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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夏曦

【神兽金刚】鸡飞狗跳的疗伤日常

  是前面《变小的林队长》的番外

  神兽战队全员战损向

  感谢各位看官老爷的评论点赞蓝手和收藏!

  ——————————————

  上次那一场大战过后,黑暗军团就停止了一切对地球的动作,造出三只强大的机械兽已经耗光了他们全部的黑晶存量。

  于是,天神基地上就开启了一群人鸡飞狗跳的疗伤生活——狗倒是没有,但喳喳买回来炖汤的鸡真飞了。

  张力右腿还打着石膏,艰难地满大厅晃悠:“这位鸡大婶儿,你能不跑吗?你知不知道你的动作对我一个残疾人士造成了多大的创伤?你相信我,我是不杀生的,所以我肯定不会动你一根羽毛,你就乖乖回去吧……哇啊啊啊鸡怎么还能飞啊?!”

  “那鸡翅膀扑腾两...

  是前面《变小的林队长》的番外

  神兽战队全员战损向

  感谢各位看官老爷的评论点赞蓝手和收藏!

  ——————————————

  上次那一场大战过后,黑暗军团就停止了一切对地球的动作,造出三只强大的机械兽已经耗光了他们全部的黑晶存量。

  于是,天神基地上就开启了一群人鸡飞狗跳的疗伤生活——狗倒是没有,但喳喳买回来炖汤的鸡真飞了。

  张力右腿还打着石膏,艰难地满大厅晃悠:“这位鸡大婶儿,你能不跑吗?你知不知道你的动作对我一个残疾人士造成了多大的创伤?你相信我,我是不杀生的,所以我肯定不会动你一根羽毛,你就乖乖回去吧……哇啊啊啊鸡怎么还能飞啊?!”

  “那鸡翅膀扑腾两下就叫飞啊!倒是你把刚要杀的鸡放了干什么,我看真正要上天的是你吧?”赵燕站在一边“静观”面前这场闹剧,满脸嫌弃——要不是碍于胳膊还夹着铁板,她可能会冲上去给这冤种队友来一拳。

  “我哪知道这绳子那么不结实,我就是绊了一下都能断!”张力杵着个拐一坡一坡地前行,但前面的老母鸡已经跑出去几米远了。

  喳喳满脸愤慨地看着张力:“自己放跑的鸡就自己抓回来!”

  张力仰天长啸:“我苦啊——”

  星盘仔飘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

  常兮在厨房听见外面传来的响动,只是微微一笑,又继续做着自己手上的活。长生药的力量让她两三天之后就安然无恙,看着那整队的伤员,常兮当晚就联系月心,把药坊主又给请了回来。

  常兮在厨房倒不是做饭,身为神女,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也没怎么照顾过人,做饭是难为她了,因此也只是帮忙磨些药粉,不管怎么说,常年跟灵兔在一起学来的捣药手艺还是非常熟练的。

  另一头,休眠舱房。

  王民手上端着一碗乌漆麻黑的玩意儿开门走了进来,随后把那碗乌漆麻黑的玩意儿放在了柜子上。

  “林聪,我知道你醒着。”王民瞥了一眼控制案板上的数据,眸底划过一道邪异的神采。

  林聪索性也不装了,一双黄色杏眼静静地看着王民:“怎么,今天不是喳喳过来投毒?”

  王民按下手边的暗格,休眠仓的防护罩自动动散去,让林聪坐起身来:“三天了,还没习惯吗?”

  “习惯?这让我怎么习惯?”林聪抬手按了按酸软的脖子,原本皮糙肉厚身子仿佛敏感了起来,用手揉过的地方留下一大片红晕。

  “说过了,你的皮肤组织刚修复完,不要随便碰。”王民无奈地一抬手,白泽金刚的治愈粒子从指间倾泻而出,将林聪的身体包裹,“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不是喳喳来,喳喳为什么找我接班来给你送药你还不清楚吗?”

  “这么苦的药,怎么可能喝习惯嘛?”林聪气鼓鼓地别过头去。

  “所以你小子把老夫亲手煎的药比做投毒,还想尽办法拒绝喝药?”门外响起老者没好气的骂声,药坊主矮小的身影从外面晃晃悠悠进来,“老夫亲手配制煎煮的药千金难求一帖,你喝了整整几个星期居然还敢嫌弃药苦?”

  “咳咳……前辈,这个要您真的不觉得味怪吗?”林聪指着柜台上摆着的那一碗还冒着清苦气息的黑色药汤,神色怪异。

  “你小子懂什么!良药苦口利于病,要不是这些药材,你能恢复的这么快吗?”药坊主蹦起来要打人,又及时刹住。面前这位皮肤组织才刚修复好,碰一下怕不是得又废他好几幅药。

  王民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几颗糖果:“快喝了,你被时空乱流扰乱过后精神不稳定,每天能醒过来的时间就这么点。”

  林聪端起药碗,闭上眼,视死如归地一口闷。

  碗刚放下,嘴里就被王民眼疾手快地塞了两颗糖。

  只能说不愧是大哥哥,对于照顾弟弟还是很熟悉的。

  “王民,老夫方才给你的药丸吃了之后就回房里睡几个时辰,把屋里暖气开足了,注意不要受寒,你有白泽金刚的逢凶化吉之力辅佐,明日子时一过,这身子骨就算好完全了。”药坊主训完林聪,转头又对王民严肃道。

  “是,多谢前辈赐药。”王民规规矩矩地点头,安顿林聪重新睡去后再端起药碗,离开休眠仓房。

  “林聪这个状态还要持续多久?”关上门,王民向药坊主问道。

  药坊主捋着胡须,漫不经心回道:“大概再过半个月就行,你这队长精神不是一般的坚毅,换个人被时空乱流这么一冲,没养一年半载都清醒不过来。”

  “谢过前辈。”

  “没什么,回房后尽快服药,定要按我说的去做……老夫还要去看看那个有青龙守护神之体的孩子。”要房主说着,迈动小短腿又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叶辉本身有青龙神石的庇护,好转速度只在王民之下,现在已经拆了夹在胸前的铁板——这玩意儿一场仗打下来肋骨断了三根,前半个月都被迫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这个样子……老夫回去煎几服温补的药草便好,还有,把你身上的枪械通通交由旁人保管,尽管你是守护神之躯,伤好之后一段时间内还是不能承受那么强的后坐力。”药坊主来的时候,叶辉和周老师正在谈天门空间站的事,叶辉房间可以说是天神基地最安静的一间房了,毕竟房间的主人现在不能有大幅度动作。

  “谢过前辈,林聪那边怎么样了?”叶辉只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全身上下就一张嘴能动。

  周老师将叶辉习惯性放在手边的双枪取走,代药坊主回答道:“没什么大碍了,烧伤的皮肤已经重新修复,只是刚从时空乱流的冲击里缓过劲儿来,精神状态还不稳定,只能送到休眠舱里强制性进入沉睡,自行把精神养好。”

  想想速来最能闹腾的小队长现在只能躺在休眠仓里当睡美人,叶辉不由轻叹一声:“周老师,云之邦的幻境之力也许可以帮林聪加速恢复,不如让我去看看。”

  “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二次说出这种提议了,不行,你现在这个样子下床走动,是想让骨头再错位一次吗?还想使用神石的力量,能不能盼着你这句身子点好?”周老师义正言辞地回绝,满脸写着无奈。

  “周老师,求您了让我试试吧。”跟周老师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几个孩子都对怎么对付周老师这点了如指掌,别看叶辉一副大佬样,在战队这么些年,怎么让长辈们让步这个话题他可不比其他队友明白的少。

  周老师看着这个平日里冷峻寡言的孩子低声下气的样子,心头一软——这几个孩子撒起娇来,只要不是上战场她都不拦着。

  “你这样子不能乱动,我推你过去。”周老师说完,真从外面推了个病床过来,“胡博士,快来帮忙进行伤员转移。”(叶辉:拿捏了 我:大佬你人设!)

  天神基地大厅,摇着轮椅四处晃悠的陈锋看见迎面撞来一只母鸡,眼疾手快地抬手卡住鸡脖子,瞬息之间将其拿下。

  张力:……

  “陈锋,这只鸡我追了半个小时,你一来就给他抓着了……”张力汗颜。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抓鸡是最基本的求生技能。”陈锋得意洋洋。

  “谢谢兄弟报仇雪恨了。”张力一手支着拐杖,极其不标准地抱了个拳,然后两眼泪汪汪地开始哭诉,“这只鸡它还能啄我你知道不?我追它半个小时里有15分钟在被反向追着啄,这鸡怕不是陵光神君降世来的,战斗力高的一批。”

  陵光神君,神话里镇守南方的朱雀。

  赵•朱雀超人•燕:“张力!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谁让你刚刚在一旁看戏不帮我……大小姐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这手不能乱动的啊!”

  陈锋看这俩玩意闹腾,擒着鸡,摇着轮椅就往厨房去了:“喳喳走,炖鸡汤去。”

  “喳喳来了!”

  “星盘仔也来了!”

  “我跟你们说,这母鸡看着生猛,放些当归枸杞炖成汤,绝对大补,对治疗伤员很有作用的啊!”

  “哦哦,不愧是陈锋,懂吃!”

  “嘿嘿,喳喳谬赞了。”

  尘埃落定,一切欢喜。

  END.

  

  

开棺报喜

【萩松/松萩】约会逃生指南

*[在姐姐的撮合下,萩原研二约到了自己的心动男嘉宾……但事情似乎变得复杂了起来。]


*对彼此职业‘特殊性’都有误解的两个傻瓜。

*非幼驯染,现代paro,ooc一定存在的沙雕短打,抛弃逻辑追求笑点,左上角可随时逃生。






1.

  萩原研二坚定地,把那个卷发男人的照片甩在了桌上

  ——就好像打出了一张王牌一样气势磅礴。

  

  “求你了姐……这个给我约到了吗?”

  

  ……可奈何语气实在没出息。

  

 ...

*[在姐姐的撮合下,萩原研二约到了自己的心动男嘉宾……但事情似乎变得复杂了起来。]


*对彼此职业‘特殊性’都有误解的两个傻瓜。

*非幼驯染,现代paro,ooc一定存在的沙雕短打,抛弃逻辑追求笑点,左上角可随时逃生。






1.

  萩原研二坚定地,把那个卷发男人的照片甩在了桌上

  ——就好像打出了一张王牌一样气势磅礴。

  

  “求你了姐……这个给我约到了吗?”

  

  ……可奈何语气实在没出息。

  

  萩原千速指尖点着额头,眉头隐隐跳动,她颇为无语地开口:“……给你争取了,但萩原研二我首先说好。”

  ——“美和子和我提过,这家伙工作性质比较特殊。”

  

  ……特殊?多特殊?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


  有凌晨三点被一脚踹起来给死者开颅然后闻着骨屑和锯片的焦臭味开启自己的新一天特殊吗。

  

  ——天杀的,明明总感觉这个世界不太需要法医,但我怎么还是没有假期。

  萩原研二默默吐槽。

  

  “具体的美和子没来得及说就挂了……电话那边听起来,估计是她们又有案子。”

  萩原千速摆了摆手:

  “总之,今晚你去银座山坂见一下。”

  

  说完,浅色长发的女人抱起自己的摩托头盔,转身准备离开。

  

  “姐!姐!”

  萩原研二赶紧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给他看的照片是我给你的那张吗!”

  

  ——几年前他参加D1漂移赛*的车手照,他挑了很久,超帅的诶!

  

  回答他的是女人随意含糊的‘嗯哼’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走出弟弟工作地点的萩原千速沉默地坐上了自己的摩托。

  

  其实……

  ……她那天不小心把那小子的工作照发过去了。

  

  刚开完巨人观死者胸腹走出来的半长发男人,身上和手套上一片污糟,正举着两只手让助检法医帮忙解开防护服。

  看见突然探望的姐姐,只能露出一个惊喜和哭丧交织的扭曲笑容。

  

  ——总而言之,相当狼狈。

  

  萩原千速心虚地想着:

  ……以这家伙的脸……大概,也没什么问题……吧?




2.

  萩原研二花了三个多小时仔细搞自己这套穿搭发型……以及掩盖可疑气味的除臭剂。

  最后,他卡着不显得殷勤也没有迟到的时间坐到了餐桌边。

  

  ……但显然,他还是来太早了。

  

  侍应生已经换了两次主厨菜单,可对面依旧不见人影……萩原研二没忍住撑着太阳穴紧急反思自己。

  

  ……我,有糟糕到让对方放鸽子的地步吗?

  

  提前订的干红没有办法让人拿去退掉。

  萩原研二只能收拾收拾,准备今晚靠着酒精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刚起身拎起大衣,一个乌漆嘛黑的身影就匆匆落座。

  

  “……来晚了。”

  对面的卷发男人这样说着。

  

  萩原研二:“……”

  

  ……不是,这家伙连一句‘不好意思’都不会说吗!

  我难道不清楚你迟到吗?!

  

  他略带不满地抬头——

  ……然后就看见了一张值得放在新宿广告大屏上供全东京人瞻仰的超绝完美脸蛋。

  

  大概因为是跑来的,对面的卷发男人被黑色衬衣覆盖的胸口都随着呼吸有些紧绷起伏,他微微侧过脸给侍应生递自己的外套,下颌线显得锋利又流畅;款式简洁的墨镜下,蓝调的双眼是接近磷灰石的颜色。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啪一下坐回去了。

  

  ……嗯,他长这样,迟到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3.

  自我介绍倒是普普通通。

  

  ……只是奇怪的,萩原研二和对面这个叫作松田阵平的男人,似乎都默契地绕过了职业这个话题。

  

  法医对于大部分人来讲……还是太超过了啊!

  萩原研二在心里默默流下了蛋花泪。

  

  于是为了避免冷场,极其擅长引导社交的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笑着开始夸奖起了对面男人的穿搭。

  

  “啊呀,你很适合黑色。”

  他笑眯眯地说着。

  

  对面的卷发男人看了看他,似乎努力思索了一下回答,最终憋出了一句话:

  ——“嗯,比较方便。”

  

  他语气冷硬:“血溅上去不会也不太显眼,耐脏。”

  

  萩原研二:“……”

  

  ……他刚刚说什么玩意儿呢?!

  什么血什么脏?

  

  年仅二十四岁的年轻法医瞪着眼前这个气势惊人一脸不好惹的相亲对象,没忍住瞳孔地震。

  

  他嘴唇张了又张,最终选择了什么都不说。

  

  卷发男人似乎也感到气氛尴尬了起来,于是有些坐立不安地向前倾了倾身——然后自觉找了个新话题:

  “哦,我迟到是因为……”

  

  萩原研二视线移过去,安静地等待对方的解释。

  

  ——“因为有几个家伙反抗太激烈了,让他们彻底安静稍微麻烦了一点。”

  卷发男人有些烦躁地把墨镜摘下,手腕处是萩原研二很熟悉的……火药灼伤。

  

  萩原研二:“……”

  

  ……姐,这就是你说的职业特殊吗?

  他是从火拼的中途顺便出来相个亲还是怎么!

  

  和这家伙谈恋爱的话——很容易想象到自己以后被迫穿着黑色纹付挽着袖子拿着武士刀报堂口的人生啊!





4.

  大概是沉默的时间太久。

  卷发男人没招地直接抬手,示意萩原研二主导话题:

  ——“我这边没什么有趣的,谈谈你自己吧。”

  

  萩原研二已经麻了,他大脑里的天使和恶魔正在激烈互搏。

  

  一个说——‘他脸蛋这么辛苦地长成这样做点坏事也没关系吧!’

  另一个则说——‘你说得对。’

  

  半长发的法医猛地甩了甩脑袋……试图把这种错误的价值观从大脑里甩出去。

  

  但奈何这举动太神经病……

  等他抬头看向卷发男人时——他看到了熟悉的欲言又止。

  

  这种想说什么但是最后算了的表情,刚刚也出现在了他脸上。

  

  于是他赶忙开口把重点扯开:“嗯……我的话,情况比较复杂。”

  

  几秒后,萩原研二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卷发男人表情严肃了起来,并一字一句地说:

  ——“我知道。”

  

  萩原研二:“……”

  ……你知道什么就你知道?

  

  卷发男人补充:“……佐藤和我说了之后我去看了看你的nowtube主页。”

  

  ……萩原研二紧急思考他有没有在自己的社交账号里发什么肉泥断指蛆宝宝手套状脱落油性尸蜡高腐遗体之类的关键词。

  

  片刻的头脑风暴中——得出了基本只有他リア充的阳光旅游聚餐赛车照,遂松了口气。

  

  很好,安全……

  

  松田阵平:“嗯,关于你双重人格的事情,我会保密的。”

  

  ……安全个屁。

  

  萩原研二:“……”

  ——所以我的今晚的约会到底有什么毛病。






5.

  松田阵平其实对冠以一日约会为名头的相亲局毫无兴趣

  ——毕竟以他特种部队的工作性质,现在找伴侣和逼着对方与一份行走的遗产谈恋爱没什么区别。

  

  ……直到佐藤美和子把对面那个男人的主页推到了他聊天框。

  

  那个做事利落的女警撂下一句:“照片千速一会发过来,她总强调她弟弟情况有点特殊……不过,我倒是直接查到了那位的社交账号,你可以先看看。”

  

  松田阵平一边吐槽着‘不要把侦查技巧用在这种地方’,一边把反恐装备卸下来,抱着敷衍朋友的心态随手打开了这个陌生男人的主页。

  

  ——这个账号的主人大概很热爱生活。

  

  几乎连网页的边边角角,他也做好了细致的文字标注和可爱贴纸装饰。

  

  占据一半空间的相册里,大部分都是那人极有感染力的笑容。

  

  ……在海边,在林间,在旷野,在花园,在任何阳光灿烂的地方。

  

  男人紧紧贴在暖呼呼小伯旁的紫色的眼睛含着笑意,像盛开的紫鸢尾,生机勃勃地透过屏幕注视松田阵平,让他心中生长出了毛茸茸的、可爱的狗尾巴花。

  

  ——松田阵平戴着作战手套的手虚虚掩着下半张脸,沉默了。

  

  ……医生啊。

  ……听起来真是……生活稳定的精英感。

  

  于是,大概五分钟之后,在某个案发现场的佐藤美和子接到了自家好友的电话。

  

  松田阵平:“佐藤。”

  松田阵平:“你觉得,我和他说我是普通白领可信度高吗?”

  

  佐藤美和子:“……”

  女警瞬间理解了对面的意图,于是冷笑一声:

  “挺好的,那么白领先生——你要是殉职,我到时候该如何和你未来男友解释你脑袋上的弹孔。”

  

  松田阵平:“……”

  

  正说着,佐藤美和子突然‘喔’了一声:“千速把照片传过来了诶。”

  跑着外勤的女警随手一划,把照片发给了好友:“你自己看,我在忙。”

  

  松田阵平心里想着,他早已经在相册里看过好多了……手上却还是诚实地打开了通讯软件。

  

  反正也肯定是浸了蜜糖和阳光的……

  ——不是等会?!

  

  松田阵平瞳孔地震。


  ……照片大概拍摄于某种过于惨白的白炽灯下。


  刚刚还在他脑海里灿烂微笑的男人,此刻他微微举高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有星点血渍涂抹其上。


  他微微低头,碎发郁郁地覆盖下垂的眉眼,显得高大且苍白得突兀。


  那双盛开在他眼中的鸢尾花似乎早早死去了,被刘海掩饰的眼睛紫到接近漆黑。


  他唇角扭曲着咧开一个幽幽的,似哭似笑的弧度。

  这让他整个人有着近乎病态的紧绷感。


  ——照片里的男人看起来简直像个神经质到极点的变态杀手。


  松田阵平:“……”

  

  ……双重人格吗他。






6.

  终于互通了情报后——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在寂静的空气里,彼此都尴尬地想找个地缝冷静一下。

  

  良久,终于由半长发的那个打破了禁忌,率先伸出了手:

  ——“UDI(非自然死亡原因研究所),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按着阵痛的额角,同样将手递了出去:

  ——“……SAT(特殊急袭部队),松田阵平。”

  

  大概是气氛太过诡异……

  沉默的对视中,两个男人反而近乎默契地愈发压抑不住喉咙口的笑声。

  

  笑过之后,紫眼睛的法医看着酒杯里猩红的液体晃荡出微醺的波纹,开口道:

  “嗯……”

  ——“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萩原研二故作轻松地撑着脸,看着对面的松田阵平,没说话。

  

  ……他良久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


  于是,萩原研二有点尴尬地挥挥手:“嘛,我只是说我的情况怎么样啦——”


  话音未落,卷发男人终于蹦出一句话:

  ——“挺好的。”

  

  松田阵平微微偏了偏头,加了一句:

  “我是说你。”

  

  那双紫眼睛微微睁大。


  于是,此时此刻……

  ……萩原研二脑子里的天使和恶魔突然开始吹奏起了婚礼进行曲。



——end——


*其实松田愿意过来也是因为脑子里天使和恶魔在博弈——

 一个说‘哇但是你看他连笑容都灿烂得像摇尾巴诶,可爱’

 一个说‘嗯确实。’

*其实SAT没那么高牺牲率而且保密性很强,我为了喜剧效果已经不顾一切了()

*D1漂移赛源自日本,其开创者之一土屋圭市,可以算是《头文字D》男主藤原拓海的原型。大家都知道的……藤原拓海的声优也是三木,嗯。


忧郁自律症

做顶级杀手,娶最帅警官X2

*应@V我50看实力 的提议,本篇为顶级杀手模拟器第二周目 的番外,字数9000+,内容是从公安组的视角看二周目,彩蛋是爆处组夹心日常。

*ALL向但爆处组主场,ooc、逻辑死、时间线魔改、我流设定

  




  降谷零潜入这个犯罪组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要说关于组织的信息,听到最多的果然还是那位组织的“可乐永动机”——这样有些奇怪的外号,也有底层成员信誓旦旦地和他说这是组织研发的以可乐为动力的新型仿生人,话说这位成员怎么就和可乐过不去了……

  

  那位酒精上头就口风不严的底层人员举着酒杯,故作神秘地和他分享“独家新闻”,借此炫耀自己在组织里的人脉。...

*应@V我50看实力 的提议,本篇为顶级杀手模拟器第二周目 的番外,字数9000+,内容是从公安组的视角看二周目,彩蛋是爆处组夹心日常。

*ALL向但爆处组主场,ooc、逻辑死、时间线魔改、我流设定

  




  降谷零潜入这个犯罪组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要说关于组织的信息,听到最多的果然还是那位组织的“可乐永动机”——这样有些奇怪的外号,也有底层成员信誓旦旦地和他说这是组织研发的以可乐为动力的新型仿生人,话说这位成员怎么就和可乐过不去了……

  

  那位酒精上头就口风不严的底层人员举着酒杯,故作神秘地和他分享“独家新闻”,借此炫耀自己在组织里的人脉。

  

  “说到那个仿生人,与以前相比,她最近的效率有点降低了,不知道是不是磨损了,上面以前就限制过她接取任务的次数,要我说啊,这再正确不过了,但凡我手头有这么好用的工具,也会好好保养的……”底层成员说到这里,脸上出现了陷入幻想中的人特有的笑容,只是很快又被深深的恐惧替代了。

  

  “她?”降谷零敏锐地抓住了这个人称代词。

  

  底层人员瞥了插话的他一眼,继续嘟嘟囔囔,“新人你可不要被仿生人的外表和性别迷惑了,那种非人的机器,就不是人类能掌控的。如果遇到她,记得躲远点,别怪老子没提醒你。”

  

  “哪天组织把她销毁,我觉得也是应该的!”底层人员打了个冷颤,又在酒精的作用下痴笑着举起酒杯,“为了人类!干杯!”

  

  这位底层人员很快就死在了一场帮派火拼中,降谷零遗憾没能从这人嘴里撬出更多的信息,他在不久后取得了“波本”的代号,更加深入这片黑暗。随着他在组织内的晋升,新接触的代号成员都对这位“仿生人”讳莫如深,再怎么旁敲侧击得到的信息也很有限。

  

  降谷零从只言片语中分析出,这位成员没有代号但地位超然,是boss的心腹,连二把手朗姆也无权直接指挥她。任务完成效率极高,曾凭一己之力包揽组织在立本的所有任务,难怪外号是“永动机”和“仿生人”。她偏好杀人的任务,是组织有名的“杀人狂魔”,擅用冷兵器,喜欢囤积各种物品,貌似很少正经进食(也许有经过组织人体实验?),酷爱喝可乐,疑似可乐成瘾。

  

  而在将这些信息传回上线后,降谷零收到了一份意外的资料。

  

  这位组织成员高度疑似国际著名的连环杀人犯“涅墨西斯”,那位在阿美莉卡以猎杀罪犯出名的顶级杀手。

  

  当看到这个称号的时候,降谷零想起警校时期的好友萩原研二提到自己失踪的初恋消失的时间,正是“涅墨西斯”在阿美莉卡活跃的时期。不管这位组织成员是否就是“涅墨西斯”,接近这位地位超然的组织成员,都对他的卧底工作大有帮助。

  

  但没想到,在接触到这位组织成员之前,他意外得知了萩原研二牺牲的消息。

  

  作为有任务在身的潜入搜查官,降谷零无法正大光明地去接触以前的关系网,了解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以及这位同期的近况后,降谷零才知道萩原研二在不久前订婚了,但是……[犯人还未落网],降谷零的目光落在了这行黑色的铅字上。

  

  不论那位犯人的下场如何,这位同期的牺牲,带给他亲近之人的伤痛是无可挽回的。降谷零做了简单的伪装后,远远地看着警局门口,今天萩原研二的未婚妻会来警局来认领他的遗体,说是遗体,近距离直面爆炸只能留下一堆血肉的残骸罢了。

  

  警局门口出现了资料上显示的那位萩原研二的未婚妻,她肉眼可见的状态很糟,脸上残留着泪痕,整个人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失魂落魄被他的另一位同期松田阵平带着离开了。

  

  降谷零看见她的掌心中死死地攥着一条项链。

  

  良好的记忆力让降谷零迅速翻找出与这条项链有关的回忆,那是萩原研二曾经展示过的,他失踪的初恋临别前的赠礼。

  

  直到那两个人走了很远很远,远到再也看不到背影,僵立在阴影处的人影才转身离去。

  

  “她还不来吗?”贝尔摩德轻晃着酒杯里的酒液,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光,“我不知道什么理由能让那个女人拒绝任务。”

  

  贝尔摩德凝视着杯中那时隐时现的微光,所谓的幸福不正像沉入悲哀的河底的熠熠生辉的沙金吗*?理解了人类情感的怪物又会落入怎样万劫不复的地步呢?

  

  “她说要去参加一场葬礼,是为她那位短命的警察丈夫吧。”琴酒的声音透着嘲弄,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里收到的短信,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

  

  “警察丈夫?”降谷零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的神色,带着点嫌恶的口气说道:“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组织成员可以和条子混在一起了。”

  

  “波本,这不是你该关注的事情,继续关于本次行动的讨论。”琴酒不轻不重地打断了降谷零的进一步试探。

  

  降谷零表面上圆滑地掩饰了过去,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今天会举行葬礼的警察,他恰好知道一位......

  

  有赫赫凶名的杀人魔和英勇牺牲的警官......会是巧合吗?

  

  诸伏景光没在这次联合行动的组织成员名单上,但他目前的身份也让他无法亲至葬礼现场。在匆匆结束了一个任务后他赶到了墓园外,并不准备靠近,其实他本不应该来这里。

  

  但是……他确保了身后没有小尾巴,撤退的痕迹也打扫干净,他就只是准备站在远处吊唁那位友人。

  

  今天下着延绵不断的小雨,暗合了葬礼阴郁的气氛,天色渐晚,来参加葬礼的人群已经散尽,在愈发凄凉悲哀的气氛里,新立的墓碑前还伫立着两道身影。一位是萩原的未婚妻,她全身上下只有两种色彩——素净的黑和白,低垂着头让人辨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另一位是穿着黑西装的松田阵平,他站在她旁边,撑着一把黑伞。

  

  痛苦就像此时的雨,下向他也下向她和他,那两人撑在同一把伞下面,沉默横亘在彼此之间,像是在那方寸之地共同咽下所有的哀伤。

  

  诸伏景光没有带伞,雨丝透过衣物带来星星点点的凉意,他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伞下的两人和被雨水冲刷得无比洁净的墓碑,身上的手机传来了轻微的振动,他明白组织又有新的任务下发了,没有更多的时间停留在此。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那悲哀的空气浸润进了他的肺部,整个人都发冷,冻得像是生吞了一块冰凉的铁块。

  

  人从降生开始,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啊,这样的道理,诸伏景光很早就明白了。

  

  难以言喻的疲劳和倦怠投下的阴影,就如今天这片阴云密布的天空。

  

  常有人说,失去所爱之人就像是失去了一切。该怎么描述你的感受呢?你知道这种感情是存在的......却总觉得它只存在于书本里。

  

  现实生活里,你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平安地活着,二十多年来,你在家和学校过着两点一线的简谐运动,生活平稳到略带乏味的地步,纵有一二苦恼的问题也能很快解决。

  

  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你对这样陌生的情绪感到茫然,似乎只要不承认,不好的事情就没有发生,游戏还会照旧如常。

  

  你看着面前的墓碑,心底的声音却明白,不一样了。

  

  不要害怕,不要担心,你是玩家,你是造物主,你就是游戏世界的神,总有办法把你喜欢的NPC带回来的。

  

  一定有办法的。

  


  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运转。一个普通的夜晚,随着太阳的落下,这个国家的暗处的阴影开始蠢蠢欲动。降谷零接到命令提前到任务地点附近了解情况,戴着鸭舌帽和口罩遮掩过于出色的容貌的他在人群里匆匆行走。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降谷零的疑惑很快在周围人的交谈中得到了解释,附近新建成的商场为了吸引游客,搞出了一系列优惠活动,今晚还大手笔地要举办烟花秀。

  

  烟花啊,美丽却易逝的事物……现在的他可没有欣赏烟花的心情,降谷零汇报了任务地点人流过大的消息,得到了任务改期的通知。

  

  呼出一口气,他准备离开此地继续公安方面的工作,余光瞥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是松田还有……那位萩原研二的未婚妻,极度危险的组织成员,甚至很有可能就是萩原那位失踪的初恋。

  

  降谷零的心情复杂,不久前他终于碰到了这位神出鬼没的组织成员,同期的遗孀竟是组织boss的心腹爱将这样魔幻的事情,引发的震惊和怀疑自是不必多说。

  

  在他警惕自己的身份,神经极度紧张,试探的话打好了一张张腹稿时,你友好地和他打招呼并送上了一把用礼品带捆好的芹菜,降谷零拒绝无效只得拿下,转头就把这份打着漂亮丝带的礼物送进了公安的检测室。

  

  没有暗语也没有特殊的材料,这只是一份普通的芹菜,但降谷零习惯做最坏的打算,你显然是一枚不可控的哑弹。

  

  先前那不妙的猜测被亲眼验证了,身为组织杀戮机器的你竟然就是萩原研二的未婚妻,无法确定你是否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以及,你和萩原研二的死亡会有关系吗?降谷零暗自思忖。

  

  不,降谷零自认为多少还是有些知人之明的,你当时表现的悲伤不似作假,萩原去世的那段时间你推掉了好多任务,听说朗姆对此颇有不满,似乎准备借此打压你“过于目中无人的态度”。与其说你与萩原研二的死有关,不如说,你与最近已经引起社会恐慌的多人连续死亡事件有关,以公安的力量去探查,查出这些死者要么有制作炸弹伤人的前科,要么有预备制作炸弹危害公众安全的证据。

   

  而这些人的死因都是被一箭封喉,箭矢穿透人体狠狠扎进地板或者墙上,让人感受到凶手完全没有掩饰对这些死者的恨意。

   

  而降谷零恰好认识你这么一位以高效的杀人效率著称的组织成员,甚至在一次行动中你毫不避讳地展示了你使用的武器,一把表面磨损严重,如同儿童玩具般的弓箭。

   

  你在降谷零面前拉弓上弦,离弦的箭如同死亡光线一般点亮了目标生命的余晖。

   

  降谷零表面露出残忍的笑,鄙薄着目标的无能。

    

  他心里有一块地方不断地下沉、塌陷……错不了的,那个开始在立本境内猎杀罪犯特别是炸弹犯的凶手,就是你。

   

  至于你这么做的原因,直白到如同一本敞开的书——复仇,为了死去的爱人复仇,除了这个原因,不会再有其他的了。

  

  同时你当年和萩原研二失联的去向也得到了解释,你在阿美莉卡为组织解决叛乱,扩张势力,成为了以猎杀罪犯出名的“涅墨西斯”。

  

  松田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降谷零把目光转向那个手臂虚环在你身后护着你不被人群冲撞的英俊男性。你在路边摊买了一份小吃后,两个人走到了稍微僻静些的角落,在你叉起小吃要喂给松田阵平时,他摇了摇头,你便独自品尝。

  

  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降谷零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你们两个是不是过于亲昵了?任谁看到你们这样旁若无人的相处都会以为是一对情侣,可就是这样才不对,降谷零心里略过这么一丝想法,对同期人品的信任让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见你光顾着吃小吃,出门前随意扎起的头发随着行动已经变得松散,有些散落的头发要随着你低头的动作滑落,松田阵平自然地取下了你的发带,替你挽住了长发重新梳理,避免头发沾到酱汁。

  

  降谷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松田阵平在你背后给你扎头发,在你的发丝穿过他的指尖时,鬼使神差似地轻吻了下掌心中你的发尾,他的动作又轻又快,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仓鼠的你显然没有察觉在你不知道的角落他那放纵般倾泻的爱意。

  

  这一切都被暗处的降谷零看在眼里。

  

  ……你在干什么啊松田!你就是这么当警察的吗!如果可以降谷零真想拽住这个卷毛混蛋的领子晃一晃,不管你是不是组织成员,你真的是萩原研二的未婚妻及初恋啊!

  

  现在的情况是,我的同期喜欢上了另一位的同期的遗孀,那位遗孀还是我卧底的犯罪组织里的危险人物。

  

  即使是降谷零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情况有些棘手了,简直是令人眼前一黑的发展。

  

  ……但是降谷零能够明白,与现阶段没有资格沉湎于悲伤的他相比,被留下的人总是要继续走下去的,在萩原死前与他关联的两个人已经成为彼此继续下去的一部分理由了,而这样的关系并不该由他这个未曾参与过他们的事的人来评判。

  

  降谷零最后看了一眼那对共同仰头欣赏烟花,显得分外相配的男女,拉低帽檐与人流背道而行。

  

  关于你身份的事情,还是需要找个机会告知松田。降谷零叹了口气,他必须对自己的工作负责,走在钢丝上的人不容许行差踏错半步。

  

  即使你真的爱着他的两个同期,你的身份就是最大的隐患。

  


  降谷零再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是因为你的主动邀约,你穿着眼熟的男士西服坐在吧台边,心不在焉地搅拌着杯里的番茄汁,杯中的液体浓稠得似汩汩流淌的血液。

  

  他第一次见有人在组织的酒吧里点番茄汁。

  

  “你找上我,是有什么事情吗?传闻中组织的永动机小姐?”降谷零露出微笑坐在了你的旁边,随着和你距离的缩近,他看见了你另一只手上把玩着一副墨镜,很熟悉的款式,降谷零拒绝继续回忆。

  

  “听说你是很厉害的情报贩子,我要和你做一份交易。”

  

  “好啊,不知道什么样的交易劳烦您亲自过来呢?”降谷零听见自己以符合波本人设的声音冷静的询问,然而他的心底已经有了隐约的预感。

  

  “我要炸弹犯的资料,所有相关的都可以,你可以做到吧?开个价或者我欠你人情。”当你说的话与他的猜想印验时,降谷零的心却直往下坠。

  

  “……如您所愿。”他听见自己略显生硬的回答。

  

  “啊,还有就是,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奇妙的传闻呢?与起死回生,复活有关的传说,民俗传闻还是都市传说都可以,这些消息我也会付钱的。”你摆出拜托的手势,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

  

  ……果然,这不是非常不妙吗?松田他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诸伏景光接到组织的命令在一处高楼待命,下方的人群似乎传来骚动,警车来了,警察尝试疏散人群。这是什么情况?诸伏景光绷紧了神经,直到在狙击镜里看着他熟悉的同期松田阵平登上了一个摩天轮的轿厢。

  

  通过幼驯染稍微了解到了一点那位危险的组织成员和松田现在的关系,此时此刻再见到松田,诸伏景光心绪不平,他难以自控地回忆起那天那阵连绵不断的阴雨和伞下相互依偎的两人,要就今天吗?找个机会和松田坦白你的真实身份。

  

  ……不能节外生枝,诸伏景光强自镇定,按照计划用一颗子弹结束了任务对象的性命,匆匆收拾狙击枪准备撤离,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他猛然回头,滚滚黑烟充斥着视野。

  

  组织出色的狙击手那双稳定的手颤抖了一下,在电话那头询问他什么情况的时候,用与往常别无二致的声线冷淡地反馈了情况。

  

  “有个小爆炸,但是没有妨碍,任务已经完成,我做好撤离准备了。”

  

  是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再次得知一位同期的死讯时,降谷零有一瞬间失去了对思维的掌控,无法做出合适的反应,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

  

  然后他便想到了你,再度被留下了的你,一瞬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外走,想去找到你。

  

  门扉开启的轻微吱呀声如撞钟般令他清醒,降谷零握着门把手苦笑,他找到你又能怎么办呢?他不可能像萩原和松田那样照顾你,他甚至和你做与组织无关的普通朋友也做不到。

  

  没有哪一刻令他如此清醒,他无法也无力介入你们。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望向叫住自己的那位组织成员,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你交谈,你和组织的关系,你和萩原的关系,你和松田的关系……这段时间思考这些问题的,并不只有降谷零。

  

  只是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更少了,但不意味着事情变得简单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诸伏景光摆出一副冷淡的态度,眉目间难掩疲惫。

  

  你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名叫“绿川光”的NPC,他实在太像你上一个存档的男朋友一号了,你还记得他的名字是景光?

  

  感觉像是上辈子的故事了。

  

  但是你的景光和面前这位气质阴郁留着胡茬的青年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制作组真的穷成这样了吗?老是复用人物素材,上次见到金发黑皮的波本的时候你真是吓了一跳。

  

  “你还是把胡子剃了更好看。”你忍不住指点起这位NPC的外貌。

  

  面前的青年垂下眼冷淡的看着你,并不回应,蓝色的眼瞳像凝固的冰。

  

  "啊,我是来发喜糖的,最近要结婚了嘛。"你略过了这一茬,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难得逮到一个没有社交过的组织成员,先把好感度解锁了,顺便送礼物打招呼提升一下好感度。

  

  “等等,你要和谁结婚?”看起来漠不关心他人的青年叫住了你。

  

  你挠了挠头,如实相告,报出了这周目和你好感度最高的两位NPC的名字,和两位NPC一起交往这种事情,上个周目你就知道是不犯游戏法的了。

  

  “不过,就算我说了,你也不认识他们啊。”你纳闷地摇了摇头,没有放在心上。

  

  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他们两个人明明,明明已经……!

  

  诸伏景光紧紧抓着手里的礼品袋,以为你彻底疯了。

  

  在和幼驯染一起出任务的途中被暗示有事要谈,降谷零谨慎地检查了身上和周边的环境,冷淡地问:“苏格兰,你有什么事情找我?”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波本,最近那位小姐有没有找上你?”

  

  “那位小姐?”降谷零心念电转,不明白景光为什么突然要提到你。如果是因为萩原和松田的事……

  

  “你们干什么躲在这里?”你突然从墙头冒了出来。

  

  降谷零瞳孔紧缩,你什么时候来的?!根本没有声音!好在刚才他和hiro并没有说出什么实质的内容。

  

  正当他展露出迷人的微笑,要用波本特有的神秘主义者人设模糊这次和苏格兰私下会面的事情时,你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去通知的地点集合。

  

  离开前,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隐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和研二、阵平的交往纪念日。”

  

  “纪念日这种事情,自己在家过不就行了吗?我看你就是想炫耀吧。”基安蒂语气暴躁,似乎随时要给你的脑门来上一枪。

  

  你看着她那经过你多次聊天送礼后高达八颗心的好感度,容忍了NPC的言语上的些许不敬。

  

  老傲娇了,你懂。

  

  你大方地表示自己就是在炫耀:“马上就是我们三个的私人婚礼了——不准备请宾客,再说了大家都是罪犯,婚礼不好邀请大家,但我会提前给大家发喜糖的,希望大家祝我结婚快乐,婚姻幸福。”

  

  场面一度沉默。

  

  琴酒把枪上了膛,嗤笑道:“不知所谓,你真该看看你的脑子了。”

  

  伏特加连忙打圆场:“大哥!她脑子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最近有点恋爱脑……”说到这,伏特加也有点崩溃,组织的人形兵器,减少他工作量的好同事,虽然行事癫了点,作风残暴了点……怎么一声不吭就要去和条子结婚了,还是两个……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根本没有人会派你用这种方式去反向卧底警方的!

  

  “啊咧咧,琴酒你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歪了歪头,一敲掌心:“我懂了,不要迷恋我,琴酒,我是你追不上的女人。”

  

  在琴酒真的要给你来上一枪之前,你骄傲地举起了手机,上面显示出一封邮件。

  

  “我已经和boss打过结婚报告了哦,boss也同意了呢。”你心情很好地展示了顶头上司的回复。

  

  毕竟,为了游戏进展顺利,现在的boss也只是你的傀儡罢了。

  

  大玩家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就算真的要当下属,boss还是做个只会敲章的领导来保证你当下属的游戏体验吧,有助于你的身心健康。

  

  你把目光转向了和上一个档的两位前男友极度相似的NPC,“还有谁有意见吗?”

  

  降谷零当然有意见!你是因为失去了萩原和松田发疯,精神失常开始幻想和他们结婚了吗?那他……

  

  他将要起身的动作被身边的人有意无意地制止了,诸伏景光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脸上浮现假笑:“恭喜你啊,新婚快乐。”

  

  你满意地收下了祝福。

  

 

  [重新看一遍他们的信息],这是景光想暗示他的东西。


  降谷零不自觉拧着眉,开始浏览信息库。

   

  他很快就明白景光的意思了,和两位同期牺牲的消息全部没有了,讣告——消失了,相关的新闻报道——消失了,公安内部的信息记录同样消失了,除了他脑海中的记忆,这世上完全没有他们死亡的证据。

  

  与此同时,出现了大量的意外死亡事件,和上一次你大规模追杀炸弹犯的情况相似,死者都与炸弹犯罪有关。

  

  只是这一次,死者的死因千奇百怪,无一例外是意外身亡或是自杀,车祸、溺水、坠崖……但是把头埋进自家的马桶里溺死还是太超过了吧!还有自己去蹦极然后解开安全绳,以及在家里头套垃圾袋自焚的。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一个人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内杀掉这么多处在不同城市的炸弹犯,也不可能同时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地去死,可是看到一个个死状凄惨的罪犯,降谷零的脑中蹦出一个词语,那是“迁怒”,也可以说是同态复仇。

  

  对炸弹犯恨之入骨且最有动力和能力做到的人,他只认识你。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死去的爱人而向罪犯复仇,这样凄美的复仇故事,会得到许多普通民众的支持吧。

  

      但这就和两位同期消失的死亡证据一样,这是不可能犯罪。


  降谷零手撑在桌子上,感觉到一阵荒谬。

  

  

  松田阵平和同事结束了工作,今天接到了群众报警说居民楼里有炸弹,结果他们过去排查发现只是一个恶作剧。

  

  松田阵平冷静地躲开了被拆开后弹射而出的鬼脸娃娃,但是躲不开突然炸开的装满了彩带的装置。现在正臭着脸揪着头发上的彩带。

  

  旁边的同事揶揄道:“没想到我们的大帅哥松田也开始在乎形象了啊?”

   

  松田阵平的手顿了一下,继续撇着卷毛上的彩带,对此不置可否。

  

  同事们对视一眼,怪叫一声:“哇,你小子真有情况?”“我不服,松田这脾气都有......唔唔。”

  

  有喜欢说实话的同事被捂嘴了。

  

  松田阵平没有理会同事们的调侃,他的眼神一凝,突然开口:“停车。”

  

  车子还没停稳,他马上拉开车门利落地下车了。

  

  “喂!松田!”同事们看着他跑远的背影,面面相觑。

  

  松田阵平跑到了一个小巷子口,对里面的阴影说:“出来吧,这附近没有监控。”

  

  他那一毕业就了无踪影的警校同期按着帽子从阴影处显出了身形。

  

  紫灰色和凫青色对视了。

  

  “你看起来并不意外我要问什么。”降谷零面对“死而复生”的好友,并不意外地发现了松田阵平的态度。

  

  “啊,大概能知道你想问什么......”松田阵平缓缓地点头,“我劝你最好不要问出来。”

   

  降谷零的态度变得慎重:“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的本质是本漫画,”松田阵平没有理会降谷零质疑的眼神,继续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

  

  “降谷,我们都会去往幸福的未来。”

  

  他的语气很认真。

  

  “你可以期待一下,不过现在,我们都还没到放松的时候。”松田阵平笑起来,挥了挥手,“Bye——bye!”

  

  降谷零站在原地,看着夕阳下同期远去的背影。

  

  他从来只考虑最差的情况,但心存希望的感觉,并不坏。

  

  

  

  

————————————————

*引用:《斜阳》

*因为正文比较长了,新春活动要设置回礼,彩蛋是四千爆处组夹心日常,粮票可解锁

忧郁自律症

顶级杀手模拟器第二周目

*前篇是涩涩之神模拟器第一周目

本篇字数1W6,是我写的最长的一篇了orz,敬请食用!

*OOC、时间线混乱

*all向,但以萩原和松田为主


退出游戏的你有点怅然若失。


不过你已经很习惯这种感觉了,看完一部好看的电影,看完一本精彩的小说……最后再从这些虚构的世界里抽离出来。


只是……在心情舒畅时消散殆尽的那些细微到不愿入眼的事物,当人感到脆弱的时候,就会像墙上的斑点一样慢慢地浮现出来*。


唉,没意思。


你正在默默消化情绪。


这时,室友A的声音突然响起。


“姐妹们!我搞到了期末重点!”


两岸猿声啼不住。


你马上探出帘子:“俺也要!”...

*前篇是涩涩之神模拟器第一周目

本篇字数1W6,是我写的最长的一篇了orz,敬请食用!

*OOC、时间线混乱

*all向,但以萩原和松田为主


退出游戏的你有点怅然若失。


不过你已经很习惯这种感觉了,看完一部好看的电影,看完一本精彩的小说……最后再从这些虚构的世界里抽离出来。


只是……在心情舒畅时消散殆尽的那些细微到不愿入眼的事物,当人感到脆弱的时候,就会像墙上的斑点一样慢慢地浮现出来*。


唉,没意思。


你正在默默消化情绪。


这时,室友A的声音突然响起。


“姐妹们!我搞到了期末重点!”


两岸猿声啼不住。


你马上探出帘子:“俺也要!”




本周新闻为您播报,现在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大学生迎战期末周。


终于考完了,你感觉你的脑汁都随着笔尖流淌出去了。


室友们本来商量着考完出去庆祝一下。


但是这群人回到寝室后马上瘫成了一团。


为此,你作出重要指示:“好累啊,下次再出门吧。”


“陛下所言极是啊!”


“圣上英明!”


“臣附议。”


好心的皇帝龙颜大悦,拿出外卖券吩咐御膳房细细做四份珍馐佳肴,在寝殿宴请诸位忠臣。


一位忠臣极有眼色地贡献了珍藏多日的柜藏可乐。


一位忠臣不甘示弱地敬献了异域零食若干。


最后一位忠臣昂首挺胸地表示:“我有XX视频会员。”


寝殿内,皇帝与众臣开怀畅饮,忘乎所以,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胃是填饱了,大脑还懵懵然的。


哦,poor大脑。


你感觉你急需一场精神按摩。


皇帝打开了电脑,皇帝准备宠幸游戏。


桌面上一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游戏。


鼠标恰好落在了那个考前玩了一次就被你打入冷宫的游戏。


“……”


你想,这是天意。


那就再玩一局吧?




再次进入游戏时,黑暗中绽放开了一朵五瓣的樱花,点击开始后,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跳转到游戏界面。


游戏提示解锁了新模式。


你的目光略过了之前那个存档。


是否确定选择【自由模式】?


Yes。


你开始了游戏。



「*玩家已登陆」


「*当前游戏周目:二周目」


「*所属阵营:无」


  

loading......



新的存档,你已经受够在游戏里外都当学牲了。我不该在学习,我应在江湖悠悠!


游戏,我不做学牲了!


你要走上社会!进入职场!做都市丽人!


“为什么我现在是个顶级杀手?”你一边擦着初始弓箭,一边质疑系统随机安排的职业。


系统表示杀手也是一份正当的职业。


现在主角都不当杀手了啊!杀手穿越已经退环境了!以前当杀手,穿越了还能混个特工皇妃当呢!


系统:您好,检测到您的杀手排行在一百名开外,暂无符合顶级杀手的具体记录……


你无视了智障系统讽刺你还不是顶级杀手的话。


众所周知玩家才是最强的。


你说你是顶级杀手,那你马上就会成为顶级杀手。



一个人一把弓,一天杀穿里世界。


黑白两道无不震悚。


琴酒一觉醒来排行榜掉第二了。


游戏玩家,恐怖如斯!




如此天赋的你自然被某黑衣组织注意到了。


但在要不要招揽你的问题上,组织意见不一。


第一次听到你的消息,是你杀了组织对家的二把手,给组织大开方便之门,组织HR摩拳擦掌记下了你这个新出现的人物的信息。


第二次听到你的消息,是底层人员电话里惊恐的大喊大叫。


组织HR的耳朵都要聋了,才听出来,那个把组织、合作方还有中间人三方一起用箭串了的行为艺术,是你干的。


毕竟你只有一种初始武器,辨识度极高。


大家都没见过这年头还用冷兵器开屠杀的人。


组织HR沉默地听着报信的底层人员也被你串了,感觉这事她已经把握不住了。


上报中央!我要上报中央!


第四五六次,你的消息接踵而至。


与组织合作的贪腐官员,被你钉在了政府大门上。


与组织敌对的贩毒组织,被你连根串了,毒品都被你销毁了。


与组织没关系的人口贩子,被你……哦,这次倒不是你杀的,人口贩子被愤怒的受害者和群众围殴至死,凶手还不知道是谁。


你只是先去解救了人质,才来不及收拾人贩子。


不过鲨人贩子这种事怎么少得了你?


你摸去停尸房给人贩子又补了一箭。


然后悄咪咪缩在通风管道里看着一片混乱。


有人声嘶力竭:“这是对我们霓虹警察的挑衅!”

  


你这杀了又杀,杀不到还要追去警局鞭尸,极不可控的作派,令组织忌惮不已。


但组织boss还是发出了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指示。


你刚杀完新的烂人,攒钱抽了一把新的弓,就收到了这份令人心动的offer。


你非常高兴地加入了这个看起来前途无量的大型犯罪组织。




于是,在新一次黑方聚会中,你堂堂登场。


看看你的同事们吧!那冷酷的眼神,肃杀的背影,一个个身穿黑衣,摆着定点pose ,散发着我不好惹的反派气场。


一簇黑中那片银白色更是熠熠闪光,散发着金钱的光芒。


这银发外观在商城可以卖200块了吧。


你正在商城搜索银发,想要拥有同款。


银发小哥抽了根烟,哦哦是待机动作!还蛮好看的嘛,有大佬风范。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水琴声bgm响起。


你愣了一下,失敬失敬,竟然是拥有特殊bgm的NPC。


银发小哥的声音随之传来。


“站在那干什么,还不滚过来。”


他一边咬着烟,一边向你掷来了他的目光。


那玻璃珠一样的剔透的冰绿色锁定了你。


爹的,你心想,这个建模也太辣了。




琴酒对最近组织新招揽的人比较满意。


这个女人简直像是哪个疯狂科学家创造出来的杀戮机器。


高效而无情。


比组织里大部分废物有价值多了。


琴酒给她下发了一个暗杀政客的任务后,她大喊好的大哥!(伏特加:你没有自己的大哥吗?)


怪叫着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就冲出去了。


……感觉这女人脑子有点问题,但无伤大雅。


琴酒不是那种没有见识的庸人,混迹黑暗,注定与疯狂偏执为伴。


机器也好,疯子也好,不通人性,不是更令使用者放心吗?


只要满足这头贪婪的野兽的杀戮欲望,便不会被她的凶性反噬。




可这不是他半夜三更在床头看见这个女人的理由。


被直觉疯狂提醒的琴酒迅速起身,拔枪,对准不知不觉逼近他塌侧的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大叫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话。


“哦哦,好流畅的动画!”


“哇塞肌肉线条好真实。”


“头发好顺啊,睡了一觉不用梳也这么顺果然是NPC……”


琴酒充耳不闻,举着枪,冷冷地盯着你。他当然听得出来这是白天才见过的新人,那个组织新收纳的杀戮机器,组织有价值的财产。


现在,接了任务的你,不去做任务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在半夜找到了他的安全屋,无声无息地接近了才刚睡下的他。


惊怒过后,琴酒冷静地想,会失控的机器没有存在的必要……


“大哥我任务完成了,我来交任务了,还有新的任务吗?”


不速之客浑然不觉死到临头,一边小嘴叭叭一边转身去开了灯。


在灯刚亮起的那一刻,琴酒盯着你毫无防备的背影,指腹不自觉地轻轻摩挲了下手中的武器。


“……你就是来交任务的?”大哥可能刚睡醒,声音带着几分低哑。


好细节的声优,你不禁感慨。


“对啊,不然还能干嘛。”


“我都看到提示任务完成啦,左等右等没有奖励,就来找大哥你啦。”


“毕竟是大哥你给我发的任务嘛。不过这种接任务完成任务都要找NPC的好麻烦啊,不能直接通过系统吗?制作商是在刻意水游戏时长吧?这种小游戏,好吧……”


“现在看着内容也不小了……”你看见大哥对你的吐槽无动于衷,直接开枪了。


Miss!


“不是吧大哥虽然你没瞄准我的致命处,但是我们是同阵营的啊?”

  

你危急之际不忘拉开面板确认。

  

“怎么还痛击队友呢!”你不可置信。


“虽然没有击到我……”


“滚出去!”


“好嘞!”


你刚从窗台翻出去,又翻了回来,面对大哥的枪你高举双手作投降状。


“大哥我的奖励你还是没给我,那我不白跑这一趟了吗?”


“……明天去财务处领。”


琴酒站在破了个大洞的窗边,背影颇有几分萧索,看着你像新时代人猿泰山一样用钩索在水泥森林间快速移动走了。




琴酒的工作强度突然下降了。


杀人的工作被你一手包揽,收集情报的工作你也可以胜任(通过杀人完成任务拿钱,再上网拿钱买情报完成任务形成闭环)。


你不眠不休花了一周,一个人清完了霓虹分部所有的任务。


毕竟你是玩家,只要喝可乐就可以恢复精力。(虽然可乐的品质是垃圾,但是它的综合性价比最高,面对要钱的饭团,要钱的三明治和每天签到看广告就送的可乐,你选择可乐)


组织传言四起,底层人员敬畏地提起你“那个血液里都流着可乐的可怕女人”,还有人相信组织研发了新型仿生人,以可乐为动力。


但是话又说回来,研发这种仿生人有什么应用前景吗……




你完成任务的速度和质量惊动了组织boss,boss问你怎么做到的,你说这些任务不是用脚都能完成吗?


boss沉默一瞬问你想做什么,你说就是想升级啊,那肯定要多做任务。


boss说现在你的地位已经很高了,其他人不能直接命令你,你也不需要被一些小事牵绊。


你说不要啊boss,蚊子再小也是肉,有些任务经验很少但是你需要啊。


boss开始说希望你成为组织的秘密武器,他最忠诚的怀刀……


你说skip!


boss:……




后面组织针对你抢任务的情况紧急配备了24小时联络员,专门给你发任务(你:好耶是可爱的发任务的看板娘!)任务奖励也可以攒着一口气领。


人性化啊人性化!


美中不足的就是限定了你的日常任务,每天最多只给你三个任务,甚至有时候没任务。


日常这么少,你游也想做开放大世界了吗?


太想进步的你被不想进步的组织拖慢了升级速度。


boss啊boss!这样何时能make 组织 great again!


boss:……(上呼吸机)




没有任务的你成为了东京街头自由的街溜子。


某日,你像往常一样一边溜达一边拍风景照,路边坐着一个正太NPC。


你本来没在意,准备越过小孩去旁边的自助贩卖机进货。


走了几步的脚又倒退回来。


“不对啊!不对啊!”你震惊地盯着小孩。


“你是要哭了吗?”这个NPC竟然会哭!制作组你们的经费都花在哪里了啊!


“我没有!”小孩迅速否认,飞快抹了一把脸。朝你仰起笑脸。


“大姐姐刚刚看错啦!”


你怔怔地看着小正太精致的五官,紫水晶般稀罕的瞳色。


这么精致的建模,此子必不可留……不是,此子必不简单。


这小子,身上有支线啊!


你马上粘到小孩旁边。


“你有什么任务?烦恼?愿望?梦想?想达成的事?想救的人?想报复的人?”


“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为你达成哦!”


“哈哈哈,姐姐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啦?我真的没在哭啦!谢谢不知名的姐姐的关心。”


“但是我没有什么事情要姐姐帮忙哦!”


犹带泪水的紫色眼瞳,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属于孩子的直白善意,仿佛透过这双0和1构成的眼睛传递给了你。


给你屏幕前的你直击心灵的震撼。


“好灵动……好真实……”你喃喃道。


“卡哇伊!”就这么超有气势地喊出来了。


不好,是正太特攻,你没救了。




“伏特加,前面那个路口放我下去就行了!”你手里抱着一堆份量惊人的垃圾食品,炸物的香气强势地侵占着保时捷的车内。


伏特加一边答应你,一边小心地瞥了一眼大哥。


大哥默不作声。可恶,好香的味道,我也想吃炸薯条炸鸡块天妇罗……和大哥忙了半天还没吃午饭呢……


车子丝滑地停在路边,旁边就是居民区。儿童公园里传来小孩子们的嬉闹声,非常平和,非常日常。


这杀神不会来屠杀平民吧,伏特加忍不住有了不好的联想。


还抱着这么多吃的,不会是那种死前让大家吃顿好的,在欢声笑语中突然抽出弓箭biubiu了所有人,让每个人带着满足的笑容死去的变态杀人狂吧……


伏特加心里承认对你可能有点偏见,但是他觉得这是你的问题。    


毕竟在组织那么多年了,像你这么癫狂的人,伏特加认为世间罕有。


不是别人请客就根本不吃饭,全靠可乐吊命,喝可乐的量震惊到boss都送你去检查,结果是你特别健康,活蹦乱跳能打死十头牛。


安全屋里全是喝光的可乐瓶,大哥多嘴问了句你要干嘛,你说要攒起来送给拾荒的老奶奶。


然后某天你扛着两个麻袋,左边麻袋里是要交差的尸体,密封性不够好的袋子渗出一滴一滴的液体,伏特加只能庆幸天色够黑,不然你也不像是会放过目击者的人,至于右边的麻袋嘛……


伏特加看你真的把右边的麻袋递给了老奶奶,老奶奶每条皱纹里都盛满了喜悦,她那双遍布皱纹的苍老的手准备打开麻袋上紧系的绳子,简直像恐怖电影里的特写镜头。


伏特加屏住呼吸,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他像是一位观众,即将见证一个恐怖的事物打碎那个老人惊喜的表情。


结果,麻袋里确实是一个个透明的可乐瓶子,满满当当、挤挤挨挨,像是丰收的麦穗,沉甸甸的。


显得左边袋子里死不瞑目的尸体像是个荒诞的恶作剧玩具。


比起夜色中那一麻袋收集好的可乐瓶子,伏特加见得更多的是你杀戮的样子。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你在火海中狂笑着全灭所有敌方。(你:怎么持续掉血啊?哦原来是灼烧debuff,哈哈哈得速战速决了。)


即便身为被庇护的友方,他面对你总是忍不住提心吊胆的,因为你不止一次在杀光敌人后对他露出意犹未尽的眼神,那是永不餍足的恶兽的眼神。(你:连击数断了!可恶,怎么才这么点敌人。真可惜同阵营有伤害豁免啊。)


伏特加一个激灵从回忆中脱身,就听见大哥问你去干嘛。


你很理直气壮地说去找小孩玩,说得像是找了个新玩具一样掩饰不住的雀跃。伏特加相信大哥也是这么想的。


琴酒沉默一瞬,叫你低调点别搞大场面。


你嗯嗯啊啊就下车了,明显没把大哥的话听进去。


伏特加忐忑地打开了车载广播。


希望你别搞出什么大新闻来……




你不知道两位塑料同事在腹诽你什么,你的心已经飞到最近新认识的NPC萩原研二身上了。


研二酱真是个小天使!虽然之前他矢口否认自己身上有任务,但是你通过买情报知道了他家的修车厂快要破产。


你马上想起了你在组织的同事,似乎有个NPC是汽车行业的大老板。


于是你照旧摸到了皮斯科的床边,友善地和他打招呼,表示希望借他的公司玩一玩。


这皮斯科啊也是个热心人,连夜就把公司甩给你了。


你迅速把萩原家的修车厂纳入你的经营版图。


修车厂经营物语,启动!


正太家的破产危机大解除!

    

后来你才从boss那知道皮斯科当夜就去和boss告状了,具体说了啥你没记住,反正这个同事找领导告你状了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唉,真是职场险恶,亏你还以为这老登还很支持你呢。


但看着现在的公司财报,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一个人能指责你。


boss问你希望怎么处理皮斯科,你:啊?我嘛?手指指猫表情.jpg


你刚好有点厌倦玩模拟经营游戏了,就把蒸蒸日上的公司甩回给了皮斯科。


皮斯科倒是和汽车公司里的员工一样痛哭流涕地挽留你。


你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再去找萩原研二时,这小孩果然开心多了。


你没有做好事不留名的爱好,当敏锐的小孩试探你和最近挽救了他们家生意的枡山集团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你果断承认了。


然后就收获了正太感激的目光和飞涨的好感度。


萩原研二一下子成了对你好感度最高的NPC。


不是……姐们,难道是小孩NPC好感度更好刷吗?


那我这段时间每天在组织里逮着一个同事就和一个同事打招呼送礼算什么,算我闲的吗!?


为什么你的同事们这么吝啬给你好感度?!你不满地看着好感度列表里那些没有同事爱的同事。




和萩原研二一起玩了几次,你就邀请他加入同一个阵营,萩原研二同意了,你又对他发出组队邀请,他也同意了。


你本来想组队看能不能给萩原研二共享点经验,结果提示小队人数不足无法刷副本。


你很沮丧,萩原研二是目前对你好感度最高的npc,也是这个已经被你玩成无双割草游戏中你目前最喜欢的npc,和萩原研二的对话你从来不会跳过。(boss:……)


他说的话总是很讨人喜欢,再怎么夸张的赞美从他的口中说出时都充满真诚,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天赋。


你会把他幻视成一只不断唱着甜言蜜语的小夜莺。

     

每当你在刷任务和提升数值中感到一丝索然无味的厌倦时,你就跑来找萩原研二,你觉得他就像你小时候发现的秘密基地一样,有让人看见就忍不住微笑的魔力。


啊,你这么说但你不是炼铜癖,你只是很喜欢这样的一个角色,你在现实里除了男性亲属没怎么和男性打交道,但你知道大部分的他们是怎样的人。


至于这个年龄段的男性,你有好几个顽劣的亲戚小孩,已经被他们的家长宠坏了,就喜欢抢别人手上的东西,整天无理取闹,不得消停。


语言是人类发明用来交际的工具,而大多数的人总是说得太多,听得过少,为理解彼此设下可悲的藩篱。


所以你喜欢萩原研二这样的角色,他说话当然很好听,背后是文案精心推敲的文本也无所谓,配合他的建模足够讨你欢心了。


你最喜欢他倾听你话的姿态,你会说很多不着边际的话,他专注的目光始终如一,像是目送太阳从海里升起,即便炫目,落泪,也执拗地注视。


你只不过是帮助了他一次而已。


你想,你真的很喜欢游戏,喜欢文艺作品,喜欢虚拟世界,只有存在于二次元的感情才是这样纯粹浓烈的吧。


大概是你沉默的时间太长,萩原研二担忧地凑过来:“姐姐你怎么了?”


见你还是有点沮丧的样子。


萩原研二小大人一样哄着你:“好啦,姐姐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和我组队,要带我升级变强的吗?”


你看不得漂亮幼崽歪着头看你,啊啊啊啊啊!这是卖萌攻击!血条被清空了!玩家再起不能。这小子一定知道你受不了这一招!


“我们的队伍还差一个人哦,不能带研二去玩了。”


“诶......是吗?没关系啦,能和姐姐一起玩我就很高兴啦。”


是善解人意的幼崽在安慰你。


“如果姐姐的游戏只是缺一个人的话,我还有个好朋友可以和我们一起玩哦?”


“下次可以介绍给姐姐呢,他的名字是松田阵平。”


你欣然同意。


“不过不用组队,我也可以带研二升级!”


你让萩原研二闭上眼睛,说要带他去秘密基地。


萩原研二信任地闭上了眼睛。


你怕小孩害怕,还给他戴上了眼罩,然后......


芜湖!


蜘蛛侠模式,启动!




你带着小孩直接荡到了一个组织训练基地里。


无视其他大众脸NPC,你直接把门禁卡甩给看门的,让他打开你特别装饰过的那间训练室。


是的,你在组织有专属的训练室,我房间还蛮大的.JPG


进门就是一排摆放位置很不合理的索尼克雕像,地上铺满了各种皮卡丘的小地毯,靠墙书柜上摆满了书和游戏卡带,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人看不出收藏的用途,萩原研二发誓在其中看到了马桶撅子和平底锅,墙壁上则挂满了油画。


满墙的油画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进门直对的那张大幅挂画,琴酒和伏特加一脸坚毅举着苏联红旗。


为此,伏特加曾问你是不是对他和大哥有意见。


你说没有啊。


琴酒在旁边嗤笑一声。


苏琴和苏伏旁边贴着一圈伏特加在舞台下打call的照片,毕竟n级道具的掉率总是大于ssr道具的,此为常识。


你还有另外三张SSR油画道具,分别是琴酒举起棍子一脸狰狞,贝尔摩德伏在看不清面容的天使像的膝上,不认识的大板牙路人在认真地捏寿司。


除了组织成员和那个厨师路人外,更多的油画主角是一个只露出五官的纯黑人形,不辨年龄性别,一口白牙,一看就不像好人,有的拿着毒药,一脸狞笑,有的举起榔头,眼神邪恶......


就像是有人看破过去和未来,把凶手作案的过程用画作记录下来一样。


密密麻麻的光头小黑人铺满了四周的墙壁,仿佛准备一拥而上撕碎房间中间的你们。


年幼的萩原研二对这样的装饰风格大为震撼。


玩过游戏的都知道,如果哪个玩家的装修效果很诡异,一定是为了数值最大化。


虽然看着很有病,但是这个训练基地的训练效果是最好的,boss也摸不着头脑。


你看小孩来到陌生的地方似乎有点紧张,就陪着他在训练室内的跑步机上散了一小时的步,看见他等级上升了,就把小孩送回家了。


临别前,你又掏出了一些随着你升级已经被淘汰的装备,一股脑塞进萩原研二怀里。(是的,虽然喜欢NPC,但是最好的装备肯定要留给自己)


这小孩血条实在太少了,连伏特加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怎么不让你担心。


萩原研二抱着一大堆零碎听你给他介绍,这双毛绒狗狗袜子可以加移速,那双可爱兔兔手套可以加移速,这个运动护腕可以加移速。


你:感觉小孩战斗力也不高,还是练练逃跑吧。


“对了,还有这串项链,危险来临时会有预警哦。如果遇到危险,作为一个小孩子,最重要的就是逃跑。”你边说边给萩原研二带上。


银质的项链上有着小小的乌鸦吊坠。


SSR道具【报丧鸟】:死是睡的兄弟,现在你困了。(效果:预知一次死亡威胁)


这种东西对玩家来说很鸡肋,不是危险的地方你还不去呢。


只要在别人杀你前杀了别人就可以解决危险了,爽朗一笑.jpg


恩人姐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幼稚......萩原研二表面乖巧懂事地收下了,心里忍不住小小吐槽。


他也是经常和小阵平玩游戏的啊!没想到你是个狂热的游戏爱好者,平常说话做事总是参杂着各种游戏术语。


萩原研二想起看过的一些游戏宅因为生活自理能力不行惨死家中多日才被邻居发现的惨案。


以后多去探望恩人姐姐吧......小萩原不由得有些担忧。




你按照和萩原研二的约定来见他和他的小伙伴。这就是为什么今天你蹭伏特加的车,因为你带了超大桶垃圾食品。


可你在你们约好的地方等了很久很久,萩原研二和他的朋友也没有来。


手中那一大桶炸物,原本酥脆的表皮因为长时间的放置变得冷硬,油脂析出,泛着肥腻的光。


“嘀嘀——”

你收到了新的邮件。


萩原研二和你道歉,说松田阵平家里出事了,他正在陪松田去警局,非常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今天的聚会要失约了。


萩原研二虽然是个小孩,但是情商水平足以被称之为小孩哥,一封邮件写得又诚恳又妥帖。


再说了,这花费的时间不过是游戏里的时间,本就是可以在你觉得无聊,你不想等待的时候开倍速调节。


你在蹲点目标,组织开会时就经常加速。


只是这次没有加速罢了,但这也不重要,这只是游戏里的时间,游戏里的等待。


你刚想回复萩原研二,boss的邮件跳了出来。


他给你发布了去阿美莉卡解决叛乱,扩张势力的任务。


显然,这是个长期任务。


你很快就回复了boss的邮件。


再打开邮件界面时,你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字道:


“研二,姐姐要去阿美莉卡留学了,等我读完博士我就会回来了。下次再见你的朋友吧!到时候一起组队打怪!笑脸”




“诶,没想到萩原还认识这么一个女性。”降谷零惊讶道。


“确实,不过zero不是也想找到一位年长的女性吗?”诸伏景光带着几分调侃看向幼驯染。


“你那位恩人小姐后面没有再回复你了吗?”


“没有。”萩原研二摇了摇头,“这也是我很担心的一点。”


“她以前都是秒回我的信息。”


“哦,秒回啊......”大家对视一眼。


伊达航:“这位小姐一定很重视你。”


“她曾经送了hagi很多东西,出国前还给hagi办了个账户,每年都有钱汇进来的。”松田阵平比划了个数字,“大概这个数。”


“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伊达航感慨道。


“我没有动过这笔钱,”萩原研二的声线平稳,一只手搅动着汤碗里的汤,起伏不定的水面泄露了他不平的心绪,“我想这可能是我和她仅有的联系了。”


“证明我不是在发癔症,她确实存在过。”萩原研二的笑里带了几分自嘲。


“那这些钱的来源?”


“是枡山集团给的,我问过枡山集团的秘书小姐,她告诉我这笔钱是那位小姐的分红,出国前指明给我的。”


“枡山集团那也联系不上她吗?”


“她们说那位小姐只在公司担任过一段时间的代理董事长,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公司。”


“至于枡山集团的董事长……”萩原的声音多了几分低沉。


“我找机会询问过,他和我说:‘再也没听过她的消息。’”


“但是我觉得他在撒谎。”萩原笃定地下判断。


“那确实很奇怪,一位和枡山集团有关的,因为在意一个路边的小孩子就拯救了他家的生意,这样一个听起来就很善良的有钱大小姐,去阿美莉卡留学后就再也没消息了。”降谷零分析道。


“连可能知道她消息的人,都对此三缄其口。”诸伏景光接上分析。


大家都没说话。


这和降谷零遇到的那位不知所踪的女医生不同,这位小姐留下的邮件表明了自己的去向,信里也表达了和萩原研二继续联络的意思。


她突然就了无音讯了。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不论萩原研二发多少封邮件,都是石沉大海。


诸伏景光心里猜想,如果不是那位小姐不想断开经济联系,也许是她已经没办法断开了。


可能那封邮件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把这些无法带走的钱留给一个照顾过的孩子……


萩原垂下眼帘,“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也有想过,她是不是出事了……才无法联系我。”


“最开始收不到她的回复,是疑惑,然后是焦躁,担忧,当然,中间也有生气过,可留到最后的,是思念。”


萩原研二望着自己摊开的双手,掌中空无一物。


他握紧手掌。


“不管怎么样都好,我还想再见她一面。”


“我有关注过阿美莉卡的新闻,后面也专门去检索。”


“她去阿美莉卡的那段时间,恰好是那个国际著名的连环杀人犯——”



“——涅墨西斯。”


“民众认为她杀的都是不义之人,故把这位血腥的连环杀手称作复仇女神。”FBI的长官望着下属橄榄绿色的眼睛,继续说道:“她曾在在阿美莉卡犯下滔天大案,我们怀疑她也是那个组织的一员。”


“最近有消息称,她又在霓虹出现了。”


“我想派出你去潜入这个组织,可以的话,抓住这个杀手,她绝对与组织的秘密有关。”




警校毕业后,萩原研二和伊达航加入了搜查科,松田阵平则去了爆炸物处理班。


而那两个混蛋毕业后迅速销声匿迹,连档案都消失不见。


知情人都默契地闭口不言。


萩原研二在面对爆炸物处理班的邀请时有犹豫过,松田阵平揽着自己的幼驯染:“hagi你明明有更想要做的事情。”


“那就踩着油门向前冲吧。”


  


萩原研二没有和幼驯染剖白过他对你的感情。


但是松田阵平知道,hagi那个笨蛋,把你视作拯救他的天使,是会带他体会各种新奇事物的,代表自由不羁的魔法师。


喜欢飙车,向往刺激的萩原研二说着想要找稳定的工作和他一起报考了警校。


“毕竟再次破产的话,可没有路过的好心小姐来拯救我了。”萩原研二笑嘻嘻地说。


松田阵平知道他其实一直在后悔没有见到你的最后一面。


你们的最后一面因为他错过了。


在这个遗憾中,松田阵平没有什么位置,他的性格也不是那种会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的。


他只是,作为幼驯染,作为朋友,想要为萩原研二做些什么。


松田阵平是不需要理由也会去帮助萩原研二的。




话是这么说......


但是这不代表他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幼驯染当街骚扰女性啊!


萩原研二像个大型犬要求人类陪玩一样缠着一位女性不放,丝毫不顾路人的侧目。


松田阵平眼见地发现有路人在犹豫是否报警了。


他一咬牙马上冲上前去,拿出警察手册,大喊:“我是警察......”


萩原研二看到他双眼一亮,“来得正好!小阵平快帮我按住她。”


松田阵平发誓正义路人的目光控诉着“这里有黑警!”


希望警视厅不要收到针对他和萩的举报......


松田阵平接近了这对“难缠”的男女。




你终于凭借狂按挣脱键从萩原研二强壮的胸肌中挣脱出来了。


一抬头就对上了一位黑发卷毛NPC。


“Hi!”你靠着萩原研二的胸肌礼貌地和这位陌生的NPC打招呼。毕竟每天和各种NPC打招呼送礼是一位玩家的素养。


糟糕糟糕糟糕......松田阵平看着露出脸的你晃神,直觉令他心中警铃大作。


说实话,你因为挣扎拉扯,发丝凌乱,气喘吁吁,并不是多体面的样子。


但是你一抬起脸来,就如明珠现于暗室。


你像是动漫黄金年代赛璐璐风格的美人。


美得浓墨重彩。


难怪萩一直忘不掉她,深知幼驯染颜控本性的松田阵平这么想着。


“发什么呆呢小阵平,快点和我一起把她抓住。”


“不行!不许抓我!”你大喊。


ROUND 2!


你和萩原研二继续拉拉扯扯。


松田总算回神,为了避免他和萩真的会被举报,他迅速把两个人拉到偏僻的角落,虽然看起来更像是要做坏事的样子了......


“好了!Break!”松田没好气地分开你们两个。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着明显不同寻常的萩原研二。


“啊......”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刚开始呢,是撞见这位和我认识的某位故人一模一样的小姐非常惊喜,激动之下想要询问一些事情,没想到......”


说到这里萩原研二的表情多了几分强忍的生气,这对于向来笑脸迎人的他来说是非常罕见的,松田阵平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没想到这位小姐不回答我的问题,还不停地往墙上撞,我只能拼命阻止,想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萩原研二摊开了双手,微笑道:“这位警官,我的发言完毕,不如听听这位小姐的证言吧?”


哇......即使是松田阵平也看出来,他这个幼驯染已经气炸了,只是强制忍耐着怒气。


如果她真的是hagi那位失踪多年的恩人小姐,为什么被询问到hagi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去撞墙?


......是要自裁吗?


她是不是被卷入了什么事件中,受到了什么威胁?


被两双眼睛紧盯着的你。


“......”


阿巴阿巴,现在你说只是走位失误卡bug了,这些NPC听得懂吗?




“谢谢这位护士小姐。”萩原研二礼貌地和护士挥手告别,你察觉到他有意避免和你对视,但是他的另一只手还紧紧拽着你。松田阵平则跟在你们后面,像监察犯人的另一道保险。


“我都说了我血条还是满的......”你嘟囔着,摇了摇被牵着的手。


还好不用我花钱,身家过亿但是勤俭持家的玩家庆幸地想,满血还治疗太奢侈了啦。


却没注意旁边的人越来越黑的脸色。


不知不觉就被拉着走到了萩原研二的宿舍。


随着关门的“啪嗒”一声,一路不吭声拽着你走的NPC转过身来。


紫罗兰色的眼睛中有激烈的情感在熊熊燃烧,让人错觉这双眼睛成了灼人的霓虹光带。


“姐姐......”他的声音黏糊甜腻,像是被抛弃了的奶狗一样委屈。


你被声优惑人的声线震撼在地。


如听仙乐耳暂明啊!


本来准备直接冲到萩原研二身后的阳台跳下去做任务的决定被暂时放置了。


来都来了,先听个五毛钱的.jpg


半长的发随着他低下的头散落在他英俊的脸庞上,落下几分阴影,更显得那双紫瞳似鬼似魅。


“为什么看见我要调头就跑呢?”他靠近你,声音低得几近耳语。


你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看起来这是一个关键选项,可是你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啊!


是的,你是曾经很喜欢过萩原研二,但这不代表你能马上认出一个大变样的NPC,更别说他还从幼年体超进化为成年体了。


你发誓你当时只想多做个任务,没有在意他说什么,你还以为他是和旁边的人说话呢!


至于你之后调头撞墙,都说了是游戏bug才会在墙边抽搐!玩家怎么可能自杀啊!


他还要送你去医院,老天奶,你血条还是满的也没生病,去什么医院啊这不是浪费钱吗!那你肯定不愿意去啊!


  


正在你开动脑筋的时候。身后传来松田阵平干巴巴的声音。


“要不我先回我宿舍......”


“小阵平你也留下吧。”萩原研二现在的声音听起来又很平静了。


不知为何你激灵了一下,总感觉有危险逼近,检查了下面板并没有什么debuff。


“姐姐,还没和你介绍过小阵平呢。”萩原研二站直了身体,刚刚有些阴郁的样子像是正午融化的雪一样了无痕迹。


他用你熟悉的他小时候一样的语气,活泼地介绍着他的幼驯染。


“当时我和你说过,要给你介绍小阵平,你说要组队带我们一起玩,还记得吗?”


你当然是说记得。


出乎你意料的是,和松田阵平交换姓名并组队后,萩原研二留了你的联系方式就放过了你。


你感觉这个久别重逢的剧情有些虎头蛇尾了。老实说,如果不是确信自己不是炼铜癖,没有和小学生谈过恋爱,看这个NPC颇有几分病娇要关你小黑屋的架势,你都以为自己把他始乱终弃了。


哈哈,想什么呢,自己吓自己.mp4


在这段意义不明的剧情之后,你发现多了一个休息点【萩原研二的房间】,可以用来恢复体力。


因为比组织的安全屋和据点近,考虑到性价比,你经常过来恢复体力,和萩原研二还有松田阵平的联系也变多了。




圣诞节快要到了,街上的商店都装饰上了圣诞节相关的装饰,圣诞树,圣诞老人,麋鹿的贴纸到处都是。


你和萩原研二说,这是做水果蛋糕的好天气*。


然而你和他都没有点亮高阶厨艺技能,面对厨房里的狼藉一筹莫展。


你们只好出门去买了一个草莓奶油蛋糕,蛋糕非常漂亮,价格也很美丽。


在游戏节日里进行一些没有必要但是符合节日氛围的消费也是一种体验,你安慰自己,虽然这种体验是虚拟的,但是此刻的快乐是真实的。


平安夜街上的人真够多的,你们回程路上碰巧遇上了拎着啤酒炸鸡的松田阵平。你发现他精力条不是满的,热情地邀请他一起来吃蛋糕。


萩原研二好像有一点点不开心,你在和松田阵平聊了半天,进了萩原研二家门后才发现。


可你们也不是第一次三个人一起吃饭呀?不如说,几乎都是三个人一起吃饭。


只是这是你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节日罢了。


圣诞节在霓虹有什么特别的吗*?


你的父母很重视你的成绩,曾送你去有名的私立学校,在禁止过洋节之前,圣诞节对还是学生的你来说是一个快乐轻松的节日。


那天的食堂伙食会很好,晚上也不用上晚自习,而是班级内部组织活动,大家一起做游戏,表演节目,跳舞唱歌。外教会打扮成圣诞老人,按照班级顺序过来送糖和祝福。


你仅有的几次过圣诞节的经历,都是在学校里和同学朋友一起过的。


你已经把这两个对你好感度最高的NPC当作你游戏里的朋友了,那么一起过圣诞节也是可以的呀。


窗外的烟花不断绽放,桌上摆着切好的蛋糕,热腾腾的炸鸡,冒着气泡的啤酒。


你握着啤酒罐和他们干杯,醺醺然想着,下个圣诞节也可以和他们一起过。




圣诞节后,萩原研二的工作似乎清闲了一点,他开始经常约你出去玩,挑的地方总是非常符合你心意。


你们一起做手工,逛画展,看电影。


偶然一天逛商场时碰到萩原研二的同事,他惊讶地和你们打招呼。


“欸,萩原警官这是有女朋友了吗?难怪很久没见你参加过联谊了。”


萩原研二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叹了口气,“不是哦。”


他低下头看着你的眼睛说:“我还在追求阶段呢。”




在回家路上,你们两个都没有说话。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抓住你的衣袖晃了晃。


明明是个高大英俊的成年男性,对你撒娇总是驾轻就熟。


“姐姐怎么不说话?今天碰到那个同事确实是个意外,但是我想......”


“你应该早就明白我的心意了吧。”萩原研二的目光平静而透彻。


“我一直在想,要准备一些很华丽,很浪漫的告白场景,再配上完美的告白台词来打动你。”


“你知道的吧,”萩原研二自信地笑了,“我很擅长这些,警校的教官也肯定过我有这样的才能呢。”


“但是今天意外被人说破后,老实说,我突然改变主意了。”他抬起头注视着璀璨的星空。


“你看,人生总是充满着意外,而我,不求永恒,只求你一刻的垂怜。”


“就这样,在一个普通的夜晚,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一个时刻,像谈论明天的天气一样和你说——”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愿意接受吗?”


他望向你的眼神,令你无端地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话。


日月朗朗,入我怀中。



 

你和萩原研二在一起了。


没想到萩原研二这个NPC动作这么快,告白没多久又向你求婚。


你看着他的满好感答应了。


他给你戴上了订婚戒指,你们举行了订婚宴。


你觉得这个场景莫名有点熟悉,少年羞红的脸,举到你面前的花束,像是上辈子的故事了,这个游戏的NPC都好主动啊。


松田阵平最近似乎忙起来了,经常看不到人影。


你们三个不再每天一起吃饭。


但是你们说好了今年一起过圣诞节。



 

没想到比第二个圣诞节来得更早的是萩原研二的死讯。


普通的一天,萩原研二出外勤,被炸弹犯恶意提前引爆炸弹牺牲了。


为什么他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也没有逃掉呢?


你望着那和萩原研二的骨血融在一起的,小小的报丧鸟,感到一阵心里泛上来的无力,你的双脚下仿佛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不断榨取你的情感。


警局里各色的人围着你,周围的人嘴巴像金鱼一样开开合合。


但你听不清他们的声音。


你不想听理由,更不在乎所谓的大义和警察的荣誉。


那本来也不是你该考虑的。


你只在乎你被夺去了珍视之物。


这只是个游戏,全世界本应该围着你转啊?


你感觉世界都要终结了,已经流不出眼泪来,只有某种事物业已结束的感觉依然在空中如水母般飘浮着。




你现在的任务只有两个,复活萩原研二,杀死凶手。


你把复活他排在了最前面,因为你要缩短没有他的日子。


你对匆匆赶来的松田阵平保证,我会把研二带回家的。


松田没有说话,他紧抱着你,深深地低下了头。




在萩原研二死后,你更不会打开好感度列表了,你不想打开后看见一个灰掉的头像。


你曾经有一个好朋友,她因病去世了,你的列表就有了一个再也不会上线的灰色的头像。


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


你好愤怒,你全身的血液像是被点燃的燃油。


你一定、一定会让那个凶手付出代价。




圣诞节来了。


你和松田阵平都没有过节的心情,是他看不下去你在图书馆里没日没夜地查找着什么,强制把你带了回去。


体力条见底了,不够你行走。


松田阵平背对着你蹲下了身,门外的冷风使你浸泡在文字资料里昏沉的大脑一个激灵。


你才意识到他穿着一身黑西装,就像是丧服一样。


以前的松田阵平是怎么样的人?你竟有些不确定了。


在萩原研二离开之后,他仿佛整个人一下子就沉淀了下来。


你趴到了他的背上,他稳稳地背着你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说,其实我是超人,我不用睡觉。


松田只是埋头走着,并不理你。


你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安心。


你继续说,我会找到办法带研二回来的。


松田阵平停下了脚步。


到萩原研二的房间门口了,他把你放下,打开门,屋子空荡荡的,开门的声音格外响亮。


松田阵平转身要走。


你拉住了他,“不要走好不好?”


“不是说好了吗?要和我还有研二一起过圣诞节。”


他的背影仿佛极力按捺着什么激荡的情感,那情感如此强烈,令他双肩颤抖,你好像能听到痛苦在他胸腔里撞击的声音。


你走到他的面前,看见他紧紧绷着的脸,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弓弦,他的情感是如此真实啊。


你缩进他的怀里,他的怀中刚好能嵌入一个你。


你们开始对视,你想到有人说,对视是人类不带情绪的精神接吻,你曾经有仔细看过他的眼睛吗?


第一次的偶遇,你直视着他墨镜下鸦青色的双眼。


此后每一次,你们的注视总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和研二还有他坐在居酒屋里,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睛。


和研二还有他一起吃拉面,蒸腾的水汽里他的眼睛。


和研二还有他一起过圣诞节,酒杯撞到一起时撞上的他的眼睛。


你捧住他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NPC。


不可否认的是,他有一副好皮囊,你为什么今天才意识到?


是因为他低眉敛目的时候,安静得像一抹影子吗?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总之,你们亲吻了彼此。


或许这不是吻,是你们在互相舔舐彼此的伤口。


在那一天之后,你自然而然地和他拥抱、亲吻,你们之间没有谈论过喜欢和爱。


有时候你认为松田阵平是你的对手,你们一同参加一场面对萩原研二离开的考验,你要用你的方法,他要用他的方法,你们是无法说服对方的,你和他只是在考验的间隙里抓住另一根浮木的凡人。



有很长一段时间,松田阵平不知道如何界定对你的感情,说喜欢会不会太浅薄,说爱会不会太沉重。


在他还没遇见你之前,已经听hagi讲过一遍又一遍的你。 


他对你最初的印象,就是萩原研二对你的印象。


松田阵平问自己,我是被hagi影响了吗?在认识你之前,已经把你当作萩原研二的一部分接纳了。


不是的。


爱,是多巴胺,是费洛蒙,是心跳的正弦曲线,是神经电流的二进制编码,本就是更多、更大、更无法形容,也无理可依的事情。* 


他想起hagi还在的一个夜晚,他和萩原研二一起喝酒。


萩原研二拎着罐啤酒靠在阳台栏杆边,穿的衣服色调温柔,夜风也温柔。


他说:“小阵平,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很喜欢的一本漫画吗?”


不等松田阵平回答,半长发的男人支着根烟,自顾自地讲下去了。


“那里面,有个夺走人们希望的……她有美女的外形,是叫提婆达多吧?有这么个人物。”


“一开始我觉得她就像她。把我引诱到不祥的、黑暗的地方,让我无法逃脱,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引诱的又何止一人。


松田阵平旁观着萩原研二和你分开,和你重逢,又再次和你分开。


只是这次隔着生和死的距离。


松田阵平参加过你们的订婚仪式。


一旦见过一次幸福光彩跃然于自己心爱之人脸上,我们便能明白一个人的天职无非是令她四周的脸庞全绽放出这般的光亮。*


松田阵平想要你幸福。


 


查了很久的图书馆,你没有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也找不到那只害死研二的阴沟老鼠。

  

像这种阴暗扭曲的虫豸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呆在阴暗的角落啊!

  

为了泄愤,你一个人开始追杀全霓虹境内的炸弹犯,露头就秒。中途似乎干掉了一个颇有声望的炸弹犯,但是,抱歉了,你从不在意思你击杀的数字。

  

一时之间,米花罪犯人人自危,治安反倒有所改善了。

  

你就纳闷了,炸弹犯的材料到底是哪里来的,怎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简直和你当监狱长时那些查也查不尽的违禁品有的一拼。

以前,你很满意野怪的刷新速度,但一想到这个地方是你在意的NPC生活的地方,你就觉得这也太危险了!

必须大清洗一遍!

  

   

你从一位底层人员那得到了一个消息。


“我听说您在找一些神奇的东西,”来人开门见山,献上了一个干瘪如同木乃伊的猴爪,“据说每个人都能通过它实现自己的三个愿望。”


你打量了一下看起来非常普通的爪子。


只有你能看见的面板上显示这是个可被你使用的游戏道具。


“很好,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要加入组织,希望大人能给我引荐一下。”


没想到是一个通过你找工作的,游戏里的NPC也不容易啊,你联系了你的专门联络员,通过了这位名为“诸星大”的青年的简历。




你拿起了那个猴爪。


“我祝愿萩原研二复活。”你许下了第一个愿望。


那东西像蛇一样在你手心里扭动,你不为所动。


“我祝愿所有炸弹犯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你许下了第二个愿望。


门口传来熟悉的敲门声,你惊喜地打开门,拥抱归来的亡者。


你沉浸在得而复失的喜悦中,窗外传来爆炸般的声音,也许是烟花吧。



——————————

*引用:《莎乐美汉堡店》《加缪手记》《一个圣诞节的回忆》《百年孤独》《猴爪》,部分出处不明

*日本的圣诞节通常与恋人共度,被视作表达爱意和浪漫情感的时刻,日本人常吃草莓蛋糕和炸鸡

*关于结局,看过猴爪的都知道猴爪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是玩家,所以还是可以三人幸终的。

*彩蛋是if你没有和萩原断联的未来,含修罗场,一周目记忆闪回。

*一些可以跳过的嘀嘀咕咕:考试结束,我来更新力!人果然不能立flag,上篇我想着最多一星期我可以写完二周目,但是我写不下去。灰溜溜走开了,隔了好久上线看到大家给的心心评论推荐还有礼物,真的非常感谢!很久不更新我真的很心虚不好意思回复大家啊啊啊啊,犹豫要不要回复,这么久才回复是否也会显得有点变态了,更新了我就有底气回复大家了!我的LOFTER消息似乎有点延迟,我也不是很懂为什么。

原本的设定写不下去,遂爆改杀手模拟器,没有想到写的这么长orz

写同人文的动力很大一部分就来源于大家给我的正反馈,虽然我写得还不是很好,但是我还是想写更多更好的故事,谢谢大家!

顺便,倾情向大家安利一下 @有琴 老师的在推理游戏当恋爱百人斩系列,非常美味,suki!


开棺报喜

【萩松】家养天性

*松田阵平的男朋友是开了家狗狗日托班的开朗池面,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总被他解释为是给狗狗们的生骨肉粮——但事实并非如此。

*不是黑萩是狼萩,顶级犬科狩猎者兴高采烈被驯养的甜饼短打。

*非幼驯染设定,迫害了降谷桑,一句话零景有,ooc有,左上角可以随时离开。




1.

  因为某些原因,松田阵平要求来萩原研二的工作地点来看看。

  

  这是他第一次过来,和他想象中的满是冲天狗味儿和乱哄哄吠叫的狼藉画面不同,这里还算安静整洁。

  

  穿着皮质围裙的半长发男人用膝盖顶走...

*松田阵平的男朋友是开了家狗狗日托班的开朗池面,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总被他解释为是给狗狗们的生骨肉粮——但事实并非如此。

*不是黑萩是狼萩,顶级犬科狩猎者兴高采烈被驯养的甜饼短打。

*非幼驯染设定,迫害了降谷桑,一句话零景有,ooc有,左上角可以随时离开。




1.

  因为某些原因,松田阵平要求来萩原研二的工作地点来看看。

  

  这是他第一次过来,和他想象中的满是冲天狗味儿和乱哄哄吠叫的狼藉画面不同,这里还算安静整洁。

  

  穿着皮质围裙的半长发男人用膝盖顶走一只‘哈哧哈哧’使劲扒拉隔离围栏的拉布拉多……拉布拉猪。

  

  ……这狗胖得都找不到尾巴啊!

  

  “啊,这只它主人最近想让它减肥。”

  男人解释:“所以看到有陌生客人会特别兴奋……你别喂它东西吃。”

  

  松田阵平无语:“……显然不会。”

  

  这个煤气罐看上去再吃一口就要爆炸了。

  

  男人把他让了进来,自然而然地拉着松田阵平的手带他坐下。

 

  ——这个狗狗日托班的前厅是开放式狗咖,此时是工作日,没什么生意的老板就这样把莫名其妙想来探班的男朋友光明正大地安排进了最中间的位置。

  

  松田阵平一落座,全咖啡厅的狗狗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大型犬们毛茸茸地拱松田阵平的小腿,尾巴使劲摇摆;小型犬则被淹没在各种肚肚毛和爪子中间,偶尔踩到松田阵平的皮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小动静。

  

  湿乎乎的鼻子挨挨挤挤地往卷发警官腿窝凑,狗狗哼唧嘤嘤声交错。


  在松田阵平开始担心自己的椅子会不会被顶翻前,他对面撑着脸笑眯眯看戏的男朋友终于清了清嗓子:

  ——“咳。”


  像是开场演讲的预备信号,那些狗狗们一抬脑袋,都安静了下来。


  “自己去玩。”

  男人轻声下达指令。


  话音落地,毛茸茸们便踩着爪子抖着毛四散离开了——空留被吸懵了的松田阵平,和他沾满狗毛的西裤。


  男人——萩原研二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在男友恶狠狠瞪自己前,他连忙解释:

  “我猜是因为它们闻到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已经同居睡在了一张床上且现在穿的都是对面男人大了一码不止的衬衫的松田阵平陷入沉默。


  卷发警官盯着某几只捷克犬颇有压迫感地在屋内踱步,像是为了转移话题,他开口:

  “它们看上去很像狼。”


  “嗯,平时也是生骨肉喂养。”


  “……难怪那天那个犯人吓成那样。”

  松田阵平轻哼了一声。


  ——是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第一次见面,是与在逃劫匪的街道追逐进行时。


  彼时卷发警官像只跃过屋檐的野猫一样跳过巷口的障碍物,抄近道试图堵住犯人的逃跑路线。


  下一秒,他发现犯人直接拐弯钻入了人流量较大的商业街。


  “喂——!”

  松田阵平大声喊道。

  除了威慑,也有警示人群的作用。


  眼看着犯人接连撞翻了几个行人,马上要闯过红灯

  ——却被一阵激烈的吠叫打断。


  下一秒,犯人的惨叫响彻整个街道。


  松田阵平赶到的时候,逃犯正躺在行人道中央

  ——他大腿和小臂分别被两只捷克犬低声咆哮撕咬着,还有一只在他身边压着脊背警惕地逡巡踱步。


  ……这简直像是在被狼群围猎。

  松田阵平想。


  这时,一声口哨声响起——那些呲着牙的狼犬们支起耳朵,纷纷后撤,退回到一个人影身边。


  松田阵平上前利落地把犯人铐上,对过腕表后宣告逮捕。


  随后,他抬头,对着不远处重新把大狗们的牵引绳扣到项圈上的高大男人说:


  “……你,带着宠物繁育证也跟我走一趟。”


  男人眨了眨眼,下垂的眼睑弧度让他看起来非常无辜又可怜,和他腿边眼神凶狠脚步躁动的狼犬们形成了鲜明反差。


  他的目光从卷发警官半跪着膝顶犯人背部的帅气姿势,移到对方戴着墨镜线条利落的完美脸蛋上。


  过了几秒,他笑了,轻飘飘地回道:

  

  “好呀,警官。”

  “也要这么逮捕我吗?”


  原本不安的狼犬闻言垂着尾巴趴下了,奇怪地安静了下来。


  ——于是,这段奇怪的一见钟情就这样展开了。






2.

  松田阵平还在适应家里多了另一个人的微妙感觉。

  

  自从见识过对方工作地点那些犬科生物的热情后,松田阵平总是忍不住拿男友和那些毛茸茸作对比。

  

  刷牙的时候会猝不及防过来黏糊糊地挂在背后,下巴就杵在肩膀上,发尾弄得他后颈发痒。

  看着电视躺在沙发上把自己旋转三百六十度,然后心满意足地四肢大敞枕在松田阵平大腿上。

  睡觉前用微凉的鼻尖嗅闻松田阵平颈侧,喜欢手脚并用地把他搂在怀里寻找一块方便下嘴的皮肤,伺机留个潮乎乎的牙印。

  

  这家伙,是和狗呆久了的原因吗……


  松田阵平无语地想。


  除了这些微妙可爱的习惯以外,几乎没有秘密的共同生活也让松田阵平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点。


  那就是——萩原研二似乎,吃得很少。


  在家的绝大部分时候,这个半长发的高大男人只是用手撑着脸看松田阵平吃饭。


  他进食欲望很低,一顿只吃几口……也几乎不吃甜食,尤其是巧克力。


  松田阵平很好奇那点喂鸟都不够的食物是怎么支撑这人一米九的宽阔体量的。


  于是在某天加班了三个多小时后,松田阵平干脆绕去某家居酒屋用同僚送的券买了些夜宵带回家。


  他那位开着狗狗日托班的悠闲男友应该早就回家吃过了。


  就当是给那家伙额外加餐吧,松田阵平想。


  拎着热腾腾的烤肉打开家门时,里面一片漆黑。


  “萩?”

  松田阵平疑惑地出声。


  ……有事没回来吗?

  

  他换了鞋往里面走,却在下一秒猛然停住了脚步。


  ——黑暗中,一双莹紫色眼睛威慑地散发幽幽的光。


  这像是某种大型犬科生物掠食前的冰冷注视,是攻击撕咬前的不详预兆。


  于是松田阵平直接反手把房间的灯打开。


  ——某个半长发男人正睁着眼睛歪头乖巧地并腿坐在沙发上。


  “你回来啦?”

  萩原研二笑眯起眼睛。


  ……幻觉?

  松田阵平皱眉。


  他把吃的放在桌子上,坐在了萩原研二身边:

  “给你带了点夜宵。”


  ——与此同时,他闻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

  

  松田阵平注视着他看似人畜无害的男友,他敏锐的洞察力在几秒内就告诉他……此刻男人的颈侧,沾上了一抹不正常的猩红。


  于是答案呼之欲出。


  那是他通常只会在命案现场闻到的,带着冰冷铁锈质感和死亡气息的……血腥味。






3.

  “……你说你怀疑你男朋友是杀人犯?”

  金发的服务生隔着咖啡桌,用一种试图把句子日译日的古怪语调反问同期好友。

  

  “……我没这么说。”

  卷发警官喝了口咖啡,皱眉反驳。

 

  “很明显你就是这个意思。”

  化名安室透的公安假笑道:“你说他连续两个周末回家身上都有一股血腥味,与此同时那两天还真的有失踪案发生。”

  

  松田阵平选择性无视了同期的语气:

  “我问过他,他说要处理给狗狗喂食的生肉,偶尔会沾上味道。”

  

  降谷零点头:“很合理。”

  

  “所以上次我提出去他的狗咖看看。”

  松田阵平手指敲了敲桌面,继续道:“我检查过,也没什么问题,的确只是一些动物的骨肉。”

  

  ——“不过……有一个库房,他没有让我进去。”  

  

  金发公安闻言挑眉:“他的解释是……?”

  

  “‘只是存冷冻肉类的地方。’”

  松田阵平回答:“他这么说了。”

  

  “但我不觉得那是个冷库,没有控温系统。”

  松田阵平把墨镜收起来放进胸袋:“……而且我总觉得……里面有脚步声。”

  

  降谷零:“……”

  降谷零:“……你现在来找我是还觉得他不够可疑吗?”

  

  松田阵平沉默,过了一会才开口:

  “不,失踪案那边暂时没有头绪。”


  ——“所以我打算亲自去他的仓库看看。”


  降谷零:“……我就知道你找我没有什么好事。”



  即使这样说着……

  ……金发卧底还是咬着牙在晚上和自己同期好友会和了。


  今天是周末,萩原研二依然不在。


  松田阵平直接拿走了男友的备用钥匙,打开了紧闭的狗咖店门。


  两人一同往里走,来到了最尽头的仓库门口。


  ——那是一扇看起来沉甸甸的金属门,门锁处是老旧的嵌合锁……异常结实的那种。


  这扇门的钥匙并不在松田阵平拿来的那串之中,但松田阵平自己显然就是个万能钥匙——他直接掏出一套小型钢丝钳,三下五除二就怼开了锁。


  降谷零警戒着侧靠墙壁,松田阵平则推开了铁门。


  ——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寂静而未知。


  两个警官对视一眼,打开了手电筒,由松田阵平打头走入了这间仓库。


  ……很空旷,水泥地面上零散地铺着些被褥毯子。


  看着这些,松田阵平的心沉了下去。


  “松田!”

  降谷零突然出声,与此同时,他的手电晃过了某些闪光的东西。


  松田阵平定睛一看,恍惚间居然有种悚然的荒诞感。


  ——那是一双双注视着他们的,带着冰冷幽光的,兽类眼睛。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那些眼睛便开始向他们的方向移动。


  黑暗中,野兽呼哧作响的沉重呼吸声倾轧。


  松田阵平顺手捡起脚边一块沉甸甸的玩意儿,朝那些东西的方向扔了过去。


  他本意是打算吸引它们的注意力然后直接撤出仓库的。


  但随着闷闷的‘咕咚’一声——那东西显然砸在了它们其中之一的脑袋上。


  兽群骚动起来,发出低沉喉音。

  它们一步步逼近,最终走到了手电光能照亮的地方。


  ——长吻尖牙,立耳垂尾。

 

  ……很难想象,现在的城市里,居然有这种数量的……狼群。

  

  松田阵平的惊讶更甚恐惧,他甚至有心思思考一下饲养这种动物够他那倒霉男友判多久——毕竟肉眼可见的,这些狼可能年纪不大,只是幼崽。

  

  ……等会。

  幼狼在这儿,那么……

  

  一阵不祥的危机感攀上松田阵平脊背,他立刻喊着同期离开。

  

  伴随着一声远超刚刚狼崽子们嚎叫的咆哮,一只体型硕大的成年灰狼从侧面向降谷零扑杀而去。

  

  金发男人利落地借力翻滚,试图去踹灰狼的腹部,却被对方马上识破——一个扭身跃到一边。

  

  灰狼落地前肢岔开,压着背呲牙恐吓入侵者。

  

  “……护崽母狼?”

  降谷零皱眉警戒,说出了刚刚松田阵平的想法。

  

  话音落下,松田阵平眼睁睁地看着灰狼脚底打了个滑,于是他闪身挡在了降谷零和灰狼中间。

  

  看到松田阵平的瞬间,灰狼的喉咙仿佛卡了团棉花,低声咆哮消失。


  它发出了一声震惊的‘咕?’。

  

  那双原本凶狠压低的幽紫色眼睛也抬起,呆愣愣地圆溜溜瞪大,居然有种反转般的人畜无害。

 

  ——那颜色和神态太过熟悉,以至于松田阵平直接无视了不科学不合理的一切,出声喊了一句:

  

  “……萩?”

  

  没等降谷零来得及把‘你疯了?’这句话挂在脸上——那只灰狼就僵硬地嚎了一嗓子作为回应。

  

  看松田阵平没有反应,灰狼焦躁地踱了两圈。

  

  身后茫然试探向前的狼崽被他低吼了回去……然后,他又看了看松田阵平,颇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松田阵平下意识蹲下身伸出了手——像之前某人直接牵住他一样。


  灰狼走了几步,把收敛了獠牙的吻部放在了他的掌心,卖乖似的抖了抖耳朵。

  

  降谷零看着眼前迷幻的一幕,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第一只从狼变成的狗,就是这么来的吗?






4.

  狼其实是一种家庭观念很强的动物。

  

  ——这同样适用于萩原研二这种,介于人类与野兽之间的,人狼。

  

  即使知道共同生活迟早会暴露自己的不妥,但伴侣对他的吸引力还是让萩原研二欢欣雀跃地迎接与松田阵平的新生活。

  

  ……这一天是迟早的事,他一直知道。

  

  失踪案是彻彻底底的巧合,但狼群需要狩猎动物,因为那是它们的本能,人狼也一样。

  

  ……而作为其中的头狼,萩原研二还要承担起一周一次照顾族群幼崽的责任。

  

  大部分的人狼会自己藏匿在人类社会中,但一些仍未到年纪的小狼崽子,则统一被他安排到了圈出的领地里。

  

  ——狗狗们的气味和动静能很好地掩盖这里的不自然。

  

  但是这种程度的隐瞒是无法长久的……只是他没想过这么……意外。

  

  变回了人型的萩原研二坐在一堆毛茸茸的狼崽子中间,垂着脑袋抚摸‘咕噜噜’撒娇的族群小辈,没有抬头看松田阵平。

  

  大概是因为刚刚气氛危险的原因,松田阵平现在才注意到这些小狼崽大部分对他其实没什么恶意……更多的则是迷惑与好奇,所以才想凑过来看看。

  

  “……这也是因为我身上有你的味道?”

  松田阵平看着某人一言不发,率先挑眉问道。


  萩原研二终于抬头。


  他‘嗯’了一声,没说别的,只用一双可怜兮兮的紫眼睛望着松田阵平。


  ……就好像十几分钟之前那个呲着獠牙一身掠食者气质的巨狼不是他似的。


  “你原本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松田阵平又问。


  萩原研二回答:“……大概下个月。”

  那时候,这里的幼崽大部分会走向成熟期,他会轻松很多。


  松田阵平认为自己应该生气。

  

  毕竟在这之前他甚至差点做好了把男友扭送监狱的准备。


  ……但他居然很平静,甚至没有多余的震惊。


  贴着他洗漱也好,枕在他腿上也好,把他当骨头啃也好——他笃定这家伙完全不想伤害他。


  充满野性,但对伴侣绝对忠诚。


  也许是已经习惯了亲昵,这种莫名其妙来自灵魂的信任并不被松田阵平排斥。


  ……不过是从扭送监狱变成扭送动物园罢了。他甚至有些幽默地想。


  于是卷发警官开口:


  ——“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今晚在这儿睡?”


  就像是应允的信号——眨眼间,某人虚幻垂下的尾巴猛地支棱起来,重新快乐地摇摆起来。


  他把‘嘤嘤’直叫的小狼崽们赶回了它们的垫子毛毯上,然后走到了松田阵平身边。


  萩原研二轻轻拉住了松田阵平的手……还是彼此熟悉的温度。


  “那……回家?”

  紫眼睛的男人微微歪头。


  ——回答他的是恋人反握的手。


  “……路上去一趟便利店,晚饭错过了。”


  “小阵平饿了呀……”


  两人的脚步声就这样消失在了门口。


  

  沉默的空气里……

  某个被彻底遗忘的金发卧底眉尾狂跳地一边打出一通电话,一边反手帮那两人把铁门关好:


  “喂,hiro,你睡了吗……”


  “……可能需要你来接我一趟。”


  “……没吃。”


  “好。”

  

  ——莫名其妙!



——end——

*降谷先生的意思是‘是hiro做的都好’。

*塞一点本来想写但是因为节奏稀烂没写进去的段子:

1.

某天结束狩猎的萩原研二给松田阵平发来照片。

松田阵平觉得这家伙还用了腮红贴纸,有点可爱。

旁边扫了一眼屏幕的降谷零:“……你清醒一点那是他把猎物的血在脸上抹开了。”


2.

关于初见,为什么那几只狼犬在萩原说话之后趴下了。

……你想一下你老大在你们结束了联合狩猎后开口第一句重要发言是求偶,你懵不懵逼。


3.

萩原研二的狗狗日托班开的好是因为这人非常能训狗。

所有狗狗哪怕是特别凶残的,在他面前都很乖。

于是我们就可以见到……

“我家的狗咬人护食怎么办?”

萩原:“发来!”

不渡(已退)

这下谁还分得清救世主和黑魔王(2)

summary:十三岁的哈利和汤姆互穿,双主角双线并行,无cp大团圆HE

【本章点击就看=> 汤姆&哈利:你的身份fine秒mine……等等好像也不是那么的fine】


“哈利!哈利!”

汤姆远远地看见一大家子红头发正向他招手。他在眼瞎耳聋和耳清目明之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那应该是韦斯莱一家子,身体的原主人似乎和他们关系非常好。

他不希望被邓布利多发现异常,尤其是在烧了德思礼家之后。

他刚走过去,就被圈进了一个怀抱里。

汤姆:???

罗恩兴高采烈地抱着自己的小伙伴,用力地拍打着好兄弟的后背。

“哈利!总算见到你了!我们全家去埃及旅游啦,我给你带...

summary:十三岁的哈利和汤姆互穿,双主角双线并行,无cp大团圆HE

【本章点击就看=> 汤姆&哈利:你的身份fine秒mine……等等好像也不是那么的fine】


“哈利!哈利!”

汤姆远远地看见一大家子红头发正向他招手。他在眼瞎耳聋和耳清目明之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那应该是韦斯莱一家子,身体的原主人似乎和他们关系非常好。

他不希望被邓布利多发现异常,尤其是在烧了德思礼家之后。

他刚走过去,就被圈进了一个怀抱里。

汤姆:???

罗恩兴高采烈地抱着自己的小伙伴,用力地拍打着好兄弟的后背。

“哈利!总算见到你了!我们全家去埃及旅游啦,我给你带了点儿小东西——”

“你放开——”汤姆话刚说到一半,莫莉就把自己的儿子挤走了,张开双臂把她视若己出的男孩紧紧抱住。

“哦,可怜的哈利!我听说了那个不幸的消息,你姨妈的家起火了。”她眼圈红了,几乎要抽泣起来。“他们怎么敢把你关在房间里,要不是,要不是……”

“哈利,不要难过,我们很欢迎你假期来陋居,我们的家就是你的家。”亚瑟拍拍他的肩。

我不难过!德思礼家就是我烧的!故意烧的!恶意烧的!汤姆的内心发出尖锐爆鸣。

他像一只泰迪熊一样被抱来抱去,脑子都停转了。

如果他还能思考,他会想韦斯莱家接近“大难不死的男孩”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现在只想逃,却逃不掉。

晕头转向的汤姆觉得自己好像被一种无法理解的东西袭击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韦斯莱家的袭击,汤姆总算登上了列车。他努力维持自己的风度,但效果不大,他跑得好像有一群蛇怪在后面追似的。

罗恩理所当然地跟着他的小伙伴进了车厢,这让汤姆更头疼了。

罗恩不停地讲着魁地奇,直到赫敏走进来阻止了他。汤姆在那一瞬间决定,无论这个女孩是什么血统,她都不能死。她实在太珍贵了。

话题转向暑假见闻,汤姆沉默不语地听着,并且不停地提取分析他们话里的信息。

直到赫敏突然惊讶地叫起来:“哈利,你额头的伤疤好像淡了?”

罗恩凑过来:“咦,还真是!”

“暑假发生了什么吗?”赫敏担忧地说,“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什么都没发生。”汤姆撒谎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要我说,这是一件好事,毕竟那是个诅咒伤疤,准不是什么好东西。”罗恩皱着鼻子说。

汤姆在报纸上读过那道伤疤的来历,看上去很可疑,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线索。黑魔王追杀婴儿,这整件事都太诡异了。


列车行进到中途,他们的车厢门突然打开了。一个苍白瘦削的男孩出现在门口,他那头浅金色的头发立刻让汤姆联想到了阿布拉克萨斯。

“哎呀,看看这是谁啊,波特和韦斯莱。”他拖长声音,用非常像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说,“可怜的波特,好不容易在几个肮脏的麻瓜亲戚那里借住,结果还被烧啦。你接下来住到哪里去?孤儿院吗?哈哈。”

“马尔福,你说什么?”

罗恩立刻站起来,拔出他的新魔杖,挡在自己的好朋友面前。

但是,比他更快的是汤姆的魔法。他只是抬起手,德拉科像个麻袋一样被扔了出去,和走廊相撞发出砰的一声。

汤姆随即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仍在地上嚎叫的德拉科身边,杖尖狠狠戳在他白皙的脖颈上。

“再跟我提孤儿院,我就让你住到孤儿院去,明白吗?”他轻声说。

德拉科感到魔杖在发热,他恐惧地看着波特,仿佛这是第一次认识他。他慌忙点头,汗水打湿了头发。


这时,列车突然发出震动,黑暗笼罩了一切。

汤姆维持着一个光亮咒,他感到寒冷,一个高大的、披着破烂斗篷的怪物出现在走廊上。他从教材里读到过,阿兹卡班的守卫,摄魂怪。

一些声音在他的大脑里混响。

“没爹没妈的小子。”一个老年妇女的声音说。“败坏,因为他妈就是坏的,可悲的女人……”

“怪物,他是怪物!”似乎是那个叫比利的男孩的喊叫。

“没想到分院帽堕落到这个程度了。”是阿布拉克萨斯轻蔑的声音。

不,我比你们优越,比你们所有人都优越。汤姆傲慢地想。总有一天……

一道绿光。

他不明白自己的记忆中为什么会出现一道绿光,但他感受到深深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他几乎无法承受,他本能地举起魔杖,杖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复杂的图案。

寒冷消失了。汤姆惊讶地看见摄魂怪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它颤抖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哦,伙计,这真他妈酷毙了。”

罗恩目瞪口呆地感叹道。

赫敏打了他的脑袋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哈利,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瘫在地上被吓傻的德拉科:“……”

不是,什么叫他有没有事,应该问摄魂怪有没有事吧?他刚才用不知道什么魔咒吓走了一只摄魂怪!摄魂怪!!你们这些格兰芬多都不怕吗?!


————————————


哈利在学习中度过了平静的霍格沃茨特快之旅,按时抵达礼堂,没有人来打扰他。他快乐极了。

入学典礼上,他看向新生,里面有一个显得格外突出。

看看他发现了什么,一只小海格!

哈利几乎想要向他挥手,但忍住了。

斯莱特林长桌的中央,阿布拉克萨斯拖长声音说:“霍格沃茨真是越来越堕落了,我以为泥巴种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巨人都敢往里招。下一步是什么?招狼人吗?”

“说不定呢。”阿尔法德·布莱克说,“我倒觉得挺有趣的,希望他们能招媚娃。”

“你最好期望这句话别被你的族长听到。”

阿尔法德耸了耸肩,不吭声了。


开学晚宴结束,根据里德尔的日记,哈利已经把大多数学生对上号了。

在三年级中,阿尔法德·布莱克还算不错,阿布拉克萨斯让人讨厌,这家伙简直和德拉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他留着长发,比德拉科矮一点,并且脸庞没有德拉科那么瘦削。

不过哈利并没有去招惹阿布拉克萨斯。他发现自己在斯莱特林处于一个很特殊的地位。虽然血统遭人白眼,但里德尔很招教授喜欢,没有不长眼的来找他麻烦。他以为阿布拉克萨斯至少会像德拉科那样嘲讽他,但并没有,和其他斯莱特林一样,都只是无视他。

看来汤姆·里德尔在这里过得还不错。


这正是哈利梦想中的平静生活。当他坐下来,发现自己需要考虑的只有选修课时,一股强烈的幸福感击中了他,让他头晕目眩。

他已经习惯了学习,当然,没到赫敏那种疯狂的程度。于是他像大多数学生一样,选了三门,古代如尼文,神奇动物和算术占卜。

他仿佛看见赫敏对他露出赞许的微笑。


说实在的,没有三头犬、巨怪、厄里斯魔镜、龙、蛇怪、黑魔王的幽魂等等……的学期,哈利除了学习,还真不知道做什么好。

他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每天除了正常上课,偶尔被教授喊去开小灶(这让他冷汗直流),他待得最多的就是图书馆。他很想念飞行,可惜里德尔这家伙穷得叮当响,根本没有自己的扫帚。

哈利的学习进展很不错。他现在感到精力充足多了,注意力也更容易集中,很少感到困倦——在换了个身体之前,他甚至从未意识到自己营养不良,毕竟他都不知道身体健康是什么感觉。

没有斯内普的魔药课非常有趣,黑魔法防御教授脑袋后面没有粘个伏地魔,也不会对学生用遗忘咒,更是棒极了。

不过,魔力偶尔失控让他有些烦恼。自从来到里德尔身上,他就感到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一部分他从未感受过的魔力活跃起来,虽然他也不清楚魔力到底有多少是自己的。

平常还好,但是念咒语的时候,如果他意念不够,咒语会失败,但调动足够的意念时,他需要让自己非常平静,否则就会造成意想不到的结果。

比如他尝试消失咒几次不成功之后,怒气上涌,整个空教室的桌椅全都炸成了粉末。

物理消失怎么不算消失呢?他的魔力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他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变成里德尔的,按理说人不能穿越到过去,至少不能是这么多年,哪怕巫师也一样。难道是从前在小学的科幻杂志上看到的平行时空吗?自己原本的身体又怎么样了呢?现在的他是画像那样的意识还是灵魂?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汤姆·里德尔又去了哪里?难道……

正在哈利脑子都要冒烟的时候,梅乐思教授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没人知道吗?里德尔先生,你来答。”

哈利这才想起来自己在上课。“抱歉,教授,您的问题是?”

梅乐思笑呵呵地摆摆手。“我刚才讲到特殊魔法生物,摄魂怪是特殊中的特殊,它无法被杀死,但可以被某个咒语驱逐。”

“守护神咒,施咒时必须调动正面的情绪。”哈利一周前才在里德尔搜集的《黑暗生物图鉴》里读过。

“你还记得咒语吗?来试试。”

哈利硬着头皮挥动魔杖,他想的是赫敏和罗恩。“呼神护卫。”

他的杖尖喷出浓厚的白雾,没能形成实体。但这似乎足够让梅乐思惊讶了,他喜悦地拍着手:“很好,很好。斯莱特林加十分。里德尔先生,一个暑假过去,我很高兴看到你没有像某些学生一样荒废,还是同以前一样优秀。”

哈利:“……”啊对对对。教授你根本不知道我付出了什么。

下课的时候,他听见阿布拉克萨斯高谈阔论:“守护神咒?人人都知道摄摄魂怪在魔法部的控制下,魔法部又不可能把它们放到霍格沃茨来!”

围着他的那些学生都大笑起来,仿佛听见了史上最好笑的笑话。


选修算术占卜的人很少,阿布拉克萨斯和他的小团体都不在其中。

哈利上完课出来,在城堡里迷了路。他转过一个拐角,听见吵闹声。

“泥巴和哑炮的贱种,还敢用高尔的姓氏!”

“给这个贱种一点儿颜色瞧瞧!”

哈利加快脚步,看见以卡迪克·高尔为首的一群高年级学生围着一个男孩,阿布拉克萨斯冷漠地站在后面。

那个男孩是个二年级生,名叫爱德华·高尔。哈利对他有点印象,因为他长得和他的姓氏完全搭不上边,有些瘦小,五官秀丽,一双蓝眼睛十分明亮。

爱德华蜷缩在墙角,身上已经浸出丝丝血迹,卡迪克举起魔杖,大猩猩一样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

哈利心里猛地燃起冰冷的怒火。欺凌同学,就因为他的血统?他们怎么敢!

“住手!”他喊道。

“里德尔,我希望你不要多管闲事。”阿布拉克萨斯慢条斯理地说,“这是我们纯血家族的事,就算教授也保不住你。”

“让我看见就是我的事了。”哈利强硬地说,“放开他。”

卡迪克把魔杖对准了他,其他几个高年级学生也一样。只有阿布拉克萨斯站在原地没动。

“哈,又一个泥巴种,想尝尝黑魔法的滋味?”卡迪克喊道:“Sangui——“

那是个哈利没听过的咒语,但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卡迪克刚开口,哈利抬起魔杖,愤怒地喊道:“除你武器!”

卡迪克感到一股极具攻击性的魔力迎面碾来,他如同被骑士公交撞了一样,砰地一声撞在墙上,头晕目眩,肋骨也断了几根。

阿布拉克萨斯惊愕地看见几个高年级学生被一个缴械咒打得像破布口袋一样飞起来,他们的魔杖在半空中被里德尔以找球手般的灵活身手完美地接住。
他看见里德尔不紧不慢地走到卡迪克身边,伸出攥着那几根魔杖的手。

“你最好把今天当作一次警告。”他用冰冷的语气威胁道,“下次就不是缴械咒了。”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松开,几根魔杖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

“你要……你要与整个斯莱特林为敌吗?”卡迪克在痛苦中咬牙切齿地说。

“第一,你不能代表整个斯莱特林。第二,就算你能——那又怎样?”

哈利嗤笑一声。斯莱特林学生?他的评价是不如黑魔王。他面对伏地魔都没有选择低头,他的字典里就没有退缩这个词。

阿布拉克萨斯目瞪口呆。


————————————

汤姆想象中:我要当黑魔王

汤姆实际上:变成了格兰芬多抱抱熊,妈的!

哈利想象中:默默无闻的平静生活

哈利实际上:开学不到一个月和斯莱特林打成一片,我的精神状态好得很呐!

咏叹调。

【警校组】第三人效应

是720成都警校only的合志文,子夜老师的only办得超级好(虽然本人没去但是我的无料去了!),已经解禁啦,全员cb向(画重点)


没问题,以下开始:

————————

  "第三人效应"常出现于山地、海洋、极地等空旷或独自一人的环境。当探险家被困于这些环境时,他们接受到的感官刺激物是非常有限或一成不变的。为了补偿感官信息的缺失,大脑制造出了"第三人"的感官错觉。

  另一种解释认为,"第三人"是大脑为了唤醒意识、保持警惕而产生的自我保护机制。当身体受到极端压力时,人的意识会一点点变弱,在稍有差池就离死亡一步之遥的时候,会...

是720成都警校only的合志文,子夜老师的only办得超级好(虽然本人没去但是我的无料去了!),已经解禁啦,全员cb向(画重点)


没问题,以下开始:

————————

  "第三人效应"常出现于山地、海洋、极地等空旷或独自一人的环境。当探险家被困于这些环境时,他们接受到的感官刺激物是非常有限或一成不变的。为了补偿感官信息的缺失,大脑制造出了"第三人"的感官错觉。

  另一种解释认为,"第三人"是大脑为了唤醒意识、保持警惕而产生的自我保护机制。当身体受到极端压力时,人的意识会一点点变弱,在稍有差池就离死亡一步之遥的时候,会再次给予活下去的力量。

  注:本文中应用的“第三人效应”为媒体杜撰。

  

  

————————

  耳边响起某道轻快又活泼的熟悉嗓音时,降谷零正在追击乌丸莲耶的途中。改装过后性能极佳的马自达飞驰在柏油路面上,犹如一道银白的闪电,重重劈开了这个惊涛骇浪的夜晚。

  超过250km/h的时速与搏命无异,方向盘稍有歪斜就会车毁人亡,再加上夜幕降临后过分有限的视野……降谷零承认,他有些过于心急。

  但谁都没有想到已经攻破的基地里那个命悬一线的老人与乌丸莲耶没有任何关系,公安也找不到朗姆存在的痕迹。就算工藤新一及时推理出金蝉脱壳的boss究竟去了何处,对于庞大但臃肿的联合队伍来说也太迟了。

  CIA被贝尔摩德的手段牵制,FBI依旧在和琴酒领头的行动组僵持,只有公安一路差强人意地最先把战线推进到总部,所以降谷零独自踏上了抓捕boss的道路。

  因为他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从情报搜集完毕着手准备总攻的那一刻,降谷零便开始产生破碎的幻听,只能勉强辨认声线和内容,断断续续宛如信号不良的老旧收音机。为了能参与总攻精心隐瞒了大半个月的公安终于在决战前夕被分配给他的心理医生察觉——那位年长女性的脸庞留下了岁月的刻痕,衬得那身优雅温和的气质更加醇厚,降谷零便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

  最普通的幻听也会干扰听觉,进而导致战场上足以致命的分神和错判,这直接令本该带队的零组组长被公安联手“禁足”在医院。

  “降谷先生?我知道你抢了松本的耳麦,降谷先生!!”

  耳麦那端的风见裕也扯着嗓子喊,好几个公安同时开口附和,一时间整个公频都乱糟糟的。

  确实危险,夜色就是道路上最致命的陷阱,随便撒几个借助黑暗隐匿身躯的尖利图钉都能迫使驾驶员踩下刹车,不得不放缓追击的步伐。

  可是他们没有时间了。降谷零握紧方向盘,高速行驶时变得更难转动的沉重龙头也无法带来一星半点的安全感,偏偏哪怕心里没底,他也必须赌一把。

  如果萩原在……

  毫无意义的假设前脚刚窜进大脑,后脚就被它的主人死死摁进思维深处——世界上没有如果,比任何人都在意故事结局的卧底当然不能为所谓的“如果”伤春悲秋。

  余光好像瞥见远光灯的尽头右侧有块不自然的阴影,降谷零甚至不敢多思考半秒,直接往左打方向盘,却不清楚该在何时回正,马路左侧是否安全。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萩原研二的声音:

  「现在立刻回正!」

  不不不,不要这个,他要的是能跑能跳主要是能帮他飙车的真人。

  但哪怕大脑仍然处于迷茫当中,金发公安还是下意识照做了。

  「好险好险,差点就压到石子了。你也买了辆马自达呢,不过没松田送我的好看。」

  富有磁性的甜腻嗓音一如久远记忆中的模样,生动,鲜活,带着独属于青年的意气风发。

  又来了,但是这次的幻听比之前生动清晰得多,仿佛说话的本人就坐在他的身边。

  等等,好像有个不知在哪里听过的名词——

  第三人效应。

  系统学过心理学的精英卧底并未惊慌,或者说来不及惊慌,紊乱了瞬间的心跳在简单粗暴地找到原因后就恢复平静,他现在没有时间多愁善感,更没有时间判断自己的状态。

  就是结束后要再次约见心理医生了。

  「都不说声谢谢,态度真差,我们费了老大劲才能和你说话的……算了,好歹没像前几天那样把Hagi当作不存在。」

  因为你本来就不存在,而且前两周很难听清你的话。降谷零很想翻白眼,但他的视线不能离开路面,最终还是忍住了。

  奇迹般地,本该悬在心头的大石好像被人稳稳接住了一样再翻不起任何水花,所有的注意力都顺其自然地集中到眼前,他需要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

  「那就把油门踩到底,有我在呢!」

  公安毫不犹豫地照做,相信自己的直觉是所有卧底的必修课。

  「什么直觉——行吧行吧,Hagi是你的直觉投影在大脑后产生的幻听。」

  「小降谷,前方500m的路面上有铁刺,你需要紧贴左侧的栏杆,行驶12s后回到第二车道。」

  第三人效应在某些时候足以成为救命的存在,所以降谷零决定相信他的幻听。

  马自达顺利通过了问题路段,在第8s降谷零用眼尾的余光扫到数十个亮晶晶的反光,它们分散在路面上,最近的一个擦肩而过时离轮胎只有不到2米。

  「怎么样,Hagi没说错吧~这个路面一点难度也没有,要不是天黑了小降谷都不需要我,根本就是在浪费我高超的车技,差评!」

  再度响起的声音染着骄傲的尾调。八年前的萩原研二就是这样,站在樱花树下翘起鼻子,为自己找到了绝佳的时光胶囊埋藏地点而得意洋洋。

  用来逃命的转移路线当然不可能有多难开,更何况那家伙还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降谷零不由自主地勾起唇:

  “乌丸莲耶确实在浪费你的技术,好可惜啊,萩原。”

  「哟呵,居然没叫我闭嘴影响你工作,Hgai不胜荣幸。」依旧是飞扬的语调,带着阴阳怪气的调侃口吻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真遗憾,目的地马上就要到了。」

  但嗓音很快又恢复了最初的活力——他似乎和公安一样共同期待着前方:

  「我的接力棒要递出去了。小降谷,继续加油哦!」

  接力棒?降谷零皱了皱眉,来不及仔细思考,只能马不停蹄地冲向目的地。

  

——

  马自达及时停下,隐藏在道路尽头的是一个不起眼的木屋,似乎是护林员的临时居所。降谷零进去之后发现落满灰尘的木地板已经被撬开,露出明晃晃的铁制暗门。

  地上全是新鲜的脚印,共有四种不同的尺寸或纹路,角落有四个分布规则的小型长方形区域没有被灰尘覆盖,滚动的痕迹一路蔓延至铁门,隐没在缝隙之中。

  再想起刚刚那些与小儿科无异的陷阱,看来乌丸莲耶的身体状态比他想象中的更差。

  降谷零拉开暗门。

  由合金筑就的楼梯很陡,而且被某种坚硬的物体撞出好几处凹陷,应该是把轮椅直接丢下去导致的。

  成功进入地下一层后,映入眼帘的是相当空旷的大厅,靠墙立着一个足有半人高的金属铁箱,正在嘀嗒作响。

  炸弹。

  铁箱底部有四个滚轮,后面是第二扇门,边上有辆小型推车,电子屏幕还亮着没有熄灭——朗姆通过遥控推车,把炸弹堵在了门前。

  金发公安放轻脚步,这个炸弹由一大一小两个焊接在一起的铁盒组成,他身上的工具有限,不一定能成功拆除。

  「别拧螺丝!」

  松田阵平的声音就是在这时突兀响起的。

  降谷零握住螺丝刀的手一顿。果然,紧接着是松田牌幻听,并且同样清晰真实,几乎令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心浮气躁此乃大忌,忘记我的话了?」

  说话就不能客气点?每次都骂骂咧咧的。降谷零撇撇嘴。

  如此不留情面的批评确实是卷发青年的风格,清亮的,懒洋洋的,永远学不会委婉的嗓音丝毫不顾及听者的感受,自顾自地在耳畔响起:

  「螺丝转动超过四分之一圈就会引爆,但凡直接对金属板动手会触动内置的压力感应器,连接处焊接得相当完美,内部的水银汞柱也已经开启,这个炸弹的倒计时还有不到十分钟。」

  「你要是能按照传统的办法拆除炸弹,我就跟你姓。」

  怎么这个时候还要争口舌之快。就算早已接受了幻听的现实,降谷零还是条件反射地怼人:“我记得我的眼睛没有X光的功能。”

  「没关系我戴了墨镜——终于肯正视我们的存在了?不容易啊金毛混蛋。」

  “我只是终于找到了我的病因。”降谷零面无表情,“而且戴墨镜又不能发射X光,你又不是假面超人。”

  「多大了还看假面超人……行了别废话了,我们无法从外部拆除这个炸弹,但可以赌一把。」

  他才不看假面超人!喜欢这个的明明是小时候的Hiro!

  公安顺着话头反问:“什么?”

  他似乎听到了松田的笑声,从容不迫,又无比笃定:

  「降谷,你带着小型炸药吧?」

  被询问的人下意识握紧了从同事身上薅来的战术腰带。

  「把炸药放在两个箱子的连接处,进行定向爆破,只要足够精准,就能在引信的电子信号引爆下方的TNT之前把连接线炸断。」

  “你疯了?”降谷零脱口而出。

  以爆止爆,这简直是疯子才有的做法。

  「按照你的说法,疯的明明是你。」

  我肯定也疯了。延展性极好的C4炸药被取出,暗自腹诽的降谷零没有任何犹豫,听从松田的指挥扯下三分之一贴在铁箱的焊接处,插上雷管,连接引线。

  「看来你很信任我这个同期嘛。」

  降谷零点燃了引线,尽全力奔向大厅的另一头卧倒,他没有时间返回地面,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在耳边喋喋不休的行动派。

  那个时候也是,萩原才刚吆喝出声,松田就提着铲子跑得飞快,他们三个跑在后面硬是追不上。等全员到齐,半长发的青年还在双手叉腰自吹自擂,松田阵平已经一铲子挖开了地面。

  第一声爆炸响起。

  在那瞬间,金发公安仿佛连心脏都要随之一起炸开。

  第二声爆炸没有响起。

  连接线被成功烧断,降谷零来不及平息自己飙高的心率,小心地推开铁箱。

  大门上了锁,轻而易举地被公安撬开。

  比记忆里更加沉稳,也更加成熟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Zero。」

  

——

  降谷零闯进了一片火海中。

  地下二层反而没有一层空旷,各种各样堆积在这里的物资全都在燃烧,从枪支匕首到生活用品应有尽有,公安的脚边甚至就滚落了一个食物罐头,美军的标志还明晃晃地电镀在上面。此外,除了呛人的有害物质,空气中还能闻到属于某种汽油的刺激性气味。

  物品在密闭空间内燃烧会产生大量的一氧化碳,二层似乎是补给区,堆积的易燃杂物并不少见,穿过跃动的火焰和浓烟,隐约能看见不知名金属制成的灰白色墙面和镶嵌在其中的几个不同的房间。

  强行冲过火场固然可行,但降谷零用于试错的机会相当有限——他无法判断哪个是乌丸莲耶逃跑的方向,而浓烟和高温足以在极短时间内摧毁一个人的行动能力。

  「如果你是一个行将就木、贪生怕死的老人,你会怎么设计自己的逃生密道?」

  这次的声音比前面两个都要粗犷老成,带着一股循循善诱的意味,像极了刻意引导学生思考的年轻教官,条理清晰,稳重自信。

  毕竟那家伙只要出现在那里,就是同僚最安心可靠的定海神针。

  “班长,好久不见。”有所预料的降谷零语气轻松,甚至主动向对方打了招呼。

  他的第三人效应绝对继承了此前的幻听体系,内容还挺丰富多彩。

  同时,某种隐秘的期待从心底破土而出。

  「这下萩原和松田要嫉妒了,你第一次态度这么好地回应我们——而且才没有好久不见。」声音爽朗地笑了几下,意有所指的同时还带了一丝无奈和感动,「降谷,你很相信我们。」

  “我只是相信自己而已。”金发公安耸耸肩,“人的大脑在危急状况下的自救机制多种多样,第三人效应不过是其中的一种,是我现在压力过大的表现。”

  这也是支持他完成职责的力量,是对他独自追击穷凶极恶的歹徒的补偿。

  「是的、是的,我很高兴你的冷静。降谷,一层是稍有不慎就会引爆的炸弹,整个二层都深陷于火海之中,仔细想一想,哪里是最安全的地点?」

  越狭窄的空间稳定性越好,单位承重的压力少不说,倒伏的墙壁更有可能被另一面墙壁及时撑住,形成相对安全的三角区。

  「哪里,拥有室内最多的水?」

  当然是拥有洗手池或者淋浴器的地方——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卫生间。”

  这位精英得出结论,其实推理并不困难,困难的是降谷零并不知道卫生间的位置。

  大量堆积的浓烟和二氧化碳已经开始刺激呼吸道,降谷零的肺部传来阵阵刺痛,而高温和火焰更是雪上加霜。

  「左手边第一间!我们会保护你,降谷,不要犹豫,冲过火海!」

  骗子,潜意识又不能抵挡生理上的伤害,他只是肉体凡胎,不是钢筋铁骨。

  降谷零身体前倾,义无反顾地弯腰冲了过去。

  橙红的火舌舔过他的发梢和衣摆,足以引发窒息的浓烟在瞬间闯进鼻腔,金发公安能感受到四肢百骸通过神经系统疯狂向大脑叫嚣着不堪重负的剧痛,神奇的是,视野在穿透火海的全程都无比清晰。

  握住被烧红的把手往下转动,这扇房门很重,降谷零艰难但有效地呼吸着,就像一台所有零件都在吱呀作响,却硬是没有出现任何故障的机器。

  根本就不用找。终于冲进卫生间的降谷零警惕地眯了眯眼——暗门没有任何技术,除了颜色一致、边缘与瓷砖的缝隙严丝缝合,就是一扇简单的,大咧咧敞开着的合页式的门。

  它甚至没有锁。

  「不是陷阱,这扇门很厚,可以阻隔大部分的浓烟和高温,火焰烧不到这里。而且紧急条件下使用的东西往往比较简单,毕竟越复杂精密的仪器就越容易故障。」

  金发的公安走上前,伸出手准备推门——

  等一等。

  降谷零翻转双手看了看完好无损的手心,又低下头粗略扫视了下还算完整的特制作战服。

  ……他强行忽略过分明显的异样,专心于接下来的行动。

  沉重的门后是狭长黑暗的通道,仅有卫生间的白炽灯照亮入口,偶有微弱的红光在其中闪烁,亮度极低,无法充当光源。

  「他就在前面等你。」

  公安推门的动作顿了一下,眼尾的余光瞥到脚边掉落的插销:“对了,班长。”

  「嗯?」

  你能面不改色地在教官面前扯谎,但比所有人都更不擅长掩盖情绪,特别是在亲朋好友面前,无奈附和时会不由自主地重复强调肯定词,几句话就能把自己暴露得干干净净。

  当初唯一写了信的你神秘兮兮地捂着信封不让我们看,被萩原和松田满操场地围追堵截,其实没人猜不到内容——笑得那么傻里傻气,还能是写给谁的呢?

  可惜在伊达航车祸后不久娜塔莉随之殉情,所有的一切降谷零都知道得太晚,那封信也失去了重见天日的意义。

  “你的信,念给来间小姐听了吗?”

  「当然。」

  降谷零勾了勾唇,头也不回地踏进密道。

  

——

  携带在腰间的手电坏了,灯泡碎成几块。

  是在总部的时候……公安的脸色不太好看,手机自带的光源只能照亮前方数米,作用相当有限。地上的凌乱脚印和滚轮移动的痕迹因为灰尘的存在而格外清晰,脚印依旧是四种,符合小木屋里的人数。

  「停下,然后关掉手机。」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源自本能的条件反射就让他在第一时间顺从了话语的指示。

  明明是偏冷的声线,却偏偏铺着温柔的底色,吐字时尾音会不自觉地轻轻上挑,转调的过渡比常人更加平缓,丝绸般滑过耳畔。

  就宛如春季潺潺流淌在山间的溪流,静谧,清澈,偶尔有樱花的花瓣轻飘飘地落在水面,荡开幽远的波纹。

  四年了,要不是所谓的第三人效应,在这之前甚至连幻听都没有你。

  他瞒着心理医生等了一天又一天,等到了信号不良但依稀能够辨认的萩原、松田和班长,却始终没有等到诸伏景光的只言片语。

  就连最简单的一句“Zero”都没有。

  降谷零突然有些委屈。

  发出声音可能会被察觉,他只能做出口型:‘Hiro。’

  口型很轻,也很小心,似乎生怕惊扰了什么。

  「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个人温和地回应道。

  降谷零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公安踩过许多人的血,无辜的,不无辜的,同僚的,敌人的;费尽心力和那些代号成员周旋,一旦露出破绽就会被死死咬住;与他国的政府机构谈话交涉,想办法争取情报合作,牢牢握住总攻的指导权……

  赤脚踩在荆棘丛生的道路上,降谷零花了八年的时间斩断所有的艰难险阻,步履艰难,跌跌撞撞,终于把乌鸦逼到仓皇出逃,太阳等待在海平面之下,只差一步就能搏到光明。

  他突然不想再往前走了。

  「Zero,辛苦了。」那道声音轻轻地说,语气温和而坚定。

  是啊,他当然得往前走。

  「这里扶着墙往前走五米有个拐角,然后是一段约50米的直道,他们就在前方不到20米的地方。」

  降谷零握好手枪,因为幼驯染声音的出现而松懈的肌肉重新绷紧。

  「他们佩戴了红外线夜视镜,你必须先发制人。」

  原来这就是在补给区放火的原因。

  微弱的红光除了指明方向没有任何用处,视线被剥夺后,其他四感代偿性地更加敏锐。金发男人小心地摸索着往前,在拐角前站定。

  拐过去,就会被他们发现。

  明明面对的是看得见自己的敌人,天然的劣势有如巨大的鸿沟,可他却安心得好像如履平地。

  「Zero,不要相信身处黑暗中的视觉。」

  没关系。

  降谷零从容不迫地跨过拐角。

  「低头。」

  他下意识低下头,一颗子弹擦着头皮呼啸而过,枪声才姗姗来迟。

  「不要相信烈火灼烧过的听觉,也不要相信几度命悬一线之后的直觉。」

  这也没关系。

  「伏地,就地左滚一圈后举枪,抬高25度,2点钟。」

  第一道人体倒地的沉闷撞击声响起。

  「退回弯道。」

  空旷的甬道内交织着枪声和回音,时不时亮起子弹从枪口射出的火光,硝烟味裹挟了血腥味,弥漫在一片漆黑之中。

  「5秒后转出,往左跨3米,11和12。」

  然后是第二道和第三道躯体倒地的声响。

  「还剩朗姆和乌丸莲耶,可以活捉。」

  「相信我。」

  我从未怀疑过你。

  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还剩五颗子弹。

  眼前只有黑暗,耳边是再熟悉不过的嗓音,他精准地开枪打掉了朗姆的配枪。

  接着是四肢。

  「去吧,没有危险了。」

  在朗姆的哀嚎声中,降谷零一步一步地靠近。坐在轮椅上的乌丸莲耶失去保护,他用枪托干脆利落地打晕了两人。

  捡起掉落在地的红外线夜视镜,降谷零终于看清周边的情况。

  像幻觉一般,他单枪匹马地杀进来,在毫发无损的情况下活捉了叱咤灰色地带几十年的组织boss和二把手。

  「不是幻觉哦,他们的失败早已注定。」

  过来的道路十分平坦,全程没有高端的密码或指纹锁,炸弹只设在第一层,暗道内不设灯光,没有自毁装置……敌人对活命的过度谨慎反而令公安如入无人之境。

  “Hiro,你承认了,这些都不是幻觉。”

  去他妈的第三人效应,就算他真的火眼金睛到在黑暗中看清路面的障碍也不能穿透铁箱猜到炸弹的内部构造;再顽强的意志都无法隔绝火焰和浓烟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更不能隔空取下厚重暗门背后的铁质插栓。

  他只是一直不敢承认灵魂的存在,更不敢接受既然灵魂存在,Hiro却不在自己身边的假设。

  「嘘——你的同事们到了,恭喜卧底任务圆满结束。」

  “留下来。”

  「Zero,你是英雄,是歼灭组织的最大功臣之一,你终于可以回到阳光下,站在颁奖典礼的台上熠熠生辉。」

  “那是我们五个人的荣耀。”

  这次响起的是四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通道里荡开回音:

  「除了你,还有谁可以代表我们?」

  轻快活泼的磁性嗓音和难得严肃的青年声线说了再见。

  爽朗不失沉稳的声音也说了再见。

  没有开口的只剩下一个人。

  “Hiro,留下来。”

  降谷零低下头,透过夜视镜看到了自己颤抖的右手。

  诸伏景光的遗物基本被全部销毁,唯一的手机寄给了长野的高明。常年陪伴在卧底的他身边的只有幼驯染在毕业那年留下的歌曲——准备合上时光胶囊时猫眼青年突然改变主意取出了放在里面的手写乐谱,盯着幼驯染想了想,抿着唇不好意思地递出。

  那张乐谱现在就躺在公寓的抽屉里,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录了音频当作助眠的轻音乐,闲暇之余还经常弹给自己和哈罗听,曲调温暖而悠长,就像诸伏景光的本人。

  至于填充进胶囊里的礼物,因为其特殊性早在Hiro殉职的那年就被降谷零取出烧毁。

  他几乎一无所有了。

  “降谷先生!!!”

  后方传出风见裕也濒临崩溃的喊声,拐角出现了隐约可见的几道白色光柱,公安一路沿着降谷零留下的痕迹走来,对残党的状态也作出了相同的判断。

  无法被任何人看见的猫眼男人在黑暗里弯起眉眼:

  「Zero,我从未离开过。」

  

————

  警察学校史上最优秀的学生回到母校发表演讲,那棵樱花树依旧如初,在毕业季开了满树繁花,落在每一位毕业生的肩头。

  降谷零站在树下,身边是一位眉毛粗浓的退休教官——他也受邀参加了这次活动。

  “堂堂警察厅的警视,提着铲子站在这里像什么话。”鬼冢教官无语地抽了下嘴角,“说起来就是你们几个臭小子,趁我不注意把树底下的土挖得乱七八糟。”

  “是啊,还好我现在毕业了。”降谷零回道,一铲子把平整的土面再次翻起。

  头发已经半白的鬼冢八藏幽幽开口:“还好我现在也退休了。”

  铲子撞击硬物发出清脆的响声,降谷零撬出破旧生锈的铁盒,拂去表面的尘土。

  “你们当初都埋了些什么名堂?”

  降谷零打开盒子,里面只有纸张泛黄的信件和一块吉他模样的木刻。

  他们的时光胶囊没有写给未来自己的信,而是装满了向重要之人许下的承诺。

  “本来还有一副墨镜和马自达的车钥匙模型,在萩原殉职后就被松田拿走了。”

  “墨镜是萩原放的,他说松田很适合墨镜,以后要买最贵的送给松田。”降谷零一一解释,“松田就表示他可以回一辆改装过的马自达,班长留下的是写给女朋友的信,我那时已经接了卧底任务,打算结束后学会吉他和Hiro合奏。”

  “那诸伏呢?”退休的老人有些疑惑。

  “他本来给我写了张乐谱,当场送给我后就换了礼物,改成毕业当天拍摄的照片。”

  降谷零扶着膝盖起身,把盒子交给对方暂时保管,用铲子填平刚刚挖开的坑。

  “没有照片啊。”鬼冢八藏迷茫地晃晃铁盒,很快便反应过来,一脸惋惜,“哦,是不是被公安销毁了?”

  匆匆放入的照片是五人胡闹时松田抓拍的场景,猫眼青年和身旁的金发青年刚好肩并肩站在一起,从教官那借来的油性笔墨很难干透,写在照片背面的字迹被手指无意间掠过,模糊了半壁江山。

  但内容依旧清晰可辨:

  「以后也要和Zero并肩前行。」

  恰巧一阵微风吹拂而过,树梢晃动间樱花的花瓣漫天飞舞,金发的公安抬起手,有一片悠悠飘落的花瓣落在掌心。

  在樱花雨遮挡住视线的瞬间,鬼冢八藏好像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那人弯起上挑的猫眼,无声地向自己问好。

  为学生操了半辈子心的教官揉揉眼睛,嘟囔道:“怎么都怀念出幻觉了……”

  “不,我已经收到了。”

  降谷零笑着握住花瓣。

  

  

END.

————————

  “班长和来间小姐已经还世了,我和小阵平也要出发咯~”

  “嗯,一路顺风。”

  “真的不和我们一起?”

  “这个嘛……再等几十年也来得及,不是吗?”



——————————————

警校组:半夜飙车、穿越火线,刺激!

只有胆战心惊的公安受伤的情况出现了(x)从此在风见眼里降谷先生更加超人了(单枪匹马降伏那么多人,男人中的男人!(bushi))

关于第三人效应,之前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的时候惊为天人,觉得这太适合我们警校组了,但是当我仔细搜索的时候发现怎么都找不到权威的来源,查了心理学的名词也根本没有对应的定义,最后确定是自媒体杜撰,非常遗憾,但还是想写,所以顽强地来误人子弟了。

(怪不得为什么明明是一个人产生了有其他人陪伴自己的幻听和幻视,名字却叫第三人效应而不是第二人效应)

(心地善良的我,拿这个梗写了个HE而不是BE)

关于那个炸弹的结构,是真实案例改编,真实的炸弹结构比我文里写得要复杂多了,总共有八种独立的引爆机制,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是哈维赌场勒索事件。


咏叹调。

【松萩】大受欢迎的萩原怎么总在联谊掉链子?

此文感谢@DuDuDust 老师提供想法让我灵光一闪,同时感谢@ゆみか 老师愿意授权她无比有趣的口嗨梗。总之一篇非常适合愚人节的文就这么诞生了!

没问题,以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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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田阵平又在看萩原研二。

  五彩斑斓的昏暗灯光打在不远处半长发男人的脸庞上,令他看不清自家幼驯染的表情;喝多了酒放飞自我的宫本唱歌唱得鬼哭狼嚎,也令他听不清自家幼驯染的声音。但从那明显比平常更加夸张的肢体语言中,依旧能窥探到萩原研二的好心情。

  他们正在一所KTV的豪华包间内。

  这是场在对联谊的热衷方面甚至超越萩原研二的宫本由美组织的活动,谁都知道宫本警官的闺蜜是搜...

此文感谢@DuDuDust 老师提供想法让我灵光一闪,同时感谢@ゆみか 老师愿意授权她无比有趣的口嗨梗。总之一篇非常适合愚人节的文就这么诞生了!

没问题,以下开始:

————————


  松田阵平又在看萩原研二。

  五彩斑斓的昏暗灯光打在不远处半长发男人的脸庞上,令他看不清自家幼驯染的表情;喝多了酒放飞自我的宫本唱歌唱得鬼哭狼嚎,也令他听不清自家幼驯染的声音。但从那明显比平常更加夸张的肢体语言中,依旧能窥探到萩原研二的好心情。

  他们正在一所KTV的豪华包间内。

  这是场在对联谊的热衷方面甚至超越萩原研二的宫本由美组织的活动,谁都知道宫本警官的闺蜜是搜查一课的警花佐藤美和子,因此这场联谊一传十十传百,许多单身男警都跃跃欲试;再加上萩原如今人也在搜一,而萩原到场一般意味着松田也到场——于是许多单身女警也跃跃欲试。

  就这样,足足五十多号人挤在这所KTV最大的包间内。服务员提供的5支话筒显然不够那么多人挨个展示自己的歌喉,大多数人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唱歌的唱歌,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拼酒的拼酒,略显拥挤的空间分外嘈杂又热闹。

  但松田阵平却有些无聊。

  联谊刚开始的时候宫本由美鼓吹萩原和她对唱情歌热场,作为警视厅知名麦霸,萩原研二当然不会拒绝。之后女性们争先恐后地排队与萩原一起唱歌,大概唱了十几首,唱得男警们羡慕嫉妒恨地围上去抢走萩原的麦——

  “等等!让我唱最后一首好不好?”萩原研二双手合十,向同事们讨饶,“小阵平——来陪Hagi唱歌啦!”

  被麦克风放大数倍的声音在包间内余音绕梁,所有人都听见了那声堪称撒娇的黏黏糊糊的“小阵平”。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卷发的警官顶着众多期待、好奇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翻了个白眼,提起宫本由美递给他的麦克风就这么上去了。

  两分钟后,他们被拒绝忍受魔音贯耳的众人无情地赶下台。

  “松田,你唱得真……令人印象深刻。”佐藤美和子大受震撼,伸出手指点了点松田,又点了点靠在他身上差点把眼泪笑出来的萩原,“萩原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身为幼驯染的萩原怎么可能不知道松田的唱歌水平!

  “谁叫他们不让Hagi继续唱歌呀~”萩原眯起下垂眼,眼型带来的无辜感因此淡化,笑得活像只狡黠的狐狸。

  “萩原君。”

  一位长发女性走上来,她穿着很漂亮却在这个季节略显单薄的连衣裙,化了淡妆,杏眼明亮。

  “你能过来一下吗?我玩大冒险输了,她们非要我把你邀请过去喝两杯。”

  陌生女警指了指不远处看向这里笑成意味深长的同伴们。

  从不愿让女性为难的萩原研二从善如流地跟过去。

  松田阵平的视线也从善如流地跟过去。

  “那是交通科很受欢迎的铃木清子,之前从没参加过联谊——不愧是萩原。”佐藤美和子调侃道。

  抽空瞥了眼周围蠢蠢欲动但因为佐藤主动坐在自己身边而扼腕叹息的男同事们,松田阵平耸肩:“你没资格说这句话。”

  他放松地靠在沙发柔软的背垫上,移回视线。

  半长发的男人坐在异性堆中间,不知道说了什么,旁边的女警们都捂着嘴笑起来,粗略一算有好几双精致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时不时就连着同样精致的眉毛一起弯出柔美的弧度。

  很难有男人能如此自然且迅速地融入姑娘们的话题,但萩原做到了。

  没过多久,那个不算隐蔽的角落便被众人注意到。爆处的田中发出“萩原队、不对,前队长你怎么偷偷和女孩子聊天!”的惨叫把牌一丢加入话题,他的牌友顿时勃然大怒,叫嚣着“我都快赢了!你个没牌品的家伙!”也骂骂咧咧地加了进去,注意到动静的其他女警嘻笑道“怎么可以独占萩原君”同样加了进去……

  连锁反应之下,神采飞扬的半长发男人如同众星拱在正中的月亮,顿时成了全场当之无愧的焦点。

  其实这样的存在非常容易被同性嫉恨,但不知道为什么,萩原研二虽然每次联谊都非常、非常受欢迎,却从未和女性有过后续,反而是其他参加者陆续有互相看对眼的;再加上他高超到几乎不可能得罪任何人的情商,导致小半个警视厅都是萩原研二说得上话的朋友。

  田中从桌面下摸出好几瓶啤酒,萩原研二顺手拿起一瓶。

  一直看着对方的卷发男人挑起眉。

  然后他看到自家幼驯染仿佛有雷达预警般抬起脑袋,精准地回望过来。

  萩原研二隔着人群比出3的手势。

  松田阵平无情地抬手回了个2。

  请求被驳回的萩原研二双手合十,讨好地对他wink,潋滟的下垂眼在氛围感十足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波光粼粼。

  「就这一次,拜托拜托——」

  他对他作出口型。

  松田阵平:“……”

  总被队员吐槽不近人情的卷发警官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

  萩原研二那双本就宛如紫水晶般的下垂眼顿时亮得更璀璨了,笑容也更加灿烂,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情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明媚。

  “这是什么意思?”

  大半火力都集中在萩原那边,乐得清净的佐藤美和子好奇询问。

  “今天可以喝3瓶啤酒的意思。”松田阵平解释道,“你知道的,Hagi之前重伤过,身体大不如前。”

  “真贴心。”佐藤感叹道,“也幸亏你在,看,他们多其乐融融。”

  松田阵平没搞懂自己在这和联谊的好氛围有什么关系。他正要问,却被佐藤抛出的第二个问题转移了注意力。

  “不过松田不觉得无聊吗?每次联谊你都坐在角落,不聊天也不玩游戏,就端杯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

  像只生人勿近的大猫,盘着身体坐在王座上巡视领地,唯有关系亲密的熟人才能让傲娇的大猫展露出活泼好动的那面。

  而陌生男女占大半的联谊显然不行。

  “是有点。”松田阵平依旧注视着他的幼驯染,在看到对方夸张地捧腹大笑时也忍不住勾起唇,“但我得看着他。”

  毕竟他们早就不是上厕所都要手牵手的小朋友了,没必要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

  佐藤无奈地摇摇头:“好吧,感谢你们为警视厅的单身男女作出的贡献。”

  她起身离去,把醉酒状态High到不行抱着麦克风不肯撒手的宫本由美从台上拉走。

  再一次,松田阵平没听懂佐藤的话,疑惑地看着刑警飒爽的背影。

  她是在调侃萩原“每次联谊都很受欢迎但从来没有后续”的奇怪体质,和自己“每次联谊都cos装饰物导致没人愿意迎难而上”的摆烂方针吗?

  没等他细想,萩原那边传来的欢呼声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赢啦!”

  半长发的男人兴高采烈地站起来朝自己挥手,他喝了酒,有些出汗,亮晶晶的汗珠顺着脸庞往下淌。球灯规律地旋转,那张脸仿佛也在一闪一闪地发光。

  大概是嫌被歌声掩盖的声音不够大,萩原研二从旁边的人手中抢过麦克风。

  “小阵平——Hagi拿到了第一名!”

  松田阵平笑着对幼驯染隔空举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多柔软。

  

——————

  可惜的是,萩原研二又一次铩羽而归。

  明显对萩原表达出好感的铃木在联谊之后犹豫地看了他好几眼,最后还是抿着唇礼貌而疏离地点头告别,没有要任何联系方式,也没有给任何联系方式。

  喝了酒没法开车。半长发的男人站在深夜的寒风中试图打出租车,不远处还有个蹲在路边吐得昏天暗地的陌生上班族,只觉人生无望。

  “不意外。”身旁的松田阵平毫不客气地嘲笑自家幼驯染,“你又失败了,Hagi。”

  萩原研二状似忧郁地叹了口气,捂住心口眨巴他的下垂眼:

  “万一我以后孤独终老怎么办?到时候Hagi只能惨兮兮地被结婚生子的小阵平抛弃,寂寞地缩在单人公寓里咀嚼过去美好的回忆,独自思念小阵平……”

  说着说着,他把自己的心口堵住了,

  “……这听起来可真难过。”

  对啊。萩原研二后知后觉地想,他们不可能永远都在同一个公寓里醒来,打开卧室门就能向对方说早安,肩并着肩挤在洗漱台刷牙,开同一辆车上下班;他也不可能永远都是那个在商场和对方争论买什么种类的水果蔬菜、买什么牌子的沐浴露和纸巾、该不该换客厅的灯泡、要不要添置新的模型柜的人。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不可能永远都属于彼此。

  那双紫色的下垂眼缓慢地眨了眨。

  萩原研二陷入沉思。

  松田一巴掌拍在幼驯染的背上:“喂,先结婚的家伙应该是你才对吧!”

  从小到大,Hagi一直都是最受欢迎的那个。

  卷发男人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共享了整整20年的人生,可一个陌生人只需要短短几年就能把他从自己身边抢走,轻松霸占他的后半生,占据他心头最重要的位置。

  而那个人唯一的优势只是性别符合萩原研二的取向。

  “啧,这么一想可真不爽。”

  松田阵平也陷入沉思。

  “要不……”

  两人看着对方,不约而同地开口,

  “我们都不结婚怎么样!”

  萩原研二满意了:

  “永远在一起?”

  松田阵平也满意了:

  “永远在一起。

  这对脑回路永远能成功对接的笨蛋幼驯染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许下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承诺,一如他们尚未意识到为什么在社交场无往不利的萩原从未被异性青睐。

  

——————

  直到萩原研二单独去了次联谊。

  严格说来,这也不算单独。

  自打萩原研二刚从警校毕业一个月就在足以摧毁一层楼的炸弹前死里逃生之后,松田阵平对他的看管就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禁烟,禁酒,禁不吃早饭,禁连续熬夜……

  萩原研二觉得早晚有一天小阵平会举着手机把标题类似“震惊!科学研究证明走路更快的人往往活得更久”的网页怼到自己面前,然后剥夺他慢慢散步的权利。

  可那有什么办法?躺在病床上睁开眼,看见不修边幅胡子拉渣的卷发青年趴在手边的场景,萩原研二就知道小阵平被吓坏了。他闯了弥天大祸,他残忍地用拆弹工具把那颗砰砰跳了22年的健康心脏剜走一大块,他知道流脓的创口已经形成,不管再怎么弥补也不能当作无事发生。

  萩原研二没有差点失去过松田阵平,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但他每次只要这么假设一下,就觉得心痛得快要死掉。

  于是心中有愧的半长发警官讪笑着,对幼驯染过度的保护欲全盘接收。

  也正因如此,松田阵平不再缺席任何可能导致萩原研二饮酒超量的活动。他们可是从小学就陪伴彼此、直到工作也没分开的幼驯染,萩原研二眼睛一眨他就知道对方要撒什么娇,背着自己偷偷喝酒再正常不过了,毕竟他也背着萩原偷偷抽烟。

  所以萩原研二是没有机会拜托松田阵平去联谊的,除非那是任务。

  对,搜一的抓捕任务。

  目暮警官冲进来大声宣布数起强奸罪的嫌疑人报名参加了今晚的一场联谊活动,该活动由东京大学的恋爱社团牵头组织,在东京某知名酒吧进行。要求参与者必须单身的大学生,他们都是年轻人,涉世未深,务必要阻止嫌疑人再度犯案。

  很显然,嫌疑人伪造身份报名了活动。

  “只剩两个名额了。我们还没有证据证明此前的案子与他有关,无法直接进行抓捕。这次必须当场发现那家伙的破绽,最次也得找到理由拘留他24小时!”

  待在办公室的所有警察默默地看向坐在中间撑着脑袋的半长发男人。

  乖宝宝萩原研二想起某人的嘱托,眨眨无辜感十足的下垂眼:“我申请借调爆处班的松田阵平。”

  “不行。”目暮十三郎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这是相亲派对。”

  “对呀,相亲派对。”

  萩原研二比划着手势,据理力争,

  “小阵平那么池面,身材又好,看起来也很年轻;他虽然不善言辞但很有耐心,手指灵活能折玫瑰花哄女孩子,社交礼仪我教过了绝对不会出错,面无表情的时候是有点严肃但笑起来超级可爱的像只黑猫很有反差萌……”

  他掰完手指,信心满满地总结道,

  “只要有心,小阵平肯定能完美融入派对!”

  “……”×N

  没人说话,办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佐藤美和子忍无可忍:“他哪里可爱了?!”

  入职没几天就被萩原研二评价戴上墨镜和卷发应该很像小阵平的高木涉尴尬地笑了几声:“萩原前辈,你和松田前辈装不认识应该挺困难的……”

  “说了叫我萩原就行。”萩原研二不忘纠正新人的用词,奇怪地问,“为什么要装不认识?好朋友一起去相亲不行吗?”

  白鸟无奈地、无助地叹气:“萩原,有些事情没法隐藏——我喜欢上佐藤的第一天你就发现了,不是吗?”

  “喂!”佐藤美和子出声抗议这场不合时宜的表白。

  罕见地,萩原研二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但他知道所有人都觉得小阵平参与就会把事情搞砸,没再坚持自己的想法。

  “好,萩原和佐藤——”

  “恐怕行不通。”佐藤盯着网页,“只剩一个名额了,我正在用萩原的名字报名。”

  没有人提出异议。

  “那就萩原进入场内,其他人三人一组守好各个出入口,行动!”

  目暮警官一锤定音,整个办公室顿时忙碌起来。

  换好衣服出发前,萩原研二还不忘发短信给小阵平报备:

  「今晚要去酒吧抓人,小阵平不能去,Hagi不会喝酒的!」

  那边一如既往地秒回:

  「你最好是。」

  半长发的男人哼着歌收好手机,觉得自己可真是太贴心了。

  

——————

  大抵学霸们不管做什么都能面面俱到,就连联谊活动也能井井有条——本该昏暗嘈杂五彩斑斓的室内热闹且明亮,舒缓的音乐流淌在大厅中,中间的舞台被摆上中规中矩的圆桌,其余空间依照原有的布局划分为界限分明的区域,破冰区、游戏区、桌游区、饮食区……年轻的面孔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青春洋溢的笑脸让萩原研二也忍不住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俊美的人向来是鹤立鸡群的。

  刻意穿着套头卫衣和牛仔裤装嫩的萩原研二刚进门就被人注意到,他的身高和身材实在是优越,女孩子们一打量,那张同样优越的脸自然掩藏不住。

  “帅哥,你是哪个学校的?”一位离门口很近的女生靠过来,“我是东大建筑系的田中美绪。”

  萩原研二从善如流地报出自己的假身份。

  大约十来分钟后,再一次的,半长发的男人成为焦点。不停有人询问他的联系方式,都被萩原研二用圆滑的手段回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应付学生一边用余光寻找嫌疑人,还不忘质疑自己的魅力:

  为什么工作后那么多次联谊都没人看上自己,现在回到学生中间反而和曾经一样饱受欢迎?

  难道是我不够成熟?

  萩原研二大惊失色。

  然后某个耳熟的声音唤回他不知飘去哪里的思绪。

  “萩原?”

  半长发的警官巡声望去,不远处端着鸡尾酒的女性拥有姣好的面孔,正略过人群迅速向他靠近。

  是交通科的铃木。

  “你怎么在这?这不是学——”

  “嘘。”

  萩原研二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在关键时刻打断同事的话。他偏过头,头发从滑落侧脸露出藏在耳中的通讯设备,潋滟的紫眸弯起好看的弧度。

  铃木清子了然,这是在盯梢。

  于是女警再次拉进两人的距离,轻声问:“出什么事了吗?”

  “在找强奸案的嫌疑人。”萩原研二同样小声回答,“我们没有证据。”

  女警皱起眉。

  “我是陪我妹妹。”她指了指正在桌游区大杀四方的短发女孩,“奈奈子非要我来充早稻田的门面。”

  “因为小铃木就是很漂亮呀。”

  萩原研二习惯性地夸赞她,视线则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等等,那是保险套吗?

  特意挑选的位置使整个酒吧一览无遗。萩原研二用5.2的双眼视力发誓,他在圆桌上标着“奖品”的标签后看到了数十个五彩斑斓、包装甚至做了镭射工艺的小方盒子。

  各种意义上都是大人的警官先生顿时对周围那群面不改色的学生肃然起敬。

  他突然看到同样把自己装扮成大学生的嫌疑人在此时靠近圆桌。

  “找到了!”半长发的男人轻呼一声。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铃木问,杏眼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别担心,他不会在这里动手。”萩原研二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陪我聊天,给我打个掩护。”

  有铃木陪着,他便不必再花心思应付络绎不绝的搭讪者。

  萩原研二知道这位交通科的女警是在担心自己的妹妹。

  “小铃木,你说为什么之前就没人找我要联系方式呢?”

  他用余光观察目标,随口胡诌道。

  铃木清子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上次有松田在呢,我们又不瞎。”

  “什么?”萩原研二茫然地眨眨眼。

  “其实我对你挺有好感的。”女警盯着手中的鸡尾酒杯。

  本以为早就被压下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她抿了口酒,把偏甜的酒液和那一点点酸涩共同咽下。

  “可惜……萩原听过一句话吗?喜欢是无法掩藏的,就算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铃木无奈地弯起眉眼:

  “整场联谊,松田一直在看你,萩原。”

  如此专注,如此热烈,仿佛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随目中之人而动。

  没有人能无视那种眼神。

  “他看着你,就好像全世界除了你空无一物。”

  明明不该在盯梢时分心,但萩原研二还是怔住了。

  而身旁的女警正仔细斟酌着自己的字句,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倘若只是这样……算了,当我没说。”

  倘若只是这样也罢,铃木清子从不是轻言放弃的性格。可惜事与愿违,她抱有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因为萩原研二的举止而烟消云散。

  “萩原君是个很温柔的人。那天你和我们聊天,陆续有三波人加入,气氛却总是那么好,没有任何人被冷落——你记得所有人的名字,一直在关注每一个人,回答每一句话。”

  这让她们都觉得自己是被重视的,就连铃木清子也无法免俗。

  “但他不一样。”她叹息道,“他是不一样的。”

  信息量过大根本接收不过来的萩原研二呆呆傻傻地问:“谁?”

  铃木清子耐心地解释:“对你来说,松田是不一样的。”

  “每次聊到有趣的话题你都会第一时间看向松田,你想和他分享这些,分享快乐和喜悦。特别是后来……”

  “后来?”萩原研二依旧呆傻。

  “后来我们开始玩游戏,你赢了就对着松田欢呼,叫他的名字,抢过我手上的话筒告诉他你的胜利。”

  “那、那是因为我之前都在输。”萩原研二艰难地为自己辩解,“好不容易赢了我太高兴——”

  “每次都是这样。”

  铃木清子平静地对上那双总在给他人带来错觉的紫眼睛,似乎不属于任何人的紫眼睛,看到松田阵平就忘乎所以的紫眼睛,

  “每次都是。萩原,你总共赢了三把,抢了三次话筒。”

  “我们不是瞎子,我们不想自讨苦吃。”

  萩原研二无话可说。

  他想起联谊之后和幼驯染的对话,想起他们作出的草率约定,终于在此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相约陪伴彼此的余生到底是多么深刻的誓言。

  这种誓言通常只会发生在婚礼上,新郎和新娘盛装出席,手握对戒;神父庄严肃穆,举着圣经,“无论疾病或健康,无论顺境或逆境,你是否都爱他、尊重他、保护他,直到生命尽头?”,然后新郎说我愿意,新娘也说我愿意,戒指交换,他们便在上帝的见证下决定相伴一生。

  而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在深夜的KTV门口,等待出租车抵达的间隙,话题从不正经的玩笑开始,就这么荒诞地、本能地、醉意朦胧地对彼此发誓,略过了爱与生命,健康与逆境,傻乎乎地说要永远在一起——他们身边甚至还有个醉酒的陌生人抱着电线杆吐得昏天暗地。

  草率至极。

  和松田阵平形影不离了20年,时间沉淀得足够长久,这份感情厚重到就连萩原研二都无法明察秋毫。

  我该告白了。他想。不过在此之前……

  “……抱歉?”

  警视厅的首席交际花难得如此手足无措。

  反倒是刚刚告白过的女警忍俊不禁:“别露出这副表情,我还没喜欢上你呢。”

  萩原研二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还打算说什么,但久久未见异常的嫌疑人终于有了动静。

  “好耶!”

  圆桌边,短发女生振臂欢呼。她随即在同伴的鼓掌声中堂而皇之地从奖品区拿了一盒“纪念品”,收进口袋中。

  但萩原研二没空调侃同事妹妹的坦然,而是倏尔起身——他看见那个家伙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铃木奈奈子上时往对方的鸡尾酒杯里丢了药片。

  抓到了。

  半长发的男人摁住茫然地看向自己的铃木清子的肩膀,因为心情动荡而波澜起伏的紫眸刹那间冻结成寒冰。

  “我们走。”

  他拨开人群大步上前,险而又险地攥住短发女生举起酒杯的手腕——

  “啊!你是那个和姐姐聊天的帅哥!”铃木奈奈子眼睛一亮,“找我有什么事吗?你们决定约会了?”

  萩原研二轻柔地接过酒杯,把女生往后推进她姐姐的怀里。

  “你好呀。”萩原研二弯起眉眼,双手撑在桌面上,眨也不眨地盯着打扮得格外青春靓丽的嫌犯,“刚刚你往小铃木的酒里放了什么?”

  场上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在这位自称东大法学专业的研究生身上。

  铃木奈奈子惊呼出声。

  嫌犯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你在说什么?”

  “我说——”萩原研二把手中的酒杯推到对方面前,方才还亲昵甜腻的语调变得凛冽,“你刚刚往这杯酒里放了什么?”

  “这完全是诽谤!”嫌犯强装镇定,“你要是再坚持说辞,我就报警了!”

  萩原研二实在没忍住,从喉咙中溢出轻快的笑声。

  咔哒。

  眼疾手快把对方双手拷住的半长发警官朝满脸懵逼的嫌犯活泼地wink。他从怀中掏出一本警察手册,顶着学生们震惊的目光笑容灿烂:

  “我是搜查一课的刑警萩原研二。现在是4月1日22点35分,这位先生,你被捕了。”

  因为突发事件而安静不少的大厅鸦雀无声,片刻后所有学生都不约而同地瞪大双眼。

  “欸——?!”x N

  同一时刻,数个举枪的刑警鱼贯而入。

  

——————

  红灯闪烁的警车存在感极强地停在路边。

  开了半截的联谊会被迫终止,活动负责人和酒吧经理苦着脸接受目暮警官的问话。等车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酒吧门口聊天,余光时不时瞥向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完美轰动了全场的萩原研二。

  当事人却对这些视线熟视无睹,而是双手合十,没什么诚意地对铃木奈奈子道歉:“抱歉啦,毁了你们的聚会。”

  “我才是,谢谢你和姐姐救了我。”

  短发女生披着安抚受害者的毯子,但她的情绪很稳定,根本没有任何受到惊吓的迹象,反倒是铃木清子一脸后怕。

  “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嘛。”

  她用胳膊怼了怼铃木清子,从口袋中拿出赢来的奖品,色彩斑斓的小盒子就这么抛向半长发的男人,

  “这个送你,就当是谢礼!没有人会拒绝它的!”

  铃木奈奈子拉着自家姐姐迎上赶来的父母,笑着对他挥手。

  萩原研二手忙脚乱地接过盒子,耳朵腾一下红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哇哦。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坦然。”

  早已听过千万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阵平!”萩原研二惊喜地转头,“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家。”卷发男人甩了甩手上的车钥匙,“我好歹也有驾照啊。”

  他眼含探究,深色的瞳孔微动,从上到下扫视自家幼驯染的全身,

  “你没喝酒吧?”

  萩原研二心头一跳,慌忙狡辩:“我才没——”

  红色的警灯还在闪,照亮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形状漂亮的浓眉,明亮的凫青色眼眸,挺拔的鼻梁,线条优美的唇瓣……

  他呆呆地看着松田阵平,脸也红了。

  彼此相伴20年,总是夸赞幼驯染那张池面脸蛋的萩原研二第一次意识到松田阵平不仅仅是长得好而已,来自成熟男人的、令女性脸红心跳的荷尔蒙姗姗来迟,就这样以摧古拉朽的气势兜头扑了他一身,在心头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Hagi?”松田阵平狐疑地凑上前,“你发什么呆呢?心虚了?”

  “……太近啦!”

  萩原研二慌乱地把幼驯染推开,捂着发烫的脸口不择言,

  “这样对我的心脏不太好!”

  完了。说完才反应过来的某人根本不敢抬脸。刚刚的谈话对他造成的影响太大,这下可好,小阵平下一句肯定是——

  “什么意思?”松田阵平疑惑道。

  自己给自己挖坑的萩原研二在心底哀嚎出声。

  “小阵平……”

  闷闷的声音从挡住嘴的手掌下泄出,他吸了口气。

  耳边传来嘈杂的交谈声,尚未离去的祖国花朵还在感叹今天发生的破事;不停有车辆使过大道,或停在路边摁喇叭催促雇主赶快上车;同事们正在执行疏散工作和录笔录,问话与口令不绝于耳……

  太糟糕了。萩原研二心想,我难道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告白吗?别说浪漫,甚至连正式的边都挨不上。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在联谊上屡战屡败了。”

  松田阵平闻言挑眉,好奇道:“为什么?”

  “因为小阵平也在场。”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状似无奈地摊手,“她们都以为我和你是情侣。”

  那双凫青色的眼睛瞪大了。

  “哇哦。”松田阵平想起当初和佐藤美和子的闲聊,终于明白对方话语中的含义,干巴巴地重复,“哇哦。”

  难得地,他有点心虚。

  “但我不会改的。”

  卷发男人偏过脑袋,视线游移了一瞬,

  “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在联谊上偷偷喝酒,或者抽烟,Hagi。”

  当年伤痕累累躺在ICU的消瘦男人从记忆中闪过,松田阵平理不直气不壮的表情逐渐过渡成理不直气也壮,连带着语气也强硬起来:

  “而且你答应过我不结婚!”

  话音刚落,他看到面前这位已经养好身体神采奕奕的家伙朝自己微笑。

  有什么问题吗?这本来就是事实……

  等等。

  两个参加联谊的好友总是被当成情侣。

  两个总是被当成情侣的好友约定好要永远住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松田阵平恍然大悟。

  原来Hagi是这个意思。

  那我要答应吗?

  松田阵平用0.1s做好了决定,就像萩原研二在酒吧里用0.1s接受了自己喜欢松田阵平的事实。

  “那我们将错就错吧,Hagi。”

  

——————

  他们滚在了一起。

  各种意义上的滚在一起。

  松田阵平抱着自家幼驯染啃得昏天暗地,萩原研二也热情似火地回吻——两人从进门开始就宛如分不开的连体婴,一路跌跌撞撞地摔进卧室,身上衣物的完整度和身体离床的距离成绝对的正比关系。等他们终于相拥着倒在柔软的床垫上,完全可以称一句坦诚相见。

  萩原研二的手上还不忘抓着从兜里特意取出的方盒子。

  “感谢奈奈子小姐。”他在接吻的间隙喘着气笑道,“不然还得绕路去便利店。”

  卷发男人挑眉,就着对方的手拆开封条:“这个设计还挺奇怪,拆了就没法合上……”

  探入其中的手指夹到一个表面凹凸不平的、有一定厚度的、比外壳小一圈的硬纸盒。

  他的动作突然静止了,仿佛被谁摁下暂停键。

  “怎么了?”萩原研二茫然道。

  慢慢地,松田阵平抬起手腕,厚度可观的硬纸盒终于见了天日——

  明亮的卧室灯光下,假面超人摆着飒爽利落的起手式在镭射工艺的立体贺卡上熠熠生辉。纸片中空,里面似乎镶嵌了什么,背面还有个凸起,松田阵平的手指恰好摁在其上。

  于是假面超人庄重地、严肃地沉声道:

  “……我仍然听得见那声叹息。”

  松田&萩原:“……”

  「没有人会拒绝它的!」

  “这好像还是隐藏款。”萩原研二绝望地说。

  

END.

——————————

没有人会拒绝假面超人的!(x)

铃木奈奈子:早知道是隐藏款我就不送了(bushi)

没错梗来自明日方舟的通行证,“当你简历造假但依旧获得了这份工作.jpg”

彩蛋是松田阵平的自白。


咏叹调。

【萩松】那个攻略我的家伙却总对我提起他的前男友(下)

@妍卿(在玩暖五ing) 的点梗,我相信没有一个人能猜到后面的发展,因为梗的提供者并没有提供这一段剧情,全是我的加戏……

其实再写1w字左右应该过渡会流畅很多,但是我要回校了我要面对导师了我来不及了……

这里是(上) ,这是个攻略者啥都知道,被攻略者啥都不知道的故事。

没问题,以下开始:

——————

  

  (7)

  松田阵平的心中始终绷着一根名为覆灭组织的弦。

  他本不该这么决绝的——说句难听点的话,对幼年记忆所剩无几的松田阵平来说,松田丈太郎除了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外没什么可在意的。他固然被贝尔摩德愚弄,但也没必要费尽心力参与进组织和政府的角斗,遇...

@妍卿(在玩暖五ing) 的点梗,我相信没有一个人能猜到后面的发展,因为梗的提供者并没有提供这一段剧情,全是我的加戏……

其实再写1w字左右应该过渡会流畅很多,但是我要回校了我要面对导师了我来不及了……

这里是(上) ,这是个攻略者啥都知道,被攻略者啥都不知道的故事。

没问题,以下开始:

——————

  

  (7)

  松田阵平的心中始终绷着一根名为覆灭组织的弦。

  他本不该这么决绝的——说句难听点的话,对幼年记忆所剩无几的松田阵平来说,松田丈太郎除了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外没什么可在意的。他固然被贝尔摩德愚弄,但也没必要费尽心力参与进组织和政府的角斗,遇到卧底帮衬帮衬就得了,还真指望他为条子赴汤蹈火不成?

  但不知为何,松田阵平就是很想弄掉组织,想到就像个被设定好最终程序的机器人,甚至与刚认识还不知底细的卧底打开天窗说亮话,然后兢兢业业埋头苦干,制定的计划中连自己都是牺牲的棋子,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是的,按照他的计划,为了把关键情报、也就是那个U盘送给公安的同时不让萩原研二被怀疑,辛格威士忌必须在组织的眼皮底下死一次。

  所以他才不肯答应萩原研二的告白。

  松田阵平甚至怀疑过他的大脑是不是有问题,不然怎么就对设计自己的死亡这么热衷呢?

  好吧,他其实高度怀疑自己的坚持和失去的记忆有关,只有辛格威士忌牺牲、覆灭组织才能获得他想要的,但既然记忆怎么都找不回来,松田阵平也就摆烂放弃了。

  反正不管记不记得他都看不到,最后都是要死的。

  至于萩原研二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幼驯染……他其实是相信的。

  空荡荡的大脑里只有自己、松田丈太郎和一个不辨性别的人影,那个人影肯定很重要,只是松田阵平遗忘了。

  因此在发觉信任萩原研二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之后,松田阵平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但这和他决意牺牲没有半毛钱关系,不是吗?

  松田阵平打开安全屋的门,决定完成计划的最后一步。


  (8)

  半长发的男人可怜兮兮地抱着膝盖坐在门口,听到动静的他抬起脑袋,露出红肿的双眼:

  “早上好,小阵平。”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抽了抽鼻子:“我知道你的计划,U盘的存放地点我透露给了琴酒,备选计划也全部搅黄——就算你有99个备用方案都没用,你没戏唱了。”

  松田阵平:“………”

  他没在任何地方记录过自己的计划,也确信对方不可能这么快就调查出U盘的位置,这家伙真是预言家不成?

  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地把人拽进公寓,见对方眼底的黑眼圈实在明显,随手把自己搁置在茶几上的半杯咖啡塞给对方充当招待用的茶水,恶声恶气: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萩原研二蔫蔫地抱着冰冷的咖啡往嘴里灌,他差点又一次失败,情绪很差,日常失眠不说,还没忍住哭了一场,早已失去伪装之心:“秘密。”

  “总之你别想牺牲,我把你所有安排都堵死了。”萩原研二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认真道,“错过这次还有下次,只有活着才能获得源源不断的情报。”

  “你知道U盘里是什么吗?”松田阵平冷声道,“那是组织的总账本,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好不容易获得boss的信任,不是为了把它当玩具拿起来摸两下再放回去的!”

  萩原研二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笑容虚假:“我跑来这里演戏,也不是为了看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幼驯染送死的。”

  “你可以是。”

  松田阵平用词尖锐,他看到半长发男人不自觉瑟缩了下身体,知道对方被自己的话语刺伤,忽视心尖的疼痛再接再厉——

  “为什么那么固执呢?”萩原研二打断了幼驯染,松田阵平注意到他的表情,准备说出口的话顿时卡在嗓子里。

  很难形容萩原研二此时的神态,他就像历尽千帆也耗尽气力的老人,驾驶小船与糟糕的天气搏斗过无数次,早已心力憔悴。面对重复掀起的滔天巨浪,不得不艰难地再次扬起船帆,跌跌撞撞地向目的地航行。

  “我明明答应过你,我一定会覆灭组织的。”

  半长发的男人终于露出疲态,

  “小阵平,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被指控的人选择回避这个问题,声音染上几分本人没有察觉的艰涩,“既然你明知我不相信你,就不该相信我的。”

  “什——”

  萩原研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疲惫并非只是精神上的。

  “你在咖啡里下了药?!”

  无与伦比的恐慌顿时攥住他的大脑,萩原研二想说些什么,眼皮却越来越沉重,哪怕大脑疯狂抗议也抵不住来势汹汹的睡意。

  “求你,小阵平……”

  求你,别去送死。

  松田阵平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强效安眠药混杂肌肉松弛剂放倒的萩原研二,叹了口气,半开玩笑道:“我准备了100个备用计划。”

  语气却没有丝毫笑意。

  “别去。”

  理因陷入昏迷的萩原研二突然伸手,死死拉住他的胳膊。

  松田阵平回过头,瘫倒在沙发上的半长发男人神情阴郁,素来柔和的眉眼凌厉异常,散落的发丝在他的脸上切割出狭长锐利的阴影,连带着紫水晶般的双眸也晦暗不明。

  他下意识想要挣开对方本该酸软无力的手,一下子居然没挣脱,只能看着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一寸寸灰暗下去。

  对不起,这是我的目的,我必须完成。

  “求你……”

  他听到萩原研二近乎绝望地开口,

  “小阵平,就这一次,求你,别去。”

  “……”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算再难以置信,也是真相。

  戴着墨镜的男人突然明白了什么:“这是你第几次轮回?”

  “重要吗?”终于听到这句质问的人勉强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这一次,小阵平,答应我好不好?就这一次,别去。”

  他从来没听过这么支离破碎的声音。松田阵平抿起唇,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死死注视着他的紫眼睛终于抵抗不住药物的作用,不甘又绝望地缓缓闭合。

  松田阵平掰开萩原研二的手,玩家下了死力气,令他久不见光的手腕泛出一圈难看的淤青。

  好险。松田阵平心想,我差点就心软了。

  可他必须去,他必须走完辛格威士忌的结局,绝对不能前功尽弃。

  哪怕松田阵平连坚持的理由是什么都遗忘了,但他知道那非常、非常重要。

  重要到他愿意为此献出自己的灵魂。

  所以……

  “抱歉了。”

  松田阵平弯下腰,抚平萩原研二皱起的眉心。

  “下次我一定答应你,Hagi。”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9)

  U盘已经被公安成功破解,boss震怒,戴着墨镜的卷发男人平静地走进组织为他设好的圈套中。轿厢缓缓升起,全日本最大的摩天轮高度相当可观,透过玻璃窗能看见地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永不停歇的工蚁,每个个体都如此普通、如此不起眼,汇集起来却能搬动超越自己体重数百倍的东西,创造出一个又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为了保护这些人而死亡,好像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松田阵平心想。

  在成为组织成员之前,我大概确实想做个警察吧。

  卷发男人心平气和地等待炸弹起爆,他听不清倒计时的频率,所以需要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进度——从刚才开始他的手机就一直在震动,松田阵平不愿意接,也舍不得关。

  直到一封自动弹出内容的短信打破僵局。

  「我到了。」

  松田阵平一愣,扭头就往地面看。可此时轿厢即将升到最高点,映入视网膜的人群比蚂蚁大不了多少,就算他对萩原再熟悉,也不可能在那么多小黑点中找到对方。

  可惜到最后也没能想起有他的过去。

  那就告个别吧。

  松田阵平在最后的几秒摁下按键。

  「Hagi,谢谢你。」

  在爆炸的剧烈火光中,他似乎听见了对方绝望的嘶喊。


  (11)

  【滴——】

  【恭喜1107号NPC圆满完成100次剧情维护任务,目前进度100/100,小世界关闭,现为其发放封存记忆】

  【记忆发放完毕】

  【根据签署合同,现为其发放奖励,奖励为“复活萩原研二”】

  【发放失败,重新发放】

  【发放失败,重新发放】

  【发放失败,重新发放】

  【发放失败,重新发放】

  【发放失败,重新发放】

  ……

  【系统错误】

  ……

  【警告,指令冲突】


  (12)

  【滴——】

  【1107号玩家第一百次攻略任务失败,目前进度99/100,是否开启下一次攻略?】

  【选择确认,执行重启小世界指令】

  【重启失败,重新执行】

  【重启失败,重新执行】

  【重启失败,重新执行】

  【重启失败,重新执行】

  【重启失败,重新执行】

  ……

  【系统错误】

  ……

  【警告,指令冲突】


  (13)

  萩原研二,22岁成为警视厅机动队的一名拆弹警察,同年因公殉职,人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死前对幼驯染说的那句“我如果死了,你可要替我报仇哦”。

  特别是他作为一只浑浑噩噩的阿飘,亲眼看着松田阵平死在摩天轮上之后。

  就在这时,一个自称主脑的家伙找上了他。

  主脑的要求很简单,祂缺以小世界为蓝本制作的全息游戏的内测玩家,只要萩原完成100次攻略任务,主脑就会为他发放任务奖励——复活自己。

  萩原问能不能复活别人,主脑答应了。

  于是他们签了合同,一式三份,一份主脑留存,一份萩原留存,一份飘向据说是监察者的未知存在,保证签约全程公平公正公开,合约双方清楚清醒清白。

  萩原研二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自己的攻略对象长得和他费尽心思想救回来的幼驯染一模一样。

  萩原研二:“……”

  系统发放的任务是任意一人的攻略进度达到友情或友情以上,萩原研二想都没想就选择攻略辛格威士忌,一切进展都十分顺利,包括攻略任务——除了他最后打出的“罪恶的土壤也能开出向阳之花,花儿却凋零在黎明到来之前”BE线以外。

  萩原研二不信邪,反正他要攻略100次,所以第二次攻略,他还是选择了辛格威士忌。

  辛格威士忌喜欢兜风却讨厌开车,所以他就当对方的专属司机;辛格威士忌从小没机会去游乐园,所以他找借口带人玩过山车;辛格威士忌不爱杀人,所以所有需要脏了手的剧情都由他来走……

  然而辛格威士忌却一次又一次死在他的面前。

  宛如诅咒一般,弃暗投明的辛格威士忌永远会在大结局前为了保护谁而死亡,有时候是普通民众,有时候是攻入组织的陌生警察,但更多的时候是为了保护他。

  只能打出BE线的情况显然不正常,萩原研二忍不住在想,是因为他曾没心没肺地让小阵平亲眼目睹自己的死亡,所以作为代价,他也要一次次目睹对方的死亡吗?

  那这也太狠心了点。

  ——是的,花费了一点功夫,他确认辛格威士忌就是自己的幼驯染,问题是松田阵平什么都不记得了。

  萩原研二大概能猜到对方也和主脑签了合同,再联想一下松田阵平对赴死的执着,具体工作内容八成就是作为可攻略NPC维护这条BE线剧情,而幼驯染要的奖励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没关系,任务不冲突,只需要经历100次就行,想想奖励,想想以后。

  萩原研二就这么自己哄着自己,刀尖滚肉似的滚了99次,把自己滚得奄奄一息,鲜血淋漓,闭上眼就是松田阵平各式各样的死亡展览秀。

  好累。

  已经不知多久没睡过好觉的萩原研二打了个哈欠,疲惫地在“是否开启下一次攻略”的提示音里选了“是”。

  这是最后一次任务。

  任务要求是——

  【检测到玩家针对辛格威士忌的攻略次数过多,有消极工作之嫌,因此自动调整任务,新任务为“攻略辛格威士忌,好感度达友情以上”】

  萩原研二猛地瞪大双眼。


  (14)

  请问,当你必须和你失忆的幼驯染谈恋爱时,你会怎么做?

  那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还有比天降竹马这个设定更容易获得好感的吗?你的性格我都清楚,你的喜好我都能迎合,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只是换个终点而已,没什么好思考的,萩原研二根本没有纠结,一通操作之下攻略得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当然,他也没有时间思考。

  早在发现松田阵平也在当主脑的打工人时,萩原研二就意识到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如果其中一方比另一方先完成任务,因为复活奖励而脱离打工人身份的那个人还能继续履行主脑的合同吗?

  萩原研二不敢赌。

  所以他只能竭尽所能地跟上松田阵平未知的步伐,至少抢在对方之前完成任务,这样最差的结果也能保证松田阵平的复活。

  为了达成目的,萩原研二顾不得那么多,在努力拖延组织溃散的同时维持组织苟延残喘的现状,也就是……走灰线。

  他尽力不去想自己害死了多少人,哪怕这些人的本质是数据,只是一串现实世界的投影,但看到那些在高维世界的强大算力下栩栩如生的NPC们,萩原研二依旧感受到了不算陌生的撕扯感。

  雪上加霜的是,攻略进度迟迟卡在79的分界线不肯增长,而80正是友情变质的关卡。

  为此,萩原研二使劲浑身解数,恨不得把自己包装成随时随地开屏的绿孔雀,三步一撩两句一贴,松田阵平依旧不为所动,或者说压根没长那根筋。

  那一刻,他终于共情学生时代暗恋过松田的女生们——小!阵!平!为!什!么!这!么!木!头!啊!

  萩原研二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气势汹汹地出击了。

  他看到卷发男人低头点烟的动作顿了顿,复杂的视线透过墨镜刺向自己。

  怎么样,这下不能装瞎了吧?

  松田阵平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平静道:“……而我向来演技不佳,也不懂配合。”

  这句话一出,萩原研二就知道完了——松田阵平决心继续赴死,所以不打算辜负他。

  可在记忆被存储的小阵平眼里,他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啊!

  萩原研二无计可施,又气又急,偏偏心脏不听话地变得酸软,为幼驯染的温柔而叹息。

  至于全盘托出……萩原研二敢打赌,要是自己告诉小阵平真相,下一秒对方就能原地牺牲以最快速度打出BE!

  两人就这么僵持到最后一刻,直到U盘姗姗来迟,在萩原研二的百般阻挠下松田阵平终于等到他的死亡节点。

  看着对方认真决绝的眼睛,有所侥幸的萩原研二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输了。

  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任务。

  最后,萩原研二学着琴酒给自己开了一枪终于勉强保持清醒,他一路飙车到二人共同来过的游乐园。摩天轮下人头攒动,不知危险何时降临、又何时被静悄悄除去的他们笑容灿烂,格格不入的萩原研二给自己披了件挡住血迹的黑色风衣,抬头看去。

  真高啊。他想。

  当初小阵平站在地面抬头看向公寓的第20层,也是这么想的吗?

  “好吧。”

  萩原研二在短信的提示音里自言自语道,

  “不怪你了,是我罪有应得。”


  (15)

  接收完所有记忆的松田阵平睁开眼。

  那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这是松田阵平的第一想法。

  幸好我没上当,还是快他一步。

  这是松田阵平的第二想法。

  该死的主脑都能手算小世界了怎么还这么弱智?

  这是松田阵平的第三想法。

  “我才不是蠢货。”

  带着哭腔、咬牙切齿的熟悉声音从背后响起,松田阵平回过头,并不意外地看到了满脸泪痕的幼驯染。

  半长发的男人狼狈地用袖子抹脸,恶狠狠地说:“你现在有三个选择。一,被我揍一顿;二,被我揍一顿;三,被我揍一顿。”

  此时此刻,他们都失去了吵架的力气。

  于是松田阵平走上前,抱住了他。

  “你可没资格指责我啊,Hagi。”

  【启动自检系统,正在修复程序】

  【根据检查结果,主脑与1107号玩家的合约因为不可抗力因素无法继续执行】

  【正在提交作废申请】

  报了半天错的主脑再次出声,雌雄莫辨的冷淡机械音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脊背的衣物被攥紧,等待死亡降临的松田阵平抬了抬下巴,任由毛茸茸的脑袋钻进自己的颈窝。

  “都怪主脑。”

  萩原研二抱怨道,瓮声瓮气的鼻音令成年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多了几分无措和撒娇般的稚气,听上去可怜极了,

  “我真的爱上你了,小阵平,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你让我怎么在失去你的余生中活下去?

  松田阵平捧着幼驯染的脸,那双紫眼睛泪眼朦胧,眼尾和鼻尖都是红的,好像要把一百次任务的委屈通通哭尽。

  “那就为了我活下去吧。”

  卷发男人低声说。

  “你爱我。”萩原研二眼睛发亮,抽着鼻子肯定道,“你爱我。”

  “喂,主脑!听到没有!我的第一百次任务没有失败!”

  松田阵平愣住了:“Hagi,你——”

  被叫到昵称的人胡乱抹了把脸,红肿的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滞空的光球——他得赌一把。

  “主脑,我申请复核松田阵平死亡瞬间对我的好感度。”

  【滴——玩家申诉成功,合约作废申请提交暂停】

  这个节骨眼申诉,万一复核完毕算萩原研二任务先完成怎么办?!

  松田阵平呵斥道:“Hagi!”

  “我们为什么不赌一把呢?!”萩原研二提高了嗓音:“赢了一起回家,输了我和你有一个人孤独终老,不行吗?!”

  “你作弊!我和你本来就不在一个起跑线——”

  “你才作弊!有你这么控好感度的吗?”萩原研二指责道,“只要你打算复活我,我再攻略几百次都到不了爱情线!”

  松田阵平怒极反笑:“你怎么只字不提趁我失忆妄图骗我放弃任务的事?”

  “我不管!”萩原研二被噎得无法反驳,破罐子破摔,“我就作弊怎么样?!和你的赌约我哪次没作弊?!”

  松田阵平:“……”

  明明是如此危急的关头,他却突然好想打人。

  【经检测,松田阵平死亡瞬间对萩原研二的好感度为——】

  【99】

  【滴——1107号玩家第一百次攻略任务成功,目前进度修改为100/100】

  【根据签署合同,现为其发放奖励,奖励为“复活松田阵平”】

  【指令下达成功】

  【指令下达成功】

  【1107号NPC奖励发放完毕】

  【1107号玩家奖励发放完毕】

  【合约结束,主脑祝二位此后余生一帆风顺】

  【……以及,我不是弱智】


  (16)

  “我就说要赌一把吧!”



END.

——————————

全文1.7w字,不愧是我,写个短篇能扯这么多(苦笑)

1.其实前面有暗示这个世界不是正常世界,比如时间线有问题,雪莉都逃跑了松田才26岁,而且没有出现两位公安。

2.也有暗示松田的记忆问题和莫名其妙的既视感,他想不起来是因为记忆被封锁了,这是NPC的工作内容,结束才能恢复所有记忆。

3.萩原说的那些对话,第一遍看的时候相信大家都以为是幼驯染年少分开的if线,其实就是原著剧情,萩原一直在暗示www

4.给松田取的代号是Single Whiskey,单一威士忌,和萩原的代号Blended Whiskey,调和威士忌刚好相反。与长袖善舞的萩原不同,松田就是一条路走到底的性格。

5.虽然世界是游戏世界,但辛格威士忌的背景是认真想的,把锅甩给组织,让松田丈太郎被误判死刑并且执行,这样的松田其实是纯黑的,而且谁都不信。只有小时候在学校里不顾风言风语亲近松田、并且认为松田是松田、他父亲是他父亲的萩原能取得他的信任。但也像剧情里的那样,他只信萩原,不信公安。

彩蛋是回归现实世界后的警五团建,我发誓只有班长受到了伤害(班长:?)



咏叹调。

【萩松】那个想攻略我的家伙却总对我提起他的前男友(上)

@妍卿(在玩暖五ing) 爆处组酒厂前后辈的点梗,我终于快写完了!!结果一不小心塞了私设导致长得落泪,过两天彻底写完就放(下)!

(上)全文9k+,注意挑选观看时间。

其实内容和标题只有半毛钱关系,但是相信大家都清楚我的取名风格所以能原谅我,总之没问题,以下开始:

——————

  (1)

  这是间非常明亮也非常杂乱的房间。

  总是出现在手术室的无影灯悬挂在天花板上,房间四周摆放了好几座造型简单的巨大铁质落地柜,许许多多的零件、电线、工具和火药堆满货架。房间中央席地坐着一个低着头的人,他戴着墨镜,蓬松的卷发乱糟糟的,至少有好几天没梳理过。

  “辛格。”

  男...

@妍卿(在玩暖五ing) 爆处组酒厂前后辈的点梗,我终于快写完了!!结果一不小心塞了私设导致长得落泪,过两天彻底写完就放(下)!

(上)全文9k+,注意挑选观看时间。

其实内容和标题只有半毛钱关系,但是相信大家都清楚我的取名风格所以能原谅我,总之没问题,以下开始:

——————

  (1)

  这是间非常明亮也非常杂乱的房间。

  总是出现在手术室的无影灯悬挂在天花板上,房间四周摆放了好几座造型简单的巨大铁质落地柜,许许多多的零件、电线、工具和火药堆满货架。房间中央席地坐着一个低着头的人,他戴着墨镜,蓬松的卷发乱糟糟的,至少有好几天没梳理过。

  “辛格。”

  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近,绸缎般柔顺的银色长发在灯光下仿佛闪烁的银河。琴酒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神情阴沉的卷发男人,因为不适应过分明亮的灯光而微眯的狼眸闪过一丝厌恶,

  “朗姆手下的新人,你来带。”

  被称为辛格的家伙嘴里咬着支手电筒,正专心致志地捣鼓手中的小玩意。闻言,他沉默地抬眸,死水般平静的枭青色双眼泛起波澜。

  “这是命令。”琴酒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浓浓的排斥,强调道,“他的代号是布兰狄德(Blended Whiskey),情报组的。”

  “……”

  卷发男人低下头,继续捣鼓起零件。

  和这家伙认识多年,琴酒知道这是同意的意思。

  他转身离去,和来时一样风风火火,步履飞——

  “大哥!不好了!雪莉逃跑了!!”走廊尽头跑出一位满脸慌张的壮汉,正是伏特加。

  步履飞快的琴酒顿时在原地站定。

  冷眼旁观的卷发男人扶正墨镜,看着琴酒因此勃然大怒,咬牙切齿地表示绝对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叛徒付出代价。

  ……不过那家伙从来没高兴过,早晚得乳腺炎。

  可惜琴酒有定期体检的习惯。他遗憾地想。

  

  (2)

  松田阵平,代号辛格威士忌(Single Whiskey),是名为乌鸦的国际犯罪集团的其中一员。

  与常年出外勤的行动组和情报组不同,身为技术组的松田阵平不需要在外花天酒地打打杀杀。平日里他做得最多的就是按照别人提出的需求设计炸弹,定时定点定各种乱七八糟条件的炸弹都手拿把掐,生活所需不过一套公寓,一个后勤人员,一堆零件和一箱工具。

  就是过得不太有人味,他和其他代号成员关系恶劣——行动组受不了辛格张嘴就是讽刺的傲慢性格;情报组受不了辛格三棍子打不出半句真话的暴躁脾气;研究组的疯子们怪癖比谁都多。细细数来,辛格居然连一个面上说得过去的同事都没有,做人做到这个份上实属难得。

  至于他是如何进入组织的……

  很遗憾,辛格本人也不知道,他只知道12岁的自己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组织,真名是松田阵平,父亲是锒铛入狱的无辜倒霉蛋,其他一概不记得。

  被拜托寻找父亲下落的漂亮女人告诉他,真相虽然大白,但死刑在一年前已经执行。因此了无牵挂孑然一身的松田阵平带着对警察的怨恨毅然决然地加入组织。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在空空荡荡的大脑里翻出个糊成一团的影子,好像还有个人?左右连性别都不记得了,应该不是多重要的家伙。

  他放心将其抛之脑后。


  (3)

  松田阵平冷漠地看着自己面前笑意盈盈的新人。

  半长发的男人勾起唇角,紫水晶般潋滟多情的下垂眼弯出两道好看的弧度,富有磁性的甜腻嗓音宛如入水的蜂蜜,融化在空气中:

  “前辈你好,我是布兰狄德,名字是萩野硫,请多指教~”

  ……声音虽然黏糊糊的,倒是挺好听。

  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真符合他对情报组的刻板印象。

  “松田阵平,代号辛格。”松田阵平回答,用简单的话介绍了自己,带着这家伙前往组织分配给他的安全屋。

  在前往安全屋的路上,萩原研二笑嘻嘻地与他搭话,哪怕看上去是在热脸贴冷屁股也不肯罢休,妄图挖出更多信息。

  “唉~那我可以叫你小阵平吗?你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了!小阵平,我们的第一个任务什么时候开始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昵称,扣他这个月的报销额度。

  “我反对。”松田阵平冷着脸,“再这么叫,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好凶。”被威胁的家伙缩了缩脖子,亮晶晶的紫眼睛转了转,疑惑道,“辛格前辈心情不好吗?”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情报组的成员难道不知道他和琴酒并列组织的“不高兴”第一名吗?

  而且搭讪的方式有够老套的。

  罪魁祸首仿佛感受不到气氛的变化,贴心道:“不开心的话,我带前辈兜个风吧。”

  那双漂亮眼眸的瞳色深了深,仿佛剔透的紫水晶掺杂进什么灰色的杂质:“放心吧,我的车技很好,一直被人夸。”

  确实喜欢兜风但不怎么会开车的松田阵平心情不由得好了点,他眯起双眼:“我知道,档案里有写。”

  超越伏特加的车技,一手漂亮的爆破水平,以及高超的套话能力……呵,优秀的潜入搜查官先生。

  忘了说,松田阵平向来不信任任何人,贝尔摩德告知的情报他一句话都没信,在组织站稳脚跟后他就悄悄再次调查当年的事,不出意外地发现害自己父亲蒙冤入狱的前警视总监之所以干出这笔导致他引咎辞职的糊涂账,完全是被对手利用信息差给坑了。

  至于他的对手姓甚名谁——不才正是孜孜不倦干扰政界以保证组织能够继续在日本境内为非作歹的组织。

  但松田阵平也不信任警方,所以两相权衡之下,他选择当个不知名的好心市民,时不时为公安送点情报的那种。

  松田阵平的目的是摧毁组织,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

  然后误打误撞之下他发现公安打算往组织里送个卧底,没靠实力,全凭运气。过程不再赘述,总之可以确定是近期的男性新人。

  这不巧了,就布兰狄德一个!

  “但我不信任你。”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卷发男人抛给新人两枚轻巧的“袖扣”。

  “戴上它们。”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露出恶劣的笑容,“控制器在我手上,别干蠢事,否则我会毁了你宝贵的手。”

  拜托,我可是你的前辈。

  不顾对方的反应,松田阵平直接扬长而去,黑色的风衣在空中划出一道尖锐的角度——

  “等等!”

  情报员抓住松田阵平的手,在对方仿佛要杀人的视线中笑得灿烂,

  “说好了要带辛格前辈兜风的,我可不会食言。”

  松田阵平:“……”

  直到被拉上明显经过改装的马自达,他都没太反应过来。

  “这可是Hagi对付不高兴的秘密武器!”

  马自达在高架桥上疾驰,萩原研二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屁股后面的警灯乌拉乌拉响成一片,半长发的男人摇下车窗,从车座下摸出个不知道哪次任务缴获并改造过的警灯,恶趣味十足地摁亮了它,然后丢出窗外,一车轮轧上警灯操纵马自达飞上了天——

  马自达成功跨越栏杆落地正下方的另一座高架,萩原研二朗声大笑,把警车远远抛在后面。

  这种车技是真实存在的吗?而且这个行为分明就是把条子的脸往地上踩还重重碾了一把!

  松田阵平,瞳孔地震。

  但不得不说,飙车好TM爽!!!

  他勾起唇,没忍住也笑了起来。


  (4)

  “辛格前辈!”

  靠在路灯下的男人抬起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注意到来人的瞬间绽开灿烂的笑容。阳光洒在萩原研二的身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那双漂亮的紫眼睛愈加璀璨,闪着粼粼的波光,除了眼下淡淡的黑眼圈以外完美无缺。

  松田阵平猝不及防,被对方闪了一下。

  “……不要搞得那么显眼。”松田阵平颇为无语,“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春游的。”

  他看到因为一起飙过车而有了革命友谊的新人不解地歪了歪头,很明显没听懂,但还是乖巧地顺着自己的意思附和:“我明白了,感谢前辈指点。”

  动机不明,但胜在乖巧。松田阵平满意地点点头——

  “对了,前辈。”萩原研二突然凑上前,“工作结束后我们去看电影吧!”

  松田阵平:“……”

  坏了,这家伙不会要攻略我套取情报吧——不应该啊!他现在应该已经见过组织的琴酒、伏特加、基安蒂、基尔、宫野明美和贝尔摩德了,7选1,怎么偏偏就挑中我了?!

  “我拒——”

  “辛格前辈!”萩原研二略微抬高音量,意有所指地晃了晃戴着袖扣的手腕,笑得完美无缺,“我最近很听话,连睡觉都没摘,前辈可以奖励下我吗?”

  啧,无所谓生死的卧底。

  松田阵平神情复杂地盯着那对写作饰品读作定位器+微型炸弹的袖扣,上面还安装了热感仪,只要脱离人体就会向辛格的手机发送警报——他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这么老实。

  “想都别想。”卷发男人懒洋洋地勾唇,他的心情确实不错,但谁说自己一定要答应呢?

  两个爆破专精的组织成员凑在一起,所谓的工作当然是违法乱纪——他们需要潜入一位议员的家,拦截对组织不利的信息后杀人灭口。

  两人轻松刷开高档公寓的门禁,为了躲避监控徒步往目标家所在的六楼走去。

  “我查过了,这个时候目标不在家,我们可以趁机埋伏,等他回来。”半长发的男人眨眨眼,“审讯的事交给我,十分钟就够了~”

  “你倒是自信。”松田阵平嗤笑道,“他有家人吗?”

  有,目标的妻子是全职太太,女儿今年8岁,今天是休息日,两人都应该在家。不过布兰狄德在接到任务后可以联系公安做手脚,不出意外的话昨天晚上她们应该被接走……

  “当然有,我杀了,里面的尸体还热乎呢。”

  萩原研二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勾出一串钥匙,挂着粉嫩的兔子挂件,在他骨节分明的白皙食指上荡秋千似的摇晃,

  “时间就在和你汇合之前——前辈不会怪我擅自行动吧?”

  ?

  松田阵平猛地转头瞪向对方:“谁让你不听指挥的?”

  他半个字都不信,难道这家伙伪造了一场假死,同时为免被组织怀疑与目标协商放弃他的命?

  但这是不可能的,不提根据档案目标贪生怕死,尸体极难伪装,目标的家属是否死了进去一看便知。

  萩原研二不是公安的卧底吗?

  松田阵平很讨厌、很讨厌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一把抢过钥匙,松田阵平冷着脸打开房门,入目便是漂亮温馨的客厅和没做隔断的饭厅。

  但躺在木制地板上的两具尸体与温馨的装修格格不入。

  穿着家居服的中年女性侧躺着,披散的长发浸在干涸的血泊中,面容惊恐;她抱在怀里的女孩身穿漂亮的公主裙,戴着小皇冠,像个精致的洋娃娃,脸色却毫无生机,从太阳穴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手边的仙女棒。

  尸体旁边的餐桌摆满丰盛的菜品,中间是8寸的生日蛋糕,Happy Birthday的贺卡和蜡烛已经插好了,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一位尚未归家的成员。

  松田阵平不由自主地皱起眉——他不喜欢看到这种景象,哪怕这两具尸体很可能是冒牌货。

  卷发男人走上前,尽职尽责地检查起尸体。

  ……是真的。

  松田阵平神情恍惚地收回手。

  “贺卡和蜡烛是我插的,怎么样,研二酱贴心吧?”

  身后,那道蜂蜜般甜腻的好嗓音依旧喋喋不休,从中流淌而出的却是粘稠的恶意,

  “我查过了,他是个胆小的家伙,不然也不至于压着线索让组织有机会回收。但挺爱女儿的,等会我打算用这些布置攻破目标的心理防线……”

  萩原研二,不是公安的卧底吗?

  这应该是布兰狄德获得代号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最简单的新手任务,松田阵平又有心放水,对方绝对有机会救下这对母子、他完全可以救下这对母子——

  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几乎占据了全部身心,松田阵平低着头,甚至有几分茫然。

  虽然之前就有猜测,但果然啊……我讨厌杀人,更讨厌杀人的人。他心道,我讨厌萩原研二。

  “布兰狄德。”松田阵平淡淡地开口,“这就是你的手段?两具被枪杀的尸体——你怎么把现场伪装成意外?”

  “家庭矛盾枪支走火杀了小孩,然后夫妻二人双双自杀呗。”萩原研二耸耸肩,“我特意用了目标放在家里的手枪,他为了自保藏的。”

  “辛格前辈,你在生气。”

  半长发的情报员拨弄起他的发梢,笑容甜如蜜糖,藏在刘海之下的双眼沉淀着阴影:

  “为什么?我明明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你不该高兴吗?还是说——你的愤怒另有原因?”

  胆子真肥,新人居然敢试探他。

  “我没有生气。”

  其实松田阵平现在气得恨不得生撕了对方和自己——难道他判断错了,萩原研二不是公安?不可能,情报绝对正确,他在公安档案里亲眼见过这家伙的脸。

  亦或者正因为这是萩原研二的第一个任务,所以他不敢动手脚。

  松田阵平觉得这八成是真相,但并不妨碍他发火。

  “骗人,你在生气。”萩原研二执拗道,无比笃定。

  “布兰狄德,收起你的傲慢。”

  惯常面无表情的脸骤然冷下去,松田阵平盯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眼神凛冽,空气中凝结着趋近实质的杀意。

  他讨厌卧底,笑不真心,哭不出来,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都是必要之举,只会藏起迷惘逼自己问心无愧。

  而且连松田阵平都不了解松田阵平,这个家伙凭什么摆出一副了解他的模样?!

  松田阵平举起手,他的手保养得很好,修长、灵巧,指甲圆润整齐——这双手制作的炸弹不计其数,打出的子弹可以填满一个房间。论经历,他可比眼前的卧底先生脏不少。

  难道自以为正派,就可以居高临下地怜悯他吗?!

  “这是第一次警告。”

  手腕一翻,小巧的控制器突然出现在松田阵平的手中,他毫不犹豫地按下去。

  随着爆炸声响起的是萩原研二的闷哼。

  半长发的男人挽起支离破碎的袖管,露出一双被炸得鲜血淋漓的小臂。

  他忍痛活动了下双手,发现伤口看似严重,实则都是皮肉伤。

  萩原研二皱了皱眉:“叫我Hagi。”

  “?”松田阵平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叫我Hagi,不要叫我代号。”萩原研二认真道,“我讨厌这个代号,不好听。”

  松田阵平:“……”

  这人脑子有病?

  “没病。”萩原研二满脸真诚,“其实前辈的声音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所以你叫我代号听起来有些别扭。”

  松田阵平皱起眉。

  “真的。”紫眼睛的情报员一边熟练地用随身携带的绷带包扎双臂,一边放空眼神喃喃道,“你和他声音很像,名字很像,性格也……”

  瞧见半长发男人那张夹杂着落寞和怀念、不知真假的神情,松田阵平不爽地咋舌:“前男友?”

  萩原研二怔了怔,扬起一抹漂亮的笑:“是幼驯染。”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组织老人翻了个白眼。

  绝对是前男友,他想。


  (5)

  他们按部就班地审问完目标,送他和家人团聚,最后伪造好现场,很有反派风度地从容离去。

  “去看电影?”萩原研二从汽车后备箱摸出一件新外套换上,没事人似的笑道。

  “不去。”

  “前辈,偶尔也要放松一下啊。”

  “不要。”

  “很好看的,你绝对会喜欢。”

  “不信。”

  “拜托~就当陪下我?”

  “你以为你是谁。”松田阵平被缠得烦不胜烦,一巴掌挥开对方的手,“我可不是他的替身。”

  卷发男人感到莫名其妙——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周,今天是第二次见面,还是不捅刀就算关系绝佳的组织成员——就算想接近他这手段也太冒进了吧?

  “当然,松田阵平就是松田阵平。”

  留着半长发的情报员就着矿泉水咽了片止痛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指尖轻敲被上好皮革仔细包裹过的方向盘道,

  “这部电影比较文艺,而且专业性很强,叫好不叫座。但我觉得前辈应该会比较感兴趣——它是讲患有心因性失忆症的主人公如何在朋友的帮助下找回自己的记忆的。”

  情报员的语气轻描淡写。

  坐在副驾驶的松田阵平猛地转过头。

  被调查很正常,上到boss下到喽啰,组织谁没有调查过别人,更何况调查一切线索向来是情报组的通病。松田阵平惊讶的只是对方居然调查出了这个秘密——在短短的一周内。

  “布兰狄德,你——”

  “叫我Hagi。”萩原研二打断了他。

  松田阵平:“……”

  算了,Hagi就Hagi,还别说,挺顺口的。

  “Hagi,你怎么知道的?”

  “Hagi出马,小case啦~”发现对方果然没生气,萩原研二相当熟练地打蛇上棍,“所以去吗?”

  不说就算。松田阵平撇撇嘴,决定反将一军,同时也为了今天的悲剧不再发生:“出于一些个人手段,我知道你是公安的卧底。”

  身旁的人茫然地眨眨眼:“这是试探吗?”

  “别装了。你的真名是萩原研二,今年26岁,22岁进入警校,半年后毕业进入公安部,还有一个在神奈川当交警的姐姐——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这名字是不是有点熟悉?不管了,其实他说不下去了,档案就看了这么点,资料有限,又不好突然去挖陌生人的身世,只能装个样子骗骗对方。

  果然,连环打击下萩原研二也不装了,嘴唇抿得很紧,半响才开口:“既然在这里和我摊牌,辛格前辈一定另有所图。”

  “差不多。”松田阵平道,“我就是之前一直给公安送情报的家伙,想和你正式合作,免得被组织连累,让公安一锅端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比自己想得要更信任萩原研二。

  明明原本不打算暴露身份的。

  萩原研二敏锐地意识到对方并不信任公安:“只和我?”

  “只和你,如果组织没了,你得帮助我在公安面前假死。”松田阵平说。

  骗他的,松田阵平的真实目的要更丰富一点,但没必要对萩原研二毫无保留。

  狭小的车内空间几乎令人喘不上气,萩原研二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

  “……好。”半长发的男人慢慢扬起与此前别无二致的微笑,“感谢辛格前辈的信任,现在我们可以去看电影了吗?”

  松田阵平:“……”

  “你对电影倒是执着。”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对方的手臂,“我没见过这么身残志坚的。”

  “因为曾经有人教会了我一个道理。”萩原研二把下巴搁在方向盘上,视线放空地盯着前方的街道,“不管是什么都必须及时去做,一旦错过可就再也无法弥补了。”

  “我们没有慢慢来的资格。”

  松田阵平沉默几秒,幽幽道:“那个人是贝尔摩德还是琴酒?”

  “……”

  萩原研二卡壳了,待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放声大笑。松田阵平本来不想笑的,被这家伙放肆的笑声感染,最后也笑出了声。

  两个人在车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萩原研二用指尖抹掉眼泪,为这个冷笑话画下句号:

  “我选贝尔摩德,我觉得及时行乐比及时工作好多了。”

  松田阵平赞同地点头:“我也觉得。”

  “那现在行乐去吗,辛格前辈?”

  “油嘴滑舌。”

  ……

  然后萩原研二在电影院里成功睡着,脑袋一歪砸在卷发男人的肩膀上。

  松田阵平:“……”

  所以都熬夜工作熬出黑眼圈了就不要看说好听点叫好不叫座说难听点就是很无聊的文艺电影啊!


  (6)

  真名为萩原研二的公安卧底就这么在组织混了一年多。一年来,布兰狄德已经牢牢站稳脚跟,远超常人的洞察力使他在情报收集上无往不利甚至bug到宛如预言家,制作炸弹的水平也称得上高超二字,车技相当厉害,再加上不错的身手和大脑,除了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懒散模样外根本挑不出错处。再加上坦白后互相交付了信任,半年来他对松田阵平的称呼也从老老实实的“前辈/辛格前辈”变为黏黏糊糊令人不适的“小阵平/辛格酱”,松田阵平反抗过,但对方的口癖甚至连琴酒都无法幸免,天知道他们第一次听到萩原研二的“琴酒酱”内心有多崩溃。

  “琴酒酱~”半长发的男人脸上挂着宛如蜜糖般的笑容,他抬手摁着耳麦,语气轻快,“点位确认完毕,可以安装,接下来交给我和小阵平吧。”

  也难怪琴酒要把这家伙塞给他,虽然口癖糟糕,但能力实在和他很搭。松田阵平心想,只是可怜的琴酒并不知道自己的刻意之举让两只老鼠成功互通有无。

  而且松田阵平不得不承认,这位卧底先生很对他胃口。

  除了那个奇怪的口癖和明目张胆的追人行为以外。

  “怎么了?”

  买完棉花糖归来的萩原研二歪了歪脑袋,偏长的发丝轻扫侧脸,紫水晶般潋滟的眸子笑意盈盈,如果没有眼下的青黑外堪称完美无缺。

  从认识开始就没见黑眼圈下去过,这家伙还真是热爱工作,简直和琴酒没啥两样。松田阵平腹诽。

  天气晴朗,太阳毒辣,一滴汗水顺着他的额际滑落,吻过那张好看的皮囊和线条优美的脖颈,最后被突出的锁骨截断,没入领口之下。

  是的,哪怕他再有意装瞎,也无法忽略这家伙刻意开屏的行为。

  ……推翻组织的大事当前居然还有心情谈恋爱吗你到底是不是合格的潜入搜查官啊?!

  戴着墨镜的卷发男人移开视线,看向眼前游客众多的游乐园。旋转木马摇摇晃晃地唱着歌,彩色的棉花糖不断被递到游客手中,幼稚的小鬼们在碰碰车上吵闹,远处的过山车和跳楼机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

  说起来,我小时候也好奇过这里来着。

  “Hagi,什么时候能走?”

  情报员观察了下手中两支不同款式的棉花糖,歪头咬了一口蓝色的:“唉?我们不顺便留下来玩一会吗?”

  他把另一个粉色的送到松田阵平面前。

  松田阵平:“……”

  “不喜欢?那给你这个。”萩原研二假装恍然大悟,相当自然地收回手,然后把自己啃过的棉花糖递出。

  松田阵平:“………你找死?”

  “不要学琴酒说话。”半长发的男人笑嘻嘻地蹭过来,“我一直都想来游乐园,就当陪我了?反正之后你也没事吧,回收U盘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啊,讨厌的情报组。

  炸弹明天才安装、之后确实没事的辛格威士忌决定打死五分钟前刚承认这家伙对他胃口的自己。

  “我幼驯染也对游乐园不屑一顾,但是小时候我真的很想玩,软磨硬泡了好久他才同意。不过还没等我们攒够钱,我家就因为工厂倒闭陷入经济危机。再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也一直没去成,总想着有时间再去,结果……”

  松田阵平决定没礼貌一回,反正他从来就没礼貌过:“他死了?”

  萩原研二无奈道:“搬家了,不过搬家前他告诉我他以后要当警察。”

  警视厅的档案里没有这样的存在,所以这家伙讲的也是个卧底?

  “那还不如死了。”厌恶警察的组织成员如此评价。

  “我也是警察啊小阵平——我又没说他没死。”

  注意到对方眼里闪过的惊讶和僵硬,萩原研二莞尔一笑,

  “他死在我与他分离的年岁里。”

  松田阵平为数不多的情商告诉自己应该对此表示歉意和安慰,但他张了张口,愣是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没关系,我正在努力亡羊补牢。”萩原研二道。

  卷发的男人若有所感:“所以你才来到了这里?”

  “没错。”

  哦,原来是痛失男友所以来卧底践行对方理念。松田阵平忽略心里泛起的不爽,啧了一声,“天真。”

  “小阵平可没资格说我。”萩原研二意有所指。

  “我背叛组织是为了自己,别以为我是什么好人。”松田阵平冷笑,“如果可以,我希望公安和组织能同归于尽。”

  萩原研二置若罔闻,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那双眸子被阳光照得透亮,像一对闪闪发光的紫水晶。

  他叹息道:“可是小阵平啊,每次杀人,你都比我还难过。”

  松田阵平沉默了。

  他并不意外萩原研二的敏锐,这半年的相处证明了对方堪称读心术的能力,萩原研二发现的事同样是松田阵平发现的事。

  是啊,我为什么会难过?松田阵平心道,明明辛格威士忌的前半生堪称惨烈,我为什么依旧那么不想杀人?

  这是否和他未知的过去有关?

  松田阵平不清楚,也不怎么在乎,他只知道他必须完成一件事——让这个故事走向终点,不论好坏。

  但在既定的未来到来之前……他想找回自己的过去。

  虽然没有任何线索的自己只能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

  “走吧。”萩原研二眉眼弯弯,“小阵平,陪Hagi坐下摩天轮吧。”

  松田阵平皱了下眉。

  “怎么了?”

  “我不想坐。”卷发男人压下心底莫名的排斥,吐槽道,“你非要浪费半小时去坐又热又闷的空中旋转木马?”

  “但是我想坐。”萩原研二刻意拖长嗓音,让本就甜腻的语调更加勾人,“小阵平——”

  松田阵平:“……”

  十分钟后,两人走进摩天轮的座舱。

  “我不是很明白摩天轮存在的意义。”

  体会着平稳升高的视野,松田阵平顺便打量了番周遭环境——嗯,没有可疑人员。

  建立在高楼大厦之中的摩天轮自然无法提供具有特色的美景,白天也无法欣赏地面的霓虹灯光。而座舱上升的速度堪称老奶奶过马路——很稳、也很慢,以组织成员的见识看不上摩天轮实属正常。

  毕竟他们连直升机都开过,开着汽车“低空飞行”的经历也不算罕见。

  萩原研二姿态放松地靠在座椅上,懒洋洋地说:“对高空的恐惧和向往是人类的本能,而选择一个不同寻常的私人空间互诉衷肠是情侣或情侣预备役最爱的活动之一。”

  松田阵平感到一丝不妙。

  他透过墨镜盯着萩原研二平静闲适的神情,不敢有丝毫大意,警惕道:“泛善可陈的相同情节上演太多次可称不上经典,而应该叫老套。”

  “没关系,再老套的电影也有它的受众。地球总共有70亿人,追求小众本身就是件大众的事。既然如此,经典和老套又有什么区别呢?”

  座舱不知不觉抵达顶点,萩原研二挺直腰背,放在大腿上的双手自然交叉,露出标准的微笑,

  “你觉得我喜欢你这件事算是经典还是老套?”

  图穷匕见。

  松田阵平沉默了几秒,为自己最终还是不能逃过一劫而感到悲凉。

  更悲凉的是他扪心自问,发现自己居然不太想拒绝。

  “……我觉得这取决于演员的表现。”松田阵平缓缓开口,“而我向来演技不佳,也不懂配合。”

  他看到那双漂亮的下垂眼飞速掠过一抹失落和焦虑。

  可是抱歉了,现在他不想答应任何人,只想安安稳稳地执行完自己的计划。

  松田阵平冷淡地看着萩原研二,等待对方的反应。

  “如果我说你就是我的幼驯染,小阵平,你信吗?”

  “……”卷发男人的表情替本人作出回答。

  “我就知道你不信。”萩原研二嘟囔道,松田阵平的大脑就像被格式化过一样,他试了那么多次,没一次成功让幼驯染恢复记忆。

  虽然这样也挺好的,但事关重大,松田阵平丢失的记忆耽误他谈恋爱啊!

  “我向你保证,组织一定会覆灭。”

  半长发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紫水晶般潋滟的下垂眼满是认真和笃定,

  “所以我们在一起吧,松田。”

  想起半年来对方宛如预言家般精准的各种行动,这次松田阵平沉默了很久。

  他几乎就要同意了。

  最后,松田阵平开口道:

  “我拒绝。”

  

  

TBC.

————————————————

彩蛋不用点开,就是(下)的开头,过两天写完了我会全部放出来,我就是设个彩蛋蹭一下推送。

这里是(下) 

开棺报喜

【萩松】救错风尘该如何跑路

*[被分配到红灯区的新人巡警松田阵平,遇到了一个倚着灯牌朝他笑的紫眼睛男人。]


*因误会相认的天降竹马文学,以及松田警官被脑补害了只想倒带重来的奇妙故事。


*预警:ooc一定存在,萩年长一些,不喜可左上角随时逃生;

 出现地区有原型,一些黑话名词会在最后做解释;

 还是那句话——‘同人与现实不要混为一谈’,不支持风俗业合法化。






1.

  听到了执勤记录机的‘滴滴’声,松田阵平眯着眼把挡住脸遮光的警帽盖回脑袋上

  ——他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从交番的椅子上站起身。

  ...

*[被分配到红灯区的新人巡警松田阵平,遇到了一个倚着灯牌朝他笑的紫眼睛男人。]


*因误会相认的天降竹马文学,以及松田警官被脑补害了只想倒带重来的奇妙故事。


*预警:ooc一定存在,萩年长一些,不喜可左上角随时逃生;

 出现地区有原型,一些黑话名词会在最后做解释;

 还是那句话——‘同人与现实不要混为一谈’,不支持风俗业合法化。






1.

  听到了执勤记录机的‘滴滴’声,松田阵平眯着眼把挡住脸遮光的警帽盖回脑袋上

  ——他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从交番的椅子上站起身。

  

  来交班的前辈走进来,略带同情的目光扫视这位新人巡警:

  “……辛苦了,松田君。”


  卷发青年含糊地‘唔’了一声……大概是因为还没彻底清醒。


  他把警棍和对讲机装备好,又在记录机那里打了卡,没多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于是稳步迈入了夜色里那片灯红酒绿。


  前辈倒没被青年几乎无视的态度惹恼,反而摇摇头叹了口气:

  “真是……”

  ……被分配去夜间巡逻,可怜。


  毕竟,这里是新田游廊。

  ——危险的‘赤线’,大名鼎鼎的,红灯区。


  街道上那些迷离绚烂的灯光,点缀的不是繁华,而披着‘自由恋爱’皮囊的,空洞糜烂的钱色交易。


  在这里巡逻,不仅要分辨那些边缘堕落的男男女女,更得忌惮他们背后话事的真正‘经营者’。

  ……甚至还要提防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成为制造警界丑闻的工具。


  总之,如履薄冰……也无能为力。


  因此,这种苦差事,多半都会被甩给懵懂的新人警察。


  ——而松田阵平,显然就是那个倒霉蛋。


  全副武装走了几百米,松田阵平无视店内女人和接引妈妈暧昧的招呼,口头警告了试图闹事的暴走族,又驱逐了几个上班族模样的醉鬼。


  他余光鄙夷过拿着‘糖果’*的男人们餍足油腻的脸,那些廉价艳俗的脂粉香气一个劲儿往他鼻腔里钻。


  ……啊,有点恶心。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想着。


  他脚下生风,手指搭在腰间的警棍上,随着步伐烦躁地打着节奏。


  “真要吐了……”

  他喃喃,肩膀微耸地扶着某个没有点亮的灯牌暂且休息。


  在这种充满酒糟味儿的成人世界里……真想来一罐清爽的汽水……

  ……等会,刚刚是不是路过了一个自动贩卖机来着……?

  ……不,再回去走一趟这种事……完全不想考虑。


  ——“喏。”

  骤然出现的轻飘飘男声,打断了松田阵平开始发散的思绪。


  下一秒,一瓶冰凉的,还带着晶莹水汽的葡萄芬达被递到卷发青年的面前,松田阵平猛地抬头看去——


  ——“不介意的话,送你。”

  对面的男人有张漂亮的脸。


  说实话,对普通人而言,他高大得有些过分了……

  ……但那双注视过来的眼睛却实在温柔多情,因此削弱了他身高上的压迫感。


  男人鸦色的发尾安静地搭在颈侧,以下大片裸露的苍白胸膛线条流畅,让他那件轻浮又廉价的卷草纹衬衫都显得瑰丽高级起来。


  大概是因为离得太近……松田阵平几乎能看到男人眼里黛青色的虹膜纹理随着他缓缓展开的笑容,蝴蝶般无声振翅。


  ……于是轻易地被撩拨了代表‘冷静’的弦。


  松田阵平几乎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弹跳躲开——连带着那罐芬达也被他猝然的动作打翻在地。


  [当啷——!]


  男人愣了一下……对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眨了眨眼。


  随即,他无奈地蹲下身,把滚回到自己脚边的饮料捡起。


  轻轻用拇指擦掉脏污的部分,男人又笑了笑:

  ——“抱歉……”


  他虽然扬着唇角,眉眼却柔顺而忧郁,似乎有些懊恼……或是自嘲:

  “……我没有别的意思,对不起。”

  他又道了一次歉。


  ……别的意思?什么意思。

  松田阵平无意识环视一圈

  ——然后陡然发现,刚刚他扶着的黯淡灯牌现在已然亮起。


“快些走吧,警官,前面清街的空气会好些。”

  男人摩挲着刚刚被打落的易拉罐,近乎体贴地说。


  “这里要营业咯……”

  他驱逐外人的声音竟也轻缓到让松田阵平听出了其中的叹息。


  ——灯牌旁边,简陋的木质橱窗也同时‘咔拉咔拉’地被人打开,男人微微倾身的影子被拢入其中。


  已经在这里巡逻了好几天的松田阵平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代表眼前这个男人,和他路过的那些男男女女们一样,只是橱窗内待售的可悲商品。


  ……仅此而已。






2.

  回到交番的松田阵平总觉得那个奇怪的男人有些眼熟。

  

  ……啊果然,稍微有点在意。

  松田阵平眉头打结地想着。

  

  于是,在又一个特意规划了路线巡逻的夜晚——他再次捕捉到了某个高大的身影。

  

  大概是今天时间稍微早些,男人似乎没有穿着那天那样过于艳丽的衣装……这大概代表着他还没开始‘营业’。

  

  男人坐在路边,穿着简单的黑色毛衣。

  

  没了那些花里胡哨的修饰,这让他原本的成熟显露了出来——大概年长松田阵平几岁。


  

  ……男人正在喂流浪狗。


  那些围着他的小狗皮毛打结,个个顶着一身泥泞,有些还带着陈旧化脓的伤。

  它们耸着鼻子哈哧哈哧直叫,一副全身心信赖眼前人类的模样。


  男人居然一点不介意踩在他腿上的泥爪子,甚至垂着眼,挨个伸手‘好乖好乖’地摸了过去。


  他手上拿着一兜子貌似是剩鱼碎肉的东西——大概率是一些餐馆不要的边角料。


  人类的残羹杂碎却是流浪狗们填饱肚子的盛宴……就像这条街的许多人只能用肉体交换活下去的资本那样。


  ……尊严在生存前又值几个钱呢。


  男人眼神依旧温柔,哪怕指缝已经被狗狗们的囫囵进食的犬齿嘴皮弄得一片狼藉。


  他似乎心情不错,偶尔会被狗狗们的舌头舔舐得低笑几声。


  在堕落的风月场一隅,男人和小狗们毛茸茸地依偎在一起……这场面居然有些割裂般的温情。


  ……松田阵平眼神瞬间复杂了起来。


  正欲言又止,突然,他感觉裤腿被轻轻扯了一下。


  他低头看——一只大概两三个月的小奶狗甩着耳朵,正奋力呲牙叼起他的裤腿试图把他向男人的方向拖去。


  小狗嘤嘤地,把松田阵平扯到男人身边……卷发警官只能顺势坐下。


  男人愣了愣,嘴角微扬,体贴地没说什么。


  他们就这么并肩沉默着,只有狗狗们‘吧唧吧唧’的欢快声音在夜晚的空气中回荡。


  终于,松田阵平主动打破了无言:“……呃,上次……”


  他想说他并不是有心的,没有在嫌弃什么。


  ——“到时间了!”

  一道声音打断了松田阵平剩下的言语。


  旁边的男人微微抬头——再次打开的橱窗里,有个一脸凶恶的中年人高声招呼着:

  “要做准备了,队、呃,萩桑!”


  那人一身黑西装,看起来像是负责管理这些‘店铺’的黑帮份子。


  “……知道了。”

  男人站起来,随手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


  而松田阵平则捕捉到了某个关键词

  ——这熟悉的称呼就像闪电,瞬间击中了他,点亮了脑内的回忆。


  松田阵平下意识抬手拉扯住了男人准备离开的衣角。


  被拽住的男人眨了眨眼,露出了无辜又无奈的表情:“……我要去换衣服了。”


  他弯下腰,看向松田阵平的眼神就像他刚刚注视那些毛茸茸一样耐心,又带着点属于年长者的纵容:

  “快些离开吧,不然会被有心人检举的,警官先生。”


  ——“等会,你说你叫什么?!”

  大概是太过震惊和茫然,松田阵平的语气高昂得都有些像逼问了。


  于是在疑似‘背后管事人’的催促声中,男人只匆匆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萩原研二。”

  ——“我叫萩原研二。”






3.

  松田阵平,二十二岁,新晋巡警。

  

  ……目前正绝赞苦恼如何把迷途的幼驯染拉扯回正道中。

  

  是的,那奇怪的熟悉感终于在知晓了男人的姓名后得到了解答。

  

  ……虽然他很难把那个融入廉价脂粉花街中的身影和他十岁那年认识的干净少年联系到一起。

  

  那是回到神奈川老家的某个秋天——

  

  百无聊赖的松田阵平甚至开始对这个没有人找他麻烦的陌生地方有些厌倦了。

  

  于是,他把探险的目光转向了家宅后面荒无人烟的野山坡。

  

  ……事实证明,年仅十岁的身体无法驾驭神秘的大自然。

  

  ——松田阵平失足掉下了一处野草掩盖的悬崖。

  

  说是悬崖,其实也不过是曾经的矿坑断壁,没有多深。

  但对于摔伤了膝盖的十岁孩子来讲,想徒手爬出去,也是天方夜谭。

  

  整整六个小时,松田阵平被困在崖底,他能看到来往打着手电呼喊他名字的大人……但他回应的声音却似乎被顶上的草皮石壁遮盖得严严实实。

  

  夜色愈发深沉,温度已经到下降到了让他必须忍耐的程度。

 

  ……至少,熬过这个晚上。

  小小的松田阵平咬牙想着。

  

  受伤的膝盖已经麻木,手脚夜变得冰冷起来……寒冷渗入他身体的每一寸,让他的意识在昏沉中不停下坠。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接住了他。

  

  松田阵平艰难地撑开眼皮,他发现他被包裹进了一个同样青涩的怀抱。

  

  抱着他的是比他大了几岁的紫眼睛少年。

  

  少年苍白得在黑暗中近乎非人,眼中的紫也像星空不眠的漩涡。

  

  ……某个瞬间,松田阵平甚至以为自己要被妖怪带走了。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少年大概同样是来寻找他的——因为他们脚边还放着手电筒和贴了荧光条的旗子。

  

  ……似乎是发现松田阵平醒了,那少年松了口气。

  

  “太好了……”

  他叹息着:“刚刚看你没有动静,吓了我一跳。”

  

  说着,少年把松田阵平搂得紧了些,他的体温慢慢传递给卷发孩子,驱散了骨缝里的阴冷。

  

  “你快失温了。”

  他低声解释着,眼神澄澈,语气却有些老成:“我联系了其他人,坚持一下。”


  少年理了理松田阵平被冷汗打湿的刘海,用温暖干燥的手掌捂住了卷发男孩的耳侧。


  他像一个温柔的兄长,睡前故事的讲述者,缓慢拍哄着松田阵平的后背,反复安慰他:

  ——“没事了,没事了。”


  松田阵平挣扎着想强调‘他没有很害怕’的话语,最后却被沉沉压下的昏睡感所吞没。

  

  于是就这样,他们相拥着等到了天光初亮的时刻。

  

  那天之后,就像是打开了友情的匣子——

 

  叫做‘萩原研二’的紫眼睛少年开始经常来找松田阵平玩。

  

  而松田阵平从一开始面对‘救命恩人’的尴尬,到后面逐渐接受了这人勤快出现在他的身边。

  ……当然,对方让他叫哥哥的无理请求,绝对否决!


  他们一起奔跑在山野,一起惊叫着淌过小溪,也一起躺在盛开的花圃中间交换彼此的故事。


  小小的松田阵平满意于窥见了那人佯装成熟下的幼稚内在,也不吝啬向对方展示自己在桀骜下自由肆意的灵魂。


  ——他们是彼此眼中限定的那个秋天。


  可等到再次回到老家的第二年,松田阵平却没看见那个少年的身影。


  其他人说着破产啊可怜啊,轻描淡写地把那家人搬离的结局揭过。


  于是,松田阵平再也无从知晓萩原研二的下落。


  年少的故事似乎断在了起始之地,而现在——


  ——已经成为青年警察的松田阵平,再次兜兜转转地来到了那个男人‘营业’的灯牌前。


  ……我要跟他谈谈。


  就像许多年前那样,总得有谁拽着谁走出晦暗的夜。

  松田阵平坚定地想着。


  ……毕竟这次落下悬崖的人,不是他。






4.

  松田阵平走到那个橱窗前依然时候尚早。

 

  男人正披着一件旧外套,坐在路边安静地抽着烟。

  

  他里面恰好穿了素净的白衬衣,就像是松田阵平记忆里的模样。

  

  火星明灭在他指缝,尼古丁烟雾轻薄地遮掩了他看到松田阵平后骤然勾起的唇角。

  

  ——“警官先生。”

  他眼睫垂成了可怜兮兮的弧度,只轻轻摆了摆手,把暧昧吻过他眉眼的薄雾挥散了一些。


  松田阵平开门见山:“你在这签了多少钱的协议。”


  男人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因震惊而僵在原地。


  松田阵平不耐烦地生硬重复:

  ——“多少钱。”


  回过神来的男人直接掐灭了手里的烟,表情和眼神复杂中带着些好笑的兴味。


  他眉毛缓慢挑起:“……唔,三百万?”


  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个天文数字的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松了一口气:

  ——“好便宜啊,你。”


  男人闻言,弯腰‘哧哧’地笑起来:

  “那还真是抱歉。”

  

  烟草过肺,他声音有些笑哑了:

  “……好啦警官,别停留太久。”


  他慢悠悠抬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大概是一种温和的驱赶。

  

  ……依然是这句叮嘱。

  

  可松田阵平不管他——径直走过来,站在他面前。

  

  男人眯着眼睛仰视卷发青年,沉默的对视中,他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但还没等他调侃‘要现在就付三百万吗’,那挺拔的年轻警官就一把攥住他的衬衫领口

  ——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把他拎了起来。

 

  那双明亮的蓝调眼睛逼视男人,松田阵平一字一句地说:

  “这里不是吸烟区,你犯法了。”

  ——“跟,我,走,一,趟。”

  

  然后我们再谈谈三百万的事儿。

  

  这真是……相当松田阵平风格的,拯救之道。

  

  

  ……哦豁。

  男人被比他矮的青年怼在墙壁前,只能尴尬地偏过视线看了看旁边禁止吸烟的标志。


  他喉结紧张地滚动,在沉默了几秒后……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行啊。”

  ……不可以的。


  松田阵平刚想说‘其他的不用你管’——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跑出来了好几个穿着黑西装的彪形大汉。


  ——“喂!放开他!”“离开这里!”“干什么呢你!”

  他们表情凶恶地威胁着。

  

  松田阵平冷笑一声,直接放开了攥着男人的手,转而活动起手腕。

  

  论打架,他还没输过。

  

  在其中一个黑衣人即将被松田阵平扯着小臂过肩摔前——


  ——一只手生生阻止了他的动作。

  

  大概是对男人不设防,在对方直接旋身把他按在墙壁和自己胸膛之间时,松田阵平都没有下意识反击。

  

  ……暧昧的呼吸刹那间纠缠不清,鼻尖几乎相抵,在适合接吻或调情的距离里,他们只深深望进彼此的眼睛。

  

  岁月似乎改变了什么,也似乎没有。

  

  男人披着的外套衣角翻飞,敞开的缝隙之间,松田阵平骤然瞥见了,一个格外熟悉的东西。

  

  ——那是印着旭日樱花的,警察手账。

  

  松田阵平:“……”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执法场景,如今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场成熟男性针对年轻小警察的暧昧戏弄。

  

  男人温热的吐息在卷发青年耳边湿润地撩拨,一改之前的可怜,用几乎喟叹的耳语说道:

  ——“行行好,小阵平。”

  “我在上班呢。”







5.

  松田阵平现在想回去掐死那个认真计算银行卡存款有没有三百万的自己。

  

  ……但显然,他最应该掐死的应该是眼前这个坐在警署椅子上一脸灿烂笑容和其他同僚们打招呼的紫眼睛男人。

  

  “哟萩原警官,卧底结束了?”

  路过的某个女警扬声问道。

  

  “是是~明天收网。”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敬了个礼。

  

  “你们犯罪对策的真是豁得出去。”

  女警打趣着:“我记得是チャカ‌*窝点吧,隔壁那家店你们控制了多久?”

  

  紫眼睛警官比划了一个‘1’:“一周,全是黑户和妖怪通*,其他人都在守备,只能让我下去‘站街’咯。”

  “哈哈,也只有萩原警官比较合适吧!”

  “诶——这算什么话……”

  “是夸奖啦萩原警官——”

  

  萩原研二在那边谈笑风生,丝毫没注意到某个卷发青年额角的青筋蹦跶得几乎已经具象化了。


  [砰——!]

  

  卷发青年的拳头直接砸在了萩原研二身前的办公桌上,把后者未尽的话吓得直接噎了回去,差点打了个嗝。

  

  “我说……”

  松田阵平阴沉着脸,他盯着男人那双多情的紫眼睛:

  “逗我很有意思吗?”

  

  被那拳直接逼到墙角的萩原研二缩着脖子试图挣扎:“等下……等下!”

  

  男人无辜的语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一开始就在努力赶你走啊!”

  

  官方的行动具有机密性,当地巡警的腐败严重,只可能是僚间进行传达和沟通,这点完全没问题。

  

  松田阵平打结的眉头骤然解开,他愣了愣。

  

  ……然后开始仔细回忆男人的一言一行。

  

  装作不认识算是卧底要求,故作可怜落魄的姿态……似乎……的确符合一个男性性从业者的人设,对方也确实是在反复驱赶他离开任务所在地……

  

  ……可恶,好像除了自己多余的脑补,真的没有漏洞。

  

  ……但还是十分令人不爽。

  松田阵平咬牙切齿。

  

  终于,在刚刚回忆的一隙之间,松田阵平抓住了某个线头。

  

  于是,他再次熟练地一把拎起了男人的衣领——

  ——“三百万是怎么回事?!”

  

  明明有更好的回答方法吧!

  

  ……三百万什么的,简直是在堂堂给自己贴上了‘可售出’的标签引人掉入陷阱啊混蛋!

  

  萩原研二被怼在墙上,但似乎完全不介意一般。

  

  ——“喔,那确实是我说错了。”

  他笑眯眯地把鬓角过长的碎发别到耳后,语气意味深长。


  借着他们再次被拉进的距离,松田阵平再次看到了男人眼中清晰的黛色纹理。


  “这位松田警官的话。”

  他轻声这样说着:

  ——“可以免费哦。”


 

  于是,有什么隔着彼此错过的许多年,终于振翅而出。




——end——


*萩原研二不把自己往贵了说是因为他怕这卷毛真转头就跑。


*萩原研二:卖掉了JPG

 松田阵平:救错了JPG


*‘糖果’:飞田新地的红灯街,如果已经消费过了,女孩们会给客人一个棒棒糖,拿在手上就意味着拒绝其他人拉客了。

チャカ:枪支的黑话,意思是萩原他们这次要端掉的是制枪窝点。

妖怪通:广义上是指红灯区一些适合特殊口味客人的工作者。这里的意思是萩原他们提前占上的那家风俗店是经营这个类型的,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牺牲萩原去外面假装店内正常营业并顺便侦察环境。

 ……哦,你说喂流浪狗,那是他体质招狗,顺手。

 小狗放风小狗好,萩原卖惨萩原坏。

我是小号我怕谁~

【交错的世界线活动/牙嗝】塞壬

这篇是这一次的活动文,极其蛇精病的脑洞,大家看了不要见笑!

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团圆哦~

比个大心心❤

——————————————————

塞壬


小嗝嗝是这艘海盗船里最差劲的水手。


哪怕 他是未来的唯一船长候选人,可他依旧是最差劲的那一个。


这是整艘船的船员们公认的事实,也是无人能反驳的事实,哪怕那魁梧且不讲道理的船长先生是他的父亲,可对于儿子的差劲,也向来是无法反驳的。


他们是海盗,驰骋在远洋的波涛之中,向着无数的奇珍异宝航行,不知疲倦,也不知归途,他们固定的居所只有一个个混乱的码头小镇、盛满了朗姆酒的酒桶。


以及岸上的绞刑架。


对...

这篇是这一次的活动文,极其蛇精病的脑洞,大家看了不要见笑!

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团圆哦~

比个大心心❤

——————————————————

塞壬



小嗝嗝是这艘海盗船里最差劲的水手。


哪怕 他是未来的唯一船长候选人,可他依旧是最差劲的那一个。


这是整艘船的船员们公认的事实,也是无人能反驳的事实,哪怕那魁梧且不讲道理的船长先生是他的父亲,可对于儿子的差劲,也向来是无法反驳的。


他们是海盗,驰骋在远洋的波涛之中,向着无数的奇珍异宝航行,不知疲倦,也不知归途,他们固定的居所只有一个个混乱的码头小镇、盛满了朗姆酒的酒桶。


以及岸上的绞刑架。


对于他们来说,海盗们的生活就是如此的单一而又满足,至少对于博克这个船队来说,就是如此简单,唯一不好的是,他们的天敌着实不那么好对付。


大海是有生命的,人类一直妄图征服海洋,而海洋却同样的一直在制裁着他们,诚如这海底深处,不但有着无数的沉船珍宝,还有着无尽的危险怪物。


那是一种类人一样的存在,他们有着人的半身,和苍白的鱼类长尾,他们个个长得美艳无双,却有着带着毒的尖利齿臼。


他们的泪水能够化为美丽华贵的珍珠,他们的血液能够开启无数的宝藏,他们的鳞片可以打造最强大的武器,他们的背鳍能够创造最完美的防具。


岸上的人类和海盗们称他们为人鱼,有着人和鱼两样身躯的怪物,而在海盗书的记载之中,几乎囊括了人鱼们身上一切东西,以及他们的价值。


他们眼泪化成的珍珠,成色好的,能够卖上好几箱的金币,成色差的也是十枚起步,他们鳞片,牙齿,背鳍在无数的人类眼中,都是十分稀有且珍贵的存在,而海盗之中一直流传的一个说法,如果你没钱了,那就去捕获人鱼吧,尽管你可能因此失去生命,可捕获它们让你得到的,只会比你的生命更加宝贵。


是的,人类曾经不止一次的捕杀过海中的人鱼,而人鱼,也不止一次的捕杀过人类。


他们热爱人类的鲜血,热爱用尖利的牙撕咬人类脆弱的脖颈,他们不止一次的攻击过人类的船只,把他们憎恶的人类们拽入深海。


人鱼和人类,互相厌憎,互相仇视,这是所有人类和人鱼的共识。


可是这共识在小嗝嗝这里却算不得什么。


他是整艘海盗船中最瘦弱的人,同样也是所有人都看不起的人,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他是整个海盗群体之中,最了解人鱼的人。


每到船只停港的日子,等到船上所有的人们都前去海港狂欢的时候,最不引人注意的少年会脱掉自己的外衣外裤,一个跃身从船上跃进海里。


没有人会发现,进入海中的他不仅仅能够像在岸上一样呼吸,甚至于,他还能像游鱼一般,潜入最黑暗的深海。


而那深海之中,那属于他一个人的塞壬,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 —————— ——————


小嗝嗝至今还记得那天的情形。


那是他们有史以来最惊险的一次出航,如山高的海浪击打着他们破败的帆船,天空中厚重的乌云仿佛沉得能够压在他们的桅杆上。


风声,闪电声,怒涛声在他的耳畔起伏回荡,他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的抓紧手上的麻绳,让自己不要那么轻易的被抛飞出去。


可最后,他还是抵挡不住那样滔天巨浪的侵袭,被迎面而来的浪头掀飞出去。


身躯沉入海中的那一刻,他看到的海底隐隐泛起的流光从四面八方涌来,那是人鱼的尾鳞倒映着雷光闪耀出来的辉芒。


他慌了神,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长剑,一边努力的向着水面游去,一边不断疯狂的向着身边的所有物体挥砍,末了却被一根断裂的桅杆砸到头,就此不省人事。


而当他再醒来时,人却已经飘流到了一处陌生的岛屿,他趴在断裂的桅杆上,偌大的风帆盖住了他的全身。


孤岛上的太阳格外的毒辣,将他的衣衫晒干的同时也将他的身上晒出了一块块白色的盐斑,等他好不容易恢复了些体力终于能够掀开船帆爬起身时,却被身后的响动骇得一跳。


他一直握在手里的匕首此时正落在他数米之外,他全身上下除了腰上的腰包里还有一瓶淡水和一些伤药外几乎身无长物,而他前面的船帆下,有着什么东西正在不断的挣扎。


尽管被船帆遮掩,小嗝嗝依旧能识别出对方那人形的上半身和鱼型的下半身,那长长的鱼尾比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一条人鱼都要长。


此时此刻,那美丽的鱼尾却被那根粗壮的桅杆压得严严实实。


船帆下的生物猛力挣扎了许久后终于不再动了,年轻的船员咽了咽口水,举着匕首慢慢靠上前,才上前两步,就被已然安静下来的人鱼隔着船帆极其凶残的一把抓住了脚踝。


他顺势就摔了下去,匕首锋利的剑锋险险避过了人鱼的脑袋,擦着对方的头划开了帆布。


帆布下的人鱼骤然松开了他的脚踝,长着连蹼的利爪猛然间将罩在他头上的帆布撕扯了开来。


那一刻,年轻的船员脸上,就只剩下了惊艳。


那是一条十分美丽的雄性人鱼,他有着一双碧绿色的,犹如蛇瞳一样的眼睛,漆黑的如同海藻一样的长发,一双纯黑色的耳鳍自发间伸展出来,犹如岸上商人们贩卖的最轻薄的鲛纱。


他有着极为有力的,和人类一般无二的躯体,除了手掌上纱一般的连蹼外,他的上半身几乎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他的下半身,却是实打实的鱼尾。


那鱼尾和小嗝嗝所见过的其他人鱼完全不同的模样,眼前这只人鱼尾部的长度几乎是其他人鱼的三倍不止,同样的,和其他人鱼那略显狰狞的白色鱼尾相比,他的鱼尾,却是出奇的漂亮。


他的鱼尾是像夜晚一样的纯黑色,漆黑的鱼鳞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堪比珠宝的光芒,他的鱼鳍又宽又长,轻薄透明得像是清晨的薄雾,它们沿着海岸铺下来,就像是人类城镇里贵族们穿在身上的美丽绸缎,绚烂夺目而又熠熠生辉。


只可惜,这样美丽的尾鳍,此时正被那断裂的桅杆死死压住,小嗝嗝甚至能看到那桅杆断裂的尖刺已经深深的扎进了他的鱼鳍里。


刚才垂死挣扎一般的一击仿佛已经耗尽了眼前人鱼的最后一丝力气,他重新躺倒,碧绿的眼眸也闭合起来,奄奄一息的模样让小嗝嗝忍不住皱了皱眉。


瘦弱的船员看着眼前这条人鱼,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船上的人们说他天真,此时此刻,他倒是觉得他们说的还挺对。


他如果不天真,这个时候就该一匕首朝着这人鱼的心脏扎下去,像那些水手一样剥掉他的鱼鳞,砍下他的鱼鳍,放干他的鲜血,夺走他的生命。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站在那里,明明手里握着可以夺走一切生命的匕首,却始终犹豫着要不要去帮眼前的人鱼一把。


所以他最终还是遵循了本心,走上前将束缚住人鱼的船帆彻底割裂开,又将那断裂桅杆处尖利的木屑慢慢削断,做完了这一切,他才使出吃奶的劲,将眼前的桅杆一点一点的挪到了一边。


那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人鱼在他做这一切的时候重新睁开了眼睛,审视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渐渐放松下来,尽管那桅杆从尾部被挪开时,他经历的痛楚并不小,可他还是依旧一声不吭的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人类,直到对方气喘吁吁的将那桅杆从他的尾鳍上挪开,跟死鱼一样躺在地上再也不肯动一下后,才忽然轻轻动了一下自己的尾巴。


年轻的船员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迅速缩成一团,连带着手里的匕首都哆哆嗦嗦的不敢放下,可紧接着,他就看到面前纯黑色的鱼尾颤颤巍巍的抬起又放下,而不远处的人鱼也在这一刻吃疼的闷哼了一声,再度趴在地上不动了。


未来的船长畏畏缩缩地抬头张望半晌,见眼前黑尾的人鱼没有再动弹,就知道眼前的人鱼估计也伤得不轻,当下也就不再紧张了。他走到人鱼身边,犹豫少许,最终还是没能抑制住心中的不忍,伸手把他扶抱起来,又将那船帆揉成一团垫在他背上让他赤裸的后背不至于被砂砾划伤后,才默默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人鱼在他伸手的一瞬间恶狠狠地睁开眼怒视着他,却又在见到他半点不带敌意与恐惧的清澈眼眸时怔了怔,随即便重新合上眼任他折腾,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他说上一句话,末了,眼前这奇怪的人类蹲在他身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后,这才重新站起了身。


——活像抚摸人类家里饲养的大型犬似的。


他就跟认命了似的,从自己的腰包里摸出了珍贵的那一点点的伤药,又将船帆撕成一条长条,走到了人鱼受伤的尾部边,帮他包扎疗伤,那双极尽温柔的温暖掌心伴随着落日的余晖,最终全都落尽了人鱼翠绿色的眸底。


那之后,一人一鱼就在这孤岛上生存了下来。


没有人来寻找这位瘦弱的船员,也没有任何人鱼前来拯救它们的同伴,由于眼前的人鱼伤了尾巴,所以小嗝嗝也只能承担起了两个人的伙食,每天下海捞鱼上岸收集淡水,生存和捕获技能也因此直线上涨。


而人鱼自那日起也出奇的没有再敌视他,每每他送到他身边的鱼,尽管他当时不会吃下,可每当小嗝嗝离开后再回来,上供的那些鱼也总是消灭的干干净净。


只是从头到尾,这条人鱼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意识到大概是不会再有人来救自己,小嗝嗝的话却反而一天比一天多起来,尽管在船上时,他总被人瞧不起,可人到底是害怕寂寞的。


而如今的他身边,唯一能够聆听的心语的,就只有一条似人非人的鱼。


小嗝嗝也不理会他到底听不听得懂,特其实也不用理会这些,每到夜幕降临时,他都会在距离人鱼不远的地方升起一团篝火,仰躺在距离他不远的沙滩上,望着天际的漫天银河,诉说过往。


他说起那些他曾经遭遇过的惊险而又刺激的经历,说起那些豪放的同伴,说起世界的壮阔,说起自己的弱小。


他说自己是一个非常软弱而又怯懦的人,可是海盗们是自由的,既然是自由的,那么他就不想改变自己的一切。


他说了很多很多关于自己的东西,那些曾经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在这个孤岛上,在一条人鱼的面前,他居然全部都吐露了个干净。


不过没关系,人鱼想来是听不懂的,他合着眼暗暗的想着,心中却难得的有了几分惬意与放松。


如果他就这样死在这个海岛上,想想也是好事,至少他的船长父亲不会再因为他而受人诟病,至少他还能在别人的心中留下那么一点点的念想。


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暗尾的人鱼一直安安静静的在他的身边倾听着,将他的每一分自嘲,每一分落魄和坚持都深深的看在了眼里。


等到人类的声音终于消失,暗尾的人鱼看着蜷在不远处合眼睡去的人类,终于抬头看向了头顶上同一片的天空。


他偌大的鱼尾渐渐化为双足,足踝上血肉模糊的痕迹已然有所好转,他踉跄着站起身来,悄然走近人类的身边,看着对方清秀稚嫩的面容,幽绿的眼眸被篝火的光印得无比闪耀。


他倚靠着人类坐了下来,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沉默以对的嘴唇微微开启,便有一个极其隐晦的声音自他口中缓缓溢出。


那是人类的听觉分辨不出的声音,那声音越过沙滩,穿过海洋,随着波涛的涌动向着海洋的深处蔓延,几乎所有的海底生灵都听到了着极其空灵美丽的声音,那就像是一首王者之歌,在它被传唱起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至高无上的地位。


小嗝嗝再次醒来时,是被人鱼环抱在怀里的。


少年人小小的身躯蜷在人鱼的臂弯间显得格外的瘦弱。


见他醒了,美丽的人鱼张了张口,冲他吐出了一个淡淡的音节,那音节听上去古怪而又清丽,像是山间泉水的叮咚作响。


小嗝嗝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鱼,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却莫名的理解到了他的意思。


“你是在问我……想不想回去?”


人鱼轻轻的点点头,带着尖利指甲的手轻轻蹭了蹭人类柔软的脸颊,却出乎意料的看到眼前的人类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想回去。”


年轻的船员叹口气,从他怀里挣出来,看着他变成双足的鱼尾倒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着眼前这片空旷的小岛,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心思。


“我不回去。”


人鱼细细的看着他眼睛,那双蛇一样的眼瞳似乎带着什么古怪的魔力,小嗝嗝安安静静的回望着他,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人鱼再次说话时,小嗝嗝听到的,竟然就是他已经能听懂的话语了。


“你和其他的人类,确实很不一样,你的故事非常有趣,而你的经历也让我觉得非常的好奇。”


微微一愣,小嗝嗝当即明白这几天晚上自己说的话眼前这条人鱼是真的全须全尾的听懂了,不但听懂了,他还非常靠谱的理解了一下眼前人类的小心思。


年轻的船员当即红了脸,不等眼前的人鱼反应,飞快的跑进岛上的丛林里消失了踪影。


望着人类这突如其来的诡异行径,纯黑的人鱼感到十分的疑惑,尤其在这只小小的人类一跑就跑了整整两天,并且让他连着两天饿肚子之后,人鱼还是决定去找找看。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脑子里的思绪为什么总会偏到鱼想不到的地方去,看来还是需要再多多了解一下。


之后的日子,一人一鱼之间慢慢的变得不再那么尴尬窘迫,眼前的人类是个心软善良的性子,而眼前的人鱼也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残暴嗜血,最初的尴尬过去之后,小嗝嗝也大概明白了人鱼其实并不懂他心中的那些个小纠结,相反的,人鱼的心很纯粹,他清楚的知道善恶,也清楚的知道很多很多小嗝嗝以为他不知道的东西。


他知道人类们有着关于他们种群的传言,也知道人类捕杀人鱼究竟是为了什么,同样的,他知道得更多的,还有很多小嗝嗝所不知道的曾经。


“袭击人类的那些人鱼,和我并不是同族,他们的先祖其实和人类有着莫大关联,只是……听上去不是那么好听罢了。”


“人鱼身上确实有无数的至宝,最珍贵的不是我们的眼泪,也不是我们的鱼鳞和鱼鳍,而是我们的心脏。”


他看着眼前的人类,掌心微动间,胸腔里便有一道琉璃似的光芒释放了出来。


“被人鱼真心亲吻的人会获得长生,而获得人鱼心脏中光芒的人,会得到比长生更加强大的力量,这才是传言的真相。”


他轻轻理着自己海藻一样的黑发,看着眼前人疑惑的目光轻轻一叹。


“那些银色尾鳍的人鱼们,其实是最初被人类捕获后进行饲养的那一群人鱼所诞生的产物,为了人类们的私欲,他们将捕获到的人鱼不断的进行繁殖,最终,血脉相近的生灵经过一代代的繁衍……最终成了这幅嗜血残忍的模样。”


“而曾经圈养他们的那些人类,也受到这群怪物的反噬,哪怕到如今,他们也仍然没能逃脱曾经做下的恶事。”


“它们之中也不乏有理智的存在,但是那样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则是类似毫无理智的野兽,它们从骨子里便憎恶着人类,所以它们的本能会指引他们一次次的捕猎,引诱无数在海上漂泊的人们堕入它们的陷阱,吞吃他们的血肉。”

听到这种辛密,年轻的船员都忍不住咋舌,却也不想去谈什么对错,他的目光始终流连在眼前的人鱼身上,沉默很久,才歪歪脑袋叹了口气。


“可是,你看起来和他们并不一样。”


黑发的人鱼笑了笑,他看了看自己脚上已经愈合了伤口,又看了看人类那似乎还意犹未尽的表情,忽然轻轻站起身来,冲身边的人类伸出了手。


“我当然不同,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只黑尾人鱼,也是唯一的一只有着纯正血统的人鱼,你想跟我去看看么,人鱼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年轻的人类看着眼前人鱼伸出的手,看着他指节之间的连蹼,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人鱼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带着他一跃入海,接触到海水的那一瞬间,人鱼修长的双足重新变成了巨大的黑色鱼尾,他尾鳍颤动,顷刻间掀起了巨大的浪潮,阳光下绚烂的珠翠四下散落,再次惊艳了人类绿色的双瞳。


海底之王抱住眼前的人类,揽住他的腰将他带向海底的深处,在人类窒息之前,人鱼凑上前,将一个亲吻,缓缓的,不容拒绝的印上了人类的嘴唇。


小嗝嗝只觉得那种痛苦的窒息感随着人鱼的亲吻而消失不见,当他再度在海底睁开眼时,他仿佛已经和眼前的大海融为了一体。


美丽的珊瑚,壮阔的海底火山,深不见底的海底岩洞,还有那无数的,五彩缤纷到让人眼花缭乱的鱼群。


他被身边的人鱼带领着,肆意徜徉在这美丽的海底,也终于见到了曾经从未见过了壮美景像。


黑尾的人鱼将他揽在怀中,看着他眼中的光芒随着他越来越壮美的视野变得越来越明亮开心,不由得在心里轻轻感慨了起来。


人类真是一种可爱而又善良的生物……至少,眼前的这只是这样的。

 

再之后,伤已经好全的人鱼重新将人类带回了那座海岛,他们朝夕相对,互相了解,渐渐的,没有人能比眼前的人更能了解这条人鱼,同样的,也没有任何人比眼前这条人鱼更熟悉面前的这个人类。


他们仿佛天生就应该在一起,彼此了解,彼此守护,他们会爱上彼此简直就是命中注定一样的顺其自然。


就像小嗝嗝知道眼前这条人鱼最脆弱的地方不是他的心脏而是他的尾鳍,以及这条人鱼在他面前,从来都不曾把他尖利的可以撕碎一切的牙齿展现出来过。


对此,他甚至还给他起了一个格外可笑又可爱的名字。


——无牙。


伟大且唯一的塞壬若是被别的鱼知道这个名字指不定会被笑成什么样,可无牙却并不在乎,他比谁都知道眼前的人类最需要的不是这种孤孤单单的生活,他需要他的亲人,也需要他人的认可。


是以,当疯了一样寻找儿子找了足足大半年的船长父亲出现在这片海域的海面上时,人鱼还是选择送他的人类回到他的父亲身边。


“你应该回去的,小嗝嗝,他能够拥有你的时间并不漫长,可我却能够拥有你永恒的人生,你的永生只属于我,只属于那片海底。”


这样说着,人鱼轻轻亲吻了人类的额头,头一次用自己的尖牙轻轻咬破了人类柔软的嘴唇。


他们在带着轻微血腥味里亲吻,肆意拥抱着对方的温度,肌肤相贴,额心相抵。


“每个海港停靠的夜晚,我都会去找你,放心吧无牙……你不会等我太久的。”


这么说着,人类默默抱紧了人鱼的身躯,看着他带着一缕笑游进海中,消失在无尽的波涛中后,才悄然点起了肆虐的狼烟。

 

——————  ——————  ——————

 

人人都知道,船长最疼爱的小儿子没有死,他在一座孤岛生活了大半年,如今又一次回到了他们的战船上。


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们终于可以不再受船长那个深井冰儿控的摧折,坏消息是,那个菜菜的未来船长又要回到船上继续他的闯祸生涯了。


没有人发现,大半年不见的少年已经发生了改变,他变得比从前更自信,也变得比从前更让人信服,唯一没变的是他依旧不喜欢跟着他的同伴们在每个海港停靠的夜晚离开他那阴暗的船舱去喝上一杯热烈的朗姆酒。


同样也没有人发现,单独留在船上的少年已经跨越了碧波,跨越了深海,悄然来到了人鱼的身边。


黑尾的人鱼抱着他许久未见的人类,美丽的眼眸里仿佛能泛起绚烂的微光,他抬起头,美丽空灵的声音随着浪潮传递开去,在无数的海洋生物的朝拜下,再次唱起了小嗝嗝从未听过的歌谣。


他仍未停止吟唱,

他却已扬帆而过。

浪潮声渐渐沉默,

只余下海烟冷落。

时光停驻这一刻。

来吧,我的爱人——听我再一次唱起,这首塞壬的歌。


——————————————


这篇其实写的还蛮久的了,差点稿都要找不到了哈哈哈。

明天我妈就动手术啦~今年中秋也是在医院过哒!

以及最近沉迷进了一部2013年拍的印度神话剧,摩诃婆罗多,有知道的姑娘吗,真的我万万想不到都2021年了我特么会掉进这么久远的圈子不说,还被一个身高192,体重200斤的胖子的颜值给捶在坑底爬都爬不上来,以及……剧特么是真的好看啊,目前脚趾扣地掐出来的时间都能被我刷了5遍了,本来最近三次压力就打,居然找到个解压神剧,又甜又虐,CP众多,为了找同好真的我再B站遍地开花找同好啊。

真是一言难尽。

有想看的妹子可以找我要资源哦哈哈哈哈哈。

我是小号我怕谁~

【toothcup】 白色荧光石

昨天看到群里的三十题活动后领养的其中一题。

一个小脑洞,感觉自己又一次魔改了驯三2333

顺便宣传一下咱圈子的群号:822103913 欢迎来玩233333

以下放文:


白色荧光石


无牙有一个小秘密。


一个一开始连小嗝嗝都不知道的小秘密。


作为龙族,有些天性自始自终都无法改变。


即使它们大部分的习性都随着环境和时间的变化慢慢进化成各个不同的种群,但是有些天性却是所有龙族共通的。


比如所有的龙族都喜欢藏起来一些自己视为珍宝的小玩意,虽然没有迷烟龙对亮闪闪的铁器情有独钟,但是每个龙族,都会有自己的喜好,包括无牙。


即使是现在,小嗝嗝都不知道,他的...

昨天看到群里的三十题活动后领养的其中一题。

一个小脑洞,感觉自己又一次魔改了驯三2333

顺便宣传一下咱圈子的群号:822103913 欢迎来玩233333

以下放文:


白色荧光石



无牙有一个小秘密。


一个一开始连小嗝嗝都不知道的小秘密。


作为龙族,有些天性自始自终都无法改变。


即使它们大部分的习性都随着环境和时间的变化慢慢进化成各个不同的种群,但是有些天性却是所有龙族共通的。


比如所有的龙族都喜欢藏起来一些自己视为珍宝的小玩意,虽然没有迷烟龙对亮闪闪的铁器情有独钟,但是每个龙族,都会有自己的喜好,包括无牙。


即使是现在,小嗝嗝都不知道,他的龙有一个非常隐蔽的秘密基地,在没有被它的人类打下来之前,它的秘密基地就是它的巢穴。


那里是一个看起来非常不起眼的,仅仅只在海面上露出一点点的一小片孤岛,小到几乎不会有任何的龙族会看上这座岛屿将之当做栖身之地。


但是对于它来说,那里是它的天堂。


没有任何人类和龙族会在意这里,所以也不会有任何的人类和龙族会知道,这座小岛的下方,有着一个非常庞大的且空旷的溶洞群,而溶洞里,铺满了夜煞最喜欢的白色荧光石,它们在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借由着阳光吸取能量,又在夜晚悄然释放着白日里吸收的光芒,每到那个时候,它的巢穴里都会布满亮晶晶的白色光晕,朦朦胧胧的很是漂亮。


它会在每个和人类大打出手的夜晚后回到它的小岛,在铺得满地的白色荧光石上伸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抱着自己最喜欢的会发光的石头,美美的睡一觉。


这就是它遇到小嗝嗝之前的每一天的生活。


在遇到它的人类之后,小心眼的夜煞一直悄悄的藏着这个小秘密,因为在龙族的心中,喜爱的宝物就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当然,它很喜欢它的男孩,甚至于比那些白色的荧光石更喜欢,但是它并不确定,人类是不是也能成为龙族的宝藏,毕竟他们看起来特别的柔弱又可爱,显然它并不能把它最喜欢的人类带到它的巢穴藏起来。


这样的话,它的人类一定不会开心,而他不开心了,它肯定一样也会不开心。


这个秘密一直藏在无牙的心里很久很久,而转折则来得各外的突兀。


它记得那是距离亲衣节过后的几天里,彼时,小嗝嗝为它做了一副自动的尾翼,让它能够在没有他的情况下也能飞上天空,那个时候,它第一时间飞走去海里找回了它的男孩丢失的头盔,又因为担心有了自动尾翼后,小嗝嗝都不肯跟它一起飞翔后砸坏了那个尾翼,当然,对于这个决定,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的话,它是一点都不会后悔的


那天傍晚的时候,小嗝嗝正在家里为它画画,那是它们相遇时,它的人类教会它的事情,而阿思翠一行人的到来,显然让对人类的生活习性慢慢开始了解的它有了更深一步的认知。


至少,在龙族之中,它们可不会有这样捧着礼物,唱着生日快乐上门祝贺的礼节。


而它的人类,显然看起来也非常的感动,显然,人类们之间的这种奇怪的礼节,对它的人类来说,非常的重要。


“那是当然的,所谓的生日,我听阿思翠说,相当于是我们破壳的那一天。在人类的认知里,那是相当重要的日子。”


“是的是的!鱼脚丝也是这么告诉我的,甚至还说,如果知道哪一天是我的破壳日,他会兴奋的晕过去!当然,我其实也不太懂,破壳对于我们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身为好友的龙族伙伴们面面相觑,纷纷对人类的这个行为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包括无牙,也对此十分不能理解。


“切~生日对我们来说,当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庆祝的日子,那象征着,我!悍夫·纳特!”


“还有我!暴芙·纳特!”


“我们这对惊天动地的!伟大的!值得名留历史的恶作剧天才从此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啦!!!!”


直到巴夫和贝池摇晃着自己的两个脑袋,模仿双胞胎的模样说起一句话的时候,无牙才忽然恍然大悟了起来。


所以说,所谓的生日,就是指……小嗝嗝出现并且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意思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生日对他来说那么重要,就可以理解了!


可是……人类在生日的这天,会收到别人送来的礼物,我又该送他些什么?


思绪在脑子里转了个遍,无牙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自己巢穴里那满满一洞窟的,他曾经最喜欢的——白色荧光石。


既然不能把人类当成珍宝藏在巢穴里……那我就把小嗝嗝的屋子当成巢穴,把我的珍宝全都送给他……不就好了么?


那一年的生日过后,小嗝嗝意外的收到了无牙要求他再做一副自动尾翼的强烈愿望,虽然心里有点涩涩的,但是对于无牙的要求向来会无条件满足的小嗝嗝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是奇怪的是,尾翼打好之后,他的龙显然并没有使用的打算,而是屁颠屁颠的叼着那个自动尾翼藏在了它睡觉的石板后面,随后就跟忘了有这么回事一样,依旧用着和他一起飞翔的手动尾翼。


渐渐的,小嗝嗝也没有再把这事当回事,只是偶尔把那幅自动尾翼拿出来修改一下防止它损坏后,又把它放回了原处。


直到第二年的亲衣节,他的龙叼着自动尾翼跑到他的跟前,撒欢似的让他给它换上后,咕哝着把他扑倒在他脸上狠狠的舔了一口之后,就转身飞离了博克岛。


这一去,又是好几个日夜没有回来。


剩下的几天,博克岛的龙们渐渐离开,前往繁育岛,当然,每年的这个时候,反而是博克岛最热闹的时候,因为他们的龙回来时会给他们带来新的小龙崽儿,那是博克岛的孩子们每年最期盼,也是最高兴的一天。


但是对于小嗝嗝来说,这一年的这几天,却格外的难熬,任凭阿思翠他们怎么劝,维京少年的脸上都一直泛着满满的担忧和失落。


“嘿,小嗝嗝,别这样,你看,去年它也走了,可是不是为你找头盔去了么?后来不也回来了吗?”


小男孩拿着树枝在地面上无意识地戳戳画画,最后画出来的全是他的龙。


“可是今年……我并没有丢了我的头盔。”


“嘿!那可不一定,比如我!我就特别爱丢东西,有时候我能把我自己都丢到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去!当然!暴芙更找不到!”


“别这么说啊老哥!我把我自己弄丢的时候,你不是一样也找不到我吗?怎么样!今天要不要再来比试一下!看谁把自己丢得更彻底!”


“wow!这听起来真是个超——棒的主意。”


双胞胎渐渐扯远的话题,显然也不能阻止小嗝嗝发散的思维,阿思翠也知道,事关无牙,他们怎么劝都没用。


就这样,无牙离开的时间里,小嗝嗝每天都会站在博克岛的山崖边望一会儿他的龙飞走的方向,日子也在这样的状态下过的飞快,直到博克岛离开产卵的龙族们都回来了,无牙依旧没回来。


小嗝嗝的焦躁也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而变得越来越明显,好在他性格向来内敛,即使焦躁得厉害也会尽量的克制,但是阿思翠他们却能看的出来他最近的心不在焉和显而易见的担忧焦急。


“小嗝嗝,明天就是你生日了,你爸爸和博克岛的其他村民都打算好好庆祝的!这样吧,等明天过后,我们一起去找它。”


轻轻叹了口气,小嗝嗝点点头,没精打采的样子让眼前暴力的未来女战士都颇有点难过起来。


等那头大坏龙回来了,她一定要替小嗝嗝好好的教训它!


第二日,小嗝嗝又是一夜未眠,直到清晨才终于稍稍有了点睡意,然而才刚睡着没多久,他的屋顶,就传出了轻微的震动,顶棚的灰尘扑簌簌的落在他的床头,让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屋顶的震动还在继续着,小男孩猛然掀开了自己的被子,三两步跑到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才鼓起勇气一把拉开了木门走了出去。


而从天而降的黑影就这样以他极其熟悉的方式把他一把扑倒在了地上。


夜煞圆溜溜的大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里面满满刻着的都是开心,柔软的舌头不断的舔舐着他的脸,足足舔了好几分钟,把他全身上下都弄得湿漉漉的,才终于放过了他的人类。


在被无牙扑倒的那一刻,小嗝嗝这段时间攒下来的负面情绪瞬间消失一空,但是无论如何,让他担惊受怕这么多天,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的。


于是他佯装生气的站起来,把表情摆的稍稍凶恶了一点点,才刚刚想要开口数落他的龙,却忽然看到他的龙俯身过来,跟献宝一样把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放在他的面前,然后用鼻子把那个白色的东西顶了顶,直直顶到他脚边,兴奋得连垂在身边的尾巴都忍不住晃了晃。


那意思可以说是相当明显了。


维京少年弯腰把那个亮晶晶的小东西捡了起来,发现那是一颗他从未见过的白色石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石子是浑圆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棱角,上面还沾染着夜煞粘哒哒的口水,可即便如此,小嗝嗝还是一眼看了出来,这颗石子,显然不是天然形成这副圆润的模样的。


他捧着那颗雪白光滑的小东西,甚至能想象到,他的龙,是怎么用它这比这颗石头大了几千倍的身躯一点一点的把这颗小东西打磨成这个样子的。


他的眼前在这一刻顿时一片模糊,几天来的担忧和烦躁在这一刻全都被抛诸脑后,眼泪却偏偏怎么都止不住一样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头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他的龙顿时慌了起来,不断地在他的身边绕着圈子用头蹭他的脸颊,最后似乎意识到时自己送的东西惹得自己的人类哭了,夜煞顿时懊恼的低吼了一声,走上前就要从人类的手掌里把那颗白色的小石子叼走。


然而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那颗小石子就被猜到它心思的少年一把攥住,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它的嘴。


维京少年的脸上还有着泪痕,可是抬起头来时,脸上的笑容却比初阳更加灿烂,他看着他的龙,半晌,忽然笑着低低问出了口。


“这是……要送给我的吗?无牙?生日礼物?”


黑色的龙显然听懂了,它蹲坐下来,认认真真的在人类的注视下点了点头,然后凑上去又在他的脸上舔了一口。


小嗝嗝握紧了那颗小石子,伸手使劲擦了擦自己发红的眼睛,最后在无牙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十分郑重的把它放进了自己随身的小包里。


“谢谢你,无牙,我很喜欢!你要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收到龙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会把它永远都带在身边的。”


黑色的龙族又点了点头,随后伸出尾巴上的自动尾翼,示意它的人类给它解开,又叼着那自动尾翼拿到石板后面放好后,随后重新叼着自己的手动尾翼跑出来,原模原样地放到了小嗝嗝面前。


知道它的意思,小嗝嗝顿时笑了起来,走上去为它把龙鞍和尾翼装好之后,在无牙的示意之中,爬上了龙族宽阔的脊背,由着它带着他冲进天际,从此,再无任何担忧和不安。

 

————————————————— 


那年之后,每到小嗝嗝生日的前几天,他的龙总会叼出那个自动尾翼装上之后,离开博克岛,然后又会在小嗝嗝的生日当天回归,每一次,都会带给它的人类一个造型奇特的白色荧光石,从未间断。


鱼脚丝说,那是龙族深埋在骨子里的,最古老的求爱方式,将自己最重要的宝物送给自己最重要的人,意味着它愿意为了对方献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堪比自己生命的珍宝。


对这个说法,小嗝嗝在心里表示赞同的同时,并没有戳破鱼脚丝那相当不谨慎的猜测。


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无牙会用这种漫长到永远的方式来对它的爱侣求爱,哪怕它们已经确定了彼此的关系很久很久,可他的龙却依旧在以这样的方式来延续着它对他的爱。


或许有一天,他会老去,会死去,可是即便这样,他也知道,他的龙,他的爱侣,他的灵魂伙伴,会依旧以这样的方式来爱着他,也许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会被他的龙圈在它的怀抱中,躺在满地的白色荧光石上,一起合上双眼睡去,在那荧光石的美丽光芒之中,走向属于他们的英灵殿。


至于这些白色荧光石是哪里来的?


那是属于无牙的,也是属于他的小秘密。


——————————————————————


这篇尾翼的这个梗是我的怨念,现在算是给圆满了吧。

我一点不希望自动尾翼的出现是因为光煞!

嗯……没错就是这么有私心!

以及好久没求小红心小蓝手了23333,姑娘们要不要给我来一波??虽然是篇私心小短篇23333

泡芙姜糖

【萩松|景零】卧底100%

搞笑风格,附带大量私设

如果感觉角色人设怪怪的,可以回头看一眼文名

收录于合志《来一碗警校乱炖》

CP:萩松和景零

主演:降谷零,诸伏景光,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联合主演:江户川柯南,赤井秀一

特别出演:琴酒,伏特加,基安蒂,科恩,贝尔摩德



“昴先生,你了解波本吗?”从案件中得到了组织新情报的柯南迫不及待地与赤井秀一单独见面。

赤井秀一沉思了一会,还是没有隐瞒好奇心过于旺盛的小侦探:“你应该见过他。”

“诶?”

“他是搜查一课的降谷零,组织几年前派向警方的卧底。”

柯南大惊失色:“那位破案率百分百,刚调来东京半年就被称为警视厅之光的降谷警官是卧底?”...




搞笑风格,附带大量私设

如果感觉角色人设怪怪的,可以回头看一眼文名

收录于合志《来一碗警校乱炖》

CP:萩松和景零

主演:降谷零,诸伏景光,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联合主演:江户川柯南,赤井秀一

特别出演:琴酒,伏特加,基安蒂,科恩,贝尔摩德



“昴先生,你了解波本吗?”从案件中得到了组织新情报的柯南迫不及待地与赤井秀一单独见面。

赤井秀一沉思了一会,还是没有隐瞒好奇心过于旺盛的小侦探:“你应该见过他。”

“诶?”

“他是搜查一课的降谷零,组织几年前派向警方的卧底。”

柯南大惊失色:“那位破案率百分百,刚调来东京半年就被称为警视厅之光的降谷警官是卧底?”




柯南与降谷零的初次见面来得很快。

起因是原本说好要去警视厅做笔录的毛利小五郎又喝得晕晕乎乎。无奈,柯南只能拉上当时正好路过的阿笠博士一同前往警视厅。

做笔录前,阿笠博士很有先见之明地朝四处张望的小侦探叮嘱道:“柯南,你不要到处乱跑。”

“知道啦知道啦。”在知道真相的老人面前,柯南装小孩装得很不走心。

等这位靠谱的大人离开,刚才还乖巧的站在原地的柯南立马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降谷零,即将升任警部的警部补,如果没有推理错,他的办公室,应该是这个——

“哪来的小鬼?”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内打开,金发深肤的警官眼疾手快地拎住了柯南的后衣领,打量着这个在门外鬼鬼祟祟的不速之客。

眼前之人明显的外貌特征让柯南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他强装镇定,竭力伪装成小孩子天真烂漫的模样:“你就是传说中的降谷警官吗?”

降谷零挑了下眉:“传说中?”

“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啊!”

经过一番鸡飞狗跳后,柯南终于拥有了一个临时座位。




办公室另一张桌子前,看完全程的同事忍俊不禁。

“‘破案率百分百,令所有嫌疑人闻风丧胆的大魔王’,‘推理、枪法、搏斗无一不精的六边形战士’,‘金发的太阳神人间体’,‘紫色宝石般的眼睛有着能让所有犯人说出真话的魔力’……降谷,你是不是很久没看新闻了?”

“媒体的口吻越来越夸张了。”降谷零啧了一声,明显对此不感兴趣。

自从降谷零从地方警署调来,并破获多起陈年旧案后,日本媒体的目光就聚焦到这位混血警官身上,着迷于用最夸张的腔调来吹捧他——托降谷零的福,这几个月许多报纸的销量涨了不少。

柯南眼珠子一转,干脆扮演起降谷警官的小粉丝:“但是上次,你一个人单枪匹马解决了三十几个持枪的犯罪分子诶。”

所以得知波本是降谷零时,柯南才那么意外。

被东京警界与无数民众看好的年轻警官其实是黑衣组织派来的卧底,这未免也太讽刺了。

“那是因为我提前给他们下了泻药。”

“还有上上次,你带领大家无伤端掉了几乎全东京的炸弹犯窝点。”同事乐呵呵地补充。

“情报完整的情况下,只有废物才做不到吧。”

柯南大为震撼。

虽然知道降谷警官是组织成员,但这么说话也太得罪人了吧。

“降谷就是这种性格啦,小朋友,”同事笑眯眯地说,早就习惯了降谷零那和礼貌不太沾边的态度,“其实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降谷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以东京的犯罪率,需要警方动用武力的情况并不少,次数多了,难免遇到危险与意外。但降谷零领导的小组永远是受伤次数最少的。

在警视厅这种按实力说话的地方,降谷零这种行事可靠,危险时刻身先士卒的同僚,可比那些只会汲汲营营往上爬的笑面虎得人心。

“不多说了,我这还有份文件要送呢。”说完话,同事就挥手离开,还顺手关上了门。

柯南不动声色地摸向了自己手表的麻醉针。

虽然有潜伏任务的波本在警视厅对民众动手的可能性很低,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过柯南应该是多虑了。降谷零只给他倒了杯水权当作招待,就自顾自地写起了报告。

这种单独相处的机会很适合探一探波本的底细。

柯南故作可爱地捏着嗓子:“降谷警官,你是从哪里调过来的呀?”

降谷零头也没抬,敷衍得很明显:“是个挺偏远的地方,你应该没有听说过。”

柯南还要再问,但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

降谷零的脸一下就紧绷了起来,他瞟了眼坐在不远处的柯南,皱着眉头拿着手机离开办公室。

柯南假装坐在原地玩着手指,心思早就飞到了电话那头。

会是组织的电话吗?

事情发生的突然,柯南完全来不及贴窃听器,无奈,他只好把耳朵紧紧贴着关上的门。

“……短时间内……组织的基地……拉弗格……”

“……审讯……不惜一切代价……位置……”

即使听得不甚清晰,柯南捕捉到的某几个词仍然让他心惊肉跳。

拉弗格……拉弗格威士忌也是一款酒,莫非,他是来配合波本的卧底工作的?

还有审讯……联想到降谷零的表面身份,柯南的脑海里浮现出不知名警官被信任的同僚背叛,被组织人员审讯的画面。

柯南下定决心阻止这一切。

波本回到办公室不久,柯南就找了个借口离开,拉着等了他很久的阿笠博士回工藤宅。

他需要从赤井秀一那里获得更多信息。



*

挂断电话后,降谷零的神态终于轻松了些。

组织安插在警视厅的钉子不止他一个,好在公安已经弄清了那几个人的身份,只待时机到来便可将其拔出。

最关键的时候即将到来,在发起对组织的围攻前,他们仍需继续忍耐。

但,似乎中途有些小意外。

降谷零看着监控录像里贴在门上偷听的小孩,有些无奈。

他想了想,又打了个电话。




“遇见了波本?”赤井秀一睁开眼,用深邃而锐利的绿眼睛不赞同地看着柯南,“boya,你又以身试险了?”

柯南摸着头,左看右看就是不和赤井秀一对视。

赤井秀一叹了口气:“关于拉弗格,你可以放心,他不可能来帮波本,以他俩的关系,他们打起来还差不多。”

“诶?”柯南的眼睛陡然睁大。

“你怎么看波本伪装出的性格?”赤井秀一问。

“卧底不是应该尽可能低调吗?降谷警官的性格也……太突出了。”柯南委婉地说。

“波本在故意模仿拉弗格,目的是挑衅,”赤井秀一拿出支烟,回忆着记忆里那个总戴着墨镜的卷发男性,“当拉弗格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差点冲去打波本,最后还是被泰斯卡拦住了。”

当时的波本带着boss的命令去地方警署刷脸,坐实降谷零的身份,即使是一向以性情阴晴不定著称的拉弗格,冷静下来后也不敢影响波本的卧底任务。

“泰斯卡又是谁?”柯南问。

“泰斯卡威士忌,一个情报贩子,和组织内的大部分人都关系不错,包括波本,但他和拉弗格有一腿。”

日语的他和她读音不一样,过大的信息量让柯南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

“对,你没听错。泰斯卡是个心机很深,擅长操控人心的家伙,几句话就能支使别人替他冲锋陷阵,拉弗格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加入组织不久,这条乱咬乱吠的疯犬就被泰斯卡招揽驯服,替泰斯卡解决一些他不方便亲自动手的麻烦。”

泰斯卡有很多情人,拉弗格无疑是最忠诚也最疯狂的一个,虽然抓不到证据,但组织里一直传言拉弗格会暗地里除去所有被他视为情敌的人。

这些信息很有用,但柯南暂时还用不上。

“再和我讲讲波本的情报吧,昴先生。”




最近意外地风平浪静。

柯南独自行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一刻不停地思考着某道困扰了他许久的推理题。

走到工藤宅附近时,他意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入咖啡厅。

波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非……是在和联络人接头?

仗着自己小孩子的外表不容易引人怀疑,在原地等待几分钟后,他大摇大摆地走进咖啡厅,选了个足够隐蔽,又能看见波本动作的位置。

正当柯南小心翼翼地盯着那边时,服务生走了过来。

“大哥哥……请问怎么称呼?”柯南勉强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到眼前之人身上。

是一位笑容温和的黑发男性。

“安藤直辉,叫我安藤就行。”

“安藤先生,给我一份橙汁,唔,”柯南看了眼邻座在吃的甜点,“再给我一份芭菲吧。”

“好的,稍等片刻。”

敷衍完服务生,柯南重新看向那个方向,但波本已经离开了。

来不及懊恼,他转而寻找起联络人的存在。

这么短的时间,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被人注意到的风险很大,所以另一个组织成员很可能还在咖啡厅。

柯南的目光一一扫过所有人。

愁眉苦脸的上班族,低声讨论课业的国中生,明显是刚从洗手间补妆回来的女士……

等等,补妆。

柯南突然想起了什么。

安藤直辉的脸侧有不符合他脸型的深色阴影!

遮掩自己的真实样貌,安藤直辉的嫌疑很大。

而且,服务生和任何一位客人交谈都不奇怪,是个很合适的伪装身份。

思考间,安藤直辉端着东西走了过来。

“谢谢安藤先生!”柯南装作好奇地打量着安藤的脸,“安藤先生,你是不是化妆了呀?”

安藤直辉表情不变:“个人爱好而已。”

“给我一杯冰美式,”不知何时到来的冲矢昴坐在了柯南对面的位置,似乎是不经意地加入了谈话,“化妆的男性很少见。”

“这位先生,你对我的性向有什么意见吗?”安藤直辉微笑着看向这位眯着眼的粉发客人。

柯南的脑子一片空白。

所以,这位安藤先生是小众性向,化妆的男同性恋确实不算罕见。

哈哈哈,最近好像经常听到男同性恋者的消息呢。

“两位客人,打听别人的隐私可是很失礼的呢。”去服务别的客人前,安藤直辉轻飘飘地说。

柯南总感觉这个人是在暗示他跟踪降谷零的事。

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食物后,非常尴尬的柯南和完全不知道尴尬为何物的冲矢昴回到了工藤宅。

“安藤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莫名的熟悉感让赤井秀一回忆着卧底组织的那几年,若有所思,“但那个人早就死了。”

“谁?”

“苏格兰,一位殉职的公安卧底。”

赤井秀一想起了三人搭伙做任务的日子。他和苏格兰认识得早,取得代号前就被上头安排过多次合作,时间久了,他们多多少少能聊几句。他一度以为自己和苏格兰关系不错,直到波本出现后,苏格兰一次又一次地拉偏架。

最重要的是,苏格兰是由波本亲手处决的。

如果那位咖啡厅服务生真的是苏格兰,那么波本的立场就需要打个问号了。


*

一张易容面具:来自潜伏于组织的半长发同期。通过利益交换与偷学,他成功从关系良好的贝尔摩德那里学到了七八成易容技能。面具上仅有的微小破绽被其主人高超的化妆技术掩盖得彻彻底底。

一个被伪装成智齿的变声器:来自潜伏于组织的卷发同期。被组织当成炸弹天才的他私下里没少花组织资金搞自己的研究,变声器是成果之一。

一通电话:来自于幼驯染兼金发同期兼恋人。因为担心某位小侦探遇到危险,他拜托假死的恋人稍作看顾。但以这通电话半个小时的时长,他们必定还聊了许多悄悄话。



*

“喂,到底有完没完啊,我还有急事。”被拦下的男性把怀里的公文包抱得更紧了些。

“青田社长,”严肃的警官对着名片念出了这行字,“在你排除嫌疑前,暂时不能离开案发现场。”

青田低声骂了一句,不情愿地坐回原先的座位上。他心神不宁地盯着手表,不时把手心里的汗擦到西装裤上。

直到太阳落山,这场由杀人案引发的闹剧才结束。

“凶手就是你!”毛利小五郎将手指向另一个男人。后者涕泪交加,朝躺在地上的被害人下跪道歉,哭诉着自己的悔恨。

青田压了压帽子,趁着混乱急步离开了。

柯南犹豫了下,还是跟上了青田。

虽然这个人不是凶手,但他怪异的行为让柯南有些微妙的在意。

疑神疑鬼,不时回头张望的青田越走越偏,最终停在一间废弃仓库前。

他紧张地理了理领带,深呼吸几次,才走上前敲门。

柯南赶紧先躲了起来。待门关上后,他围着仓库绕了小半圈,找到一扇生锈的窗,翻了进去。

室内一片黑暗,柯南放轻了脚步,向着有交谈声的方向走了几十步,便借由货架挡住身形,小心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已经把你们要的资料带来了,我要的现金呢?”看见来人空空的双手,青田不满地诘问。

另一个男人声音玩味:“在你背叛提携你的岳父,背着他偷取公司机密时,就应该清楚组织的作风才对。”

前一位和组织合作的人,也就是青田的岳父,在新人拿出更有利的条件后,就被组织毫不犹豫地卸磨杀驴了。

而拿到资料的组织并不打算继续维持合作。

“你什么意思?”青田厉声质问,两条腿却哆嗦得站不稳。

色厉内荏的家伙。

“社长先生,您已经失去价值了呢,”紫色眼睛的男人弯腰凑近社长的脸,将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所以安静一点怎么样?我还可以给您一个体面的死法。”

“唔!”还未来得及反驳什么,一张沾了乙醚的手帕强行就捂住了青田的口鼻。

“一点都不乖呢。”萩原研二语气遗憾。

挣扎一番后,可怜的社长彻底昏死过去。

躲在角落里的柯南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泰斯卡,你废话真多。”

黑暗中又走出一个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拉弗格,你的人体炸弹研究的怎么样了?现成的实验品哦。”

松田阵平挑剔地瞅了眼倒在地上的青田:“素材太少了,这个凑合着用吧。”

原来是他们……该死的组织。柯南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还没等柯南想出救人的办法,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断了思路。

“炸弹在两分钟后爆炸,该走了,泰斯卡。”

“来了来了!”萩原研二扛起昏迷的青田,追了上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

柯南屏住呼吸,朝来时的方向冲去。

还有一分钟。

柯南双手撑在窗台上,使劲蹬了一脚凳子,翻向窗的另一边。

一双有力的手托了他一把。

安稳落地的柯南回头,看见了一双熟悉的蓝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

诸伏景光轻松地翻了出来,把柯南抱在怀里。

“现在可不是解释的时间,在烟花升起之前,我们该逃跑了。”

柯南露出半月眼。

把炸弹说成烟花,你是在哄小孩子吗?



爆炸的威力比想象中小很多,除了满身的灰尘,两人并没有受什么伤。

向警察提供完线索后,柯南终于找到机会试探诸伏景光。

“安藤先生不只是咖啡厅服务生吧?”

先不说为什么这个人会恰好出现在这里,以安藤直辉负重奔跑的速度,当一个短跑运动员是绰绰有余了。

诸伏景光一脸疑惑,他想了想,说:“如果是问打工地点,我还在一家餐厅……”

“不是要问这个啦!”

柯南放弃了从这些秘密缠身的成年人口中得到答案。

优秀的侦探会自己推理得出结论。

“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安藤先生的帮助。”柯南诚恳地说。

“比起这个,我更希望柯南能少做危险的事呢。”

柯南嘿嘿傻笑,并不接话。




*

诸伏景光低头,给同期发了一封邮件。

“一切顺利。”没有无辜群众被误伤。

不多时,手机响了。

“谢了,小诸伏,回头请你吃饭。”

“应该的,你们可替公安带回了不少污点证人。”

“说到这个,下次让小降谷选个好一点的借口?上次小阵平‘意外’听说自己在解决情敌,可是气炸了呢。”

“如果下次见面松田想揍zero,我不拦着^_^”

“……我没记错的话,下次见面是一周后的会议吧?”



松田阵平并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打架的意思。

FBI,CIA等机构汇报完后,降谷零代表日本公安拿出了厚得吓人的情报。

来自CIA的官员提出了疑问:“我知道你,搜查一课的降谷警官,但,搜查一课的知情权这么高吗?”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降谷零,来自公安零组,七年前被派往组织卧底,取得代号波本威士忌,后又被组织派往搜查一课卧底。”

赤井秀一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坐在我旁边的这三位是我的同期兼同事,分别是苏格兰威士忌,泰斯卡威士忌和拉弗格威士忌。”

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但鉴于会议较为严肃,没人提出异议,都是把想法憋在心里。

谁家机构会这么选卧底搜查官啊?不担心扯出萝卜带出泥吗?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是意外加入组织,但降谷零并不打算在这场多方会议解释太多。

“废话不多说,本次会议的目的是商讨对组织的围攻计划……”




一辆黑色保时捷低调地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陷阱的存在,但知晓琴酒身份的警察们并不敢掉以轻心。

能稳稳当着大型犯罪组织高层的人,不可能是个能轻松解决的角色。

“琴酒已经进入狙击范围。”躲在高处的观察员朝耳麦汇报道。

这次行动的总指挥降谷零下令道:“一组狙击手准备射击。”

不多时,几发子弹就射向了轮胎。

虽然是一辆“老古董”,但琴酒的车被大幅度改装过,连轮胎也是防弹的——当然,这种防弹轮胎的防护力度相对有限,被子弹击中后,车辆顶多还能多跑几公里。

“盯了一路,条子终于忍不住了,”琴酒冷笑着吩咐,“伏特加,去伏击点。”

“是,大哥!”

另一边,降谷零也在通知下属:“二组三组四组准备!”

一切都按原定计划进行着。

如果把组织派来的卧底全部关押起来,动静就太大了。考虑到这点,制定作战计划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故意放出一部分消息混淆视听,引导琴酒一方往他们想要的方向思考。

以琴酒的性格,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反击,研究了这一片的地形后,警方往可能性比较大的地点洒满了便衣的公安和刑警。

这次围剿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执行B计划。”

“是!”

到达伏击点后,琴酒下了车,利落地对准爱车的油箱开了一枪,处理掉可能被警方获取的信息。

借此机会,后方几辆追得最紧的警车拉近了大半距离,早已埋伏许久的刑警也不再隐藏,挡住了其余方向的去路。

十几位全副武装的警察拿枪对准了琴酒两人。

琴酒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降谷零。

【帮我断后,波本。】琴酒递了一眼眼神。

【亏本的事我的可不干。】

【欠你一个人情。】

“现在投降,我们还能考虑从轻发落……”一个像是指挥者的壮年男性说。

“还要继续演吗?”琴酒嗤笑道。

“你什么意……”

几位资历深的刑警被一枪击中后背,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警察骚乱起来。

一个小年轻不敢置信地看向开枪的同僚:“降谷警官?”

倏然飘起的烟雾阻挡了他的视线。

降谷零走到琴酒身旁,语气抱怨:“这可是我用心伪装了很久的身份。”

“废话真多。”琴酒懒得搭理他,转身前往不远处的空地——那里有组织提前备好的车。

伏特加赶紧跟上。

又是一发子弹,不过这次,降谷零对准的是琴酒的后背。

属于杀手的敏锐预感让琴酒果断侧身躲避,左臂却不可避免地被子弹击穿。

“大哥!”

琴酒眼神中的狠厉令人毛骨悚然:“波本,你竟然是老鼠!”

“琴酒,我从来都不属于组织。”降谷零面色冷峻。

听见枪声暗号的警察们也从地上爬起来,举着防暴盾牌和枪对准受伤的琴酒。

“那你也一起死吧!”

琴酒敲了三下耳麦,暗示躲在楼顶的基安蒂和科恩开枪。

砰、砰。

占据了另一处高地的诸伏景光稳稳地开枪收割了两个敌方狙击手的性命,又将准星对准了下方的琴酒。



另一边。

走进组织基地,萩原研二就看见一群面色惊慌的人在大声争吵着。

萩原研二拦住一个眼熟的外围成员。

“这是怎么了?”

“泰斯卡大人,琴酒大人失联了,”失去主心骨的外围成员终于见到一个地位稍微高一点的代号成员,焦虑地把整件事和盘托出,“我们也联系不上朗姆大人和贝尔摩德大人。”

如果是普通的代号成员失联,组织此时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清理掉相关据点,防止造成更大的损失,但显然Top Killer失联这件事不能以常规方法处理。

平时不怎么参与行动,通常只负责情报的萩原研二沉吟片刻:“行动组还有多少人在东京?先通知他们过来,做好救援琴酒的准备。”

贝尔摩德应该在被FBI追杀,至于朗姆,两天前就被公安藏起来了。

谁叫这两人是消失也不会引人注意的神秘主义者呢。

“是!”接了命令的外围成员匆匆离开。

“外面的人交给我们,炸弹已经安装好了,”耳麦里传来了松田阵平的声音,“hagi,如果有危险,不要勉强。”

正在前往总控制室的萩原研二面色严肃,声音却是轻快的:“放心吧。”

七年的卧底生涯,该做个了解了。

他按下开关,伴随着轰隆轰隆的巨大声响,所有逃出基地的路都被高墙堵死。

外面的人暂时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接下来就是大逃杀了,”萩原研二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对着监控画面一个个标记出组织成员的位置,“可别真把我当成柔弱的情报人员啊。”

小阵平的队伍负责解决行动组,剩下的人就交给我吧。

伴随着基地外的爆炸声,大逃杀正式开始。



*

“近来,潜伏多年的大型黑色组织已被警方剿灭……”新闻里,主持人还在播报着,柯南,准确的说是工藤新一,已无心再听。

“所以,你们四个为什么要来我家聚会啊。”工藤新一露出半月眼。

“为了和工藤优作先生聊一聊小侦探多次不顾自身安全的事。”



安藤直辉这个名字来自声优配音的角色:

安藤正树《超级机器人大战OG -The Inspector-》和新条直辉《新世纪GPX高智能方程式 SAGA》

我是小号我怕谁~

【toothcup】共生之灵 1

  • 第一章   回溯

 

从高崖上跌落的那一刻,小嗝嗝的视野里最后的景象,就是他的龙被束缚了双翼,用一种它从未见过的绝望目光看着他坠落的样子。


随后,光芒被幽深的海水渐渐遮掩,即使周身的伤口被海水侵入痛彻入骨,即使无法呼吸,即使当咸湿的海水侵入肺部,即使那种与死亡并行的痛苦超越了他有生之年所有的感知,却依然无法忘怀那慢慢陷入黑暗和冰冷的感知。


但即使如此,在他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眼前闪现的,却仍然是他的龙偌大的眼瞳中从未见过的绝望目光。


博克岛的首领从不畏惧死亡,可在那一刻,他却从未如此害怕也从未如此怯懦过,不是为了即将到来...

  • 第一章   回溯

 

从高崖上跌落的那一刻,小嗝嗝的视野里最后的景象,就是他的龙被束缚了双翼,用一种它从未见过的绝望目光看着他坠落的样子。


随后,光芒被幽深的海水渐渐遮掩,即使周身的伤口被海水侵入痛彻入骨,即使无法呼吸,即使当咸湿的海水侵入肺部,即使那种与死亡并行的痛苦超越了他有生之年所有的感知,却依然无法忘怀那慢慢陷入黑暗和冰冷的感知。


但即使如此,在他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眼前闪现的,却仍然是他的龙偌大的眼瞳中从未见过的绝望目光。


博克岛的首领从不畏惧死亡,可在那一刻,他却从未如此害怕也从未如此怯懦过,不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是为了他的龙。


从今日之后,他的龙,会因为一个承诺而选择生存,或许会回去它的种族,繁衍它的传承,它会替他看着那他即使失望也无法放弃的世界,直到他们毁灭。哪怕它会对此深恶痛绝……


他知道这是怎样一种自私的决定,可即使如此,他仍然希望它能活着,即使失去了他,也仍然能好好活着。


沉冷的感觉一点点的弥漫在了全身,犹如跗骨之蛆一般无法躲避无法远离,可是他却在止不住的泛起微笑。


真好……我的无牙……即使是用这样的代价作为交换也好,只要你能活下去,我即使身在瓦哈拉神殿……也心甘情愿,伙计……


“戈伯,他的情况怎么样?”


熟悉的,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听到的熟悉嗓音在耳畔响起,仿佛又是一段深沉到不知归途的梦境,他挣扎着想要张开嘴,却无法呼唤出任何一个词句。


啊……没错,那是父亲的声音,我已经身在瓦哈拉,所以才能听到逝者的声音。


眼看着稍微有一点点动静之后又再次陷入昏睡中的男孩,戈伯和长老都无奈地摇摇头,看向史图依克的眼中都有着些许担忧。


“还在发高烧,这小子,身体不舒服还这么喜欢逞强,眼瞅着在在铁匠铺里晕过去,吓得我魂都快没了,奥丁的胡子哦,怎么这么能折腾。”


狠狠瞪了一边说风凉话的戈伯,史图依克有些忧心的摸了摸儿子滚烫的额头,随后轻轻叹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口传来了震天响的敲门声,而村子中央,象征着龙族来袭的号角声也在这时猛然响起。


“族长!龙族来袭!”


暗暗骂了一声娘,史图依克再度看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少年,最终还是摇摇头,带着戈伯赶往了村子里的集合点,却没发现,在他关上屋门的那一刻,床榻上,少年的手指微微一颤。


小嗝嗝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他熟悉的屋子,熟悉的装潢,屋中间的火盆里还燃烧着柴火,温暖的火焰将这个长年处于冰天雪地中的小屋染上了一丝暖色,十五岁的少年揉着疼的快要裂开的头,看着眼前让他既熟悉而又怀念的小屋,翻身下床,双脚落地的瞬间,他皱着眉看向自己完好无损的左腿,和门口传出的近乎喧闹的氛围,让他几乎没有怎么思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并没有让他感到多么的惊讶,他只是缓缓站起身,轻轻拉开了房门,看着前方从眼前激射而过的烈焰狂魔在呼啸声中喷出了一道灼热的火焰后,砰的一声,在火焰来袭的瞬间,淡定的关上了屋门。


火焰呼啸而过的声音之后,他再度打开了房门,屋外的天已经被漫天星斗所遮掩,而他的村落中,以及村子的上空,张牙舞爪的飞龙们肆意的飞舞无休,彰显着他们的灼热和凶狠。


村子里的人在四处的支援着彼此,小嗝嗝却并不觉得有多紧张,刚刚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即使清楚了现在的处境,他还是有些浑浑噩噩,哪怕他的身影在所有的村民中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却仍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哪怕有无数人在看到他时,相当紧张且严厉的喝止他让他离开这个灼热的战场,可他们眼中的维京鱼刺却显然根本没有把他们的话听到耳朵里。


直到他的后领被一只大手捏住提了起来,而史图依克的严厉声音里的那一丝惊喜和紧张还是终于多少换回了些许小嗝嗝的意识。


“你在这干什么!!赶紧给我回家去!!身体才刚刚恢复不是吗!跑出来乱跑什么!别给我惹乱子!”


被自家老爸提在手里,未来的博克首领却不觉得有多丢人,他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多年不见的父亲,很久很久之后,才微微声带哽咽的轻轻嗯了一声。


被儿子这样的眼神看得一愣,史图依克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他把自家儿子孱弱的身体放在地上,拍拍他的肩膀,想说什么却到底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将他向安全的地方推了推,示意他要么去找戈伯,要么回家。


未来的首领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反对,他在父亲的目光里走远,却没有去铁匠铺,更没有回家,相反却是向着博克岛的一处高地上慢慢走了过去。


没有任何一条飞舞的龙注意到这个瘦小的维京人,高地上没有火炬,也没有呼啸,小嗝嗝轻轻拉了一下自己的毛皮外衫,在这漆黑一片的地方抬头,向着布满星子的苍穹里静静看去。


他知道,如果重来一次,今日,就是他把他的龙从天际射下的日子,但是,当临死前无牙的眼睛不断出现在眼前时,他忽然不想再用任何一种方式把他的龙束缚在他的身边了。


天空之中,夜煞飞过的声音是这么多年来他熟悉至极的,他的龙淹没在夜色之中,向着博克的方向呼啸而过。


夜煞在星光下的身影并不明显,但是对于熟悉这条龙胜过自己的小嗝嗝来说,寻找到到的踪迹并不算多么困难。


他看着它从博克到底天空中飞过,在火光的隐射下绕着岛屿不断的飞翔,却没有轻易发起一次攻击。


它飞的十分的急切,看得出来,它的心情十分的糟糕,小嗝嗝站在黑暗的高崖静静的仰望着那条龙第三次经过他头上的天际时,它忽然就那样悬停了下来。


随后,它的速度就这样忽然缓慢,一圈圈的绕着他的头顶的这片天空飞翔,最后竟然一个俯冲,直接在距离地面不到5米的距离悬停了下来,巨大的翅膀扇出呼啸的风,不断的刮蹭着小嗝嗝还有些发烫的脸颊。


伸手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疾风,小嗝嗝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可就在他抬手挡住风的那一瞬间,黑色的龙猛然落地,巨大的蝠翼慢慢收起,随后在距离他3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一双晶莹剔透的绿色眼睛就那样怔怔的看着他,既不敢上前,又不敢退后,哪怕眼前的少年放下手臂,同样用怔怔的目光回望它时,它也不敢轻易的动上一下,仿佛只要它上前,将眼前的少年扑倒的话,他就会向之前无数次的梦境里那样,从它的眼前彻底的消散开来。                                                              


直到它的耳边,熟悉的声音就像是索尔释放出来的雷声一样,轰然响彻在了它的耳际。


“无牙……你是……无牙吗?我的……无牙?”


它几乎是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猛然扑上去,少年孱弱的身体被他扑在身下,却不敢使劲,它凑上前,小心翼翼的轻嗅着少年熟悉却又温暖的气息,柔软的舌头伸出,犹如确认一般轻轻舔了舔少年的脸颊。


被扑倒的那一刻,小嗝嗝忽然就莫名的热泪盈眶起来,这是他的龙,是他的无牙,是他一生之中,超乎生命,超乎自我,最无法放下,也最无法遗忘的存在。


他没有想到他的龙也回到这里,回到了这最初的时间,但他知道,如果这是他的无牙,他就绝不会再次离开它的身边。


伸手轻轻从黑龙脸上抚过,十五岁的少年愕然的看到,当他的掌心轻轻抚摸黑龙脸颊的瞬间,夜煞清澈的碧绿眼瞳中涌起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大颗大颗的清澈泪水。


曾经和鱼脚丝修订了整套龙之书的驯龙第一人也从不知道,龙竟然也会流泪,那大滴大滴的清澈水滴落在他脸上时,就跟打在他心里一样让他疼得几乎窒息,那让他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将泪水盈满了眼眶。


“不……无牙,别这样伙计……别哭好吗,我们好不容易才能重新见面,别让我们彼此看到对方这么狼狈的样子好吗,伙计?”


————————————————


好吧,重新相遇,两个年轻的身体里都有成熟的灵魂,着其实是一篇互宠文啦,前世的事情会慢慢揭开,会虐到的地方还是会虐到的。

顺便这文有2个私设,一个是有关寿命梗,因为打死我也不想看到他俩再分开一次所以寿命梗在我这就得说再见。另一个的话在文里会简要说明的。

谢谢北极圈的各位同好们支持,其实这是我小号望天,大号在写别的文有点不好意思开新坑就转战来小号了。

更新的话不出意外应该是隔一天更一次。

以上,谢谢北极圈南极圈的各位捧场,谢谢哒~

我是小号我怕谁~

【toothcup】共生之灵

排雷:

1、南极圈自产粮系列,因为圈子着实太冷可能存在脑洞开了卡文且动力不足写不下去的可能性,入坑请慎重,请各位南极圈的同好们多多给予支持与动力。QAQ

2、应该算是中长篇正剧向,但是……OOC肯定是有的。

3、私设较重,TV版性格偏向较重,慎入。

4、有拟人出没,雷这个的请慎入。

5、重生梗出没,雷这个也请慎入。

6、虽然我也萌嗝翠但是这篇是嗝翠友情向,所以萌嗝翠的亲们也慎入。

要是还有别的以后再说= =

开始放文



北欧的天际一如既往的如同蓝宝石般的晶莹剔透,海风拂过面颊时,潮湿的带着水汽的氤氲不知不觉的影响着他已经很久没有波动过的神...

排雷:

1、南极圈自产粮系列,因为圈子着实太冷可能存在脑洞开了卡文且动力不足写不下去的可能性,入坑请慎重,请各位南极圈的同好们多多给予支持与动力。QAQ

2、应该算是中长篇正剧向,但是……OOC肯定是有的。

3、私设较重,TV版性格偏向较重,慎入。

4、有拟人出没,雷这个的请慎入。

5、重生梗出没,雷这个也请慎入。

6、虽然我也萌嗝翠但是这篇是嗝翠友情向,所以萌嗝翠的亲们也慎入。

要是还有别的以后再说= =

开始放文



 

北欧的天际一如既往的如同蓝宝石般的晶莹剔透,海风拂过面颊时,潮湿的带着水汽的氤氲不知不觉的影响着他已经很久没有波动过的神思。


久到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他究竟在这样的状态下,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多么久远的时间。


黑衣的青年站在岛上最高的岩壁静静的看着前方的海蚀柱,碧绿色的眼瞳泛起的神色是无人能够理解的深沉。


直到他的身后,有迟缓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黑衣的青年没有回头,也不需要回头,他只是仍然静静的看着眼前陌生却熟悉的景致,静静的等待着身后脚步主人的靠近。


他知道,那脚步的主人也知道,他们之间那彼此永远都不可能跨越过去的距离。


果不其然,在距离他身后两米左右的距离时,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


“你要走了对吗?”


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更多的却是了然。


黑衣青年没有回头,海风吹拂着他黑色的短发,深沉的目光仍然没有回头看顾身后的人一眼,只是用极其淡漠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


背后的人似乎并不意外他冷淡的态度,沉默了几秒后又叹了口气,轻声问出了口。


“你……准备去哪里呢?”


似乎是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下,黑衣青年怔怔的看着前方在瑰丽天光下照射得波光粼粼的海面,很久很久之后,才轻轻犹如呓语般低低吐出了两个字。


“博克……”


身后的人在听到答案时终于无奈苦笑了起来,他注视着眼前人的背影,良久才终于哽咽般的轻声叹了一口气。


“你果然……还是要回去那里,即使那里现在……已经成了一座荒岛,你也最终还是放不下那里……”


微微皱了皱眉,黑衣青年终于在他叹息出这句话的着一刻转回身,碧绿色的眸子里带着一种被侵入了内心最柔软最不可触碰的禁忌一般沉冷而又厌恶的神情,冷冷的看向眼前苍老的人类。


“他沉眠在那里,那里当然就是我的归宿,而你……”


唇角上嘲讽的笑容微微勾了起来,黑衣青年那满载着厌恶的目光里难得的涌上了几分恶劣。


“人类和龙族都已经灭绝了,你是最后的人类,而我是最后的龙族,虽然我的生命还有很长很长,但是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用这幅衰败模样长存于世的样子……毁灭人类的不是龙族,而是你们自己心里的贪欲,既然得到了你们竭尽全力想要榨取的龙族的寿命,就老老实实的去享受这份毁灭两个种族的大礼吧,承担着这份诅咒活下去吧,永远的……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下去吧。”


话罢,他再也不去看身后人骤然变色的苍老脸庞,巨大的黑色翅膀从背后延展出来,整个人在瞬息之间化作一条黑色的巨龙腾空而起,随后,他低头,最后俯视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最后的人类,翅膀挥动时,疾风骤起,倏忽间就已经消失了踪影。


徒留高崖上凄厉绝望的呼和声在海风中回荡消散。


飞离了那座让他厌恶了不知道多久岁月的岛屿,夜煞展开的蝠翼仿佛夹带着风的气息,他不想休息,也不愿意休息,没日没夜的顺着早已印在他心中无数漫长岁月的海陆前行,直到那座荒芜的熟悉岛屿重新出现在眼前时,才终于轻轻呼出了埋葬在心里数百年的悲伤和执着。


博克已经不是从前那兴兴向荣,错落有致的模样了,原本人类的村落早已经被草木花朵侵占,残垣断壁被树藤缠绕,悄然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海鸟们在林间草丛歌唱,海洋中别的生物渐渐占据了这里的海滩,一点点的消弭着人类存在的痕迹。


悄然在那个熟悉的山间小潭边落下,黑色的龙走到熟悉的地方,轻轻呼吸着山涧流水的气息,却再也找不到曾经熟悉的那抹气味。


它又飞了起来,沿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道路缓缓走进了那个已经荒芜的村落,找到了熟悉的那间房屋,踏着那已经腐朽的木阶轻轻走进了那已经残破不堪的屋子,却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晰的感知到,那个人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它低下头,咧开收起牙齿的嘴苦笑了一下,眼中的失落却很快消散开来,随后他重新站起身,向着不远处的海边飞去,在一群矗立着的海蚀柱中搜寻了好一阵,才终于找到了它想要找到的那一根,悄悄然的落了上去。


随后它低下头,注视着那海蚀柱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海面,很久很久之后,忽然纵身跃下,就像当年那个人从这里带着一身的鲜血飞速而又缓慢的坠落时一样,狠狠的跌进了那看似平静的海水中。


它向着海底不断的下潜,不断的下潜,直到天上的光芒被海水的黑沉所吞噬,直到它原本还算温暖的海水,慢慢变得连它都觉得无比的森冷。


我做了什么?


它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更加快速的向下游去,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雷神啊……我做了什么……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在这么黑,这么冷的地方待了几百年?


兴许是神听到了它的忏悔,当漆黑一片的深海之中突然出现的那一点光亮照亮了它的眼瞳时,它终于找到了它几百年来最心心念念的宝物。


他最重要的,甚至胜过自己生命的……它的人类。


此时此刻,它的人类正躺在那一抹淡淡的幽光之中,容颜就如同几百年前时那样,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它的眼前。


他就如同睡着了一般,虽然身上还残留着百年前留下的伤口,可他的表情却如同它百年前看到的那样安详而又释然。


低低的龙吼声轻轻的从口中溢出,黑色的龙缓缓靠近了那抹幽光,伸出了它的四只爪子,伸展出了它的翅膀,紧紧的,用一种它惯用的,也只用在他身上的守护姿势缓缓的将他的人类的身躯紧紧抱住。


我的小嗝嗝……我终于……回到你身边了@。


我会说其实这是篇甜文吗?

巷子

以父之名【toothcup】

Summary:威戈俘虏了失忆的小嗝嗝,他说自己是他的父亲。

正剧向,全文1w5+

我好爱威戈这个反派!(当然他有的时候是真的欠揍)

并没有洗白,纯粹是带他玩而已

还带达格和海瑟!时间线定在飞跃边境时他们和威戈作对的时候,私设牙杯已经确定关系

接受不了慎入!慎入!


“我实在是不明白!”莱戈抢走了他手里的棋子,“你到底为什么不杀了他?”

“杀了他?为什么?”威戈挑了挑眉,他仔细的观察着沙盘,“这局我赢了。”

“哦,你自己和自己下,当然是你赢!”莱戈大吼,“回答我!小嗝嗝已经失忆了,他对我们没有任何用处,为什么你还留着他,并且……”

“并且称他为我的儿子?”威戈轻...

Summary:威戈俘虏了失忆的小嗝嗝,他说自己是他的父亲。

正剧向,全文1w5+

我好爱威戈这个反派!(当然他有的时候是真的欠揍)

并没有洗白,纯粹是带他玩而已

还带达格和海瑟!时间线定在飞跃边境时他们和威戈作对的时候,私设牙杯已经确定关系

接受不了慎入!慎入!

 

“我实在是不明白!”莱戈抢走了他手里的棋子,“你到底为什么不杀了他?”

“杀了他?为什么?”威戈挑了挑眉,他仔细的观察着沙盘,“这局我赢了。”

“哦,你自己和自己下,当然是你赢!”莱戈大吼,“回答我!小嗝嗝已经失忆了,他对我们没有任何用处,为什么你还留着他,并且……”

“并且称他为我的儿子?”威戈轻轻笑了笑,从莱戈手里拿过那枚棋子,“听着,我的哥哥,也许这个孩子的记忆没有了,但他对龙的感觉,对龙的了解还在。只要我们在这段时间好好教导他……”

“他迟早会想起来的!”

“那就看在他想起来之前我们能做到什么程度了。”威戈拍了拍莱戈的肩膀,“你从明天开始训练他近战技巧,等他准备好了就叫他帮我们做事……记住,不要让他看见那些龙骑士,给他个袍子把他那条假腿藏起来,更不能伤了他!看在他现在是你侄子的份上。”

“你会因此而死!”莱戈叹了口气,“到那时别说我没提醒你。”

“哦不,我才不会。”威戈抛了抛那个棋子,“知道国王为什么战败吗?”

“为什么?”

“因为他失去了征战的能力。”

 

小嗝嗝已经失踪三个月了。

“我们已经搜寻了所有我们能找到的地方!”鼻涕粗砸着他的头盔,“我们甚至拆了所有我们能看见的船,钩牙甚至怀疑他在还没有他自己头大的箱子里!”

“嘿!或许他真的在,据我们的研究,人体是十分奇妙的……”悍夫接口道,暴芙点点头,“是啊,我们曾经在垃圾箱里找到了失踪多年的姨妈,哦,可怜的箱子。”

“伙计们!”亚丝翠把手狠狠砸在地图上,“我在问,你们找到小嗝嗝了吗!”

“嗯,亚丝翠……”鱼脚丝轻轻举了手,“或许……我们该接受现实了……”

“现实?你告诉我什么是现实?”

“现实就是,在我们找小嗝嗝的这段时间里,龙猎人那边招收到了一个十分厉害的猎手,他们发展得十分壮大,在和我们的交手中也抢尽了先机,而我们甚至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因为我们一直在找小嗝嗝!”鼻涕粗大吼,“嘿,或许你们想没想过,如果我们一直找不到他呢?我们没有他难道活不下去了吗?或者说我们要放弃他一直想保护的龙族只为了去悼念吗!”

“闭嘴!”亚丝翠喊道,她把匕首甩到鼻涕粗头顶的墙壁上,伏在桌子上慢慢抽泣起来,“闭嘴吧……”

“对不起。”鼻涕粗叹了口气,整个人泄了力坐到地上,“对不起,亚丝翠。”

“这不怪你。”悍夫拍了拍他的右边肩膀,暴芙按着他的另一边,“总有人要先跳出来骂醒沉迷在悲痛中不愿面对现实的人。”

“哇,如果小嗝嗝在的话……”鱼脚丝拍了拍女孩的后背,亚丝翠无奈的笑了笑,“他一定会说这我可没想到。”

“看来我们人类达成了共识,”悍夫咳了咳,“那么我们要把骂醒无牙的任务交给谁呢?”

“我退出。”暴芙说,“我是说,骂醒一个人的话,关键就是他不会在悲痛中把你杀了。而更何况那边既不是人,也随便一炮就可以把我们杀了。”

“我们不能让无牙这么下去了!”鱼脚丝攥紧了书本,“你们知道,他最开始还在帮我们,虽然那已经够吓人的了。我是说,他在知道我们没找到小嗝嗝的时候甚至比史图依克还生气……可自从首领带来了那个全自动尾翼,他就开始不让别人骑他,连碰都不行!他开始去狩猎,不吃我们这里的食物,不住在龙厩里,不和我们一起行动,我亲眼看见他率领一群野生龙族炸了一条船!如果没有肉球的话他就要把那些人都杀了!而且他对我们表现出强烈的警惕意识……”

“他就要变回夜煞了!”悍夫喊道,大家愣住眨了眨眼睛,最后不得不同意这个说法。

“你知道的,他因为有小嗝嗝才是无牙。”亚丝翠叹了口气,“除了小嗝嗝,没人能拥有他,没人能控制他,没人能驯服他。”

“所以这为什么让你这么伤心?”海瑟敲了敲大门,达格也跟着她一起进来,但显然他脸色不太好,也没人敢去招惹他。亚丝翠抱了抱海瑟,“你知道的,小嗝嗝……”

“我相信他还活着!”达格大喊,“我不能相信你们就这么放弃了!”

“我们没有放弃!我们也希望他还活着!”鱼脚丝说,“但同时,我们也要开始认真对付龙猎人了。虽然我们没问出来什么,但说不定小嗝嗝就被他们关在哪里呢?”

“或许吧。”达格深吸一口气,“我去告诉那只夜煞,至少让他支援你们。”

“哇,这可真够疯狂的了。”暴芙说道。

“因为他听小嗝嗝的话。”达格摇了摇头,“无论你们谁去,只要说小嗝嗝一定会想他帮我们,他都会听的。”

 

小嗝嗝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并没有抱怨,他的爸爸对他很好,哪怕他其实根本一点也想不起来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他还是任劳任怨的照顾自己。最开始那几天威戈甚至会每晚来给他讲他从前的故事——自己以前貌似是一个有些叛逆的龙猎手,每天不着家搞些小发明也不爱杀龙,结果被龙骑士抓住差不点没死了;在他做了些什么他压根记不住的噩梦之后也会来开导他,在他还是下不去手杀龙的时候也没有责怪他,“你太善良,儿子。”威戈拍了拍他的肩膀,带他走出训练场,“我不得不说我十分担心你。”

“我……我不明白。”小嗝嗝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撞来撞去要他喘不过气,“我们为什么不温和一些对待那些龙?我是说……在葛伦科不想吐岩浆的时候不要逼着他们吐?我们可以多抓一些,然后轮班之类的?你知道的,这样葛伦科钢的质量会更好。”

“哦,这倒是个好想法。”威戈笑了笑,“我同意这点。”

“那么我们都可以这么做!你看,我们对致命纳得也是这样,其实我们不用一直吓他们让他们喷射尾刺,就偶尔吓一吓?或者不用吓他们,叫他们去管那些新来的龙,这样一来我们也不用一直锁着那些龙,还有足够的尾刺!哦,还有双头龙,我们能不能不杀他们?他们会蜕皮的!我们只要等他们蜕皮的时候去卖就可以了……我是不是不该这么……”

“哦,你是我儿子,你在我面前没什么不应该的。”威戈安抚性的拍了怕他,“我很高兴你能和我说这么多,你已经长大了。”

“唔,谢谢,爸爸。”小嗝嗝挠了挠头,“这样看来我之前也不只是出去玩不是么?”

“当然不是。”威戈笑了笑,“听着,儿子,我们是商人,我们所追求的就是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当然,强硬一点的话能够让我们获得更多的利益,但如果这让你不开心的话,我们就按你的方法来。”

“谢谢你,爸爸。真的。”小嗝嗝冲他笑了笑,可是有什么东西还在他胸腔里一下一下的砸着,我不该告诉他这些,他想,可是为什么不告诉他,他是自己的父亲,他还会害自己么。

“怎么了?”

“爸爸,那些梦……”小嗝嗝又想起那些梦,每次这种事时候他都会想起那些梦,虽然他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但那时的自己好像在天上。他隐约记得夜煞,是的,夜煞。他唯一能记起的就是夜煞。他知道那是一种龙,或者,是一只龙。之后呢,小嗝嗝想,夜煞和我有什么关系。而我为什么不想告诉我爸爸关于这条龙的事呢。

“你又做噩梦了?”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噩梦。”小嗝嗝咬了咬下唇,“我是说,那个,我们这里为什么没有夜煞?”

“哦,当然没有。这世上可能也仅有一只夜煞了,而且他还在龙骑手的手里。”威戈惋惜的叹了口气,“那些伪善的龙骑手打掉了他的一片尾翼,使他只能为他们所操控。小嗝嗝,夜煞生性凶残,没人能控制住他,也就是这条龙让我差点失去你。儿子,我要你答应我,绝对不要和那条龙交手。”威戈扳过他的肩膀,“但同时我也必须要说,我知道你善良,我也尊重你的品性。但是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和他相遇,我希望你绝对不要心软,好么?你要知道你远比自己想象得更加残忍。而且毕竟对我来说,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我答应你,爸爸。”小嗝嗝冲他笑了一下,“那……我就问一下,夜煞有牙吗?”

“当然,他有非常锋利的牙齿。”威戈拍了拍他,“好了,我得和你叔叔讨论一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嗯,我也该去准备了。”小嗝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松了口气。

“一定要注意安全!记住,如果遇到龙骑手的话……”

“转身就跑!”小嗝嗝戴上了帽子和面罩,把自己整个人塞进袍子里,冲他挥了挥手,“我知道了!”

“哦,真是感人的父子情谊。”莱戈咳了咳,“他已经想起夜煞了!我实在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让他去对付那些龙骑手呢?你知道那帮人对他下不去手!还有,你为什么不让他杀龙?哪怕是只恐怖龙!”

“让他直接面对龙骑手只会让他想起的更多。”威戈抛了抛手里的棋子,“同理,如果硬要刺激他逼他杀龙的话,他也只会更想找回他之前的记忆。我们有足够的人手帮他做这些,他只要给我们提供策略就够了。这里越平和,越顺着他,他越不容易想起来。”

“哈哈,顺着他,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孩子不是吗?那我们不如直接去当捍卫正义的龙骑手得了!说不定还会成为英雄,被小孩子谱进歌里!”

“放松,我的哥哥。”威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是商人,我们要的是钱,这其中救人,杀龙,都只不过是一些小步骤而已。现在,我要你把我们的致命纳得调去看管新龙,剩下的锁链和笼子掉到我们的捕龙船队里,记得收集尾刺;并且把葛伦科分批关押,轮流生产,这样钢铁的质量会更好;至于双头龙……”

“哦,我知道!不要杀他们,收集他们蜕下的皮就行了。”莱戈翻了个白眼。

“当然不是。”威戈笑了出来,“有几只今天就可以杀了,让人把龙皮直接送到海上市场,由他们打造。还有,他们的蜕皮也要收集起来,找人用那些给小嗝嗝做个新斗篷。”

 

无牙知道小嗝嗝还活着。

是的,知道。你可以说这是龙族的直觉,甚至可以说是龙族的幻觉,但无牙就是能感觉到小嗝嗝还活着,他也在哪里寻找着自己,自己必须要去见他。

他还知道小嗝嗝一定遇到了什么麻烦,否则他不会不联系自己的,也不会一点音讯都没有,人也好龙也好竟然都没见到他……所以要么他不想让别人发现,要么他没办法被别人发现。

“嘿,无牙……”亚丝翠和风里飞降落到船上小心的走过来,身后风里飞有些警惕的一直盯着他们看。她轻轻把手放在他头上,似乎是送了一口气,“真高兴见到你。”

无牙盯着女孩看了一会儿,慢慢把她的手甩开了。

龙族大多敏感,他们能捕捉到人类的情绪思维并加以分析,放大。就像他,他能感觉到这些人类越来越绝望的心情,当然最开始他也很气恼。才三个月,对龙族来说好好睡一觉的时间都不够,却足够让这些人类放弃一个为了救他们甘愿失去性命的人。但同时他也能理解,说到底人类的时间太过短暂,他们很难坚持一件事情坚持很长时间;他也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越来越惧怕,事实上无牙知道那些人,那些龙大多都很害怕自己,只不过当有小嗝嗝在的时候他们把这些惧怕隐藏的很好,好吧,小嗝嗝在的时候自己也把那些龙族该有的冲动隐藏的很好。或者说,那些恐惧一直都在,只是他们之前没发现而已;就如同自己龙族的本能也一直都在,只不过自己想要把他们丢弃,来让自己更适合和他一起生活而已。

如果我再强大一点。无牙转身离开人群,独自到甲板上去,他的前肢抓着船沿向上望着天空,如果自己再强大一点,如果自己再早一点明白逃离本能并不能让自己更好的保护他,说不定自己就不会弄丢他这么长时间了。

“龙猎人!”达格在天上大喊一声,亚丝翠精神一振,“嘿,无牙,你想帮帮我们吗?”

无牙瞥了她一眼,振翅飞起来。那艘船。无牙看了看舰队里偏左边的那艘不起眼的小船,那艘船有问题。

“是龙骑手!”水手大喊着,“先生!他们好像全来了!”

“快走!”小嗝嗝皱了皱眉,抢过了那些猎人要刺向拉着船的炎沸龙的长枪,“我说过不准用!你们在他们旁边放些鳗鱼他们会游得更快!”

“是的,先生!可是他们要追上我们了!”水手堪堪躲过了一个火球,小嗝嗝向上看了他们一眼,就一眼——为什么我会觉得他们这么熟悉?小嗝嗝死死盯着那些载着人类的龙,我甚至能想到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哦,达格和海瑟也过来了?等等……谁是达格和海瑟?

小嗝嗝只觉得自己头疼的很。是啊,按照爸爸说的,自己和他们作对了那么长时间,当然和他们熟悉了。

“现在快去放鳗鱼!”

“他们把鳗鱼打掉了!先生!”水手几乎要哭了——天知道这人什么毛病为什么要当一个本着不伤害任何一条龙的原则还搁这当个龙猎手?而且天知道为什么威戈还那么喜欢他!

“啊,是啊,当然会先打鳗鱼。”小嗝嗝点了点头,“之后他们会去攻击我们的武器,这没关系,这是防龙的……你,带领他们依次从左边侧翼攻击他们,逐个击破!首先去打那只烈焰狂魔,之后去打葛伦科,同时牵制住双头龙要他们不会造成大型爆炸。”

“剩下的三个呢?”

“你去抓别人,他们自然会去救!舍弃后侧捕龙船,听我命令到时候让他们弃船下海,不允许被俘虏,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全员逃跑!”小嗝嗝拿起火剑,威戈最近帮他改造了一下,更轻,更短,就像一把匕首,还加了喷射双头龙瓦斯的功能——我在和什么比较呢。小嗝嗝皱着眉,他看见自己的计划成功,烈焰狂魔被击落摔进海底,那只剃鞭龙把他捞起来,葛伦科被链条缠住,双头龙的嘴被套住,剩下的三人周旋于他们之间分不出身——他们主要进攻后侧的捕龙船。这里缺了些什么,我应该去拿个盾牌,小嗝嗝想,可是这里的人都不用盾牌。

“夜煞!”

“趴下——”

小嗝嗝躲在一个箱子后面,看着威戈口中那个残忍成性的夜煞。他真聪明,小嗝嗝暗自想到,他知道我在这里而不是中间或者后面。可我又在干什么!小嗝嗝顺手救下一个马上要被离子炮击中的船员,我为什么要夸他!他差点杀了我!

小嗝嗝深吸一口气,跑是跑不了了,希望那些恐怖龙可以快点把信送给威戈叫他来救自己。他快速侧翻到船的外围拍了拍水面,那几只炎沸龙探出头来,“我需要你们帮忙。”小嗝嗝把手放在他们的头上,“好么?”

炎沸龙点点头。小嗝嗝把拴着他们的一部分锁链解开,“分成两队,你们全速前进!你们,你们现在去攻击他们,记住不能杀死他们!”

炎沸龙群高吼一声,分别按照小嗝嗝的指示行动。

“嘿,小心——”海瑟大喊了一声,达格和双胞胎惊险的躲过炎沸龙喷出的沸水,“我没看错吧?那群炎沸龙在帮他们?!”

“他们也会驯龙了?”亚丝翠在指挥风里飞发出尾刺干扰他们之后终于和鱼脚丝合力把肉球救了出来,“哦天呐,这说明那个新来的龙猎人也在!”鱼脚丝喊道,“大家小心——”

“哦你简直是继小嗝嗝之后又一个笑话天才!”暴芙依旧挣扎在那个新型的双头龙嘴套里,悍夫大吼,“小心!现在说小心?现在应该说……”

“攻击!”鼻涕粗驾着钩牙飞了上来——谢天谢地他们带了龙根的解药,悍夫顿了顿,“我本来想说逃命……”

“不!你们看!”海瑟指向那艘船,“无牙一直盘旋在那条船上,不怎么攻击却也不走!”

“你要是想和他聊人生可以!但不要带上我们!”暴芙喊道,“我就知道我不该把我用了十几年悟出的人生哲理强行灌输在你们身上!”

“不!我的妹妹在说,现在我们应该跟着无牙走!他现在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达格喊道,“哦,当然,你也很厉害。”他拍了拍滑滑,滑滑叫了一声,用尾刺把双头龙的嘴套挑开。

“好吧!”亚丝翠翻了个白眼,“支援无牙!”

“先生!他们来了!”水手喊道,“我们的炎沸龙也被他们压制住了!”

“他们跟着那只夜煞……”小嗝嗝站起来看着那只夜煞,他只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也想跟着那只夜煞飞走,“那我们就来会会他们!”

“可是威戈他……”

“你还指望着什么?舍了船跳下海里游走么?”小嗝嗝没好气的说,我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些人。小嗝嗝反省到,我不该这样,他们是我的部下。

小嗝嗝学着炎沸龙的叫声大喊,剩下的炎沸龙自动从水里浮出来,他们把小嗝嗝和他旁边的三条船围成一圈防守,将龙骑手的攻击挡在外围。

“牵制住他们的龙!”小嗝嗝命令道,他看着在不远处盘旋的那只夜煞,不顾这条可怜小船的颤抖,也不顾那些落在身边的攻击。夜煞,小嗝嗝突然想到,他真的有牙吗?

“他甚至会龙吼!”鱼脚丝喊道,“他甚至还能驯服炎沸龙!”

“我们看见了!”达格吼道,“把他拿下!”

“为了小嗝嗝——”鼻涕粗大喊着,看着大家惊讶的表情,“怎么了?我们总要有个口号吧!”

“为了小嗝嗝——”亚丝翠接着喊,“冲啊——”

“他们弃龙了!”水手惊慌失措的拿起斧子,“反击——”

当然他们会弃龙。小嗝嗝看着他们一个个跳下来,战局一下子往龙骑手那边倒——这些船员除了会在龙面前装得很厉害之外一无是处。小嗝嗝翻了个白眼,我真该建议爸爸招一些有脑子的手下。

小嗝嗝使劲拉了拉兜帽,往上提了提面罩,确保将自己的假腿也藏在长裤之下。我不能让他们发现我还活着。小嗝嗝抿了抿嘴,爸爸说了,他们会杀了我的。

但他们真的会么?小嗝嗝看着一群龙骑手里叫得最疯狂的那个人也只是把那些船员扔下海并没有杀了他们,其余人也是要么把船员打晕,要么把他们赶到水里。他们真的会杀人吗。小嗝嗝皱着眉,他的头又有些疼——夜煞。他抬头看了看那条龙,龙也正好低头看见了他——他们的眼神对上了。

无牙的眼睛一下子竖了起来,他急停在空中看着他,那个人类——他的人类!

小嗝嗝!无牙吼了一声,他直直向下飞去,又被炎沸龙的沸水生生止住。退下!无牙愤怒的吼道。

我们会保护他。炎沸龙回应着。

他是我的!无牙知道其实自己应该感到开心,小嗝嗝至少在现在看来是十分安全的。但他就是生气,只觉得胸口处又酸又闷,于是他将这些反常的感受归结为刚才被炎沸龙伤到了一点。掩护我!无牙冲着风里飞叫了一声。

“嘿,你们不能伤到他!”小嗝嗝看着那只夜煞一次又一次惊险的动作大声冲炎沸龙喊道,随即就被一把斧子擦着后背飞过去。

“啊——”达格大喊着冲他跑过来,小嗝嗝皱了皱眉,提了匕首就冲上去。他轻快的躲过那些攻击——我知道他的下一步,小嗝嗝甚至能分心想到,我只需要在他再打过来时的空档将匕首刺进去——不,我不能将匕首刺向他!小嗝嗝接了他一拳,借势向后滑去。身后鼻涕粗一下子架住他。小嗝嗝哼了一声将重心靠在他身上,一个后空翻将他甩了出去,还给正要过来的达格补了一脚,而鼻涕粗正好砸在那对正在绑人的双胞胎身上。鱼脚丝大吼一声举着斧子冲了过来,小嗝嗝顺手抄起一些小刀就向他飞过去,逼得他停住前冲趋势笨拙的用斧子接着那些飞刀——这感觉真好。小嗝嗝暗自得意,怪不得那些人那么喜欢飞刀,哦,又来了,谁愿意飞刀来着?

“呀——”亚丝翠和海瑟见状联手冲他奔过来,小嗝嗝瞥了她们一眼,顺手捡起地上的弩弓射了出去——

“无牙——”亚丝翠喊道。只见无牙一尾巴把弓箭抽出去,却也同时弓着身子不叫亚丝翠和海瑟前进一步。他叫了一声,警惕的盯着女孩们举着的斧子。

“哦!无牙被那个人控制住了!”鱼脚丝绝望的大吼,无牙翻了个白眼,余光却看见达格正从后方拿着把刀准备偷袭。他惊慌的冲小嗝嗝叫了一声,小嗝嗝几乎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在提醒我。小嗝嗝一个前翻避过了刀锋——他的兜帽被刮掉了。

“啊——”悍夫和暴芙也重整旗鼓冲过来,又被无牙一个离子炮贴面蹦到安全距离以外。

“嘿!你这个叛徒!小嗝嗝会怎么想!”鼻涕粗大喊,悍夫虚弱的举起手,“不!没关系!我明白,我们的小牙想要自己了结这个人,是我们错了!”

“哈,我去帮他!”鼻涕粗从侧面袭击过来,小嗝嗝一脚直接将他踹晕过去,他拽过鼻涕粗拿匕首抵住他的喉咙对着他们,“Your move.”

“小嗝嗝!”亚丝翠喊道。

“什么?在哪?”达格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的腿!”海瑟指着小嗝嗝。

“他的腿……brother?!”达格喊道,一群人呆愣在原地。鱼脚丝仔细的打量着他,甚至弄得小嗝嗝十分不自在,他紧紧抿着唇不说话,几乎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只夜煞身上。他刚才救了我。小嗝嗝盯着他,无牙委委屈屈的叫了几声,露出了口腔——

“Toothless?I thought you have teeth.”小嗝嗝轻轻嘟囔道。

无牙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他弓着身子慢慢靠近着朝他打着咕噜,小嗝嗝也慢慢后退,看着夜煞那种近乎炽热的目光,几乎忘了他还在和他们打架。炎沸龙逐渐体力不支回到了水中,那些龙也一起降落到船上,船员跑的跑晕的晕。我这回输了。小嗝嗝想,但他们为什么看起来不像要杀我的样子?

“你是小嗝嗝?”悍夫问道,“还是说你是小嗝嗝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我以为小嗝嗝是独生子。”暴芙接口道。

“我当然是小嗝嗝,你们看到我活着很开心吧?”小嗝嗝语气不善的怼回去。

“当然!”达格喊道,“嘿,brother,你刚才真是太帅了!能教我几招么?”

“等等……所以……”海瑟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刚才是被小嗝嗝打成那样?”

“嗯……这我可没想到。”小嗝嗝被他们奇怪的热情噎住了,我好像总被这些人噎住。小嗝嗝想到。

“他是小嗝嗝!”鱼脚丝兴奋的蹦起来。小嗝嗝看着面前这群人不由得轻轻笑了两声。哦,我这又是在干什么!小嗝嗝觉得自己真该和威戈好好谈一谈。他冷冷的回过去,“我可倒是真没想到让我再死一次能够让你们这么开心。”

“呃,什么?”亚丝翠上前一步,小嗝嗝立刻用匕首将鼻涕粗的脖子稍微划开一点,“退后。”

“听到了吗?退后!”鼻涕粗被痛醒过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是小嗝嗝!”悍夫大喊。

“而且他也是那个最厉害的龙猎人!”暴芙喊道。

“我还晕着呢,我就知道!”鼻涕粗愤愤的嘟囔着,他顺着海瑟指给他看得方向一低头——假腿。

“你是小嗝嗝!”鼻涕粗大喊,把小嗝嗝吓了一跳,“我就知道你一直想杀我但是你一直忍着!我错了!我不该在你小时候说你是根弱不禁风的鱼刺,不该把你盘子里的鸡腿偷偷倒掉……”

“我小时候?”小嗝嗝皱着眉问道,“我们那么早就认识了?”

“是啊,我们一起长大的。”鱼脚丝弱弱的举手,小嗝嗝警告一般的将匕首掂了掂,“退后!退后!”鼻涕粗大叫到。

“你是小嗝嗝·哈道克三世,大块头史图依克的儿子,我们博克岛的下一任首领。”亚丝翠努力放柔语气,“你征服了龙族。”

无牙轻轻朝他叫了一声。小嗝嗝看着夜煞,心跳快得不正常,“你不能心软。”威戈说。“你不能伤害他。”小嗝嗝听见自己心里这样说。

“我爸爸是威戈·格瑞本。”小嗝嗝咬了咬舌尖,努力驱散这种奇怪的感情。达格给鼻涕粗使了个眼色,鼻涕粗难得明白他的意思。他趁着小嗝嗝分神的时候一下子拽过他的匕首,小嗝嗝哼了一声按下了点火的按钮,鼻涕粗惊叫着躲过小嗝嗝朝他挥过来的火焰匕首,却还是凭借着多年被钩牙烧锻炼出来的不怕烫扯下了他的面罩——

真的是小嗝嗝。大家看着他。

嗯……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小嗝嗝强抑制住自己无比尴尬的心情,他发出一声龙吼,水中的炎沸龙跃出水面回应着他,小嗝嗝看了他们一眼,正准备翻身骑到炎沸龙身上——

无牙还是轻轻的叫了一声。

没有丝毫的威慑力,不愤怒,也不像威戈描述的那样残忍血腥,可足够叫小嗝嗝停下脚步,他抿着嘴唇看着无牙,无牙也看着他。他向左歪了歪头,无言也跟着他相对着向右歪了歪。

我们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小嗝嗝稍微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无牙眼里是止不住的高兴。他也侧着身子往他身边挪过去。我该拿条鱼。小嗝嗝想,说不定他还会吐出来半条给我。

无牙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他看着小嗝嗝手里的匕首,佯装凶恶的叫了一声。小嗝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啊,自己的匕首。我是不是该丢掉它来着?这个吓到他了……可为什么我要丢掉它,这是威戈,是我爸爸给我的。但他们说威戈不是自己的爸爸,史图依克,大块头史图依克是谁。小时候就认识,我小时候就认识他们了?那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或者说他们真的要杀我么?夜煞,他们凶猛残忍,嗜血成性,可他们没有牙。我的这只没有牙——我的?我的这只?

小嗝嗝强忍着头痛,他慢慢伸出手,“嘿,伙计,你……你有牙么?”

无牙点了点头,把牙齿放出来,也慢慢靠近小嗝嗝,又把牙收回去。

“是啊,你是夜煞啊,你当然有牙。”小嗝嗝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他攥紧了匕首对着他。我该杀了他,小嗝嗝想,威戈说得对,他是有牙的。可是那边无牙又摇了摇头,他打着咕噜甩了甩尾巴,朝他头发喷出一口气。

“嘿!”小嗝嗝笑了出来,他盯着面前这只夜煞——好吧,一点也不像威戈描述的那样。我属于这里。小嗝嗝想,我属于他身边。

“尾翼……”他突然想起威戈说的话,他看了看身后一群大气都不敢出的人和龙,还有无牙的那只全自动假尾翼,“你的尾翼是谁给你打掉的?”

无牙故作的不满的瞅着他,朝他拱了拱,发出特有的咕噜声。

“不会是……”小嗝嗝尴尬的笑了笑,“啊,对啊,我那时候想杀了你来着……”

我那时候……

小嗝嗝只觉得心里那颗石头终于冲撞开来,梦里的一切渐渐清晰,他确实在天上,更确切的说是在龙的身上,他们一起穿梭在云层之间,他一伸手就能够到太阳——我问错了。小嗝嗝突然想到,我不该问他是不是有牙,我应该问他是不是没有牙,我应该问他是不是……

“无牙?”小嗝嗝轻轻问道,无牙惊喜的叫了一声,他来回绕着小嗝嗝跳了跳,最后停在小嗝嗝面前。我是无牙。他低低的说着,我是你的龙,你想起来了么,你是小嗝嗝,你是我的,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小嗝嗝仿佛听懂了他的低吟,无牙是不会伤害我的。他想,于是他慢慢伸出手去——

“无牙——”

无牙悲鸣一声倒在地上,捕龙网扑面而来。只见威戈拿着弩弓换了个弓箭又射在小嗝嗝身上。小嗝嗝一下子泄了力,被莱戈接住扛在身上。

“看来你们和我的儿子相处的很好。”威戈笑了笑。

“他不是你的儿子!”亚丝翠大喊道,被新来的龙猎人们反剪双手架了起来。

“哦,是我不严谨,我是说,他以为自己是。”威戈耸了耸肩,“我还在想怎么对付你们,没想到你们直接找上门来,正好,真是感谢——你们把这只夜煞直接送到我面前,他可是搞了不少破坏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海瑟骂道,“你这个卑鄙的……”

“哦,我以为你会选些新颖的词。怎么,没有了小嗝嗝式的幽默让你们的创造力也下降了么?”威戈笑道,“想想吧,博克岛上的龙族征服者,龙族守护者,随便你们怎么说。现在,他是我最优秀的龙猎人。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明白我的意思。”

“少跟他们废话。”莱戈哼了一声,“把他们关起来。把那只夜煞也关起来。”

“不,把他单独关押。不用给他食物,偶尔喂些水就行。记得把他带上嘴套绑起来,关在我们最深层的地牢里。”威戈顿了顿,“但别让他死了,活着的夜煞才更有价值。”

 

“嘿,无牙,你怎么了?”小嗝嗝找到自己一条龙待在悬崖旁边的无牙,语调夸张的逗他开心,“不会吧?我宽宏大度的龙族伙伴难道因为我一上午没有陪他就自己生闷气吗?”

无牙拿尾巴砸了砸地,没有,我知道你忙。他哼了哼。

“那是怎么了?”小嗝嗝来在他身边,双腿悬空坐在崖壁边,又把无牙的大脑袋搬到自己腿上,“你不会真把威戈说的话当真了吧?”

无牙瞥了他一眼,咕噜咕噜的叫着。

“哦伙计,别这样好不好?”小嗝嗝轻轻抚摸着他,“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你也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去他的本能吧。”

可我真的杀过人。无牙嘟囔着,那个人说得对,龙族是嗜血的,这是龙族成长过程的必要阶段,有很多时候甚至同族也会被我们误伤。我看到鲜血会兴奋,我看到那些牲畜有的时候也想把他们开膛破肚的吃掉,万一呢,万一有一天我真的想把你也杀了呢。我终于清醒过来时会看到你血肉模糊的尸体,我会想起你绝望的叫我的名字……

“无牙。”小嗝嗝看出他的焦躁,他轻轻的吻上龙族略显干燥的皮肤,“没事的,没事的。”

我害怕。无牙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怎么办呢,小嗝嗝,我真的伤到你怎么办呢。

“无牙,听我说。”小嗝嗝把他的头抬起来,“你告诉,你怪不怪我打掉了你一只尾翼?”

无牙摇了摇头,当然不怪。

“那就一样了,你都不害怕我,我为什么要害怕你。”小嗝嗝敲了敲他,“你看,在你面前的可是能够打下夜煞的凶猛的维京人!笨蛋无牙——”

无牙哼了一声,把他压在地上来回用爪子轻轻打着他,小嗝嗝吃吃地笑着和他闹,任由无牙把口水舔了他满身。

可在那之后小嗝嗝也明显能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无牙有的时候会有些发呆的看着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时用有些湿润的鼻子拱一拱他的脸,吃鱼的时候也显得没什么兴致——最明显是作战的时候,无牙的攻击总是一会儿凌厉一会儿有些束手束脚。小嗝嗝也跟着有些心惊胆战,确实,无牙厉害起来,那个死神与闪电的不洁之子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可是无牙能控制住自己。而现在被威戈一激——“哦,我的孩子,我真替你担心。”威戈看着被无牙一个离子炮崩飞的手下,“有人说养虎尚且为患,更何况是一只杀人不眨眼的龙。”——他心里隐藏的狂躁都暴露了出来,越想压制就越在意,越在意反而越不受控制。语言可以蛊惑人心,小嗝嗝突然想,该死的威戈。

他拍了拍无牙的头,“嘿,无牙,你还好么?”

无牙叫了一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说真的,他杀过人,杀过各种动物,在他的种族覆灭的逃亡阶段甚至还杀过龙——这很正常,就像曾经的博克岛住民也以屠龙为荣,人类也自相残杀,这都很正常。可是被威戈一说,被他一说,好像就不那么正常了?小嗝嗝也不想自己杀龙来着,更别提杀人了,还有悍夫那只鸡甚至也不可以呢……小嗝嗝知不知道自己曾经也杀过那么多生命呢?他会不会——

“小嗝嗝!小心!”身边亚丝翠喊道,无牙一下子回过神来,他灵活的躲过捕龙网,又躲过那些涂满了龙根的弩箭。

“无牙,攻击——”小嗝嗝喊道,无牙一口离子炮炸下去——他很好的掌握了方位,正好炸在没有人攻击的余波却足够把那些人炸飞的地方。威戈似乎挑起嘴角笑了笑,他鼓了鼓掌,“哦,小嗝嗝,看来你把龙训练得很好。”

“闭嘴!”小嗝嗝喊道,“继续攻击——”

威戈耸了耸肩跳进船舱,莱戈大吼道,“反击——”

龙骑手们把火力集中在那些困有龙的锁链和笼子上,无牙及时状态不好也依旧百发百中——他总能精准的抓住空档打击到那些防守最薄弱的部位。鱼脚丝和亚丝翠配合着将那些锁链炸开,双胞胎依旧沉迷于大爆炸,鼻涕粗在侧翼掩护着他们承担着大多数火力攻击。战局似乎渐渐稳定,小嗝嗝甚至看到莱戈似乎跳到了另外一艘船上。

“那里!”小嗝嗝指着那艘船,无牙俯冲过去,离子炮蓄力——

“不!”小嗝嗝大喊道,无牙生生止住前冲的趋势将离子炮强硬的偏离开原来的轨迹——那地方竟然站着威戈。威戈仿佛早就料到了,他趁着这个急停的空档一箭将小嗝嗝射了下来。

我应该好好和无牙谈谈的。小嗝嗝昏迷之前看着努力稳住身形冲向自己的无牙想,我应该好好告诉他……

 

小嗝嗝一下子惊醒。

“你还好么?”威戈拍了拍他,小嗝嗝眨了眨眼睛,余光慢慢扫过全身紧绷的莱戈还有门外若隐若现的人影,他点点头,“还好,爸爸。就是……”

“怎么了?”

“我头有些疼。”小嗝嗝说,“我怎么了?”

“你遇到了那些龙骑手。”莱戈眯着眼睛,“你想起什么了么?”

“好像想起来一些……但我又记不太清……对不起,爸爸。”小嗝嗝揉了揉太阳穴——他头疼是真的。威戈凝视了他一会儿轻轻抱了抱他,“没事,记得把药吃了。”

“嗯,我过一会儿就吃。”小嗝嗝点了点头,这是阻止自己找回记忆的药么?他就用这个一直要自己失忆的?

“最好现在吃。”莱戈站在那面色不善,“你知道的,我和你爸爸都很担心你。”

小嗝嗝咽了口口水,慢慢接过那杯药,我就不信我还能忘。小嗝嗝一咬牙一口气把那个奇怪的绿色药水喝完。

“好好休息会儿吧。”威戈似乎很满意,他拍了拍小嗝嗝的肩膀。小嗝嗝顺从的点点头,一切的一切似乎清晰起来——威戈每天都来给他洗脑,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龙猎人,他甚至要自己杀了无牙!他不叫自己杀龙是怕刺激自己,他不让自己见龙骑手是怕他们认出自己;他总是给他用龙的蜕皮做的新衣服和新斗篷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气味,好叫无牙和其他的龙闻不出来;他就这样要自己给他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事——

小嗝嗝狠狠的锤了一下腿——假的那只,把他疼得直掉眼泪。

好吧,哪怕凭一己之力能打过达格和鼻涕粗,他也还是那个小嗝嗝。

虽然说那种感觉真好。小嗝嗝暗戳戳的想,他仔细听了听门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只有两个人,也就是说那些警卫还在。

小嗝嗝自信的笑了笑,他戴上了兜帽和面罩——他打架之前养成的习惯。

威戈,你就不该要别人教我怎么打人。

 

“先生,这是关押囚犯的地方。”牢房门口的守卫说道,小嗝嗝皱了皱眉,“威戈要我来把他们带上去,他说要亲自审问他。”

“可他也说他会亲自来带他们上去。”守卫挠了挠头,小嗝嗝打量了一下——应该打得过?可是要是真如他们所说还是不要闹出太大动静的好……小嗝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稳的开口,“我爸爸只是怕你们偷懒而已,现在看来做的还不错?”

“威戈大人说了。”守卫举起斧子,“他不会要他的儿子来带他们上去。”

小嗝嗝冷笑一声,灵巧的躲过守卫的攻击翻到他身后一个掌刀将他击晕,又立即接住他将他拖到一边,打人真的爽。小嗝嗝想。

“小嗝嗝?”达格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brother?”

“我马上就过去,brother!”小嗝嗝搜出了守卫身上的钥匙,鱼脚丝高兴的跳了起来,“哦,小嗝嗝回来了!”

“你想起来了?”亚丝翠冲上前来扒着栏杆,海瑟在那边大笑,“哦,当然,他刚说了brother!”

“所以,你不是小嗝嗝的双胞胎兄弟。”悍夫仔细的打量着他,暴芙接口道,“还是说你是,但是你代替了小嗝嗝,这是场阴谋……”

“嘿,伙计们,别想了,我就是小嗝嗝·哈道克三世。”小嗝嗝翻了个白眼止住双胞胎的胡言乱语。鼻涕粗在小嗝嗝打开门的一瞬间冲出来揪着小嗝嗝的领子,“你想杀了我!”

“嗯……抱歉?”小嗝嗝看着鼻涕粗还带着伤痕的脖子。

“他是小嗝嗝。”鼻涕粗在一众人要杀了他的目光里和小嗝嗝毫无歉意的道歉中把他放下来,“哈,那个瘦弱的独腿暴君又回来了。”

“小嗝嗝,无牙他……”亚丝翠说道。

“我知道。”小嗝嗝点点头,他将刚才从威戈身上偷来的关押龙族的钥匙交给女孩,“往左拐,去地下二层,那里关着龙族,我要你们把龙都放出来。告诉他们是我要他们走的,他们会听。”

“那你呢?”达格问道,“我跟着你。”

“不用了,我一定要自己去。”小嗝嗝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渐渐暗下来,“是时候和我那个爸爸做个了断了。”

“哇。”悍夫眨了眨眼,“这可真像反派了。”

“注意安全!”鱼脚丝拍了拍他,海瑟在他旁边点了点头,“是啊,我还想在回去的时候和你认认真真打一架,看看我们谁更厉害。”

“我要你回去好好的和我道歉!”鼻涕粗喊道,“我要你……”

“怎样?”小嗝嗝玩着手里的匕首。

“就……道歉……哦,闭嘴,小嗝嗝!”鼻涕粗气恼的发现自己武力已经压制不了他了。

“我会的。”小嗝嗝笑着拍了拍鼻涕粗,随后他认真的看着自己这群伙伴,“注意安全,在空中接应我们。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为了小嗝嗝?”亚丝翠把手伸出来,大家把手叠上去,小嗝嗝愣了愣——原来自己那时候听到的不是错觉,他笑了笑把手压在最上方,“现在,为了无牙!”

“加油!杀啊——”

 

“嘿,伙计,你还好么?”小嗝嗝一脚蹬着墙把无牙的嘴套扯下来,无牙立刻冲他咕噜咕噜的叫着,连身上的锁链还没解开就一个劲儿的舔着他,“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无牙。”

“真是感人啊。”威戈走了进来,小嗝嗝不动声色的起身,“威戈。”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小嗝嗝拿着匕首横挡在身前,“哦,你还想我怎么叫你?龙猎人?屠龙者?杀龙的商人?”

“我更喜欢你叫我爸爸。”威戈笑了笑,他掂了掂手中的钥匙,把它扔给小嗝嗝。小嗝嗝死死盯着他,威戈摊了摊手,“怎么,你舍不得我么?”

“我不信你有这么好心。威戈。”小嗝嗝皱了皱眉,“只要我把无牙放出来,你一点胜算都没有。”

“你知道我给你喝的是什么药么?”威戈挑了挑眉,“那是一种慢性的毒药。”

无牙发出威慑的低吼,小嗝嗝把无牙挡住,“哦,是么?我会死么?”

“你比我想象中要冷静一些。”

“我知道那不是毒药,威戈。”小嗝嗝背手把钥匙往前递了递,无牙往前移了移身子将钥匙插进锁孔里。他笑了笑,“那只不过是被炎沸龙喷出的沸水煮开了的水草而已。”

“我很惊讶。”威戈点了点头,看着无牙挣脱出锁链,他愤怒的低吼。小嗝嗝安抚的摸着他的头,“没关系的,无牙。”

“现在,你要怎么办?威戈?”小嗝嗝眼神阴暗的看着他,“你知道你毫无胜算了。”

“是的,所以我来这里谈判。”威戈点了点头,小嗝嗝讨厌死他这幅游刃有余的样子,“我知道你不会杀了我,就如我所说,你太过善良,哪怕这期间我对你的好是假的,你也还会感激我在你失忆的时候那么照顾你。”

“我知道你在干什么,威戈。”小嗝嗝突然笑了一声,“你不过是在告诉无牙,我不想他杀人,你让他攻击的时候总会想起我的恐惧,你试图用这种恐惧来牵制他。你之前做到了,所以你想着你哪怕这时候输了一次也要在之后扳回这一局。但是,我亲爱的爸爸,就如你所说……”小嗝嗝突然将匕首掷出去,威戈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他的侧脸被擦了一下,留下了一点血,无牙大吼着冲向他将他按在地上,双瞳竖起看着威戈。

“我比你想象的更残忍。”小嗝嗝低低的说道。

威戈这下才有些慌乱,“你不会杀我。”

“是的,我不会。但无牙会不会这就是他的选择了,我尊重他。”小嗝嗝点了点头,“威戈,你做的最错误的一点就是和我说起夜煞,你想办法要我挑拨我和无牙的关系,你以为你那几乎话会在我心中埋下惧怕的夜煞的种子,所以在我失忆后你要我杀了他!不,就算夜煞一族真的嗜血,就算无牙杀了人,但他还是我的无牙!他永远不会伤害我,我也永远不会因为这个惧怕他!他是我的!”

无牙的瞳孔慢慢变圆,他仔细的看了看小嗝嗝,笼罩在他心中的那些阴云仿佛都散了开,他盯着威戈看了一会儿,冲他愤怒的叫了一声。他转身用尾巴把他甩到墙上,一个离子炮喷在他耳边把他震晕。

无牙轻轻朝小嗝嗝叫了叫,我知道你不想杀他。无牙用头拱了拱他,我发誓,他轻轻吟唱着古老的龙族歌谣,无论杀人还是不杀人,无论是残忍还是善良,只要你想,我就都会去做。我是你的。

“啊,是啊,我好像还真的没他想象的那么残忍。”小嗝嗝耸了耸肩,“嘿,无牙,我很抱歉,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的。”

无牙摇了摇头,他舔着小嗝嗝,我也很抱歉,我应该早点想明白。

“我爱你。”小嗝嗝把头抵在无牙的额头上,“无论你是什么样,你是夜煞,你是闪电与死神的后裔,你杀没杀过人,对我来说你是无牙。我一直爱着的无牙。”

我也爱着你。无牙咕噜咕噜的回应,无论你记不记得我,我始终是你的无牙,我始终爱你。

 

“他们出来了!”亚丝翠喊道,看着一同跃上天空的小嗝嗝和无牙,“小嗝嗝!”

“回来的感觉真好!”小嗝嗝笑道,“现在我真的很想我爸爸。”

“你哪个爸爸?”悍夫和暴芙审视的看着他,“描述一下他,你这个瘦小的维京人。”

“哦好吧,我估计你们在找到下个好玩的事之前是不会放过我了。”小嗝嗝轻松地笑着,“大块头史图依克?我们的首领?有一个缺了一条腿和一只手的超级好的朋友戈伯,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他是我爸爸!”

“他就是小嗝嗝!”鱼脚丝大笑道,如果不是骑着龙他很有可能给小嗝嗝来一个让他喘不过气的拥抱。鼻涕粗哼了哼,“记得回去给我道歉!”

“欢迎回来,小嗝嗝。”海瑟说道,达格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欢迎回来,brother.”

“谢谢。”小嗝嗝看着自己这群朋友,“现在,达格,海瑟,你们去干扰剩余的龙猎人!双胞胎,去把船底炸开!鱼脚丝,安抚好这些龙族,亚丝翠,你带领他们找个新家,鼻涕粗,掩护他们!之后在龙之崖集合,我们回家!”

“是!”大家应了一声,纷纷重新投入战场。小嗝嗝拍了拍无牙,无牙会意的飞入云层之中。

小嗝嗝看着这些,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俯下身吻上无牙的头。

“无牙,我回来了。”

 

 

小剧场(无逻辑欢脱向)

史图依克:“这年头见过抢龙的,抢金子的,没见过抢儿子的!我要去杀了他啊啊啊啊啊啊!”

戈伯:“没错!如果说谁要当小嗝嗝的第二个爸爸那也是我!不会是那个混蛋!!”

小嗝嗝:“我觉得我好像引起了一场爸爸之间的战争。”

威戈:“不愧是我认的儿子。”

史图依克、戈伯:“闭嘴!!”


木藏溪

【驯龙高手】无牙决定做一个昏君

*对驯龙三意难平的产物

*CP为toothless X hiccup,嗝翠友情向

*私设一堆,不严谨,OOC,总之是个甜饼

*对光煞的描写非常不友好,介意慎入


01

“轰!”
“嘭!”

“嗷呜——————”

“吼——”

又来了又来了,那些龙又开始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几次了来着?

无牙趴在一块石板上,眼睛无精打采地半睁着,耳朵抖了抖竖起来。

哦,这么大动静,应该是会喷火的那些龙吧?烈焰狂魔?致命纳德?或者双头龙?会喷火的龙类未免太多了。

光煞出现在了洞口,探头进来对他叫唤。

噢,这次打起来是轰鸣角和飓风回旋啊,行吧又没猜中。

无牙甩甩尾巴,换了个姿势继续趴...

*对驯龙三意难平的产物

*CP为toothless X hiccup,嗝翠友情向

*私设一堆,不严谨,OOC,总之是个甜饼

*对光煞的描写非常不友好,介意慎入

 

01

“轰!”
“嘭!”

“嗷呜——————”

“吼——”

又来了又来了,那些龙又开始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几次了来着?

无牙趴在一块石板上,眼睛无精打采地半睁着,耳朵抖了抖竖起来。

哦,这么大动静,应该是会喷火的那些龙吧?烈焰狂魔?致命纳德?或者双头龙?会喷火的龙类未免太多了。

光煞出现在了洞口,探头进来对他叫唤。

噢,这次打起来是轰鸣角和飓风回旋啊,行吧又没猜中。

无牙甩甩尾巴,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光煞走过来拱拱他的翅膀:“你应该去看看的,这归你管。”

无牙把翅膀一缩,扭头不看她:“不,这不归我管了,让他们打去吧,别来吵我。”

光煞不满地低吼一声,转身跳出了山洞。

无牙依然趴在原地,甚至没有看光煞一眼。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无牙心想,没人告诉过我龙王的生活是这样的。

现在是在他来到秘境之后的第三个月,头一个月他兴致勃勃地在秘境里飞来飞去,有时候是和光煞一起,有时候是和风里飞他们,无论和谁一块,他身边总有龙陪着,无论去到哪,所到之处看见他的龙都向他低头行礼,这让他深刻体会到身为龙王的尊贵与快感,再加上光怪陆离的秘境广阔无垠,所见所闻皆是新奇,兴奋感与新鲜感让他对秘境的一切充满希望,乐不思蜀。

然后第一个月就这样结束了,随着第二个月到来的除了新鲜感褪去的枯燥无聊,还有摆脱不去的烦闷与从心底升起的思念。

新王登基的第一个月所有龙之间都不许发生争斗,以此表示对新王的尊重,哪怕是对新王有所不满,也要在一个月后才允许对新王发起挑战。这个规则还是无牙来到秘境第二个月的第一天才知道的,彼时他刚从睡梦中醒来,还睡眼迷蒙就莫名其妙被一条冰霜巨龙喷了一口冰,那口冰差点就冻上了他的尾翼,无牙瞬间清醒,旋即暴跳如雷,用尽所有力量与那条龙干了一架,把这个挑战者打得落花流水,最终低头臣服,整个过程中无牙甚至气得忘了用龙王特有的精神压制,围观者被新王的实力与公正所折服,此后再没有来挑战新王的龙。

冰霜巨龙臣服后才发现新王连这个规则都不知道,告诉他这个规则同时也说了如果不是无牙正好在这个时间到来,老龙王(也是一条冰霜巨龙)应该把王位传给他这件事,然后诚恳地为自己的冒犯道歉。

无牙无心听他细讲,胡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示意他离开。冰霜巨龙立刻打住说到一半的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退下了。

光煞围观了全程,却一直等到冰霜巨龙退下了才走上前来,毕竟这种事情她也不该插手。她走到无牙身旁,发出祝贺的声音,但无牙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尾翼,甚至没有回应她。

 

“啪!”尾翼打开,收起来,“啪”,再打开,再收起来。

重复了好几次,确认那半边人工尾翼完好无损之后,无牙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

战斗激烈,虽然他已经尽量注意不要损坏尾翼,但难保不会发生意外。然而比起人工尾翼损坏之后不能飞起来的恐惧,另一种强烈的感情才是他在最开始被喷那一下之后暴跳如雷的原因。

这是那个人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了,要是坏了,思念他的时候,他该看向何处?要是不能飞了,他又该如何去找他?

无牙还来不及细细地思考,就被一阵愤怒的龙吼打断了,然后他就看见一条致命嘶吼和一群窒息烟雾打起来了。

“嘿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旁边的光煞,光煞一推他的背,然后自己先飞了起来,停在半空扭头看他,大概是在示意他同她一起飞过去。

“你这是要我去劝架吗?”

“当然,这可是龙王的工作之一。”

“什么?我可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你现在知道了。你不会以为当龙王就只是每天随便在秘境里飞飞到处看看这么轻松吧?”光煞冲他眨眨眼,以前他觉得做这个动作的光煞妩媚又娇俏,而现在他只有不好的预感,仿佛这才是噩梦的开端。

 

秘境幅员辽阔,“龙”口众多,生活中难免就会有各种摩擦和冲突,而正好很多龙类都如他们凶猛的外表一样,是火爆刚烈的性格,于是几乎每时每地都有龙为了争领地、抢食物,或者单纯只是飞的时候被撞了一下之类的原因争吵打斗,一般的小大小斗还好,但不会刻意控制自己力量的野生龙们往往打到最后就会动真格打红眼,甚至出现伤亡,这时候就需要龙王出面平息了。新王登基一个月内不许争斗,于是聪明的龙们选择先把仇记下,然后“秋后算账”!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混乱局面。

无牙刚摁住那条致命嘶吼,又用精神压制命令那群窒息烟雾退下,另一边传来了愤怒的龙吼,这次是烈焰狂魔和热锅龙,光煞似笑非笑地看着无牙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懊恼表情,扇扇翅膀,催促他赶紧过去解决争端。

 

“这些事情你应该早些跟我说的。”忙了一天的无牙累得趴在一块石板上,连摆在不远处的鱼都懒得过去吃了。

“可就算不告诉你,你今天才知道,不也做的挺好的嘛?我不想太早告诉你让你有压力。”

光煞还有力气在他旁边蹦蹦跳跳,似乎是对无牙今天的表现很满意,她语气中带有强烈的夸赞意味。

“可早点知道的话也好让我做心理准备啊!今天醒来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我要是反应再慢一点我的尾翼就要被冻上了!无牙心想。

光煞给他叼过来一条鱼,放在他面前说:“好啦好啦都过去了!先吃晚餐吧!大部分龙晚上都是要休息的,所以一般傍晚以后就不会有龙打架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谢谢。”说完无牙突然反应过来:“等等,该不会以后每天都是这样吧?”

“嗯……大概不会吧?”光煞甩甩尾巴。

无牙对这句话表示怀疑。

 

02

秘境的夜好像变得不那么安静了。

远处偶尔响起的龙吟,风掠过低空的呼啸,大树枝叶摇摆的声响,海浪翻滚的潮声,断断续续的虫鸣,还有睡在自己身旁的光煞熟睡的呼噜声。

真奇怪,明明前一个月也是这样的,为什么今晚就无端觉得这一切的声响都是如此烦扰呢?

失眠的无牙左思右想,没有想到答案。

他坐起来,清冷的月光从岩洞口照进来,如银河泻地,美则美矣,却没有一丝温度,这让他莫名感到一丝寒冷,于是他下意识往光煞那边靠过去,却只碰到了光煞和他一样冰冷的鳞片。

“唉,要是小嗝嗝在这里就好了。”他不由得心想,小嗝嗝身上总是温暖的,像火堆,像壁炉,像冬天里温和而不毒辣的太阳。

 

不对,不能去想他,一想他,就会越来越想,会想到完全无法思考其他事情,会想到要马上飞到他的身边去,会想到宁愿放弃整个秘境也要和他在一起。

但是不可以,我答应过他的,我会守护好秘境,直到所有人类都能和和龙类和平共处那一天到来,在此之前我要耐心等待,等待,要相信他。

但是,思念这种东西,哪里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呢?

一声轻轻的叹息化在风里,被风带着飘向远方。

 

估摸着今晚是睡不着了,无牙悄无声息地爬起身,走出岩洞,往秘境出口飞去。

一路飞到出口的瀑布下方,在下方一片乱石中,他不出意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中跃坐在一块较为宽大而平整的石板上,仰着头望着瀑布外的星空。

从无牙带着博克岛上的所有龙来到秘境的那天起,云中跃就在最靠近瀑布的地方住下了。

“总得有龙守着入口,万一真有人类找到这里也能及时发出警告。”

这只是表面上的借口罢了,无牙心知肚明,根本没有人能找到这里,除了博克岛上的那些人,但作为龙王的无牙还是默许了。

无牙蹑手蹑脚地爬过去,一下子钻到云中跃的翅膀下面,然后坐起来,冲云中跃咧嘴笑,就像当年他们刚认识时做的那样。

云中跃被吓了一跳,翅膀一抖就想拍拍无牙的头,又突然意识到对方已经是龙王了,最终只是用翅膀轻轻拍了拍无牙的背。

 

“好久不见,云中跃。”无牙轻声说。

“好久不见,无牙。”云中跃也轻声说。

其实他们三天前才见过,无牙每次睡不着,都会来这里找她,但相比在博克岛时的天天见,三天不见确实是一个可以说“好久不见”的时间间隔了。

“我又睡不着了,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

“你又在想他了,是吗,无牙?”云中跃一针见血。

无牙一下子泄了气,点点头,“我控制不住……”

“我也控制不住,”云中跃轻抚他的背,语调温柔:“我控制得住的话也不会住在这里了,我很想沃尔卡……我们从来没有试过分开那么长时间。”

“我和嗝嗝也没有过……”无牙接着问道:“那你很想她的时候,要怎么办呢?”

“就像现在这样,”云中跃翼尖指向星空,示意无牙向上看,“看着星空,想象我们望着相同的景色,就好像我们一直在一起。”

无牙仰起头,认真地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看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无牙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颈椎,说道:“我得回去了,万一光煞醒了看不见我,可能会到处找我的,我可不能让她知道我在这。”

云中跃点点头,“慢走,祝你好梦,无牙。”

无牙走出三两步,活动一下微微发凉的身体,展开翅膀。

“知道吗?云中跃,你是最后一条叫我‘无牙’的龙了,就连风里飞他们都开始跟秘境里其他龙一样叫我‘王’了。”

无牙奋力一扇翅膀,风护送他回到秘境,同时也盖过了他最后一句话——

“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03

所谓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第二个月很快也过去了,当然这是对别的龙而言的,对于无牙来说,这一个月他过得无比的枯燥、烦闷、郁结,甚至痛苦。

数不清的龙,劝不尽的架,理不断的烦心事和推不掉的小母龙,还有越发压抑不住的思念似剧毒在体内蔓延。

无牙觉得自己快疯了。

但他不能疯,他是秘境的龙王。

 

无牙用力甩甩头,似乎是要把某个人甩出脑海,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扭头看向光煞。

光煞安静地趴在一边,阳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显得她圣洁而美丽,但这种美丽,说实话,无牙已经有点免疫了。

再好看的花,看久了都会看腻的吧?况且这个秘境里还不止一条光煞。

与真的只剩一条的夜煞不同,光煞虽然数量稀少,但还是有一小群的,这些天在秘境飞来飞去,光是粗略地看无牙都发现了五六条光煞,每一条都纯白无暇,美丽又强大。开始无牙还觉得自己身边的光煞是最好看的,可是时间久了之后,他也没觉得身边的光煞有什么特别的了,甚至当光煞混在自己族群的时候,他都不能一眼认出她了。

这可真的是太奇怪了!

他能够一眼在数百条飞过的致命纳德中找出风里飞,也能在打成一团的几条烈焰狂魔中瞬间揪出钩牙,还能在一堆低头狂啃石头的葛伦科中找到肉耳朵,就算双头龙们喜欢几十条龙把头摆在一起玩猜猜谁是谁的游戏,他也从未认错过巴夫和贝尔奇。

但他偏偏认不出光煞,他看光煞就好像看其他陌生龙一样,感觉都一样。甚至有一次另一条光煞偷跑过来向他示好,他也没分出来。

当然知道这件事的光煞大发雷霆和那条光煞打了一架,两边都没讨到好处,光煞还生气了好几天。

无牙本来想去哄她顺便训斥一下另一条光煞的,被当初挑战他的那条冰霜巨龙拉住了(他现在成了无牙最忠诚的下属),他告诉无牙,在龙王和另一条龙确定伴侣关系之前,任何对龙王有意思的雌龙都可以向龙王示好,任何想当龙王伴侣的龙都要经历公平的竞争。

 

是的,无牙其实还没有和光煞确定伴侣关系。光煞现在最多只能说是他的女朋友,而不是妻子,甚至不能算未婚妻。

并不是光煞不喜欢他或者他不喜欢光煞的原因,而是夜煞以及它的亚种光煞都是对伴侣忠贞不二矢志不渝的龙类,所以在两条龙确认关系之前会经历漫长的磨合期,直到双方一开始的新鲜感消失、热情冷却、繁殖冲动让位于清醒理智,这时候如果双方依然坚信彼此相爱,才会结为伴侣。

而现在,才过去两个月,无牙就觉得他和光煞要磨合失败了。

他以为他是喜欢光煞的,可当最初的激情退却后,他突然没那么在意光煞了。就连光煞和另一条光煞打了那一架躲起来生闷气,他也没有很着急地去找她哄她。

 

“我当时,我是说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我就对她一见钟情了,至少我以为是这样的,现在想想,我好像是被迷惑了一样……”

“我觉得你就是被迷惑了,像个傻子一样……啊!你干什么!”口直心快的钩牙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风里飞踢了一爪。

“原谅他的冒犯吧!尊敬的王。”风里飞说。

“噢别这样!你们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叫我无牙吗?算我请求你们,不要再叫我‘王’了!”无牙恳求道。

风里飞和肉耳朵对视一眼,“好吧如果这是王的命令的话……”肉耳朵说。

“唉……算了,钩牙你刚要说什么?继续说吧。”无牙感到一丝疲惫。

“我?我有要说什么吗?”钩牙漫不经心。

“你刚说他被迷惑了。”巴夫说道。

“还说他像个傻子。”贝尔奇接着说。

“噢是吗?我这么说了吗?好吧,我道歉,我不是故意说你傻的,但你那时候真的像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子。”

“重点不在那里!”无牙有点烦躁,“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不,不是我这么觉得,是大家都这么觉得!对吧?”钩牙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的伙伴们,风里飞扭头避开了无牙询问的目光,巴夫和贝尔奇倒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肉耳朵则是略一迟疑,“呃……恐怕他说得是对的,毕竟你那个时候连小嗝嗝都不管了,一心想追你的女朋友……”

“什么?不!我什么时候不管小嗝嗝了?”无牙很惊讶他的伙伴们居然会这么想,等等,如果他们都这么想的话,难道小嗝嗝也……

风里飞走到他身后去,用尾巴指着他的人造尾翼,说:“这个东西,我记得你自己摔坏过的对吧?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对吧?”

“是的,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有小嗝嗝就够了,而且我自己飞走了的话,小嗝嗝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那你后来怎么又接受了呢?”

“为了追女朋友咯!”钩牙插嘴道。

“噢这可真是见色忘友!”贝尔奇说。

“是不是有句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巴夫说。

“呃,首先,这句话并不是这么用的,其次,我们都是龙,不穿衣服的。”肉耳朵纠正道。

“随便吧,反正你装了尾翼兴高采烈地飞走之后,小嗝嗝可是难过了好久!”巴夫继续说。

“他难过了吗?我还以为他在担心!”贝尔奇接道。

“我认为两者都有,”肉耳朵说,“我从没见过他那样的表情,他肯定很不舍得和你分开,而你一走就是那么多天……”

“然后就是我带着他和亚丝翠来找你,可来到这里的时候他看见你玩得很开心,就打算回去了,没想到会被其他龙发现,引起了骚乱。”风里飞顿了顿,继续说,“你当时好像还很生气他来找你……”

“原来是这样吗?”无牙有点不知所措,“我……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我以为他给了我自动尾翼就是支持我去追光煞的,我不知道他那么担心,我生气是因为他差点受伤了……”

“他是你的好伙伴,他当然无条件支持你去追求你的爱情,可你也不能一去不回啊!你不在的时候,他看着我们和伙伴们一起飞的眼神,连我都觉得难过。”

“可我总不能带着他一起去,光煞讨厌人类,她曾经把小嗝嗝从我背上抓起来在高空扔了下去!”

“什么?!”伙伴们异口同声叫起来。

“不是吧!我听到了什么?!”钩牙叫道。

“她怎么可以做这种事!”风里飞显得很生气。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伴侣把鱼脚丝从我背上抓起来扔下去,我肯定打得他头破血流!”一向温柔随和肉耳朵也愤怒起来。

“冷静点伙计们,她那个时候刚从坏人手里逃出来,她不信任人类……”无牙试图为光煞解释。

“不信任人类?我看她是不信任你吧?你跟小嗝嗝飞行的那种感觉,瞎子都能看出来你们是最佳搭档!”风里飞语气逐渐尖锐起来,“醒醒吧无牙!如果她连你的搭档都接受不了,她凭什么说爱你,而你又怎么可以放弃你的灵魂伴侣去爱一条这样的龙!被情欲蒙蔽双眼的日子到头了!看清楚你自己的心吧!”

无牙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风里飞他们准备飞走了,他才反应过来,“嘿等等,你们终于肯叫我‘无牙’了?”

“噢,实话告诉你吧,”巴夫凑过来,“叫你‘王’只是因为看不惯你一副乐不思蜀把过去全忘光的样子恶心一下你罢了。”

“我们都知道你不喜欢这个称谓。”贝尔奇补充道。

 

04

又是一个安静的夜晚。

无牙轻车熟路地飞到秘境出口,云中跃跟往常一样在那里仰望星空。

无牙降落到一块巨石后面,收起翅膀,不声不响地靠过去,刚准备钻到云中跃翅膀下去,就被云中跃一声招呼吓了一跳——

“晚上好,无牙。”

“噢,晚上好,云中跃,我还以为你没注意到我。”

“我可不会被同样的招数吓倒两次。”云中跃回过头来,“那么你呢,无牙?你被同样的问题问倒两次了吗?”

“啊?你指什么?”无牙装作听不懂。

“不要逃避,无牙,你今晚可不是因为失眠才来找我的吧?”云中跃的目光深邃,仿佛已经看破一切。

无牙沉默了,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我想去见他。”

云中跃静静地看着他。

无牙继续说道:“但是,如果身为王我离开了秘境,其他龙会怎么想?万一他们也离开秘境怎么办?万一他们在外面被人类抓住了受到伤害了怎么办?而且我跟小嗝嗝约定好了的……”

“所以你就要带着所有龙在秘境里躲一辈子是吗?”云中跃打断他的话。

无牙无法回答,于是他再一次沉默了。

云中跃叹了一口气,道:“无牙,人与龙和平共处的世界不是单靠人或者龙单方面的努力就能做到的,如果你的选择是带着所有龙待在秘境里等的话,我敢保证,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所以,你是觉得我该去见他对吗?”无牙问。

“何必来问我呢,你飞过来的时候心里就有答案了不是吗?”云中跃反问道。

 

“——”

乱石中似乎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哧——”

无牙一扭身张嘴就是一道闪电,“谁在那里!”

闪电照亮了月光照不到的阴暗处,躲在几块巨石后面那几个身影全部显露出来,怎么看怎么眼熟。

好吧,无牙叹了口气,用尾巴想都该猜到的,除了某几条龙,谁没事会大半夜鬼鬼祟祟地来这个靠近秘境出口的地方呢?

“别躲了,都出来吧,风里飞、钩牙、肉耳朵,还有巴夫和贝尔奇,你们要躲也至少把两个头藏在同一块石头后面,身体全部都露出来了,笨蛋。”

几条龙从不同的藏身处钻出来,钩牙抢先说到:“噢我们无意打扰你们的谈话,只是我们刚刚也正好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嘿!”风里飞和肉耳朵同时叫住他,“说好不能讲出去的!”

“你们在这里搞什么?”无牙说,“等等,让我猜猜,你们要去博克岛?”

“呃这个……其实……”肉耳朵试图掩饰,但是后面贝尔奇一句话直接打破了她的计划。

“是的!我们就是要去博克岛!我想拉芙纳特了!我怀念和她一起飞翔的日子!”

“我也想……嘿等等,骑在我脖子上的才是拉芙纳特吧?”巴夫问。

“是吗?那我应该想特夫纳特?随便吧反正我想念他们两兄妹。”贝尔奇说。

“我怎么记得他们是姐弟?”巴夫继续问。

“巴夫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想不想见他们?”

“我当然想!”

“行吧全说出来了,”风里飞也放弃掩饰了,“对,我们决定去博克岛,我已经受够没有亚丝翠的生活了,我现在就要去见她!”

“我也是,我想念鱼脚丝,想得都吃不下石头了。”肉耳朵说。

“反正我是一定要回去博克岛的!你休想阻止我!”钩牙说。

“你现在只能选择看着我们离开,”巴夫说。

“或者加入我们!”贝尔奇接着说。

云中跃走到那几条龙身边,“沃尔卡看见我一定会很高兴的。”

无牙在众龙坚定的目光中支撑了几秒,最终败下阵来。

“行吧,你们赢了。”

 

云中跃和几条龙暗中对了个眼神,很好,目前为止一切顺利,无牙终于想明白了,接下来只要……

“咻——”

一道雪白的身影闪过,降落在无牙身边,是光煞。

“王,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她转过头来,看了看风里飞他们,“还有你们,为什么都在这里?”

“我们决定回去博克岛了。”无牙语气平淡,似乎对她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

”什么?不可以!王是不可以离开秘境的……“

“行了,别叫我‘王’了,”无牙打断她,“你这么叫我,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和我谈恋爱,还是在和‘王’谈恋爱。”

“我当然是在和你谈恋爱啊!你就是我们的‘王’啊!”光煞很震惊。

“随便吧,不重要了,我已经不想和你谈恋爱了,我心意已决,你走吧。”无牙语气坚定,“我今晚就要回博克岛!”

“为什么!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光煞无法理解为什么一直对她百依百顺的无牙突然变了,“就算、就算不为了我,你也不可以丢下整个秘境的龙!”

“去他妈的秘境吧!我今晚就是要做一个昏君!”无牙懒得跟她解释,直接振翅一挥,带着伙伴们飞向浩瀚的夜空。

 

05

嗝嗝一个人坐在悬崖边上,两条腿吊在悬崖外面晃着,夜里气温低风又大,冷得他一阵哆嗦。这个悬崖是无牙最后与他告别的悬崖,离他的新家其实也不远,但他就是懒得回去拿多一件衣服。

只有一条腿要走来走去真的很累,都不知道戈伯这么多年来怎么习惯的。他自言自语道。

明明以前也不觉得这么累的,呃,可能是新博克岛有点大了,作为首领要到处走也是没办法的事……或许我该给自己做辆轮椅了?

“又或许你可以把无牙找回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嗝嗝一跳,差点从悬崖上掉下去,还好身后的女孩手疾眼快拉住了他。

“嘿,亚丝翠,你可真是吓到我了!”嗝嗝转头,看着亚丝翠坐到他旁边。

“抱歉抱歉,我没想到你想东西想得这么专注。”亚丝翠说,“所以,你真的不考虑把无牙找回来?”

嗝嗝移开了目光,“别说了,亚丝翠,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无牙他选择了离开。”

“可那是你让他离开的!”

“我不让他离开我还能怎样?我保护不了他!也保护不了所有龙。”

“那把所有龙都关到秘境里面去就算是保护他们了吗?”

“至少那里很安全!”

亚丝翠一时接不上话了,她安静了一会,突然说到:“三个月了,葛林魔的尸体还没找到,其他猎龙人也暂时销声匿迹了。”

嗝嗝点点头,“我知道,这很好。”

“这不好,嗝嗝,你真的以为事情会就这样结束吗?”亚丝翠接连发问,“你知道世界上还有多少龙吗?你知道世界上还有多少猎龙人吗?这不是一个秘境可以解决的问题!秘境只是一个逃避的方案!”

说完,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激烈了,亚丝翠放缓了语调,“我们都期待能有一个人龙共处的世界,但如果没有龙的帮助,我们不可能做到的,你知道的不是吗?”

“我不知道,亚丝翠,我不知道,”嗝嗝低着头,“我不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我怕我的选择会伤害到龙,我怕我会害无牙身处困境。”

听到这里亚丝翠反而笑了,“你和他身处困境的时候难道还少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

“呃……”嗝嗝一时语噎,“可能是因为我太在意无牙了,和他分开之后我才意识到他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但如果分开是对他来说是好的话……”

“不好!”亚丝翠手一撑站起来,顺便一手把他也拉起来,“如果分开对你不好,那么肯定对无牙也不好!”

“可是你又怎么能肯定?”

“如果他觉得好的话,就不会飞回来了!”亚丝翠手一指,远处的夜空出现了几条龙影。

“什么?那是龙?无牙!”嗝嗝一眼看见了飞在最前面那条龙

“天啊他们真的飞回来了!”

“肉耳朵!我好想你啊!”

“巴夫!”

“贝尔奇!”

鼻涕虫、鱼脚丝、拉芙那特和特夫纳特,以及沃尔卡,都从后面的树林走了出来。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嗝嗝无比惊讶。

“噢,其实是我告诉他们今晚可能有龙会飞回来的。”沃尔卡仿佛预知了一切。

“妈妈?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嗯……直觉吧……”沃尔卡笑容神秘。

 

06

还隔着很远的距离,凭借极其优秀的视力,无牙就看见了悬崖上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无牙没想到小嗝嗝会在悬崖边上等着他,他刚刚一路飞过来的时候还在想大半夜的他如果直接飞到小嗝嗝的床边会不会太突兀了吓到他。

(虽然他不知道新博克岛建设完成之后小嗝嗝的新家在哪,但他能嗅着小嗝嗝的气味轻而易举地找到他,而且他坚信小嗝嗝的屋子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开着一个大大的、足以让他通过的窗。)

“我也没想到鼻涕虫会在这里等我,他不像是那样的人,他平时总是很嫌弃我的样子……”钩牙在旁边碎碎念着,“他突然这么热情我反而不习惯了……”

“有什么不好呢!我现在就要过去给亚丝翠一个大大的拥抱!”风里飞猛然加速,而飞在最前的无牙喷出一道闪电,瞬间就飞跃了一半距离。

 

嗝嗝朝着无牙的方向张开双臂,他看着他的龙以音速穿过璀璨的星空,只为了在下一秒与他相拥。

夜煞在人类面前急停降落,带来的风让人类站立不稳就要往后摔倒,黑龙扑上去,用他健壮的前肢搂住青年精瘦的腰。

我回来了,嗝嗝。

“欢迎回来,无牙。”

 

07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重逢的人与龙开心的叫声似要把整个沉睡中的博克岛惊醒。

“噢!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太高兴了,肉耳朵,你居然真的回来了!”鱼脚丝抱着肉耳朵抹眼泪。

“好久不见,风里飞,我做梦都想再次见到你。”亚丝翠搂着风里飞的脖子说。

“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想你吧……就一点!噢!你干什么你这条蠢龙!”鼻涕虫被钩牙叼起来甩到背上,带着飞了起来。

“喔!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贝尔奇!”

“笨蛋!那是巴夫!这才是贝尔奇!”

双胞胎打闹起来,才刚吵了两句就被双头龙一头一个拉开了。

 

“无牙,我太高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还有重逢的一天……我……我很想你……很想很想……”嗝嗝哽咽着说道,眼中蓄满了喜悦的泪水。

我也是,我也很想你,所以我来找你了。

无牙小心翼翼地用他锋利的爪尖揩去嗝嗝眼角的泪水。

“我之前做了一个很蠢的决定,我现在后悔了。”

嗝嗝握住无牙的爪。

我也做了一个很蠢的决定,比你那个更蠢,我也后悔了。

无牙收紧了抱在嗝嗝腰间的爪。

“我不想和你分开,从来都不想。”

嗝嗝碧绿色的眼眸望进无牙金绿色的竖瞳之中。

我想和你在一起,从现在到永远。

夜煞有些冰凉的鳞片触碰到人类温软的皮肤。

 

08

“干得漂亮,云中跃。”

不远处,沃尔卡靠在云中跃身边,轻声对云中跃说道:“你居然真的有办法让无牙回到嗝嗝身边,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什么都没有做哦。

云中跃露出一个看得出来是笑容的表情。

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因为他们本就彼此相爱。

 

09

许久,相拥在一起的夜煞与青年终于分开了。嗝嗝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伙伴们早就和各自的龙飞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连沃尔卡和云中跃也不在这里了,仿佛大家都心有灵犀地选择把地方留给嗝嗝与无牙了。

意识到了什么的嗝嗝突然感到一丝尴尬,于是他开口像以前那样跟无牙说话:

“嘿伙计,你知道为什么这么晚了我会在悬崖边吗?”

然后他惊讶地看见无牙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当然知道。

无牙抬头看向夜空,嗝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有点无奈地说:

“好吧,你猜对了,我每晚都会在这里看着天空,想象我们从未分离。”

没有猜,我知道是因为我也是这样的。

“无牙……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吧?”

当然。无牙点头。

“那秘境里的龙怎么办?你要把他们带出来吗?”

愿意跟我出来的,那就带出来,不愿意的我就不管了,由他们在秘境躲一辈子吧。

无牙点点头,又摇摇头。

嗝嗝好像神奇地理解了他的意思,笑了起来:“你可真是条坏龙,不,应该说你可真是个昏君!”

无牙熟练地凑过去舔嗝嗝的脸。

“嘿别这样!你知道这洗不掉的!好了!好了!”

无牙顺从地停了下来,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嗝嗝也看着他。

“伙计,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今夜星光灿烂。”

适合夜间飞行。

 

——————END——————

补充一些文里没写出来的小剧情,云中跃其实是飞回去过找沃尔卡的,只是别的龙都不知道罢了。(我个人认为除了被光煞蒙蔽了双眼的无牙,云中跃应该是最不想离开自己的搭档的,毕竟跟沃尔卡一起生活了二十年,这交情怎么也不是说没就没的。)然后偷偷飞回去的时候,沃尔卡跟她说了嗝嗝的事,无牙走后嗝嗝一直很难过,希望云中跃能把无牙带回来,沃尔卡也明白人龙共处的世界是没办法单靠某一方的努力做到的,她希望无牙能跟嗝嗝重新好好谈谈,争取重新回到人龙一起为人龙和平共处的世界努力的局面。大概是这个样子,反正就是全文最佳暗中助攻就是了。

还有几个私设:一是跟人类生活久了的龙都能大概听懂人说的话,而和人类感情深厚的诸如无牙云中跃都是能完全听懂人话的。二是文中出现了大量的龙们的交谈,(本来没打算让他们聊这么多的,结果根本停不下来。)龙们的性格都是根据各自的人类搭档写的,所谓“物似主人型”吧。

以上,这篇东西是给亲友的生贺,一开始也没打算写这么长的,结果一写根本刹不住,还一拖再拖写了这么久,唉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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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糖

【雪诗】你若安好

*黑道太子雪x红灯孤儿诗

*全文1.1w+

  

(水痘之后又发烧,烧糊涂的产物TT)


  

1

  学生群体里扬过一阵子文青潮流,文邹邹的句子文章信手拈来,堆满了整间教室。好写诗,好写情诗,追求徐志摩和林徽因曾经那样的年少青春,却在誊到白色卡纸上的时候总抄错顺序。徐志摩的那句“若你安好,便是晴天”,也就变成了“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于是每日出现在梨花诗桌上的红玫瑰,今日变成了写着“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淡黄色卡纸。那字潇洒得险些看不出来,却还在末尾矫揉造作地加上一朵小花。

  梨花诗把卡纸扔进抽屉,面无表情,仿佛从没看到一样。窗边齐刷刷摆了一排玫瑰,插在空矿泉水瓶里...

*黑道太子雪x红灯孤儿诗

*全文1.1w+

  

(水痘之后又发烧,烧糊涂的产物TT)


  

1

  学生群体里扬过一阵子文青潮流,文邹邹的句子文章信手拈来,堆满了整间教室。好写诗,好写情诗,追求徐志摩和林徽因曾经那样的年少青春,却在誊到白色卡纸上的时候总抄错顺序。徐志摩的那句“若你安好,便是晴天”,也就变成了“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于是每日出现在梨花诗桌上的红玫瑰,今日变成了写着“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淡黄色卡纸。那字潇洒得险些看不出来,却还在末尾矫揉造作地加上一朵小花。

  梨花诗把卡纸扔进抽屉,面无表情,仿佛从没看到一样。窗边齐刷刷摆了一排玫瑰,插在空矿泉水瓶里。有几朵已经蔫儿了,她拔出蔫儿的那几朵,扔进垃圾桶。

  

  梨花诗是哪号人物你大概不知道,但十八街你肯定听过。那是城里响当当的红灯区,那个时代再大的官儿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警察的东西可真不一定打得过黑道那群人。要是这么说你大概就明白了,梨花诗从前就是十八街的人。

  要是细说身世,她还真没什么可说的。在诺基亚还只是少数人的所有物的时代,弃儿不说遍地都是,但只要是偏僻的、无人的角落,总有概率传出几声婴儿啼哭。

  梨花诗是十八号街从前的大姐大夜燕从洗衣房后面捡回来的。

  十八街最喜欢收养这些孩子,尤其是女孩子。这是碰运气的,碰的还是十年二十年之后的运气。运气好了,长大之后俏得很,就亮红灯;运气不好,就留在十八街端茶倒水。

  梨花诗属于前者,可似乎是个哑巴,从没开口说过话。十五岁之前在后面洗衣服煮茶备酒,十五岁之后便出来端茶了。那群锐利的不怀好意的目光一束接一束,像是要把她扒光,叫她赤着身子站在桌子上。可是她五岁便从墙上的洞里知道了十八街存在的目的,在看清洞里的是待自己很好的姊姊时,更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也要变成这样。

  她的人生将要从窗边日落,变成床上须臾。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夜燕却偏偏不让任何人碰她。陪笑着找借口,一次又一次,梨花诗看在眼里,怪在心里。

  后来有一天夜燕告诉她,有个惹不起的人,指名道姓要她。夜燕抵不过,只得答应下来。

  梨花诗还记得,她当时坐在窗台上,手上夹着已经快燃到烟嘴的细烟,嘴里吐出一口雾,竟流下泪来。她没什么动作,只是平铺直叙地说,她从前有个女儿,要是还活着的话,大概也就比梨花诗大个一两岁。

  “谁叫我刚丢了孩子就捡到你了。”

  梨花诗关上门的时候,门内已经从抽噎变成嚎啕,惹得梨花诗也落下泪来。

  那大人物来要人的那天,夜燕并没有现身,而是找了另外一个人带梨花诗过去。梨花诗连一个疑惑的眼神都没丢过去。比起亏心梨花诗,夜燕大概更对不起自己。

  来人穿着西装,盯着梨花诗,询问了几句便兀自转身离开。他步子很大,梨花诗脚上的布鞋早就磨破好几个洞,走起来硌得慌,本来走的就慢如今更被拖累,只能小跑着跟上他。

  梨花诗平日最好读书,十八街没什么书,她只能从角落里找到几本张爱玲和过期的报纸。都说死刑最可怕的是刀落下来那0.1秒,梨花诗觉得这三分钟简直像凌迟。她看见楼和楼之间漏出来的光时,好像曼桢看见窗外的世钧一般,充满希望又遥不可及。

  路的尽头不是房间,而是一辆黑色桑塔纳。带她过来的男人没说话,拉开后座车门,回过头看着她。

  后来走了好久好久,到了一座大别墅门口。如今的梨花诗已经快忘了那别墅长什么样,只记得当时看到时的讶异感。那是她读书都读不到的。

  有人伺候她洗澡更衣,有人给她做饭,有人带她到一间卧室。彼时梨花诗已经脱去脏兮兮的衣服,换上一条淡粉色的裙子,坐在柔软的床上。这般待遇,她只当是暴风雨前的大晴天,心里头慌的不行。

  其实她要是抬头就会发现,这间屋子根本不像三四十岁的人会住的。墙上有贴过东西的痕迹,挂着电吉他,床头摆着模型。唯一不怀好意的是抽屉里和柜子里那些可以致命的玩意儿,但这些我们都看不到。

  梨花诗觉得等了好久,门口才传来一点响声。

  “......我......没喝醉!别扶我!”是个尚且稚嫩的声音,离门口越来越近。不多时,门被猛地推开,走进来个垂着头红着脸的少年。他转过身把门关上,头抵在门上,杵了一会儿。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他不耐烦的喊:“别管我!该干嘛......干嘛去!”门口的声音才停止,渐行渐远。

  梨花诗警惕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少年终于转过身,半眯着眼看过来,踉跄两步压过来。梨花诗来不及避开,被他压在床上。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说:“生日礼物?”

  梨花诗不明所以。

  她的人生中还没有出现过生日礼物这四个字。夜燕告诉她,她的生日是她被捡来的那天,但礼物却经常用于那种交易。联系起来,梨花诗大概明白了。

  他压低了身子,脸凑到梨花诗跟前,扑面而来的酒气让梨花诗很不舒服,转过头去。哪想着人却没有下一步了,嘴里喃喃道:“你......长得好像......”没有后文,身上重量一轻,梨花诗坐起身,发现他已经倒在旁边睡着了。

  年少的梨花诗不知道她进的是菠萝家的宅邸,不知道这间屋子是菠萝家太子爷菠萝吹雪的卧室,更不知道躺在她面前眉清目秀的少年就是菠萝吹雪。

  不过这一晚告诉我们,人的一生中总有许多幸好。

  例如醉倒在梨花诗旁边手无缚鸡之力的菠萝吹雪——要是落到别人手里,或许就足矣扳倒菠萝家。幸好梨花诗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菠萝家,只知道他喝醉了,现在很难受。

  又例如没钱没势却不巧生了副好皮囊的梨花诗——要是遇上了别人,早在十六岁的年纪就失去生的希望了。

  好在他们遇上了对方。

  不好在他们遇上了对方。这就是后话了。

  总之,那一晚总算是平静。梨花诗把他裹进被子里,自己睡在铺了地毯的地上,却比任何时候睡得都好,一夜无梦。

  梨花诗第二天端着热水到他床头,却被他用小刀抵着脖子的时候,吓得手一松,玻璃杯掉在地毯上,热水泼在她脚上。

  菠萝吹雪看见她的脸,立刻放下小刀,问:“疼不疼?”

  当时的梨花诗吓得只敢摇摇头。

  

  再到现在,菠萝吹雪靠在椅子上,问站着的梨花诗收到卡片了没,梨花诗面上淡淡的,点点头。

  菠萝吹雪歪着头说:“没练过字儿,我以后争取写好看点儿。”

  梨花诗还是点点头。

  说实话,倘是圈内人见了这场景,肯定得眯着眼仔细看看生怕自己眼花。就算看清楚了也得在脑海里反复犹豫琢磨,到最后也只能蹦出来“仁慈”一词。

  你问为什么?他可是花果区黑路子上地位最高的太子爷。

  菠萝家之所以让别家心服口服不敢惹事,一来是手上确实有实力,无论是用人还是择物都具备“少而精”的特色,几乎无懈可击;二来很有头脑,既能在明处行商,又能在暗处办事,人尽皆知却无法行动,让菠萝家稳稳立于花果区高层位置。

  而菠萝吹雪——他的双商几乎比如今身居高位的那位还要高。毋庸置疑是下一任继承者了。

  不过作为即将青年的少年,双商高的副作用就是玩心大。花果区谁人不知,太子爷一爱钱,二爱美人。按正常来讲,梨花诗这样被送进房间的,理应被玩心大的少年吃干抹净才是。

  但如今太子爷对其虽没到点头哈腰的程度,却也是一片赤子心,换着法子送东西摆笑脸。

  文青称这一套为“追爱”,道上的人该叫“讨好”了。

  在狐朋狗友面前,他夸夸其谈大肆评价根本不存在“生日夜”,有打趣有嫌弃,让那些胶着的目光几乎离开了梨花诗身上。那副健谈的样子,那种自然的肢体动作,让梨花诗不禁有种“那些事真的发生过”的感觉。

  但事实上,他根本没碰过梨花诗就是了。梨花诗现在是他的一个类似“侍女”的随从,在他的要求下跟他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饭出行。

  在大学看来跟情侣也无差了。

  差别大概在于梨花诗似乎没那个意思。她不说话,也就没人愿意问。

  她大概并非天生哑巴,但无论夜燕还是菠萝吹雪,都没听过她开口说话。菠萝吹雪一直想听听她说话,听听她的声音,哪怕是哭泣和尖叫——尽管他始终不愿这么做。可惜那颗蛋就是无缝的,梨花诗不曾开口。

  她,和她的房间,她的作业本,她的衣服容貌一般,都是冷冷清清的。木质的,不锈钢的,好像没有情感。

  可是那木质的抽屉里如今躺着四张淡黄色的卡纸,均写着“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字越来越好看,依旧摆脱不了那股潇洒劲儿,还有那朵矫揉造作的小花。

  

2

  菠萝吹雪其实很不愿意跟同为“道二代”的人作伴,他们眼里只有夜晚的吱呀摇动和白日的浑话调戏,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上的大学是花果区的一流大学,那个时候一流大学可是很多人挤破脑袋也想进的。于是他们拼命高考拼命学,来了大学也继续拼命学,故而一流大学的风气总是很好。

  菠萝吹雪不全是靠关系进来的,他自己本来就是能考进来的。靠关系也有好处,比如他整天翘课逃学也没人管,没人敢管。

  扯远了点。他在大学也有朋友,是他真心想交的朋友,一个叫橙留香,家是乡下种地的,头一回进城时看见汽车眼睛都直了;另一个叫陆小果,是花果区第一首富——明面上的——家的独子。三人的身世天差地别,却意外成为了不错的朋友。

  当然,这一切都基于菠萝吹雪没有说过真正的身世,只说自己家住西门,家里是做生意的。某些意义上说这的确是实话。至于身边常跟着的梨花诗,他也只说是从小跟自己玩的好又认生的哑巴妹妹。

  又补了一句,想追求的妹妹。

  他当然需要军师。纯理科专业的人,整日勾心斗角生怕一个转弯就被刺死的人,脑海里大约全都是算计和筹谋,暗处开不出一朵花儿来。相比之下,朴实和大气,是他需要且梦寐以求的东西。

  送花是橙留香的主意,土是土了点,但是对于橙留香来说,玫瑰都是稀奇的玩意儿。菠萝吹雪一边损他没见识,一边却还是在花店门口减了速,下车又上车时手上就拿着两只鲜红的玫瑰了。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这句便是陆小果送他的。他也是半个文青,喜欢开着折扇吟诗作诗,有时没思路了,就算不着调地瞎凑几个词儿,也不愿把那半首诗就那样放着。

  菠萝吹雪不懂文学,但是他相信文青那一套浪漫。字丑就不断写,不断写,最后呈出来的一份终于不叫陆小果蹙眉的,后来安安静静地躺在梨花诗的桌子上,成了第一张卡纸。

  他那么不懈,叫橙留香和陆小果都看傻了眼。分明是有美女眼睛都会亮三分的狐狸,一提到梨花诗就像下一秒要上战场一般坚定了。

  “所以你喜欢她哪一点?“陆小果问。

  橙留香看过去,菠萝吹雪正咬着已经扁了的塑料吸管,垂着眼睛。

  “嗯......她很明亮吧。”

  “明亮是什么意思?”

  “就是......”菠萝吹雪往窗外看,有些昏暗的咖啡店的玻璃上倒映着他的影子。

  “像晴天一样。”

  

  梨花诗喜欢学校。她不会学习,没学过数学和外国字儿,但她认得许多难字,繁体字也认识许多。所以她其实喜欢的地方是学校的图书馆。

  图书馆很小,书却很多,密密麻麻地挤在书柜上,放在地上,压在灰尘里,埋在光阴下。去看书的人很多,座位却很少。站着的人几乎把剩下的那点空余位置也都占了,要不是空气可以流动,大家都得窒息而亡。

  梨花诗往往拿两三本书,坐在最角落全是尘埃和蜘蛛网的角落。那里最脏,因此人最少,最安静。她从张爱玲看到简奥斯汀,又看到林徽因,日日不倦,夜夜不息。

  菠萝吹雪几乎不去图书馆,也是跟着她才进了几次。看见她坐在角落里,默默无闻地缩成小小一团,很美,却又很孤独。

  后来梨花诗站在菠萝家宅邸的某一处房间里,看着那琳琅满目的书籍和干净的环境,她诧异地望向菠萝吹雪。菠萝吹雪笑着说:“这样你就能有个地方坐了。”

  他设计得很巧妙。小“图书馆”的桌子面对着窗户,窗对面就是他的房间。他只需在房间里一抬头,就能看见对面梨花诗读书的样子。

  很美,像晴天一样。菠萝吹雪每次看着,每次都在心里念。

  

  今天的“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后面画了一本小书。画直线画不好,描了好几次,那片纸几乎快要破了。梨花诗看着哭笑不得。

  

3

  菠萝吹雪似乎是很喜欢晴天,但一到晴天他就觉得陌生,似乎他天生就要在阴雨天才自在一样。

  他二十二岁那年夏天,花果区罕见地干旱了几日,一连许多天都是晴天。

  那些日子几乎是菠萝吹雪最美好的时候。

  暑假常待在家,不免就和梨花诗碰面多了点。梨花诗几乎整日泡在图书馆里,菠萝吹雪也就舍不得离开房间了。

  有时候他们会出去。出去看看哪里的墙上有多了几副油漆画,是毕加索风格还是日本动漫那样的形式;出去看看哪里的梧桐长得好,走在梧桐树下,看星星点点的太阳光斑点一样刻在身上。

  真像情侣,菠萝吹雪心想。

  人家院子里的桃树长得好,夏天还有桃花开的茂盛。梨花诗盯着看了好久,别开眼神的前一秒被菠萝吹雪瞧见了。他就撸起袖子,像十几岁的孩子一样翻过围墙,抠着树皮上了树,把那朵最高最好的花摘了下来。

  主人家拿着扫帚出来打,他就三下五除二又翻出来,一下没踩好侧身摔在土地上,沾了一身土。他把桃花递过去的时候,梨花诗还在掩嘴笑。

  他觉得自己做的决定是真有点好的。

  后来俩人定睛一看,那压根儿就不是桃花。梧桐路上的仍有一抹粉色绽开。

  回到家发现梨花诗住的屋顶漏水了,床上洇湿了大片,桌子上的书也湿透了。她抱着书站在远处,看着来来回回的下人拿着锅碗瓢盆进去舀水接水,颇有种治水的荒凉感。

  此等样子她只能去住储物间,又或者睡在小“图书馆”。其实她是想选小“图书馆”的。去到菠萝吹雪屋里拿钥匙——那图书馆的钥匙一直在菠萝吹雪那,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菠萝吹雪想了想图书馆坚硬的地板,开口道:“留下吧,睡这儿。”

  梨花诗犹豫不决。菠萝吹雪于是谎称钥匙落在父亲的书房了,现在不敢去拿。相比于他同那些狐朋狗友的谎言,这次撒谎就太拙劣了。

  可是梨花诗还是留下了。

  她侧躺在床上,背对着菠萝吹雪的位置,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仿佛外面下雨了一般。她又想起那间漏水得不成样子的小屋子,也就像下雨一样。

  菠萝吹雪出来时,她闭上了眼睛。她听着菠萝吹雪逐渐近了的脚步声,更不敢睁开眼睛了。衣物摩擦的声音,渐近的呼吸声,逐渐升高温度的空气。梨花诗脑子一片空白。

  下一秒,她唇上落了一吻。

  后来,梨花诗睡的那间屋子变成了她的书房而并非卧室,因为她始终同菠萝吹雪一起睡了。

  她没主动离开,他也没叫她离开,两人都心照不宣。

  菠萝吹雪说,把那间屋子改成另一个小书屋吧,梨花诗却摇摇头。

  因为那抽屉里还放着几张淡黄色的卡纸。

  

  夏天总是很漫长。燥热、潮湿、黏腻,菠萝吹雪向来不喜欢夏天。夏天流血想止住都难,汗液混着血液,伤口愈合便遥遥无期。

  这是他在道上十几年所感到的。

  可是那年的夏天尤其不同,叫他对夏天都险些改观。

  道上犯错了,卸胳膊卸腿挖眼睛戳喉咙都是小事,保了命才是大事。只要小命还在自己手里,东山再起就是有可能。菠萝吹雪从小看过来,见过一下毙命、只有脑门儿上有个血窟窿的死法,也见过被人拿棍棒活活打死,浑身没有一块好皮的死法。

  要是叫他选,他大概会选后者,因为脑门儿上的血窟窿太耽搁颜值了,倒不如被打得认不出才好。

  菠萝家宅邸的大堂里铺了一张暗红色的地毯,其实仔细看了才发现,那地毯本不是暗红色的。死的人多了,流的血多了,也就成暗红色了。

  那年菠萝吹雪他父亲人一直在国外,不曾回家,宅邸染血也就少了许多。没了压抑的氛围,没了鲜艳的血腥味,好像间接驱散了乌云,于是天天是晴天。

  少了需要太子出面的麻烦活动,他终于有时间把心心念念的dvd版《射雕英雄传》看完。想象自己也能学降龙十八掌,也能有七个好师傅,尽管严苛却仍有温情在。又想到梨花诗——她肯定不是黄蓉,硬要说的话大概也是小龙女。

  那自己是谁呢?肯定不是杨过。

  菠萝吹雪次次想到,心里都一阵苦涩。因为他唯一能联想到的人,只有杨康。

  有时梨花诗也会凑过来同他一起看。她看不懂什么叫武侠,看不懂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只看得出来那些人用着不同的动作,但就是能分出胜负。

  那些时候,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着那小小的彩电,有时窗外飘着小雨,风大的把窗帘吹得鼓起来,菠萝吹雪就去把窗户关了,再拿来毯子,盖着梨花诗的身子。有时候放晴,蝉鸣混着出招的声音,倒好像身临其境一般。

  梨花诗看着看着倒在一边睡着了,菠萝吹雪就抱起她往卧室走,往往还没走到她便又醒了,问她要不要继续睡,得到的只有摇头。

  菠萝吹雪总笑着问她,分明不喜欢看武侠,为什么还老过来一起看。

  梨花诗不作声。后来又突然抬手一指,菠萝吹雪看过去,彩电上是杨康的脸。

  菠萝吹雪又笑了:“你是觉得他好吗?但他可不是好人,他后来还是投奔了金人,差点把黄蓉都杀死呢。”

  殊不知梨花诗听到第一句话便轻轻点点头。听完他一席话,瞧着他又转过去的侧脸,在心里默默念:你也是好人。

  只是她当时尚且认为他与杨康是不同的。

  

4

  看过许多故事的大家都知道,故事这东西,有起承转合,有悲欢离合。若说上面是故事在爬坡,后来的事,就如同坠崖一般急转直下了。

  徐志摩也说过“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二十二岁偷偷走了,二十三岁让菠萝吹雪好像被上帝当头一棒,不曾迎来晴天。

  年初团圆的元宵节,他父亲风风火火地回来,府里上下都没有一点喜气。菠萝吹雪知道他父亲不爱过洋节,却对国内的节日有所执念。可这次府里上下没有张灯结彩,连汤圆都不曾准备过。于是他叫厨房的人备了一碗汤圆,端进父亲的书房想迎接他。

  不料他父亲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菠萝吹雪擅长巧言令色,端着汤圆的手早已被烫得麻木,却还是笑着说俏皮话。

  他父亲回身几次无法摆脱,扬手把汤圆打翻了。这下发白的汤彻彻底底泼了菠萝吹雪一手,指尖倒是不烫了。汤圆砸在铺了地毯的地上,这张地毯少说也有四五千——这可是那个时候的四五千,菠萝吹雪微微蹙眉,心疼极了。

  他也淡下脸色:“出什么事了吗?”

  他父亲哼了一声:“听说你跟那个女人整日缠在一起?”

  菠萝吹雪微眯了眼,整个身体的神经细胞都被拎起来:“梨花诗?”

  “你最好想清楚,在这里混,有把柄比命在别人手里还可怕。”

  菠萝吹雪不语,被汤泼到的双手早已泛红颤抖。他退出了房间,独留他父亲和一地汤圆独处。他们双方都知道,此后不会再有元宵节了。

  其实他父亲说的话很有道理。可是把柄之所以能称之为把柄,那就是比命都重要的东西,是宁死不屈也要关心的东西。菠萝吹雪这么精明的人,早就想过这一点。

  可他舍不掉。只消这五个字。

  他说梨花诗是他的晴天。任再喜欢雨天的人,谁能离得开晴天?

  他当然知道他父亲是从哪里找到破绽的。

  有一回他领着梨花诗去公园看菊花。那日的菊花很漂亮,澄黄澄黄的。后来两人绕到公园的后山处,那边没人会去,只是因为菠萝吹雪玩心起了才绕了过去。

  哪知一支短小的利刺从梨花诗耳旁擦过——若不是梨花诗没踩稳往旁边倒了一下,那只刺恐怕就要扎在她额头上了。菠萝吹雪看清那人,抽出腰间的小刀,一击毙命。

  他晓得对方是谁,是合作公司的人。但是道上就是又讲道理又不讲道理:你先动手,对方没逃过,死了,就是你的问题。死无对证,你又如何知道对方先出手呢?

  那场不错的长期生意险些黄了。听说他父亲大怒,只不过当时在国外,要骂也是两头无线。

  如今的结果也只是他端着两只麻木的手,回到房间。梨花诗坐在床上看书,见他进来一言不发,往下一扫看见了他的双手,立刻起身,皱着眉头凑过来。

  菠萝吹雪笑笑:“没事,不疼。”

  梨花诗边上药边流泪,好像伤得其实是她一般。

  

  自那之后,菠萝吹雪便知道早晚有后果更严重的一天。只是没想到,都堆积在了二十三岁。

  后来他父亲让他代替自己去谈生意。对方带了三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菠萝吹雪却是只身前往。

  他早就发现这条线有很大的漏洞,是造成之前大亏损主要原因。对方还在侃侃而谈,夸耀哄骗菠萝吹雪。

  菠萝吹雪笑了笑:“我可没那个老东西那么蠢。”

  对方眼神迅速阴了一下,旋即开始说些不相关的:“聪明。听说太子爷手下有个姿色很不错的东西,不如拉出来让哥几个玩玩,生意这东西,也只不过......”

  他话还没说完,但永远都没有说完的机会了。菠萝吹雪面无表情看着对方从椅子上滑下去,收回手。

  对方另外三个人恼羞成怒,扑上来要将他撕成两半一般。但是一刻钟不到,菠萝吹雪开门出来,除了步伐有些踉跄,并无大伤。

  他脏着衣服站在他父亲面前,才是最大的危机。

  他父亲一言不发,眼神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很能打?”

  菠萝吹雪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那日他回到房间的时候,浑身浴血,胳膊和腿上血口子有手掌那么长。他本料好了这个时间梨花诗应当在图书馆,便拖着身子走进来,却不想梨花诗与他面对面。

  梨花诗见他这样子,瞳孔不断轻颤,眼眶一下子红了。

  菠萝吹雪的视线有点模糊,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哑着嗓子努力轻声说:“......小诗诗?你先去图书馆,我......”

  梨花诗不等他说完,搀着他坐下,把门关上。她早已熟知那简陋的医疗箱在哪里,却在翻找时颤颤巍巍,拿不住东西。

  菠萝吹雪看见她的样子,笑出声,泪终于夺眶而出。

  “......我没事,只是欠那老东西的,是该还了。”他自顾自说道,梨花诗彼时终于找到了绷带和棉花,端着过来,却还是手忙脚乱。

  “......我是杨康啊。”菠萝吹雪说。梨花诗手上不停,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不是我爹。我大概是六七岁被他领养回来的吧......他觉得我聪明,因为我趁他不注意偷了他的钱包......”菠萝吹雪似乎丧失了感觉,梨花诗轻手轻脚,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被拉扯的疼痛。

  “后来我开始一直去一个仓库一样的地方。挨打到快死了,又被抬出来治疗,活了就再去。年复一年,我就会打了。所以我是杨康也不准确嘛......我没有丘处机,我的师父是那些黑暗里的人。”

  菠萝吹雪感到腿上一阵蛰痛,他微微睁开眼,看见梨花诗也流下泪来。他觉得自己太自以为是,却还是想说下去。

  “那老头生不出孩子,他需要一个接班人之类的,让他在道上的人里有名誉有威望。所以我得学会怎么做人,学会怎么在对方不会做人的时候让他说不出话。我第一个杀的人,是跟了我四年的管家。后来......后来就更多了......”

  他声音小下去,因为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凄凉的、婉转的,呜咽声。

  他猜对了一点,梨花诗的声音的确很好听;但他也后悔了一点,他本不想让梨花诗哭的。没想到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是这般情形。

  菠萝吹雪有点慌。与父亲面对面的时候他不慌,同别人谈判的时候他不慌,一群人群起而攻之,他也只是扭了扭脖子,心跳一如既往。梨花诗的呜咽声牵动他的神经,他心跳飞速,脑子却少见地转不动了。

  最后只憋出一句:“......别哭。”

  “疼......”

  菠萝吹雪觉得自己大概幻听了,又阖上眼睛。

  “疼......不疼......?”

  菠萝吹雪睁开眼,对上梨花诗的泪目。她的声音像山涧溪流,叮叮咣咣砸在菠萝吹雪心头。

  他艰难地扯开一个笑。

  “疼。”

  

  今天她没有收到淡黄色的卡纸,以后也不会收到了。

  

5

  梨花诗,你知道菠萝吹雪为什么不来学校了吗?我还欠他一百六十块钱没还。如果他退学了,请告诉我一下;如果他还会来,麻烦转告他来找我。

                                            ——橙留香  

  梨花诗不知道橙留香是哪里弄来的自己的联系方式,又是借谁的电话发了这么条信息。

  但是菠萝吹雪这个名字,现在对她来说就如同一根刺,触目惊心。    

  

  自那日之后,她再没见过菠萝吹雪。似乎他每日都很忙,也不再回房间睡觉。梨花诗整日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瞪两个小时的眼睛,盼望着门会突然打开,菠萝吹雪会笑着叫“小诗诗”然后进来。

  她没等到。她只等到了那辆黑色的桑塔纳。

  同她十六岁被带走一样,还是那个黑衣人,还是那辆车,路却不同了。她觉得那辆桑塔纳开了好久好久,似乎跨越了整个国家。

  她下车,发现面前有一栋不大的小洋房。黑衣人拿下她的行李递给她,又回身上车,转身递给她一张身份//证明和一束花。花上置着一张淡黄色的卡纸,上面的笔迹歪歪扭扭,笔者似乎连笔都拿不稳。

  内容同她以往收到的都一样。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梨花诗再也站不住了,蹲下身去,泪流满面。她觉得这几天好像把这辈子的泪都流干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这句,就像橙留香到现在都不明白梨花诗为什么像晴天。他们没有上帝视角,看不见年幼的菠萝吹雪。但我们能看见。

  把时间倒回八年前,那时的菠萝吹雪十五岁,梨花诗还在十八街端茶倒水,橙留香还在乡里一边读书一边干农活。

  十五岁的菠萝吹雪依旧浑身是伤,但没有到整日去医院才能保命的地步了。他本就比大多同龄人聪明,又每天经历这么一遭,十五岁就有三十五岁的心态。

  他看着死亡线离自己总是这么近,恨不得直接拉住,到鬼门关说不定还能轻松点。

  有一日是大晴天。他坐着黑色桑塔纳,不知第多少次前往那个黑暗的地方。他看不见人生的尽头,脑子里只有两个想法。

  要么死,要么逃。

  他先选择了后者,于是开了车门,从行驶的车上跳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黑色桑塔纳很快停了下来,但当司机出来看的时候,菠萝吹雪早就不见踪影。

  他跑到了十八街。

  摔伤这点痛已经算不了什么,他笑着,倚着墙,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他游荡在十八街,透过窗户,往灯红酒绿的店里看。大概是不小心踩到空酒瓶,他一下没站稳踉跄几步,扶住一条小巷的墙才堪堪站稳。

  蓦然抬头,他在小巷里看见了十五岁的梨花诗。干净、洁白、像晴天一样的梨花诗。她正抱着书,低着头,手指放在嘴唇上,全神贯注。

  该感谢的太多了。感谢那条巷子,感谢巷子里的路灯,感谢那只酒瓶,或者感谢菠萝吹雪的勇气吧。他第一次看见了晴天。

  他以为所有女人大概都这般,于是尝试花天酒地。但是情到浓处,脑海里满是梨花诗的模样。

  十五岁,他遇见了梨花诗。

  十六岁,他真正“得到”了梨花诗。

  二十三岁,他放梨花诗走。他想保她的命,就得舍弃点什么。

  

  只是这些梨花诗目前都不知道,以后也大概不会知道了。

  

  不用了,他说不用还了。

                                          ——梨花诗

  

6

  “三,二,一——生日快乐!”

  两头都响起了掌声。梨花诗抬头,看见面前的上官子怡和花如意满脸的笑意,蓄了一口气,把蛋糕上的蜡烛全部吹灭。

  今年梨花诗二十七岁,她已经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呆了五年了。她为自己谋了一份补衣服的差事,闲暇之余还能写点文章投给报社。事实上,她的文章的确有不小的热度。

  她认识了邻居上官子怡和花如意,三人关系很好。她们并没有嫌弃她不开口说话的毛病,反倒相处融洽。大概是因为花如意太爱讲话了。

  每每看到笑得开朗的两个人,梨花诗都觉得自己前半生仿佛一直这样,十八街和黑道,菠萝吹雪和夜燕,似乎都不曾存在过。她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生长出来的人,也会一直生长下去。

  但是看到自己小有名气的文章,她又不得不想起那段过往,想起菠萝吹雪。

  他现在还好吗?或者说,他还活着吗?

  梨花诗不知道,上帝也不置可否。

  她的二十七岁颇有种一下成熟的意味。前二十二年她在鱼龙混杂的地带被保护得很好,后五年她自力更生,却也能活得自在。

  她不由感谢上帝为她设置了如此幸运的人生,同时也由衷地希望,自己的幸运能够分给菠萝吹雪一点。

  活着就好,真的。别的她也奢求不来了。

  她的第五个生日愿望,也是菠萝吹雪。

  

  三个人吵吵闹闹——主要是另两人——小洋房似乎都有了生气。待二人走时,梨花诗开门送她们,回过身进屋时脚下踢到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个包装有些随意的包裹。

  薄薄一件,孤零零地躺在门口。梨花诗不记得自己有别的朋友,觉得毛骨悚然,却还是选择拆开看看。

  那包裹里只有一张明信片,正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地,左下角写着“New Zealand”的花体英文。翻过来一看,梨花诗觉得恍若隔世。

  潇洒的笔迹,矫揉造作的小花。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你如果问她当时是什么心情,她大概是说不上来的。但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新西兰看看。当时出国其实很难,但上官子怡总有办法,不过多久她就拿到了去新西兰的机票。

  上官子怡和花如意来送她的时候,她手上握着那张明信片,第一次觉得晴天这么美好。

  

7

  你如果去新西兰旅游,大概会在一处偏僻的山上见到一个小镇子。小镇子同其他镇子没什么区别,但是在镇子不远处,住着一户奇怪的家庭。

  男人一头金黄色的头发,整日笑着对人,女人淡粉色的头发常常扎成双马尾,对谁都淡淡的。

  你要是跟男人搭话,大概很容易吃瘪,因为他能言善辩,很容易就能带走你的思路;要是跟女人搭话就更没必要了,她从不对外人说话,只跟男人说话。

  她说话的时候,他总是笑着,点点头回答她,又或者打趣地开几句玩笑。

  你会觉得他们真幸福。

  真巧,他们也这么觉得。

  所以我说,晴天永远都会到来。

  

  


  

  

*End

Cheese_7

【雪诗】以梦偿缘

缘分未尽的时候,会用梦来偿还。

 

*果三续作,正文4.3w,一发完,全文刀但he

*全员拟人,主雪诗,包括其他官配

*出于剧情需要对于原果3剧情有一些修改,私设众多,有很多我自己对角色的理解,不喜快跑

*算是篇除夕贺文吧,这种喜庆日子最适合喂刀子了,祝大家除夕/2025新年快乐

 

Bgm:《time machine》

  

/.

  

  

  

  

  

  

  

  

  

  

  

  

 1. 

  天上飘着小雪。

  

  路边的房屋都挂上了红灯笼,点缀着精致的小灯带,暖暖的光将空中飘飞的...

缘分未尽的时候,会用梦来偿还。

 

*果三续作,正文4.3w,一发完,全文刀但he

*全员拟人,主雪诗,包括其他官配

*出于剧情需要对于原果3剧情有一些修改,私设众多,有很多我自己对角色的理解,不喜快跑

*算是篇除夕贺文吧,这种喜庆日子最适合喂刀子了,祝大家除夕/2025新年快乐

 

Bgm:《time machine》

  

/.

  

  

  

  

  

  

  

  

  

  

  

  

 1. 

  天上飘着小雪。

  

  路边的房屋都挂上了红灯笼,点缀着精致的小灯带,暖暖的光将空中飘飞的雪照得透亮。各户人家里传来其乐融融的欢笑声,热闹而温暖,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一桌桌团圆饭,远远地也能听见碗筷清脆的碰撞声响。

  

  街道清净但不冷清,宽敞的路上堆满了雪,隔不远就有三两孩童围成一圈堆着雪人玩着炮竹,过了一会又被大人以“别在外边冻着”为借口抓了回去。拐角的小巷中有乞丐聚在一起,披着不知道哪捡来的棉服,用破旧的小锅吃起了简陋火锅。偶尔会几个老人出来拜拜神明,金灿灿的纸钱扑腾进热烈的火里,替人们祈求团圆、幸福、平安。

  

  梨花诗一个人在路上走着。

  

  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簌簌的声响,仿佛与除夕夜欢乐的一切格格不入。雪花飘落在她怀中两束纯白的百合花上,跟着薄薄的花瓣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除夕夜,她要去见一个人。

  

  一个十年未见的故人。

  

  

  

  

  

  

  


  

  

  

  

   

 

2.

  

  雪渐渐夹带着雨。

  

  行人越来越少,道路变得越来越窄,杂草也长得乱七八糟,到了第七层,一切却又突然变得干净整洁,显然是有人经常来打扫。

  

  她走过生养着莲蓬的圣池,双手轻轻拂过空中飘浮的益果因子,来到后方的一座庙宇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橙留香察觉到她的到来,转过头来对她笑了一下。

  

  “你来啦。”

  

  梨花诗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这么晚 你怎么还 一个 人在这,子怡要 担心了。”

  

  “每年这个时候你都问我这个问题。”橙留香咧嘴笑了一下,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他回过头用手扫了扫眼前的碑,又拍了拍腿上的灰尘,撑着腿站了起来。

  

  “我们两个总会在集体来之后又偷偷来一次,还总是碰面。”

  

  “每年都这样。”他补了一句。

  

  他从庙宇里端走出来,梨花诗看见碑前摆满了团团簇簇纯白的花。

  

  她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橙留香也心领神会,知道她不爱在这方面多说,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还放不下,也不想让人担心。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去跟他说说话吧。”

  

  “嗯。”

  

  橙留香犹豫了一下,迈开腿走出去了。走到梨花诗身边的时候瞳孔暗了暗,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肩,之后离开。

  

  庙宇中又重回寂静。

  

  她就这么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碑位上的照片。照片已经泛黄,里头的紫发少年盯着她笑,潇洒而自得,眼中的闪耀仿佛要突破黑白照的限制放出光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呼出一团白白的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她走上前,将一束花轻轻放下,伸出手摩挲着粗糙的石碑。

  

  菠萝吹雪,我又来看你了。你现在在哪呢?现在过得怎么样?今天是除夕,有没有吃好饭?冷不冷?

  

  ……

  

  圣洁的百合花在寒风下肯定会很快凋萎吧。但没关系,我买了两束。除夕夜过后我还来给你放一束,跟你说一句新年快乐。

  

  ……

  

  

  


  

  

  

  

  

    

  

  

  

  

3.

  又是熟悉的客栈,老板娘都认识她了——花果山第七层就这么一家客栈,每年的除夕夜,都会有一个长得清冷漂亮的小姑娘来这过夜,年年如此。

  

  外边的雨雪下的越来越大,老板娘见她是淋着过来的,赶紧给她准备了干毛巾和热腾腾的饭菜。她道了声谢笑着接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客房条件很差,屋内的陈设虽算不上破烂,但稍微动一下就吱呀吱呀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角落处的蜘蛛网不用提,窗子更是关不严的,阴嗖嗖的风呼啦啦吹向炉火的方向,凶狠地想熄灭唯一的温暖。头发湿哒哒的还没干,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隙里溜进来,让她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四肢有点乏力,她默默低头喝了一口粥,又夹了几根青菜放进嘴里,无奈地发现自己吃不太出咸淡。大概是要发烧了,都怪今天出门太粗心忘记带伞,她想。

  

  收拾整理自己花了好多时间,等到她躺到床上已经是十一点半,隔壁老板娘一家其乐融融的闲谈声已然成为背景音。额头传来明显的滚烫,身上却冷的很,手脚酸酸的没有动弹的劲,她脑子迷糊糊了,像飘在海面上的七彩石油。

  

  橙留香应该回到家了吧,子怡得担心死了,虽然说她可能也习惯了。

  

  这是第几年了,哦,第十年了吧,菠萝吹雪,再过三个月就是第十一年了。他们都说你死了,真的假的,可我不信,果宝特攻都不信,我一直在找你等你。

  

  可这有什么用呢,十年来一切与你有关的事物,都在给我增添难过。你要是真死了怎么办……算了,你那么机灵,肯定不会死吧。

  

  你消失的那天,我还以为这会是直接碾灭的痛苦呢,结果怎么是千丝万缕的枷锁。

  

  ……

  

  

  意识越来越模糊,她把身子卷起来整个人包在被子里缩了缩,试图躲开那块能吹到冷风的区域。

  

  迷糊间她似乎来到了一个密闭而黑暗的空间,头顶有着一小块天空,那是唯一的光亮。天空从自己身体里掏出好多好多美好回忆,像融化的奶油一样啪嗒啪嗒滴下来,化在她身上,合着灼热的阳光仿佛要将她焙熟。她听不见摸不着,只有直觉激起身体一阵阵本能的呕吐欲。

  

  天空缩小,缩小,最终冷漠地消失,留她一个人站在黑暗里,落寞而孤寂。

  

  是梦吗?还是说是我出任务遇险了?她分不清,顶着嗡嗡的耳鸣慢慢往前摸索。走了多久她也不知道,直至她终于看见一束若有若无的光,光下有个模糊的身影。

  

  那个模糊的身影背对着她,一身华丽的红衣,腰侧别着两把她认不得的佩剑,紫色的长发被金色发冠高高束起,安静地搭在身后。

  

  但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菠萝 吹雪……”

  

  “菠萝……”

  

  她一遍又一遍喊着他的名字,磕磕绊绊地,一步一步朝着那个静止不动的身影走去。此刻的你离我是那么近,我马上就能伸手碰到你。

  

  ……

  

  可就在即将触碰的瞬间,紫发少年忽然回过头来,眸中尽是空洞和冷漠。

  

  他忽然向前跑去,离她越来越远。她不知所措,努力迈开腿紧紧跟着他,想要抓住这份本就不可能的希望。

  

  菠萝吹雪,别走,别走。

  

  别走……

  

  ……

  

  时间在这时候坠下去,梨花诗一脚踩空,跌入了时间的缝隙里。

  

  ……

  

  

  

  

  

  

  

  

  

  

  

  

  

  

  

4.

  瓷器的碰撞声,布料的摩擦声,不远处好像还有风铃,风一吹就叮铃铃地响。屋内很暖和,烤火声小声地噼里啪啦响,成为令人惬意的白噪音。

  

  意识渐渐回笼,她发现身子陷在软软的床塌里,身上的被子软而轻盈。

  

  ……

  

  为什么?客栈的床明明咯得脊背生疼。我是死了吗,居住环境这么好,不会是天堂吧。

  

  身上还是有些无力,鼻子也不通气,她不得不张嘴呼吸了一下。耳边好像有人在低声交谈,说着什么药啊水啊,还有些她听不懂的话。不远处烤火声安静地响着,带来令人惬意的暖和,让人止不住地放松。

  

  ……

  

  ……

  

  她立马睁开眼,本能地快速抓住那只伸向她的手,眼睛死死地盯住眼前人,张口就想质问,却发现自己嗓子哑了,说不出话。

  

  被抓住的女子被吓了一跳,手上湿润的棉絮没拿稳,啪嗒掉了下来,落在柔软的蚕丝被上。水在被子上浸湿了一小块,梨花诗还没搞明白,女子眼中的错愕就忽然变成了惊喜。

  

  “大家快来呀!主公醒啦!主公醒啦!”

  

  ……

  

  主公?什么主公?

  

  这回错愕的人是她了,呆坐在床上迷茫地看着地看着围过来的人。为什么都穿着古人的服装?像电视剧里的大夫和婢女。她抬头去看,朱红色的帷幔垂挂在床的四周,绣着精美的图案,点缀着金或银的挂饰。床上的绣花绸缎更是柔软舒适,配以精美的流苏,华美而尊贵。她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也是古人的衣服,是轻薄舒适的丝绸。

  

  “主公您终于醒啦,有没有感觉身子好了些?”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在客栈发着烧吗?怎么会突然到这个地方?其他人有跟着一起过来吗?

  

  “主公不舒服的话就别说话啦,先喝点水,趁热把药喝了吧。”

  

  ……

  

  

  

  

  

  

  

  

  

  

  

  

  

  

  

  

5.

  梨花诗花了三天时间适应这里。一开始病还没好透,身上还软塌得很,就只好扶着墙在屋子里走走观察四周。等到稍微好了些,就跑到屋子外头转来转去。路过的侍女见到她都很惊讶,梨花诗听到她们嘀咕说什么,以前没见过主公这么爱转悠的啊。

  

  她四处打听,最终不得不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了三果时代的事实。很突然,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人陪着她。昨天她在院子里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向她走来,定睛一看居然是上官子怡和花如意。那一瞬间所有的希望都燃烧了起来,有同伴在一起又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可当她兴奋地跑过去,向她们说明当下的状况解释穿越的种种,却换来二人疑惑的眼神。

  

  “主公,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都怪那群乱贼,混战关头搞什么造反,不然你也不用这么忙碌,更别说发烧了。”上官子怡伸出手去探她的额头。

  

  子怡暖暖的手搭在她额头,她却感觉整个人都冷冰冰的,好不容易抑制下去的无措感又再次反胃般涌了上来。 

  

  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认识什么果冻武术学院的梨花诗,只知道江东城主。这里是血腥的三果时代,三大势力各据一势纷争不断时友时敌,到最后还会有人类入侵。事到如今她只能庆幸自己上学时有好好学历史,还记得一些大致情节,只好先投入眼前的工作确保自己蒙混过关能活下去,再顺便寻找回家的方法。

  

  当主公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每天起床时天才蒙蒙亮,下午刚批完地方呈上来的折子想趁着晚上好好休息,就被告知当晚有什么什么宴席需要和名望人士社交。她讨厌这种感觉。她做什么事都讲求有条不紊,来到这信息滞后的古代真是一点办法没有,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繁杂的事情占据了每日的生活。

  

  更让她无语的是,朝内上下居然建议她去跟当地豪强发展关系以巩固统治,连果姥都无奈地拍拍她的肩说局势太乱,只能这样了。

  

  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还摊上一堆活干她本来就来气,现在居然还叫她嫁人结婚?其实准确来说是娶夫。但这算什么道理?凭什么?那群权势之人来见她的时候还一个个摆出谄媚的模样讨好,想要攀附这朵所谓高岭之花,令她恶心得想吐。谁给这些人的脸了?被利益熏昏了的油腻蛀虫。

  

  一开始她还能控制住自己礼貌拒绝,没想到这群人得寸进尺愈演愈烈,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掏出狼牙棒大打出手。她本以为这次任性会导致社会混乱,没想到却在百姓心里烙下了不近男色专心国事的美名,也算因祸得福。

  

  前浪刚平又是一浪,消息传来黄色莲蓬的拥有者想来跟江东结盟并且已经启程。朝内刚平息的争吵又再度爆发,唾弃着即将到来的客人,把他们视为江东的灾祸。

  

  反对结盟的声音很大,但她心里清楚历史要如何发展,这盟不仅非结不可,并且之后还得跟这几个盟友一同走南闯北。但只要一想到接待远宾的种种流程她就能迅速被泼一盆冷水。她哪里会什么外交?她只会出任务打打杀杀。

  

  ……

  

  

  

  

  

  

  

  

  

  

  

  

  

  

  

6.

  日子就这么忙忙碌碌地过着,到了正式迎宾的那天,她甚至都差点起不来床。待她穿戴整齐终于坐到大殿最中间的椅子上时,上官子怡和花如意已在两侧等候多时。她不明白原先的江东城主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听下人说天天都晚睡早起。

  

  大堂内部无不富丽堂皇,梁上的龙凤肆意张扬。下人们在她们面前拉起一层薄薄金纱,为主公尊容作掩,透过金纱可以依稀看见底下的排排臣子,以及正前方紧闭的大门。

  

  等了好些时候都没见人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底下的大臣愈发躁动起来。本就对结盟不看好,这黄色莲蓬主人竟还敢让他们主公在这等半天!但其实梨花诗内心是庆幸的,这样她可以多一些时间复习台本。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方想走出来先向主公告发黄色莲蓬主人的种种不是,那门外便传来太监尖锐的通报。

  

  恢宏的大门被推着徐徐开启,刺眼的阳光顿时倾泻而入,将门口四人的影子投在大殿中央,尽管有帘子遮挡,还是如刀锋般刺得她眼睛生疼。

  

  帘子将一切笼得模糊,底下的群众没有给来宾好脸色,嘀嘀咕咕地讨论着。他们越走越近,宽大的袖摆随着步伐甩着,沉稳而洒脱。梨花诗心里泛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强行睁开眼透过帘子去看,越看越觉心里发堵,只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保持主公应有的庄重。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不安和烦躁压制下去,闭上眼在心里默念提前准备好的台词,从接见到退场,从平息众怒到发表见解,事无巨细。

  

  她专注到根本没注意到来宾已然走至跟前,忽然发现大殿安静了下来,才重新睁开眼来。完蛋了,想必是让人在那晾了一小会了,怕是有失礼节。她赶紧无声清了清嗓子,准备念出事先准备好的措辞。

  

  可就在这时,熟悉无比的声音却突然响起,一瞬间夺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

  

  “在下菠萝吹雪,参见江东城主。”

  

  ……

  

  

  

  大脑骤然空白,尖锐的耳鸣嗡地一下爆发,世界一瞬间显得安静,胸口一阵又一阵地起伏,闷得她说不出话。

  

  帘子被缓缓拉开,熟悉的脸庞一个个映入眼帘。她诧异的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脸,最终定格在站在最中间的少年。那身影与无数日夜的梦境中的虚影重叠,紫色的长发被发冠高高竖起,随着因行礼而低下的头披散,行为举止是那么干脆果断——

  

  “菠萝 吹雪……”

  

  心脏传来阵阵抽痛,她下意识地想要上前,立马被子怡拉了回来,纤细的手悬在半空。

  

  少年低着头不动声色,闻言面无表情抬起了眼,又淡淡地再行了个礼,机械地重复了前言。

  

  “在下菠萝吹雪,参见江东城主。”

  

  ……

  

  

  

  她记不清这个朝会是怎么结束的,只记得在那之后她脑子一片空白,一句话都没有听清,只记得占据了大脑的尖锐耳鸣,和那双几近无情的金眸。好讨厌,措辞都白准备了,好像把事情搞砸了。当时脸上还湿湿凉凉的,是泪吗?她不知道,也不记得。

  

  朝上的人是在议论反对吗?好像吵起来了。世间奏响了激昂的交响乐,她却只听见嘈杂。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就在她眼前,她也想抓住这份哪怕是虚假的久别重逢的喜悦,但视线碰撞的一瞬间,一句理智到让人崩溃的话却在她脑中浮现——

  

  眼前的菠萝吹雪,不是我的菠萝头。

  

  ……

  

  

  

  

  

  

  

  

  

  

  

  

7.

  关于久别重逢,梨花诗设想过两种情况。

  

  一种是两个人发现对方也在心照不宣地等待着彼此,激动得相拥而泣;一种是那个花心菠萝头在这十年期间早就移情别恋。这时候她就会假装自己毫不在意,对他的回归表示欢迎的同时丢下几句风凉话,之后头也不回地回家。对于回家后要怎么去消化这十年喂了狗的青春,梨花诗没想过,也不敢想。

  

  所以对于重逢,她的期盼中早就夹带着害怕。又或者说她早已习惯了等待,漫无目的的等待,或许毫无意义的等待,可能不会有结果的等待。

  

  她从来没想到还会有第三种情况出现。

  

  错位时空,似是而非。

  

  

  事后她才从子怡和如意口中了解了当天大殿上的全貌。朝堂上下的大臣都在反对,指责菠萝吹雪一行人就是想攀附关系,江东不需要结盟也能独自安好。那卧虫先生舌战群儒,扬言一个巴掌拍不响,万人鼓掌声震天,竟是也说服了不少人,连最固执的果姥也有所动摇。但由于最终决定权掌握在她梨花诗手中,当时她又很奇怪地一言不发,最终大家仍是不欢而散。

  

  “当时所有大臣都指着他们一行人骂,橙留香和那个绿毛……”

  

  “他叫陆小果。”花如意补充道。

  

  “哦对,陆小果。橙留香和陆小果肉眼可见的有些生气但又无可奈何,好在那卧虫先生及时站出来解围,简直是口齿伶俐能言善辩,好生风采。”上官子怡给坐在对面的梨花诗递了一盏茶,徐徐说道,“倒还真的把我们给说动了……或许只有跟他们结盟,天下才有望太平。所以……主公,你要不要真的考虑一下?”

  

  盟是肯定要结的,梨花诗刚要开口,上官子怡又忽然接了下句。

  

  “主公我知道的,这件事里头最让人不爽的就是那个领头的紫毛。这个无礼的家伙,全程一脸阴郁,被人指着鼻子骂也面无表情,见眼下结盟无果后也是头也不回就带着其他人走了,拽什么啊,真让人不爽。”

  

  “就是就是。早就听说这个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满脑子怪主意最会整事,肯定是听说主公最近快刀斩花痴,故意装出一副深沉模样来想着套路你,说不定下次见面就整出个美男计来了。还是那个陆小果好,憨厚老实的,还有点小帅,一看就好相处。”花如意也接上了话。

  

  “我看那个橙留香也不错,一看就为人正直果敢,英姿飒爽的。真不知道这三人咋就跟了这么一个紫毛……主公,这结盟您或许真的可以考虑一下,但可千万别中了那什么菠萝吹水的计啊!”

  

  梨花诗本来还有些忧郁,听到这还是忍不住笑了。没想到这三果时代里的感情线竟也是与现实中如出一辙,那菠萝头在女生里头的风评依旧是除了帅一无是处。

  

  “子怡,如意。”她开口唤道,“不管 传闻如何,在未真正 了解其 为人之前,还是 不要妄下定 论的好。”

  

  子怡和如意闻言都有些红了脸,梨花诗却只觉她们可爱。这样叽叽喳喳的讨论一下子就让她想起小时候的她们,那时候大家也是这样,口直心快,谈天说地无所顾忌,反倒是长大后都多了许多顾虑。

  

  她下意识地想为菠萝吹雪说几句好话,但话到嘴边还是犹豫了几分。她清楚地知道只有她一个人穿越来到这三果时代,知道眼前的伙伴们并非她记忆中的他们,明明她也能很好地做到把古代和现代分清分开;但到了菠萝吹雪这,出于思念她总忍不住从这个菠萝吹雪身上找他的影子,哪怕一点,一点也好。虽然很明显,二人除了相貌毫无相似之处,性格更是大相径庭。

  

  她叹了口气,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一丝恼怒。

  

  可惜上官子怡和花如意没有读心术,不知道她叹气根本就不是因为结不结盟的问题。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自觉今日劝说无望,也不等梨花诗回答,就重新开了一茬话。

  

  "主公心情还是不好的话,就还是先别去想这些糟心事啦。明天晚上是元宵夜,也是一年一度的灯节,街道上好不热闹!正好你明晚没什么事,可以去玩一玩哇!"

  

  "灯节……?"

  

  "嗯嗯,到时街道上张灯结彩的,到处都是好吃的好玩的,我们不是年年都一起去?主公你是不是忙糊涂啦。"小葡萄笑嘻嘻地说。

  

  梨花诗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反正就算现在把话说清楚,史书上写明的流程还是得老老实实走一遍,而且一想到这个菠萝吹雪她总心生烦闷……那倒还不如先享受一刻当下。梨花诗想。于是她索性接过话茬,问二人要不要一起去。

  

  “呃……内个……其实我约了橙留香一起出去逛……”

  

  “啊对,小果哥也来找我,说明天晚上一起去吃吃喝喝!”

  

  ……

  

  梨花诗内心莫名又开始悲凉起来。

  

  

  

  

  

  

  

  

  

  

  

  

  

  

  

8.

  天色渐晚,下人们替梨花诗更好了衣。衣裳如云锦织就,青色衣摆上绣着金色的花纹,随着她身姿的轻扭轻舞,如泉水一般涌动起来;雪白的衣裙也仿佛脱胎于白羽,柔软轻盈,好似一朵清风中翩翩起舞的梨花。

  

  几个护卫要跟着,她说了一堆人人平等的言论表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结果却把这些人吓得不浅,索性选了几个平日较亲近的丫鬟跟着。

  

  再次抿了抿口上的胭脂,她推开宫殿大门,一脚跨了出去,刚抬起头想好好重新看看这外边的世界,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

  

  菠萝吹雪靠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榕树上,身着一件乌黑的锦缎长衫,衫身上绣着繁复的云纹,衣摆处有金色的丝线镶边,腰间还系着一条镶金丝带。他将脸侧对着大门,双手抱胸,闭着眼睛小憩,几乎是梨花诗踏出大门的一瞬间,他就睁开了眼,往这边看过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美男计。

  

  好吧,梨花诗承认。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里还是感慨万千。她快速调整好思绪,深吸了一口气,迎着视线往菠萝吹雪那边走去。

  

  “你来 干什么?”

  

  梨花诗不太确定怎么称呼眼前人,想了一两秒,又突然意识到今天自己可是要被讨好的一方,索性去掉称呼显得豪横一点。绝对不是参杂了个人恩怨。

  

  没想到这位公子倒也不计较,淡淡回了一句。

  

  “等人。”

  

  “你想干嘛?”梨花诗上下打量着他,一阵冷风吹在她脸上,让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谈谈结盟的事。”他说。停顿片刻后,又接上了后半句。

  

  “顺便一起去逛夜市。”

  

  梨花诗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他的表情来,直勾勾盯着他看。这个菠萝吹雪没再说什么,面无表情回应她的视线。

  

  多少有点被小果丁逼来的成分,梨花诗想,心里暗暗感叹,两个顶着同样一张脸的人,性格居然能相差这么大。换作那个菠萝吹雪,这会早就油嘴滑舌笑嘻嘻上了。

  

  跟着的几个丫鬟恶狠狠地盯着这个菠萝吹雪,好似他下一秒就要对她们主公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事来。她只好摆摆手示意她们先退下。

  

  “哦,那走吧,结盟的事,逛完 再说。”

  

  “主公!这一定是他们的计谋!这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平日跟她最亲的小丫鬟早就被她这几日的平等言论教得有点性情,闻言震惊无比,甚至伸出手去拉了她的衣摆。

  

  梨花诗回过头去看菠萝吹雪的脸色,结果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张仍旧冷冰冰的脸。他还是双手抱胸,侧着靠在树上,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小闹剧,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没关系,你们 先回去吧。”梨花诗轻轻推开了抓在衣摆上的手,点点头示意她们回去。

  

  “放心,以我 对他 的了解,他不会 做什么 坏事的。”

  

  菠萝吹雪有点诧异,但也只是有点,左侧的眉有一瞬间的挑起。看着那群丫鬟越走越远,他问:

  

  “你就这么信我?”

  

  “不信你 还能怎样?”梨花诗回过头,毫不避讳地撞上他的眼神。

  

  “走吧,今天你 可得好好 偿我。”

  

  菠萝吹雪没有动。他刘海有点长,遮住了部分眼睛。尽管天色渐黑看不大真切,梨花诗也能感受到他一直在注视着自己。比起别人说的那种不怀好意的注视,这更像是一种安静的沉思。

  

  她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索性迈开腿往前走打破了僵局。

  

  于是,一场奇怪又疏远的约会,开始了。

  

  ……

  

  

  江东的夜市比想象中的还要繁华。街道上张灯结彩,两边是各色各样的小铺,倒腾精致有趣小玩意的,卖特色小吃的,唱歌卖艺的都有,欢笑声、叫卖声、喝彩声团成一团,好不热闹。

  

  道路中央人来人往,偶尔还会有小孩子欢叫着跑过,后边紧跟着一个焦头烂额的长辈。有不少成婚的夫妇来此游玩,毫不避讳地勾肩搭背,也有不少暧昧中的年轻男女,兴奋紧张地并肩走着,头上像是要冒起粉色泡泡。

  

  除了梨花诗和菠萝吹雪这对。

  

  梨花诗对每家店都很感兴趣,这可都是平时只能在电视里才能见着的场合。她在街道两边穿梭,什么小玩意都想看一下,顺便尝尝小吃,遇到惨淡经营的小贩也会特意照顾下生意。

  

  相反,这个菠萝吹雪就没有什么主见,梨花诗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梨花诗吃什么他就顺带吃点什么,全程保持沉默,一句话都不带讲。

  

  梨花诗感觉自己像带了个大型随从,除了偶尔能听见路人夸这男的帅之外,此男存在感约等于零,跟他出来简直与自己一个人出来逛没有区别。但她并不想多说什么。她不希望自己把这份情感寄托在一个不相关的人身上,尽管她总会下意识地这么做。

  

  所以两个人始终一前一后走着,也不怎么搭话。梨花诗忍着不回头去看菠萝吹雪的表情,努力自顾自地在夜市留连。

  

  她走进一家饰品店,随从也跟了进来。店里人多得摩肩接踵,女孩子们扎堆试着精致的发簪,叽叽喳喳的很热闹。

  

  展台上的饰品琳琅满目,店员见她来也推销起了精致小巧的发簪。但她对这些并无太大兴趣,只打算逛逛便走,也算不虚此行。她扫过一排排的展台,心觉乏味,刚想离开,视线却突然定格在一个素色发卡上,发卡上粘着一朵精巧的白瓷小花。

  

  她瞳孔暗了暗,将发夹轻轻拾起,试着别在了头上。走到镜子前照了照,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怎的,忽然神差鬼使地问了一句:

  

  “好看吗?”

  

  话一出口,她愣住了,身后的菠萝吹雪也愣住了,压根没想到她会突然搭话。两个人隔着两米的距离盯着对方瞧,空气有一到两秒的凝固。正当梨花诗想回过头掩饰尴尬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时,他又忽然开口。

  

  “嗯,好看。”

  

  一句。

  

  就这么简单一句。

  

  梨花诗闻言又怔了一下,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在翻搅。她忽然想起来,十年前的某一天晚上,她也跟菠萝吹雪出来逛过夜市。菠萝吹雪一见面就歪唧唧往自己身上贴,一路上还念叨着“哇塞小诗诗你今天怎么这么美啊,简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带着打着转上扬的尾音,惹得旁人阵阵目光,让她好不尴尬。那时候,他才是主动的一方,遇到想吃的东西会突然牵起她的手,会护着她挤过层层人群。手心传来令人沉沦的温度,他的手要比她的大上一圈,恰好能将她的手紧紧包住。新鲜出炉的奶茶味车轮饼冒着腾腾热气,软乎乎打在她脸上,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他笑着的脸。没位置坐了两个人就一起坐在路边,吧唧吧唧尝着他请客她买单的一堆好吃的。这时候要是有好看的女生路过,菠萝吹雪要是没忍住盯着瞧,她就会重重地打他一巴掌,他就立马哭唧唧回过头来说再也不敢了。

  

  可惜,当初只道是寻常。

  

  ……

  

  “你怎么了?”

  

  思绪被声音打断,她恍惚回到现实中来。

  

  “没事。”

  

  “真的?”

  

  “嗯,没事,只是 想起了 一些 东西。”

  

  菠萝吹雪没有再接话。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她愈发有些难过。

  

  任何和你有关似曾相识的事物都令我天旋地转。走马灯般闪现后,再被拉回到现实,依旧能够笑意盈盈看着眼前的人,想的却是离去的你。

  

  ……

  

  见梨花诗将发卡放下,没有再逛的意思,他转身拔腿想先行一步离开店里,梨花诗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菠萝吹 雪,”她忽然叫住他。

  

  “你好歹 也是你们那 边的 主公,结果出来 逛个夜市,整得 像我保镖 一样。”

  

  “什么保镖?护卫吧。”他皱眉,面露疑惑之色。

  

  “哦,嗯对,护卫。”梨花诗想起来这个年代根本就没有“保镖”这个词,突然又意识到话题被悄无声息转换了。

  

  “喂,我说,你要不 也多点 主见呢,别成天一副 生死看淡的 表情,多笑笑总是 好的。”

  

  他低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脸。

  

  “我没什么想干的事。”

  

  梨花诗沉默,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半晌,她又捡起了那个发卡,走到前台结了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朵白瓷花。

  

  "你好,我要这个 发卡,麻烦 包一下。"

  

  她曾被他带入一个很真实的梦,梦里她是被恶龙绑架的公主,他是披星戴月来拯救她的白马王子。梦的结尾,她鬓间多了一朵他留下的白色小花,朦胧的情感在那一刻开始萌芽。

  

  他们经历了种种,不乏让她伤心的事,后来熬过来后,她以为这朵名为爱的花终于可以正常地萌芽生长,可它却在绽放之际,被冻结在了一个未知尽头的冬。

  

  或许这是你留给我的咒吧,往后每一朵纯白的花都镌刻了你的名。你的一言一行都被标了红,我每日复习却一直等不到你的考题。看到与你相似的人时,心底总不自禁大惊,然后又回想起那些时光。可惜时光只解催人老,泪滴春衫酒易醒,每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好像都恍然初醒,想起现在只剩了一个糊涂的人和一个模糊的身影,到最后我也不知你此时此刻究竟在哪里。

  

  眼前的你,似你,又不是你。

  

  为什么这么不一样。为什么你不是你。为什么明明知道你不是你,你的冷淡还是让我心头一紧。

  

  鼻尖越来越酸,她死死咬紧了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径直越过他想走出店内。

  

  “……我们去对面那家糖水铺吧。”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轻却清晰。

  

  “很久以前去过,还挺好吃的。”

  

  ……

  

  

  

  

  

  

  

  嘴唇轻启,汤匙上的黑芝麻糊缓缓滑入口中,醇厚的芝麻香在舌尖化开,带着一丝丝甜却又不腻。风吹乱了她的发,但也让她清醒了些许。

  

  梨花诗用勺子将芝麻糊舀起又匀下,偷偷抬眸去看旁边的菠萝吹雪。他又是一直不说话,安静地喝着自己碗里的芝麻糊。她看着那生得好看又和他一模一样的眉眼,那是她以前最喜欢轻轻碰的地方,恍恍惚惚有回到过去的错觉,她不自觉地有些伤感。

  

  她看得入神,或许是视线被发现,菠萝吹雪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个气氛。

  

  "现在可以谈谈结盟的事了吗?"

  

  梨花诗心里无语。"你是 出来玩的 还是来 工作的?"她问。

  

  "工作。"

  

  "这难道不是 你们为了 结盟 搞出来的美 人计吗?"

  

  "嗯。"

  

  "你就这么 承认了?不怕我 拒绝?"

  

  "利益摆在眼前,你们会结的。"他依旧淡淡地回答。

  

  "那你好歹 摆出点 施展美 男计 的诚意来,摆着张扑克脸 跟 带着个 瘟神 似的。"她小声嘀咕,埋下头继续品尝她的芝麻糊。菠萝吹雪沉默,也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是的,肯定是会答应的,这种经典的历史情节她记得很牢,所谓美男计不过是走个过场。

  

  但这个美男计也终于让她见识了这个世界的菠萝吹雪。这个人冷漠,处处冷静,目的清晰,利益之上,冷淡到甚至有点令人生畏。她想起来他之前的佩剑,赤霄赤霄,只有传说中的帝王星才能驾驭,现在想来也并不无道理。不过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成为君王的吧。梨花诗想。可是其他人的性格都与她所认识的他们相似,唯独菠萝吹雪跟她印象中的菠萝头大相径庭。难道说这个平时吊儿郎当的人,实际上在背地里也会有这么冷漠的一面吗?她突然很懊悔,如果当时快一点反应过来,快一点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或许就能了解到真正的他了。

  

  ……

  

  "你怎么了?"

  

  "没什么……话说,你长得 很像我的 一个朋友——"

  

  "你认错了。"

  

  "没有,你别 误会。我只是说像罢了,性格什么的 也完全 不一样,开个玩笑 而已,你别 当真。"

  

  "而且他已经 消失 很久了。"

  

  风软软打在脸上,梨花诗轻轻呼出一口气,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礼貌性地微笑了下,眼角弯弯,仿佛是在说一件很轻松的事。

  

  菠萝吹雪低头,不语。

  

  "大哥哥,给姐姐买束花吗?"

  

  对话被打断,有一个手捧着一大捧玫瑰花的小孩来到了他们桌子旁边,是个来帮忙推销的花童。冬天的夜晚风很大,小孩却穿得单薄,光秃秃的脚丫被冻得通红。

  

  "给心上人买一束花,她会很开心的哦……阿嚏……"小孩说完打了个喷嚏,鼻子也泛起红来。玫瑰花开得含蓄又热烈,煞是好看。

  

  梨花诗心生同情,从腰包中掏出银两来,想着能帮多少是多少,却忽然手腕一紧——菠萝吹雪抢先了一步,突然一把把她拉起来就要走!

  

  "不了谢谢,你走吧。"他冷冷地说。

  

  梨花诗意识过来,立马用力想挣脱想挣脱他的手,手腕被拽得通红。

  

  "你干什么,你不买 我还买呢!"她生气地说道,把被抓着的手举在空中。"还有,放开我的手。"

  

  "我想去对面买烤红薯。"

  

  "菠萝吹雪你是不是有病?"她气在头上,说话都利索了起来。

  

  "是你叫我要有点主见的。"

  

  梨花诗无语,加大了挣脱的力度。谁料他犹豫了几秒后,又突然把手松开!梨花诗被惯性拉着往后跌了两步,踉跄了一下差点要摔倒,回过神来刚想说他,就见菠萝吹雪走到小孩面前蹲下,也掏出了银两递给了他。

  

  "我买一束花,你送给刚刚的老板娘吧。"说罢,他犹豫了几秒,最终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小孩的头,便转身回来,瞳孔暗暗的。梨花诗听出话里有几分对金钱的不舍。

  

  "抱歉,失礼了。你要知道旁边有我们自己人在看着。"他淡淡说道,"我不想有流言蜚语传出去,仅此而已。"

  

  梨花诗揉了揉发红的手腕,被这一套操作搞得有点不知所措。

  

  "神经病……"她低声骂道。

  

  ……

  

  

  

  

  

  

  

  

  

  

  

  

  

  

9.

  熬过了一周的课,终于迎来了明媚的周末。阳光暖暖的给予了万物温暖,梨花诗信步走出宿舍楼,感觉聒噪的蝉鸣都悦耳了不少。

  

  菠萝吹雪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细碎的光。一见梨花诗走了出来,他就立马飞奔过去,边跑还边喊着什么小诗诗我等你等到花都谢了。

  

  梨花诗看着他气喘吁吁跑到自己眼前,停下来后不仅喘息不止,额头上还带着一层薄汗,没忍住笑了出来。

  

  "油嘴 滑舌。看你这样子,顶多 就到了 一分钟。"

  

  "喂,不过我可是真的有花的喔——"

  

  话音刚落,他就又跑回刚刚的树下,绕到树的背后蹲下又起身,还真的带出一捧玫瑰来。梨花诗看着他又喘着大气跑到自己跟前来,停下后还一甩刘海展现下自己的帅气。

  

  "哼,又是哪个 小姑娘 送你的 是吗?"玫瑰本色白,被喷上了好看的粉。她故作刻薄地问,实际上耳朵的泛红已经将内心的开心显露得淋漓。

  

  "小诗诗,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菠萝吹雪故作委屈,摆出一副泪眼汪汪的表情来。

  

  "是不是又去 敲诈人家 陆小果了?"

  

  "小诗诗你好绝情,就不能对我稍微改观哪怕一下啊——"

  

  阳光打在梨花诗的脸上,把她的笑容衬得更甜。菠萝吹雪呆呆地看着,也不自知地红了脸颊。

  

  谁知梨花诗刚想接下,菠萝吹雪就又笑嘻嘻上了,巧妙地往后一仰把花往自己身前一收。

  

  "你不收下的话,小心以后没人给你买花咯。"

  

  梨花诗无语,熟练地从身后掏出狼牙棒想揍他一顿,又见他突然低下了头,支支吾吾起来。

  

  "哎,反正,你就收下吧,这真的是我给你买的花。"少年的眼神里突然有些落寞和哀伤。

  

  察觉到突然转变的情绪,梨花诗有点不知所措。这不是好好的吗,前些天也没吵架啊,最近好像也没有出什么特别累的任务,大家不都好好的吗,今天天气也很好。

  

  她急忙开口安慰,伸出手想要接过那捧花。可手指触碰到花的瞬间,少年和花却突然幻化成碎片,随着风径直往她身后飘去——

  

  胸口忽然传来阵阵疼痛,耳边又响起了烦人的耳鸣。那个小梨花诗在一瞬间长大,那些他们并肩作战的,他突然义无反顾冲出去的,他消失后的,她苦苦等待的种种回忆像洪水一样涌入了那个情窦初开的梨花诗的脑海……

  

  ……

  

  梨花诗睁开眼,滑下了两行清泪。

  

  

  

  

  

  她在床上愣愣的坐着。恰好上官子怡来找她,见她刚睡醒,索性直接来到了她床前。

  

  "主公,你醒啦,过敏好些了吗?"

  

  对了,说到过敏,她自从那天跟菠萝吹雪从夜市回来后,手臂上就开始发红发痒。一开始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周围人告诉她是过敏又犯了。她问东问西,才知道她原来对花粉过敏。

  

  "都怪那个什么菠萝,肯定是他害得你过敏,也不懂得注意分寸。"

  

  "不是 这样的 子怡,"她连忙解释,"当时一个 小孩 来卖花,还是他 把我拉走 的。"

  

  没想到他为了防流言的行为反而无意中帮了她,梨花诗忽然有点愧疚。

  

  "切,那还算他提前做了点功课,勉强原谅……不对,主公你怎么还替他说话了啊!"上官子怡撇了撇嘴。

  

  "我看那个菠萝,成天郁郁寡欢的,脸臭得跟下一秒就要死了一样……"

  

  本来有点烦闷的心情因为上官子怡的到来忽而烟消云散,梨花诗忍不住笑了笑。

  

  "对比之下,橙留香 就顺眼 多了,是不是?"梨花诗心觉可爱,故意调笑她。

  

  小草莓很快红了脸,侧过了头,"咳咳,也不算啦……"

  

  ……

  

  

  

  

  

  

  

  

  

  

  

  

  

9.

  结盟之事势不可挡,那些还喊着反对的江东群众也很快见识到这一帮人的厉害。

  

  菠萝吹雪一行人这次帮江东抵抗天下无贼的进攻,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给自己的一次极好的证明。

  

  面对数万敌军的大船以及自身资源不足的缺陷,他很快就和小果丁研究出应对策略,先是巧妙地草船借箭将敌方资源化为己用,又是借天时来了个火烧连环船,打得对面措手不及。

  

  待梨花诗一行人赶到,局势已然大好。梨花诗从塔顶往下看,穿过层层人影,一眼就看见了菠萝吹雪。

  

  他平时神情寡淡存在感低,在战场上却异常耀眼,杀起人来毫不留情面,挥刀也不带一丝犹豫。剑尖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敌人的血溅满了他一身,也溅上了他的脸,冷漠的金眸在血光映衬下更显凛寒,杀意在其中凝结成实质。

  

  他反应速度很快,像野兽一般敏锐。刀光剑影之间,梨花诗还没看清楚,敌人的性命已然被了结。那是没经历过千百遍战斗练不出来的能力吧,梨花诗想,暗暗地同情起这个菠萝吹雪。

  

  许是见她看得入神,上官子怡戳了一下她。

  

  "好吧!我收回前天的话哈,这个菠萝吹水倒确实还是有几分姿……实力的。"

  

  话音刚落她便被花如意挤开:"哎呀,你挡着我看小果哥了!"

  

  梨花诗笑了一下,索性把最佳观影位置都腾出来给他俩。高处的风吹乱了她鬓角的发,她随手捋了捋,眯起眼睛继续往外看。

  

  火将船烧得分崩离析,在湛蓝的天上吐出层层灰烟,嚣张地宣告着江东的胜利。梨花诗看着和兄弟一起往回走的菠萝吹雪,想象着他成长环境的腥风血雨。在如此环境下长大,想必也只能是这个性格了。这么一对比,原先的那个菠萝吹雪小时候虽然穷,但也算得上幸运了,卖卖奶茶,性格也开朗,也算把自己养成了个正常人。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能将过去和现在分开了。从夜市回来后,有些东西她也慢慢想明白。但她发自心底地好奇这个菠萝吹雪的过去,她不可避免的希望她能够多了解这个陌生而熟悉的人多一点,哪怕一点。她把她这种情感归结为是对同伴的关心。

  

  后来她找机会问过他。那时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擦剑,梨花诗走过来坐在了他旁边,他也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问了句有什么事。

  

  梨花诗问他以前过着怎样的生活,心里暗暗吐槽他没礼貌。

  

  "普通的生活。"他答。

  

  "那你 那么厉害的 剑法 是 怎么来的?"

  

  "练的。"

  

  兜兜转转好几个问题,得到的都是无意义的敷衍答案。到最后梨花诗实在无语得不行,又觉得自己不能贸然打他,只好讪讪地起身离开。

  

  要分别的时候很快就到了,江东为他们的盟友举行了送别仪式。海风轻柔地拂过,梨花诗能听见海规律的呼吸。沿着声音望去,满眼都是夕阳漫无边际的金灿,海和天的界限模糊不清,木质的船在长长的地平线前被衬得极小,在风的轻吟下渐行渐远。

  

  岸边都是挥手告别声,大家都送上了最真挚的敬意和祝福,梨花诗带着上官子怡和花如意站在最前排,也一同挥手致意。江东人民对他们的印象已经彻底改观,包括那个一开始因为冷脸而臭名昭著的菠萝吹雪。

  

  其实从美男计回来后,梨花诗发现他从未主动跟自己搭话,顶多只有路过礼貌性的点头打招呼。一开始她还以为怎么了,后来才发现他对人人如此。事实上,除了必要的交代,他不会主动开口。

  

  真是个奇怪的人。她不止一次地想。

  

  ……

  

  

  

  

  


  

  

  

  

  

  

  

  

  

10.

  不久后,梨花诗一行人也离开了江东。

  

  很长一段时间,男特攻和女特攻们一直都在各自作战,除去单纯涉及感情的信件鲜少有往来。

  

  梨花诗其实是知道的。历史已经写明,接下来的情节是菠萝吹雪一行人败走麦城,三个人跌下悬崖不知所措,仅剩的橙留香也被四大恶贼抓了去。

  

  她有点困惑,但也只能感慨历史真是奇妙风云莫测。菠萝吹雪那么厉害的一号角色,是怎么被打到落荒而逃这样的下场。

  

  果不其然,东方求败很快下令把消息散播出来,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件事。混战时期,孰胜孰败在人民眼里并非最重要的一环,他们最关心的只有怎么好好活着,所谓战况不过是下饭的酒菜罢了。

  

  上官子怡和花如意很焦急。匆匆赶到山下,看到遍街粘贴的新闻报纸,她们死死地捏着拳头说不出话。梨花诗只能安慰她们,说他们那么聪明,肯定没事,说不定只是计谋罢了。

  

  "你们也 知道,那卧虫先生和 菠萝吹雪,出了名的 诡计多端。"

  

  她看着二人这幅情窦初开又为情所伤的样子,又想起来过去的校园生活。那时候多好啊,小小的学院里处处都有他们的回忆,温柔的风总能将一切矛盾抚平。还记得她当时也和子怡和如意捉弄他们三剑客。那天她耐着性子,把菠萝吹雪一步步骗到桥上,他问她说话为什么要断开一截 一截 的呀,她说这 就是我 梨花诗的 个性嘛,后来他被推下水后那个幽怨的眼神还历历在目呢。慢慢地六个人也像现在这样走到了一起,还刚好凑成了一对一对。其实那会她也会羡慕橙留香和陆小果的专情,那个菠萝头,成天胳膊肘往外拐,还一副笑嘻嘻的贱模样。

  

  谁知道平时这么不靠谱的一个人,会在最后的危急关头那么义无反顾。想到这,梨花诗又叹了一口气。

  

  梨花诗喜欢回忆,尤其喜欢回忆大家都还在学院里的那些生活。毕竟有关那个人的一切也只在回忆中了。

  

  "只要你 心中 愿意相信,那他们就 一直活着,也 一直在。"她温婉地笑着,继续对草莓和葡萄说。

  

  她们一路过关斩将,在花果山一层一层地往上,虽说也有艰险但总体还算顺利。甚至在半路还遇到了出来找菠萝吹雪的橙留香。

  

  橙留香和东方求败下了赌注,如果他能在三天内找到菠萝吹雪,东方求败就放他们走,否则他就要归顺东方求败,为他效力。橙留香很靠谱也很讲义气,半路遇到她们三个后也加入了她们的战斗。结果四个人好不容易清除了障碍,想一起去找菠萝吹雪他们,半路杀出来的天下无贼就用了阴招把橙留香抓了回去。

  

  三人只好先把找人放一边,赶紧跟上去找机会营救橙留香。千辛万苦终于来到第四层又找回了橙留香,结果那天下无贼直接利用了橙留香和上官子怡的感情,将一行人引到陷阱中来。

  

  战斗不可避免地爆发。梨花诗趁着天下无贼还在废话,向三人微微点头示意,手指在风影剑上轻点两下,随即手腕一转,剑锋倒卷而回,瞬间化作一片剑影,如狂风暴雨般朝对手倾泻而去。三人也立即反应过来,剑气破空,发出细微的呼啸声。梨花诗脚下步伐灵动,身形在剑影中穿梭,仿佛一片落叶在狂风中飘摇。

  

  一开始战斗还算顺利,待到解决完第一波的小兵,梨花诗还在心中疑惑怎会如此轻松。果不其然这是天下无贼的计谋,想先将他们的体力彻底消耗,再轻轻松松一网打尽。增援的敌人越来越多,再厉害终究寡不敌众,梨花诗在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中逐渐败下阵来。她焦急回头去看上官子怡和花如意的情况,发现二人的情况要更加糟糕,心里足足捏了一把汗。

  

  就在这时,一记飞踢忽然在余光中向她袭来——

  

  她没能反应过来,只好猛地抬起手试图格挡,最终还是实打实吃了这一击重击,被踢到空中又狠狠摔在地上。

  

  身上四处传来的痛感侵袭着意识。刚挣扎着想撑起来,她就看见天下无贼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嘴角带着顽劣的笑。

  

  "江东城主,乖乖投降和死,选一个吧。"他面带微笑地说。

  

  "……滚。"

  

  荒漠上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偶尔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发出沙哑的声响。梨花诗努力地想要挣扎起身,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任由那些人的拳脚落在身上,甚至还有人死死扯着她的头发。真痛啊,怎么这么痛。这些古代人怎么打得比之前当果宝特攻的时候还狠啊,简直就是把人往死里打。她硬撑着微睁开眼想找子怡和如意,却被人群挡得严严实实。

  

  天下无贼在她头顶上说着威胁话,她听得恼火却又无能为力。绝望在心底生根发芽,但她死死咬着牙一声都不发。

  

  ……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 又复还——"

  

  终于来了……耳边传来陆小果气势磅礴的改编诗句,她力竭地笑了一下,终于没忍住瘫倒在地。

  

  菠萝吹雪和陆小果不知何时来到了战场。目光很快锁定到了特定的人。她看见菠萝吹雪的身体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朝着敌人疾冲而去,鸳鸯双股剑在空中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剑身与空气摩擦,发出尖锐的“嗤嗤”声。

  

  她终于看清了,是黯然销魂剑,传说中只有在使用者伤心欲绝时才能使出的剑法。

  

  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寒光,剑在空中舞动,时而如狂风暴雨,时而如细雨绵绵,但每一剑都蕴含着致命的威胁。他的身体随着剑势灵活地移动,时而前冲,时而后退,时而侧身,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剑法快如闪电势如破竹,敌人试图躲避,但刀尖已经如同影子般紧紧跟上,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只能在他的剑势下节节败退,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

  

  他才这般年纪,竟是将这需要注入无数悲伤情感的剑法运用得淋漓尽致。梨花诗为之惊愕,强撑着地板让自己直起身来。

  

  陆小果也不落下风,迅猛斩杀众敌后很快来到花如意身边,一记合击弹破灭了敌人最后的希望,落荒而逃。

  

  大战结束,黄沙飞了满天,洒在那些来不及逃走的尸体身上,飘进了血水里。梨花诗喘着气试图站起来,就见不远处的菠萝吹雪一只手托着昏倒的橙留香向她走来。他眉眼间是满满的疲态,额前的刘海比以前长了些许,被风吹着在眼前扫来扫去。

  

  视线碰撞,他伸出手来,给梨花诗搭了把手。

  

  "我自己 来就好,橙留香 伤得重,你先照顾他。"没等他说什么,梨花诗就先开口。

  

  但菠萝吹雪没有回复她这句话。

  

  "……今晚去我们营地吧,后边就算正式结盟了。"

  

  ……

  

  

  

  

  

  

  

  

  

  

  

  

  

  

  

  

  

  

11.

  夜色如墨,笼罩着这片寂静的山林。帐篷外,微弱的星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蝉鸣不绝于耳,偶尔有风吹过,带来远处树叶沙沙的响声。梨花诗忽然从睡梦中醒来,她微微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只有帐篷内壁上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探出头往外看,天上黑漆漆的,但天边有了泛白的迹象。帐篷外一处火堆传来光亮,光亮将一个人的身影映在网纱上,影子随着风细微地晃动,偶尔有火星子飞起,给人安心的感觉。那是正在守夜的人,按照安排好的顺序推算,应该是陆小果。

  

  那场战斗已经过去了两周。虽说伤好了不少,但还是需要及时换药。手臂上传来闷热的瘙痒,梨花诗有些口干舌燥,干脆决定现在起床去换药,顺便可以出去替班,让陆小果可以休息。她整理好着装,确认了一下,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脚踩在软软的草地上,发出簌簌的声响,不远处的身影越发清晰起来。但出乎意料的是,守夜的人并不是陆小果,是菠萝吹雪。

  

  他闭着眼睛,双手抱着剑放在胸前,可能是凌晨有些冷,他将腿也缩了起来,和影子交叠在一起。意识到是有人接近,他缓缓睁开眼来。

  

  "你没 睡着。"

  

  "守夜。"

  

  "陆小果呢?"

  

  "他睡得很好。"

  

  "……你可别 告诉我,你提出 要先守前 半夜,就是为了 要自己 守一整晚。"梨花诗看得见他眼下的乌青。

  

  见菠萝吹雪不语,梨花诗叹了口气,索性在他身侧坐了下来,低头整理起了伤口。

  

  "虽然说 不知道你 过去经历了 什么,但你至少要 对自己 好一点。"她淡淡地说,借着火的光亮拆开了手臂上的绷带。

  

  "没事。我本来就睡不着。"菠萝吹雪说,安静地看着她手上的伤口。

  

  "为什么 睡不着?"

  

  "没有为什么。"

  

  风吹过,从远处的山绕过天边的云穿过层层的树,轻轻地打在她额头。少年的衣摆也随风飘动,宛若无声的回应。

  

  "菠萝吹雪。"

  

  他嗯了一声。

  

  "其实你可以 尝试着 多信任别人一点。"梨花诗说,看向了他的眼睛。

  

  "你总是想 一个人担下所有,什么委屈 都不说。"

  

  "有时候 稍微吐露下 心声,会舒服 很多。"

  

  堂堂正正的帝王星,冷漠无情本是常态。但生而为人,怎么可能会没有被藏起来的一面呢。

  

  菠萝吹雪沉默了。半晌,他开口道了声谢。

  

  "谢谢,但不需要。"他没再说什么,随手玩起了旁边的小草,手指摩挲着在嫩绿上绕。

  

  又安静了。梨花诗又听见了蝉鸣和空气中风的声音。她再一次叹了口气,给伤口换上了新的绷带。

  

  "你去 休息吧,反正天也 要亮了,我来照看。"

  

  "还有,如果一直 睡不着 的话,可以试试 吃点 安眠药。"

  

  或许是觉得反驳不了,菠萝吹雪盯了会眼前的火,还是站了起来。

  

  他随手把刚刚捻下来的草丢进了火里,顺带在原地也拣了根树枝,放到了火堆的底部,火光忽闪忽闪,在他脸上留下或明或暗的暖黄。

  

  "嗯。不过你说的是安神丸吧。"他说。

  

  "哦,对,安神丸。"梨花诗又忘记古代没有安眠药这个名字了。

  

  他脸上被阴影笼着,梨花诗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她还是直勾勾地看着,想从那深不见底的金眸中窥见什么。

  

  "你真爱给东西起新名字。"半晌,他说。

  

  他背着光走了,最后那点月光给他画上一层若有若无的轮廓,梨花诗盯着看了良久,心中思绪万千。

  

  ……

  

  

  

  

  

  

  

  

  

  

  

  

  

  

  

12.

  自打汇合后,花如意就喜欢时不时去看几眼陆小果,上官子怡也跟着别别扭扭去看橙留香。今天轮到三个男的去采购物资,二人就提议要偷偷跟着去。梨花诗虽然觉得好像不太好,但又实在有点好奇,就跟着她们去了。集市上人多混杂,乱哄哄的,三个人乔装打扮完毕,成功尾随到了菠萝吹雪一行人。

  

  "哼,要不是花如意一直想看,我才不来呢。"上官子怡傲娇地说着,边说边把帽檐微微压低。

  

  "你可别说了,身体诚实得很……哎快看快看,小果哥他怎么一个人走出去了?他去买……香包?他一个大男的买什么香包?"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给你买的啦。"

  

  花如意顿悟过来啊了一声,脸上泛起红晕,也跟着压了压帽子。

  

  梨花诗闻声望去,只见陆小果这个大富豪干脆利落地掏出了大金币,拿下了那个香包。旁边的橙留香眼巴巴地看着,陆小果看出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嘻嘻笑笑了几句,然后拉着橙子再度走到摊子面前挑了起来。

  

  "哇塞,小果哥果然大气,这是要给橙留香结账了?"花如意望向上官子怡,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上官子怡定睛一看,忽然也紧张起来,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

  

  梨花诗又去看旁边的菠萝吹雪。这人又是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也不跟橙子苹果一起去看,手上提着二人托给他的东西靠在路对面,安静地看着地面。

  

  半晌,橙留香和陆小果回来了,拿着香包得意地跟菠萝吹雪炫耀。菠萝吹雪点了点头,转过头就想继续往前走,又被陆小果一把拉了回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小果哥那么好心,肯定也是想帮菠萝吹雪买一个啦。"

  

  "闭嘴吧你个恋爱脑。"上官子怡调笑了一句。

  

  这里刚好能看到三人侧面,但由于距离有点远看不真切。陆小果和橙留香大抵是对着菠萝吹雪叽里咕噜了几句。菠萝吹雪静静地听着他们讲话,嘴动了动,又摇了摇头,招呼二人继续往前走。

  

  "真是个木头。"上官子怡啧了一声,看向了梨花诗。

  

  说实话梨花诗还是有一点失落的,但还是赶紧带着二人继续跟上。三个人在后边偷偷摸摸跟着,行事诡异,惹来阵阵目光。

  

  橙留香和陆小果玩得那叫一个开心,隔着老远都能时不时听见他俩的惊呼声。菠萝吹雪就还是那副样子,跟个木头站桩似的,要不是他顶着一张年轻俊美的脸,恐怕别人还要以为这是一大带两小,梨花诗想。但出乎意料的,虽然这个菠萝吹雪不像以前的那个菠萝吹雪那般活跃,这三个人的关系还是很不错。

  

  "诶诶诶诶诶——"花如意被横冲直撞的熊孩子狠狠撞了一下,没站稳跌坐在地上,熊孩子的家长赶紧拉着小孩赔礼道歉。许是发出的动静实在有点大,前边的三个人都回了头,陆小果见状更是直接冲了过来。

  

  "如意妹——"

  

  "小果哥——"

  

  "如意妹——"

  

  "小……"

  

  "好了。"梨花诗看不下去,揉了揉太阳穴出声阻止。

  

  "我们三个 闲得没事 出来 逛逛,没想到 刚好遇见了 你们。"不知道他们小情侣的你来我往还要重复多久,梨花诗索性直接开口对着旁边的橙留香说。说罢她瞥了一眼菠萝吹雪,发现他并没有在看任何人,依旧盯着地面。

  

  跟踪计划不了了之,大伙干脆一起走把东西买齐,采购物资变成了集体出游。路两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大爷大妈们卖肉卖菜的声音此起彼伏,蒸馒头的笼子扑腾扑腾地往上冒着烟,白色的蒸汽夹杂着朴素的甜味四散在空中。

  

  路过一家冰淇淋,陆小果一看就走不动路,说不管怎样也要尝上一口,大家也就都跟着去了。菠萝吹雪摇了摇头,橙留香用下巴努了努手的方向,示意自己也不吃了,手上提满了东西没手拿。

  

  上官子怡问梨花诗要不要吃,梨花诗看向排队的队伍,又看了看橙留香,思考了几秒,用手肘捅了捅站在后边的菠萝吹雪。

  

  "你,去 给我买 一支。"

  

  是不容拒绝的语气。菠萝吹雪眼里写满无语和幽怨,不想多说,只好跟着上官子怡一起去了。几个人去到门口排起队来,梨花诗看着他的背影,同旁边一同驻足的橙留香搭话。

  

  "我还以为 这种场合,他高低 会上去 砍价的。"

  

  "啊?"橙留香愣了一下,"这可一点都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那……他以前 话也 这么少吗?"梨花诗问。

  

  橙留香呆呆地挑了下眉,显然很诧异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啊,一直是这幅靠谱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大家都说他是帝王星,他压力也比较大吧。从我们认识他起他就一直是这幅淡淡的样子,总是很认真地要把事情更快地做好呢。"他思考了好一阵子才回答,边说话还要边想。

  

  "但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很负责,所以我们都很信任他。"他补充道,眼神很是笃定。

  

  "哦……那……"梨花诗刚想继续问,眼前却突然横来一根香草冰淇淋,径直挡在她和橙留香中央,她要是闪避不及时恐怕衣服还要沾上——

  

  "……别多嘴,橙留香。"菠萝吹雪把冰淇淋递给她,眼神却紧紧盯着橙留香。

  

  橙留香笑了一下,对着梨花诗说:

  

  "看吧,他就老这样。"

  

  菠萝吹雪又横了他一个眼刀,这下橙留香立马转过头闭上了嘴假装看风景。梨花诗道了声谢,接过了冰淇淋,没再多说什么。

  

  上官子怡跑到了橙留香隔壁,把手上的雪糕凑到他嘴边,橙留香耳根泛红咬了一口后,她就紧跟着咬了一口。橙留香肉眼可见的紧张,眼神四处乱转,看到旁边没事干的菠萝吹雪终于找到了话题出口。

  

  "咦菠萝吹雪,你自己不吃啊?"

  

  菠萝吹雪摇摇头,陆小果紧跟着说菠萝吹雪真是个好大哥,这时候居然还想着给我省钱,说罢还真的感动地抹了把眼泪。

  

  浓郁的奶香在舌尖绽放,仿佛是新鲜牛奶在口中缓缓流淌,醇厚的口感如同丝绒般顺滑,香草的香气恰到好处地融入其中。梨花诗品尝着手里的冰淇淋,抬头看了看天,不语。

  

  

  

  

  

  

  

  

  

  

  

  

  

  

  

  

13.

  集体行动后,众人的作战效率有了很明显的提升。果然大家团结起来,一切就又有了希望。

  

  但梨花诗注意到,菠萝吹雪的状态好像越来越差了。

  

  他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少开口,不会主动跟任何人说话。没事的时候,不是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不参与聊天,就是找借口说有事然后离开。大家只当是最近事情多他比较忙,梨花诗却觉得他在把自己跟大家割裂。

  

  其实这让梨花诗不太舒服。他那套言辞能哄哄别人,但骗不了她。他摆出那副生死看淡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模样,哪怕长着一张一样的脸,也让梨花诗看着心生烦闷。

  

  她自己也不明白烦的内涵到底是什么。是对他的冷漠感到难受,是因为无法了解他而无奈,还是对这个人与生俱来的思念和依恋呢?梨花诗也不明白。

  

  她一开始很倔,也不再去说他什么,但他确实是越来越反常,甚至行为开始不符合常理。

  

  ……

  

  赤壁之战后,东方求败带着四大恶贼败逃,小果丁料到他们会途经华容道,带着大家在此设下埋伏。

  

  一道接一道的障碍将东方求败一行人打得实力大减落花流水,所有人都以为能在此一举夺得蓝色莲蓬集齐三色彩莲。万事俱备,只差橙留香在最后一关将人一网打尽。可当一群人气喘吁吁来到橙留香处汇合,却不见东方求败和四大恶贼一点身影。

  

  没错,橙留香把人放走了。历史记载,菠萝吹雪在此处会很生气,黑着脸怒斥橙留香的罪行,结果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身后,所有人都倒打一靶支持起了橙留香所谓的"正义"。

  

  "是的,东方求败救过我。当时败走麦城,如果不是他收留,我现在不会站在这里。"橙留香微红着眼眶,强忍着情绪咬着牙说,直面刚刚质问他为什么放走人的菠萝吹雪。

  

  峡谷深处阴风呼啸,宛如千军万马在奔腾怒吼,又似无数冤魂在哀嚎悲鸣,令人不寒而栗;两侧绝壁如刀削斧劈高耸入云,苍凉而肃杀,映衬着壁上的青苔斑驳,似岁月留下的泪痕,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孤独与荒芜吗?

  

  剑声划破空气,鸳鸯剑瞬间出鞘,菠萝吹雪只手举着剑,直指橙留香脖颈,眼神漠然。

  

  所有人都屏息凝气,盯着眼前的菠萝吹雪,预料得到即将到来的爆发。他脸上表情未变,眼中的光却冷若寒霜,如蛇般死死咬住橙留香的视线,眼下有淡淡的两抹青紫,显得很是憔悴。

  

  “你放走他们,等他们卷土重来,继续烧杀掠夺,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他语速徐缓,一字一句淡淡说着。

  

  “我忠于你,但我欠他一个人情——”

  

  “你是主公还是我是主公——!”

  

  他握着剑的手颤抖起来,橙留香脖颈处渗出细细的血。

  

  “冷静一点菠萝吹雪!”

  

  “你疯了吗?!”

  

  “别冲动啊,有话可以好好说,况且橙留香他也……”

  

  梨花诗侧过头去看生在石壁上的花,不去看他的眼。

  

  她不是不敢,是不忍。

  

  从历史的角度看,菠萝吹雪才是对的,这样的绝情和果断在这种年代才是正确的。身为现代人她也很生气,战场不是儿戏,任何的胜利都是拿命换的,可眼下的成果却被同伴自顾自地放弃。

  

  她不愿去看他实际上有些泛红的眼,不愿看到他发现没有人支持他时的崩溃。她甚至想好了,如果他提出投票表决,不管别人怎么说她也要站在他那边。

  

  但出乎意料的是,菠萝吹雪没有再发任何的火。

  

  他放下了剑。

  

  没有让橙留香跪下,也没有看其他人一眼。

  

  风将峭壁上的树吹的摇晃,闷闷地响着。菠萝吹雪紧咬着下唇,眼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良久,他终于缓缓呼出一口气,气息带着情绪的重量颤抖。他轻轻抬起眼帘向上方望去,目光穿过重重的压抑,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能够让他释怀的出口,又像是在无声地向天空诉说着心中的委屈与无奈。

  

  大家都看着他,害怕地看着他绕开了所有人往前走,走到橙留香旁边时却又忽然停下。他停下,侧头看着橙留香的绿眸,橙留香咬紧牙关,分明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他在原地驻足良久,最后却只是轻轻拍了拍橙留香的肩。

  

  "下次别这样了,橙留香。"他说。

  

  ……

  

  话了他便继续往前走了,步伐沉稳而缓慢,紫色的高马尾随着脚步轻微晃动,掩盖不住落寞。橙留香眼里尽是难以置信,站在原地禁不住地发抖。

  

  梨花诗愣愣地盯着那个背影看了好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路上大家也都不再言语。

  

  这是梨花诗第一次见到这张脸露出这样难堪的神情。

  

  也是她第一次发现,这张脸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


  

  

  

  

  

  

  

  

  

  

  

    

  

14.

  消息传开,果冻三剑客被四大恶贼生擒,严刑拷打逼问情报生死未卜。街头巷尾都在叽叽喳喳讨论这件事,无形中增加了女子组的压力。

  

  梨花诗仍旧不明白,为什么菠萝吹雪那么厉害,会打不过四大恶贼还被生擒,就像她不明白他们当时为什么会败走麦城。她带着上官子怡和花如意闯入地牢救人,留小果叮帮忙守在门口。

  

  四周一片死寂,每隔好几米才出现一处昏黄烛火,光芒微弱但又刺眼,将整个地牢笼罩在一片阴森恐怖的氛围之中。墙壁上斑驳陆离,湿漉漉的青苔在墙角肆意生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夹杂着血腥与汗水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不远处有铁链碰撞叮叮当当的声响,隐忍的闷哼声混杂着老鼠的叫声传来。梨花诗捏了一把汗。尽管小果叮帮她们改进了装备和战术,但刚刚在门口和四大恶贼的战斗还是让三个人多少负了些伤。她捂了捂肩膀上的伤口试图止住血,强忍着心中的愤恨,带着同样如此心情的子怡和如意一步步向前探索。鞋子时不时踩上地上的水洼,发出瘆人的回响。

  

  很快她们就找到了橙留香和陆小果。两人被关在一处,脚脖子上扣紧的铁链把二人栓在了两个角落。两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躺着的地方底下是一滩混着血和汗的水。陆小果已经不省人事,橙留香还有点意识,一听到动静硬是咬着牙撑起身来,眼里写满戒备,看清来人时才忽地一松。

  

  花如意去处理陆小果,上官子怡帮橙留香解开镣铐。梨花诗在一旁扶着他想让他先直起身来,不料他却忽然按住了她的手,告诉她先别管他们。

  

  "赶紧先去……找菠萝吹雪……"

  

  "……你知道 他被关在 哪吗?"梨花诗嘴上说着,手上并没有停下来动作。

  

  "这几天看狱卒……去的方向,应该是在地牢最深处……咳咳!"橙留香咳了几声,声音沙哑,上官子怡赶紧拍拍了拍他的背。

  

  "他本来状态就不好……更何况他们……咳咳……对他下手最狠……我来带路……"他喘着气说。

  

  梨花诗和上官子怡对视一眼,只能默许,上官子怡扶着半靠在她身上的橙留香在前边走着,让梨花诗帮忙盯着他们背后。

  

  阳光从未照进这片黑暗,只有微弱的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潮湿的石砖缝隙间不时传来滴水声,单调而规律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让人心生寒意。偶尔一阵阴冷的风会从不知何处的裂缝中吹来,带着刺骨的冰凉和腐朽的味道,像是绝望的叹息。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个模糊但熟悉的身影,梨花诗赶紧开了锁冲进去。

  

  手指粗的麻绳牢牢地将他束缚在十字架上,裸露的肌肤被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皮肤上布满了血迹和淤青。他紫色的长发已经湿透,狼狈的披散着,绕着一个个皮开肉绽的伤口蜿蜒到腰侧,洇着血水一滴一滴往下渗,在地上汇聚成一片泊。

  

  梨花诗赶紧帮他解开绳子。粗糙的绳好几段都深深嵌入了伤口,染成可怕的红黑。他的刘海湿答答盖住了眼,梨花诗看不清他的眸。

  

  菠萝吹雪。梨花诗唤他,他没有应答。

  

  但是她听见他在笑。

  

  很病态的,无意识的笑,那么癫狂,像是崩溃到极致,又像是乐在其中。嘴角又渗出几丝血,他甚至没察觉到有人到来。

  

  橙留香见状也红了眼眶,告诉她们他从刚被抓进来时就这样,像应激了一样。

  

  那时他抬起头,看着审讯者带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来到他们面前时,故作镇静,扭头却见菠萝吹雪嘴角露出的竟是一丝诡异的笑容——那笑容扭曲而癫狂,令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挑衅让审讯的人很是恼火。皮鞭划破皮肤,鲜血飞溅,但他的笑声却从未停止。审讯者恶狠狠挑起他的下巴,他就抬起头用那双空洞而疯狂的眼睛咬着眼前的人,嘴角的鲜血和笑容交织在一起,再后来他就被单独关押,没了音讯。

  

  几乎是束缚刚被解开的同时,他就整个人无力地往前跌了下去。梨花诗赶紧扶住他,否则他马上就要脸着地瘫软在地上。

  

  他又在笑,他还在笑,发出嗬嗬的声响,整个人无意识地靠在她肩膀上,隔着布料她清楚地感受到他止不住的颤抖。

  

  梨花诗心里难受得发堵,鼻头有些酸涩。那双被刘海盖住的眼睛此刻是红的吗?她在想。但她还是快速调整好情绪,深吸了一口气。

  

  "快走吧大家,我们 先出去,出去 要紧……"

  

  "不……背叛……别丢……"

  

  梨花诗忽然听见他在喃喃自语,猛地回头,但全都是些没逻辑的词。她拼凑不出原意,只好安抚地摸摸了他的头,扶着他两边的肩膀试图让他有些安全感。他还是抖个不停,脸上细汗薄薄。

  

  见他稍微好了一点,她咬咬牙,一把把他背到背上。许是拉扯到伤口,他闷哼了一声。梨花诗不知道说什么好,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没事了,别怕,我带你 回家。"她说。

  

  出乎意料的是,背上的人突然就安定下来,变得乖乖的很顺从。

  

  "回家……回家……"梨花诗听到他在呢喃,心中不自觉地一颤,眼里有一瞬间的失焦。

  

  ……

  

  

  

  

  

  

  

  

  

  

  

  

  

  

  

  

  

  

  

  

  

  

15.

  当非常亲近的人永久地离开你,就会带走你人格中的一部分。人格上的,精神上的,构成你灵魂非常核心的东西,也是会被带走的。它们先是以某种惯性运行,变成回忆和感觉,然后慢慢淡掉,形成某种永久的缺失,只要你还有记忆,就能感受到这种缺失。梨花诗不知道如何形容和定义它们,就像是先前不断的构建、拓展、强大起来的东西,后来忽然被这个世界一瓣一瓣地掰走,最终只剩特别坚硬特别虚无的那一小部分,小得像我们刚来世界时的样子。

  

  失去后,再遇到相似的人,总会不自觉去对比,去寄托以旧的情感。恍惚中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嘴角不自知地往上,却在某一瞬被现实浇醒,后知后觉,愧疚和心酸随之在见不得人的心底蔓延,沿着骨髓散遍全身 ,让人恨不得把后槽牙咬碎。

  

  梨花诗带着这样的心理,再一次跟上了偷偷溜出去的菠萝吹雪。

  

  树叶层层叠叠,翠绿欲滴,仿佛是天空的倒影,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绿色,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草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她跟随着地上残留的痕迹,一步步循着脚印来到了河边,远远地就能望见岸边坐着的人。

  

  她放轻了步伐一步步接近。看着溪水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偶尔有几片落叶随波逐流,轻轻地在水面上打着旋儿,然后缓缓漂向远方。鸳鸯剑放在身旁,菠萝吹雪背对着她坐在地上,嘴里咬着绷带给自己上药。

  

  无奈脚下不稳,踩到了大丛的草,发出刷拉一声响。前边的菠萝吹雪立马回过头来,手立即搭上了旁边的剑。梨花诗看见他手指紧绷,却肉眼可见的无力。

  

  "你看,你虚弱到 甚至发现不了 我在跟踪,还一直 擅自 跑出来。"梨花诗无奈地说,看见他眼廓憔悴的凹陷,和苍白的脸色。

  

  "和你没关系。"看清来人后他又疲软下来,淡淡地说,回过头继续干自己的事。

  

  "今天你又想 搬出 什么借口?"梨花诗见他不把自己当回事,有些不满,"实习医生 技术差扎 不准?别人换 得痛?室内 空气不好?还是说 你嫌我们 吵了?"她不好气地说。

  

  菠萝吹雪依旧不语,仿佛当她不存在。

  

  溪边的石头被溪水冲刷得光滑圆润,苔藓在石缝间悄然生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湿润的泥土气息,梨花诗却恼火起来。她大步上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精棉签,冷不防死死按在了他伤口上——

  

  但他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样倒吸一口冷气,反而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金色的眸半眯起,回应她含怒的视线。

  

  "我再说一次,和你没关系。"菠萝吹雪皱眉,眼里失焦又复原。"你赶紧走吧"他补了一句,语气不减,手抓上她白净的手腕狠狠地撒开。

  

  莫名其妙。梨花诗气笑了,居高临下毫不避讳地盯着他。

  

  "你可真是 够讨厌的,我好歹 救了你,还是说 你就那么 想被我 讨厌?"

  

  菠萝吹雪又不回话了,低下头去整理地上的东西。空气僵持了良久,他才终于开口。

  

  "别多管闲事了。"

  

  要不是看在他还是伤员的份上,梨花诗真的巨想上去给他来一巴掌,又或者说掏出狼牙棒狠狠揍上他一顿,说话都流利了起来——

  

  "你听好了菠萝吹雪,我现在站在这质问你,是为了我们的团队。你的精神问题你自己清楚,必须解决你明不明白?你什么都不说谁说都不问你知不知道你在地牢被我们发现时笑得有多病态你知不知道你连着好几周都憔悴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去哪跳河了?所有人都在担心你你就这么回馈的?你——"

  

  "——你别说了!"

  

  菠萝吹雪突然怒吼,声音嘶哑。

  

  梨花诗没想到他会这样,声音直冲大脑夺走了思绪。她站在原地呆住了,也忘了嘴上的话,怔怔地看着他瞪大了泛红的眼死死地瞪着她,眼里有好多红血丝。

  

  微风拂过,树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是大自然的低语。

  

  "求你了……"他忽然小声说,声音都软了带上了哭腔,喘着气无措地颤抖着,视线慢慢往下,最终盯着河面失神。

  

  但梨花诗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她抬头望着天,因为再不这样做,她眼泪也要掉下来了。天空被树枝切割成一片片不规则的蓝色碎片,湛蓝得刺眼。

  

  她突然好委屈。她等了十年,漫无目的,遥遥无期,守着那个飘渺得要死的希望,那么多谣言那么多风凉话她都忍了,沉默着一直坚持着。如今莫名其妙穿越到三果时代,身边看似都是伙伴却又那么孤立无援,遇到的一个那么像你的人却是这么……对啊,对,冷淡是对的,我们之间本应就没有任何瓜葛,但我还是忍不住去想你担心你,可到最后怎么是这样的你反而吼我。

  

  "好,好,菠萝吹雪,好。"她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边一步步往后退,"我再也 不管你了,你就在这 历史里 自生 自灭吧。"

  

  眼泪不争气地想往下掉,梨花诗紧咬着下唇忍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再看他一眼。

  

  ……

  

  

  

  

  

  

  

  

  

  

  

  

  

  

  

  

  

  

  


  

    

  

  

16.

  ……

  

  转眼间过了三个月。

  

  梨花诗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全黑的空间,四周似乎都是墙壁,她往前走一步,墙就往后退一步。

  

  她感到有些无措,明明刚刚还在营地,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她用力喊了一声,只有一波又一波的回音回应着她的呼唤,随着时间的拉长变得扭曲模糊,最终化作耳畔一阵阵低沉的耳鸣

  

  她只好壮着胆子往前走。黑暗侵蚀着她的勇气。她忽然想起来刚穿越那会,好像也是一个乌漆嘛黑的空间。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看见一处光亮。那好像是个破旧的LED灯,摇摇欲坠地挂在掉漆的天花板上,灯光暖黄,却忽闪忽闪的显得惨淡。好像还有个人缩在那角落的一隅,把头深深埋在两腿之间,梨花诗看不清他的脸。她听见那人嘴里念叨着什么,却又听不真切,只好一步步靠近。

  

  直到她终于看清那抹紫色,心底那源自三个月前的委屈和愤怒再度涌上心头,她差点要掉头就走——

  

  "回家……我想回家……求你了……别再让我做梦了……"

  

  断断续续的呜咽清楚地传入耳中,梨花诗猛地愣在了原地。

  

  "放过我吧……求你了……"

  

  梨花诗恍然意识到那是谁,心里猛地一抽,立即伸出手上前想要抓住他,却再一次扑了个空,重重地摔在地上。

  

  

  

  

  ……

  

  她醒了。

  

  又是这样的梦,梨花诗叹了口气。

  

  三个月过去,冬天也到了,秋风渐弱,寒意渐浓,曾经热闹的枝头,如今只剩几片枯叶在风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最后的眷恋;远处的山峦也褪去了秋日的斑斓,换上了灰褐色的冬装。

  

  三个月以来,她也没有跟菠萝吹雪说过一句话。

  

  其实生活也没有多大区别。菠萝吹雪本来就话少,主动搭话更是寥寥无几,朝夕相处培养的团队默契更是让他们没了交谈的必要,该动手时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觉得旁人应该看不出来。

  

  某些时候眼神不可避免对视时,梨花诗也不会停留,直接地把目光移开。她一遍又一遍的强制自己不要心软。

  

  看他关心他也只是在给自己增添烦恼,不是吗?就算真的是那样……就是真的是,他也已经变了,彻头彻尾地变了,把她狠狠推开了。梨花诗,长这么大,你总该分得清孰轻孰重,总要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不吃亏。

  

  可是,好奇怪。

  

  那天她和上官子怡在雨夜撑着伞走着,月光倒映在地面的积水上,雨滴落下,光影破碎。上官子怡跟她诉说着少女情思,从她跟橙留香刚认识到最近的吵架都讲了个遍。梨花诗充当着合格的倾听者,也提出了建议,告诉子怡有问题就要说清楚,拖着只会让矛盾越来越深。谁知上官子怡忽然话锋一转,提起了她和菠萝吹雪。

  

  "诗诗,你是不是和菠——"

  

  "小孩子别 乱说话。"

  

  草莓撇了撇嘴,转回来又笑嘻嘻回到刚刚的话题。她告诉梨花诗说她早就发现了他俩之间的问题。

  

  "比如说,对视的时候,诗诗你是直接移开视线,菠萝吹雪呢就是先低头,有时甚至还要在原地站定几分,半晌才回过神来去干别的事。"上官子怡说着,还特地在梨花诗面前表演起来,夸张地来了个悲情男主角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整得梨花诗没忍住笑了出来。

  

  谢过子怡的关心后,梨花诗目送着她离开。晚风将她的发丝吹起,透过裸露的脖颈传递着凉意。

  

  月亮总被树影遮掩,又被薄云挡得朦胧,那背后的是一个皎洁的满月,还是个所剩无几的月牙呢?

  

  菠萝吹雪,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

  

  

  

  

  

  

  

  

  

  

  

  

  

  

17.

  现在轮到橙留香来后悔放走东方求败了。一行人被前边的胜利冲昏了头,直捣第七层的东方求败,结果却被打得节节败退,被困在一处难以自保。

  

  关键时刻小果丁提出要牺牲自己保全大家,没得到大家许可便自顾自站了出来,引爆了提前埋设好的炸弹,演了场以身赴命英勇就义的好戏。

  

  梨花诗熟读历史,自然是明白此举的真正的意图。但说出来也没用,历史永远都朝着既定的方向演进,没有人会相信她,但她并不觉得菠萝吹雪会看不出来。

  

  炮火连天,火光四溢,照亮了周围的一切,爆炸中心升起层层烟云,浓黑的尘土与碎片被高高抛起,如同被撕裂的天空,岩浆在石层底下流淌,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前边的战斗中她已经受了不少伤,手腕更是被扭得瘀血严重。大家陆陆续续跳上热气球,梨花诗主动殿后。热气球开始升起,花如意拉住她的手想让她上来时,她手腕的伤却突然作祟,让她没抓稳狠狠跌了下来。

  

  "诗诗!"花如意想伸手去抓,却只有灼热的空气划过指缝。刚刚摔下来又撞上了头上的伤口,她一瞬间脑子发白失去了思考能力,怔怔地看着往上飞的热气球,连手都抬不起来。

  

  失去意识前,她隐约看到有个身影从热气球上跃下来,眼前闪过一抹熟悉的紫,失重感随之而来……

  

  ……

  

  

  

  

  

  

  

  

  梨花诗缓缓睁开了眼,眼前一片模糊,仿佛被雾气笼罩。雾气渐渐散去,医馆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朴素冰冷,上面的灯光柔和地洒下,却带着几分刺眼。她努力转动起眼珠想看清周围的环境,但每一次转动都像是在扯动着身体里某根脆弱的弦,牵扯出阵阵疼痛。

  

  身体的每一寸都像被重物压着,沉重得几乎无法动弹。她前所未有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心跳在努力唤醒着沉睡的身躯,却又在每一次跳动中提醒着她所受的伤痛。

  

  手指不自觉动了动,隐约有被暖和覆盖的触感。但这触感转瞬即逝,随即耳边传来椅子和地板尖锐的摩擦声,和紧随的步履匆匆。

  

  她很快清醒过来转头去看,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这个人好像事先预料到这一幕一样,给自己披了件黑色斗篷,但腰侧由于动作幅度过大而露出来的剑身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

  

  "别走……我知道 是你。"她轻咳了两声。

  

  背影顿住了,在原地停了几秒。梨花诗看他好像微微侧过来头,但很快又继续拔腿往前。

  

  "我不想……说 第二次……菠萝吹 雪。"

  

  菠萝吹雪叹了口气,索性转过身来。

  

  "抱歉,只是路过。"

  

  "你过来 坐下吧。"梨花诗说。菠萝吹雪一听愣了愣,但还是走了过来。

  

  快四个月了,这是梨花诗这段时间第一次直直地看着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注意的原因,感觉他的脸色要比之前的好了一些。

  

  对视良久,这次换菠萝吹雪先移开视线。或许是长时间的沉静让他有些许不自在,他难得先开了口。

  

  "……上次的事,对不起,是我错了。"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梨花诗有点惊讶,至少菠萝吹雪会主动开口说话,就是件很值得惊讶的事了。

  

  "没事,我也有 问题。"她平静地回答。注意到菠萝吹雪的手就放在她手不远处,她把手轻轻搭了上去,谁知菠萝吹雪又忽然接上后半句:

  

  "但其实我的事你没必要管的。"他咬了咬牙,把手抽了回去,"江东城主,这样的行为会引起误会,请三思。"他冷冷地说道。

  

  "引起 谁误会?这里又 没有别人。"梨花诗试探道,想看清那眸子背后的真实。

  

  但菠萝吹雪忽然不说话了,空气又安静下来,风从窗户边边吹进来,头顶的灯摇摇晃晃。

  

  良久,他说:

  

  "至少你心上人会误会。"

  

  "我没有 心上人。"

  

  "那自然再好不过,情感总是耽误人。"他淡淡地说着,依旧面无表情。

  

  又陷入安静,气氛好像有点尴尬。时间仿佛被拉长,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灯光昏暗,映照在两个人的脸上,显得格外僵硬。

  

  梨花诗盯着那双熟悉的眸,渴望看到哪怕一丝的情绪波动。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半晌,他再一次打破沉默,站起来转身要走,椅子再次跟地板摩擦出尖锐声响。

  

  "其实 有一个。"梨花见他要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道。

  

  "但他已经 失踪了 十年,好多人都 说他 死了。"

  

  菠萝吹雪将头转过来,身子却没动。隔着好几米,梨花诗看见他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

  

  "是你上次在江东夜市提到的那个人吗?"

  

  梨花诗心里诧异,点了点头,没想到他还记得。

  

  眼前的菠萝吹雪维持着刚刚的姿势没有动,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普通人失踪三日已然希望渺茫,十年的话,想必他……”他徐徐说着,语速有些慢,忽然意识到说了不好的话,连忙改口,显得有些难堪。

  

  ”抱歉,失敬。"

  

  "没事,早就 习惯了。"梨花诗坦言道,想去看他却又看不清表情。她看见他似乎在犹豫,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过去固然让人留恋,但窃望江东城主勿为未定之事所耽误,过好当下生活,才是重中之重。"

  

  "你是在 劝我 放下过去,开启新的 生活吗?"

  

  "确是利益最大化的做法。"他沉默了一会,说。

  

  还真是利益之上呢。梨花诗笑了一下,没再续着这个话题聊下去。

  

  "好了帝王星,一个 大病初愈的 病人 向你袒露了她的 秘密,你是不是得 回馈一下。"她说得不错,昏睡了一整天,刚醒来就说了这么多话,眉眼间尽数是疲惫,谁知这个人抓住机会转身就想走——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喂菠萝吹雪,你这样 很没有 道德。"

  

  "重要吗?"

  

  "那尊严 你还 要不?"

  

  "多少钱一斤?"

  

  突然听到句熟悉的话,梨花诗恍惚起来,心中又多了几分苦涩和烦闷。不知道是因为室内太过温暖,还是因为心急,她感到脸颊有些发烫。

  

  "你就不能 给我讲讲你 的故事吗?"

  

  "我没什么故事好讲的。"他的声音愈发哑了起来。

  

  看吧,你永远给自己筑一道把所有人隔绝在外的高墙。什么都不肯说。

  

  可我想知道。

  

  想多了解你一点,想再多知道你心中所想一点,我也自私地在你身上寄予希望……算了。可就算你是我素不相识的菠萝吹雪,我也愿意多为你分摊哪怕一些,我讨厌不被需要的感觉。

     

  "讲你 经历过的 事就好,我不挑。"她咬了咬牙,厚着脸皮继续追问。

  

  "抱歉,我还是不打扰你了。"菠萝吹雪失声笑了一下,转身又想走。

  

  再一次被拒绝。从我们见面那一刻起,你每时每刻都在拒绝我,每一次拒绝都在告诉我,眼前的菠萝吹雪不是我的菠萝头。

   

  "菠萝 吹雪,你真的很不 厚道。"梨花诗无力地笑了笑。

  

  她又开始想过去了。如果那一天注意力再集中一点,反应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抓住他了,是不是就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了?为什么没有回应呢?仅仅是一瞬间,晚了那一瞬间就与机会失之交臂,再也没有了回应。梨花诗讨厌这死一般的沉静。

  

  方丈说那个洞口很像时空隧道的时候我心里好难过。菠萝吹雪,起初我以为我们在一起好好相爱只是时间问题,可我低估了时间的作用,原来时间能让我们相遇,也能把我们分开。

  

  他不是你的话,你现在又在哪里,过得还好吗,每天有笑吗,钱够不够花,会不会很想家?

  

  多么多么悲哀,我们相遇了,可你不是他,甚至我没有机会多了解你一点。

  

  ……

  

  酸涩涌上心尖,眼眶忽然蓄上了泪水,梨花诗不想被他看见,偏过头忍着。

  

  你不说,那就算了。

  

  不要再在回忆里找证据了,梨花诗。她对自己说。梨花诗把头闷在被子里,不再去看他。

  

  ……

  

  "……我只有童话故事。"

  

  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轻却清晰。

  

  “……”

  

  

  

  

  

  

  

  

  

  

  梨花诗强行睁着眼睛,看着他又一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低着头把手搭在腿上合在一起,不自在地磨蹭着掌心。

  

  旁边的烛火刚被他点燃,昏黄而沉寂。梨花诗在安静的氛围中等着,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

  

  她没想到他会妥协,虽然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妥协。她撇了撇嘴,算了,童话故事就童话故事吧,就当是赔偿精神损失的哄睡服务,也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小黄鸭。"

  

  "小黄鸭家里很穷,但他又梦想着通过学习逆天改命,于是他勤工俭学,到处打工,最后终于攒够了供自己上学的钱。"

  

  ……

  

  低沉的嗓音让人莫名的安心,一开始梨花诗还能听见他微弱的呼吸声。

  

  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烤火烘得房间里很暖和。无聊的童话故事确实很催眠,刚刚因为哭过肿胀的眼睛愈发生涩起来,梨花诗意识渐渐模糊,身上似乎也变得越来越轻。

  

  "小黄鸭在学校结实了好朋友,每天都过得有滋有味,很开心。但是小黄鸭不是一只好鸭,别人梦想着当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他却只想混日子过活……"

  

  ……

  

  

  

  

  

  

  

  

  他停下,听着梨花诗规律的呼吸声,和烤火噼里啪啦的细微伴奏。她的眉眼已经完全舒展,安静地闭着眼睛,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

  

  "你睡着了,我走了。"他哑着声音开口,没有任何人回应。

  

  ……

  

  

  

  

  菠萝吹雪坐在床边,目光柔和地凝视着梨花诗。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呼吸的节奏轻轻颤动,宛如初夏清晨花瓣上沾染的露珠。火光洒下斑驳光影,他抬手熄灭了床头的灯火。

  

  时间在这一刻放佛变得缓慢悠长。菠萝吹雪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为她掖了掖被角。她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在无意识中感受到了这份关怀,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梦里。

  

  “我真走了。”他说。依旧没有人应答。

  

  ……

  

  

  

  

  

  半晌,他终于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再一次低下了头。

  

  "……但谁也没有想到,小黄鸭成了最后那个大英雄。他在最后关头义无反顾地跳了出去,拯救了水果世界,自己却被卷入了时空的逆流……"

  

  ……



  

  

  

    

  

  

  

  

  

  

  

  

  

  

  

  

  

  

18.

  我叫菠萝吹雪,家住西门口,小时候家里很穷,但我又梦想着通过学习逆天改命,于是我勤工俭学,在家门口卖奶茶还到处打工,最后终于攒够了供自己上学的钱。我在学校结识了好朋友,每天都过得有滋有味,很开心。但是我不是什么好人,别人梦想着当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我却只想混日子过活。但谁也没有想到,我居然成了最后那个大英雄——当时看到龟太公的刀就要砍向莲蓬,几乎是身体的本能,我想都没想就跳了出去。拯救了水果世界自然是极好的,但我自己被卷入时空的逆流了。

  

  我在三果时代举步维艰。本以为这就是结束,没想到那那场混战后,我又一次跌入了时空的缝隙。那时我以为我能回家了,但是并没有。

  

  再度醒来时,眼前已然换了副场景。街道上人来人往,红绿黄的灯交替着闪烁,旁边还有好多四个轮子的东西飞驰而过。

  

  我知道这些是什么。我维持着掉入这个时空时的姿势,就这么躺在路上。人们向我投来怪异的目光,指点着我跟这里不相符的古代服饰。那些目光有谩骂、有不解、有猜测。我看到路过的小孩指着我说话,被他妈妈一把揽过匆匆往前走。

  

  没有人拉我,没有人帮我,周围慢慢以我为中心绕开了一块空地。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人们都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

  

  只有我知道。

  

  我可能,再也回不了家了。

  

  ……

  

  

  

  没事,生活总要继续嘛,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带着那一丝希望,我开始试图在这个世界生存。现在想来真是可笑,那丝希望飘渺得几乎不存在。

  

  我在公园里的角落找了块地方藏起了值钱的东西,顺便换了身衣服。我发现我不能在人类世界随身带着剑,不然会被警察抓起来。

  

  我尝试去打工,但没有餐饮馆要我,说我来历不明连个身份证明都没有,别给他们招麻烦,我怎么死皮赖脸求他们都不答应。

  

  于是我每天浑浑噩噩地过着,晚上睡在公园的长椅,白天就看着公园平静的湖。

  

  没有人陪我说话,我也不想跟人类说话。我在想小诗诗现在怎么样了,好想跟她说说话。以前这种时候至少还有橙留香和陆小果陪着我,这下都没人解闷了。

  

  一开始我还能一点一点地变卖自己身上来自三果的值钱东西糊口——当然赤霄和鸳鸯剑不能卖,还得防身。后来我真的快没钱了,在这个世界没钱根本活不了。说到底我也算有个经商头脑,现在却只能流露街头。

  

  我以为我就要这样可悲地死去了。但就在这时,一个地下的组织找上了我。

  

  "像你这种无过去无家人无朋友无身份的四无青年,最适合干这种脏活啦。"

  

  ……

  

  

  

  

  后来,我成为了人类的刀,干起了替人买命的活。

  

  我很快找回了打架的手感——我可是在三果时代活过来的,实力肯定不容小觑。我游走于人类的恩恩怨怨之间,手起刀落结束别人性命。

  

  拉拢我进组织的那几个人很是震惊。他们本以为我这条看上去灰头土脸的狗平平无奇,只想拉我来当炮灰,没想到捡到笔大的。他们说我不仅剑法了得还十分卖命,那时候的我以为我还是有点价值的。

  

  我厌恶人类,十分厌恶,是人类给水果世界带来了危机,是人类害我一个人飘荡在外无家可归,是人类害我来不及对她表明我的爱。我将所有委屈和恨倾注于刀尖。管他呢,反正死的都是别人花钱买命的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打打杀杀的事在三果早就习惯了,自己手上的命还不多吗?

  

  慢慢地,我开始变得不爱说话。我安静又卖命地替组织做了一个又一个任务。只要做了任务就有钱,只要有钱我就能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回家的希望……虽然其实并没有。

  

  组织看见了我的实力,我也不介意成为组织最锋利的那把刀。有人说我是条疯狗,稍微给点饲料就疯了一般干活;也有人说我是天才,但处处只把我当物件看。

  

  无所谓,我才不管人类怎么想,也不想管任何人类的死活。

  

  就这么干了不知道多久——我没有时间概念。我在杀戮中越来越麻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开始怀疑,这家真的还有机会回吗?我这样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没有意义。

  

  组织派下来一个集体任务,要一群人一起上一艘游轮,刺杀黑帮老大和他的儿子。我身为组织心腹,理所应当地接到了最终接近并解决目标的指令。

  

  月黑风高,我从甲板的一侧翻下,借着船身的力在黑夜中前行,翻上了客房的窗。那可怜的人类还只是警惕地在门边防备,丝毫没发现我的到来。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死了,鸳鸯剑穿透了他的胸口,被噗呲地抽出。他砰的一声倒地,再没了任何声响。

  

  我开始找剩下那个小孩的踪迹,很快锁定到床头的柜子,里边有呜咽声,微弱但清晰。

  

  柜子在颤动。我拉开柜门,果不其然一个小小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背对着我看都不看我一眼,无助地哭着,由于害怕不停地抽搐,嘴里无意识念着的词含糊不清。我懒得浪费时间,抬刀想结束他性命,却忽然听清了两个字——

  

  他说,回家。

  

  他说,我想回家。

  

  ……

  

  

  

  

  

  等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我已经带上这个孩子踏上了逃亡之路了。

  

  算了,反正活个大概就行。大不了之后死皮赖脸在街头蹭吃蹭喝——好笑吗,那时候我居然还觉得有希望。

  

  后边的人大喊着"打死那条疯狗""杀死那个叛徒",一波波攻势随之袭来,但论速度我可不输给任何人。我躲避着迎面而来的子弹和刀剑,顺手解决了几个,然后只手攀下了大船跳到了逃生艇上。我听见甲板上传来叫嚣和谩骂。

  

  淡淡的月光洒在小艇映在海面,我和小孩面对面坐着。他不知道我是他杀父仇人,只是看见我满身的血感到害怕,下意识往后缩。我有点不知所措,刚想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却又很快收了回去。张嘴想说什么时才发现,我已经好久没跟别人说话了,憋了半天我才憋出来一句。

  

  我说:"我带你回家。"

  

  ……

  

  这种突发奇想的行为果然太荒诞太不切实际了,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犯下了巨大的错误——哈,我果然很没用。

  

  等我按小孩说的地址来到他家时,组织的人早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真不公平啊,那么多个人打我一个,情面都不留。

  

  他们打断了我的腿。我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看见他们往小孩手里塞了一把刀,告诉他,就是我杀了他的爸爸。

  

  小孩刹那间瞪大了双眼,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我想起来一路上跟他的点点滴滴。他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愿意陪我好好说话的人,会给我讲他生活里的趣事,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但我好像不那么压抑了。我慢慢地会多给他分点食物和淡水,甚至是讲水果世界这种只会被人觉得是神经病的故事,他也愿意听。可现在的他眼里早就蓄满了泪水,双手紧紧攥着刀慢慢向我走来。

  

  我笑自己。是啊,这是对的。杀掉自己至亲之人的人,害自己无家可归的人,本就不可原谅。来吧,我愿意死在你的手里……梨花诗,还请不要等我了。

  

  可谁知道,就在那小孩走到离我只有一步远的地方,组织的人一大步上前,用一把尖刀将他活生生挑起——四下顿时传来邪恶的笑声,那小孩的血在笑声中沿着白刃往下淌,布满泪水的眼里依旧写满了不可置信。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血竟然那么刺眼。

  

  ……

  

  

  

  后来他们把我关了起来,打了治治了打。我跟老鼠住一起,混身都痛——哈,这么一对比,天下无贼那个简直好得不知道哪里去了——只可惜当时那个愚蠢的我还相信那该死的希望。

  

  被关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说过我没时间观念。我开始抓起了守卫的漏洞,至于后来是怎么演戏冒充医生逃了出来的我也忘了,或许是记忆被时间冲刷淡了,又或许是那段日子太过于黑暗,大脑选择性遗忘了吧。

  

  他们又开始追杀,我又开始逃亡。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发现自己反应速度快得惊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发现我能随时随地使出黯然销魂剑了。

  

  好在我无过去无家人无朋友无身份,一个假死就把他们骗过去了。我又回到了正常人的生活圈中,但随之而来的又是初来乍到时的无措,更绝望的是,我没有东西可以变卖了,裤兜和胃里都是空的。

  

  还好我遇上好人了——其实也没那么好——一个大叔看我惨得不行,说只要我替他在校门口卖奶茶,他就让我能活着。我答应了,于是我又干起了旧活,住上了一间小得不能再小破得不能再破得出租屋,据说是凶宅,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时间是一把利刃,斩掉了很多,斩掉的有荣耀,有自尊,还有当年的不屈与骄傲。

  

  我以为可以稍微哪怕是一点点地安定下来了,但在那之后更崩溃的来了。我开始频繁做梦,梦到过去水果世界的一切,有时是在现代的,有时是在三果时代的。时间和空间变成无数条细线紧紧勒住我的咽喉,我的人生好像时断时续,时而被篡改,时而枯燥地延续。

  

  你知道吗梨花诗,第一次梦到现代的时候,我以为我回家了,我甚至开心地接受了我穿越回到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这一事实,我问你说话为什么一截一截的呀,你说这就是你 梨花诗 的 个性嘛。没关系,我愿意带着剧本跟你们再走一遍,可当我走到了故事结局才发现一切都是梦。

  

  梦到三果的时候,我试过在最后挥下那一剑杀死了龟太公。我以为这样就能改写悲剧,因为我知道在我穿越到人类世界后,恶果因子很快让大家走向了死亡。但我错了,历史就是这么不可抗。杀了龟太公,就有新的人类闯进来,我跟着大家一起死在了那里。

  

  没关系,反正是梦,我多痛没关系,死多少次也无所谓,至少我能看看你们,即便你们每个反应都如出一辙,上演着我记忆中的剧本。我把这些梦归为美梦,我以为我找到了精神寄托。

  

  但我发现我又错了。哈,我想我大概是精神出问题了,肯定是疯了。

  

  成千上百个重复的梦不知何时变成了折磨,我开始分不清过去和梦了,我开始不明白我所谓的经历是"梦"还是"过去",我梦到的是"梦"还是"现实"。我忘了我在梦,我忘了这是不是回忆。有时我忘了我在梦,我在梦中真情实感地投入吃尽了痛苦,醒来崩溃地发现怎么还是那间渗水的出租屋。有时我清楚地知道我在梦,但你们一成不变的反应告诉我你们都是假的让我的心好难受。

  

  所以那所谓支撑我在这个破烂狗屎人类世界活下去的动力,只是我很久之前的一个梦吗?哈,这种时候我就会打开床底下的柜子,里面是赤霄剑、鸳鸯剑和一朵白色小花的标本——梨花诗,你还记得它吗?记得我们同在的那场梦吗?我把剑紧紧攥在手心,把花紧紧贴在胸口,让那些真实的记忆随着冰凉的触感传遍全身告诉我你们是真的你们是真的,我有兄弟,我有伙伴,我有老师,我有……我有梨花诗……小诗诗……她还在等我回家……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我抑制着情绪让自己镇定下来,恢复正常后再次挂上最标准又最虚假的笑脸去上那个破班。

  

  但随着时间一年年流逝,我发现我又错了。

  

  ……

  

  小诗诗,我大概再也回不了家了。

  

  日复一日的单调、一个又一个的假笑、纷至沓来的嘲讽、渗水的屋顶、掉漆的墙壁结满蜘蛛网的窗户冬天没热水的夜晚一天又一天的失望和一遍遍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的梦……!

  

  哈……我想起来我小时候也很坏,我吊儿郎当不知道给兄弟添了多少麻烦,我四处沾花惹草不知道让梨花诗多伤心。

  

  梨花诗,梨花诗总是叫我还钱,还总是打我虐待我,可我清楚她对我的爱早就远远超过我对她的了。那时我太傻太天真,我没意识到那拳打脚踢背后的款款深情,也没意识到那恶毒话语中隐含的温柔期盼,我把爱情看得太过简单也太过轻浮,现在想来那时的我根本不懂爱。宣之于口才算爱,可当我想说时,一切都晚了。

  

  你可能早就忘了我了,早就爱上别人了,是不是,梨花诗?我猛地想到这一层,整个人突然都僵了起来,但出乎意料的我竟然感到心安!

  

  ……

  

  哈,这才对嘛,她那么好的女孩不可能没人喜欢,可千万不能栽在我这个不仅糟糕透顶还生死未卜的烂人身上,这本就是我的报应,是我一遍遍伤你心辜负你期待的报应。

  

  白月光是爱而不得,意难平是爱而不忘,朱砂痣是爱而不满,而你全占。

  

  我回不去,梨花诗,我哪里配得上你哪里配耽误你。所以梨花诗,恨我吧,死心塌地地恨,你最好爱上别人,死心塌地地爱,然后忘了我,过好自己的生活。我的生活是一场日复一日的悲剧,没有希望没有光,我是注定客死他乡的游子注定孤独终老。

  

  我分了几天买好了致死量的药,除夕夜我踏出药店才知道下了雨雪,风大得可怕吹得我好疼,可我没钱让自己暖和,也没必要。

  

  结果我发烧了,浑身没力气,甚至没办法够到桌子上那能让我了结的药。真糟糕,只能明早再死了,我这么悲伤地想着,然后我竟然在梦中……又遇见了你……

  

  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等待,我不知道你等了我多久,我一直以为我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你,突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知道该怎么说第一句话,告诉你我真的很想你,但我明白我不该说,什么都不该说,我不应该自私,你应该去过更好的生活。

  

  梨花诗,其实那天见面第一眼心脏就比我先认出了你;梨花诗,其实那天你捏着发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忍心;梨花诗,我早就知道这个你对玫瑰花过敏;梨花诗,其实败走麦城救场那里我已经用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害你受伤了对不起;梨花诗,其实你们三个跟踪那天我早就发现了;梨花诗,其实在地牢里我早就昏过去了我不知道是你;梨花诗,你骂我之后我真的有试着好好休息了你有看到我的改变吗;梨花诗,我不敢看你;梨花诗对不起我不该吼你,梨花诗,梨花诗……对不起,我必须演戏,梨花诗,我只是……

  

  

  

  

  我只是想要你恨我。

  

  然后幸福、美满。

  

  

  ……

  

  我一开始那么决绝,可你总是动摇我,一遍遍告诉我你是真的是鲜活的是存在的一遍遍让我动摇……哈,我肯定是又让你伤心了……可是只有我死了,只有你恨我了把我忘了你才能……梨花诗,你一定要幸福……

  

  ……

  

  

  

  

  

  所以,请不要再一遍遍地给我希望了。

  

  这是我的故事。

  

  

  

  

  

  

  

  

  

  

  

  

  

  

  

  

  

  

  

  

  

  

19.

  小果丁假死归来,事情背后原委自然有人有人心下了然,然而大多数人都没有起疑,只是纯粹地为伙伴活着回来感到高兴。

  

  和平谈判很快到来。三方矛盾解开后,天下需要一统,三色莲蓬需要集结在一起召唤七色彩莲,召唤益果因子来彻底结束纷争。

  

  菠萝吹雪看了一眼自告奋勇成为黄色莲蓬代表的小果丁,没说什么。果不其然,小果丁、小薇和天下无贼三人拿到莲蓬后,忽然开始造反,在莲蓬加持下力量剧增滥杀起无辜。

  

  又到了这个环节,菠萝吹雪暗暗叹了口气。

  

  真是麻烦,这次真的梨花诗在场,他还得改改台词,不能暴露自己穿越的东西。

  

  他够累了,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没事,再坚持一下,很快就结束了。他对自己说。

  

  他面不改色迎着刀刃走到三人面前,避重就轻讲了七色彩莲的作用,随便扯了扯什么古籍记载和一些对他们三的家族的好处。三人慢慢被说动,最终暂时妥协,将三色莲蓬集结,种出了七色彩莲。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七色彩莲一点变化没有,三个人眼见自己没得到任何好处,还被菠萝吹雪耍了一头,一怒之下一炮轰向了他。

  

  菠萝吹雪被层层火光炸向空中,又重重摔了下去。其实他不怕的,他巴不得这炮现在就能把他轰死轰出这个演过成千上百次的梦。

  

  但做戏总得做全套。他装模作样地逐个交代了简要的遗言,看着众人围在他身边泣不成声,只觉得心累。

  

  终于轮到了梨花诗。他看着梨花诗半跪在地上轻轻地把他抱在怀里,盯着他额头的流出的血,心里的不配得感愈演愈烈。

  

  ……

  

  梨花诗,你这次没有哭,真是太好了,就应该这样冷漠点对我,这个怀抱的温暖不应该属于我。他扯了扯嘴角,继续了他的表演,顺便补上几句隐晦的自以为令人生厌的话。

  

  但他还不能如愿以偿地死去,他被七色彩莲复活了。在真正的三果时代被这样复活时他还觉得感恩,现在只觉得是多此一举。反正横竖早晚都是死,有什么必要。

  

  益果因子将众人感化,但龟太公在这时却入侵了。厚重的乌云在天空中翻涌,如同被黑暗吞噬的巨兽,不时有闪电划破天际,狂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如同迷失的灵魂,找不到归处。

  

  红色的烟雾从容嬷嬷的身体周围弥漫开来,像是被鲜血染红的云雾,缓缓在空中萦绕,将容嬷嬷变成了龟太公的模样,黑色的烟雾紧随其后,与红交织在一起相互缠绕,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狂风更加肆虐地作嚣起来,将菠萝吹雪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嘲笑着他的无奈和无能。

  

  "菠萝吹雪,别来无恙。"龟太公用诡异至极的声音对他说,但他只是淡淡地看着。

  

  ……

  

  

  

  

  

  

  

  

  

  又到了最后关头,他再一次选择了对着龟太公重重砍下那一刀。刹那间,鲜血飞溅,尸首分离。这个轮回梦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让我一遍又一遍地杀了你。他想。

  

  意料之内的,龟太公的死亡引发了时空波动,越来越多的人类入侵到水果世界来。菠萝吹雪让女孩子们先撤退,带着橙留香和陆小果配合东方求败准备打掩护。橙留香将上官子怡紧紧抱在怀里,第一次主动说起了情话,让子怡等他回家;陆小果和花如意更是依依惜别,眼里尽是对对方的担忧和牵挂。

  

  菠萝吹雪看了一眼梨花诗,没有说话。

  

  他转身就走了,咬咬牙下定决心绝对不再去看她的神情,只身往战场走去,橙留香和陆小果也很快跟上。就该这样,梨花诗,对我印象坏一点,恨我多一点,活得好一点。今天我们死,明天你也会死,明天你就能回到你原来的世界了,你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

  

  他不知道的是,梨花诗隔着重重人影,视线再也没离开过他。

  

  

  

  

  

  

  

  

  

  

  

  

  

  

  

  

  

  

  

  

20.

  ……

  

  白雪皑皑。

  

  乌云密布,雪还在下,一片片轻盈的雪花如同命运的羽毛,无声地飘落在他的身上。菠萝吹雪躺在一片无垠的雪地上,脸色苍白而疲惫,四周是一片死寂,只有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刺骨的寒冷。

  

  他们输了,大家都死了,他也快了。生命在流逝,一把白刃刺穿他的腹部将他钉在雪地上,狰狞的贯穿伤在雪地上留下了刺目的鲜红。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每一次呼出的气息都在空气中凝成白色的雾气,然后消散。

  

  四周的雪地一片荒芜,没有叶子的树,没有长草的石头,一丝生命的迹象都找不到,只有那无尽的白色,如命运的底色将他彻底包围。风越来越大,卷起的雪花如同刀片般割在他的脸上,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睁着眼睛望着天,任由雪花继续飘落在他的身上。命运的齿轮即将停止转动,他只需要在这片冰冷的雪原上安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等梦醒了,发烧必然好了一些,多少也能有点力气去桌子上拿药了,然后拆开包装,兑水喝下,一切就都能结束了。想到这他脱力地笑了笑。

  

  他想起来,自己小时候还是个乐观主义者呢,没想到最后结束自己性命的竟然会是他自己。其实如果再多给他一点点希望,他一定不甘心就这样死掉的,可是这个世界不存在希望,他看不到一点希望。人类世界没有彩莲,没有同伴,这日子过得孤独又黑暗,虚伪又痛苦。

  

  既然如此,那还是结束了好。乐于助人总是小孩子世界里的英雄主义,我这个大英雄也算光荣牺牲了吧。他这么安慰自己。

  

  又或许在十年前第一次坠入时空隧道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死了。

  

  希望水果世界能平平安安,希望那两个傻子能天天开心,希望……希望梨花诗你能幸福。

  

  这是我的遗愿。

  

  ……

  

  雪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呼出一口气,又笑了一下,闭上了双眼。

  

  ……

  

  余光中突然出现一抹粉色,柔软得像要把人的心融化,是死前的幻觉吗?

  

  "菠萝 头。"他听见她笑着喊他……他喜欢这样的幻觉。

  

  他下意识笑了一下,恍恍惚惚又睁开了眼睛,瞳孔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放大——

  

  梨花诗……

  

  他的眼神很快又暗了下去,召回了仅剩的那点理智,调整好情绪。

  

  "我下的命令是让你们撤退。"他有气无力地说道,言语冰冷。

  

  "我也是 一方的 领袖,凭什么听 你的。"女孩不理会他伪装的冷漠,自顾自跪坐在雪地上,理了理温婉的长发。

  

  雪光映在她清丽的脸颊上,让她的脸看起来像是一块晶莹透亮的白玉,一时分不清她与雪谁更皎洁。她以前就这么美吗,菠萝吹雪想。她像一株梨花,连花香都令他沉醉。

  

  回过神来,瞳孔又暗了暗。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叫 我们撤 退后,我就 一个人 偷偷 跟过来的。"她轻轻笑着说道,声音轻柔,"我知道 你在这,可不能 真让我们 帝王星 尸骨无存了。"

  

  "我怎么没发现……"

  

  "被 发现的话,我就 永远叫不醒 一个 装死的 人咯。"菠萝吹雪看见她眉眼弯弯。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朝她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梨花诗却只是笑了笑。

  

  雪落在她柔顺的长发上,落在她红色的披肩,菠萝吹雪才注意到她换了发型,扎回了最开始的低双马尾,系着青绿的叶子发圈。

  

  "……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他自嘲地笑,嘴角无力地扯了扯。

  

  "给你 收尸,"她答,"顺便来 给你讲讲 我的故事。"

  

  "我的世界 的故事。"

  

  "我没兴——"

  

  "你知道吗,菠萝吹雪。"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你走后,水果世界发生了好多好多事。"

  

  "我说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

  

  "橙留香和 子怡 要 领证了,这两天在 看黄历,前几天 还请方丈 帮忙看 天时呢。"

  

  "陆小果写的 情诗集 要出版了——没想到吧,他现在 副业 写诗。你还记得 他小时候 写什么'低头 穿裤裆'吗?"

  

  "小果丁和 小薇 真的去 环游 水果世界了哟。”她歪了歪头甜甜地说,“小薇前几天还 写信跟我说,她去看了 北方的 大草原,还给 我寄了 明信片。"

  

  "别说胡话了……"菠萝吹雪咬着牙,梨花诗看见他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得虚弱。

  

  "以及,有一个 叫 梨花诗 的女孩,"她抬手,扫去了落在他睫毛上的雪,"等了一个 叫菠萝吹雪的 人 十年。"

  

  "江东城主,请你自重,比起在这看我死状说胡话……还不如回去想想自己明天怎么死的更体面些……"吸入的每一口冷气都狠狠刺入鼻腔,像刀一样划得肺部一阵阵刺痛。他情绪激动得要疯了,只能放出一句自认为的狠话。

  

  别试探我了,别试探我了,求你了,梨花诗,别试探我了,没好处的。

  

  我是三果的帝王星,不是菠萝吹雪,不是谁的菠萝吹雪,三果时代只有帝王星,人类世界只有疯狗,没有谁的菠萝头。梨花诗,恨我,求你了别等我了,我回不去……他的眼眶愈来愈红,下唇被咬出了血,他侧过头去不让梨花诗看见,可接下来她一句话却让他大脑瞬间空白——

  

  "可我 不希望小黄鸭 含恨而终呀。"她甜甜地说道——

  

  ……

  

  尖锐的耳鸣在耳边爆发,大脑死了机运作不起来,身体像是被电流击中止不住的颤抖,心脏在胸腔里疯了一般狂跳不已,仿佛要冲破束缚出来!

  

  "你当时……没睡着……"他的眼眶湿润了,下唇被咬得溃烂,眼泪打着转不肯落下怕被她看见。

  

  "你一直 做戏 耍我,我 反击一回,怎么了?"小桃子笑笑,伸出手触碰他的唇,不让他再继续伤害自己。"再说了,我的嫁妆钱 你还没 还我呢。"她调笑着说道。

  

  菠萝吹雪抖得厉害,偏过头不去看她,强迫自己盯着红色的雪地,刺得他眼睛也痛起来。

  

  厚重的雪积蓄在不远处的枝头上,风一吹摇摇欲坠,啪嗒啪嗒掉下来,落在伤痕累累的雪地上。

  

  "你别等了……梨花诗……"他声音颤抖得不像样。

  

  "为什么?"她依旧笑着,故作无知地问,"可小黄鸭 出人意料的 很专情耶。"

  

  "梨花诗……我要死了……"

  

  "我知道呀,死完 又不是不能 继续……"

  

  "——梨花诗!"

  

  菠萝吹雪突然回过头来,直直地撞上了她的视线,用了好大力气喊了出来。他眼眶红得可怕,后槽牙像是要被他咬碎,结冰的伤口又裂开,红黑的血再一次涌了出来。

  

  "梨花诗,你别等了,我马上就死了,我也不喜欢你,你别等了,我说了要把利益最大化,你在等我我没有在等你我是个很坏的人我说了我马上就——"

  

  可下一秒,她温暖的手却忽然抚住了他的脸,眉心传来温暖而柔软的触感,熟悉的气息如潮水般涌来。

  

  雪停了。冬和新一轮的时光正暗中完成交接仪式,不知名的树在寂静的寒冷中一点一点抽着新芽,崭新的轻盈的小簇的鹅黄,似乎之前还没有,在人不经意间就从枝干一下冒出来。如果把颜色换算成温度,大概是一个落在眉心三分钟的吻,滚烫的气息刚好足以融化周围一平方米凝固的空气。

  

  "你演技 好差,菠萝吹雪。"她嘴唇轻启,将话送入他耳中。

  

  ……

  

  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涌出,沿着脸颊滑落,在衣襟上晕开了一片一片,和血混在一起,将雪地上的积雪融化。那是一种委屈的泪,是多年来被忽视的无声呐喊,他终于久违的被理解、被关怀,情绪在泪水与哽咽中愈发强烈几近要爆发。

  

  "别骗我了……梨花诗……别给我希望了……多为自己着想一点……好不好……我回不去……我回不去……"

  

  "你回不去,我们就 去接你。"

  

  她笑着将他抱在怀里,抬手将他眼角的泪拭去。

  

  菠萝吹雪,其实你就是只很容易满足的小狗,有时很聪明有时又很笨,固执得让人怜惜。

  

  好多话我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更多的时候只想摸摸你的脸,吻掉你嘴角溢出的血,告诉你其实命运真的很坏很坏,但我不会走的。

  

  "小果丁 早就找到 去人类世界 的方法了,方丈和果姥他们 也实践过了。有的人很笨,故事 讲着讲着,人称都变了,还把家庭住 址 也说了出来 。"

  

  颤抖的金色瞳孔瞬间放大,直勾勾地看着她,梨花诗却只在他眼里看见了委屈。菠萝吹雪,你在人类世界也会这么哭吗,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哭成这样。

  

  "所以,请在等我 一下吧,拜托……"

  

  ……

  

  梨花诗,别哭,别哭。豆大的眼泪砸在菠萝吹雪脸上,他下意识伸手想去帮梨花诗擦,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了。

  

  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明明之前那么清高孤傲,明明刚刚还故作镇定地在笑,现在居然为他哭得满脸通红。菠萝吹雪,你真不是个好东西。

  

  他想起来好多好多,那些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从那座桥上的吟诗作对,到大战前开的环游人类世界的劣质玩笑。他为了逃债装死说我这辈子是给不了你幸福了,她轻轻松松识破追着他打了十条街;他四处沾花惹草还给别的女孩唱情歌,是她一直在背后默默守候和忍耐;他为了任务冲锋陷阵危险关头,是她愿意挺身而出挡在他身前……梨花诗,十年了,十年了啊,那你呢,梨花诗,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呢?会有坏人故意在你面前开玩笑吗?看到别人会不会想到自己呢?那一个个我们曾经一起窝在屋子里过的节日和纪念日你又是怎么过的……梨花诗……梨花诗……小诗诗……你怎么……这么傻……

  

  ……

  

  对不起,梨花诗,是我之前没能给你幸福。

  

  ……

  

  "好……"

  

  我答应你,梨花诗,我发誓我再也不会食言,再信我一次,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好爱你。

  

  醒来的时候还是那间破出租屋吧,还是得挂上笑脸去打工养活自己吧,还是得继续单调的日程吧,还是在痛苦中煎熬每晚吹着老窗挡不住的风做梦吧……

  

  但一切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意识越来越昏沉,身体越来越轻。他明白自己要死了,也终于要醒了。

  

  "对不起……梨花诗。"

  

  "对不起……我爱你……"

  

  这是他最后的力气。

  

  眼前越来越模糊,耳朵也开始听不清了,可他却一点都不冷,只觉得温暖得心安。

  

  "菠萝吹雪,我等你。"他听见她说。

  

  ……

  

  他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眉毛也舒展开来,所有的担子都被放下,身体前所未有的觉得轻松。

  

  梨花诗,我想我的演技要比你想的再好一点。

  

  我自己都被我骗了,事到如今我才发现,我的病原来早就被你治好了,原来一直以来我都在骗我自己。

  

  乌云散开,日光熹微,光透过树枝的酒落在雪地上,犹如点点碎银,煞是好看。在灰暗的雪地里,这碎银一般的日光终于驱赶了阴霾,虽然只是一点点,却也足够令人觉得欣慰了。

  

  他终于含着笑闭上了双眼。

  

  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时间。

  

  ……

  

  

  

  

  

  

  

  

  

  

  

  

  

  

  

  

  

  

  

  

  

  我们都在风中聚散不由你我,佛说缘分尽了会有预兆,但天有道自不会让有情人分开,缘分未尽的时候,会用梦来偿还。

  

  再见和日落的寓意都是未完待续,一个个春夏秋冬是我写给你的专属情书。

  

  我放在你碑前的第二束百合花,你看到了吗?

  

  新年快乐,菠萝头。

  

  

  

  

  

  

  我听说人的思想会凝结成星子,在无垠的宇宙里漂浮。如果刚好有两颗星球碰撞了,那就是光年之外已定下的缘分。

  

  我与大多数人的缘分朝生暮死犹如露水,唯独与你像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

  

  我们相遇的那一刻起,你的身影就如涓涓细流,悄然汇入我生命的长河,与我一同流淌、一同奔腾。感谢你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无论风雨如何肆虐,都愿意陪在我身边。

  

  新年快乐,小诗诗。

  

  

  

  

  年会周而复始,该相逢的人定会相逢。

  

  

 

- End.-

  

  

  

  

  

  

  

  

  

  

感谢你看到这里,以下是碎碎念。

 

首先是祝大家除夕/新年快乐呀!

居然真的在除夕前赶出来了(躺)。其实这个脑洞从十月就有了,拖到这个星期才开始动笔。确实是写了好久不过真给我写爽了嘻嘻。

灵感来源有好几个。一个是放在文章开头的那句话,让我想起来雪诗感情刚萌芽的那场梦,就是菠萝把诗骗到梦中扮演白马王子救下她的那个。而且很多这种接主线的文都是以菠萝为事件的主要经历者,这时我就想,如果是梨花诗穿越到三果会怎么样?于是慢慢地有了后面的剧情。曾经你化身白马王子光临我的梦,这一次就让公主降临你的梦带来救赎,这种感觉。

其实有点怕被说把菠萝写ooc了,但这其实是我对角色的理解,文章开头也有预警但我倔强地不写是ooc。菠萝吹雪本来就很有回避型人格那味,在前两部剧情中你别看他吊儿郎当,真正有事的时候他是不会暴露自己真实想法的,他对外展露的永远是一副没事的模样,不会展现他脆弱的一面,或许是小时候的经历使然。比方说当受伤的时候,别人来关心他他反而觉得无措,然后立马想出一个笑话转移话题。小时候缺爱的环境让他不懂爱,所以才会四处沾花惹草,面对真正的爱时反而不知所措。

到了三果后他整个人都严肃了不少。这时候他终于开始懂爱了,读懂和梨花诗之间那真正的名为爱的情感了,但已经太迟了。三果期间他精神压力肯定很大,最后进入时空隧道的时候他一定是兴奋且期待的,结果失望落空。我想这样的失望落空足以让他崩溃了。

到了人类世界他更加不用演了。同伴和爱人都不在身边,他吊儿郎当给谁看?掩饰自己给谁看?如果说先前的开朗是为了不让他人担心的掩饰护盾,那这个护盾现在开始就更加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那在人类世界他怎么生存?他是凭空出现的外地人,身份户口一个没有,他立不了足的,只能混在社会最低层,没有人理解,没有人交谈,被过去的梦折磨被欲望逼疯。记忆组成人,当拥有了这十年来的记忆后,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笑口常开的菠萝吹雪吗?我想不会了,至少如果真的要变回去也需要回到原世界后很长时间的疗愈。梨花诗也是,十年来她越来越成熟了,也越来越理智。其实在相处中她已经察觉到菠萝异常,慢慢的有所怀疑但又找不到证据。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觉得前边剧情铺垫太多了,毕竟文章确实是很长,我也是第一次写这么长。我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后来还是没有删剧情。因为我觉得三果本身的故事线并不短,里边肯定会有很多两个人一起经历的故事,给二人心态上带来的变化不止一点,如果一直删只余下p18啊p20等等那样的关键剧情未免有些太草率,我还是更想花时间精力去刻画他们阔别十年在这场共梦中相处的点点滴滴。

我自认为其实是没写出最想要的那种感觉的,很多地方处理得都太仓促。所以也再次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人,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喜欢的话就点个赞点个推荐再走吧lol,非常欢迎评论!!有评论的话我会非常开心的!TT

以上。

半黎歌

【菠萝吹雪中心向】邂逅奇迹

Summary:果三末日的帝王雪和还在果冻学院上课的雪互换了,但他以为这是一场梦。

  

  无CP

  拟人向

  时间线为2之后3之前


  


  橙留香通常是三剑客中起的最早的那个,也是最早到教室的人。自第二次世界危机解决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安静祥和,贸易繁荣,连机甲都没有什么登场的机会了。橙留香有些怀念使用机甲酣畅淋漓战斗的时刻,又享受当下平静的生活。

  唉,没办法,就算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也还是要上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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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果三末日的帝王雪和还在果冻学院上课的雪互换了,但他以为这是一场梦。

  

  无CP

  拟人向

  时间线为2之后3之前


  


  橙留香通常是三剑客中起的最早的那个,也是最早到教室的人。自第二次世界危机解决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安静祥和,贸易繁荣,连机甲都没有什么登场的机会了。橙留香有些怀念使用机甲酣畅淋漓战斗的时刻,又享受当下平静的生活。

  唉,没办法,就算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也还是要上课的……

  橙留香刚把那几本书塞到包里,时隔几月未听到的千里传音加急版就硬生生地闯进了脑子里,叫他们六人速去校长室集合。

  难道又出现危机了?!橙留香顾不上书,赶紧跑去校长室,他是第一个到的人,只见方丈那平日悠闲放松的神色变的严肃。

  “方丈,发生什么事了?”橙留香等不及先问道。

  “等他们都到了再说吧,”方丈眉头紧锁,但看起来有些疑惑。难道不是什么大事?这世上还有方丈不明白的问题吗?橙留香摸了摸后脑勺,乖乖站在一边等伙伴们到来。

  第二个来的是陆小果,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本以为第三个来的会是菠萝吹雪,可没想到来的是离校长室很远的女学院的三位。

  “菠萝头,还没到?”梨花诗话音刚落,菠萝吹雪就咚的一声推开门,气喘吁吁地像刚跑了八百米。“抱歉,来晚了……”

  “你有,晨跑的,习惯?”梨花诗看了他一眼,菠萝吹雪怀疑她是在骂自己这都能迟到,但没有证据。“也没有迟很久嘛……我也是有原因的!”

  “好啦,先听方丈说吧,是什么重要的事把我们都叫过来?”上官子怡无奈的笑了笑,目光看向方丈,“难道又有敌人入侵了?”

  方丈倒是也没有故弄玄虚,就说道:“今天早上传来消息,黄色莲蓬不见了。”

  “什么?!”大家大惊失色,唯有菠萝吹雪神色莫辨,还没来得及等他说什么,大家就开始推理了,“可是,莲蓬代表世界的意志,黄色莲蓬消失,我们怎么会感觉不到呢?”上官子怡惊讶地说。

  “这也是问题所在,莲蓬消失,没有预兆也没有后果,它只是单纯消失了……”方丈背手,显得百思不得其解。

  菠萝吹雪张开嘴,刚要说话,“那我们赶紧去找吧!”花如意拉住陆小果的手,“我和小果哥一组!”

  “如意妹……”

  “嗯,那我们还是赶快去找比较好,”上官子怡也点点头,“事态紧急,我们最好联系到东方求败他们,一起找效率快。”

  “好,”橙留香赞同。

  言罢,几人便要出门,办事速度真的非常快。要是店主给我发工资也能这么快就好了……菠萝吹雪感叹道,不对不对,赶紧回神大喝一声,“等等!”见大家的目光瞬间凝聚在他身上,他摸了摸鼻尖,“这就关系到我迟到的原因……”

  “快说,呀,菠萝吹雪!”梨花诗催促地戳了戳他。

  菠萝吹雪吸了口气,往旁边一闪。以快著称的他刚刚那一闪用上了战斗时十分的速度,大家只见他像瞬移一样站到三米处远,身后一道黄色的影子愣了一下,紧跟着也闪到菠萝吹雪身后去了。

  那个形状……即使只有0.5秒,也够大家都看清了。于是校长室陷入了一阵沉默。

  “吹雪,你身后的莫非是……”橙留香一个一个字往外蹦,“黄色莲蓬?”

  “对!”菠萝吹雪激动的说,“我今早一醒来就看到它,想把它抓住,但是怎么也抓不到,才会迟到的!”

  找黄色莲蓬的任务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这是怎么回事?黄色莲蓬找菠萝吹雪要干嘛?大家习惯的把目光抛向方丈,方丈那严肃的神色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何时换回了平常昏昏欲睡的样子,已经眯起眼睛了。

  “方丈!”橙留香拉着方丈直摇,“醒醒啊!”

  “……停停停——”方丈口吐白沫,“看来是黄色莲蓬的自主意识,它想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橙留香一松手,方丈就倒在地上。“自主意识?”上官子怡盯着菠萝吹雪背后,这样看什么都看不到,“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事……”

  “总之,没有危险,吧?”梨花诗好奇地走向菠萝吹雪身后。不曾想从后背拿出一只缩小版的黄色莲蓬样的发簪。

  大家好奇的冲上去查看,一只金色的簪子流光溢彩,似是真正的黄金而制,有着无法模拟的色彩感与触摸感,其上的黄色莲蓬栩栩如生犹如神迹,好像活物一般绽放,之下一颗金黄色的宝石,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异色。大家不由得看呆了,最重要的是,这发簪上附着着浓厚的历史气息,简约又复杂的铸造不像哪家小姐还是宫女之物,反而像帝王家的宝物。拿着有些烫手。

  像被灼伤一样,梨花诗把发簪还给了菠萝吹雪。莫名觉得和他很合适。

  才刚触及到菠萝吹雪撑开的双手中,莲蓬就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照的众人睁不开眼,梨花诗只来得及叫出一句,“吹雪……!”举起手臂挡光的一瞬间,那张问自己借钱时故意摆哭相的脸自然也从眼前消失了。

  预感突如袭来,梨花诗另一只手不顾一切的去捉菠萝吹雪——捉住了。但是手中黏黏糊糊的是……



  

  那人束为高马尾的发冠上正戴着那黄色莲蓬所化的发簪,身穿金色长袍,一绸缎寄于腰间,绣着两只飞舞的巨龙,一手拿着一把约三尺四寸的金光宝剑,银色的剑身已被血红淹没,顺着刀锋一滴滴落在地板上。长袍也被血色洒墨般渲染,面色阴沉,被乌云遮盖,宛若从地狱走回来的刽子手。

  “菠萝、吹雪……?”梨花诗一只手还拉着他的衣袖,手心也染上了血。她呆呆的唤了一声。

  仅一瞬间,方才身着朴素还带着点委屈的少年就变成了帝王面相睥睨他人的青年,身上带着阴冷的气息,判若两人。大家都愣在了原地。

  菠萝吹雪的视线缓慢的落到梨花诗捉着他胳膊的手上,又依次扫过僵硬的伙伴们,在方丈脸上多看了几秒。

  方丈也同时眯着眼打量着他,但并未表现出异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如老友一般开口道:“看来你最近过的很糟糕……”

  菠萝吹雪表情有些不耐烦,轻轻地抽回被梨花诗捉住的手,擦去脸上的几滴血,一边嘀咕着区区贱民……一边将手中的剑一甩,其上的血泼洒在地板上,又干净如初了。

  上官子怡注意到他腰间带着两把刀鞘,宝剑上的花纹也像一对,只是不知道另外一把去哪了。菠萝吹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自己还在那偌大的殿堂,因为自己有两把剑,当第一把斩去的人太多,血沾的太多时就被扔在了地上,被自己身后的臣子收起来了。现在突然到了这里,那把剑自然不见了。

  无所谓,丢了就丢了吧,虽然是最后的依恋……但也没什么不可丢舍的……他这么想着,随意地解开了一边的刀鞘。现在,他只有一把剑了。

  他怎么在这?难道他又昏过去了?竟然在斩首的时候昏过去,看来自己的性命也快到头了……菠萝吹雪根本没有把眼前这几人放入眼中,好像他们根本不存在,只是陷入了自己的思潮。

  “你是……吹雪吧?”橙留香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开口问道。

  菠萝吹雪奇异地看了他一眼,才像活过来一样,走几步直接坐在椅子上。明明是仰视他们,他们却好像在被俯视一样。

  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些人穿着的不是古代那套服装,而是来自自己久远记忆中印象的那一套现代装。他们的眼神中也没有带着憎恶和厌恨,更没有一上来就指责辱骂他。

  莫非是回光返照了?菠萝吹雪梦到太多重复的梦,这样的还挺新鲜,于是难得起了些兴趣,正眼看他们了。有点想听听他们会说什么,想看看他们的反应。反正自己马上就要下地狱了。

  “是我,”他慢斯条理的说,终于把自己的精神从那杀戮中牵回来了。

  尽管他承认了。大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梨花诗攥紧拳头,面色不虞,向前走几步靠近菠萝吹雪,马上被上官子怡拉住了。上官子怡面色严峻,就向对着敌人。

  “能告诉我,你刚刚在干什么吗?”

  “你不知道?”菠萝吹雪反问,不过也没想得到回答,而是接着说,“清理叛徒。”

  “你说的清理就是杀了他们?”

  “唉,这不是显而易见。触犯了我,自然该死。”


  他不正常。

  梨花诗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她压制着愤怒勉强道:“你是自愿的……?”

  “哦,这次是这个剧情?”他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笑中带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讽刺和不屑,“没错,他们只是犯了点小错,我就杀了他们。你要说什么?说我无情无义,不配与你们为伍,就算死了也不配和你们站在一起?我是要下地狱,自然不会和你们在同处。”

  梨花诗听着,恍然间觉得这个浪人只是回到了旭日之下,所谓近乡情怯,用错了情绪应对。除了说些难听的话,本人又是不敢靠近他们一步,紧贴着椅背,浑身僵硬。看来也并非自己说的那样游刃有余。

  他是菠萝吹雪。

  已经足矣。梨花诗松了口气,不论他经历了什么,他们又为何不在他身边,至少此刻真实无疑。



  菠萝吹雪想从这梦中醒来。

  他已经五个轮回没有梦到他们了。以往他们出现在每个夜晚,通常以快乐的回忆拯救他于白日的战火。不知从何时起,或许是他杀死第一个人时,愧疚令他辗转反侧,伙伴们第一次怒言相向,在梦中痛斥他的不仁不义。菠萝吹雪在最后一声“懦夫!”中醒来,窗外白光乍现,自己却浑身冷汗。后来着现代服的伙伴们不见了,变成了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古代伙伴,无一不以冷言相待,从第十个轮回开始,菠萝吹雪忘却了他们。他们从梦里消失了。

  再梦到他们,菠萝吹雪瞧着他们的眉眼,他们很真实。橙留香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上官子怡皱着眉,想要探究什么,陆小果打开折扇遮住了花如意的视线,而她——梨花诗,抓着他的衣袖,呆愣的视线描绘着他麻木的脸庞,要扒开他已经千疮百孔血淋淋的心脏。


  他已经把话说的够糟了。梨花诗的神色却那么平静,眼神柔和,像平日里对待受伤落难的平民百姓一样。

  菠萝吹雪手指颤了颤。他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被麻绳所缚,跪在地上用不屈眼神瞪着他的江东君主梨花诗,却杀不死这个穿着现代衣服扎着粉色双马尾,看百姓眼神温柔的果宝女特工。甚至也杀不死这些伙伴中的任意一个。

  他们的短暂会面充斥着危险与焦躁,菠萝吹雪消失前,才看到梨花诗对他说的话,很短,也没有停顿,非常流畅。

  “吹雪,不要放弃。”

  简直是强人所难。



  原来的菠萝吹雪出现的一刹那,大家不可否认松了口气。不过看清的时候大家心脏又悬起来了。菠萝吹雪面色难看,慌忙的捂着嘴冲了出去。

  “吹雪,你去哪?!”

  “快追啊!”

  橙留香他们追着才发现菠萝吹雪进了厕所。

  “你们进去看看他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上官子怡语速很快,他们三位女生站在外面,橙留香和陆小果也没犹豫跟着进去了,发现菠萝吹雪握着水池干呕,早上没来得及吃饭,于是什么都没吐出来。


  

  另一边的帝王菠萝吹雪睁开了眼,已经回到了寝宫,那些该死的人已经死光了。没忍住笑出了眼泪,喃喃道:“看来我就是这样的人……”

  黄色莲蓬有些疑惑,祂的声音在菠萝吹雪脑子里响起,“你不开心吗?”

  菠萝吹雪已经知道,原来刚刚不是梦,是一次时空互换。“是你让我们互换的……”

  莲蓬有些雀跃,“你不是想见他们吗?虽然无法永恒,但只是互换一会还是可以做到的。这是我送给你的奇迹。”

  奇迹……

  “原来是这样,”菠萝吹雪眼神空洞的望向窗外的圆月,“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