托盘里,惊醒了坐在走廊长椅上浅眠的雨宫莲,长夜已尽,新一天的晨光正从天空尽头绽放。

  “我可是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武见妙终于长长舒了口气,“明明我只是内科医生,竟然要急救……开什么玩笑,明明没有子弹,竟然货真价实的枪伤。”

  武见妙拿着一罐咖啡,坐到了雨宫莲身边。按照她的说法,两颗子弹按照弹道,原本会绞碎内脏和动脉,但因为子弹并不是真实的,所以明智吾郎的器官受损并不严重,伤口甚至已经有了止血的迹象。“就像神突然决定留下他一命”,武见这样总结道。

  “这么说来,其实不找武见帮忙也是可以的?”

  雨宫莲说完被对方用记录板狠狠打在脑袋上,武见妙决定再多收一笔加班费,榨尽怪盗钱包里最后一点资产。毕竟给人添了麻烦,雨宫莲只得老实结账,然后把明智带走。

  明智的胸腹被武见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几乎看不出呼吸起伏,但借用武见妙的听诊器,雨宫莲能感受到他的心脏缓缓敲打自己的耳膜。武见妙一只手捏着咖啡的空罐,一只手提雨宫莲推开诊所大门。她看到雨宫莲相当有男子力地横抱起明智的时候,忽然对着雨宫莲的背影对嘴道:

  “听好了,这家伙没死也是因为治疗及时,要是再多流一会儿血,送到什么医院都救不了了。”

  

  不管怎么说,从死神那里买回明智的命是身为高中生的雨宫莲能做的最大努力。趁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卢布朗的主人还没上班,雨宫莲告别武见妙,带着明智回到阁楼里。

  摩尔加纳坐在沙发上,愤怒地瞪着他。

  “吾辈差点就把惣治郎叫来了!你到底去了哪里?!”摩纳先是愤怒地喵喵抗议,接着看到雨宫莲背上的人,震惊得睁大眼睛,“那是……明智吾郎?”

  雨宫莲点点头,摩纳跳到床上,打着圈嗅了嗅明智的脸,伸出爪子搭在他的脖颈上,爪子尖从绒毛中伸了出来:“双叶明明说过反应已经消失了,这家伙是怎么活下来的?Joker,你居然为了他又回到狮童的殿堂,那里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惊动了狮童,或是连你也困在里面,整个怪盗团……”

  “如果他死了,我也会带他的尸体回来的。把人留在那种游轮里,我做不到。”看到摩尔加纳的表情,雨宫莲又补上一句:“因为我是团长,我有决定权。”

  他捏着摩纳的爪子,不顾挣扎把它整个抱了起来,自己钻进被窝。摩纳跳到被子上面,喵喵地大喊着“Joker是独裁的皇帝”。这话一定会被明智嘲笑,独裁的皇帝看向躺在身边,占据了一半床铺的明智。睡美人王子无知无觉,享受回避问题的特权。于是雨宫莲也闭上眼睛,在晨光洒落在身上的时候,坠入天鹅绒质感的沉眠。

  

  窒息感惊醒了雨宫莲。他从困倦的沼泽中用力拔出意识,睁开眼睛就看到明智的脸和扼住自己喉咙的双手。明智紧锁眉头,咬紧牙齿,仿佛要把自己生吞活剥,同时摩纳从一旁扑来,死死咬住他的胳膊。

  雨宫莲完全睁开眼睛的同时明智也松开了手,他跪坐在床上,瞪着雨宫莲,大口喘息,好像刚刚无法呼吸的人反而是他。

  “这家伙突然就爬起来了!”摩尔加纳压低身体,发出猫咪威慑时的哈气,“他还想杀你,Joker,为什么要救这种人回来啊。”  

  雨宫莲没有生气,他捕捉到明智脸上渗出的细汗,猜测突然想要掐死自己的冲动绝对不是出自明智的本心。他是梦到什么了吗?还是在醒来的瞬间发现身边有人,触发了身体本能的保护机制呢?

  可惜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雨宫莲顾左右而言他,说:“你醒得好快,伤口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明智眯起眼睛,遮掩了醒来瞬间的失态,回击道,“没死成。”  

  

  醒来的明智不太配合,他很想离开,遗憾的是,双叶蹲在卢布朗的门口。当雨宫莲告诉他“怪盗团其他人都不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明智再次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雨宫莲心想,明智多半觉得我是疯子,我可能确实是。

  他警告明智不要到处走动,以免撞上不该撞见的人。明智全程僵硬地坐在床上,冷冷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现在他已经彻底撕破了温柔的伪装,像颗被砍断根系后丢在地上的仙人球,刺伤所有企图施以援手的人。

  雨宫莲把摩尔加纳留在阁楼监督,自己在外面转了一圈,从便利店买了三明治和水果,塞进随身的运动包里。朋友们的一个接一个给他发消息,他都一一拒绝:今天有约了。

  回到卢布朗的时候惣治郎已经做好了咖喱,他坐到吧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老板的话,电视里还在播狮童专题节目,其他新闻统统被挤到屏幕下方的滚动条上了。在惣治郎关掉电视之前,雨宫莲瞥到一行小字:成功抓捕“怪盗团”首领的侦探王子明智吾郎,近日行踪不明。

  摩尔加纳就在这时候从楼上跑了下来。惣治郎说着“你的猫也该吃晚饭了”,用小碟子装了两条鱼递给它。摩尔加纳高兴得喵喵叫了两声,一边啃鱼,一边向雨宫莲汇报明智的情况。

  “你走之后他就在睡觉,现在还没有醒呢,暂时肯定没有逃跑的能力了,喵哈哈。”

  “他有说什么吗?”雨宫莲问。“睡觉的时候。”

  “吾辈没有听到,可能是没有吧。你期待他睡觉的时候泄漏银行卡密码吗?”

  我担心他又做噩梦。雨宫莲没考虑好怎么隐晦地表达,决定付与实际行动。他飞快地吃完咖喱,飞快地刷净盘子,飞快地拎包走上了阁楼,留下惣治郎叉着腰苦恼地抚摸头顶,对坐在吧台上的摩尔加纳说:“雨宫今天怎么了?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摩尔加纳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怪盗:“莲把某人藏在阁楼里了哦。”  

  可惜在场的只有听不懂猫语的惣治郎,只觉得这只猫在嗲嗲地撒娇。一条可能的世界线就这样被未来舍弃了。惣治郎抓住摩尔加纳的脸颊,狠狠揉了两下,忽然被属于过来人的敏锐感知击中:“那小子,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到目前为止,雨宫莲还不觉得这算恋爱,恋爱该有的浪漫条件对这块阁楼来说太严苛了。窗外已是夜晚,阁楼一片漆黑,想必只有摩尔加纳才能在这种环境里来去自如。雨宫莲犹豫了一下,没有开灯。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街灯的一点微光,他看到明智缩在床与墙壁的夹角处的阴影里睡着,因为寒冷,明智皱着眉,被子一直埋到下巴尖,伸到外面的手指虚勾在被子的边缘,冻得发白。

  雨宫莲心虚地看向角落——他走时天还亮着,所以没打开暖炉,也忘记告诉明智可以把它打开了。他把暖炉拖到床边,然后蹲下来试了试明智的额头——怪不得睡了一整天。

  从惣治郎手下挣脱的摩尔加纳这时候也跑了上来,雨宫莲告诉它明智正在发烧,摩尔加纳舔舔爪子,发表对明智的不屑看法:“幸好吾辈有毛,这个温度也不觉得很冷嘛。”

  “明天开始就不关暖炉了,”雨宫莲说,“希望惣治郎交电费的时候不要生气。”

  他试着把明智叫醒,明智又一次身体比意识更早醒来,但这次没有也做不出那么大的反应,只是虚虚推了一下雨宫莲的手。

  “抱歉害你发烧了,”雨宫莲低声说,“起来吃点东西。”

  摩尔加纳打开了灯,明智不适地哼了一声,用冻得冰凉的手捂住眼睛以缓解高热带来的酸涩感,他昏昏沉沉,几秒之内又要睡去,被雨宫莲硬是扳着肩膀推了起来。雨宫莲得寸进尺,在他背后坐下,大有“如果你还想睡就靠在我身上好了”的架势。

  明智“啧”了一声,身体的不适让他的脾气变得更差了,眼前的一切都过曝般刺眼。他终于看清雨宫莲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一个遭到过度挤压的鸡蛋三明治,还有几只苹果从背包地开口中滚出来。

  就这?明智原本就没胃口,讥讽道:“还真是符合犯人身份的食物。”

  “白天用不了楼下的灶台,所以我只能带回来这些。”雨宫莲说,“如果你想吃咖喱,等惣治郎走了,我可以下去给你做一锅。”

  “不想。”明智说。

  “为了救你,我把钱花完了,最近都要去打工。你不想欠我的吧?”

  雨宫莲把三明治不由分说放在明智手上。事到如今,这三明治竟然还是热的,很难想象雨宫莲是怎么带着它穿过寒风和惣治郎的考验,带到明智吾郎面前。

  明智的手被它压得一沉,终于问出了他早就应该问的问题:“到底为什么要救我?”

  雨宫莲说:“我总不能看着你死在仇人的殿堂里。”

  “……就这样?”

  “我们之间还有约定。”

  明智笑了:“你还能编出第三个理由吧?”

  雨宫莲竟然摸摸下巴,认真地思考起来:“唔,我觉得你应该亲眼看到狮童认罪。”

  简直没法说。明智深深吸了口气,举起三明治试着咬了一口,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立刻涌上来。他的身体还没恢复,无法产生食欲。明智皱着脸强迫自己咽下去,剩下的部分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再吃了。

  雨宫莲见他这样,又把苹果递过去:“三明治吃不下,那这个呢?”

  明智干脆闭上眼,他相信如果电视台把他们两个叫到一起做节目,自己的面具连一分钟都戴不住。

  “第一,死在哪里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第二,我杀你的时候已经违反了这个约定,你也不必再惦记;第三,我确实很想看那个男人认罪,但既然我把这件事交给你,就代表我已经完全撤出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对现在的他而言着实艰难,他毕竟有伤在身,而且还在发烧,大脑浑浑噩噩,还要组织出这么长一段有逻辑的回击。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暗下来,随后垫子一沉,想必是雨宫莲躺在旁边了。明智的意识已经一半飘进虚无,雨宫莲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这辈子有后悔过什么吗?”

  “你在盘问我吗?我从不后悔我做的任何一个决定。”明智说完就后悔了,他明明可以假装已经睡着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救你,”雨宫莲说,“我有一种感觉,如果不会去找你,放任你死掉的话,我一定会后悔。”

  “一般而言,人们只会后悔没有亲手杀掉一个杀人犯吧?怪盗团自诩正义,你真的是站在正义那边的吗?你也只是为了你自己的正义吧。”

  没想到这次雨宫莲真的不回应了。嘴上赢了一回,明智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却没能如他所愿在安静中睡去——雨宫莲为什么没有回应他?为什么连那只猫都不说话了?他到底在想什么?雨宫莲!

  明智怒气冲冲地翻了个身。雨宫莲面向他躺着,明智刚一转过来,就看到雨宫莲深灰色的瞳仁。雨宫莲神情平淡,显然既不难过也不苦恼,他只是在盯着自己看。

  就知道不该对阁楼垃圾有任何同情!

  “我真的在反思。”看到明智因生气而皱起的眉毛,雨宫莲眨了眨眼睛,“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是我一时冲动。”

  他把被子向上拉,同时盖住两个人的肩膀,又试了一下明智额头的温度:“但既然结果已定,再想原因也没什么用,活在当下才是更好的选择。比如,先在我这里把伤养好。”

  明智抬手想挡住雨宫莲,这个动作却放大了周身的感官:他们两个太近了。阁楼的单人床没自己公寓床一半大,两个人又只能平分一床被子,明智碰到雨宫莲的手臂的瞬间,终于发现他已经越过自己的安全边界太多。自母亲去世以来,他没有允许过任何一个人靠近到这个程度。

  

  这个夜晚对明智而言犹如噩梦。雨宫莲把他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自己却比任何人都快地睡着了。安稳的沉眠彻底弃明智而去,没有安眠药的阻隔,明知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在梦中还是身处现实。在时间与觉知错位的某一时刻,明智感觉到有人轻柔地拍打自己的后背,是谁?他看到母亲的脸。

  母亲长什么样?他的大脑已经无法准确勾勒出她的模样,但他还记得即使是“不被期待的孩子”,自己偶尔也能缩进母亲怀中。母亲在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中抱着他,支撑着他疲惫的身体。

  我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妈妈。明智说。母亲模糊不清的面容上久违地露出了微笑,但微笑也模糊不清。她对明智摇摇头,轻轻抚摸他的头顶。

  连死亡也要拒绝我吗?明智挣脱母亲的怀抱,后背抵上一片冰凉的墙壁,他跪坐在雨宫莲的阁楼床上,母亲站在房间中,她的裙子被火焰点燃,逐渐变成了暖炉映在墙壁上的虚影。

  

  02

  “一大早就出门了?”自从认定了“恋爱”的可能,惣治郎开始想方设法向雨宫莲套话。

  “暖炉开得太大了,出去透了透气。”雨宫莲顶着毫无破绽的扑克脸给了个匪夷所思的理由,他坐到自己固定的位置上,开始吃早饭。

  摩尔加纳跳上吧台,面向雨宫喵喵叫:“你照顾了明智一晚上吧?吾辈什么都看到了。”

  雨宫莲的视线移向它,摩尔加纳抖抖耳朵,舔着自己的毛:“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惣治郎吗?这可藏不下去啊。”

  雨宫莲摇摇头,“现在不行,”他低声说。

  “什么不行?我可是听到了哦?”惣治郎转过身,“你果然有女朋友了吧?”

  正准备喝咖啡的雨宫莲停下了拿杯子的手。他看向摩尔加纳,又看看惣治郎,摩尔加纳还在一边煽风点火:“隐瞒的下场就是这样啦!吾辈已经好心提醒过了!”

  命运之神还嫌场面不够混乱,又让佐仓双叶推门而入:“什么?什么女朋友?!”

  她刚到卢布朗门口就听到惣治郎的声音,兴冲冲地跑进来:“莲有女朋友了?”

  就这样,由于听猫说话,雨宫莲错过了对惣治郎否认恋情的有效时间,让事情的走向变得难以挽回了。  

  

  雨宫莲努力忽略掉手机收到消息的提示音,把房间门紧紧地关上。明智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盯着床上的药盒看。雨宫莲重新回到阁楼的时候神情诡异,佐仓双叶在楼下大声说着什么,明智捕捉到了“我也想看看莲的女朋友”这样惊世骇俗的发言。

  “你的女朋友?”明智疑惑地看向雨宫莲。

  雨宫莲把药盒扔到床上,递给明智一杯水,这些就是他一大早出门的原因——又去武见诊所开了点药。

  这种事情要怎么和明智解释?雨宫莲考虑三秒,决定破罐子破摔,放任事态严重下去:“他们说你是我女朋友。”

  明智的药还没咽下去,立刻狠狠呛了口水,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起来。

  “你……你说什么?!”

  这还没完,他们又同时听到有人蹦蹦跳跳地踩着楼梯往上走:“莲——我可以进去吗——可以吧——我要进来啦———”

  雨宫莲看了明智一眼,瞬间走出阁楼,在楼梯上截住了双叶。作为团队的Leader,他在引开敌人这方面已经轻车熟路。突然出现在楼梯上的雨宫莲吓了双叶一跳,雨宫莲决定先下手为强:“有什么事吗?”

  “欸?”双叶探头探脑地看向雨宫莲背后的房间,“你藏了什么东西吗?很可疑哦——”

  双叶露出一个坏笑,仗着自己的身形钻过雨宫莲,“砰”的打开门:“难道藏着女朋友给的礼物?”

  摩尔加纳坐在还没来得及叠好的被子上,暖炉正如雨宫莲所说,烧得很旺,但从打开的窗户内吹出的风很好地中和了感应的温度。

  “什么嘛,这不是和平常一样吗。”双叶难掩失落地说,“莲,你没有找女朋友吗?”

  “还没呢。”

  “欸——”双叶忽然换了一个问法,“那么,有女朋友后选吗?”

  雨宫莲想说“没有”,脑海中却突然出现明智吾郎的脸,话一下堵在喉咙口,没能说出来。

  双叶又凑近了一点:“真有呀?是谁是谁?”

  雨宫莲看着她期待八卦的脸,不知如何才能说把话说出口,偏偏是那个人……但他到底比双叶年长几岁,有故作高深的资格,雨宫莲推了一下眼镜:“还没和那个人说呢,所以要保密。”

  “这样吗?什么时候告白呀,一定要直播哦!”双叶点点头,“啊——好想听啊——莲的告白——”

  雨宫莲摸了摸双叶的头顶,把双叶送出房间,关上门,抚了抚吓得狂跳的心脏,问摩尔加纳:“明智呢?”

  摩尔加纳叹了口气:“跳窗了。”

  雨宫莲立刻跑到窗户前向下看,明智从二楼跳到了邻居的屋顶,正坐在上面看着自己。

  “你怎么过去的?”雨宫莲比对着窗户和屋顶的距离,“你才是真正的怪盗。”

  “挑战体能和被发现二选一,我还是倾向于前者。”  

  “你好像猫。”雨宫莲评价道。

  明智警惕地看着他:“这是你特别的夸人方式吗?”

  “不,猫在害怕的时候会往高处跑,但是上去了又没办法下来。”

  原来是拿自己开玩笑,明智怒道:“你这垃圾!”

  雨宫莲笑了笑,向他伸出手,“我会接住你的,跳过来吧。”

  只是二楼的高度,就算真摔下去也死不了,但会被很狼狈地围观。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刚刚跳窗出来的一瞬间扯到伤口,疼痛差点让他松手,就是想着“死不了又会被看笑话很不划算”,才拼命抓着楼顶边缘登上去。

  如果等下还会这样疼……明智吸了口气,跃向打开的窗户。失重感,风声,他抓住了窗户的边缘,腹部的伤口如约传来尖锐的剧痛,沿着神经击中大脑。明智喘息一声,手腕立即被雨宫莲稳稳抓牢,拉回房间内。

  冲力将两人同时推倒在地,屋内的热气包裹上来,明智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冻得麻木。雨宫莲抓着他的手没有松开,低声说:“对不起。”

  “怎么,后悔了?觉得麻烦了吗?”明智笑了一声。

  雨宫莲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和双叶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说什么?我在外面怎么可能听得到。”明智摇摇头,慢慢把衣服解开,纱布果然已经被血浸红了。

  雨宫莲盯着他的眼睛。注意到雨宫莲的目光,那双棕红的眼瞳带着疑惑与他对视,又被怪盗抓住了破绽:明智只有说谎的时候才会用这种没有攻击性的目光。

  “我来帮你吧。”雨宫莲没有戳破他的谎话,“我已经从武见小姐那学会处理伤口了。”

  “是吗,你最好真的会。”

  事实证明雨宫莲的确是个全才,他轻车熟路地拆下带血的旧纱布,神色平静而专注地给狰狞的血洞涂上药,仿佛擦拭一件昂贵的艺术品。明智对自己不得不把上半身交给雨宫莲端详这件事感到局促,他身上有很多疤痕,这些疤痕来自他不幸的童年,正是它们一点点蚕食了“正义”。

  不过雨宫莲没有被他的身体吓住,甚至没有露出任何异样之情,看来早就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第一次包扎伤口的时候就看过了吧,更不要说身上的衣服都是雨宫莲的——明智有点不自在地想着,觉得自己又输了一次。

  

  雨宫莲给纱布打结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又是熟悉的群聊界面,是怪盗团的同伴在催促他发预告信。雨宫莲的手机就扔在床上,一点没有遮掩的意思,明智也就毫不顾忌地看完了全部发言。

  “双叶说她有个特别的计划,”摩尔加纳兴奋地说,“莲,就定在今天吧!”

  雨宫莲点点头:“我去把大家叫过来。”

  “那明智怎么办?”摩尔加纳问。

  “我答应你,我不会出去的。”明智说,“只要你别让他们进来。”

  多亏怪盗团现在已经不必在阁楼里集合,怪盗团也没有人知道明智吾郎正在同一幢房子里。双叶发射了双叶炮,一时间,大大小小的屏幕都播放起怪盗团的声音。

  “……证据就是,我们的团长根本没有死……”

  明智把手机扔在床上,躺倒在凌乱的被子上。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直到这一刻,彻底的失败感才真正涌上心头。

  楼下的笨蛋正义团伙还在大声欢笑,他能认出其中每一个人的声音,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真的发自内心快乐过。都怪雨宫莲,要是让他死在那艘游轮上就好了,如此一来,他就再也没有任何烦恼……

  “喂,明智!你不会又发烧了吧!”

  黑暗中,摩尔加纳的四条腿稳稳踩在明智身上。明智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又不知不觉睡着了,似乎受伤以后,他就变得非常嗜睡。

  雨宫莲跟着进门开灯,明智阴阳怪气地问:“笨蛋聚会结束了?”

  “结束了,大家都很开心哦。”雨宫莲笑了笑。

  明智暗暗咬牙切齿。雨宫莲却没有往屋内走,而是招呼明智:“惣治郎和双叶一起回去了,卢布朗现在已经打烊了。”

  “所以?”

  “你今天也没吃饭,我总不能把人饿死在咖喱店里,现在是厨房自由时间,我给你做咖喱蛋包饭。”

  “看在双叶的份上,摩尔加纳插话道:“今天破例让你们晚睡。”

  在雨宫莲着手准备晚饭——也许应该称之为宵夜——的时候,明智吾郎缩在最深处的卡座沙发上,从背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雨宫莲开始切胡萝卜的时候,明智终于出声:“你救我,是想让我像狮童、像奥村邦和一样改心吗?”

  雨宫莲切菜的声音没有停顿:“你要是真能改心就好了。”

  “看来你没有考虑好未来的事。如果你救我,只是为了能让我按照你的计划去赎罪,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协迫。如果活下来的代价是这样,我会立刻去死。”明智嘴角勾起冷酷的笑意,“你最好认真想想,你该怎么面对奥村春和双叶?你救下的是她们的仇人,我的罪是赎不尽的。”

  这是两人永远无法回避的问题,和怪盗团的其他人早已失去了成为同伴的任何可能,如果雨宫莲告诉他们,明智不仅没死,还是被团长救下来的,这对怪盗团的人来说应该和背叛差不多吧。

  雨宫莲没有立刻回答,他从容开火,把咖喱和食材扔进锅内,热气缓缓升腾,他就在这时忽然转向明智:“你以后想干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看,你也没想过未来。你杀一色若叶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以自己的死作为整场复仇的终幕了。你正是因为想着自己反正都会死,才会这么心安理得地做恶事。”

  “你少来评价我。”

  “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那个动画片,主角们被选召拯救另一个世界,但是主角中的一个没能赶上,于是被反派利用了,做了很多坏事。”

  “我小时候可没有你那么悠闲。”

  “对不起。这个动画片拍了好几部,几乎每一部都有这样一个主角,和其他人错过,站到了恶势力的一方,但大家总是能把他找到,最终他又会成为真正的正义伙伴。”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为什么轮到我们就不行了呢。”雨宫莲又看了明智一眼,转过身去,“为什么我们就不行呢,不都是在日本吗。”

  雨宫莲开始用勺子搅拌咖喱,香气钻进明智的鼻腔里,他竟然真的感觉到了饥饿。

  “你是高二生吧?”明智用手支着下巴,“你该学着实际一点了。”

  雨宫莲的身影几乎被蒸汽淹没了,明智只看到他毛茸茸的脑袋动了一下,像是在点头。

  “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明智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确实就是雨宫莲的声音。

  

  03

  按照雨宫莲的说法,在狮童认罪之前,两人有相当充裕的时间思考“未来”。

  已经打烊的卢布朗内传出一束微弱的亮光,两人就着一盏桌上小灯,分食一锅刚出炉的咖喱饭。

  “所以,你为什么要坐在我旁边?”

  雨宫莲端出咖喱,放到桌上,然后在明智身边坐下。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连贯自然,仿佛理应如此,而桌子另一侧的沙发空空荡荡,在暧昧的灯光下显得可怜巴巴。

  “要是被惣治郎发现就难办了。”雨宫莲指了指门口,“这样就能及时发现情况。”

  明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作罢。他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咖喱,令人畏惧的辣味并没有出现,不如说,对现在的明智而言,这盘咖喱相当好吃。

  明智的短暂停顿引起了雨宫莲的注意。

  “怎么了?不好吃吗?今天我特意放了苹果。”雨宫莲说,“你想吃特辣的?”

  “当然不是!”明智急道。

  “还是说,其实我做得很好吃,但你只有假装王子的时候才夸得出口?”

  明智瞪了他好一会儿,雨宫莲简直听见他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声音。明智用勺子狠狠把鸡蛋饼一分为二,怒气冲冲地说:“在我吃过的咖喱里,这也只能算达到了平均水平。”

  雨宫莲差点笑出来,他用力抑制嘴角扬起的弧度,轻咳几声,起身去收拾厨房,希望明天惣治郎来的时候不要发现什么异常。

  摩尔加纳吃掉了冰箱里的几片鱼生,一边坐在吧台上用爪子洗脸,一边提醒道:“明天就要去拿秘宝了,你最好早点去休息哦,莲。”

  “放心吧。”雨宫莲把厨具分门别类放在碗柜里,擦得透亮的玻璃杯映出桌台的灯光和灯边的人,对方也在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

  不知是不是错觉,雨宫莲觉得他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难道他是那种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类型吗?雨宫莲并不会这样相信。然而当他刷完所有的锅子、碟子、汤勺,关上水龙头,准备擦干净台面的时候,明智站了起来。

  “你去睡觉。”明智命令道,“别挡着我。”

  他拿着吃光的餐盘走了过来——是真的吃得很干净,大概他真的饿坏了。雨宫莲往冰箱边退了一步,明智越过他走向厨房,水流声响了起来。

  摩尔加纳和雨宫莲对视了一眼,雨宫莲做了个“嘘”的手势,明智却好像背后长着眼睛似的,警告道:“还是你觉得自己真的是阁楼垃圾,即使死在那个男人手里也无所谓?”  

  

  雨宫莲又躺到了阁楼的单人床上,摩尔加纳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无忧无虑地睡着了。自从单人床分给明智一半,摩尔加纳就没有再睡在雨宫莲身上。  

  任何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都会被放大,雨宫莲仿佛能清晰看到明智在楼下所做的一切:把碗碟收入橱柜,擦拭桌台,洗手,随后——雨宫莲的心突突地跳动——大门的陷阱铃声没有响起,老旧的木质楼梯反而传出了吱呀的颤抖。

  有那么几秒钟,他真的担心明智会趁着夜色不告而别。这家伙身体里流的是和狮童相同的冷血,无论杀人还是自杀都没有一点犹豫。

  明智深谙寄人篱下的处事原则,即使屋主人是“阁楼垃圾”,他也会本能地不去打扰。至少在雨宫莲看来,明智推门进来的时候非常小心,没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走过来的时候也轻手轻脚。接着他在床边站住,雨宫莲还记得他第一次醒来时想要掐死自己,但现在已经不再这样了,他站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如何在不吵醒雨宫莲的情况下到床上去,最后决定放弃,去沙发上睡一晚。雨宫莲就在这时候及时睁眼并拉住了他。

  明智被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雨宫莲捂住他的嘴巴:“嘘,别吵醒摩纳。”他用气声说,把明智拉向自己。明智的鞋掉在地上,他不敢挣扎,唯恐真的吵醒了摩纳而不好收场,被迫屈服于雨宫莲的强硬手腕下,几乎趴在了他身上。

  雨宫莲两手上移,从后搂住明智肩膀,将他扳倒在自己身侧,自己则转向他。明智像只被网住的狐狸,对猎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你怎么还醒着?”

  “听你有没有回来。我怕你逃走。”

  明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雨宫莲顿了顿,轻声问:“你杀死认知的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你这个时候算总账?”

  “那时候我在审讯室里,有过一瞬间真希望你会来救我。”

  明智嗤笑道:“很遗憾吧?希望你不会因此失眠到第二天。”

  结果雨宫莲没有失眠,有睡眠问题的仍然是明智。他梦到射杀雨宫莲的那天,雨宫莲仰头迎向枪口,他扣动扳机,听见枪声,感觉到血溅在脸上。雨宫莲的眼睛已经被死亡遮蔽,嘴角却突然向两侧咧开,问到:你后悔吗?

  尸体顶着满脸血,用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明智,一边笑一边不断地追问,你后悔吗?

  我不后悔。明智对他说,我不后悔,后悔也没有用,我要报复世界,然后用死亡赎罪。

  死亡无法赎罪,尸体说,死亡是逃避,胆小鬼,你根本无法面对你的正义。

  闭嘴,尸体!明智再次举起枪瞄准他,你有什么资格说话?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他手指颤抖,但分不出那究竟是愤怒还是害怕。和他相对的是,尸体伸出了手。

  明智无法开抢,他的枪中已不存在任何子弹。他听见狮童的笑声,亲戚的笑声,全社会的嘲笑声,而尸体拥抱了他,从尸体额头的创口流下来的血浸湿了明智的衣服。

  明智不知何时被卷入了被子中间,害他呼吸困难的元凶正是紧紧缠着他,压在喉咙上的被子。另一侧的雨宫莲连同他的猫一起,已经不知去向。

  

  04

  雨宫莲没想到狮童为了阻止他们,不惜吃药假死。意外的插曲耽误了回家的时间,他推开卢布朗的门,看到惣治郎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他告诉惣治郎双叶已经回家,惣治郎把门口的牌子翻到“Closed”的那面,随即也回去了。

  摩尔加纳从背包里跳出来,等待雨宫莲喂他几片三文鱼。雨宫莲打开冰箱,听见楼上有动静,当他把鱼片放进小碟,递给摩尔加纳,转身关上冰箱门的时候,看到明智站在楼梯口,远远望着自己。

  “我在房间里留了便当,你应该看到了吧?”雨宫莲说,“现在要吃吗?我可以再做点。”

  明智摇摇头:“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他问。

  “担心我?”

  “当然没有。”

  明智没好气地坐在沙发上,“我只是有不好的预感。你们拿到狮童的秘宝了?”

  此时的雨宫莲并不知道明智的预感究竟是什么。和明智相比,他是少年漫里烦恼有限的主角,没有什么事能真正打倒他。

  雨宫莲洗出两只玻璃杯,给自己和明智各倒了一杯热牛奶。

  “过段时间狮童就会悔改,你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吗?”

  明智专注地看着杯子里的牛奶,杯沿上结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汽。

  “大概吧。”他含糊地回答。雨宫莲有些意外地看向他,明智恶劣地瞪回去。两人在黑暗中对坐了一段时间,似乎又回到了他们还虚假地做着朋友的时候。雨宫莲时不时看看手机,那群笨蛋怪盗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卢布朗的大部分物件都在夜晚的黑暗中沉眠,只有他们这一桌有些微光亮。这让明智产生了“也许世界末日已经结束”的错觉,好像他所背负的罪孽也随着吹进窗户的夜风一起消散了。

  但一觉醒来,将要面对的事情压根不会过去。明智慢慢喝完了一杯牛奶,几分钟前雨宫莲告诉他,不做咖啡是因为已经太晚了,而且明智的伤口没有完全恢复。这些体贴让明智感到不适,总感觉那不是会给予自己的东西。

  明智起身,把两只空杯子放进水槽清洗,发现雨宫莲正站在吧台边等他。雨宫莲等人的时候喜欢把一只手搭在吧台上,小灯照着他的脸颊,让他看起来仿佛一尊精雕细刻的石膏像。

  是女生会喜欢的类型。明智恍然想到,要是节目组看到他的样子,指不定会多出什么“怪盗王子”的称呼。

  “你干什么?”明智警惕地询问,生怕他再多待一会儿,自己就得举手认输。

  “我们就要期末考试了。”

  “所以?”

  “虽然已经很长时间没上学了。但课程内容你应该还记得吧?”

  明智简直难以置信。但雨宫莲就是这个意思:“你一枪把我打死,害我去不了学校了。作为赔偿,是不是应该辅导我的功课呢,明智学长?”

  

  在狮童沉默的这段时间,雨宫莲对外的表现可以用“模范好学生”来形容。雨宫莲有时会带着朋友在楼下学习,新岛真每讲完一道题,学弟学妹就会发出豁然开朗的欢呼声。闹到八九点,怪盗团学习小组就会各自回家,惣治郎也会带着双叶一起走。惣治郎离开后,雨宫莲就会把明智叫下来,在打烊的咖啡厅里简单地活动一会儿。

  雨宫莲会一边做饭一边说从各处打听来的情报:社会已经把侦探王子忘掉了,似乎把怪盗团也忘掉了,人们的心里只想着狮童正义,这不是个好预兆。

  明智的伤口已经恢复了大半,至少不会总是出血。他开始接手一些简单的工作,像是切菜、削皮——虽然看起来总是宛如谋杀现场。

  这一顿宵夜是雨宫莲专门做给明智的,明智不能离开阁楼,白天也只能吃一些连加热都不需要的速食,因此这顿饭是他一天中唯一的“正经食物”。宵夜大部分时候是咖喱,毕竟是雨宫莲专门从惣治郎那学来的手艺。对此,明智的评价不是“还行”就是“能吃”,但他总是会吃得很干净。

  明智吃东西的时候,雨宫莲就会借着灯光在他对面学习。明智不可否认,雨宫莲是相当聪明的类型,是同龄人中最让人嫉妒的,不用太努力也可以取得好成绩的家伙。虽然雨宫莲要求明智随时回答他的提问,但明智一晚上也等不到什么问题。

  甚至有几次,明智被肢体触碰的感觉惊醒,发现桌上的课本和咖喱都已经收拾干净,雨宫莲站在沙发旁边,自己的半个身体都搭在对方身上。明智慌张地说自己能走,但身体已经被抬了起来,只能慌张地抱住雨宫莲的脖子来保持平衡。

  每当这时候,明智就会想起他偷听到的雨宫莲的双叶的对话:好想听啊,莲的告白。

  

  在三文鱼片的诱惑下,摩尔加纳默许了雨宫莲的熬夜,夜晚打烊后的卢布朗成了雨宫莲固定与明智独处的空间,比他与任何一个朋友的约会都稳定。

  雨宫莲说自己考了年级第一,明智说,那不是很常见的事么?雨宫莲告诉他又在印象空间里让几个人悔改了,明智面无表情,那真是可喜可贺。

  雨宫莲的坐姿端正起来:“我们去狮童殿堂的时候,他说了点关于你的事,你想知道吗?”

  明智笑了笑:“关我什么事。”

  说话的时候明智正在吃雨宫莲做的咖喱蛋包饭。在每一次对配料细微变动的实验中,雨宫莲已经掌握了明智的口味,于是就连明智自己也没发现的是,他最近一段时间吃的变多了。

  雨宫莲发现相对于狮童,明智似乎更执着于舀起咖喱中的牛肉块。明智漫不经心地说:“他要是想在网络上直播自裁谢罪,我倒还有兴趣看看。”

  “那大众关于你的讨论呢?”雨宫莲又问,“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的。”

  “为什么不先听好的?”

  明智又一次凶狠地切碎了鸡蛋皮,挑眉盯着雨宫莲看。雨宫莲摆摆手:“其实是同一个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大众好像已经把侦探王子彻底忘记了,甚至没有尝试找你,所以……”

  “所以我的惨败也不会被大众想起。”明智点点头,“的确是个好消息。公众人物消失在大众视野里的最好方式就是淡出。悄无声息的离开的人,下场会稍微好一点,比如说,没人记得侦探王子如何被正义的怪盗在大屏幕上公开处刑。只不过——认知消失这件事,应该不是偷走狮童秘宝的结果吧?还有什么认知也消失了吗?”

  失败的侦探也是侦探。明智瞬间明白了雨宫莲为什么要先从狮童说起,为什么专门提到大众对他的认知。

  “大众也不记得怪盗团了。”雨宫莲说。

  “会怎么样?”

  摩尔加纳吃完三文鱼洗完脸,这时候跳上桌子插话道:“目前还不清楚。但我想这和大众印象空间可能有关。”

  雨宫莲说:“我们打算去印象空间一趟,这件事目前还没和其他人商量。”

  明智放下勺子。他的动作非常优雅,仿佛正在出席什么慈善晚宴,盘子里的咖喱已经吃得干干净净,他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这才说道:“好吧,我会勉为其难祈祷你别死在里面的。”

  “如果我们成功了,”雨宫莲问,“我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你吗?”

  但直到两人回到阁楼,明智也没有给出答案。

  

  

  05

  这天晚上,明智久违地进入了天鹅绒房间。那个自称伊格尔的长鼻子怪人似乎已经等候他多时了:“你已经很久没来过了,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来见我呢?” 

  洛基出现在明智身后,用极具惋惜之情的语调回答道:“我的主人已经失去反抗之心了。”

  伊格尔没做评价,洛基则按住明智的肩膀,自顾自继续说下去:“神多么偏爱你啊,吾郎,而你却让祂失望。”

  “够了,”明智偏头,“不需要你来插嘴。”

  洛基咯咯笑了几声,伊格尔两手交叠在桌上,眼神锐利地直视明智:“是吗,你已经向对手认输,决定放弃我给你的特权了吗?”

  神挑中了两个孩子,祂给予其中一人“毁灭”的能力,又赐予另一人“拯救”的权柄。

  “我没打算认输,”明智摇摇头,他也笑起来,“也没打算继续。为什么我要听从你的命令呢?”

  伊格尔打了个响指,在两人中间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位女性。她姿态扭曲地躺在地上,眼睛还睁着,涣散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显出诡异的木然,血从身体里涌出,逼近明智脚边。

  明智下意识后退,洛基却从后按住他的肩膀,封住了他的退路。明智不得不看着她的血像蛇一样爬上了自己的鞋,似乎正准备将他拉入地狱。

  “你该不会已经忘记她了吧?”

  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称作“正义”的谋杀。明智望着一色若叶被死亡扭曲的脸,又回想起狮童告诉自己她的死讯时,铺天盖地涌向大脑的眩晕感。

  “你已经无法回头了,即使如此,也要放弃吗?”

  听到他这么说,明智反而轻笑一声:“那家伙已经把狮童的秘宝偷走,其他的关我什么事?”

  他蹲下来,为一色若叶合拢双眼:“难道你在畏惧他?所以,你不敢做他的对手,所以像狮童一样来找我了。”

  明智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同时举起枪:“好啊,在我面前跪下吧,来祈求我吧,求我替你杀了他,求我——”

  如杀死雨宫莲那时一样,他的子弹没有迟疑,枪声在现实的夹缝间犹如一道惊雷,但一个巨大的阴影从伊格尔身上浮出,明智只看出阴影的巨手的轮廓,那大掌向他拍来,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道。

  明智睁开眼睛。

  时间仍是半夜,月光从阁楼窗户上洒落下来,雨宫莲睡在他身侧,摩尔加纳硬是挤在两人中间,沉甸甸地压着被子。似乎察觉到明智醒来,雨宫莲也睁开眼睛,他困意朦胧地看了明智一眼:“做噩梦了?”

  “没有。只是比你更早一步见到了敌人。”

  “这样啊,辛苦你了。”雨宫莲转向他,然后做了个超乎明智预料的动作——单手搂住了他。明智尚未平复的心跳更快了,“你干什么?”他惊慌地问,“你放开……”

  摩尔加纳也被吵醒了,两颗蓝眼睛像监控相机似的看着他。一张摇摇欲坠的床被他搞得兵荒马乱,明智不敢再挣,雨宫莲维持着抱着他的姿势,已经再度进入睡眠,原来雨宫莲压根没注意明智说了什么,只当他是梦中惊醒,需要安慰。

  竟然不听我说话,这个垃圾!明智恶狠狠地缩进被子里,感觉到明智在被子里不安分,雨宫莲竟然还条件反射一样地拍了拍——这家伙是做母亲的吗?

  夜色之中,雨宫莲的睡颜显得非常柔和,他对明智毫不设防,在明智面前露着只需一击就能致命的脆弱的脖颈,这几乎让明智怀疑不久前痛下杀手的那个自己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明智一直在回避雨宫莲多次问到的“未来”,只要今夜过去,雨宫莲就会创造出这个未来。正如那个长鼻子怪人所说,作为“毁灭”一方的棋手,这是最后的机会,

  明智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轻轻将食指按在雨宫莲的脖子上,另一个人的平稳的心跳声从指腹传来,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一色若叶的死是他以命换命的计划中必要的一环,他将以一位无辜者的死来宣判自己的死罪,彻底切断通往生的道路,走上名为复仇的山崖。明智在这山上独自攀登许久,他越是走,越是断绝自己生存的可能性,他既没有活下去的意愿,也没有活着的立场。可从山上坠落的时候,他却听到了某人的呼喊。

  明智第一在面对未来时感到了迷惘,当他的心第一次有了活下去的愿望时,他也已经失去了活在世界上的资格。

  

  06

  雨宫莲在街上奔跑。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比星空更加明亮。

  怪盗团在前往印象空间时虽然做足准备,但执行起来却还是意外连连,以至于差点让他错过商店的营业时间。

  返回四轩茶屋的路上,他的双腿一刻不停,他心中升起一阵强烈的不安,这股不安驱使着他向卢布朗奔跑。

  现在雨宫莲终于知道,自己和明智只是亚尔达拜特用来推演人类社会可能性的棋子。他由此回想起前往印象空间前的某个夜里醒来的明智。明智应该比他更早地知道了这一切,但还是放弃了最后翻盘的机会。

  “谁把车开进来了……?”

  “本来就窄的路……”

  奔跑中的雨宫莲听到行人的窃窃私语,离卢布朗还有不到三十米,他看到一辆车停在门口,被从店内透出的灯照得闪闪发光。雨宫莲一眼就认出这辆车,他从警局回来的时候坐的就是这辆车,这是新岛冴的车。

  雨宫莲心中徘徊不去的不安极速膨胀,卢布朗的门上挂着“Closed”,铃铛却响了。新岛冴走出来,看到雨宫莲,张了张嘴。

  雨宫莲看出她在斟酌词句,但她只是说了声“你回来了”,将大门拉开,自己往一侧避让。雨宫莲向里面走,几乎忘了要呼吸。他先听见哭声,是双叶的哭声,雨宫莲探头看去,双叶抱膝蜷缩在卡座上,把脑袋埋进手臂间哭泣。

  惣治郎抱臂站在吧台后面,雨宫莲进来的时候,他也只是点了一下头。造成这一切局面的罪魁祸首就站在大厅中间,两人目光对视,雨宫莲发现自己甚至没有勇气开口。

  雨宫莲的恐惧来源正在此处站立,正义已经先一步敲响了门,收回他从荒谬的命运夹缝中偷来的时间。

  明智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对他笑了一下。那是个标准的好学生才有的明朗笑容,足以让人以为他的暴戾不过是一场幻觉。

  “雨宫君,你回来了。”他声调柔和,和曾经每一次坐在吧台时和雨宫莲打招呼一样,但物是人非,恍如隔世,“感谢收留,我要走了。“

  新岛冴敲了敲门,惊醒了雨宫莲。她催促道:“明智君,最好快点走,不然周围邻居会注意到的。”

  “我知道了。”明智乖乖点头,径直走向雨宫莲,然后从他身边经过,对新岛冴伸出双手。

  新岛冴拿着一副手铐,相当认真地为明智铐上,又问:“随身物品都带上了?”

  “我什么也没有。”明智温和地说。

  新岛冴又像胁迫又像安慰似的扶着明智的肩膀,与他一同走向停在外面的车。等等,雨宫莲心想,我还有东西要交给你,我想赶在未来到来前告诉你——明智走到一半停下来,每一次都好像能感知到雨宫莲的视线似的,几乎就要回头了,但最终没有再回头。新岛冴拉开车门,明智坐到车后座上。

  惣治郎叹了口气,看看雨宫莲又看看双叶,挠挠头:“我说,那个叫明智的,他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店里啊……”

  雨宫莲愣了愣,他差点就问出“他什么都没说吗”这样的话,临到开口,雨宫莲忽然意识到明智其实是在为他掩护,没有告诉惣治郎自己已经在阁楼里藏身许久。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雨宫莲这样问道。

  “我也不知道……一抬头他就出现了,点了一盘咖喱。我本来不想卖给他的,但好歹是单生意嘛……然后双叶就回来了。那家伙看到双叶,拿出了一个U盘,然后双叶就一直哭到现在了。”

  “那是……那我是我妈妈的东西。”双叶终于从桌子上抬起头,一边抽噎一边说。她的脸哭得发红,U盘被她护在两手之间。雨宫莲从不记得明智随身带着这种东西,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依然没能完全了解明智,他永远无法真正了解明智。

  “明智说这个U盘里装的不是资料,所以差点被销毁。他说……这是妈妈留给我的纪念录像。”

  从小被以冷漠相待的人很难对爱产生什么共情,但是明智在最后,似乎真的在努力理解这份感情,他在等待有人回应,将他拉出绝望的泥淖。

  雨宫莲攥紧了拳头,他专门去买的礼物生硬地硌着他的手心。雨宫莲意识到,他必须追赶,他必须再一次向明智伸出手,如果他今夜不做出行动,他将永远失去明智吾郎。

  “抱歉,我得出门一趟。”雨宫莲把背包扔下,拽开大门,新岛冴的车已经开走了,这个夜晚与过去无数的夜晚没有区别。

  “喂,这么晚你要去哪啊?”惣治郎在他身后问,但什么回应都没得到。

  雨宫莲没有犹豫,奔跑起来。

  

  明智安静地坐在审讯室里,这是曾经雨宫莲坐过的地方。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手腕上的镣铐,从圆环到中间闪闪发光、每次动作都会随之叮当作响的链子,他都仔仔细细地看过去。

  警察已经来问讯过一轮,明智还记得他们问话的态度,小时候母亲常常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不耐烦、不情愿,好像他是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堆在地上的垃圾。

  他为了改变命运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烟花一样迅速消失了,而他也从至高处落下,重新回到幽深的泥潭之中。

  走廊里又传来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尖锐而急促的笃笃声,过了一会儿,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新岛冴走了进来。  

  “你还好吗?”新岛冴没有坐下,只是走近了一些,似乎并没有打算待太久。

  “好的不得了。”明智悠闲地点点头,“你回来干什么?”

  “给你你的定罪应该会和狮童同时进行,你会作为狮童的从犯受审。虽然原则上不会公开少年犯的信息,但你身份特殊,加上和狮童有关,收到的社会关注应该不会少。”

  明智听完,笑了一下:“我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新岛冴目光锐利,仿佛在剖析着他:“只是叫你做好心理准备,雨宫莲刚刚来过,跟我说了一些你的情况。”

  雨宫莲这个名字果然让明智改变了态度,好像只要和那个少年有关,明智就不会维持他虚假的体面。明智坐直身体:“没那个必要,我决定联系你之前,就已经做好下地狱的准备了。”     

  新岛冴看着他每句话都带刺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雨宫莲是打车追过来的,被值班的同事拦在外面。同事认出他就是越狱的怪盗团团长,把他抓到另一个房间了。”

  明智的眉头倏然拧了起来,怒道:“我不是和你说好了,所有罪行由我来承担吗?”

  “所以我已经把他放回去了。”见他果然上钩,新岛冴笑了一下。明智感觉自己被耍了,恼怒地看着新岛冴。新岛冴还从来没见过明智伪装之下的样子,饶有兴致地看他咬牙切齿,“他说下学期结束就要回老家去了,按照现在的进度,在他走之前,你们可能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谁要看他啊。”明智低头道。

  “真的不想见他吗?难得他专门给你带了东西。”

  明智垂下的眼睛重新抬起来。新岛冴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但里面的东西既不是他的,也不是狮童的——至少他没见过狮童戴这种为大众品味设计的,似乎在地下购物中心就能买到的戒指。

  “这是什么?”明智问。

  新岛冴把证物袋放在桌上,推到明智面前。

  “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这种东西不太好带进来,我只能先这么装着。”

  明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这次不是因为生气。他盯着证物袋里的戒指,半天没有动作。

  “你不想收?那就难办了,”新岛冴摇摇头,“这是他送给你的礼物,今天可是平安夜啊。”

  明智低声道:“谁会在平安夜送这种东西?”  

  新岛冴的手机被一串消息唤醒,都是雨宫莲发来的。新岛冴对着手机说道:“他刚刚又发来几句话,让我念给你。他说——”  

  除了戒指以外,我还有一句话想送给你,双叶之前很期待我说这句话,所以我想你已经猜到是什么了。如果你愿意接受它,就努力活到和我再见面的那一天吧,我会说给你听。  

  “……真是笨蛋。”

  明智终于伸出手,隔着袋子拿起那枚戒指。他不停揉着那枚戒指,戒指尖锐的棱角把塑料袋刺出一个又一个小伤口。

  

  新岛冴起身的时候,明智仍然低头看着那枚戒指,对她的离开没有表示。她不禁好奇明智究竟会不会去见雨宫莲,但对于此刻的她,或是故事的两个主角而言,那都是太过遥远的未来。新岛冴离开审讯室,向未来走去。

  走廊的玻璃窗映照着她和看守的影子,窗户另一侧的审讯室内,明智终于从袋子里拿出那枚戒指,然后轻轻戴在无名指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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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L|ABO】爱的形骸

观前须知:

 *本文内容包含大量夜神月自白,包括部分病态、扭曲发言。

 *本文为ABO设定,基于原文进行了大量衍生,同时夹杂大量私设,如下:

 *信息素接收障碍症:一种对信息素极端敏感的综合症。患者多见于 omega,多表现为在闻到(或是接触到)他人信息素时产生剧烈的生理反应。具体表现为诸如低体温、呼吸急促、五感退化、休克甚至是死亡。目前发病诱因仍不清楚,多数患者终身无法摆脱“神经隔绝剂”,也有某些机体在找到匹配机体后摆脱病症。


 *神经隔绝剂:一种注射类神经制品,极少部分医疗公司提供。通常用于治疗信息素接收障碍症。注射后,注射者的信息素接收能力将会逐渐下降,伴随着五...


观前须知:

 *本文内容包含大量夜神月自白,包括部分病态、扭曲发言。

 *本文为ABO设定,基于原文进行了大量衍生,同时夹杂大量私设,如下:

 *信息素接收障碍症:一种对信息素极端敏感的综合症。患者多见于 omega,多表现为在闻到(或是接触到)他人信息素时产生剧烈的生理反应。具体表现为诸如低体温、呼吸急促、五感退化、休克甚至是死亡。目前发病诱因仍不清楚,多数患者终身无法摆脱“神经隔绝剂”,也有某些机体在找到匹配机体后摆脱病症。


 *神经隔绝剂:一种注射类神经制品,极少部分医疗公司提供。通常用于治疗信息素接收障碍症。注射后,注射者的信息素接收能力将会逐渐下降,伴随着五感变得迟钝。药效多为 3 至 5 天。常见不良反应包括:间接性失明、嗅觉失灵、听觉下降、触觉以及痛觉随之变得迟钝等。请注意,使用过多者易造成永久性机体损伤。

  

  

  推荐音乐:Knees 

  请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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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龙崎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在大学的开学礼堂上,而是在医院里。当时我受老师嘱托将作业带给班上一个生病请假的同学,走出门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白色 T恤和牛仔裤的男生伫立在门口。我对他的印象深刻。他看起来和我相差不了几岁,具体的样貌当时我压根就没注意到,因为我着急忙慌地回去完成我的使命。但是他的站姿过于滑稽,又驼着背,拎着一张检查报告,看起来整个人很凌乱。我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龙崎确诊了信息素接收障碍综合症,一种听起来不那么严重的病。

  其实这个病的确诊对于龙崎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起码他后来是这么告诉我的。因为对于他来说,无论是从性别的角度还是从职业的角度,他都不认为自己能真正找到一个伴侣。即使自身是 omega 似乎也毫不在意。按照他的话来说,他照样可以打上一针抑制剂和神经隔绝剂后畅通无阻地出去探案。我赞同他说的这一切,因为在我出现以前确实是这样的。

  

  龙崎很讨厌注射药剂,不光是因为神经隔绝剂阻碍了他与甜点的友好交流。我想他大概也不喜欢陌生药剂混合在血液里的诡异感觉,我也不喜欢。刚开始他还坚持着不注射隔绝剂,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出门的时间很少,也几乎不用和别人打什么交道。不注射也没关系。


  在开学典礼的时候我又和他打了个照面,一低头就看见他的脖子上贴着的明晃晃的阻隔贴,给人感觉就好像还活在上个世纪。只有很久以前才会使用阻隔贴,人们都不喜欢暴露自己性别。在现代社会里,这类似于一种色情标签,简直如同娼妓摇着旗帜站在街上舞蹈。我觉得他大概没有这样暴露的想法,更何况他的脸色看上去特别差,下一秒就要摔倒的模样。

  在演讲结束后我随便找了个靠前的位子坐下,我并不是一个善于帮助他人的人,甚至有的时候我会生出一种明明处于社会漩涡,却能够置身事外的感受。他坐在我旁边,半晌没有讲一句话。我还以为他会和我套近乎呢。流河旱树,现在想起来真的是糟糕透顶的名字。我本能地认为这就是一个假名字,但是我也没开口询问,毕竟我不是一个容易对别人感到好奇的人。那时候龙崎正低头调整呼吸,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这具 omega 身体原来如此脆弱,仅仅只是大着胆子没注射隔绝剂出来都感到如此痛苦,连喉咙都像吞了铅块似的呼吸困难,昔日触碰到的空气都变成了尖锐的刺。刚开始我没注意到这一切,在我看来他只是沉着头打盹。但是那张阻隔贴太显眼了,不光是我,连其他人的目光也若有若无地落在其上,让我感觉很厌恶,忍不住想要去把它遮住。我把这个举动解释为自己的强迫症。

  

  龙崎的身体特别冰冷,哈出的气却烫烫的,身上有一点点鸢尾的隐秘香气,清清冷冷的,我当时以为这是他所喜欢的古龙香水,所以没多问。后来有一次龙崎和我说,我的信息素在当时闻起来像是一阵麦浪滚滚,让他想起来了他很喜欢的小麦粉烘培制品,想到了花色小蛋糕。准确来说我的信息素是麦茶的味道,闻起来醇醇的。那是龙崎的信息素接收障碍综合症第一次正式发作,竟然是我陪着的。他抱着膝盖晕倒了,在那之前他告诉我他是我找了很久很久的 L。


  他说他是 L 的时候眼睛睁得很大,眼白多的过分。好像如果我怀疑他的话,我就会是世界上最大的蠢蛋。刚开始我被他吓到了,我开始飞速思考我是不是露出了什么破绽以至于让别人怀疑到了我的头上,其实我不想相信他是 L。但是很快我就思考不了这么多了,因为他沉沉地歪到了我肩上。不得已用手环住他的肩膀,他很适合拥抱,连头发都带着柔软的味道。omega 还真是恐怖啊,我不由得喟叹。


  他似乎正苦于呼吸不顺。当我看到他苍白漂亮的鼻子翕动时,这是我的第一想法。但是他的体温特别低,手掌冷的硌人,我忍不住把自己的围巾系在他的脖子上。拉着他站起来的时候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周围隐秘的探寻目光,如芒在背,人是一种富有好奇心的生物。幸好我给龙崎的脖子系上了围巾。即使看起来很滑稽,但是我受不了他被盯着看腺体。现在想起来这一系列的举动显得特别无厘头,不管是莫名其妙的在意还是举动。我想大概是因为他说自己是 L。如果那个时候我选择不管不问,龙崎可能真的会死。但是我不后悔那个时候选择把他送到医务室里去。万一他只是在试探我呢?如果他死了我就逃不了干系了。我大概是这么想的。现在想想,也许丘比特之箭就是在这个时候把我们俩穿透杀死的。


  我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只是他很久才来一次学校。每次来学校都会来找我,我们偶尔一起打一场网球。我和他两个人真的很幼稚,即使是为了午餐要去什么餐厅都能吵个不停。好多次我都抛下他独自走去喜欢的餐厅,最后他还是会默默跟上来。在内心深处可恨地有些窃喜,就像藤蔓爬在光影斑驳的墙面上一样,影影绰绰的。他的服软真是让我心动不已。即使我与他在一起时神经一直都保持紧绷,保持自我的同时又不露馅感觉很累,但是我竟然隐秘地享受这种辛辣的劳累。

  我思考了很多次如何不利用笔记杀死他,也列出了很多种计划。但是都没有付诸实践。毕竟这种思考方式正中他的心意。我断然是不能亲手杀死龙崎的。于是还是与他维持着表面友谊,寻找机会。


  他在刚开始总是直白地问我是不是基拉,然后长长的睫毛狡黠地颤动,期待看到我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当然不会让他得逞。我们周旋了很久,像洋娃娃和小熊跳舞,我也在拉着他的手跳舞转圈圈。即使他不是可爱的小熊,我也不是天真的洋娃娃,我们俩最后的结局,不是他杀我,就是我杀他。但是我还是与他周旋了下去。能转一会是一会,我要在无尽的快乐与喜悦里为他献上死亡的祝福。


  事情很快就改变了,因为他把我抓获了。


  我利用特殊手段使自己失去了部分记忆,坚称自己不是基拉,然而实际上心里也有一些隐隐的担忧。我发现自己的记忆存在大片的缺失空白,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清楚,类似于醉酒之后断片的感受,怪异又不自然。但是我不认为自己能做出来基拉所做的事情,因为在我看来这超出了人类范畴,所以我一再否认龙崎的指认。他似乎有点生气和不解,后来他将我和他的手腕铐在一起,神情特别严肃。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这件事情特别色情。


  我当然记得他是 omega,当然记得。但是手链没那么长,他也不放心让我自己一个人在床上睡。所以总是蜷着身子歪在我身边。因为他的信息素一点也没泄露,我们之间那种相敬如宾的状态保持得很好。龙崎不像我一样需要固定的睡眠,所以常常熬夜。他固执的嘴唇在思考的时候总是紧紧抿着,在昏暗的房间里泛着点点水光。房间里充斥着我的信息素,裹挟着他纤细的身体。我知道这样在 omega 面前没那么礼貌,可是毕竟我也提出来过分房间睡的想法,他自己拒绝了。再说,哪里有 omega 会像他一样要求和陌生 alpha 同床共枕。龙崎活的像一个 beta,先前的那一切好像都是我的幻觉。


  我与他住在一起的第五天才知道他的嗅觉失灵。那天渡有事出去了,我们得自己加热中饭。因为我不擅长这些,所以把责任推到年龄稍长的龙崎身上。龙崎又一次服软了。他在厨房里摸索,我就站在旁边偶尔搭把手。在把汤放在放上灶台加热后我们就出去了。我稍微打了个盹,双臂环着龙崎的腰,一副注定不让他能把自己的身体弓成虾米的模样。我一直半睡半醒的,恍惚间闻到的糊味才真正使我惊醒。龙崎好像被我猛然地抬头吓了一大跳,皱着眉头盯着我,一副很不解的模样。


  你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吗?我问他。他摇摇头,说自己什么也没闻到。他的茫然不是假装的,可是空气中明明弥漫着浓郁的烧焦味,我捏了捏他的鼻子,牵着他的手跑到厨房里关上火。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养成了有急事要办就会牵起手的习惯,因为牵手的时候节奏和步调都会变的一致,效率会变得特别高。我喜欢牵龙崎的手,除了骨节都是软软的。


  汤都烧干了。但是他什么味道也没闻到。这件事情让我耿耿于怀。他的生活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我却敏锐地发现他在咖啡里加的糖越来越多了。我真想问问他究竟是在喝咖啡还是糖浆,明明可以要一杯糖浆然后往里面添加咖啡的。


  但是我并没有疑惑太久。偶然一次洗澡的时候,我需要找指甲剪。结果阴差阳错地找到了一盒药剂。那盒药剂特别小,打开以后里面的针管也很小巧,像钢笔使用的便携式更替墨囊。好像已经被使用过了两到三支,摇起来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上面写的是德文,“神经隔绝剂”这几个单词我都认识。


  事实证明我并非有幻想癖,他是 omega 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我好像找到了阿里阿德涅之线,所以的疑惑都被解开了。原来他一直在注射隔绝剂,所以才可以做到天天和我呆在一起但是没有任何反应,所以才会嗅觉失灵……


  之前在科学杂志上看到过这类药剂的介绍,说是注射的过程完全就是慢性自杀。


  我把这一盒子的药剂全部掰碎扔进了垃圾桶里。灰蓝色的液体流向下水管道,我亲手把它们送进地狱。其实可以不管的,龙崎这样下去说不定不用我动手就死了。可能是因为听不见汽车鸣笛的声音,可能是因为闻不到烧焦的味道,可能是因为看不见羊肠小道。这样下去死法就很多样了。但是我还是把它们一滴不剩地倒入了下水道,以一种自己都不能接受的偏执。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龙崎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他经常不说话,但是今天安静的有点过分。房间的灯光是暖黄色的,衬得他的脸颊轮廓模糊。我坐在他旁边问他在想什么。可是他像没听到似的什么也不回答。过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连语调都变得有点小心翼翼地,我却没听见我想听到的回答。


  月君,停电了吗?怎么突然这么黑。

  夜神月,你在恶作剧吗?幼稚鬼。连电脑都打不开了。

  夜神月,你在哪里,我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喂……我明天把早餐的甜点分给你怎么样?

  ……

  夜神月…?


  我在回答他,我在低喃着喊他的名字。我就站在这里,灯也亮着。可是他还在一个劲地发问,不停地喊我的名字。后来他渐渐安静了下来,得不到回答所以茫然无措地弓着身子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我站在原地盯着他看。细细数起来,我参加过很多次考试,其中有一次让我一直记到现在。那次是期中考,我被分到了靠窗的陌生座位。其实坐在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考试刚开始的时候教室里飞进来了一只粉蝶,我想它大概很快就会飞出去,于是拿起笔疾书,快考完的时候才发现它停在了我旁边的窗沿扇动翅膀。窗户是开着的,但是它好像找不到出去的路。


  我动动手指就可以把它送出去,但是我没这样做,因为这样有被怀疑作弊的风险。我想大概考完试以后再做也不迟。但是考试结束后我们就被赶出考场了,我也忘了这只蝴蝶。


  考第二场的时候它还是趴在原地,如果我愿意,我可以用一本书就把它送出去,但是我没那样做。因为考试又开始了,我不想为了这么一个生命冒风险。它扇动翅膀的频率越来越低,我也感觉到它的生命力衰弱了,但是我忙着完成自己的使命,没有理由去帮助它。考完试以后我又忘记了它,快速地离开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想起来了它,或许等到下午吧,下午的时候如果它还活着,我就把它送出去。等到下午再次抵达考场时,我望向窗边,却独独发现了一对翅膀,死寂的翅膀,离得更远处是它的肉体。


  它被这个座位的主人在中午时分杀死了,而我原本有机会救它。如果它被我送了出去,它或许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朵鲜花。但是这又关我什么事呢。


  我看着龙崎一动不动地蜷在床上便不由自主地想到曾经的那只蝴蝶,他似乎意识到无论他怎么喊我我都不会回答他。其实我回答了,只是他听不到。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如果龙崎死了,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会怀疑我是基拉,我的事业,我的目的,所有一切都会变的简单明了。即使那个时候的我失去了主要记忆,龙崎死了对我来说也算不上一件特别坏的事情。全世界只有他最怀疑我,像一只蝴蝶围着我,咬着我,不放过我,说的暧昧一些,就好像我是他的盛开鲜花一样。可惜我内里败坏。


  我希望龙崎死,可是现在,起码在这一刻我不希望他死。他的药剂大概彻底失效了,因为我放出了大量信息素让他有了反应。他的肩膀在悄悄颤抖。什么来着?信息素接收障碍……低体温、失明、休克、死亡……我可以利用信息素把他杀了啊。忽然推理出的结果让我感到异常激动。更何况他现在被神经隔绝剂的副作用折磨得五感几乎丧失。简直是待宰羔羊。我好像已经胜利了一样。


  一股幽静的,冷淡的鸢尾香亲了亲我的眼睛。龙崎也释放了信息素。


  “夜神月,不,基拉,你现在就把我杀了吧。”


  他还在挑衅我。我把灯关了。


  我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把鼻子埋进他的颈弯,舌头舔了舔他的锁骨。体温真低。可能我的舌头烫到了他,他咝咝地吐气。我想给他点教训作为挑衅的惩罚,所以毫不留情地咬上了锁骨。龙崎的手无助地胡乱抓着,一会儿戳我的眼睛一会摸我的鼻梁,最后被我抓住十指相扣。我一路亲上去,一直到嘴唇。我第一次准备亲吻别人的嘴唇。他的皮肤一直都薄薄的白白的,只有被我亲吻了以后才会泛红,星星点点的血色让他变得更加性/感。据说接吻是表达爱意的方式,我宁愿这是用来表达恨意的方式。因为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在触碰到他嘴唇的一瞬间感觉浑身上下都爆发出了蓬勃的充沛情感。当时我姑且把这一切当作恨,所以亲的很凶。我的温柔本来就是装的。他好像很生气,牙齿在咬我的舌头,可是我觉得他明明是在害怕,因为他咬了半天最后也没咬伤我的舌头,只是磕伤了我的下嘴唇。伤口不是很痛,起码不及胸口痛楚的万分之一。渗出了血丝,于是我就着血继续亲吻。


  后来我的嘴唇碰到了龙崎的腺体,我知道真正的惩罚是什么了。我能把他占有了吗?这样的念头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牙齿已经先行一步了,不管不顾地把信息素注入面前这个纤细的身体里。龙崎只是一个劲流泪,一个拒绝的单词都说不出来。你为什么哭?今天的局面是你一手造成的。我忍不住问他,但是我还是觉得他会疼,所以我也疼。我大概也要忍不住哭了。我把我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他浑身都是湿的,连眼睫毛都可恨地诱惑着我。


  龙崎。我喊他,不管他听不听得见。我好恨你。


  

  龙崎失明了,不过听力倒是很快就恢复了。我把他标记了,所以浑身上下都是一股独属于我的麦香味,连父亲都忍不住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夜神月,天亮了吗?他问我。


  不,没有。我回答道,即使窗帘外有一丝阳光透进来。我们再睡一会吧。


  然后他醒了,睁着茫然的眼睛漫无目的地看。他的眼睛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把整个灵魂都浇筑一遍。你就是基拉。他嘟嘟囔囔,接着声音被我用嘴唇封上了。我不是。我拉着他去洗漱,梳理头发的时候发现原来是自然蓬松的,一层一层的。刷牙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他泛着红的嘴唇,真漂亮,就像一本诗集,怎么读都会读出不一样的味道。他并不适应失去视力,所以几乎所有时间都呆在原地不动。在必要的时候移动也要紧紧抓着我的手。我看得出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无奈,但是不得不接受。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体,他全天监视我的计划应当是不会有任何差错的。我不希望他好的那么快,他黏着我的感觉让我很享受。我知道他很痛苦,但是我希望时间能无限延长。


  去医院时也是我牵着他的手去的,我的手掌比我先成了他的伴侣。他把他对我的依赖全寄托在我的手掌上了。所以我坏脾气的把手收在身后。夜神月。他又喊我的名字,好几遍,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又有点焦急,如同熔浆热泉浇灌在我的全身。我把手搭在他的腰上贴着他温热的身体。他不再需要神经隔绝剂了,因为我可以把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信息素都排斥掉。龙崎必须要比我先死,我忽然找到了这件事情发生的必然原因。如果我先他一步死去,他就又要继续注射神经隔绝剂了,或者再找一个能够被他接受信息素的 alpha。不可以。我的手摩挲着他腰际的柔顺布料,鼻子不安分地磨蹭他的后脑勺。在外面不要这样。他的手掌拢着我的脸颊,指腹贴着我的鼻尖和嘴巴把我向外推。我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满意地看见他滴血的耳尖。


  

  

  没过多久,他的视力恢复了,我的记忆也因为一些意外恢复了。


  当他再次靠近我的时候,我的心脏会忍不住抽痛。我从来没有细究过这些行为的动机。所以每一次回忆起来都痛苦异常。书上说,意识、理性和人格能够独立于大脑存在,人类并没有居中连接一切的灵魂,而仅仅是由神经系统驱动的机器。那么我这些不知名的情感呢?人类究竟有没有灵魂这件事我一点也不关心,但是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了。


  龙崎,我一方面希望你死,一方面希望你活。我让自己背负了成就新世界的使命,但是有的时候我想把这一切都忘记,然后让自己的人生只剩下你一个人。死亡笔记避免我成为一具沉没在人群里的行尸走肉,你也是。我在想我的选择是否正确,或许我错得离谱。我竟然会羡慕街上那些穿得艳俗的男人女人,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情感也让我在意很久。你总是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我也孤零零地站在原地。龙崎,你知道的东西那么多,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后来我总算是明白了。当我眼睁睁望着你死去,看见你的嘴角汩汩流出鲜血,连嘴唇也被染的猩红时,我忽然意识到那是我所熟悉的国度,是香与暖的爱之理想乡,是除了头发丝以外我最喜欢的地方。我曾像个孩子似的在上面撒野打滚,沾着奶油踩出一个个属于我的脚印。我认为是你忘了,其实是我忘了。换句话说,我不承认。我把爱你变成我的过去式,但是再次系上那条围巾的时候还是哭得不成样子。我原本以为我不爱你,原来是我忘了我爱你。毕竟你已经死了,而我现在才意识到。一切已经于事无补。但是你的体香常常萦绕在我的指尖让我感到异常困惑,好像我再勾一勾手指又能抚到你搏动的脉和灰色的脸。

  一颗苦难的思念果实种在了我的心里,我想生长的过程总是疼痛的,因此我没管。我想你成为我的梦魇这件事情对我来说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毕竟我们相见的途径竟然可悲地只剩下噩梦了。可是连梦里的你也在赶我走,我如何恳求也留不下来。


  痛苦万分的是我仍然记得你的味道包括你每一寸肌肤的纹路。我想或许一切就快要结束了,我连坐在电脑桌前都能想起你。喉舌发出的颤动让我想起来了你说英语的样子,声音沉沉的。你原本是在英国长大的。网球还拿了冠军。问题最后又回归到你爱不爱我了。

  你爱我吗?我一次又一次地询问,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你的尸体前,你都悄声无息的。我渴望你的回答,就像鲜花渴望水,我知道这个譬喻并不恰当。但是我只能这么说了。或许你知道阿里斯托芬在柏拉图的会饮篇说人原本是四手四脚,威力无比的。因为想与神一较高下,所以被宙斯劈成了两半。由于人都被劈成两半,所以每个人都思念自己的另一半。并且到处寻找个不停。这里面有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也有男的和女的。

  我也想把你劈成两半,我想翻遍你的骨头看看你骨头里有没有刻着“我爱你”这三个字。我不敢思考我们是不是可能也是被劈开的一对。之前学逻辑的时候学过重言式即永真式。我爱你推出我并非不爱你,这是当时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第三个例子。脑海里第一个想起来的只剩你悄悄亲吻我的温柔。你为什么是一枝鸢尾,为什么要悄悄用你的气味拥抱我?我从神龛里把你取出来,你又怎么能活下去?


  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想问你到底爱没爱过我。但是这个问题说起来就觉得俗气,爱这个词真是俗到不行。我觉得你也会觉得俗。但是即使是这么滥制的问题你也没办法告诉我你的评价,因为你已经死了。在我的怀抱里死去的你,变成了一朵腐烂的鸢尾,被我写满了恨和欲望。爱如此无声无息,腐烂了你,也腐烂了我。

言黎
洗牌衣服看久了也就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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獭口Taco

【凛绪】今天你要嫁给我

*全文3.9k,凛绪only

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衣更真绪:我爱我家1。没赶上520,祝大家521快乐!

私设毕业后衣更毛从家里搬出来。ooc属于我。(鞠躬)


  明天,明晚,我要去跟凛月表白。二十一岁生日的前一天,衣更真绪痛下决心,郑重宣布。

  游木真难得多喝了几杯,衣更真绪的话在脑子里轻飘飘转了一圈,又混在酒精里从毛孔蒸腾出去,一时间没能解读出来里头的信息。他努力瞪起蒙着雾气的眼睛、大着舌头问:“佘么?你们仄么快就要去、去登记了?”

  没等衣更真绪有所反应,游木真自顾自喃喃道:“也是,毕竟谈了……三四年了……”他晃晃脑袋,用力扶着桌子坐稳,终于把酒意甩出去一些,...

*全文3.9k,凛绪only

昨天已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衣更真绪:我爱我家1。没赶上520,祝大家521快乐!

私设毕业后衣更毛从家里搬出来。ooc属于我。(鞠躬)


  明天,明晚,我要去跟凛月表白。二十一岁生日的前一天,衣更真绪痛下决心,郑重宣布。

  游木真难得多喝了几杯,衣更真绪的话在脑子里轻飘飘转了一圈,又混在酒精里从毛孔蒸腾出去,一时间没能解读出来里头的信息。他努力瞪起蒙着雾气的眼睛、大着舌头问:“佘么?你们仄么快就要去、去登记了?”

  没等衣更真绪有所反应,游木真自顾自喃喃道:“也是,毕竟谈了……三四年了……”他晃晃脑袋,用力扶着桌子坐稳,终于把酒意甩出去一些,清明的意识回到组合头脑的头脑里,游木真终于发觉哪里不太对。他朝衣更真绪的方向看去,对方圆睁的双眼嵌在写满惊讶的脸上,连双眼皮都比平时更深。衣更真绪不可思议道:“谈了三四年?”

  游木真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彻底醒酒了:“你们到现在都没在一起??”

  “没……没吧……?”衣更真绪没来由地有些心虚,从和游木真的对视中撤退出来,低头抠着喝空的瓷杯,像是对上面的小瑕疵产生了巨大的兴趣。“天啊。”游木真震惊道“我们都以为你们就算不是高二,也会是高三就搞在一起了。”

  “我们?”

  “是啊。”游木真掰着指头如数家珍,“trickstar四个人、对面knights起码两个人、乙狩君、大神君、伏见君……”

  “好了好了停停停。”衣更真绪阻止了游木真报人名的行为,纳闷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发现自己发现喜欢他也没有很久。”

  “谁家发小天天背着走来走去?”游木真诘问。

  “那是因为凛月身体不好!他后来不是收敛很多了么、”

  “……”

  衣更真绪胡乱狡辩:“我发誓鬼龙前辈公主抱过斋宫前辈。”

  “谁家发小天天背着走来走去?”游木真重复。

  衣更真绪君,惜败。

  “你们还把一辈子承诺出去。”游木真乘胜追击,“无数次。”

  “因为我们已经从小玩到大,凛月也一直希望做我的家人啊。”衣更真绪气势已呈衰竭之势,咽了口唾沫艰难道,“他抛梗要一起组建家庭,我姑且还是正常吐槽了的。”

  “‘等法律通过再说’……这样的吐槽吗?你的漫才素养到哪里去了?”游木真半真半假地痛心疾首,“小杏都跟我们几个吐槽了哦?!”

  他越来越激动,越说越笃定:“你还放下为大楼的揭彩做的准备,跑去参加那个轻歌剧企划,保守来说有一半是为了凛月君。”

  衣更真绪噎住了。

  “打着视察社团的旗号跑去看他,当时关于你俩关系的传言满天飞……别这样看我,我发誓你从来没视察过网球部!”

  “天啊。”衣更真绪把脸藏进交叠的双臂中,耳朵比头发还红,无可奈何地哀嚎:“我真的从很早就开始喜欢他了。”

  “认清事实吧。”游木真怜爱道。

  衣更真绪趴在桌上冷静了一会儿,深呼吸了几下:“我真的可以对他说这件事,”他抬起脑袋,脸上是藏不住的紧张,“即使无论他有什么样的反应,都将永远改变我们的关系?”游木真拍拍肩膀鼓励他:“你其实知道他也喜欢你,是不是?不然你不会有这个念头,还要这样冒险……”

  一阵脚步声传来,钥匙在锁孔中转动,大门紧接着被推开。有人悉悉索索脱着外套,「咔哒」一声往鞋柜上搁了什么东西,似乎注意到游木真的鞋,疑惑地哼出一声鼻音。“真~绪,你今天有客人吗?”朔间凛月的声音远远飘过来。

  游木真猛地站起身大声道:“我先告辞了!”随后一边拎起自己的东西,一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衣更真绪耳语,“明天要加油哦!”衣更真绪轻声应下,朝他露出感激的笑,连忙把人送出去。

  “啊,原来是游君。”朔间凛月已经换好了鞋,正抱着手臂靠在玄关处,瞧着衣更真绪陪游木真从卧室出来,挂上礼貌的微笑,“おいっす(你好啊)~”

  “果然凛月君今天是要来的呢。”游木真对着衣更真绪眨眨眼,又跟朔间凛月简单客气几句便离开了。

  朔间凛月在原地挥挥手:“慢走哦。”

  门被紧紧合上,衣更真绪得到一个泛着熟悉温度的拥抱,不自觉勾起嘴角。

  “欢迎回来,凛月。”


  今天是衣更真绪生日,朔间凛月昨夜心怀鬼胎,趁发小兼暗恋对象熟睡时在他手上套上一条银链,为了看到衣更真绪发现礼物时的反应特意起了个大早,结果一个回笼觉睡到濑名泉散发着黑气打来夺命连环Call。

  这个工作不赶巧,结束后他赶来生日会露面,派对已经开得热火朝天。朔间凛月一进门就直奔寿星身边,借口蛋糕已经七零八落从衣更真绪盘子里你情我愿地分走一口,最后还是不情不愿退地到了包围圈外围。

  衣更真绪的人缘很好,偶像同事也好,眼熟或眼生的staff也罢,周围换了一批又一批前来祝贺的人,朔间凛月看得出来他也在享受周围人的善意。除了往这边看的频率低到简直让人感到不快,叫自己恨不得冲过去霸占他身边的位置——以外,一切都能称得上顺利。直到几分钟前他收到一条来自衣更真绪的联络。

  「今晚还来我家吗?」

  今晚还来我家吗?朔间凛月把这句话咀嚼再咀嚼。一般来说这是个邀请,但就像要尽量为彼此送上第一声生日快乐,从成为朋友起的第一年起,他们也会尽量在生日当天陪伴对方直到最后一秒。这是在问他今年方不方便吗?可衣更真绪有他的行程表,早就知道这次没有会打扰二人世界的意外,换句话说,衣更真绪本来没有说的出口的必要。

  再说了,为什么不能直接过来问,难道是没找到我?朔间凛月有些莫名,抬起头想到衣更真绪身边去,在亲自给他答复的同时顺便落实自己霸占他的恶胆。他没在预期的地方找到人,却看到濑名泉迎面走过来。

  “小濑,”朔间凛月从善如流,顺手拦下队友:“你知道真~绪在哪儿吗?”

  濑名泉压着烦躁「哈?」了一声才回答道:“那家伙说家里有点事,刚刚道了个歉就先回去了,我以为你跟他一起?”濑名泉和游木真难得能碰面,好不容易在朔间凛月不远处锁定了他的位置,没成想被队友打了个岔,想找的人已经不见的踪迹了。

  看到朔间凛月摇头,他皱着眉补充:“虽然家里有事也没办法,但这可不像衣更君啊,明明是主角却把人家晾在一边。”

  是不像他,朔间凛月腹诽。这么看来,刚刚游木真喊自己出去谈的那个没必要一定在今天谈的企划分明是调虎离山。

  可就朔间凛月所知,衣更真绪家里到昨天为止都一派祥和,难不成有什么突发状况需要连他都瞒着?

  一个猜测冒着粉红泡泡探出来,朔间凛月不可置信地慢慢睁大眼,又摇摇头,依依不舍地悄悄把它掐住。

  「当然啦~☆」

  虽然不清楚衣更真绪到底在做什么,朔间凛月还是决定先回复对方。思索了两秒,他又调出键盘里的符号,轻车熟路找到那颗星星添在句末,最后把手机按灭揣进口袋里。

  “你在害怕吗,睡间?”濑名泉敏锐地问。

  “我要怕什么?”朔间凛月反问。“走了。”他没心思再留在这里,好歹给濑名泉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嘈杂的会场。

  以防万一,朔间凛月给衣更真绪的父母打了通电话,确信家里没有出任何意外后直奔衣更真绪的房子。

  害怕吗?他想,也许是,也许不是。朔间凛月对自己变质的友情心知肚明,也发觉了衣更真绪近期的微妙变化,他知道他们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可非得是今天吗?今天是真~绪的生日,就非得是今天吗?万一……

  没有万一。朔间凛月反驳自己,怎么会有万一?真~绪爱我。真~绪比谁都胆小,不可能冒险在余生中每年都要收到很多很多祝福的这天的让一根刺永远扎在心里。因为我也爱真~绪。他笃定,因为我一定会答应他,绝对不会毁掉一年里这样重要的一天。

  难道我这是在紧张吗?朔间凛月伫立在衣更真绪家门口恍然大悟。他拧开门,在一片黑暗中心如擂鼓。

  

  朔间凛月站在玄关处,看到微弱的月光撒进来,衣更真绪隐约坐在沙发里,正把自己的吉他架在腿上。

  仿佛就在等这一刻,衣更真绪慢慢拨出几个音,舒缓的曲调流淌出来。他的声音微微发抖,唱着「I know you get me」,叹着「You brought me to life」。他几乎感受到了朔间凛月在自己背上一点点增加的重量,闻到两个人相伴的日日夜夜中早已混为一体的气味。酸胀的情绪充斥衣更真绪的心脏,霸占了大脑,充盈整个灵魂。朔间凛月亲自套在腕上的细链反射出片刻微光,衣更真绪又扫出一个和弦,向发小发出邀请:


  「Let's just love, 」


  「Until we die. 」

  

  朔间凛月一步一步走向衣更真绪,此刻站定在这个人面前,死死攥住袖角,放任汗液在薄薄的布上浸润出潮气。也许是恐惧,也许是紧张,全部都不重要了。他唯一的念头和衣更真绪歌声重叠在一起—— 

  

  「You and I will be young, 

   FOREVER.」

  

  曲调渐渐拔高,衣更真绪的声音却在即将进入副歌前戛然而止。朔间凛月一条腿跪在衣更真绪身侧,弯下腰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衣更真绪的,颤动的睫毛几乎要和气息一样纠缠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距离总是非常近,可是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还要近。朔间凛月用湿滑的舌触碰衣更真绪的上颚,在对方下意识的躲避中拽着他不分彼此地交换津液。衣更真绪条件反射阖上的眼睛因吃惊而再次张开,于是朔间凛月看到一颗泪从自己的眼角跌落。

  外面的路灯忽然亮了,些许光斜斜漏进来,他们气喘吁吁地分开,这个像一辈子一样长的吻终于结束了。衣更真绪用手背狠狠抹掉嘴角的涎水,喉结滚了又滚,面红耳赤地打磕巴:“你……你突然!你怎么知道……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半晌在朔间凛月期待的目光中支支吾吾:“你看,我本来是要在唱完那句之后跟你说……跟你说……想问你……”要跟你说我喜欢你,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这个吻似乎把衣更真绪的勇气连同理智一并燃烧殆尽,他用那仅存的一点点理智小心地把吉他放在一边,徒劳地挥舞着双手,试图把原本筹谋的事情宣之于口。

  “怎么了真~绪,敢做不敢说吗?”朔间凛月被笼罩在光中,柔顺的发丝虚虚晕出一圈轮廓,眼睛也亮晶晶的。衣更真绪仰起头一错不错地看着这样的朔间凛月,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东西。

  他想起那幢大房子的金属围栏在阳光下闪烁光泽,有间卧室窗外泛着粼粼波光;想起日光透过树叶在草地上撒下点点斑驳,宝石在精致的项链上摇摇曳曳;想起聚光灯下偶像的汗珠汇聚在发梢要坠不坠,舞台下的荧光棒比星星还要明亮。

  无论什么时候,朔间凛月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都比任何事物更加闪闪发光,噙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没有变过的爱意看着自己,衣更真绪听到自己的声音用同样的爱意说到:“请多指教,Partner。”

  那双眼睛于是弯起来,朔间凛月含着笑回答:“请多指教,Partner。”



*partner(n.),同伴/伙伴/合伙人/伴侣。游木真同志一语成谶:不是,你还真求婚啊?(并没有求婚)

*但是日本男性似乎18岁就可以结婚了。@朔间凛月@衣更真绪  你们快去结婚啊!!!!

*那首歌是Katy Perry的Teenage Dream ,原曲实在比较活泼,不太适合这里的气氛,但我找到了一个舒缓版!→BV18p411d7ao感兴趣的大人可以听听看!x暗示比较强的一首歌)

  

总之稍微修了一下,感谢观看……!(土下座)


诺米团子

再也不想画翅膀了 已老实。。

二编:拿来试了一下草草的打光(p1)

再也不想画翅膀了 已老实。。

二编:拿来试了一下草草的打光(p1)

卡不了
🌰:惩罚是真~绪要做我一生的眷...

🌰:惩罚是真~绪要做我一生的眷属哦

🐿️:...?你在说什么啊!(脸红

  

 狸猫520快乐🥰hekk我要看幼年

  (应该有后续吧?)

🌰:惩罚是真~绪要做我一生的眷属哦

🐿️:...?你在说什么啊!(脸红

  

 狸猫520快乐🥰hekk我要看幼年

  (应该有后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