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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鸣】我会久久惋惜你(原著向|699后)

原著向|699后|两人均已婚有子

3W4字|一篇完|下划线___为信件

警告:前部分有大量mc/zy描写

写的时候听的双叒叕是Young and Beautiful

这篇作为单独的一篇来说非常长,大概很难被看下去。怎么说,只是纯私人的发泄,没怎么仔细。前几天想到,喜欢这对cp,到今年为止是第十年了。大概还剩所有十年的意难平。


死亡是分阶段的。


我会久久惋惜你*

讣告:

先父漩涡鸣人于火之历XXXX年XX月XX日逝世,享年73岁。遵先父遗愿,葬礼仅邀数位好友,一切从简。谨此讣告。

漩涡博人及漩涡向日葵 哀告


我在常去的咖啡...

原著向|699后|两人均已婚有子

3W4字|一篇完|下划线___为信件

警告:前部分有大量mc/zy描写

写的时候听的双叒叕是Young and Beautiful

这篇作为单独的一篇来说非常长,大概很难被看下去。怎么说,只是纯私人的发泄,没怎么仔细。前几天想到,喜欢这对cp,到今年为止是第十年了。大概还剩所有十年的意难平。


死亡是分阶段的。


我会久久惋惜你*

讣告:

先父漩涡鸣人于火之历XXXX年XX月XX日逝世,享年73岁。遵先父遗愿,葬礼仅邀数位好友,一切从简。谨此讣告。

漩涡博人及漩涡向日葵 哀告

 

我在常去的咖啡厅里收到了主编的邮件。他说,“有兴趣写英雄的故事吗?”

“谁?”我回复。

“漩涡鸣人。宇智波佐助。”

这是两个太过久远而伟大的英雄。不说两人在世的时候,就有多少人写了他们的传记,等到我出生的年代,就连最无聊的小道记者也没了编排他们的兴趣。

太远了。不管是正史记载,还是野史挖掘,人们对他们的生平了如指掌,也丧失了探究的兴趣。要花很多时间,去写一篇前人复述过无数次的作品。我心里太不愿意了。

“先别急着拒绝。”主编跟着发来的邮件里,就像是能看到我的内心想法似的。“我可以给你安排见一个人。佐郁子。你熟悉吗?我最近知道了她的地址。”

“哦?”我有了些兴趣。佐郁子在我的时代里,已经很少有人听过姓名了。但两个世纪以前,人人都知道她祖辈的名字:英雄佐井。

在那个年代里,信件和邮件并行。可四战的英雄之间,似乎更流行传统的信件。像我所知的,现在发现的就有我爱罗写给漩涡鸣人的信件集、宇智波佐助写给自己弟子漩涡博人的信件集等等,在市面上都算常年的滞销品。关键的信件全都没有。

这些关键的信件,是指八卦的人们期盼知道的部分。像是漩涡夫妇、宇智波夫妇之间会怎样写信给对方,或是两个家庭之间在彼此婚后是否还有紧密联系等等,能够为大众揭示这些秘密的信件是失踪的。

当然不可能是原本就不存在——谁都知道那对“友情”的象征: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被认为是彼此人生里最亲密的好友。

在不少研究那个年代的学者观点里,这些信件到底是被焚烧了,还是被交付给后代或友人保存了,都各有争论。

我一直是后者的派系,并且,对于到底他们交给了谁来保存信件,我从年少起,就始终抱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而现在,就到了证实直觉真假的时刻——

我飞快地敲下了回复:“好。我即刻动身。”

 

佐郁子已经是一位年迈的老太太了。

她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读大学的时候,曾经发表过一篇《我们该怎样面对英雄“不英雄”的一面》,而引起巨大反响。当时的风气还没有这样开放,人们都要求所有的标杆都必须是完美无瑕的才行。所以她的文章与她自己都受到了严重的抨击。最终的结果是,佐郁子选择了退学,此后一直独居在祖宅中。

——这是我登门拜访前的两天里恶补的内容。

我读了那篇论文,随后从那些似乎激动而愤怒的文字里,描绘出了一个易怒而不好相处的老太太。但当我敲开门的时候,却有些惊讶。

佐郁子是一位温和得像是连蝴蝶都不愿惊扰的女性,面上总流露出慈爱的笑意。“已经很久没有人拜访过我了。”她温声道——沏茶时的做派也十分传统。

“我很抱歉这次冒昧来访。”

“不用。我自己本来也没有安装电话或是网络。”

身为一位受过正常道德教育的公民,我不得不在进入正题前先关怀道:“那么,您的日常起居……还有如果生病了之类的,没有人照顾的话,怎么方便呢?”

“那就孤零零地死去嘛。”佐郁子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似的笑道。

“直接进入正题吧。”她比我还爽快,“我猜得出你的来意。你的同行在过去几十年里总是不间歇地过来。可我是个挑剔的麻烦老人。必须经过考验不可。”

“通过了,我就和你继续聊。没有,我赶人的时候,手脚还依旧利落。”佐郁子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那一阵的气势,让人不禁回忆起了她祖辈那位战|争英雄的风采。

“您请说。”我知道在我以前,那些同行一定一个也没成功——对佐郁子的抱怨博客可成吨售卖。我还知道,佐郁子一定知道什么秘密不可。这就是纯粹的直觉了。

“你过来,一定是读过我大学那篇论文的。你怎么想?”

我立马警觉。在这里,不管是完全赞同、还是反对,一定会被认为是故作谄媚或意见不合。如果在中间摇摆,却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一定会被认为太过狡猾。

我哪个都没有选。

“在这之前,我不知道您有没有了解过现在外头的世界。”我小心翼翼地试探,心里知道有近20年的时间,记者、作者已经没有来过了。

“这些年人们对英雄的两面,越来越宽容与客观了。”单凭一句话,不可能使人相信。我拿出了带来的文件袋,把厚厚的打印资料递给她,“这是我第一本书收到的读者来信与社会评价。正反面、不同时间,都有。”

我在那本书里举出了很多“两面”的例子,例如偷盗惯犯在看见一次抢劫现场的时候挺身而出,以自己的生命换来了那位中学生的性命。亦或者是,一位著名的慈善家在家中却对自己的孩子过于严苛,导致后者抑郁自杀等等。而正如我所说的,无比幸运的,是我已经身处在一个人们辨识能力强、包容却理智的社会里——这本书成了我作者生涯的最高分。

这才是我真正的筹码:我的想法不需要与佐郁子完全一致,但在佐郁子的诉求上,我可以成为最合适的叙述者。

当佐郁子一页一页地看完之后,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最终宣判。

“那么,跟我来吧。”佐郁子按了按眼角,温和笑道,“我原本啊,以为自己就要和那些信一起藏进死亡了。”爽快得几乎想让我拥抱她了。

无与伦比的惊喜席卷了我的全身。直觉是对的!我定能从这些藏匿的信里找出前人从未知晓过的秘密来!我一边想着本年度的销量冠军,一边雀跃无比地跟了上去。

 

“你可以在我这里住下来。”佐郁子把箱子打开的时候,看着我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表情说道,笑容里藏着点儿狡黠,“我不介意拥有一位年轻的女性房客。”

我盯着箱子里的东西有些说不出话来,“我可以带……”

“不行哦。这些信和日记,只能待在我们家里。”佐郁子说道,“我们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地被教导的。这是一份友谊的诺言,比守墓人家族的命令更需要遵守。”

“……好吧。”我还有些惊讶,可转而,是从所未有的狂喜,“请让我在这里住下来!”在宽裕得仿佛能装下一个成人还绰绰有余的大箱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那些过去的英雄的秘密。我的声音尖利得就像幼稚园的小女孩。

老实说,在步入社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幻想过自己会成为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能卖书维生就算万幸了。但眼下,摆在我面前的,是一份此前从未有人见识过的机遇。我幻想我的名字在百年后还依旧被人提起,便迫不及待了。

“请让我现在就开始工作!”

 

虽然这么说了,在开始以前,佐郁子还是给了我口罩与手套。我没有嫌麻烦。对眼前这些陈旧的文字,我比任何人都更珍惜了。

“为什么有这么多呢?”我小心翼翼地把一小叠先拿了出来,“漩涡先生和宇智波先生可真能写。”

佐郁子“噗”地笑了出来,“他俩之间可写得不多。”她点了点眼前泛黄的本子,“只是大家好像都默认了我的祖辈是什么不会说话的哑巴似的。不管是宇智波樱写给友人的信,还是漩涡雏田的日记,或者是一些与孩子之间的交流,通通都交给他保存了。”啊。我瞬间理解了:被认为干了半辈子情报活儿的佐井么。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第一本本子的封面,心思很快就不在佐郁子身上了:要在我的书里选择哪些惊人的片段,或是写出怎样让世人惊骇得赶快来买我的书的解读,需要的时间可不是一天两天。

最好,从现在就开始吧。

 

12/17

我的丈夫总算回家了。就算是火影,也快累得……

 

我立刻意识到了这本日记的主人是谁,就连佐郁子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也没有发现,全心沉浸到了阅读之中。

 

 

就算是火影,也快累得说不出话了。在刚和他结婚的日子里,我总沉浸于想着怎样才能让这些工作减少一点,但我能帮助到他的地方太少了。

这不是婚后我才意识到的事情。

从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起,我就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能有一天站在和他相同的位置上。就像我们每天都能看见太阳,甚至在正午的时候,觉得它已经触手可及。但现在的科学家告诉我们,其实我们离那颗庞大的光源还有多少光年的距离,像是一生也无法到达似的。

只是就算没有办法真正地成为另一颗太阳,渺小的星辰也能始终向着他的方向前进。

此时此刻,我正坐在餐桌前,抬起眼,就是他在沙发上酣睡的侧脸。我没有什么可要的。我爱了他前半生,还会继续用后半生来爱他。即使……

即使我知道,我如今能帮助他的唯一地方,不过是给他一个儿时梦想里的家。

 

……

今天是小葵的生日。他难得回来了。也不是影分|身。“因为今天是十岁生日。重要的日子。”他回来的时候,把小葵举得高高的,笑着说。

博人和葵都高兴得像小疯子似的。“虽然自己的生日父亲缺席了,但妹妹的生日一定不能缺席。”——我还记得博人小时候握着小拳头对我说的话。现在想来真是好玩。之前牙的太太和我说,“男人啊,做父亲的时候总会对女儿偏爱一些。”在我们家里,或许也有一点儿这样的倾向。只是,我看着厨房水槽里映照出来的自己的脸,却是苦笑的。

不管是博人,还是葵,从出生的时候起,就一直在父亲常年不能陪伴身边的寂寞中煎熬。虽然身边的孩子们总会羡慕地对他们说,“真好啊。我们的村长是你的父亲。”但每一次看到别人的父亲把他们举在肩上去买棉花糖的时候,他们总会忍住眼泪,回来扑进我的怀里。

不能埋怨父亲。我总会一次一次地向他们强调。谁能有我的丈夫的童年那样孤独?我总会这样想着,连对自己的孩子都生起气来。可我明明那样爱他们。

在博人出生的时候,我的丈夫还能有时间在病房外焦虑地转来转去。到葵的时候,他的影分|身只过来摸了摸葵的脸蛋,抱了抱我就离开了。即使是这样,那两天依然是美好的回忆。

因为那一天,在看见鸣人第一眼看到博人的表情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一生都陪伴在我身边了。

好奇怪啊。在和他一起走向婚礼红毯的时候,我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在战场上被他牵住手的时候,也没有这样想过。可是呢,在看见那个表情的时候,我却在心里这样地,踏踏实实地放下了心来。他再也不会离开我了。我想到。再也不可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把心交给别的什么人。

还有更多的。我看着鸣人在别扭地抱住博人时,脸上小心翼翼而又慌张无措的表情,心里想着,他一定、一定,在这之后,会努力地来爱我的。我用少女的每一天来观察我喜欢的人,我比谁都了解他。鸣人不会允许一位父亲却不深爱孩子的母亲。我知道。

即使这件事或许对他来说,有一些困难。因为我的丈夫始终是一个孤独的人。不仅是儿时外界孤立他的孤独,还有内心里,难以得到理解的孤独。这没有办法。我想。他是那种注定伟大的人。

我从小时候就这样觉得,他一定会成为什么伟大得没有人能并肩的英雄。这样的英雄,出现在书里时,总是不被理解的。

我也给不了他这份理解。

以前我会告诉他,我知道你过去的痛苦与孤独,我一直在看着你。可他的表情总是那样温和,就像在看一位熟悉的老朋友,用一张包容的笑脸看着我,“可那已经过去了。”再反过头来安慰我。

他从没有和我说过:“是啊。我太孤独了。我想要人陪伴我、关心我、理解我,爱我。”这样的话,是近乎于求救的。而我的丈夫,总是在救助他人。我也是他心里需要被保护、被救助的对象。所以,英雄一定不能向这样的对象求助。而正因如此,他能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和从其他任何人那里能得到的都会一样。

我心里,清清楚楚地明白这一点。所以,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期盼过他来爱我。

只是,孩子出生后,我才第一次被灌注了这份野心。他用我从未见过的表情看着博人。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些“同样的人”里的一员。我已经给了他一份别人无法给他的东西——孩子,与家。所以,作为回报,他一定会努力让自己来爱我。

他并不是坏心眼地故意这么做。他并不是故意不要爱我,或是故意常年忙碌得不着家。我的丈夫,会用沉默的拥抱来安抚我的寂寞,也会用我喜欢的花朵来作为短暂的惊喜。他会用温柔的眼神来安慰我失去家人的痛苦,会用缠满绷带的手指来拭去我的泪水。只是,他不会在我的面前流下眼泪,不会来向我倾诉痛苦、宣泄孤独,更不会向我求救。他不会让我成为他的英雄。仅此而已。

仔细想想,我总会在博人和葵说寂寞的时候那样生气,也只不过是在无意识地与自己的孩子争夺“最寂寞”的那个位置罢了:如果这份寂寞我已经忍受下来了,那么,我的孩子也必须忍耐下来。他们非得那么做不可。因为这是我要给我爱的人的珍宝。也是我唯一能给他的。

 

3/27

樱明天就要生日了。我和井野商量着,要给她买一份什么样的礼物。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和鸣人商量的。用井野的话来说,男人们才送不出什么合女人心意的东西,也不愿花心思多想。可在这样独立专行的时候,我心里还藏着一点儿私人的小心思。

每当想到,要把鸣人和樱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不由地恐惧起来。这倒不是单纯地因为鸣人过去总说着自己喜欢樱的缘故。实际上,我更害怕她会再次成为鸣人和佐助之间的联系。当她成为这份联系的时候,不管是鸣人,还是佐助,都会飞快地离去,最终只给我和她留下一个无可触摸的背影。——从过去起,我就已经饱受过这份煎熬了。

佐助。我至今依然畏惧于说出这个名字来。

可我从不敢让人知道这一点。尤其是鸣人。我不能让他知道,年少的时候,看见他挚友那双冰冷的眼睛,我会多么畏惧接近。也不能让他知道,时至如今,每一次看见他转身离开村子的背影,我会有多么畏惧下一秒我的丈夫也跟了上去。

最畏惧的那一天,发生在博人还没有出生的时候。那时候除了一份与他的婚姻誓言,我什么也没有。我笑着对难得回家的他说,“今天你没有过来,我和井野陪樱一起去送佐助了。哪怕是一回,你也该送送他吧?”我的丈夫正坐在走廊里换鞋子,他讶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微微笑了起来,“没事。”他脱下了鞋子,“每一次我们都好好见过了。”

那一瞬间,浑身冰冷的感觉至今也说不出个具体的理由来。我始终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怯懦于主动向他寻求安慰与亲近。只能诺诺地站在那儿,说上一句,“是吗?”

年少时,看着他们三个人并肩走在一起打闹的寂寞感,再度像地底被抽取的石油一般缓缓地涌了上来。我的丈夫,总是笑着的。自信、张扬、无畏、共情与热爱,就像你能说出来的所有英雄的特质。只在很难得的时候,会露出和我一样的不安。

当佐助离开的时候,他独自一人的时候总会浮现出这样的不安。我熟悉那份表情,就像每天都能在镜子里见到一样。因为,无法知道这一次鸣人的离去,是否就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来。我总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感到不安。

只是现在,我还时常能从镜子里见到这样的自己。却无法再在鸣人的脸上见到同样的不安。他是强大的,他当然不会像我这样懦弱。我会在心里这样劝服自己。但作为一个女人,我又会忍不住想,这是否是因为,在我丈夫的心里,他已经有了一份确信的依据,知道纵然佐助一次又一次地离开,也会像风筝一样,回到他的身边?

这份不安,不是我带给他的。这份安定,也不是我带给他的。

我的丈夫,那些除却英雄的身份以外,作为一个普通的、脆弱的人类,心中的情感波动——快乐与否、安心与否、痛苦与否,全都不是我带给他的。

他们拥有一个独立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拥有我梦寐以求的,他的全部内心。在我的身边,他是一位可以全心依靠的丈夫、一位他人尊重热爱的英雄。而在那里,我的丈夫会哭泣、会倾诉、会哀求。他会求救。

从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放弃了要走进去的念头。当一个人不愿意向你展开自己真正的心的时候,甚至没有把你列为这个人选之中的时候,你又能凭借什么走进去呢?

这个世界上,总有无可奈何的事情。非得接受不可。如果始终无法接受的话,始终想着要如何涉足进去、如何让他对我打开全部的内心,却又始终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一定会痛苦的。当我痛苦的时候,我的丈夫、英雄也会因为困惑于这份理由而痛苦。我舍不得那样。

我总会轻轻地用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手下结实的肌肉,与坚硬的骨头。心里想着,我无法拥有他的灵魂。好吧,那好吧,我接受了。可他的身体、他的骨头,纵然死后也会和我的骨头缠绕在一起。

这就够了。

 

 

我读着读着,突然把漩涡雏田的日记本合了起来。我的心里有些奇怪,不,是非常奇怪。

在任何一本历史记载里,我们都知道漩涡鸣人与他的妻子是一对多么恩爱的夫妻。

男人们总爱拿漩涡雏田的例子来要求自己的妻子。什么身材好、性格温和,纵使丈夫忙碌于事业,也从不抱怨,永远温和地安慰丈夫,永远亲和地养育孩子,像是集成了男人梦想中的妻子的全部要求。

而女人们也总会用同样的例子反驳。那么,你又能成为第二个漩涡鸣人吗?既然你无法成为那样伟大的英雄,又凭什么得到那样标准的妻子?就连孩子们也想要自己拥有那样人人称赞的父母。谁都知道这段历史,就像知道地球是圆的那样根深蒂固。

可此刻,我的心里有一种荒诞的想法。我并非是那种不接受任何常识挑衅的固执女人,但现在,我似乎领悟了这些信件和日记为什么要被主人们交予最善于保守秘密的同伴。如果……英雄的美满婚姻还有另一个侧面呢?

我说的可不是寻常夫妻之间为了吸烟不吸烟、家务活谁来做的争执,也绝非那些被第三者插足或经济问题困扰的黑暗侧面。而是更深的,分明是婚姻最为重要的问题,却已被现如今的大部分人忽视的问题——“他到底爱不爱我?”。

我的心里,此刻涌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为难。为难于自己的常识受到了挑战,却激动于自己即将披露的巨大秘密:

想想看,几个世纪以来,我们最伟大的英雄、最无私的友人象征、最完美无瑕的标杆人物、最梦寐以求的丈夫首选,在那段圆满婚姻的背后,却从未给过自己的妻子一丝半毫的安全感。

现在,我开始幻想自己的名字被记载进教科书里了。

我迫不及待,甚至来不及像寻常筹备书籍资料一样仔细,首先在箱子里翻找起来,想要先满足我个人的好奇心。

还好,这些东西像是按照不同的主人分别放置的。我很快找到了我想看的那一沓。

 

 

香磷:

后来我在想,婚姻是什么。我一直以为我知道答案。至少比佐助与鸣人清楚。

我的父母拥有一段寻常的婚姻。我身边朋友——绝大多数的父母,也都拥有寻常的婚姻。婚姻像是有定式的:几乎雷同。与喜欢的人在一起,生下孩子,然后成为父母。

只是有一天我看见鸣人的时候突然想了起来,不是因为他而想了起来,就像什么突然到了报时点的钟表,我只是恰巧在那时候看见了鸣人。我想到其实我从来不知道这个答案。

如果要是用我所知的婚姻来对照我和佐助,结果只会让人变得痛苦。我尝试过那么一两次,后来就放弃了。佐助从来不是一个容易改变的人,是不是?过去他为了自己的哥哥改变,后来他为了鸣人改变,但对于其他人便像是已耗光了力气似的,并不再为此做出努力。

单单只有我一个人想和我的父母一样是不够的。所以最终只能妥协。婚姻的答案,其实就是它们各不相同。

我的父母拥有他们的婚姻。在那段婚姻里,他们像连体婴儿一样待在一起,争吵、和好,几乎无话不谈。我和佐助拥有我们的婚姻。在这段婚姻里我们、就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摸索一个让彼此都舒服的边界。

这种摸索听起来很困难是不是?不。简单过头了。我总希望它能变得更难,甚至成为我一生都能孜孜不倦的繁杂理论。我一向比他们俩都更擅长解题。

佐助不愿让任何人摸索到他会不安或是不适的界限。我的摸索最终只会得出一个答案:当我什么都不尝试的时候,他才会与我拥有最适应的界限。

当我找到答案的时候,却一点儿也没有惊讶。半点也没有。

他过去和你提起小时候吗?他是那种永远都爱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的人。小时候我们女孩子都觉得因为这份截然不同的疏离感,他帅气得像与这世上所有的男孩都不一样。而相反的是鸣人。他总爱挤入每一个热闹的地方。但热闹的地方总不欢迎他。说句老实话,香磷,小时候我会因为他那份无用的努力感到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幼稚得叫现在的我觉得有些恶心。

但我嫉妒过他。我是说,鸣人。他走进去了。那时候大家都看得见。鸣人总爱跟在佐助的后头——谁和你这么说过吗?那佐助总会往身后注意看他有没有跟上来——这个你听过吗?

结婚前与结婚后,我始终都知道,佐助的内心是一间只够容纳一两人的小房子。我从未找到过钥匙。而鸣人硬生生地撞了进去。在那之后,佐助便把房子的周围修建得更坚固了。在长大了后,我没有再贪念过寻找到那把钥匙了。我想他已经自己扔掉了,或是用火熔化了。

正因为这样,我想我才能心安理得地放弃了寻找婚姻的答案。只是鸣人、算了,就直白地和你说,我想到这回事,是昨天上午的时候,我去鸣人家里时说笑的时候,被强行唤醒的。

那会儿鸣人的影分|身正在客厅里鼓捣什么小玩意儿。我和雏田说话的时候,偶然说了句,“他就是那样的人。他从小就不爱让人靠近。习惯就没事了。”

就是这时,鸣人把钳子往桌上重重一放。他用那种像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就像佐助有时候的模样,像把我当做什么叛徒似的,皱着眉,“不是的。”近来他愈来愈有气势了。我有时候都快忘了过去怎样轻松地和他说话。

“不是的。”他重复了一遍。“那个时候,佐助不主动地进入人群,因为他也会害怕。他只是比我更会提前保护自己一点儿。”

害怕什么?我想追问。可他又不说了。他抱着那个手工的鸟屋——上头写着“鹰丸”,香磷,那上头写了那个名字。他对我们抱歉,因为要去工作了。

我只能无措地在桌子底下搓手。我不安于这份指控,就像我也从不说佐助离开的那些时间里,我独自走过村子的时候会多么寂寞。并不是我不愿意进入那间小房子。从来不是。

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

佐助依然拒绝让我进入。

那么,现在他们为什么又要用这种谴责的目光看着我?像是不够了解我的丈夫,全部是我的错。可我努力了。我花了整个婚姻里的空窗期来思考。有多么漫长,你能想象吗?漫长到像是我等不到他再次回来了。

我叹着气,最后只能问雏田。我问她,是否足够地了解鸣人?雏田只微笑,她总那样微笑,“我想已经足够了。啊,当然不是指对于我来说,是不是已经足够了。我知道,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忍不住抱怨。我总是这个性格。我气愤地质问,“剩下那些你不知道的呢?他们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向我们炫耀自己了解得更多,‘只有我才知道!’似的。”

雏田似乎十分惊讶。她把刚出生不久的小葵抱进怀里,一如既往地温吞,“这样不更好吗?如果我的丈夫必须有一部分不能告诉别人的话,那么,哪怕只有一个人能共享这个秘密,他也不会更加孤独了。所以我很感谢佐助,樱。”

我从来都不擅长和这个女人相处。她是个好人、友善的人,大概还是个很好的朋友。可她几乎没有自己。香磷。我害怕这样的家伙。雏田从不和我们讨论女孩的事情,也不提起自己的想法。鸣人、鸣人,她说个不停。她总像自己的一切都能在下一秒需要的时候全部给出去的模样。

佐助离开村子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鸣人推开我去追逐佐助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

婚姻如果就是像雏田说的那样,多么可怕。我要为佐助忘记我自己的存在吗?佐助怎么想?他也这么希望过吗?

 

 

香磷:

失望。

失望。

在佐良娜有一次说着“我不希望让你失望,也不希望让父亲失望。”的时候,我被这个词几乎压垮了。

我的父母对我失望过。井野对我失望过。佐良娜对我失望过。是的,最多的,佐助也对我失望过——在过去那些寥寥几个对我的注视里。只有鸣人从未对我失望过。

可最近,他也用那个眼神看我了。

佐良娜五岁了,她见过几次父亲?我没有抱怨,我如此温声地请求他是否能让佐助在她生日的那天回来一趟。“抱歉。”鸣人匆匆地检查一份什么表格——信,谁知道呢,“他那会儿应该刚到雨之国。我会告诉他的。我想他一定会尽快赶回来。但当天……”那份当政|客的欲言又止,香磷,连鸣人也学会了。

在这之前,说出后面这件事以前,我先和你说吧,我知道鸣人也缺席了好几次自己孩子的生日。大概正是这个原因,我看着他,那一瞬间,就像在看着佐助似的。

“你们都变得太厉害了。”我紧紧咬住了牙关,脑海中只剩下了佐良娜失望的脸。做母亲的人是不一样的,你知道吗?做母亲的时候,心中燃烧着什么都不畏惧的火焰。

“你和他都想要一个家的。从以前的时候不就是了吗?你们想要一个家的,现在凭什么又不珍惜了?”我这么质问他。也许语气还要更差一点。但人的记忆在当时和之后总会有些区别。

鸣人有些无措地看我,他像是十分惊讶。“我和他都很珍惜。”鸣人努力辩解。

我觉得烦躁。很难得。我还以为我什么都能忍下而忘记了。我大声道,“不是!你们一开始就说错了。你们只是不想再经历一个人的孤独!不是非要有一个家!”我那时候觉得是他们的错。他们已经从彼此的身上找到了解脱的方法,却让我们误解了还有剩下的钥匙。我觉得是他们误导了我和雏田,以至于我们奋不顾身、充满希望地扑了过去,就像能从飞蛾的火里得到想要的温暖。

鸣人没有否认。他只是揉着鼻梁,“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总是站在佐助那边。”我又变得尖刻起来了,之后我又后悔起来。“你站在他那边,所以才一次一次地来劝我忍耐、让我无保留、没有怨言地爱他。”

“你从未要求过雏田那样去爱你,鸣人。也没有那样要求过其他任何人。可你这样期待了我,这不对。这并不公平。”

鸣人疲倦地看着我,纵使如此,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得令人从来都畏于直视太久。我说过我害怕过佐助的注视是不是?那双黑色的眼睛,总像是能让你觉得自己是个纯粹的局外人,而他甚至连一句话也懒得同你说。

可我没有说过,有很多时候我也不敢直视鸣人。他从不会像佐助的那样冷漠、冰冷,可他总那样过于透彻的模样。像是,他理解你一切的挣扎与烦恼,他尽全力地安慰你,可对于他也好、佐助也好,这些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我总在他们的面前显得脆弱而渺小。

“是你和佐助结婚了不是么?”一如既往,鸣人语气温和地说。他没有质问,只是轻柔而低哑,像请求我似的,“佐助需要一个人全身心地爱他。我不知道你已经察觉了没有。可他需要那样没有任何保留的爱。因为他爱人的时候,也从来是一样地燃烧全部。”

“所以我只能这样不公地请求你,樱。”鸣人忧心忡忡地看着我,眉眼间尽是愁闷,“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能这样地来爱他。还有谁能呢?”

可你知道我那时怎么想吗?我觉得我被他背叛了。很奇怪是不是?可我那时候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我觉得,当鸣人那样爱佐助的时候,他们俩从来只把我推开。而当鸣人决定分出一部分爱别人的时候,我就得成为第二个他了,就因为佐助需要这样的爱——而我甚至还未走到能发现这一点的距离。这样公平吗?爱一个人,就非得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任谁说出建议都全盘照做吗?

我的丈夫从不向我真正地打开内心。从头到尾,我都像是这一生也无法得到全部的他了。我接受了。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以为自己已经能和这个事实和平共处到死去。而后,我被责备了起来。

我受到了谴责,因为我不能用尽全部地去爱他。因为我的丈夫需要这样的爱,而现在的鸣人已经给不了他。所以我非得做这个替补不可。——他们是这样期望的吗?

这不公平。香磷。这并不公平。

 

 

香磷:

感谢你的礼物。佐良娜和我都非常喜欢。

你在随信里问到的,佐助现在在哪儿的答案,我还不能很好地回答你。一如既往。

我也去了。按照你的建议,我去找了鸣人。可你知道规矩。鸣人既不能给我看那些佐助寄来的公文,也不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在做些什么。他像大家一样安慰我。说着,他知道我的担心。

可他和我并非真的一样。当我在家中只能靠打扫分散注意力的时候,我的丈夫正在什么危险的地方、做着什么样的事情、见到什么样的人,我全都一无所知。甚至只能从鸣人的口里,听说着,“是的,佐助最近变得温和了不少。你还记得吗?他过去的眼神,和现在是完全不同的。”

不。我不记得了。是的,我记得他过去的眼神。可不记得他现在的眼神。为什么?因为我并没见过那个眼神。

我原本是想这么说的。但最终没有。鸣人愈发疲倦了。我不愿意再用自己的家长里短去分散他的心力。就像你过去在信里责备我的那样,年少的我的确是一个自私的家伙。分明知道自己的话对他的重要性,却沾沾自喜般,无意识地去利用起来。现在我后悔了。我为那样无知的过去感到悔恨。

如果我这么说了,他不光会安慰我,是的,他还会想着如何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可他能怎么解决?过去的时候,我是他的朋友,佐助是他的朋友,我和佐助之间也是朋友。鸣人在里头四处奔波。现在我和佐助依然是他的朋友,可一对夫妻之间不能把问题扔给友人。这是婚前佐助就向我约定好的。就这么简单。

而且,不瞒你说吧,你回信里怎么说我都行。我不愿认输,香磷。我不愿让鸣人知道我的失败。他比佐助见过我更多的眼泪、挣扎与不甘,听过我更多的决心与誓言,也安慰过我更多做不到时的屈辱与难堪。在结婚之前,我又对他说,我和佐助会一直好好过下去的。

他没有照例笑起来。他郑重其事地祝愿我们永远幸福地过下去,希望我们尽快生下孩子,成为最优秀的父母与夫妻。我怎么回复的?我说“那是当然!”,语气坚定得现在想来都有些诧异。也许是身边看着窗外的佐助侧脸被春光与樱花照得温和,我便有了百分百的底气。而那些面无表情的冷淡,是他照常的模样。你知道的。他总是很少笑。

这句话我说得像一句誓言。那么,我便不想让鸣人看见我再度打破它。我没有那样无能。我在心里,说了这是最后一句承诺了。我绝不会再成为他们要扔在身后的脆弱家伙。

而且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办?

或许他会急迫地联系佐助,焦急地催他回来,就好像我又成了佐助做自己事情的一件障碍。

而我的丈夫,他便会知道了。

他会知道我把这份矛盾与不安告诉了鸣人。紧接着,他会在见面的时候,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我,就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叛徒似的。

可是,凭什么呢?

在过去他离开村子的时候,鸣人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他便可以对我两人举起刀锋。现在他离开村子,鸣人站在了他的战线上,我就成了他唯一的敌人了似的。不,比那之上。他进入我们的家,就像进入一个陌生人的家里时,客气而不失距离。

难道和我的结婚契书上,不是他亲自写下的名字吗?和我的孩子,难道不也流淌着他的血脉吗?

他不熟悉家里家具的变动,那么,我便努力维持原状。他也不熟练与孩子的交流,我便一次次地教导佐良娜主动地去靠近。我做得多也好,少也好,像是都无关紧要。“谢谢。”每一回都说一次。在离开的时候。

生日快乐。今年他又这么送信给我。自从佐良娜出生以后,便又多加了一句:替我向佐良娜道贺。就像因为我们两人生日的时间接近,所以便省了多寄一次的功夫似的。

我不该向你这么埋怨的。我不该向任何人埋怨。寻常的时候,我总能忘了这一切,对佐良娜微笑、对鸣人微笑,对所有人微笑。可拿起纸笔的时候,却又控制不住了。

佐良娜今年是和博人他们一起过的生日。晚上回来的时候,和我一块吹了蜡烛。

只是睡在床上的时候,我又会想到去年她问我的那个问题。我说,你不能不喜欢父亲。可她却反问我,父亲也会用和七代目一样的眼神看我吗?

这种话题总能让人不自禁地回想起佐助第一次见到佐良娜时的表情。在这之前,有一次他去见了博人。我和你提过吗?那时候博人才不到半岁,只会“啊啊”地乱叫。佐助站在鸣人的身边,轻轻地握住了博人的手掌,眼睛微微地弯起来。“他和你很像。”他轻声对鸣人说道。

那时候我就在想,他是喜欢孩子的。当我们的孩子出生的时候,他说不定也会用这样温和的神情,轻轻地捏住我们孩子的小手,温声说着,我们的孩子和我,或是和你很像。

可结果,你知道了。他匆匆地看了一眼,便对我说,“谢谢。”像是说不出别的话来似的。我问过他了,我试探地和他说,“她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

他脸上最后一丝温和也消失无踪,彬彬有礼得就像一个来看望点头之交的陌生人。“那么,”他第一次描述自己的女儿,“从生下来起,她就注定不幸了。”

我还能怎样和别的人提起呢?我可以这样告诉鸣人吗?告诉你吗?告诉佐良娜吗?告诉他们,佐助根本就不希望拥有自己的后代。

既然这样的话,一开始就告诉我不就可以了?对,我那时候对他说,我希望有一个孩子来陪伴我。可如果他告诉我了真心,告诉我他不想要,我不会强行要求。就算如此,我也只抱怨了一次。仅仅的一次。

“我给了你牺牲的机会。”然后他对我说,“而你抓住了机会。”

“不要后悔自愿的选择。”

那么多个夜晚我许愿自己能了解他的真心。我修炼、追赶、撒谎,甚至立下杀他的决心,最终与他们两人站在了同一条线上。这就是我得到的答案。他既不会选择做一个完美的丈夫,也不会成为一个完美的父亲。我提出要求,他满足要求。这就是全部。

可我不后悔,香磷。我从未后悔。

我很高兴我能给你写信。我们都已经不是过去的孩子了。当我写完这些,放下笔的时候我就已经忘了这些。当我推开书房的门,我依然是佐助唯一的妻子。

在这段婚姻里,我从没有做错过什么。他也没有做过任何背叛的事情。他只是会将最小的一个面给我,而把其他只对鸣人开放。就像很多段寻常的婚姻一样。男人似乎总需要一个挚友,而妻子似乎并不能兼任双方。

没有什么出奇。

 

 

我把长长的信纸重新折叠起来,按住了鼻梁两侧。

我现在茫然而不知所措。这才只是一本日记的三两篇、区区几封信罢了。我却像是当年被布鲁诺大肆宣扬日心说而弄得慌张无措的教会一般,除了赶紧把这些秘密用火、用灰烬、用死亡全部掩盖以外,没有别的想法。我想不出来别的。

可接下来,还有整整一箱子的文字。我害怕了。我害怕每一行字都会成为推翻一切的撬棍,而当它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会把任何触碰的人都炸得尸骨无存。

我慌里慌张地爬了起来,匆匆地跑出了房间,用身后跟着洪水猛兽的气势,慌乱找到了佐郁子。她对于我无礼拉开纸门的行为毫不惊讶,反而平静地饮下了一杯清茶。

“你知道?不、你,”我的头脑慌乱,组织不了恰当的语言,“他们、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到底是……”

“我想他们并没有真正背叛过婚姻。”

这一句话回答得有些巧妙,它迫使我不得不再在混乱的边缘追问,“你是指……身体上、还是与精神的双方?”

“我都不认为。”佐郁子温和地看着我。

“我想你还没有看过他们两人之间的信件往来。做决定做得太早了。”

“可不是那样!”我拔高了声音,“夫妻不应该成为最了解彼此的人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结婚的意义在哪儿呢?”

佐郁子古怪地笑了一声,既像是嘲笑,又像是叹息,“你还没有结过婚吧?我想你也没有见过灵魂伴侣。”

“能和一个人灵魂完全契合的人有多少?有些人一直到死去还没有见到。有些人见到了,却已有了自己的伴侣。该选择谁?你有没有把握和那个百分百契合的人在一起,一定就能人人得到幸福?”

“可他们遇见得更早!”

“那么,你什么时候能确定他一定是和你百分百契合的人?你经历过与你百分之五十契合的人吗?你与百分之八十契合的人在一起过吗?你什么时候能说,只有和他在一起了,我才再也不会遇见更合适的人了?”

“你这是、你这是诡辩!”我焦虑地在木地板上走来走去,“我也不是要问那套灵魂伴侣的东西。我也压根没有想到什么出轨不出轨的问题上去。可他们两个人的婚姻都有严重的问题,这是显而易见的。”

“为什么呢?”佐郁子继续温和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的脚步停顿了一秒。“他们、他们,”我的喉头干涩,声音也莫名变得嘶哑,“不愿意向自己的妻子公开内心,这是显然易见的。可他们不爱她们?不。不会的。”我摇着头,“他们凭什么不爱呢?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英雄,当时最强大的忍者,就连行星也能轻易指挥,那么,凭什么要和不爱的人在一起?”

“什么都可以做到的人,怎么会在婚姻上妥协?你所说的那些假设和猜测,从根本上就不可能成立!”

最终,佐郁子像是被我的嗓门与气势所摄似的,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我说的那些,就是玩笑一般。”可她的眼神依然温和地注视着我,就像我是个高烧说胡话的小姑娘,她可以无条件地包容我说出的一切。

一方面,我的心里知道我来这里,唯一的理由不过是想挖掘英雄背后的隐秘,而让自己大赚一番。而另一方面,却仿佛像无意踩进了沼泽中的冒险家似的。我在逐渐沉没的危机里大喊着“救命!”,开始后悔自己选择了这条小径,或是直接更远,后悔自己踏入了这片森林,而早已忘了我原本不过是为了挖金而来的投机者。

所以,我现在满心愤怒地瞪着佐郁子,就像她是故意引诱我过来的邪恶妖精似的。

佐郁子低低地笑了一声,“来吧。让我与你一起读完。”她向我伸出了手,“然后,你可以撰写一本前所未有的书籍。”

预感丝毫没有错误。她就是个可怕的引诱恶魔。可被恶魔的眼睛看穿了全部的我,就连说一声拒绝的勇气也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废寝忘食。我好像还从没有过因为一件事这样投入的时刻,蓬头垢面不提,就连吃饭或睡觉也成了需要人提醒的机器人。我像是只剩下了一双眼睛与一双手还在工作。

我们首先从漩涡雏田与宇智波樱的日记与相关信件着手。与此同时,我从网上购买来的各种传记就像新建的图书馆一般,逐渐让空荡荡的房子变得拥挤而令人窒息。分明是想来借机挣钱,却快花光了仅有的积蓄,就像疯了一般。

可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在新文档里敲下这两个人的名字,并在这两个章节里,恨不得把所有惊人的话都粘贴进去。像是那些常年独自在家抚育孩子的寂寞,像是意识到自己无法走进丈夫的内心而最终选择的妥协,或是在所有人面前都必须高高竖立好的完美假象,其内里真相却只能说给日记、或是唯一的同伴。

我把一些片段的照片插|入进去,在文档里敲下:“对于漩涡雏田来说,和漩涡鸣人的婚姻是一场年少时从未幻想过实现的美梦。而事实上,后者也满足了现如今人们对于一位优秀丈夫的全部要求。

他温和、体贴、乐观、坚毅,身心强大、可以全心依赖。可另一方面,他又像是所有的女性不愿选择的对象。来自雏田日记中的原话:“当一个人被赋予了太多的期待,那么相对的,他也成为了自己以外的人。他将成为一个责任的集合体,唯一的功能是以自身的精力与生命为燃料,满足所有人的愿望。可在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是自己。自己的妻儿、爱、痛,或是苦楚与劳累,都将成为重要排行榜上的倒数第二位。而倒数第一位,势必是他自己。”

对于笔者来说,这样的人意味着什么,是很难说清楚的话题。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世上以“无私”或“伟大”来形容他人。但我们会说“他很无私。”“她是伟大的。”,只有在像漩涡鸣人这样的英雄人物身上,我们会形容“无私的鸣人”“伟大的英雄”,就像他囊括了这一个词的全部特质,而除此以外,我们却找不出别的来形容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他还拥有什么。

而要成为这样一个人的妻子,必须得找准自己的定位不可。

你必须满足于或许一个月里,那短短一下午他作为你丈夫、你孩子的父亲的时间。你必须体谅他不得不在家人生日或生病的时候,只能抽出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来以影分|身安慰。你还必须忍耐他无止境的缺席、孩子们哭诉寂寞的泪水,或是在每一次见到他回家的欣喜过后,又立刻要微笑着送他出门的失落。

综合两位妻子自身的说法:因为这是作为英雄妻子的代价。你知道他已经是什么样的英雄,也知道他会继续成为什么样的英雄。可你做出了选择,且并不后悔于此,就不能抱怨。

只是基于不同的性格,这份必须满足于微小的认知,也各有不同。”

 

“比起漩涡雏田能够全心满足于一朵惊喜的小花,或是一个和年少时相同的微笑,宇智波樱在给友人的信中,显然拥有更多难以承受的伤痛。

这和两位丈夫的工作性质区别或许也有较大关系。

比起当时作为七代目火影的漩涡鸣人来说,宇智波佐助所做的工作往往在不为人知的暗处。他所做的部分任务,直至如今依然是尚未公布的顶级机密。加之少年时叛逃木叶的过去1,他在各国忍者的描述中,都是一个会被有意避开的人物。这加深了宇智波樱与宇智波佐良娜通过其他途径了解这位家人的困难。

(1:在七代目晚年主持大修正史的过程中,挚友的这一部分过去也被大量删减,只剩下仅仅一段简述。这一举动至今仍毁誉参半,也是七代目执|政史上唯一一个为人诟病的污点。)

在市面上能找到的相关传记中,包括《走近最后一位宇智波》、《宇智波佐助传——我曾失去过所有东西》、《最后的千鸟》等饱受认可的作品中,这位少言寡语的男人似乎都是一个能干脆斩断与他人牵绊的果断者。他在第四次忍界大战以前的经历细节已不可考,但据相关友人与同期的回忆录描述,这段时期的宇智波佐助与战争之后出现在历史记载中的性格画像截然不同。

终末之谷的最终大战似乎成了他人生中巨大的分水岭。

我们可以想象一位被灭族之仇与兄长秘密禁锢的少年,自然不能成为内心毫无阴霾的温和者。在分水岭以前,他主动拒绝一切示好与亲近,除了漩涡鸣人以外,似乎还没有人走进过他的内心。而在分水岭以后,这份拒人以心墙之外的冷淡似乎依然存在。

在宇智波佐良娜年幼时写给七代目火影的信件中,大量的对于自己等同于无的父亲的埋怨随处可见。而直至往后一生里,这段父女关系依然没有回归到寻常亲子关系的正轨上。

宇智波樱在写给友人香磷的信中提及到十六岁的佐良娜的话语:“我只想要让父亲看到我优秀、成长的一面,母亲。你说的那些可以和父亲商讨的烦恼,我更愿意与七代目商量。父亲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位遥远的老师,或者是游戏里负责发放奖赏的NPC。我当然是想得到他的赞许的。只是我不认为他会是一位太好的商量烦恼的对象。或许他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但我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继续深入了。我们的父女关系需要非常简单,最好能简化到直接的义务。这样对彼此来说,都更加轻松。”

在对于唯一女儿的事上如此,在对于宇智波樱的时候,宇智波佐助也似乎体现了自己待人冷淡的一面。“他从不向我提起内心。”宇智波樱写到,“他的家族、过去,或是叛逃后的经历,以及现在他村外的工作,他都极少对我主动提起。我只能从鸣人或香磷等人的描述中拼凑。对于我来说,那个常年我无法见到,或是了解的佐助,更像是我认识的佐助以外,另一个遥远的人。”

这份常年不着家的缺席与神秘都成为了“丈夫/父亲失格”的因素。但这一份冷淡,却在收下漩涡博人为弟子后,得到了较大程度的改善。”

 

我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写到“父子”这一章的时候,我遇到的困难不算太大。由于年少时的兴趣,我曾读过市面上有的这些英雄的信件集。

宇智波佐助不算是一个多么擅长写信的人。在给博人写信的时候,不管是信件的数量还是长短,都能称得上合格的“寡言少语”。而不知是为了模仿师父的风格,还是年少期的叛逆,在给他人写信时算得上能说健谈的漩涡博人,总是在给师父的信件里言语简洁。

而分析的专家与前辈也有一大把了。好像那些“明日暂歇修行。”“好。”的来往里,真能分析出什么心理状况与秘密似的。

只在一个话题上,两人都会健谈一些。而无需多言,事关漩涡鸣人的时候。

作为两人在无数次公开或私下场合里认可的结果,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都是彼此心目中最了解对方的挚友。宇智波佐助似乎乐于在信件中为自己的弟子披露这位伟大英雄年少时闹出的种种笑话,而在最后却总要借机警醒弟子:从微末到伟大,这就是你该效仿的英雄。

在这些信中,只有两封最受重视。原句是:

师父:

我知道了您离村后那几年的真相。最后与父亲的大战,您最终妥协了。以我这些年与您的相处,我并不相信您是真正地完全认同了父亲的想法。那么,为什么?

 

博人:

去问你的父亲。

 

前一封由于漩涡鸣人对正史的删改而让人看到了还原历史的可能,而后一封,则意味着漩涡鸣人与漩涡博人并非像宇智波父女一样,从未有过信件交流。但由于前面一封,或是漩涡博人不知是否给父亲写了的信件都未曾找到,至今也没有学者得出答案。

而现在,这几封后续的信正摆在我面前的桌上。

父亲:

我好像很少在纸上写出过这个词语。前些天我从六代目那儿知道了你和师父十六岁时经历过的事情,还有之前的。我不想复述了。大概他也没有你本人明白。

现在我也是你们当时的年纪。我不知道你当初得知爷爷和奶奶真相的时候是多大。你从不会和我说起过去。但想法会一样吗?或许是的。师父总说我和你很像。那么得知真相的时候你站在哪一边?

我写信之前还想着我得语气再好一点儿。但算了。我写不出来,你大概也不会适应。我们从不是自小就“宝宝”与“Papa”的亲密组合。小时候我也对你说过不知道多么乱七八糟的话,现在就干脆一点好了。对于我的童年来说,你也更像只是个火影岩上的雕像。

你以前说过,我是家里的男子汉,不能让母亲和小葵哭泣。所以我为了这个,向你埋怨。可大家又反过头来指责我的轻率与不懂事了。

让女性哭泣的男人不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你自己也是这么说的。现在我知道了那些背后的意思,什么为了村子里大家的妹妹与母亲不再哭泣,所以你才那么忙碌。我理解了。可我还是会时不时地怨恨你。因为你选择了让自己的女儿哭泣。你能理解吗?

不能就算了。在回信里骂我也随你。我也被师父骂过。也不算骂。他那个人是不会凶狠地骂人的,你也知道。他会说,我分明知道自己的话语会对你造成多么大的影响,简单的一句话也能给你的心上插上什么样一把尖刀,却依然在撒娇似的任性妄为。

那就是吧。大概我现在还是个这么自私的小孩。我正在向师父学习那些无私的部分。我不想向你学。虽然你和师父都是个选择让自己孩子哭泣的家伙,但向你学的话,总好像输了似的。

我们家有个小葵,师父家有佐良娜。当家里有一位大英雄的时候,好像就必须有剩下的家人分担痛苦似的。不是说我不愿意。只是怎么说呢?我有时候更希望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

你每天拿微薄的薪水,除了邻居和同事也没有多少人认识你,回到家后就陪伴在我和小葵身边。像这样普通的父亲。佐良娜以前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

但后来我意识到——你大概也猜得到又是师父告诉我的话。不管是你,还是师父,或是卡卡西爷爷,还有其他很多人,你们都曾幻想过自己拥有的是一对普通的父母、一个寻常的家庭,而不是拿着“烈|士子嗣”的铭牌独自走完童年。

我也知道我们总在奢求你们在做大家的英雄的同时,也成为完美的父亲。最后还知道就算强大如你们也做不到。可你在年少的时候真的没有过和我相似的心情吗?

成为被父母选择抛弃了的一方就是很痛苦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不管是母亲和师父,大家都会骂我。说我这叫什么被抛弃、叫什么痛苦。谁也比不上你和师父。可并不是我没有你们那样悲痛,我就没有权利难过了是不是?

说到这里,你知道上个月回家的时候,妈妈告诉了我什么?她说年少的时候,我的师父才是那个总让你一次一次哭泣的人。说的好像现在小葵喜欢看的肥皂剧似的,里头的男女主角总爱不坦率地纠结。

你小时候也会哭吗?唉。我真想不出来。我想不出来你和师父年轻时候的模样。

我听过你们的故事、见过你们的照片,可就是想象不出来:你们也会淘气、流泪、痛苦,在孤独与悲剧中无尽地挣扎与崩溃。对于我和佐良娜来说,你和师父更像是从出生时就坚毅强大得像个铁人般的英雄。

命运说,你们两个人去拯救世界吧!然后你们就从泥土里爬起来,从不哭、也不笑,没有弱小或脆弱的时候,把敌人统统踩在脚下,半点波折也没有。心里知道这肯定是假的。可脑海里只能描绘出这样的形象来。你在听到爷爷事迹的时候,有没有过这样相似的心情?

关于妈妈说的事情,我去问了。我直接在师父再次说我的时候问他,那以前你也是这样明知结果,却依旧妄为地伤害父亲的吗?他愣了起来,我以为我又要被拐着弯扔进修炼地狱了,可师父只是难得地微笑了起来。他说,你们俩个都已经变了太多了。所以,过去的事情,也不会再重演了。

那就是现在的师父已经变得无私了起来,不会再用这种“明知”来让你哭的意思了吧。我问他,那怎么做到呢?别奇怪。我现在是可以为了你这样尝试的。不会太多,但也不全部拒绝。这么提一句。

他告诉我,满足你所有的希望。这就完啦?我莫名其妙。完了。他用眼神示意我。

这句话听上去挺简单的。毕竟你好像也没有对我提过什么希望——你好像从未对谁提出过什么特别的要求。但想想又很难。你在潜意识里期待过我的吧?

以前你有在心里幻想过你的孩子、我,之后要成为什么样的孩子吗?你希望我是面对你经常不在家里的寂寞也安静忍耐的那种,还是像你一样正直而强大,在年少时早早地就成了大家眼中的英雄?可如果我必须得满足你这样的要求,想想看,又是一件很难而痛苦的事情。

因为除了成为你希望的孩子以外,我本身还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完成什么样的梦想,当这个希望与你的希望不一样的时候,会怎么样呢?

如果我像师父学习,我就要用你的希望来覆盖我自己的。那样我自己就变得痛苦了。可若是我无法满足你的期待,你看见我的时候,又会被失望刺伤吗?

师父像是可以为了你的高兴,而自己不高兴。母亲也是的。小葵也是的。大家都愿意为了你而自己委屈。我不喜欢这样,甚至过去还怨恨过造成这一切的你。可为什么他们从不像我这样抱怨呢?我疑惑过这一点。

后来佐良娜有一次告诉我——我怎么这回什么都和你说了,啧。她说因为不熟悉你的人根本就发现不了你不高兴的时候。你总把难过藏得很好。所以那些愿意为了你而委屈自己的人,都自愿做出了那些事情。因为他们只想要你能够不再一个人在心里难过,而在脸上微笑。

我真是说不清楚。你们这些敏感的人都太乱了。头疼。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这一点。如果不清楚的话,这一次我得全部告诉你。因为英雄不能总是接受别人无私的奉献是不是?他们总是这样地给予别人。你才是英雄。

你对师父提出过什么样的希望?

啊。这下总算回到我一开始要问的事情上来了。终末之谷那里,师父说了什么?你说了什么?我们这一代只能听说师父被你打败了,和你一起回到了木叶。书上也就那半句“漩涡鸣人与宇智波佐助在终末之谷发生了战斗,最终两人达成共识。”别的都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总觉得你和师父是来自同一个点的不同射线。你明白的吧?虽然根本是一样的,但发散开去,却仿佛永远也无法拥有重合点。

我在乎你的。不管是出于对父亲、对火影或是英雄,我已经改正了很多幼稚的想法。但我更在乎陪我更多的师父一点。你能理解吗?所以我问出这样的话,你也不要觉得冒犯。我现在正试图让我们的交谈可以不要总那么公事公办,才这么直白起来。

你用自己的希望束缚过师父吗?

这里还有个好笑的事情。我没有和师父说过。佐良娜有一次对我说,她觉得你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曾经你在天空里肆意翱翔,与风暴搏斗竞速,后来你进入到了笼子里,好像也忘了过去,只一心低下头看笼子底下的稻米,却再也不往头上的天空仰望了。

女孩们总那样文艺。她要不说,我怎么也不会那么联想。

我没有那样觉得过。或许是我和你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也没有像她那样总是关注着你。相反我倒觉得师父才是被锁链锁住的鸟。就算老鹰吧。他自己也养。自然界里名列前茅的猛禽,在动物园的锁链下把爪子磨得平平的。就这么个感觉。

不知道你们为了什么而被束缚。也想象不出来你们没有被束缚以前的样子。可我想要知道。

你也别误会我的意思。我这次写来问你,不是为了质问的意思。大家都心平气和一点,我只想要知道你们在我现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模样。或者再说委婉一点,在你们希望我们展翅飞翔的时候,我们也想要看看你们过去自由时的模样。这个要求不为过吧?

我好像在给师父以外的人写信的时候总爱罗里吧嗦的。算了。卡卡西爷爷说我这也是遗传的你。你也尽量别嫌我了。

 

我看得越多、箱子里剩下的信件与日记越少,我的想法就越向佐郁子的那个“玩笑”偏离。这种心情常见而不知道叫做什么。就好像那种,当你听说了一个圆满的家庭并不如你想象中的圆满,其实有很多美满的要素是你用自己的期盼去强安上去的。因为你觉得自己做不到,可如果是他们做到了,就证明了这样的幸福是存在的。而就因为是存在的,所以你自己在万分之一的可能里也会遇见。是一种由他人及自己的自私企盼。

可如果这份幸福的期待有一天被打破了,就好像连同自己能否得到那份幸福的期待也会一同消失掉。

无措。或许有些人会迁怒、会怨恨。但现在的我,只是无措。

我还没有看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两人之间的通信。也许我选择错了顺序,我不该从他们身边的人开始着手。但现在的种种矛头,似乎都指向了中心的那两个人。

没办法。她们没有做错,孩子没有做错,别的人也未曾做错。就像在看电影的时候,单纯的观众总爱先找出一个人来作为反派,才好集中怨恨去攻讦。这份不圆满的幸福也必须要找出一个犯了错的人出来不可似的。大家都没有做错。那就是这两个英雄做错了吧。我这么想着。

可越这么想着,眼泪就越涌上眼眶。

为什么呢?这些人,都是离我如此遥远的过去的人。我从未见过他们,也从不需要为他们的事情改变心情。他们是我这一本书的对象、历史上的英雄。仅此而已了。原本该是这样。

只是眼泪依然滚落进了衣领。

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轻轻地按在漩涡鸣人给孩子的回信上。我还没有打开,也还未曾见过这位英雄留下来的任何私人信件。在历史上,他是个人人称赞的乐观者、宽容者,似乎坦诚得没有秘密。可在他死去之前,却把一生的信件都藏了起来。

谁都清楚他的一生、他的事迹,从小学的作文里,我们就开始用他的名字胡编乱造,却没有人来指责。因为他就是勇气的化身,是毅力的代言,他的一切都像是透明的。

可最终,他把自己一生所有写诸于纸上的自我,选择了全部向世界隐瞒。

现在这扇通往秘密的窗,已经向我打开了一条缝隙。只要踏步进去,我就能找到真正他想隐瞒的秘密。可我退缩了。我犹豫着,久久地不敢把眼睛往信上瞟。

我渴望从这里头找到什么样的秘密?我诘问着自己。我究竟希望得到哪一种结果?

 

博人:

说得不假。你很少给我写信。当然我也同样很少给你写信。

可现在我很高兴。我很高兴你愿意主动迈出了另一步,如此认真地对待与我的通信。

我不是那种擅长写信的人,也不擅长和晚辈说起我的真心。没有人和我这么说过,博人。我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也不知道该如何摸索与你相处。

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是为了得到你的体谅或同情。在我成长的时候,长辈们都像对待平等的人一样和我们说话,所以现在,我也希望这样与你平等地交谈。

你问我有没有束缚佐助。

这是个非常严重的指控。你问过我年轻的时候、像你一样大的时候是什么模样,我能告诉你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十几岁的时候,被我的朋友、被我的长辈,被我身边所有的人阻止那个找回佐助的念头。甚至有时候我也会想,也许放任佐助一个人离开才是对的。

我就像一个不明是非的混小子一样,成天只要求我渴望的东西,看起来根本没有想过佐助真正想要的事情。

但梦想、目标……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只能想到他很痛苦,博人。每当我快乐的时候,我就会想象此时佐助正在遭遇什么样的苦痛。每当我被友人认可、得到亲情的时候,我就会想象他失去之后的疼痛与孤独。我无法忍受他在人生的路上独自一人。这不是同情,博人。我没有同情过他。从未有过。

一个人无法控制的习惯叫作什么?本能?

在你这个年纪,我的每一个白昼、每一个夜晚,都在加深一种认知:比起我的死亡来,我更希望他的解脱。只要他还在仇恨里煎熬一天,我就永远得不到快乐。

或许我本身就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在想。我很少被人指责“自私”。但你看完信后,可以这样指责我。

只是我不能犹豫。哪怕是一分钟、一秒钟,我也决不能停下脚步。你的师父、佐助,他从来走在我的前面。跑得那样快,松懈半秒钟也会不见踪影。我没有那样去仔细想清楚什么与什么的余裕。

如果犹豫了,最后一个让他快乐的希望也没有了。在你的小时候,我带你去见过一株连体树,你还记不记得?我想我和他之间没有那么夸张。但我希望你能明白,在火影以外、在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以外,当我还是漩涡鸣人的时候,我的快乐连系着他的快乐,我的疼痛连系着他的疼痛。即使他不会回应,也依旧如此。

自私、你便这么说我吧。

可如果那个峡谷里,我没有那么自私,我的孩子,我的结局会成为什么模样?可能我会和他一起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荒地。或许又是一个无尽追逐的三年。三年接着三年。纵然是当年16岁的我偶尔也会害怕,我还有多少个三年?那个年代没有这样和平,孩子,我像是每天都在失去重要的人、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死了。

现在、现在的每一个三年,他都可以见到自己孩子的成长,见到一个村子的逐渐变化。而每一个三年,我都可以待在我的家乡,看见他看见孩子的模样。我没有给他他想要的那个未来,或许也还没有达成我想要的那个未来。可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未来。

我渴望一个家。他失去了一个家。现在我们都能有自己的家了。我想要他活下来,看到这一切。

博人。你或许比我和他都聪明,或许在那个时候,能做出更明智的选择。他也一贯比我聪明。还有很多人比我聪明。这个世界上或许我是最愚笨的人。我深有体会。

可我没有办法。聪明的他,给出的答案我没有办法接受。其他比我更聪明的人,把选择权全部交给了最笨拙的我。

所以我也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来回报。

你猜到是哪样了?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我想我不该对自己的孩子说这样的话的。但你也希望我别再那样做沉默的父亲了是不是?

虽然我现在是火影,我现在是整个木叶的人最信赖的首领,人们把所有的愿望与和平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可不管是我,还是你的师父,或许你的母亲、小樱阿姨,当初我所有的同伴,都在心里拥有一份不安——我能感知到:

若是佐助决心再次离开木叶且再不回来,我会怎样?

我会再次追寻而去的,博人。我的脑子里依然给不出任何犹豫的间隙。

一个又一个三年。

我会因为他再次背弃整个木叶、乃至世界对我的期望吗?

我会的。

不隐瞒的说,十六岁的我有些时候是不在乎世界的,博人。我那会儿誓死打败他不是为了世界。从来不是。不像12岁,其实世界那会儿离我已经近在咫尺了。可在我的世界里,依然只有他的背影离我更近。从来都是。而我只能择近选择一个,是不是?

我始终都无法让他独自背负孤独,哪怕多一天、多一个小时都会疼痛。可那一天,他说起的未来里包括了自己永恒的孤独与痛苦。你能明白吗?我可以放下吗?没有人觉得我能。

如果你觉得我束缚了他,那便是吧。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的答案。我想他知道。如果我真的束缚了他,那也不是我的强迫与他的不愿。博人。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和他之间并非如此简单的是非关系。

你的师父不会亲自告诉你。他这个人,无论为别人做了什么温柔的事情,总是不会自己告诉你。可你不要习以为常。你现在是他的弟子了,你会花比其他人更多的时间陪伴在他身边。我希望你能明白。你不要让他为了自己的付出无法被人感知而委屈。漩涡博人,你绝不能心安理得。唉。我说了什么。我写信时脑子里总会乱七八糟的,我不擅长写信。他为了我能够停留在木叶完成梦想,而不再离开了。你能明白吗?他自愿而固执地那么做了。现在你又可用自私骂我了。

可我心安理得吗?从不。我花了所有的功夫希望他能改变主意。但最终的结果似乎谁都不太喜欢。而我现在依然还未找到正确的答案。

我向来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卡卡西老师说过我,总不擅长寻找目标背后的深意。我找不到。我总是很难想得特别清楚。

年少的时候我只想过他是我不能舍弃的好友。我觉得他不在时的木叶,是我无法当上火影的木叶。但后来你师父的哥哥和我说过,不是当上了火影才最受人认可——小时候我想当上火影,不过是因为这个误解。这个男人,你从未了解过。我这么告诉你,他是个很可怕的人。可怕在他把人心里的一切都看得太过清楚,而却选择了用温柔包裹最深的冷酷。

他说只有受到所有人认可的人,才是火影。

于是、然后……就咱们父子俩单独这么说一句——你也不再是小孩了。就算所有人都认可了我,可若是他没有认可我,我就没有办法当火影,你明白吗?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开始,对于我来说,他一个人的认可就胜过所有人的认可。“所有人”这个词里,如果没有佐助,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你能想象吗?

你的师父,明白这一点的。我们从未真正谈过这么深入的事情。可很多时候我们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交流。

那天在终末之谷里,他没有完全赞同我的观点。是的。他总是个在理智上固执过头的人。可他选择认可了我、认可我的理想,并留下来帮我一起实现。因为他在情感上是个温柔过头的男人。现在你能明白了吗?

此时此刻,我坐在火影的办公室里,坐在这里,用尽我的一切,希望能给你,给他的孩子、妻子一个更好的未来,一个更安稳的现在。每当他回来的时候,都会听见后代们成长的声音——他们不会再像过去的我们一样痛苦,就像听见笋从地底钻出来的声音,是春天的象征。我渴求他能从春天里得到新的希望。

他会喜欢吗?我不知道。

可除此以外,我还能给他什么呢?

我痛苦于让他放弃了自己的选择,博人。每个睁开眼睛的早晨,每个闭上双眼的夜晚。我想到我拯救了世上无数的人,最终却成了乞求他来救我的弱者,就像被捆在了火堆上炙烤。所以,我不能奢求你原谅我这么多年作为一名父亲与丈夫的失格。我得用我的全部作为回报。

我说过的话从不反悔。所以这一生到死,我都会把这件事践行到底。为了这件事,我只能成为一个被你痛恨的父亲。因为我一生的时间并不那么充分,就算有上千个影分|身分担也不够。博人。我能分割出来的部分,作为父亲与丈夫来说,大概是远远不够的。我很抱歉。

希望你能够把这封信当做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这是来自一位父亲的请求。

我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这些心思。一个也没有。你问我有没有束缚了他。我不知道。我总会在自己无意识的时候做出我不想要的事情。但这封信可以成为你我两人的秘密。

我想你已经意识到了他本质里的温柔。如果他知道我这么决心,我害怕他会被更深的束缚。

就让我们沉默到最后吧,我的孩子。我这样请求你。我们沉默到死去的时候。

 

 

父亲:

我看完了你的信。每一行都看了。但在回复你的话以前,我想告诉你,我这些天来思考了很久的事情。我可以这样说吗?我觉得——

你希望他得到希望。你希望他拥有一个家、拥有自己的后代。你还希望他在给过你们痛苦的村落里得到下一个希望。

他都满足了你。

现在是回复你的信的部分:我哪一边都不想站。我为难于到底站在谁那一边。你们谁都不快乐。与你们在一起的家人谁都不快乐。可你们都在努力为了对方快乐而求全。我又能指责谁?你希望我指责你。那我自身的意愿如何?我还能再度恨你吗?就像现在的师父,还能够对你刀锋以对吗?

我认可你的伤痛,父亲。我从未说过,可我是爱你的。师父也是我深爱的长辈。我心疼你的过去吗?是的。可我难受于你们的现在,父亲。我们、你想要保护的后代,都在为了你们的不快乐而痛苦。

为什么?因为我在乎你们。爱的反面不是恨对不对?因为我觉得你们是全世界最强大的人。最强大的人理应活得潇洒、自由,就像我听说过的那些所有你们的少年时光。

我像你一样无法置之不理。所以痛苦,父亲。因为爱的反面是漠不关心。而我们都无法做到。所以我们都在痛苦。

 

 

博人:

如果是那样,博人,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希望你离开这里,寻找真正的自由。——你想要我这么说吗?

我曾为了他…我们反复地把这些部分从历史书里删去,以后的孩子也不会知道。可你已经知道了一大半。那么我能告诉你一人。我什么都做了。我愿意做更多。当推开他、放弃他的时候,我也失去了。博人。我失去过一次。在那一次里我失去了所有的快乐。我的快乐变得短暂而浅薄,我的痛苦再次成了独自沉默的宣泄。因为他离开了。

现在我做不到了。我很抱歉。我的脚下被整个木叶紧紧牵扯,我的愿望不能再是我自身的愿望。我不再拥有过去的16岁了。你现在的年纪,我过去的年纪。我最勇敢、最光明的岁月。当我想要追寻他的时候,只要迈开脚步就好的16岁。

现在的年纪里,我依然能够迈开脚步。我也会迈开脚步。可这一次,我想我没有力气再走回来了。我想死在我的故土上。我想让我的骨头留在和父母、逝去的长辈们同样的土地上。这是个简单而隐藏至深的祈愿。我从不让任何人发现。

可他会知道的。也许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现在是结果。年少时我们从未想过未来,因为每一天都像被孤独束缚、无法得到自由,只有未来听上去还有希望。但人老去的时候——当你老去的时候或许也会这么意识到,人活着的时候并不存在真正的自由。所以不要为我们痛苦,我的孩子。就像我们现在也从未为自己痛苦。

我知道他也希望和我死在同一块土地上,博人,希望我们的坟冢像活着时相依。我也知道。

足够了。

 

 

我往后躺在了地板上。

我不敢再看其他的东西了。

过去我总爱自夸自己的速记能力,看过的东西能清楚地在脑中回溯。现在我后悔了。现在正在我脑海中回溯的,是鬼魂,是来自早已死去的人生前的痛苦,是一旦缠上便无法轻易忘记的海藻。它们想要把我拉进深海。

漆黑的、死寂的、压强大得能挤碎钢铁的深海,就像这里的每一个人在生前被束缚的那片深海。它们想要把我也拉扯进去。

现在我的脑海中正在回忆着什么?你能想象吗?

 

……

 

7/13

他的心里有一块我不能触碰的伤口。

 

……

 

香磷:

先前他有一天,突然听不见声音了。虽然很快又恢复了起来,可为什么?他的身体很健康,香磷。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现在也还如此年轻。我觉得他只是不愿听见了。他再也不要求、不承诺、不说话,也不愿再听见一个诺言。


……

 

4/30

我的丈夫,正在对所有人藏起真正的自己。日复一日,一年甚过一年。到最后的时候,除了笑容,他还会留下什么呢?


……


香磷:

他比年少时笑得多些了。但有些不同的。你发现了吗?他和鸣人的笑容,都和过去,再也不一样了。


……


1/3

我还能触摸到他的心吗?他把那颗“鸣人的心脏”藏在了哪里?


……


香磷:

我无法想象村外到底有什么。至少是有什么值得他流连忘返的东西。他没有再次走过和你们鹰小队曾经走过的地方。没有。香磷。我觉得他走过了许多次我们第七班曾经走过的地方。不是为了我。不是。你知道吗?女人的直觉。


……

 

9/24

我从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只希望他能得到快乐。为了我喜欢的人能够快乐,我什么也可以做到。修炼到呕吐晕倒、把对死亡的恐惧抛到脑后,期盼自己睁开眼睛就拥有保护他的力量。或许还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我也能做到。

我不是真的非要他的快乐是我给的才行。

小时候我希望他好好完成梦想,与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长大了些我希望自己能用尽一切保护他,看他走向世界最高的山峰。可最后他选择了我。我想过这个吗?想过的。在那些最不可思议的幻想里。

他选择了我,是认为我能给他更多的快乐。我一开始是这么想的,哪怕知道他本身不会拥有如此的目的性。可或许都错了。

我错了。过去我涉足不了他的世界,如今也一样。他也错了。他或许觉得一个家庭是只有我能给他的。不。不是的。我很少给过他最深的情感。他忘了。我也刻意忘了。

可除此以外,像是连他自己都忘了他能从哪里得到最深的快乐。谁知道。像是没有人能给他。而他自己,也选择不要了。

 

……

 

香磷:

你有没有觉得他和鸣人越来越像了?

他们的脸上印上皱纹。这是时光的必然。可他们的眼中比脸上更先苍老。他们像是失去了自己。我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在年少最痛苦、秘密最沉重的岁月里,他们依然好好地在让自我燃烧,那么,为什么,当一切尘埃落定、世界和平,每个人似乎都得到幸福的时候,那份火焰却开始熄灭?

过去的时候,他们把自己藏在了哪里,香磷?他们两人之间知道彼此的藏匿地点吗?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现在,就放弃再把那些寻找出来了?

我们三个人,到底走错了哪一步。年少的时候,每个夏日炎炎,我们都无忧无虑地欢笑、修炼。佐助也会笑,鸣人爱逗他笑。我喜欢看他们那样畅快地笑。像是少年永远不会结束,而未来永远不会到来。

我曾经觉得我们一定会得到幸福。是的,香磷。我这样坚信过。我像他们一样坚信只要无畏地面对未来,在某一天,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一定会得到幸福。

可是,只有少年最无忧啊。香磷。只有年少可堪福。

 

 

现在的我,依然没有停下泪水。倒不是真的悲伤到了这种地步。

而是我意识到,比起得知有两段幸福的婚姻似乎别有隐情来,我更烦恼于,发现了我们一直以为无所不能的两位英雄,像是始终被什么束缚的秘密。

那份窒息感就像套在脖子上的项圈一般,因为那些寻常字眼里无声漫出的退让而逐渐地收紧。

直到现在我才深刻地体会到自己作为一个纯粹的局外人的心情。我渴望一段圆满幸福的婚姻,不假。我还把这些期待全都施加过在别人的婚姻上,这也不假。

可婚姻不是我这一生必须选择与渴求的全部。

自由才是。

长久以来,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内心已经把自由的渴望施加在了另两个人身上。我觉得他们是无所不能的,所以无所不能的人,就能得到自由。现在还无法说出这个词的自己,仅仅是因为不够强大。

而当这份期待被打破的时候,则是我心里最大的渴望也随之被打碎的时候。

就像过去的漩涡博人,我渴望见到他们自由翱翔的身影。从踏进这个老宅的时候起,我就始终隐隐期盼着这份想象成真。我会在我的书中满怀希望地写下:是的。他们活过了自由而快乐的一生。年少时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最好的结局。

可现在,我又要以什么样的结局书写呢?

箱子里只剩下了最后一叠。我把脸埋进手心里,“我不愿继续了。”我对对面的佐郁子说道,“或许你一开始就不该选择我的。太草率了。”

“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作家。就连最受好评的第一本也不过到了年度销量的前二十。之后没落得还得给网站提供无人问津的狗屁心理测试勉强维生。我既贪婪,又怯懦,我也不敢披露这样的秘密。”

“其实不是我选择了你。”佐郁子的面容上流露出淡淡的无奈与忧伤,“只是你的同行,已经太多年没有来过了。”

“在前十年里,我很高兴不用再受他们的困扰。在后十年里,我开始担心其他的人已经不再对他们的故事感兴趣了。如果我死了,秘密也会真正地死去。可换一种角度想,如果当年的英雄们本身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把信件交给我的祖辈,那么,直接焚烧掉不就好了吗?”

佐郁子轻轻地皱起了眉,那份愁容却沉重得是我前所未见,“你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么,会不会、会不会是……”她微微地露出一个苦笑,“这是他们留下来的最后机会呢?”

“樱也好、雏田也好……”佐郁子抿紧了唇,“没有一个人真正地可以说,自己得到了完全的幸福。”

“她们已经拥有了他们的一生。那么,如果在最后、在死亡以后,她们决定留下这么一个机会、留下一个可能,终于松开占有?”

我怔怔地看着桌上,“Till death do us apart.(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一句婚礼上惯用的誓言。也是祖辈们践行了一生的诺言。

但这样说起来,这一句话,就像拥有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更为残酷的含义。我一时,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直到死亡将你我分离。你便可重归自由。’

佐郁子悲伤地看着我,“也许我是被这些年独自一人每天沉浸在这些纸张里的寂寞给逼疯了。或许他们没有人这么想过。没有一个人明白地说过‘爱’与‘不爱’,一切真正的想法似乎都被掩藏。或许我们都不过是在过度解读。可如果呢?”

“如果,那两位英雄,终于分辨清楚了彼此之间需要的真正情感,却为时已晚。所有的可能随着‘太晚’而消失。那么,在这么多年以后,我却要任由这唯一的可能随着我的死去消亡吗?”

我暗自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让自己终于说得出话来,“那么……为什么是我?”

“是你也好,是别的谁也好。”佐郁子低下了头,“我是个人们眼中的疯婆子,没有人愿意相信我的话。所以我成了瓶子里的恶魔,不管是谁打开了瓶塞,都决心把这份诅咒卑鄙地转移到她的身上。”

我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我到底算最幸运,还是最不幸。看上去和这样的秘密牵扯在一起的人都是不幸的。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干涩而嘶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字眼说到了,或是暗示他和他是另一种关系。如果真是爱的话,就能在一起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吗?谁能阻止他们呢?”

佐郁子轻轻地笑了起来,可那个笑容,既没有看小孩般的包容与无奈,也没有早知一切的高高在上,她只是笑了起来,就像每一个屈服于命运且说服了自己的寻常人,“你看,这世间的爱有那么多种。而人们总爱把一种误解成另一种。”

“发现真相的时候,或许已为时晚矣。”这个词,她已经说过了一次。

“所以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就像从云层上传出来,或是从窗外花盆的土壤深处传出来,不细听还以为是错觉。

“所以,只能藏起来,不是吗?这个世界上,没有爱也能好好地活下去。我们是活在生活里的,不是活在爱里。”

她的那声叹息,轻得就像空中漂浮的一片绒羽,落入我心上的时候,砸下了不可磨灭的陨石坑。

“你还写吗?”

我侧过了身,再度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什么可写的。”我说,“让人们自己去看吧。每个人的解读都不一样。或迟钝、或冷淡、或不以为意。或根本就未曾发现这些字句下,轻若蛛丝的秘密。他们都藏得那样好。妻子不知道、孩子成了共谋,而自己也被欺瞒真心。我说不出来,我能说出什么来?我疯了。我说出来后,不是被当做疯子就是骗子。让他们自己说吧。”

 

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所以,在终于开始整理与阅读漩涡鸣人与宇智波佐助的通信的时候,我觉得我不会再为任何事情波动了。

我可以平静地看他们如何倾诉“你之于我是不同的”这件事,或是看见那些藏在婚姻背后的背叛。我一定能与所有的隐秘平常相处。我是这么想的。

只是结果很不一样。

我只能说。很不一样。

这两位英雄的私下通信,与公事公办的公文似乎没有任何区别。即使有哪一封难得无关,也不过是,简单的,无比没头没尾的几句话。

我无法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或者是否使用了彼此才知道的密码。但正如我之前决定的,我什么也不解读。我的意见与想法根本无关紧要。我只是把照片插进我的文档里,简单地说明时期。

我说不出来别的。

 

佐助:

死亡也分步骤——

 

这是两人都已上了年纪的时候。公事以外的只有这么一句。

而回信也同样简单得无法让人摸不着头脑。

 

鸣人:

大概是从失聪开始。

 

死亡。即使是英雄也要面对死亡,理所当然。我记得当漩涡鸣人死去的时候,漩涡博人给宇智波佐助寄去了最后一封信:

他走了。

他写到。

我很抱歉。

宇智波佐助没有给他回信。我想没有。不管是信件集里,还是现在的箱子里,都没有。但我们都知道他在那一周后也死去了。比挚友更早地来到人间,也比挚友更晚地离开世界,谁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宇智波佐助这个人,就像是历史中最终极的那个秘密。

他很少谈起自己的事情,似乎也不允许他人过多地回忆自己。人们总猜测或许只有在和漩涡鸣人写信的时候,他会表露更多一点的内在。就像成为火影后的漩涡鸣人除了私人信件以外,也不再表述过多自己的意见。人们期盼在私底下,这两个人拥有独自的秘密。可现在来看,更像是没有。

这些信件,当阅读的时候,你总不得不在无数繁杂的公事与时事讨论里挑选出来,就像从千万字的《辞海》中寻找仅有的关键词。很少有专门谈论到私事的信件。不,是没有。

这是罕见的几封他们谈到死亡的信件,所以我把它们抽出来放在了最前头。

一个人对死亡的看法或许能透露最真实的一面。我是这么想的。

 

 

佐助:

从失聪开始?是这样?哦。我知道的好像总是从失血开始。如果你那么说了,那大概就是吧。寿终正寝式的死掉。

不知不觉我们也到了这个年纪。有一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把自己现在的照片和三代目爷爷的照片放在一起,觉得就像在看镜子的里外似的。我希望火影办公室墙上的照片,能用我更老一些时候照的。看着墙上那个一点皱纹也没有、头发全都金灿灿的人,就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过去我们身边总是意外死去的人。当上火影之后,我才知道有专门这样一个小队,会负责处理英烈的遗物。你敢相信吗?因为离开得太匆忙了,所以生前的珍宝也好、垃圾也好,都混做一堆被别的人一起收拾起来。

但现在寿终正寝的人多了起来。有些人躺了下去,却不能在早上起来了。最终的结果也和意外死去的人一样。

我们也到了这样的年纪了。

 

 

鸣人:

怎么?你这种家伙,也有即使家人也不愿被发现的东西?

 

 

佐助:

不行吗?你别总是歧视笨蛋。我也可以有秘密吧?你有吗?我可以帮忙。不过你更像是那种总会未雨绸缪地烧掉的类型。

 

 

鸣人:

拐弯抹角。好。我同意了。

你死在前头,我帮你解决。我死在前,你来帮我。

 

 

佐助:

你知道是哪些…哈,我不会这样问的。我也不需要你告诉我哪些才是要解决掉的。

 

 

秘密。那些被藏起来的秘密。最终出现在眼前庞大的箱子里,占据如此不起眼的小小角落。不管是谁先死去,都要负责保存的,一个男人所有连家人也不能告诉的秘密。

最终,也不过寥寥几张轻薄的信。

开始时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不像是那种无话可聊的朋友。那只鹰飞来飞往,当时的人们都这样提到过。可值得说起的,却也只有每封信里这么寥寥几句。

直到现在,我才突然意识到:因为没有必要。他们并不是一对寻常的朋友,我想到。在给寻常朋友写信的时候,我们总会写着,某年某日某天,我做了什么,于是,我又想到了什么。就像聊天似的。不能没头没尾。

但他和他之间,不需要这样的客套。他们并不是真的需要告诉对方自己此刻正在经历的事情,或是彼此安慰着遇见的困难。从不是这样的朋友。

因为只要一句话就明白了。当灵魂与灵魂是相通的时候,是不需要多少语言的。

我在此刻哭泣的时候,不需要在信里长篇大论为什么。只要相见时的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哭过。我感到孤独、感到寂寞,像是无法呼吸的时候,也无需一份冗长的求救。只要回信依然在持续,就能继续支撑下去。或者是那些已经无可承受的日子,感到悔恨的日子,被自责囚禁的时刻,像是相隔千里也能同起伏的情绪,会捎来一份“我也一样”的信件。

 

我依旧不知道我想从这些信里找到什么。

我正坐在窄小的电视机前,屏幕上是由于过于久远而画质不清的影像资料。这是什么……

这是漩涡鸣人的葬礼。

关于他的纪录片总是很多很多的。但只有三十年前的那一份最受肯定。或许是因为科技的进步让影像资料还原得足够清楚。也可能是因为导演团队的每一个人都用尽了半辈子来喜爱、来追寻一个真相。在这里头,可以看到各种各样当年英雄的采访或手写稿。当然,那会儿还显得年轻的佐郁子,也用一个重重的拍门在这之中留下了身影。

现在我在看的,就是这份纪录片。

或许是当年的录音材质已经不适应如今的机械,每个人的声音都带着“沙沙”的声音。我其实很喜欢这种缺陷的地方。它能更清楚地告诉我,这是过去发生的事情。我并不需要在此时此刻来为了那些故事痛苦或欢欣。

纪录片总会从介绍主人公的生平开始。不过这里有稍稍的区别。

他们用晚年漩涡博人的采访音频作为引入。

就像这个人在信里对父亲说的,“我想不出来你们年轻时的模样。”我也不大能想象出来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漩涡博人像是在如今人们的心目里,只留下了一个严肃老人的身影。他的声音是低沉的、嘶哑的,带着所有老年人的特征。

他说,“我的父亲是从‘独自’这个词开始的一生。”

影像慢慢地从四代目火影夫妇的照片上滑过。一个人的一生,你看,过起来的时候要花费那样多年。73年的人生,意味着26645个一天、639480个小时,还能往后细化。当他实际度过的时候要花费那样多的时间。而现在,我坐在这个黑暗的小房子里,不过三两个小时,就已经把他从出生读到了葬礼。

我看着他在过去的照片里龇牙咧嘴,在少年的时光里和同伴斗气,或是在战争以前笑容熠熠。他当上了火影。我想。视频与音频也变得多了起来。他总在视频里用一张同样的表情温声说着什么国|家大事。那个表情是你能想到的一切面具。

就像突然发声,为冒险家指明方向的神祗雕像。当他不说话的时候,只是无比威严地立在原处。远看时觉得亲和而温暖,像是被一位无所不能的英雄始终注视着一般,觉得你被牢牢地保护在内。近看时却觉得有些畏惧。因为他太过庞大了。鲸的狂热爱好者也会在第一次实际目睹时,骇于自己的过度渺小。而这头成年的鲸,他不会再缩小了。

他会苍老、会受伤、会落败于时光,可他不会再变得渺小,他只会在大海里缓缓地游动到最后,直到经过一场自然界里最为壮观的奇迹之一——鲸落,而重新在这尘世间归为虚无。

“我们原本对葬礼有着很不一样的计划。”漩涡博人苍老的声音依然在缓缓陈述,“我的父亲想要一场最简洁的葬礼。就像过去的英雄们死去的时候,人们聚集在他的墓前,沉默地送完花之后就立刻开始新的生活。没有多少悲伤或缅怀的余暇。”

“只是总会有些变化。这个世界上为他悲恸的人太多了。当他们听到消息的时候,世界都在沉默。他们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赶来,恳求我、哀求我,希望自己的悲伤能有一处发泄的地方。每个人都在努力劝我,说因为人是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恩人、朋友与英雄的。他们不能任由他悄无声息地藏进坟墓。”

“我询问了母亲。她没有说话。她太过悲痛了。老实说,我那会儿并不确定她还能在葬礼后活多久。一个人无法在失去支柱的时候继续活很长时间。谁都该明白这点。我也询问了葵。她也不说话。她这一生都在努力地忍耐,像母亲一样。忍过父亲带来的寂寞、忍过被‘鸣人之女’过于期待的恐惧,以及忍过最后父亲请求的‘不要哭’。”

“最后只剩下我和师父。我们决定了一切。佐良娜想要帮助我的,那会儿她还是火影。可最终她决定让自己的父亲来代替这个位置。”

“所以就是你们能看到的结果。你们看到了是吗?那会儿世界上的每个电视机里都在播放。除了木叶以外,所有的街上都没有人。”

“而木叶的人都在街上。”

“那是个初入冬的日子。天气开始变得寒冷。我和木叶丸叔叔扛着棺材从木叶的街上走过。没有多么盛大。没有。我们只是从街上沉默地走过。木叶的人聚集在街道的两侧,在经过他们身前的时候往天空上洒出白色的花。就像下雪一样。”

“我还记得。记得。像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一点儿细节。街道两边的人们,脸上都像石头一般僵硬,或者是冰雕。更像是冰雕。因为那层外壳太过脆弱。我丝毫不怀疑就算只有哪怕一丝的声音,无法克制的哭泣声就会开始蔓延。它们会从木叶的大街上蔓延开去、蔓延到整个火之国,所有的国度。”

“还有我的师父。我的师父始终走在我们的前头。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总是个过于漆黑的男人。发色、眸色、披风、靴子……一切。但那一天白色的花朵夹杂着雪落满了他的一身。我直到那时才意识到他的头发也都白了,皱纹爬上他过去英俊的眉眼。我们的长辈总要更先进入年迈。他理应和我的父亲同样老去。是我一直以来都忘了这回事。”

“到了墓地的时候,我才看到师父的表情。他看起来没有过于悲痛。失去挚友的情感似乎并未在他的脸上表现得过于深刻。但不是这样的。我希望所有看到录像的人都能明白。”

“最后的那个笑容不是世界只剩自己最强的喜悦,更不是嘲讽谁走在前的胜利。当你们说出一句话的时候,必须要考虑到后果。”

“因为终于到了解脱的时候了。我希望你们能这么解读。”

“我的父亲死后,我的师父比我的母亲更先逝去。我希望你们都能明白。”

“明白什么?我也说不清楚。言语是说不清楚的。”

“是。墓碑上的照片是师父让我换的。父亲希望用他最为年迈时的那张照片。他总是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年纪。或许太过坦诚了。我在向制作墓碑的人要求时,师父走过来给了我现在的这张照片。”

“他们17岁的时候。”

 

电视进入黑屏的时候,我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在信件里漩涡鸣人与宇智波佐助总是很少聊起自己的事情。同样还有孩子的事情、家庭的事情、朋友的事情。老实说,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说清楚,在那些简短而似乎毫无关联的话语里,他们究竟在聊着什么样的问题。

只有在联系到其他人的回忆时,或许才能多少发现一两个关联的词语。却也无法解读清楚。就像漩涡博人说的那样。言语说不清楚。

并非真的说不清楚。畏惧于说清楚。就连自己也不能去探究清楚。就是这么回事。

我只能慢慢地摸索一点无法说清的关联。从宇智波樱信件中提到的“年轻时的失聪”,到宇智波佐助在给漩涡鸣人回信时提到的“失聪”。死亡。我该把它往死亡上相连吗?依旧是另一个“说不清楚”。

墓碑上的照片似乎能找到关联。

死亡是有阶段的。不是步骤。

后来有一封信里宇智波佐助这么提过一句。

从身体到灵魂。从灵魂到身体。或是一起。三种罢了。

漩涡鸣人在下一封信里没有回复这个问题。之后也没有过。

57岁的他寄给了宇智波佐助一张17岁时的照片,照片里他们两人坐在病床上,微笑着坐在病床上以断臂“碰拳”。仅此而已。

我依然找不到我要的答案。我既不能用寻常的“出轨”来寻找证据——没有,什么也没有,同样我也无法找到一个确凿的证据来证实佐郁子说过的“意识到时,为时已晚”。

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把其余的信件按时间一一排列好。我把它们敲进文档里,占据的是如此短暂的篇幅。

后来佐郁子看过了我的文档。她什么也没说。她只给了我一张从历史书里撕下的时间线。于是我开始按时间线上的事件重新整理在那些时间点上的信件,我花了半个月。

一如既往,它们简洁而莫名。如果真的藏有秘密,那也一定是除了彼此二人以外,他人无法知晓的秘密。我什么也没有出声,除了沉默以外没有别的想法。

只有那么一次。

仅仅的那么一次。

漩涡鸣人47岁时,他们遇到过一个敌人。那场战斗里他几乎死去。在他醒来后收到了一封宇智波佐助的信。

 

鸣人:

“朋友”,到底对你意味着什么?

 

最后那句这么写着。

 

佐助:

这是三十年前的问题。

 

鸣人:

那么,你现在能说清楚了吗?

 

 

何必呢?

“太晚了,吊车尾。”我不想再听见了。

你想再说一次吗?

 

……

我不知道。鸣人。你能说出什么答案来?我将以什么回复?

如果我可以为了你,谋杀我自己。

那么,却没有勇气为了我自己,扼杀你吗?

 

之后是时隔整整一个月的回信。这是第一次通信里,出现了如此大的时间断层。就像有这世间最无可接受的秘密被揭开的时候,没有人能发出声音。

 

佐助:

你轻易就可杀了我:再次谋杀你自己,然后,我便死了。

就这么简单。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呢?

 

 

我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往后躺倒在床上。或许我的书会因为违背了大家一直以来的认知而被禁止出版吧。也或许出版了,会被学者和读者大肆辱骂我侮辱了英雄。但只要有一个人,我想,就算只有一个人相信了我找到的真相,相信了在多少年的时光里,私人的情感被淹没、私密的交流被掩藏的岁月中,这对无缘的“友人”如何在信里藏匿只有对方所知的灵魂,那就够了。

 

爱。

爱在有些情况下,是永恒说不出口的一个字。

藏在欺骗、隐瞒、背叛、黑暗、暴力、血腥,与每一条沉默的秘密之间。

我想了很久这几封信的意思,很久很久,才在我的书最后一行做出了私自的、唯一的注解:

“我爱你——”

“我也一样——”

 

“——独爱你一人。”

 

 

——

*:“我会久久惋惜你”——《当初我们俩分别》拜伦

 

“我会久久惋惜你,

深切得难以陈诉。

……你的心儿会忘却,

你的灵魂会欺骗。

要是多少年以后,

我偶然与你相会,

用什么将你迎候?

只有沉默和眼泪。”

寂寞屠城

倾国(琅琊榜靖苏/琰苏同人,原著续写,绝壁HE)

萧景琰站在琅琊阁山门前,看着手中的那张纸。价格是鸽子蛋大的那么一颗珍珠。

他伸手,在腰间摸到一只手绣描金锦囊,里面正装的是他这两年随身携带的珍珠。礼法有云,古之君子必佩玉。天子佩白玉,公侯佩山玄玉,大夫佩水苍玉,士佩瓀玟。可是当今皇帝陛下却独树一帜个性鲜明,自两年前还是太子时就再不佩玉。无论礼部是如何上表恳请遵节重礼,其余诸事他都应了,只有这佩玉一条,始终没有退步。这两年来,一个锦囊代替了玉佩,系在太子腰间,直到皇帝登基至今,片刻不曾离身。朝臣乃至皇后帝妃皆不知内中何物。唯有太后和蒙大统领是知道的,锦囊之中,是林殊曾亲手拿过却终又遗落的那颗珍珠。

对此事,当年封号静贵妃现已尊为太后的...

萧景琰站在琅琊阁山门前,看着手中的那张纸。价格是鸽子蛋大的那么一颗珍珠。

他伸手,在腰间摸到一只手绣描金锦囊,里面正装的是他这两年随身携带的珍珠。礼法有云,古之君子必佩玉。天子佩白玉,公侯佩山玄玉,大夫佩水苍玉,士佩瓀玟。可是当今皇帝陛下却独树一帜个性鲜明,自两年前还是太子时就再不佩玉。无论礼部是如何上表恳请遵节重礼,其余诸事他都应了,只有这佩玉一条,始终没有退步。这两年来,一个锦囊代替了玉佩,系在太子腰间,直到皇帝登基至今,片刻不曾离身。朝臣乃至皇后帝妃皆不知内中何物。唯有太后和蒙大统领是知道的,锦囊之中,是林殊曾亲手拿过却终又遗落的那颗珍珠。

对此事,当年封号静贵妃现已尊为太后的母亲亦曾劝过:“所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如今既已登基为帝,更应当为天下之表率。”

萧景琰静思片刻,语调温和却极有重度的对母亲说:“母亲所言虽是,但纵然礼法所论,那么又何为无故?《周礼•玉藻》也曾言:凡带,必有佩玉,唯丧否。我愿此生以这珍珠锦囊代替玉佩,以安小殊亡魂。”

太后静静看着儿子片刻,心里不免泛出酸苦。小殊那个孩子,终久是没了。别说景琰,就是她这个曾经由林氏供上的医女,受小殊叫一声静姨,她也替他心酸了十几年。可是,眼看着儿子心里苦,她的心也疼。可她却不能稍加劝阻,因为不让景琰这样做,景琰还是会在心里藏着掖着。最后她把话吞了又吞,咽了又咽,却只能像儿子小时候那样,替他抹了抹头上的束发,温婉和蔼的问道:“因为小殊的缘故,皇帝就要在心里为他守一辈子的丧吗?”

萧景琰看着自己的母亲,慢慢说道:“母亲,你知道的,小殊于我,已经不仅仅是葬身在赤焰冤案中的林殊了。他花了十四年时间,为赤焰忠魂平反昭雪,推我登上帝位,最后又为了大梁百姓的太平盛世,熬到油尽灯枯埋骨沙场。有此赤子之心,就算让我倾一国之力为他守丧,又有何妨?”

 

再后来,就再也没有人提过这个珍珠锦囊的事。皇帝陛下就这样日日戴着,蒙大统领日日在身后跟着,这个锦囊在外人眼里就成了一个玉佩,而在知道内情的人眼里,就是皇帝在心里为林殊立的一块牌位。如今忽然摸到这个锦囊,萧景琰连自己觉得震动了一下。为了自己那么一丝丝一缕缕渺不可见的猜测,就要把这个林殊与他最重要的信物交托出去吗?

蒙挚就跟在自己身后。他有些想开口问问蒙挚:你觉得小殊真的死了吗?可是他想了想,问又何益?后来的梅长苏不是当年的林殊,机关算尽机诡满腹,若他死心塌地要归隐一世,自己就算再用力又能如何?

他把那颗珍珠取出来,看了一会儿,向身后道:“拿来吧。”

蒙挚顿了顿,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叠东西,交给萧景琰。萧景琰将那叠东西连同那颗珍珠,放进了求问阁中。转身道:“走吧,回京。”

蒙挚愣了愣,这就,放进去了?那是什么东西?!那可是小殊最后的遗物啊。他有些焦急,叫了一声:“陛下!”

萧景琰看了看蒙挚:“怎么?”

然后蒙挚却没有问下去,萧景琰也什么都没回答。这么多年的肝胆相照,他们名为君臣,实为旧友。萧景琰待蒙挚,蒙挚待萧景琰,精诚相待,诚至金开。很多事情,蒙挚了解萧景琰心里想什么,萧景琰也知道以蒙挚那个简单头脑想问什么。多年夜路难行山路崎岖,岂是三言两语能概括了的。所以到了最后,一切问话与回答倒显得有些苍白。

片刻后,蒙挚单膝扣地,道:“臣护送陛下回京。”

陛下私服出门从不带许多亲卫,寥寥几人都远在山脚之外,只有蒙挚一人跟在身边。四下无人,本可以只行常礼,但蒙挚偏偏行了大礼。他自己也解释不清自己的举动,只觉得这一刻对于陛下而言,一定需要相当大的底力。无论那个人生与死,这两年他看见陛下是如何在心里祭奠着小殊的一切,一直不放弃小殊还生存的渺茫希望,蒙挚觉得就冲这一点,他敬重陛下。他是武将,不会嘴上功夫,他只是想从行动上给陛下一点微末的支持。这个大礼,是他此时此刻所能想到的一切。

萧景琰看出蒙挚的意思,这个大礼意味着什么。这一刻,就在把那颗珍珠放在匣子里的一刻,他自己也知道这已经是一个界限。或许,也是一个极限。最后的信物已经交托出去,他能想到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小殊还不出现,那么,一切希望就真的断在此处。若小殊只是打定主意归隐还好些,若非归隐,那就真的是已经阴阳两隔。

这两年支撑着自己一口气提在心间的那点薄雾终要散去了。

 

梅长苏坐在阁中举着一卷《兵书接要》正手不释卷,蔺晨在一旁摆满了瓶瓶罐罐的制药。小童跃然而来,将手中之物交给蔺晨,垂首道:“禀少阁主,陛下已经起驾回京了。”

嚯。蔺晨看到小童交上来的一卷东西上摆着那颗珍珠,实在是唏嘘了一声。本以为出个难题,萧景琰最起码会犹豫几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去了,这么容易就把珠子交出来还真是下的去手。看来是他这几年太小看了萧景琰,本以为在洗冤夺嫡这期间的千难万险中,一直是靠着梅长苏的呕心沥血步步为营,如今看来当年靖王的襟怀坦荡坚定不移也是占了功不可没的首要地位。蔺晨看了眼梅长苏。梅长苏却跟毫无反应一般,还在那不咸不淡的看书。挥手示意小童退出去,蔺晨把那珠子拿在手里。果真珠圆玉润,通体莹白。虽说皇家子弟富甲天下,但是当年生母出身不高的靖王要找这样一颗珍珠不知要费多大一番功夫。接着他看见了珠子下面的那叠纸。蔺晨连眼睛都瞬间睁圆了,一手甩着那叠东西啧啧叹道:“长苏啊长苏,你看这是什么?居然是房契!还是户部沈追沈大人那座就靠在宫墙外的宅子!咱们皇帝陛下到底是怎么把沈大人挪出老宅的?啧,啧——”

他这语气极尽长吁短叹,简直叹到发酸。然而梅长苏还是照旧看书,连话茬都没搭一句。

蔺晨道:“哎,长苏,你还真看的下去啊?当年我陪你一同作为蒙挚帐中副帅征战北境,我都没见你在帐中看过一本有用的书。你这是上了战场看闲书,下了战场看兵法。你这当真是与众不同啊?还是非要展示你自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谋啊?”

梅长苏道:“两者都有。”

蔺晨简直是被噎了一下。笑道:“我说长苏,若不是当年我亲手为你削皮挫骨,我还真就没发现你脸皮有这么厚。”

梅长苏也笑了,终于把手中的书搁下,问道:“那么蔺少阁主想听我对此事发表什么见解呢?”

简直是明知故问。我想问你什么你还不知道么,无非是见与不见走与不走。但是蔺晨心里知道,梅长苏其人,虽然对外阴谋诡谲机诡满腹,但是对朋友知己却顶天立地的光明磊落。有些事他越是兜圈子,就越是已经定了主意。就像蔺晨自己,越是紧张就越是闹腾,越到梅长苏病重,就越愿意去折腾飞流。

看这个架势,长苏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他就算再虚张声势,也改变不了什么,又何苦多问一句。论智谋,蔺晨不问朝堂不问政史,他比不上梅长苏。可论胸襟豁达深谋远见,他未必会屈居江左梅郎之下。既然如此,问又何益。

蔺晨笑道:“发表什么见解?来,你先给我说说曹操哪里好?”

“曹操?”蔺晨这么快转了重点,连梅长苏也小小怔了一下,随机他立即明白了蔺晨所知。低头看看搁在一边的书,《孙子兵书接要》确实是曹操所著。不过即便如此,蔺少阁主出身江湖,对朝堂行军之事并无所好,突然问起对曹操的见解,也是让人不得其解。梅长苏略思道:“操乃乱世枭雄。其狠唳毒辣颇为后世所诟病,屠城之数不胜枚举。但兵法远见治世明略都堪称超世之杰。他写的东西大气磅礴豪情满志。很好。”

很好。曹操是谁?蔺晨就算再不善兵法,但总要读书。史书曾评论曹操:“明略最优”,“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这样一个人到了梅长苏嘴里就变成最普通的俩字:很好。

蔺晨一笑置之。若说别人此言蔺晨定会嗤之狂妄。但梅长苏,有这个能耐。

他回头又去摆弄那些瓶瓶罐罐,语气无意间问了一句:“曹操的诗赋如何?”

诗赋?这更奇了。问起曹操之功德也还罢了,又问起诗赋来,梅长苏笑道:“你问哪一篇?《龟虽寿》?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曹操以暮年咏志,我临到死期也还要上战场。蔺少阁主是又怕我回到朝堂上去熬尽心血,借此来敲打我了?”

蔺晨看了他一眼,投给他一个就你聪明的眼神,道:“我问的是《短歌行》。”

“《短歌行》?”梅长苏笑着看蔺晨,“你到底想说什么?”

蔺晨一副专心制药却又闲话聊天的样子:“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别总看兵法,有时候吟诗作赋也能解忧。”

梅长苏笑着在心里慨叹。虽知蔺晨定有其意,却不便深问。两个人一为医一为患,朝夕相见这么多年,很多事都不是恩人和朋友区区二字可以定论的。更何况天下奇男子蔺晨若自居第二,便无人敢居第一。对于自己今后的去留,蔺晨肯定是已经知道的了。

他叫来黎纲吩咐收拾东西准备去金陵,把黎纲登时吓了一跳。再瞅瞅蔺晨,还是在那摆弄那些瓶瓶罐罐红汤绿水的,反没有先前那样的大呼小叫了。


烟尘叁叁

【德哈】还给你的戒指

婚后。

家主德X傲罗哈。

我好喜欢长发设定呜呜。

还好喜欢他俩小学生拌嘴。

粗糙哈利被嫌弃的小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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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哈利呆滞的看着钟表上的秒针颤颤巍巍地又走完了一圈。


        他一个半小时以前已经在这么做...

婚后。

家主德X傲罗哈。

我好喜欢长发设定呜呜。

还好喜欢他俩小学生拌嘴。

粗糙哈利被嫌弃的小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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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哈利呆滞的看着钟表上的秒针颤颤巍巍地又走完了一圈。


        他一个半小时以前已经在这么做了。旁边的落地镜前,他亲爱的德拉科依旧在不紧不慢地挑选适合这次晚宴的领带。


          自从马尔福庄园的老主人带着妻子去温暖潮湿的太平洋小岛安享晚年,马尔福这个姓氏的责任和荣光便落在了当时还年轻的德拉科肩上。哈利仍清晰的记得他们走之前那个晚上,在庄园的客厅里,卢修斯捧出来一个小巧的首饰盒,一个一个的给德拉科讲它们曾经的历史和承载的光辉。


        从刚吃完饭后甜点到月亮高悬在正空,马尔福家华丽宽大的会客桌上的最后一只蜡烛被挤到空中,起夜上厕所的哈利才发现那个小巧的盒子如此“能装”。


        卢修斯退下手上那枚象征家主地位的华丽戒指,带在了德拉科手上,语重心长的拉着他的手说,“饰品是一个人身份和品味的象征,代表着纯血统家族的体面。以后马尔福家族的未来就要靠你和……”老家主皱了一下鼻子,“哈利了。”


        睡的迷迷糊糊的哈利不知道德拉科是在什么时候躺回到自己身边的,带着一身凉气的年轻巫师翻腾了好久貌似一整个晚上没有睡。


        哈利本以为全身长满了规矩的卢修斯带着纳西莎走后,他就可以享受属于自由的生活了,但没想到德拉科很快成为了卢修斯的翻版。


        秒针又转了十圈。


        德拉科终于选好了领带,哈利看见那只修长的手略过一排整齐的衬衫,在各式各样的斗篷前停住。


        “我们还有五分钟就要迟到了……”哈利一脸崩溃。


        “着什么急。”德拉科不紧不慢地拿出来一件墨绿色绣着金线的斗篷,“我已经先让马车过去了,我们幻影显形就行。”


        穿戴整齐的德拉科甩了下束在脑后的淡金色长发,一把将哈利拉到镜子面前。


        “我说……德拉科…哎、你住手!放过我的头发!别把那些黏糊糊像鼻涕一样的东西擦在我的脑袋上!”


        “淡定。”德拉科加大了发胶的用量,“我早看你乱七八糟的头发不爽了。”


        “你当年追我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爽!”


        “别说了,快迟到了。”


        哈利只得顶着幼年德拉科同款的大背头,出现在晚宴的大厅。当然,他的某些头发还是不肯就范,鹤立鸡群,支在他的耳朵旁边。


        要是那盏吊灯掉下来的话,哈利神情复杂地盯着大厅中央那盏豪华繁复足足有五层的水晶吊灯。他重的要死的脑袋一定是保存最完整的那一个。


        晚宴一直持续到午夜,他们终于回了家。哈利苦逼兮兮地洗他的头发,心里第一千零三十四次诅咒德拉科迟早过上要带假发的日子。但是想想以后出门前,或许他还要看他不在茂盛的男人花十分钟挑选一顶合适的假发,哈利在心里狠狠“呸”了一声,改为诅咒德拉科下次活动记错时间,连一顶像样的帽子都没时间准备。


      

        2


        哈利迷迷糊糊把自己从被子里剥出来,推了一把压在自己大腿上的德拉科,声音里还带着喉咙使用过度的嘶哑。


        “几点了?”


        “不知道。”还在梦里的德拉科翻身抱住了哈利,金色头发蹭的哈利本就酸痛的脖子痒的缩了起来。他把带着手表的胳膊搭在哈利胸前,“自己看。”


        “我看不清。”


        “哦,忘了你还需要两个眼睛。”


        德拉科把头凑近自己的胳膊——这使他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哈利身上,“七点三十五。”


        “艹!!我他妈五分钟前就应该在霍比顿农场待命了!”哈利猛的跳起来,开始找昨天晚上扔的乱七八糟的衣服。


        哈利手忙脚乱地抽出压在床角的裤子,匆忙套上。


        “别着急,亲爱的,你就算再晚五分钟也不会有人敢扣你的工资。”


        “该死的……”哈利最后捞起床头柜上的眼镜,按在脸上。“要不是你胡闹我才不会迟到,亲、爱、的!”


        “洗洗你的脸再出……”


        随着一声轻微的爆破,哈利原地消失在卧室里。


        “永远不修边幅的狮子……”德拉科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抱歉。”哈利赶到现场,推了一下滑到鼻梁的眼镜,“我来晚了。”


        “呃,没有关系,哈利。”哈利的同事杰佛利看了眼哈利的脸,“你眼镜旁边是什么?”


        “嗯?”


        “就是你的眼镜…左边,貌似挂了一个什么东西…?”


        哈利摘下眼镜,摸索到了挂在左边眼睛框上的属于德拉科的戒指。


        马尔福的家主戒指。


        哈利一边把那枚原本套在德拉科右手食指的戒指塞进了大衣口袋里,和同事们笑着走进霍比顿农场。他不是第一次“带走”点德拉科的东西了。


        一般而言,德拉科的东西总是规整的摆放在它应该在的地方,而哈利的,就像是放荡不羁的浪子,堆叠在德拉科物品的上面,旁边,或者被卷在了里面。但凡事都有特殊,当衣物和饰品的整齐排列会扰乱月亮的兴致,急不可耐的“浪子”便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哈利记得他从衣服口袋里翻出过马尔福的皮带,从裤脚里掉出来过马尔福的束发带,还从衬衫里掉出来过马尔福的胸针……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把属于马尔福家族家主的戒指“偷跑”出来——那骄傲的纯血把这个戒指看得宝贝的要死,又需要日常携带——这简直和眼镜对于哈利的地位一样。于是,这两个贴身的物件被并排放在了床头柜上,一伸手就能拿到。



        3


        “这个农场主举报有人在他的农场藏匿了几只黑魔法生物。”杰弗利边走边向哈利汇报现场。


        “那派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的人不好吗?为什么要叫上我们。”哈利仍为他被破坏的睡眠耿耿于怀。


        “那农场主把这个事件描绘成了一次黑巫师有预谋破坏时局稳定的先兆,”杰弗利语气中带了些无奈,“可事实是——谁都清楚他只是想彰显魔法部对他的重视,事故与灾害司长的表哥每隔一段时间总要搞出点新事件。”


        哈利了然,他们过来大概率只是走个形式。感谢梅林,他的大腿依旧酸疼,他可不想拖着一副被过度开发的身体和黑巫师决斗。


        哈利远远看见身穿魔法部制服的一群人正烦躁的听一个小老头控诉,他们脚底下的草地都快被那几双皮鞋磨秃噜皮。


        “我们完全理解,斯坦克先生。”为首的官员不耐烦地应付,“可是您总要拿出一点证据吧?”


        “那正是我要求你们来的目的!难道魔法部要普通巫师靠近那些强大的黑魔法生物吗?我的农场每天都在丢东西!仓库里的包裹被破坏的稀烂,却没有人发现过这些畜牲!”


        “这听起来像是常见的神奇动物引起的……”


        “是黑魔法!我的探测仪一直在响!你们这些所谓的专业人士到底靠不靠谱?”


        没人能吵得过一直都很有道理的斯坦克,哈利只得抽出魔杖,跟在神奇动物管理司专员的身后,看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魔法仪器探查农场的犄角旮旯。


        果然不会白拿工资。周末惨遭加班的魔法部打工人们都带着一股深深的怨念,尽管情况和那个该死的胖子描绘的差不多。


        “看起来像是嗅嗅和护树罗锅。”同事打量了一下仓库里的痕迹,“我可以打包票。”


        “好的,那就看看那个发疯的黑魔法探测仪吧。”


        他们一行来到了放探测仪的房间,哈利拿着魔杖,走向前检查。这个仪器看似是一切正常的,只有接受器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速速现形!”


        一只黑毛的小动物猛的蹿了出来,在了哈利肚子上撞了一下,又飞速的朝门口溜去。


        “快抓住那只嗅嗅!”几个巫师举着魔杖冲向大门。


        一抹彩色波动和一只绿色的小玩意趁乱打算开溜,被眼尖的哈利发现。


        “这里还有两只!或许是隐形兽?”


        “那可真是太稀奇了!”


        一阵晕头转向的抓捕之后,嗅嗅和护树罗锅气急败坏地抓着笼子摇晃,隐形兽顺利地从巫师的手下溜走了。


        “我们暂时关押这两只动物。”杰弗利尽量不带感情的握了握农场主的手,“您被偷窃的损失我们清点后会归还。”


        “那就太麻烦了。”斯坦克挂上了虚伪的假笑,把他们送出了农场的大门,他们终于可以收工了。


        哈利幻影移形回到家里,看见他家小马尔福先生醉意朦胧地坐在沙发上,盯着他空荡荡的手指发呆,连铂金色的头发都变得暗淡无光。



        4


        听到哈利到家的声音,德拉科抬起因醉酒而又些红润的脸,那双总是含着伦敦云雾的眼睛波光粼粼,仿佛因为快要含不住水汽形成降雨。


        “我的戒指不见了。”德拉科埋进了哈利怀里,闷闷的声音从哈利脖颈传出,惹得他心里柔软的颤动。“就是那个缠着蛇的,我们家族的,我爸爸给我的戒指……”


        “你没有想过是我拿走了吗?”


        “有,可是你一直都不回来。”德拉科把哈利拖到了沙发上,他依旧像个鸵鸟似的把头埋在哈利颈窝。“今天明明是周末!我老婆和我的戒指消失了整整一天!”


        感受到德拉科的怨念和明显不怎么样的酒量,哈利放缓声音,“好啦,现在我把他们都带回来了。”


        德拉科满脸期待的看着哈利,仿佛这一天的阴霾都可以被哈利轻而易举的化解。


        哈利差点把自己的口袋掏出一个洞来。他的脸色从淡定,变为疑惑,最后停留在尴尬。他的兜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戒指呢?”


        “它可能睡着了。”


        “在你的兜里睡着了吗?”德拉科想要扒开哈利的口袋,似乎是想要参观一下自己睡着了的“戒指宝宝”。


        “可能是在嗅嗅的兜里睡着的。”哈利终于想起来借助自己当了跳板的狡猾黑毛鼹鼠。




        哈利不想睡沙发的。


        但德拉科一张床都不允许他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浑身散发着浓烈酒气的马尔福讲道理,况且——虽然是他不小心,但戒指的确是他搞丢的。


        哈利怀疑自己提出的实质性建议——“我明天就去管理司找那只该死的嗅嗅!”完全没有被马尔福听进去,因为那伤心的金发巫师瞪着哈利,醉醺醺地找人撒气一般念叨着“你不是我老婆!你个坏蛋!你把它搞丢了!你怎么不把自己也一并搞丢呢?”


        “哦,拜托!那只是个戒指!”


        “你只是个连东西都看不好的男人!”


        砰的一声,卧室的大门在哈利面前被甩上。


        哈利气呼呼的在门外喊,“我还是个傲罗!还是你的小心肝!你昨天晚上在床上还这么喊我呢!”


        “走开,波特!我不想再看见你!”


        一个人孤零零躺在沙发上的哈利,觉得喝醉了的德拉科就和那只白鼬三年级一样不可理喻,欠揍,满脑袋芨芨草,外加混蛋的不像话。



        5


        第二天大早,哈利就动身去了魔法部。但是当他看见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时,才想起来今天依旧是假期。


        昨天才加了一天班,这么早就爬起来上班的恐怕也就一个鲁莽粗心的哈利•波特。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家好像有点抬不起头,于是他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别人的办公室里,祈祷有一个跟他一样落了东西的人能告诉他怎么找那只嗅嗅。


        “哈利!你怎么坐在这里?”


        哈利抬头,原来是奥卡尼,一个废话连篇的实习生。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终于有人能来解决他的困境了。


        “我来找人,但是我忘记今天要休假了。你知道简昨天带回来的那只嗅嗅被关在哪里了吗?”


        “在后院的笼子里。”


        “太好了,这个小毛贼偷了我的东西。”


        “昨天晚上简已经把赃物清点完毕了。”


        “呃,所以那些东西?”


        “在我们司的保险柜里,”奥卡尼挠了挠头,“钥匙在简那。”


        所以他必须要等昨天晚上辛苦加班为了今天能得到休假的同事上班,才能拿到那枚该死的戒指。


        就让他在这里坐到明天早上吧。


        奥卡尼看着打算在这里生根的哈利,善意提醒:“我们这里还有一只猫头鹰,你需要吗?”


        “劳驾。”哈利拉过牛皮纸,坐起身。



        刚刚睡醒的马尔福先生有点后悔,特别是听家养小精灵说波特少爷天一亮就离开马尔福庄园的时候。


        戒指的确很重要。但人更重要。家族的荣光和体面是为了维护家族成员,而他为了一个戒指吼了他的小心肝。真的是太糟糕了,都怪万恶的酒精!


        哈利在办公室坐到了下午,当然,是他自己的办公室。他处理了一些文件,等那只颤颤巍巍的老猫头鹰完成他的使命。下午,简终于出现在了哈利办公室的门口。


        当他从那一推金光闪闪的宝藏中挑出那枚古朴的戒指,哈利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嘿,伙计,品味不错——只不过这的确不像是你的饰品。”


        “嗯……”哈利顿了一下,“我爱人的。”


        “和那些皮带和束发带一样?”


        哈利脸颊发烫,含糊道,“算是吧……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简。我应该请你吃饭……”


       吃完饭的哈利,终于躺上了自己的床。


        德拉科接到小精灵的消息,便小心翼翼回到卧室。


        “喏,你的戒指。”哈利朝床头柜上的戒指点了点头。


        “我很抱歉,哈利……”


        “我们很熟吗?你昨天晚上还叫我波特呢!”


        “宝贝,对不起我错了……”


        “叫你的戒指宝贝去!马尔福。”


        “戒指什么都不算!你想要我送给你!”


        “拿开德拉科!谁稀罕你的戒指!唔……别动我……唔……”


        两天的鸡飞狗跳终结在一个吻和一个热情的夜晚。



        


        

        


        


        

Lucifer

【五悠/ABO】蝴蝶效应(上)

☆★原作向ABO


预警:十五岁生籽

设定捏造:如果想要改变涩谷事变,就回到过去生下五条悟的孩子。

灵感来源于电影蝴蝶效应与歌曲蝶ノ森


夜里繁忙的东京街道上,戴着红色兜帽的男孩跌跌撞撞地走在人群之中,他紧紧地拽着自己的帽檐,不让一副潮红的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打颤的双腿,步伐小心地走着。


可他再怎么躲藏,也藏不住周身浓郁交织的信息素的气味,柑橘味的Omega信息素被迷迭香夹杂海盐的Alpha信息素撕扯,混杂出一股迷离暧昧的味道,任路过的谁一闻,都能在心头猜出,这是个刚从床上下来的Omega。


男孩不小心撞到了行人,匆忙沙哑地说一声对不起,被对方嫌恶地推开,口中念叨...

☆★原作向ABO


预警:十五岁生籽

设定捏造:如果想要改变涩谷事变,就回到过去生下五条悟的孩子。

灵感来源于电影蝴蝶效应与歌曲蝶ノ森



夜里繁忙的东京街道上,戴着红色兜帽的男孩跌跌撞撞地走在人群之中,他紧紧地拽着自己的帽檐,不让一副潮红的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打颤的双腿,步伐小心地走着。


可他再怎么躲藏,也藏不住周身浓郁交织的信息素的气味,柑橘味的Omega信息素被迷迭香夹杂海盐的Alpha信息素撕扯,混杂出一股迷离暧昧的味道,任路过的谁一闻,都能在心头猜出,这是个刚从床上下来的Omega。


男孩不小心撞到了行人,匆忙沙哑地说一声对不起,被对方嫌恶地推开,口中念叨着真恶心。


男孩呆呆站了一阵,红了脸,低头穿过街道小巷,进了一家不起眼的陈旧旅舍,用微颤的声音要了一间单人房,老板似乎见过不少他这样的男孩,随手便把钥匙给了他。


虎杖悠仁推开房门,踉跄地扑在床上,片刻后,他却又紧张地坐了起来,勉强坐直了身体,将疼痛的地方压在床单上,他呆呆地盯着沾了些霉菌的天花板,心里默默地想,果然刚做完就离开还是太勉强了啊。


静坐了一阵后,虎杖悠仁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手指却半天停在手机上不动,男孩羞得面红耳赤,他不过才十五岁,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早就需要了解这种东西。


最后,他还是断断续续地打上了字,像一个说话磕磕巴巴的老人,每一个字眼,都烙在他闪烁的琥珀色双眼里。


如何才能确保怀孕,吃什么东西可以有助于怀孕,十五岁Omega可以一次就怀孕吗,可以用药物进行催孕吗。


眼花缭乱的结果让虎杖悠仁惊慌失措,他逼着自己仔细地看,像一个好学生那样,甚至认真地要在备忘录上做些笔记,老师的东西现在还在他的身体里,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他一点也不能浪费。


做完这些,已经是深夜两点,虎杖悠仁疲惫地拖着身体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他看着镜中自己脸,一个有着两处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龄男孩脸上的疤痕的脸。


年轻时候的老师与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样,虽说是相差无几的相貌,内里却有着成熟的一方所收敛起的、年轻的桀骜与张扬,一股刻在骨子里的高尚的顽劣、下流的优雅。


四个小时前,趁着年轻的老师在某个酒吧喝醉,虎杖悠仁口袋里的蝴蝶盒给他创造了机会,他被咒具模糊了面容与气息,去用最原始的性别手段引诱了老师,和老师像一对真正的情人那样,发生了情人该做的事。


五条悟是Alpha,这是虎杖悠仁一直知道的事,数月的相处,虎杖悠仁天真地从未在意过老师和自己的性别差异,老师待他,像对待任何一个关爱的学生。


可是今天,这道犹如天堑的差距横亘在他面前,他用卑劣的手段勾引了老师和他发生不好的关系,男孩羞愧得无地自容。


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改变涩谷的结局。只要是能够救出五条老师、能够救回钉崎和七海,他死也在所不惜,更何况是诞下一个生命呢?


一个小时前,虎杖悠仁才从囫囵的床铺中爬起,他怕咒具的效果失效,老师醒来记住他的脸,只能匆忙穿上被撕破的衣物,提着几乎千斤重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离开了和老师温存几个小时的房间。


虎杖悠仁他无数次感谢自己的身体素质,至少这种时候也还有力气逃跑。


虎杖悠仁躺在旅舍窄小的单人床上,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木质蓝色蝴蝶,蝴蝶有着怪异的黑蓝相间的花纹,翅膀上印着两块眼睛似的斑点。


虎杖悠仁摸着自己的肚子,使用过度的声音还沙哑着:“只要我生下老师的孩子……真的可以救下他们吗?”


蝴蝶盒上的人脸睁开漆黑无光的双眼,声音宛如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低鸣,回想在虎杖悠仁的男孩里。


“这是我赠予你的蝴蝶效应。”蝴蝶盒回答,“但你只有一年的时间。”


虎杖悠仁紧紧地握住蝴蝶盒,闭上眼眸,在心中祈祷。


两个月后,涩谷一家的药店柜员川上小姐在药店即将打烊的前一分钟,迎来了一个神色惊慌的少年。


有着樱粉发色的少年气喘吁吁,虽然脸上有两道有些令人担忧的疤痕,但也遮掩不了少年的清秀。少年来到柜台边,支支吾吾地说自己想买那个、验孕棒。


川上看少年似乎还是高中生的年纪,一时心中担忧起来,她把验孕棒交到男孩手中,忧心忡忡地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助。


男孩摇头,蜜色的脸庞却更红了,看上去并不像是因为害怕而生的惊慌,更像是因喜悦而生的紧张。


川上放下心来,细心地叮嘱男孩验孕棒的用法和注意事项,男孩头昏脑涨,听了一遍也没记住,只能不好意思地让姐姐再说一遍。


川上干脆带着男孩到了药店的卫生间,让他就在这里用吧,她会帮他看看的,晚点打烊也没关系。男孩连忙鞠躬感谢,放下随身的包便跑进了厕所里,五六分钟后,他才从洗手间出来,略显胆怯地把验孕棒交到川上手中。


川上低头看了看,笑着恭喜他,说他怀孕了哦。


虎杖悠仁怔怔地看着她,眼睛没来由地忽然红起来,接着便是眼泪大滴地掉,他抬手不停地擦眼泪,不知是因为何种情绪落泪,店员小姐抱了抱他,告诉他,你还这么小,就要照顾宝宝了呀。


少年破涕为笑,向她郑重其事地道谢,他擦干眼泪,重新戴上兜帽,离开了药店,背影渐渐消失于东京迷离的霓虹灯中。


接下来的几个月,虎杖悠仁花了不少功夫找到了一处附近有商场和地铁站,但租金却十分便宜的公寓。


在东京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这里的公寓租金便宜的原因是,房东说每个搬进来的租客都莫名其妙变得郁郁寡欢又身心疲惫,渐渐没人敢住,只能不停降价。


虎杖悠仁看房子的时候就发现了,租客疲惫地原因是这里有一只低级咒灵,他顺手祓除了这只咒灵,告诉房东他不介意,顺利搬了进来。


虽然他只有十五岁,但肚子里有了宝宝,仿佛一夜之间变成大人了。


肚子里的宝宝快三个月了,状态良好,虎杖悠仁也小心地按照医生的叮嘱,注意饮食和适当运动,每天睡前会按摩;他开始注意超市里打折的婴儿用品,每每拿起来,却又想起,自己大概没有时间看着宝宝长大。


他身上剩下的钱不多,在第一次去医院做孕检时几乎全都花光了,没办法,虎杖悠仁只能平日里打些简单的零工,实在缺钱时,只能悄悄去网上发布消息,说自己可以有偿帮助清除一些“脏东西”。


大部分联系他的人都像这间房子原来的租客那样,莫名的疾病、凶宅与噩梦,去庙里祈福也没有用,大多是咒灵所为。虎杖悠仁接的活不多,但一次得到的酬金不少,渐渐地金钱上的压力也减轻了些许。


夜深人静时,他会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在心底里思念老师,期待自己所做的一切,可以改写那个他无能为力的结局。


六月的某一天,虎杖悠仁在一家小医院生下了孩子,孩子脱从母体诞生的疼痛比他过往所经历的一切痛苦更加鲜明,小小的婴儿有一头夹杂着几缕樱花瓣一般的粉色发丝的白发,他抓着虎杖悠仁的手哇哇哭泣,睁开眼时,是与他的老师一样的蓝眼睛。


虎杖悠仁疲惫地想,太好了,长得和老师很像。


三天后,虎杖悠仁带着襁褓中的婴孩离开了医院,他把宝宝放在床上,看着他好奇地挥着藕节般的小胳膊扭动身体,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


男孩后知后觉地红了脸,伸出手指,极轻极轻地戳了戳婴儿粉扑般的小脸蛋,这是五条老师的孩子,是他……生下来的。


虎杖悠仁心中充斥着莫名的悸动与喜悦,宝宝好可爱,他好想一直看着他,可他只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两个月过去后,他将回到未来。


未来的时间,对于现在来说是停滞的,只有当蝴蝶扇动了它的翅膀,他才能真正并入那条时间线。


蝴蝶盒告诉他:“你不能带走这个孩子。”


虎杖悠仁静静道:“我知道,他太小了,跟着我进入时间漩涡太危险,我不会带着他。”


一个多月后的这天,炎炎夏日的午后,虎杖悠仁抱着一个蓝色的襁褓,悄悄来到了五条本家的宅院外。


他亲了亲宝宝的眼睑,忍住眼睛的湿润,他走到五条家门前一名弯腰打扫门前台阶的妇人身后,妇人警惕地回过头看着他,这里是五条家本家宅院,即使是普通的仆人,也非常警惕戒备。


“你是?”


虎杖悠仁将手中的襁褓递给妇人,缓缓吐出一口气,低着头,将容貌藏在兜帽和口罩之后,压着声音回答:“这是五条悟的孩子。”


妇人怔愣片刻,她壮着胆子上前一步,缓缓挑开襁褓看了看,看见那婴儿的白发和蓝眼睛时,神色骤变。


趁着她靠近,虎杖悠仁将襁褓小心而迅速地塞进她的怀中,不顾妇人的叫喊,转身便跑远了,身影很快消失在丛林掩映的小径中。


他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犹如一道乘风归去的幻影,他伸开双臂跌入风暴之中,一只蓝色蝴蝶在他身后张开了艳丽诡谲的双翅,与他一同,搅乱了错位时空的漩涡。



虎杖悠仁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瞳孔中,一双蝶翅若隐若现。


他静静地躺在地下室卧室的床上,现在仍是深夜,床头的钟发出细微的滴答声响,蓝色的蝴蝶盒,掉在床边的地面上。


涩谷、蝴蝶盒、十八岁的老师、酒吧、酒店红色的地毯、老师的孩子。


虎杖悠仁迅速拿起手机查看今天的日期,是少年院事件后,他复活之后暂时住在地下室的日子。


“小心。”蝴蝶盒的声音隐隐传来,“时空轨道正在修正,你将是唯一一个独立于轨道之外的人,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未来会发生的事,否则你可能再度触发蝴蝶效应,我将不能保证结果。以及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你最好避免与你的孩子见面。”


“为什么?可是我……我想见他。”


“他是六眼持有者。”蝴蝶盒回答,“看到你的第一眼,他就会认出你是他的生母,如果时空干涉与蝴蝶效应让他人知道,我不能保证最终结果。”


蝴蝶盒沉寂下来,随后慢慢消失,蝴蝶盒毕竟是咒具,为了保险起见,除非必要,它将不再和虎杖悠仁进行任何对话。


黑夜的房间像一个温存又可怕的囚笼,这都是他曾经熟悉的一切,可是涩谷,涩谷是一场噩梦,它夺走了老师,夺走了钉崎,夺走了七海。


他好想五条老师,好想大家,他想扑进老师的怀里哭泣,告诉他,自己在涩谷受的伤好痛,可更加痛苦的是,眼睁睁看着老师落入险境的无能为力。


现在的他只有忍耐这些情绪,倘若让老师知道了蝴蝶盒的事情,时空轨道也许会再次偏离,正如蝴蝶盒所说,蝴蝶效应无处不在。


但至少现在,虎杖悠仁想放任自己哭泣。



凌晨三点,五条悟一边和七海通电话,一边走入地下室。


“……家里那些老人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毕竟也总不可能把他一直藏在本家,这辈子都不出来吧?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五条悟压低声音道,“说起来,他上回居然对我说‘爸爸好烦’之类的话,才十岁就进入叛逆期了吗?会不会太早了?”


“恕我直言,有你这样的父亲,裕也君能够有现在的个性,我已经很欣慰了。”


“哈哈,七海真是能平静地说出一些伤人的话呢。”五条悟简单地笑了两声,“另外悠仁的事就拜托你了,等你真正见到他,就会知道他是个多么可爱的孩子了。”


“五条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行,这么轻浮地夸自己的学生可爱并不合适,而且虎杖君还是个Omega吧?”


“有什么关系,不是性别的问题啦,应该说我从来没有在意过悠仁的性别哦,悠仁的确很可爱。”


“有空的话,不如多陪陪裕也君吧,再怎么差劲也是个父亲。”


“所以说不要用那种伤人的说法。”五条悟烦躁地摸了摸头发,“别看我这样,也是好好地在为儿子的未来烦恼着啊。”


“话说裕也君的生母,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啊,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我很确定是男人,躲到那里去了。”五条悟道,“五条本家找了十年也没找到,当初突然把孩子塞给我,我可是因此吃了不少苦头,有好几周上课都不得不带着他啊,穿那种有婴儿背带的衣服,整天满身都是奶粉味和婴儿的口水味,你能想象吗?要不是裕也的确是我的孩子,又继承了我的术士,恐怕本家那群早该入土的老东西早就把他当成没用的家伙的野种丢掉了吧。”


“请注意用词。姑且不是听说前阵子有消息了吗?”


“根本没有的事。说是找到了孩子生母,我大老远跑回本家,一看就知道对方伙同那些老人在说谎啦,不过是哪个咒术师大家族教育出来只为了生儿育女的Omega,想和五条家联姻,竟然腆着脸说自己是裕也的生母。被我拆穿之后,还哭着说对裕也会像对亲生孩子那样好的,家里的老人还说什么堂堂家主没有过门的妻子,却有不知道哪一次没管住下身弄出来的孩子,就算孩子是六眼继承者,也要有个名义上尊贵的生母才行,不然丢的可是五条家的脸,哈哈,听听这些仿佛是从棺材里带出来的话。”


“你怎么想?”


“我?我自然是说如果再多说一句话就把他们捏碎咯。”


“……虽然我赞成你的意见,但我不赞成你的做法。”


“不过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那个人要把孩子交给五条家。”五条悟沉声道,“如果不想要,直接打掉不就好了吗?既然生下来,又不来找我,五条家再怎么样也不会亏待他的吧。”


“裕也君怎么想?”


“他可是说他这辈子不会叫生母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妈妈呢,毕竟他的六眼可以一眼就认出自己的生母,把那群老人气得也是够呛,这方面倒不愧是我的儿子哦,虽然说我也不想他抱有这种想法啦。”


“如果找到了裕也君的生母,你打算怎么办?”


“毕竟当初也是我的错,对方一个人生下裕也也很辛苦,自然是想提什么要求就尽量满足了。”五条悟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钱之类的问题倒还好说,就怕万一他想留下来……偏偏裕也那个小鬼头还是那个性子,我这边可是已经有了妻子人选,不想娶其他人啊。”


“不太想知道五条先生的妻子人选是谁。”


“哈哈,我也不会告诉七海的,一定会被骂的啦。”


“……说起来,你一直让虎杖君住在地下室,他会很闷吧?有空带他出去走走比较好。”


“嗯,我也有这个打算。”五条悟道,“这周末我正好有空,裕也要来东京了,要带裕也去转转,就顺便带着悠仁出去走走好了,说起来悠仁还没见过裕也,大概会和裕也相处得不错吧,想让他们关系变好呢。”


“能够受得了你的话,我想虎杖君谁都能搞好关系了吧。不过看来五条先生还是有在好好尽自己父亲的责任,裕也君再如何,也不过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罢了。”


“总之悠仁的事还是要你多多替我照看着。”五条悟道,“我手底下学生不少,还有个不听话的小鬼等着我教育,我可是很忙的啊。”


刚刚挂断电话,从地下室走廊尽头的那间卧室里,忽然传出男孩的哭声。


五条悟怔了一瞬,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来到了卧室门前,他用力推开门,喝道:“悠仁?”


哭声戛然而止,虎杖悠仁坐在床上,呆滞地盯着他,双眼通红。


“悠仁,怎么了?”


五条悟皱着眉走进来,看见男孩脸上晶莹的泪珠,那些柔软的水珠仿佛不是眼泪,而是一颗一颗砸在他心房上的刀片,实在是有些可怕,男孩的眼泪,竟比其他任何东西都让他来得暴躁和紧张。


他早就知道,自己对悠仁有着师生之间不该有的感情,不过五条悟心里明白,悠仁还小,还没享受完青春,自己的爱意也着实太过于沉重偏执,绝对不是悠仁会喜欢的地狱。


“别担心,老师来了。”五条悟坐在床边,“悠仁怎么哭了?”


虎杖悠仁看着五条悟熟悉的脸,眼泪却越来越多,五条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人的眼泪,更不知道如何该让自己向来心爱怜惜的学生停止分泌那些让他心疼的盐性液体。


“……没事,我……只是做噩梦了。”虎杖悠仁摇摇头,把鼻子吸得红彤彤的,“老师怎么回来了?”


五条悟不能确定男孩是不是对他说谎了,但他知道自己或许不该继续问下去,毕竟学生对老师有秘密,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看着五条老师,虎杖悠仁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闪过那些,对他来说不过发生在不到一年前的画面,那个深夜里旖旎的情动,他兀地憋红了脸,连忙把这些画面从脑海里剔除。


“悠仁,这周末出去走走吧,一直待在地下室里也很闷吧?”五条悟道,“老师可以请悠仁吃任何想吃的东西哦!”


“嗯。”虎杖悠仁擦干眼泪,乖巧地点点头。


“对了,裕……”


五条悟话未说完,手机响起来,他低头一看,眉间多了几分隐隐的烦躁,虎杖悠仁太熟悉他这个神情了,问:“是任务吗?”


“啊,伊地知这个家伙,竟然敢深夜给我打电话。”


“应该是很紧急的任务吧。”虎杖悠仁道,“那老师快去吧。”


“悠仁一个人可以吗?害怕的话,我可以留下来陪悠仁。”


虎杖悠仁脸悄悄泛红,五条老师好温柔,明明那天晚上,一点也不温柔的,粗暴得像是要把他囫囵吃下去了,他摇摇头:“没关系,老师快去吧。”


五条悟欲言又止,最后摸了摸虎杖悠仁的头发,起身离开了卧室。



周六早晨八点,虎杖悠仁接到了五条悟的电话,说让他收拾好就直接出来,他们在东京站等他。


挂了电话,虎杖悠仁才反应过来,五条老师说的是“我们”。


虎杖悠仁一边穿衣服一边想,是五条老师的熟人吗?难道是娜娜明?


虎杖悠仁悄悄从后门离开,乘上了一辆出租车,二十多分钟后,便到了人来人往的东京站。他许久没有出来过了,站在嘈杂人群之中的感觉却畅快舒展,他伸了个懒腰,四处寻找起五条悟的身影。


就在那一瞬间,他却在喷泉边看见了一个年幼的身影。


洋娃娃般小男孩穿着白色卫衣和黑色牛仔短裤,前额留着短短的刘海,小男孩有一头鸽羽般的白发,白发中却奇妙地夹杂着几缕粉色,眼睛也罢、五官也罢,几乎和五条悟别无二致。


虎杖悠仁隔着人群看着他,几乎再也移不开视线,他愣住了,如同被惊雷震慑。


这时,男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回过头,视线如破云之雨,直直地定格在虎杖悠仁身上。如果说五条悟的眼睛是无垠苍茫的青空,小男孩的眼眸更像是青涩的冰晶,并不是五条悟那样纯粹的蓝色,而是略带着几分金黄般的暖色调,在另一个纬度中,延展着无限的棱角。


那是五条悟的孩子,是他生下的和五条老师的孩子!


虎杖悠仁神色骤变,他猛地拉起兜帽,转身不顾一切地跑进了人群之中。


五条裕也也跑了起来,他大喊着从一旁的餐厅买完东西走出来的五条悟,喊着他看见妈妈了,五条悟只停滞了那么一瞬,便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一旁的长椅上,跟着追了上去。


虎杖悠仁气喘吁吁地跑着,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直跑出车站,跑进某个小巷,他惊慌地回头,暂时没发现五条悟和那个小孩的身影。


糟了,被认出来了……千万不要追上来,千万不要!


这时,小巷的尽头,忽地出现了一个逆光的身影,五条裕也站在那里,直直地盯着恐慌不安的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退了一步,手腕猛地被人捏住,继而被人用力扭过了身。


五条悟跑得太急,他甚至都还来得及用六眼看看眼前这人是谁,阴沉的神色,却在看清兜帽下的少年的一刹那一扫而空,变得空白而错愕。


“……悠仁?”五条悟怕捏痛了虎杖悠仁,立刻松了手指,“怎么是你?”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紧张地看着他,“我刚才看见一个小偷跑到这边来了……”


五条悟抬眸,望着自己的儿子,裕也只是站在那里盯着虎杖悠仁,即使背对着他,虎杖悠仁也被盯得头皮有些发麻。


“爸爸。”裕也远远地开口,“那是妈妈。”


五条悟定定地望着虎杖悠仁,虎杖悠仁从未在他熟悉的老师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审视、疑虑,和更加复杂深沉的,他看不明白的情绪。


“悠仁。”五条悟的眸将他锁住,“那是裕也,五条裕也。”


“……原来是五条老师的孩子,怪不得这么像呢。”虎杖悠仁手心冒出冷汗,他实在不擅长如何隐藏情绪,“裕也君是在闹着玩吗?”


“也许是吧,裕也可是个淘气的孩子。”五条悟轻声道,他看着男孩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这个年龄的孩子都会有的通病,抱歉悠仁,吓到你了。”


“没关系。”虎杖悠仁连忙摇头,“毕竟裕也君也才十岁嘛……”


五条悟笑了:“悠仁怎么知道裕也十岁?我好像没有和悠仁说过哦。”


完了,虎杖悠仁咽下一口唾沫,他早就该知道,他的老师,他尊敬的五条老师,绝对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我……我是听伏黑说的啦。”虎杖悠仁摸了摸头发,低头躲闪着五条悟的视线,“之前一直都很好奇裕也君,伏黑不是从小就和五条老师认识吗?所以问过伏黑。”


“哈哈,悠仁的反应倒是很快嘛。”五条悟缓缓笑了两声,笑容却未至眼底,“可是刚才是逗悠仁玩的,悠仁忘了吗?老师其实是和悠仁说过裕也的年龄哦。”


虎杖悠仁哑口无言,他的喉咙仿佛被万千的话语黏住,也许是生育了裕也,他的感情似乎变得比从前更加敏锐了,五条老师这么逼问他,让少年变得仓促委屈,眼睛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悠仁也变成了坏孩子呢。”五条悟慢条斯理地擦去虎杖悠仁的眼泪,“是发觉了老师对悠仁的眼泪没办法,所以才利用这种东西来让我手忙脚乱吗?”


虎杖悠仁红着眼睛别过头:“五条老师也会手忙脚乱吗?”


“老师当然会。”五条悟渐渐握紧虎杖悠仁的手,“十年前从家里仆人手中接过裕也的时候,悠仁在少年院死亡的时候,我都不能泰然处之。”


虎杖悠仁心中一颤,缓缓抬头,紧张而迟疑地望着五条悟。


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好了,现在告诉我。”五条悟沉声道,“为什么拥有六眼的裕也会把悠仁认成妈妈呢?”



Tbc.


柴肉的部分就不放在这里啦,不看也不影响剧情,需要的话可以在微博 虎皮路路卷 上看!


杂酱面塔塔米线

【五悠】解毒

  

  • 原作向战后ABO,A五条*O虎

  • 一心寻死的虎子被众人拉回的故事

  • 七海存活if

  • 全文1.7W+

  • 五悠only,其余全为亲情友情向


  

  虎杖悠仁分化成了Omega。

  

  挺突然的,距离涉谷事件的起点都快过了半年,虎杖眼看要步入16岁,正常分化时间一般是12至14之间,可能是宿傩的原因也可能本身体质的问题,谁也没料到虎杖晚了这么多。

  

  当时的虎杖因为钉崎去复查伏黑去了搜查任务所以一个人,五条拉他去地下室看电影,连着第二部刚看到一半,地下室的狭小空间内就弥漫起柑橘的味道,一直认为虎杖是beta的五条还在回想自己是否有买橘子味的东西时...

  

  • 原作向战后ABO,A五条*O虎

  • 一心寻死的虎子被众人拉回的故事

  • 七海存活if

  • 全文1.7W+

  • 五悠only,其余全为亲情友情向


  

  虎杖悠仁分化成了Omega。

  

  挺突然的,距离涉谷事件的起点都快过了半年,虎杖眼看要步入16岁,正常分化时间一般是12至14之间,可能是宿傩的原因也可能本身体质的问题,谁也没料到虎杖晚了这么多。

  

  当时的虎杖因为钉崎去复查伏黑去了搜查任务所以一个人,五条拉他去地下室看电影,连着第二部刚看到一半,地下室的狭小空间内就弥漫起柑橘的味道,一直认为虎杖是beta的五条还在回想自己是否有买橘子味的东西时才后知后觉是旁边人分化了。

  

  “老师......”

  

  分化像是一种慢性毒,在人不易察觉的范围内一点一点麻痹理智还有神经,虎杖下意识喊了身边的人却发现自己声音都弱下了好几分,逐渐使不上力气。

  

  不知哪里来的迷迭香味一个劲往他鼻腔里钻,肆意撩   拨他的神经,他感觉口干舌燥喉咙发   痒。

  

  “悠仁,调整一下呼吸,别慌。”

  

  五条的一只手抚上了虎杖一侧的脖颈,将他顺势揽进怀里安抚,另一只手微微扒下后领子查看,腺体已经完全浮现了。

  

  地下室根本没重新补给抑制剂,柑橘味已经浓郁到最强自制力的五条也有点发晕,怀里的少年难受地呜咽,双手胡乱抓着他的外衣,时间不多了,五条在事态发展到难以控制之前反应迅速地做出了判断。

  

  “别动,悠仁。”低下头在虎杖耳边沉声说道。“老师临时给你标一下,不会有事,相信我。”

  

  强大的Alpha信息素自然也是强大的,对于五条来说只需要注   入一点就能起到很好的安抚作用。

  

  亮出来的犬牙贴上新生的腺体,虎杖抖了一下但并没有挪动位置,五条把控着力道,只留了个浅浅的牙印,虎杖的呼吸总算是平稳了些。

  

  迷迭香原来是老师的味道吗......

  

  这是虎杖被临时标记后稍微恢复清醒的大脑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

  

  ......

  


  涉谷事件落幕过了快有一个月。

  

  一个月之前虎杖他们拼命夺回了狱门疆,五条不久就被放出,随后众人联手抓住了准备隐形暂撤的假夏油,这次快轰动全国的事件才算是有了个交代。

  

  平抚人心重建城市,清除残余诅咒,因人类负面情绪而生的这种东西在灾   难后宛如雨后春笋,一茬接一茬永无止境,没有人能清闲,属于少数派的他们连伤都顾不上养。

  

  无论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高层自然是知道虎杖存活,可五条现在重见天日,事件罪魁祸首成功追杀,胆量怂了借口没了,原本斩钉截铁的死刑变得飘忽不定,相关通知迟迟没有放下来。

  

  死刑,应该是板上钉钉的吧,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虎杖如此深信却也没把这个想法说出过口,因为周围人必定会担心再分出精力来安慰他,现如今大家都身心疲惫的状态下他实在不想增添这种不必要的麻烦,要来就接受不来就老实等。

  

  然而不说不代表别人不知道虎杖在想什么。

  

  五条和伏黑还有钉崎默契地先后错开,无论是任务还是轮休都绝对不让虎杖一个人待着,不给任何让他乱胡思乱想或者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所以当其余二人不在时五条就冒出用“任务归来好寂寞好累”为由把少年“拐”去了地下室,随后虎杖分化了。

  

  因为分化的是Omega,五条将人送到硝子那里之后也不好多停留,碰上身为Beta的钉崎归来,顺势将陪伴的任务交给了她。

  

  “虎杖......是Omega?”钉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两遍。

  

  Omega和Alpha处理起来一样繁琐,抑制剂使用,信息素控卝制,紧急情况应对,对于O再加一条腺体保护。

  

  好麻烦啊。听着硝子细心的解说,虎杖面对眼前这一堆东西皱起了眉,抬手摸上腺体的位置,本来就很浅的牙印已经摸不到了,周围的胀痛感消下去不少,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失落。

  

  对他来说日子估计不剩多少了,好死不死这个时候分化,还分成了这么个麻烦的性别。

  

  “药和抑制剂一定要严格按照计量服用,”硝子点了点包装上的手写说明,黑色水笔简而意骇地标明了注意事项。“为了悠仁你今后的生活。”

  

  今后......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了吧。

  

  “谢谢。”不想辜负了硝子一片好意,虎杖表示他会认真执行,贴好腺体贴之后道了谢,走出硝子办公室看到坐在那的钉崎,被毫不留情地拽着逛街去了。

  

  具有防咬和抑制信息素的腺体贴需每天更换,走进公共场合之前得喷气味消除剂,抑制剂是每次感到腺体发 re也就是发qing期前兆就得打。原本以为再怎么麻烦也不过如此,但显然老天爷就是不肯放过他,刚过了五天——

  

  “抑制剂失效?”

  

  硝子的说法让五条不解。

  

  “悠仁吗?为什么?”

  

  “说是失效也不完全对,准确来说对于普通人一支抑制剂能维持的时间到悠仁身上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效果。”

  

  也就是说平常人十天半个月打一次就够,虎杖则需要天天打,更严重点一天打好几次。

  

  硝子见五条很是上心,就又多解释了几句:“抑制剂其实是一个‘抵消’的作用,所幸不是会上瘾的药剂,根本原因是悠仁每天身体所产生的会导致发qing的激素是别人的好几倍,这究竟是因为宿傩还是因为他体质就无法得知了。”

  

  其实由于虎杖分化时间如此晚,硝子多少预感到了一点他的体质会不同寻常,只是这不同寻常的程度实在是大大超出了她的意料。

  

  “天天打吗?”针头再细也是针。

  

  “并非没有其他办法,这世界中悠仁不是唯一也不是首例,这种体质的人往往推荐找一个信息素偏强且值得信赖的Alpha,都不用达到悟你这种程度,伊地知那种都可以,定期临时标记就好了,只要不是全标对双方今后的生活都没有影响。”硝子讲到这闭上眼揉了揉额角。“应对发qing期这还是次要的,调查显示这类人无疑都很容易情绪消极,简单来说就是身体和内心都确实需要Alpha信息素的安抚。”

  

  “那这样的话,我......”五条以为硝子是想问他可不可以,打算立刻答应。

  

  “悠仁回绝了这个办法,拿了抑制剂回去的。”硝子打断了他。

  

  “诶?”

  

  “我提到了七海,惠,真希还有你的名字,他一个都没接受。”硝子回忆了一下:“拒绝得连一丝犹豫也没有。”

  

  “......”

  

  五条根本不用问“为什么”。

  

  ......

  


  五条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走在楼道中,微低着头,走得漫无目的,眼罩后面的双眼只是起到让他不撞墙的作用,思绪早就神游在外。

  

  【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是悟,悠仁的“问题”再不想办法解决......】

  

  第三次走过一样的地方后,五条停住了脚步。

  

  【他可能真的永远都回不了头了。】

  

  他知道啊。硝子所说的内含,五条比谁都清楚。

  

  可是该如何做呢?

  

  这可以说得上是五条这阵子连祓除期间都在思考的问题。

  

  死刑判   决还没下,这人已经自觉把脖子贴上刀刃,要杀要剐就等别人一句话,就问你能怎么办。

  

  转了个方向,五条继续走。

  

  有一个思维过于清晰且对虎杖过于了解的头脑实在是件让人不快的事。无论五条想出什么说辞什么解释什么举动,他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虎杖的回答,不是好回答那种,然后这条想法就会被打上鲜红的叉,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直至脑袋空空。

  

  干脆,把刀刃折断,握刀的人杀光得了。

  

  五条真的有在认真考虑这件事。

  

  「可要是握刀的就是虎杖本人呢。」

  

  切。

  

  涉谷事件完全是高层处理不当最后被假夏油戏耍导致,却想将错全推到一个孩子身上,利用那颗对人命无比重视又敏感的心。

  

  虎杖确实该受惩罚,但他们谁都一样。

  

  “......我不觉得他会拒绝。”

  

  伏黑的声音让五条再一次停下脚步,原来他不知不觉走到了休息室附近,伏黑和虎杖正坐在里面。

  

  五条不动声色靠近敞开的门旁。

  

  “不是他拒不拒绝的问题,”虎杖背对着正门坐在单人沙发上,五条看不到他表情。“最近大家都挺忙的。”

  

  “虎杖......”伏黑的声音有些不悦:”起码在我面前诚实一点。”

  

  虎杖不说话。

  

  “你不刚好喜欢他吗?为什么还要犹豫?”伏黑往沙发背上一靠,小叹口气无奈地抓了抓头发。“非完全标记对谁都不会有影响的,我都说过我也可以帮,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谢谢你伏黑,但是,就算是他拒绝我的前提下我也不想接收别人的信息素。”

  

  “你在这种地方真是固执得让我想揍你。”伏黑没打算强求,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上。

  

  五条悄悄离开。

  

  悠仁是有喜欢的人了吗?喜欢多久了?完全没听他提起过呢。

  

  五条自认为他和虎杖算是关系比较近的师生了,会一起胡闹一起说笑,因为忙碌确实见面次数较少,但也应该达到会说心里话的程度才对啊?

  

  “啊?虎杖喜欢的人?”钉崎挑眉。“伏黑?不是?那不知道了。”

  

  比起钉崎,和伏黑走得比较近又是邻门室友才坦白的吗。

  

  “悠仁?不知道呢,我看着也不像是恋爱专家那种人。”硝子这么说。

  

  确实。

  

  “不清楚。”

  

  “不晓得。”

  

  “木鱼花。”

  

  二年级的一致回答。

  

  伏黑则是和虎杖分开后又出任务了没抓到。估计抓到了也不会告诉他就是。

  

  五条决定直接去问本人,刚好也轮到他看着虎杖,绕高专寻了一圈之后在后山上的树林里找到了蜷缩着抱紧膝盖坐在树下的少年,周围不少低级诅咒消失留下的痕迹,还有碎石断木。

  

  心气不顺来这里撒气了吗?五条想起硝子说过虎杖这类的体质都会情绪不稳。

  

  虎杖坐在背阴处,低着头埋进膝间,一手拿着一支尚未开封的抑制剂,肩膀细小地颤抖着,五条能听见压抑的啜泣声,站在远处选择暂时不靠近。他其实更希望虎杖能够不顾一切地大声哭一次。

  

  微风乍起,五月不冷也不暖,树叶沙沙作响,吹动着少年的发尖,甜甜的柑橙味飘在空中,一丝一丝从鼻息间掠过,说实话五条还挺喜欢这味道的。

  

  “悠仁~”看时机差不多五条大步走过去坐在虎杖的身边,不正经的俏皮语气:“在看风景吗?算老师一个~”

  

  虎杖不做声,好一会才缓缓抬起头,眼角有点红得发肿,睫毛还挂着泪花,带着无措的瞳孔看向五条。

  

  “老师......”

  

  头上传来熟悉的触感,宽大的手掌温热又令人安心。

  

  “没关系的悠仁,有什么事都可以和老师说。”无论是什么,焦躁也好,不耐也好,有喜欢的人却不敢表达也好,哪怕——

  

  不想接受死刑,也好。五条都会听,甚至最后一句若出现他会号召全高专的人举杯欢庆。

  

  虎杖抿住嘴,眼眶又泛起湿意,他花了好一会控制住情绪,身子一歪靠在五条的身上。

  

  “......借我,靠一下。”

  

  “没问题~想靠多久都可以,要不要膝枕呢?老师今日特别优待~”

  

  少年没像往常那样接话,一声不吭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五条自然也没了趣,静静抚摸着怀里人头发不动弹。

  

  俩人都安静下来所以五条能听见略微重的呼吸声,好似虎杖在努力嗅闻着什么,缓慢一呼一吸带了点克制的卡顿,蜷着身缩着脖,毫无安全感的姿态瞎眼可见。

  

  兜帽衫的领口就在眼前,下面就是被保护着的腺体,甜橙味萦绕在鼻尖,只要虎杖答应仅需他轻轻  yao一下,多了不说半个多月不用挨针打。

  

  然而他不能,更别提他还知道虎杖有了喜欢的人并且“只愿意接受那个人的信息素”。

  

  能得到少年如此执着的喜欢,稍微......有点嫉妒了。

  

  “老师。”

  

  五条回神,虎杖把那支抑制剂递到了他面前。

  

  “能帮我打一下吗?”

  

  这大概是虎杖撒娇任性的天花板了。

  

  “没问题!小事一桩。”五条当然不会拒绝。

  

  抑制剂放在五条手里后虎杖背对他坐正,为了更好的效果所以需要打在腺体附近,五条空出来的手拉下衣领时,眼罩下的六眼瞪大,手也跟着顿住:

  

  腺体贴周围尤其是右边,好几个针   孔都没来得及愈合,有的泛起青色,在少年健康的肤色上格外扎眼。

  

  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又生怕弄疼他,指腹摩挲着,指尖轻颤。

  

  “没关系的老师,针很细的,不痛。”虎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快些,伤口在他身上他反倒安慰起别人来了。

  

  这可是身上被开好几个洞都能归类为轻伤的人,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五条花了好几秒才平复下乱七八糟的情绪,拔掉针头的保护管,左手选了块还算完好的地方按压住周围,右手的动作很快很准,液体被推进皮肤下。

  

  “悠仁可以让老师帮忙的,老师完全不介意哦。”

  

  「完全」两个字咬得很重。

  

  “啊哈哈我怕不是要成为全天下Omega的敌人了,”虎杖还有心思调侃。“真的没关系,家入小姐做的抑制剂挺管用的。”

  

  “好伤心啊居然如此干脆地拒绝老师,”五条拔出空了的针管。“莫非悠仁,有喜欢的人了?”

  

  五条借此引入这个话题,他相信凭他和虎杖的熟悉度一定能套出话:“是谁是谁?和老师说说呗。”

  

  理好领子的虎杖偏过头,眨了眨眼:“没有啊。”

  

  “???”

  

  “五条老师听了什么奇怪的传闻吗?”虎杖回答得很自然,还表现出了一点困惑。“我还没有喜欢的人。”

  

  “......”

  

  ......啊咧?

  

  不对不对你肯定有啊!!

  

  五条不知该如何反应,若不是他亲耳听到休息室的对话现在恐怕已经被虎杖蒙骗过去了,可问题是他真的听到了啊!伏黑说虎杖有喜欢的人,虎杖也没反驳也没纠正......

  

  他也不能不打自招说这是他偷听的吧。

  

  “诶——还以为悠仁肯定会有呢。”

  ......



  “请给我一个现在不把你轰出去的理由。”

  

  正准备安静享受法式三明治的七海推了推眼镜,神情在左脸狰狞烧伤的衬托下显得极其恐怖。

  

  “拜托了七海!”五条合掌低头:“就帮我这一次,我替你两天任务,怎么样?”

  

  难得五条如此不带玩笑的真诚。

  

  “需要我做什么?”七海倒也好奇,什么事还能让五条主动加班,不过八成是和虎杖有关吧。

  

  “帮我向悠仁套个话呗。”五条搓着手解释着。“你也知道悠仁最近的状况,他有喜欢的人但我怎么打听都没法知道。”

  

  “那你是怎么确定他有喜欢的人的?”

  

  “无意间偷听到的。”

  

  “你啊......”七海叹了口气,不是不帮,而是还有个令他更在意的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五条,眼神没那么犀利了,反而多了几丝不解:“如此大费周章,就算知道是谁你想怎么做?”

  

  “七海别这么恐怖好吗搞得我像是要去灭   口一样,”五条捂住心脏位置故作伤心。“帮我的学生探探底而已啦,万一两情相悦岂不皆大欢喜?”

  

  “难得你这么靠谱我很想表扬你一句,”七海并没有放心。“前提是,你没在喜欢虎杖同学。”

  

  五条身型一僵。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喜欢。”七海特地补充了一句。

  

  房间一时只剩下墙上钟表走动的声音,嘀嗒嘀嗒,秒针晃晃悠悠走过一圈后,被戳穿心事的五条不怒反笑。

  

  “什么时候发现的?”

  

  “返魂人偶你找我那次开始,只是怀疑程度,至于什么时候确定的,就在刚才你没反驳我的时候。”其实之前就有点八九不离十了。

  

  “七海好厉害啊。”

  

  “别岔开话题。”

  

  “这和悠仁没关系,”五条很平静。“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是悠仁的选择,我对他的感情是我的事,我可没有强   迫别人和我在一起的癖好。”

  

  这方面七海姑且是信他的。

  

  “好吧,我试试,不一定会成功。”

  

  “谢了~!”

  

  “下午的任务你替我,定金。”

  

  “......”

  

  君子一言,十影动物全部加上都追不回来。

  ......



  七海不想打发五条。虎杖的情况他也看在眼里,五条平日里很随性但这个办法确实靠谱,爱情所酝酿出的结果是最让人无法预测的,值得一试。

  

  “好吧,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五条都没能问出来的东西,他如何问才能被这高情商小孩信任还不被察觉?

  

  这简直比任何高级任务都要烧脑。

  

  “诶?娜娜明你任务回来了?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虎杖同学。”

  

  第一步,仔细调查虎杖的时间表,推算出一条合适的必经之路,不要去“找虎杖”而是要让“虎杖发现你”。

  

  七海坐在一个自动售卖机旁的长椅上,见虎杖靠近就直起身。

  

  “好久不见娜娜明了,家入小姐不是嘱咐要好好休息的吗?”虎杖按下一罐果汁,拿了坐在七海身边。

  

  “只是疤看上去比较吓人而已,术式治疗之后已无大碍,现在人手还不足。”

  

  “确实,不过听说城市恢复进展很顺利,再努力努力就能正式告一段落吧。”

  

  然后估计我也会......

  

  虎杖不动声色地开了果汁罐。

  

  “是啊,告一段落......”七海像是心事重重地仰头背靠在墙壁上,长叹口气。

  

  “怎么了娜娜明?”

  

  第二步,要让“虎杖先来关心你”。

  

  “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就是最近......”七海故意小小拖了个长音。

  

  “娜娜明可以和我说说,我很乐意听,之后也没有什么事了。”善解人意的小孩。

  

  七海迟疑了一会,说道:“嗯......实际上最近任务中偶然遇到一位意外很聊得来的Omega。”

  

  第三步,瞎编一个故事,先主动抛出情感问题。

  

  “一名女性,有点小迷糊但很勇敢,见我这张脸也能毫无勉强地靠近我说话,任务方面给了我不少线索,很多时候觉得她挺可爱的。”

  

  完全的虚构,七海用了之前面包店曾遇到过的一个店员外形套用了进去,内心对那名女店员标准九十度鞠躬道了无数次歉。

  

  “少见啊娜娜明这么在意,没有和她表白吗?”虎杖来了兴趣。

  

  “其实在完成任务那天告诉对方了,”七海扶住额头摆出一副受打击的表情。“都是成年人也不用太磨叽,但很遗憾她心有所属了。作为后来者的我只好尊重她的选择。”

  

  “啊......好可惜。”虎杖拍了拍七海的肩膀。“娜娜明以后一定能遇到更合适的,别泄气!”

  

  “仔细想想身为咒术师,和普通人认真谈情说爱也不太现实。”身份也好,工作危险度也好。

  

  虎杖抱起胳膊思考:“性格相称工作领域不想通的情侣也有很多的。谈恋爱的基础果然还是‘聊得来’吧。”

  

  “虎杖同学不是喜欢詹妮弗·劳伦斯吗?”七海调侃。

  

  “追星和谈对象是两码事。”

  

  七海笑了一下,没继续逗他,呼出口气语气轻松了些:“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种心里话还是说出来更舒坦一点。”

  

  故事虽说是瞎编的,但这些想法是货真价实的。

  

  “正因为是咒术师吧,每天生生死死的,是人的不是人的见多了,所以无论什么事都不想后悔,心意就算没有办法得到回馈,总归是说出来了,也能好好放下祝福她。和遗憾比起来,‘后悔’才是更折磨人的东西。”

  

  “嗯...确实......确实呢。”

  

  少年的反应出现了几丝迟缓,眼神不太自然地乱飘,尽管很微小还是被七海捕捉到了。

  

  机会来了。

  

  套话期间七海每一句话说出都带着赌的成分,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虎杖的情绪变化,突破点可能只有一次,必须准确抓好。

  

  没办法,这孩子敏锐得要死。

  

  “怎么了虎杖同学?”

  

  第四步,要完全散发出成年人可靠怀抱的魅力光环。

  

  “很感谢你听我一个成年人这么发牢骚,虎杖同学有什么心事也可以和我说说的,”抬手盖在虎杖的头发上。“最近大家都很拼命,我也没有什么机会这样坐下和别人聊一聊了,所以不用有所顾虑。”

  

  又加一句:“就当满足一下大人希望被晚辈依赖的成就感也好。”

  

  虎杖并没有直接拒绝或者否认刚才自己的反常,就是垂眸不说话,七海觉得这是个好前兆,起码他在犹豫,余下也无法多做什么,成败在此一举。

  

  虎杖手里的易拉罐随着他攥紧的动作发出细小的脆响。

  

  “娜娜明的话......”许久,虎杖才又说:“娜娜明的话,也会害怕‘后悔’吗?”

  

  “会。或者说,很少有人不会。”

  

  “确实‘我喜欢你’说出来会更好,我也同意娜娜明的观点,但是如果......如果是已经确定命不久矣的人来说,这句话,会成诅咒吧。”虎杖尽力找了更委婉一点的说法。

  

  若对方无感,这很好,但这种告白还是会在那个人心里留下痕迹吧。反之若回应喜欢,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死去的人能不顾一切,活下来的会被落差的虚无持续折磨。

  

  自私,太自私了。

  

  “为什么要一口咬死‘命不久矣’呢?”七海一手撩起头发。“我都没能想到这样的我会活下来。”

  

  “不一样啊......”

  

  “虎杖同学,”七海觉得在喜欢问题之前,有些问题必须要先说清楚。“你真的那么希望自己被处以死刑吗?”

  

  死刑两个词像是禁忌,这些日子大家全在避免提起,但避开会导致有些话自始至终不见天日。

  

  见虎杖有退缩的样子,七海抬手压住了虎杖的肩膀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回答我。”

  

  感情问题他可以尊重虎杖选择说与不说,可这个话题没商量。五条和他有一点始终保持共识,晚辈内心的「毒」该由他们大人来解,此刻就是他们站出来的时候,如果无法将孩子正确引导出去,毒素蔓延,再顽强的人都会被活活溺死。

  

  没人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希望和不希望什么的......也不是我有权力说得算吧。”虎杖知道躲不开,苦笑着回答。“杀   人偿命,不该是天经地义的吗。”

  

  “没错,该偿命的是两面宿傩。”

  

  “有什么区别吗。”只有他死,宿傩才能跟着一起死。

  

  “对于虎杖同学的惩罚,不该是偿命。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必须记住这一点。”七海看向虎杖。“我说这句话,是认真的。”

  

  七海在初次和虎杖见面的时候曾经说过,他不会过于赞美也不会过于贬低,他只会实话实说。

  

  “虎杖同学,并不是你消失就能带走所有人的过错。你和大家都一样,在争取幸福这方面上也该是平等的。你有资格对别人表述内心的感情。”

  

  虎杖抿了抿嘴,声音有点哑:“宿傩就是我,我就是宿傩,为什么娜娜明......总是把我们‘分开’呢?”

  

  七海听罢放下手轻叹,抱起胳膊:“五条在把你交给我之前来找过我,先和虎杖同学说声抱歉,我在他面前称呼你是‘宿傩的容器’,因为我个人认为你当时的身份还没乐观到可以抛开这个关系单独谈论,被他打断了——”

  

  【不是宿傩的容器,仅仅是虎杖悠仁这个人的话题。】

  

  “——甜得发腻的声音当时真让我受不了,但也因此我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选择更多的是把你和‘宿傩的容器’分开来看待,之后形成了习惯......虎杖同学?”

  

  一抽一抽的啜泣声让七海发现旁边人竟然哭了起来,虎杖努力在克制,哭声很小,眼泪不断滑落,七海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顺着虎杖的背。

  

  “对不起......”虎杖想为自己失态道歉,却哽咽得发声艰难。七海说出五条那句话的时候,有什么攻破了他内心的防线,回过神时视线模糊。

  

  成为容器这件事虽然掺杂着自己的莽撞,但五条耐心同他解释之后,坚定要走上这条道路的是自己,怨不得任何人。在体验了一把小黑屋后他其实做好了被软   禁的心理准备,然而除了同期比较少以外,他居然过上了还算自由的生活,大声笑开心胡闹,棒球赛上打出心满意足的全垒打,去餐馆吃得太饱走不动道,被他的老师撺掇着哪哪乱跳玩一些冷到不行甚至会尬的梗。

  

  【悠仁还是个孩子呢。】

  

  “老师真是的......”虎杖带着哭腔笑出了声。“总是这么随心所欲地任性呢。”

  

  “这点很另人头疼就是了。”在七海的记忆里五条可谓是前科累累。

  

  “让我怎么放下对他的喜欢呢。”

  

  “确实我也这么觉......?”七海像是卡带了一般僵在了那里,他震惊地转头,脖子僵硬得咔嚓作响,他感觉自己丧失了面部表情和语言组织的良好管理:“虎杖同学?”

  

  “嘿嘿,”虎杖歉意地笑了笑。“只和娜娜明说,可要替我保密哦。”

  

  “......好。”

  

  好。

  

  好......

  

  ……

  

  我好你个大头鬼。

  

  “七海!我招你惹你了到底!不就是上次吃了你一个水果三明治吗?!看在前后辈当了这么多年的份上能不能别这么小气!”

  

  此时的五条手脚并用学考拉抱住粗树干,天知道他怎么一爬能爬五米高堪比窜天猴。

  

  还不是被吓得。

  

  “虽然重点不是这个,但我好像听到了更有用的信息呢。”

  

  上次放冰箱里的水果三明治不翼而飞七海还生了挺久的闷气,没想到是这人给你偷吃的。

  

  约莫五分钟前,五条刚在走廊上和伊地知说完话,转头就看到明明还没有到加班时间却领带缠手脸色堪比锅底的七海,暴走的咒力以及杀气扑面而来,尽管七海的招真砸下来无限也能挡,但五条属于懵了加心虚,拔腿就跑愣是被一路追上了树。

  

  “够了七海你不要太过分!!不许欺负我不然我哭给你看嗷、啊啊啊啊啊停停停住手住手!塌了!!要塌了!!”

  

  七海就没打算惯着他,对着树干就是一招“瓦落瓦落”,可怜的树木再怎么壮实也支撑不住断裂倒塌,五条就这么保持着考拉姿势倒在绿茸茸的草地中怀疑人生,无限没让他受伤,但当抬头看到投下来的一片阴影时,他脸色白了又白干巴巴笑了几声:“七海?”

  

  “你到底,”七海举拳,就这阵仗你说他是来暗   杀五条的终极反派都会有人信。“哪点被那个孩子看上的?”

  

  一记重击擦着五条的脸颊,将他脑边的土地砸得稀碎。

  

  “......诶?”五条突然感觉信息量比这一击的力度都大。

  

  “......”七海僵持了好一会,最终放弃似的呼出口气,好好站直叉腰瞪着五条。“他没向你坦白就对了,喜欢的人来问自己喜欢谁,叫那孩子如何回答。”

  

  五条嗖地一下站起,一堆树叶哗啦啦,死盯着七海的脸再三确认他没有一丁点玩笑架势——

  

  “你当我会拿这事开玩笑吗?!”看穿了五条想法的七海欲再次举拳。

  

  ——五条快步越过七海。

  

  啪

  

  却被七海拽住了手臂。

  

  “七海?”

  

  “五条,你先冷静,现在不是你出面的时候。”七海收敛了刚才胡闹一般的杀气,语气严肃。

  

  “哈?”五条不解。“悠仁喜欢我,我也喜欢他,还需要等什么?”

  

  “虎杖同学在你直接问的时候都没向你透露,你觉得就算你告白又能改变什么,他以现在的状态会接受吗?”七海的手加了些力道。“眼下重点已经不是谁喜欢谁的问题了,而你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为什么我只能等?!”五条急了,他恨不得马上告诉虎杖自己也喜欢他能为他做任何事包括......

  

  包括......

  

  ……切。

  

  他能做到任何事,但虎杖却不一定会同意任何事。

  

  五条内心也清楚七海在说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那是他的学生,他一直注视着的喜欢的人。

  

  只是好恨现在如此无力的自己。

  

  拳头攥紧,五条仿佛又回到那天夏油背对着他离开的瞬间,自保方面他无敌却无法左右别人的想法,他现在就是什么都做不到。

  

  “这件事必须要由虎杖同学自己想通。别无他法。”七海松开了五条的胳膊,抬手搭在他肩膀上。“不过,稍微对那孩子多一点自信吧。”

  

  【虎杖同学为什么不试着问问其他人对你的死刑的看法呢?】

  

  【咒术界的人们很多时候都学不会说“漂亮话”,只要虎杖同学你肯问,就能得到真实的答案。】

  

  【这不是你在给别人添麻烦,大家会和你分享他们的痛苦,没人会介意你和他们分享一些你的苦恼。】

  

  【去问问吧,你会找到答案的。】

  

  “你和我的单人力量都不够,这次大概需要所有人齐力拉他一把,前提是他要学会伸出手。你不能去找他,必须是他来找你。”

  

  “那你这么快和我说干嘛。”五条看七海的表情很是哀怨。

  

  七海推了一下眼镜:“还不是怕你在人好不容易想通之后再整什么让我血压飙升的操作,提前预告你一声。”

  

  “诶——?!我有那么不靠谱吗!!”

  

  “真想让我说实话吗。”

  

  “......”

  

  “虽说不让你坦白,但你跟去看看也无妨。”七海拍了一下五条的肩就走了。“跟着观赏一下你这么长时间对那孩子所做一切的「结果」吧。”

  

  ……

  


  五条还真跟着去了,拿着两根假得不行的树枝做伪装,从灌木丛的夹缝里暗搓搓地盯着不远处的虎杖背影。

  

  七海那个家伙...这下让我怎么忍耐啊。虽然很感谢七海帮他套到了话,但直接导致五条原本想带进坟墓的感情汹涌决堤,两情相悦却连表白都暂时没法。

  

  七海,我真的谢谢你,各种层面上。

  

  “第一个居然是Panda吗......”可能是刚好遇上的吧,虎杖听了七海的建议就见谁问谁了。

  

  “悠仁好久不见~”

  

  胖胖圆圆的Panda直接来了个爱的魔力转圈圈,给虎杖抱了个满怀转了五六圈才停下。

  

  “最近身体好些了吗?对了,忧太从国外给你带回了新的抑制剂,已经交给家入小姐了。”实际上是偷,“里香”藏起来过的安   检。

  

  “麻烦他了,之后我去送一些回礼吧。”乙骨学长又乱来了啊......

  

  “若不是他需要经常出国,他也挺愿意‘帮忙’的说。”

  

  “那、那就不用了。”虎杖连连摆手。

  


  忧太,我没白疼你。灌木丛的五条眼泪汪汪。

  


  “好了,”Panda往地上一坐,拍了拍旁边的阴凉地:“悠仁想说什么?”

  

  “诶?”虎杖一顿。“我有说过......我想说什么吗?”

  

  “没,但悠仁一副看上去想要聊些什么的样子呢。”

  

  我是这么好懂的人吗......虎杖盘腿坐在了Panda旁边,琢磨着怎么开口,犹豫再三好不容易组织好语言询问了出来。

  

  “嗯......确实,因为悠仁没能控制好宿傩造成那样的惨剧,真要死刑也是合情合理,”Panda挠了挠下巴,对虎杖的提问不气也不恼,像是早有准备。“我和宿傩短暂见过一面,真的是个冷血且恶趣味十足的诅咒之王,光气势就知道他很强大,在那瞬间我终于明白为何长久以来他那么被咒术师们所畏惧。”

  

  “是这样的...没错......”

  

  “不过如果是悠仁的话就另当别论了~”突然俏皮。

  

  “......”虎杖被这转变的语气噎了一下。“为什么?”

  

  “悠仁现在已经能够证明可以完全压制住宿傩了吧?还尝试学会了它的术式和领域,这份力量能给人恐惧也能给人安心,就看用它们的人是谁了。”

  

  虎杖是有在逐步掌握这些东西,大概也正是因为吞下了那么多手指的缘故,宿傩越来越多的部分在和他融合,身体在习惯,原本以为遥不可及的术式还真被他摸   到了门道。

  

  “重点不是这个吧,比起‘未来’,不可挽回的失误是在‘过去’,”虎杖沉下表情,双拳攥紧,那天他夺回身子那一刻面对那样一大片寸草不生的情景至今仍旧清晰,他还能听见那些无声的惨叫。“如果...如果我不去死的,谁来为那些无辜的生命负责......”

  

  那些灵魂可能永远得不到安息。

  

  “悠仁认为,死刑就是对逝去的人命负责吗?”

  

  “......不该是吗?”

  

  “是方法其中之一,但不是所有。”Panda耐心地解释自己的看法。“犯卝下的过错,失误造成的损失,对这些所谓的‘负责’,我认为是‘铭记’,做不到这一点的人才应该被死刑。”

  

  虎杖有点没听懂:“记住,又能做到什么?”

  

  “那么你的死又能达成什么呢?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那些人已经回不来了,不是你去阴间地府后能从阎王爷手里换回那些灵魂,悠仁,若你想负责也好,赎罪也罢,死并不是你该走的路,因为你持有那份力量。”

  

  能踏平140m半径的力量,就相当于能够祓除140m半径那么多的诅咒。

  

  “悠仁应该集中在确保宿傩不再夺回主导权,并继续用自己的强大去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唯一的改变就是以前你可以选择不做,但现在的你必须去做。”Panda说到这撇了一下嘴:“高层的人可不是因为在意那些生命要实施处刑,就是想要除掉你罢了,你所重视的生命不过是个被利   用的借口,所以悠仁,起码不要被这种人给套   上上吊绳啊。”

  

  他们不值,他们也没资格。

  


  不愧是夜蛾老师的孩子吗懂得挺多,说得也挺在点上。五条见虎杖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


  

  又和虎杖聊了几句Panda就和他分开了,看来是还有别的要紧的事。

  

  五条一路尾随,防止暴   露跟得很远,之后干脆站在附近的屋顶上拿下眼罩用六眼观察。

  

  下一个是伏黑。

  

  “虎杖?一个人?”和刚回来的伏黑迎面对上,伏黑左看右看:“五条老卝师呢?”说好的别放虎杖一个人啊。

  

  “出任务了?今天都没看到他。”

  

  如果说面对Panda虎杖组织组织语言还能问出口,那么在伏黑面前,虎杖怂到语言都不敢组织了。伏黑这家伙很反感他擅自送死的......为了保命要不还是跳过吧。

  

  “你躲树后面干什么?”

  

  伏黑脑门青筋呼呼跳,看着虎杖一步一步后撤一直到几米外的一颗树后,海水味的信息素暴涨,虎杖差点炸毛。

  

  “你有话给我直说。”伏黑下达最后通牒。

  

  “是!”虎杖吓得一激灵,想着横竖一死干脆痛快点,嘴皮子跟租来马上要还似的直接把问题秃噜了出来。

  

  “所以有必要站那么远问吗?”伏黑听后也没啥特别大的反应,歪头无语地看着虎杖。

  

  和伏黑相处很长时间了虎杖也能一眼看出伏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摸着头从树后退出来了:“还以为你会直接杀过来。”

  

  “哦,那是你若今后敢再问这个问题时我会做的举动,你可以试试。”

  

  笑容僵在了虎杖的脸上。

  

  “料到你可能会问,不,或者说也希望你来问吧。”伏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过了,你在某些地方实在是固执得让人想揍你,别人的事情你都能看得很透彻,怎么一遇到自己就这么爱封闭钻牛角尖呢?”

  

  “......”虎杖无言以对乖乖挨骂。

  

  “真希望你这点能学学你最最喜欢的五条老师。”好的坏的学一堆偏偏这点没学到,你说气不气。

  

  坐在屋顶上的五条一时也不清楚伏黑到底在夸他还是损他。

  

  “虎杖,我不会安慰人,所以我基本就简单地说了,宿傩所造成的惨剧,我起码有一半的责任,这点你没有办法否认。原本我处在无人区战斗,是我的式神将宿傩打到了还没避难的区域。”

  

  “可那时候伏黑也没有办法......”受那样重的伤又遇敌袭,还晕死过去。

  

  “对,那个时候我没有办法,”伏黑抬眼。“你就有办法了吗?重伤昏迷若能成为借口的话,那个时候你我都一样。”

  

  伏黑绝对不是为了安抚而说的漂亮话,是真这么认为的,虎杖知道,这是让他更难受的一点,伏黑那个情形下根本就是被逼无奈,而他是“失败”,他失去了大家对他这个容器的信任,没能控制住宿傩的暴走。

  

  “虎杖,”伏黑基本一眼就能看出面前人在想啥。“别以为你能背负所有人的过错,你还没那能耐。”

  

  伏黑竟然说了和七海一样的话。

  

  “我没想过背负......”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错吧。虎杖不敢直视伏黑的眼睛,有些狼狈地挪开了视线,他知道接下来的话伏黑会生气,但他还是想要说,憋在心底太久了:“要是当时伏黑没有和五条老师说情的话,说不定......”

  

  “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没有后悔救你,顺便说一句就算我没说情五条老师也不会放任你被死刑的,他就是这样的脾性,”到现在伏黑都觉得五条当时问他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就是......单纯问问顶多是在试探。“你当时还救了我和你的同学,若不是你,我们都死了,还有你之后参与的任务,钉崎告诉过我当时面对血涂只有她的话早就凉透了。”

  

  伏黑的眼神犀利了起来:“还是你想说,死几个好过死一片?人命不是这么比较的。”

  

  “我知道......”

  

  “我们不是神,没法看穿一个人的人生再选择救不救,你会考虑你那天救的学长今后会不会伤人再去做决定吗?”

  

  人都有可能改变,之前乖乖学生之后却杀   人放火的要多少有多少。

  

  “不光我不后悔,五条老师也不可能会后悔,帮过救过你的都不会后悔。非要说的话,如果虎杖你现在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话,我才真的会后悔,然后毫不犹豫地杀了你,都不用等上层的人动手。”说完表情又放松了下来。“但你不是,你也不可能是那样的人,所以别闷头硬把一切怪到自己身上,这世界不是你一个人构成,因果起源也不止你一个,有错的是我们,不是你自己。”

  

  而且——

  

  “虎杖,你到底是真的想死,还是因为所谓的责任去选择送死,前者的话没人有权卝利阻止你,后者的话,没必要。”

  


  啊,惠长大了,成为了一个体贴的好孩子呢。五条拿着手帕老泪纵横......跑题了。

  


  分开之前伏黑还特地告诉虎杖,钉崎在家入那里接受治疗应该快完事了,并说在附近的餐厅订了晚餐的位置,想久违地三人一起聚餐,虎杖一听有好吃的终于是精神了点。

  

  下一个和钉崎的对话发生在走廊,五条蹲在地上扒着墙角探出一只眼。

  

  左眼戴着黑色眼罩的钉崎揉着治疗好的后脖子,皱眉表情烦躁地活动了一下肩膀:“这次咒灵好烦人啊...疼死我了。”

  

  “没事吧?”虎杖关心道。

  

  “无大碍,家入小姐说休息一天就能好。”随即看向虎杖:“有话要问吗?”

  

  “为什么大家一个二个全知道啊......”垂头丧气,有这么好懂吗他都还没开口诶!

  

  “就差脸上写几个大字‘我有话想问’了。”钉崎翻了个白眼。“给我买果汁当做陪聊的回礼。”

  

  “是是。”虎杖习惯了都。

  

  买好果汁坐到长椅上,钉崎大概是真的渴了猛灌大半才缓口气,虎杖是真怕钉崎呛到,特地抓住这个时机把话题问出来了。

  

  钉崎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到虎杖面前站定,一手叉着腰:“好,接下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虎杖腹诽这不是他在问问题吗咋还反过来了?

  

  “你,或者我们有谁预料到涉谷事件吗?”

  

  “没有。”

  

  “虎杖最开始在哪里?”

  

  “青山灵园。”

  

  “你听从谁的指示?”

  

  “冥冥,之后...算是机械丸吧。”

  

  “有过一次擅自行动吗?”

  

  “没。”当时那么大的事件虎杖也怕胡来会惹出什么是非,全程都是在听前辈的。

  

  “有过一次拖延怠慢吗?好了不用说话我都能替你回答。”

  

  “......”虎杖选择不说话。

  

  “我记得你被强喂手指之前,肝脏和胸口被打穿,失血过多,就剩一口气,嗯或者半口气了对吧?”钉崎曾经特地问过胀相,虽然目前来讲会勾起胀相很不好的回忆,但有些事情钉崎想要弄清楚。

  

  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一刻。

  

  “大概?”虎杖只记得当时意识几乎瞬间没掉,怎么努力也挽救不回来,还真以为自己死定了。

  

  “被喂手指时你知道吗?”

  

  “不知道。”本来没有那段记忆,是再次恢复意识时通过宿傩才得知的。

  

  “你觉得你被强喂时有能力反  抗吗?”

  

  “......没有。”

  

  “你知道那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吗?”

  

  “之后才知道的。”

  

  “那你这被利用的笨蛋去送个屁的死。”

  

  钉崎干净利落,照着虎杖头顶就是一拳砸下,咚地一声特别响。

  

  “好疼!!”

  

  虎杖脑袋嗡嗡叫眼前一片金花闪烁,挂泪捂住被打的地方委屈巴巴看着钉崎。

  


  野蔷薇下手轻一点啊!五条理解,但五条不支持,死扣墙壁咬着嘴散发出幽幽怨气。

  

  钉崎:总感觉有谁在瞪着我。

  


  “那帮所谓的上层老东西没能看出敌人的企图,坚持让五条老师去一个人解决,导致他被封印然后间接牵扯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有用的指令甚至是夜蛾校长私自下的,就算真要说死刑,虎杖你也该在队尾。”钉崎微阖的眸光闪了一下,“和我们站在一起。”

  

  “钉崎?!”

  

  “虎杖,”钉崎制止住想要说话的人,论身高体型他比不上虎杖,然而仅剩那只眼却能带来足够的压迫感。“你觉得,我们谁有资格去天堂。”

  

  虎杖被这问题问懵了:“起码钉崎和伏黑......”

  

  “没有人。”斩钉截铁。“虎杖,没有人。”

  

  身为咒术师,没能救到的人,因为自己判断的失误而被牵连的人,因为情形不得不斩杀掉的人,都是无辜的生命,太多太多了,没有一位咒术师能够幸免。

  

  “说过吧,我这个人挺冷漠的,没坐在我内心位置上的人我不会投入过多的感情。”然而不投入感情并不代表漠视亦或是忘记。“就算天堂存在也不会是我的归宿,我是清楚这一点才踏上咒术师的道路的。”

  

  钉崎走近虎杖,抬起手,虎杖还以为自己又要挨一下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可钉崎只是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了他的衣袖。她抿住嘴,另一只手里的饮料罐咔咔作响。

  

  “你难道觉得那天我说我们是‘共犯’的时候,只是说着玩玩吗?”

  

  对抗敌人的时候钉崎没有哭过,用钉子扎穿手腕时是生理泪水,中了真人的术式后她也没想过哭,仅有两次大概就是在伏黑面前逞强那一次,还有虎杖假死回归那一次。

  

  未来需要再加上现在这一次。

  

  “不要强   迫自己变成一个人啊,你不是最怕孤独的吗,你当......别人就不怕孤独吗。”

  

  前往地狱的道路上,钉崎本意是不许任何一人超速或者退缩,奈何同伴不光不是胆小鬼还有像这种给你全码飙速往前冲的家伙在,拽都要拽不动。

  

  她还是要拽。并且相信其余俩人也会帮他一起拽。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过错,大家都想着一起承担所以都在拼命。”泪水在眼角堆集,顺着脸颊滑下一道泪痕,在下巴处停留了一会,滴在虎杖的外衣上。“别擅自抛下我们,可以吗?”

  

  虎杖站起身,轻轻抱住了倔强不肯哭出声的人,拍了拍她的头。

  

  “好。”

  

  金色瞳孔亮起了些光。

  


  咒术师的成长曲线并非都是平缓的。无论是能力还是心理。这点五条一直都知道,却还是对自己学生的坚强和执着感到惊讶。同伴就应该这样,在一人萎靡不振的时候去支撑,一起前进一起稍作休息,如此才能够走得长久。

  

  不像他。当年都没能觉察到杰那么大的心理变化,待他明白一切后早就为时已晚,再次相见之时,他从唯一的挚友化身成了处刑者。

  

  如果......

  

  “算了,不想了。”五条释然地一笑,感叹自己是不是老了,也不知道虎杖会不会在意这么大的年龄差。

  

  【跟着观赏一下你这么长时间对那孩子所做一切的「结果」吧。】

  

  七海,这次我可感觉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呢。

  

  全都是那孩子用自己的真诚和开朗所建立起来的羁绊救的他啊。

  

  真的,是个「奇才」。

  

  ……

  


  那之后虎杖还遇到了真希和真依,这对姐妹能在酸奶口味上给你互怼俩钟头。

  

  “我宰了一家族的人,一个一个下手的,和我比比?”真希开口真的是毫不客气。

  

  “性质不一样吧......”虎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还在为这种事情苦恼吗?要我说最好解决办法就是解决掉苦恼源头。”真依还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过最近高层也消停了不少的样子,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尸体这种东西数量一多收拾起来超麻烦的。”

  

  “......”虎杖表无表情放弃思考,表示这话题已被聊死。

  

  “老实说我对你始终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容器也好还是什么的,最开始也只是听上面的话罢了,”真依继续说。“你造成的惨剧我有听过,不过跟出身有关系吧,说真的比起现在耿耿于怀的你,家里那些连亲生女儿都能做到杀   人不眨眼的老东西更让我恶心。”

  

  真依拉着真希准备走:“比你不是人的人多了去了,没必要对自己那么残忍。”

  

  谈话很短,或者说本来这对姐妹和虎杖的交际并不多,是很中肯很真实的反应了。

  

  最后一个是狗卷。至于为什么是最后一个......

  

  “啊......”蹲在角落的五条苦恼又头疼地用手捂住了脸,至于为什么苦恼,你来听听这对话——

  

  “芥菜。”(虎杖你没事吧)

  

  “额......”虎杖连蒙带猜,还是没琢磨出这是啥。“我没事?”

  

  就这句猜对了。

  

  “明太子。”(最近多注意一点)

  

  “嗯......”冷汗爬上了虎杖的额头。

  

  “腌高菜。”

  

  “......”

  

  “金枪鱼,昆布。”狗卷挑起眉。“明太子?”

  

  虎杖后背都开始狂冒冷汗。

  

  “腌鱼子!芥菜!!”

  

  “是!”虎杖吓得一激灵。

  

  “木鱼花!!”(不许去死!)

  

  “对对对对不起!!!”他生气了啊好可怕!!可是真的......听不懂啊。虎杖内心委屈地嗷嗷哭,平日战斗里一般靠着默契和肢体语言就能懂,现在凭空冒出这些馅料词语除了让他感到饿了以外......还是让他感到饿了,总之起不到任何沟通方面的作用。

  

  早知道把伏黑拽过来了。

  

  结果下一秒,虎杖就看到被气急了的前辈刷地把领口拉开了。

  

  “诶?”

  

  【睡吧!!】

  

  毫无防备而且逐渐想开心事的虎杖,哐地一声倒地三秒入睡。

  

  狗卷喘了口气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急做了什么,发现地上那位呼噜都打起来了摇也摇不醒,手足无措焦头烂额的时候,五条出现了,水汪汪的眼睛看到了救星。

  

  “蛋黄酱......”狗卷垂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

  

  五条毫不费力地把地上人抱了起来,心中累积的枷锁渐松,少年的睡颜舒缓了不少,眉宇间的阴郁都淡去了很多,毛绒绒的脑袋靠在他胸前,似乎肩膀又宽了些,体重却稍轻了点,估计事件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以前那样的好胃口认真吃饭。

  

  不过,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的,他坚信。

  

  “没关系的,棘。”五条安慰着,将手臂收紧了些。“你想说的话,悠仁大概已经知道了。”

  

  说实话能把从不对同伴发火的好脾气狗卷气成这样,虎杖也是有点本事。

  

  “昆布......”(就是不想让他乱来)狗卷俩手抓着头发胳膊挡脸,自责得要死。

  

  “放心吧,他不会再乱来了。”

  

  沉在水底的溺水者终于在窒息前的那一瞬找回了求生意识,伸手抓住了未曾从他面前撤离过的绳索。

  

  悠仁,你确实勇于背负黑暗,但你也该学会勇敢面向光明。

  

  黑暗都是怕光的。

  

  “好好睡一会吧。”

  

  待狗卷放心离去,五条亲吻虎杖的额角,把住少年肩膀的手掌稍稍攥紧。

  

  不会再放手了。

  

  ……

  


  虎杖苏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chuang上,揉了揉眼睛偏头,五条坐在他床边。

  

  “老师?”

  

  “醒了?”五条靠近了些,伸手抚摸虎杖的额头,像是在哄刚睡醒的猫,猫脸还蹭了蹭他的手。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好闻的迷迭香,虎杖不动声色第一次放纵自己去品味。

  

  好喜欢。

  

  敲门声响起,五条应下后门开,伏黑探进头:“虎杖醒了?”

  

  “懒猫起床!”钉崎也走了进来。“我要饿死了。”

  

  对哦,都晚饭点了。虎杖看了眼床头的闹钟,不好意思笑了笑:“抱歉抱歉,过点了吗?”

  

  “没,时间刚好。”伏黑晃了晃手   机。“订了四个人,五条老师一起来吧。”

  

  “惠太贴心了!”

  

  “离我远点。”伏黑抬起一只脚让打算抱过来的五条硬生生刹住。

  

  待虎杖换了件衣服后四人踏着夕阳走在街道上,钉崎和伏黑走在前面聊菜单,虎杖和五条跟在后面。

  

  不快不慢的步调,谁也没有落下谁。

  

  残阳泼洒下的橙红给向阳处染上了暖色,五条不禁偏头,被这颜色渲染上的少年走在他身边,对着他微微仰起头,脸上挂着薄红,眸光清亮的眼里尽是笑意:

  

  “老师,之后我有话要对老师说。”

  

  “是超重要的话哦。”

  

  五条也笑了,没忍住抬手揉了一下恢复了精神的粉毛,精神到根根乍起有点扎手。

  

  “好。”

  

  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听,他都会答应。

  

  望着得到应许而开心地蹦跳到朋友之间的虎杖,五条仰头,稀薄的云彩慢悠悠飘过,天空飞过一群振翅翱翔的白鸽。

  

  少年浮出了水面。

  

  【完】

  


  作者废话:

  

  • 感觉五悠互动有点少了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 番外是R,会在之后放和谐版,全版请去我的置顶搜我凹3昵称,我只在那里投,至于怎么去看还请自行寻法

  • 很感谢看到这里,如果可以请务必用评论砸死我(?)

意慕沧澜

【五悠abo】带球跑1-2(补档)

*典型abo  孕期注意⚠️狗血ooc

*学生带球跑,我当接盘侠

*有师德,越有越香


(系完结文,诈尸补档,sorry我也不想炒冷饭的orz)



出差归来的第2天,五条悟在闹市附近的老街区找到了虎杖悠仁。


这时距离他的这位omega学生留下便签纸独自溜走已经过去了64天。


大抵这就是大隐隐于市吧,他想,这孩子根本就没离开东京,这个范围内两个月还找不到人,明显是有人在掩盖他的行踪——或许是悠仁自己,或许是那个保护欲爆棚的胀相,谁知道呢,反正能扛得住伏黑惠的式神搜索已经很了不起了。


五条悟认为,比起去猜那些已经作废的烂事,还不如...


*典型abo  孕期注意⚠️狗血ooc

*学生带球跑,我当接盘侠

*有师德,越有越香


(系完结文,诈尸补档,sorry我也不想炒冷饭的orz)




出差归来的第2天,五条悟在闹市附近的老街区找到了虎杖悠仁。


这时距离他的这位omega学生留下便签纸独自溜走已经过去了64天。


大抵这就是大隐隐于市吧,他想,这孩子根本就没离开东京,这个范围内两个月还找不到人,明显是有人在掩盖他的行踪——或许是悠仁自己,或许是那个保护欲爆棚的胀相,谁知道呢,反正能扛得住伏黑惠的式神搜索已经很了不起了。


五条悟认为,比起去猜那些已经作废的烂事,还不如好好思考一下:为什么他五个月不见的学生正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买菜。


这不好笑!五条悟用力抓了抓头发,隐藏在眼罩下的眉目变得凌厉而不耐烦,他烦躁地在老街区坑坑洼洼的地面上乱转,毫不在意自己昂贵的皮鞋已经蒙上了一层污尘。


当他终于放弃抵抗,认命般走上虎杖悠仁所暂居的老楼时,五条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真的很后悔!因为那该死的露天金属楼梯(也许根本就是铁的,因为它锈得要命,还一直掉渣)每踏一步都要发出一声宛若临终前的呻圞吟:“吱呀、吱呀……”


这破烂货……哦,也许它名为楼梯,它真的能保证一个怀孕的omega的安全吗?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深表怀疑。


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五条悟刚调整好的笑容却又僵在嘴边。


这一定不是真的吧?就这扇一踹就开的破木门,连具不具备挡风的功能都有待商榷……他可爱的学生,一个omega,怀着孕,住在这里?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对虎杖悠仁的实力与自信感到欣慰,还是该冲进去好好教导教导这孩子什么是omega守则。


最强咒术师先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叩了叩门(因为他怕稍不小心就会把门板敲到穿孔),“悠仁,开门。”


紧接着只听里面一阵兵荒马乱,似乎是惊慌下打翻了水杯,正急忙擦拭。五条悟忍不住叹气,他只希望那杯水不烫,因为就算悠仁不是娇弱型的omega,但皮肤也远称不上粗糙,绝对经不起烫。


“五条老师……?”那破木门此时也发出了类似楼梯的呻吟,嘎吱一声打开了,悠仁紧张到发红的脸从门后缓缓露了出来。


走进这间逼仄的小屋,五条悟的第一反应不是嫌弃,而是调动感知力在不到五十平米的屋子里探索。他压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得出结论:这里搜索不到哪怕一丝丝的alpha信息素。


保持着微笑转过身,在旁人看不到的眼罩背后,五条悟的目光愈发凝重,尽管悠仁掩饰性地用手臂遮挡着腹部,他也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那地方隆起了一个圆润的弧度。


这弧度出现在任何人身上都可以,五条悟才不在乎,但它就是不应该出现在虎杖悠仁身上。


因为他的学生还太小,在五条悟的认知里,悠仁距离成人的世界还有很远很远的路程……他甚至有一丝迷茫地想,悠仁已经成年了吗?要知道,咒高的学生们在他的脑海里永远都是小孩子,永远都可以得到年长者(也就是他自己)的庇护。


所以这不应该!不应该在他出差的短短五个月时间里,他珍爱的学生就怀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生命并且疑似得不到alpha的爱。


那甚至不是正常的结合、不是正常的爱情!


五条悟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儿,那是一种异样的恐惧,原因是他所珍贵的故事脱离了掌控。他早该明白,这世上没有人会按他所安排的幸福剧本走完一生,就算是最依赖他的学生也不会。


“所以这就是你离开咒高的宿舍后选择的居住环境?”五条悟状似轻松地调侃道,“实话说这里不怎么样,不愧是悠仁,真的很能吃苦。”


悠仁尴尬地笑了几声,他的衣摆已经被拧得皱巴巴,像一团烂菜叶。


“可以把你衣服里的枕头拿出来了吗,这是搞笑艺人的新笑柄?并不好笑。”五条悟把自己陷进沙发里,指着学生鼓起的腹部说道。


这位可怜的教师直到现在还在负隅顽抗,不愿面对现实。


但虎杖悠仁戳破了他的poker face,“老师,我没有藏枕头,这是……”


“好了别说下去,我不想知道。”五条悟立即摆手打断他,一贯浮夸的笑脸转变成了面无表情。


虎杖悠仁紧张得不敢呼吸,显然他也知道,对于五条悟而言,没表情才更可怕。


二人之间诡异的静谧持续了足足七分钟,期间五条悟始终蹙眉不语,而他的omega学生也不得已的像受刑一般站着不敢动。就在悠仁逐渐感到腰酸时,这位老师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说话了。


“跟我回高专,找硝子看一下,打掉。”


正颤巍巍端着果汁的手一歪,虎杖悠仁深深垂头,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沮丧,“我不想让伏黑钉崎还有前辈们看到我这个样子。而且上个月我已经看过医生了,医生们都说我的身体和普通omega不一样,五个月了再引产,可能会受损并失去一些功能……噢虽然我不在乎失去生育能力,但,总之……我有点舍不得。”


听听,他的乖学生在说些什么屁话呢?五条悟不可置信地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呵”,他气笑了。


不在乎失去生育能力?舍不得?这孩子脑子没坏吧?意思是要把这孽种(抱歉他真的想不到其他形容词)生下来喽?


五条悟想尽量把语气控制在一个知心又柔和的区间,但他做不到,因为那肚子他妈的太大太显眼了!于是他只得深吸一口气,反问道:“那个alpha他人呢?”


虎杖悠仁不敢看他,只一味地撕圞咬嘴唇上干瘪的皮。年长者等了半晌没有答案,不耐烦地用指骨敲击桌面催促他回神,他这才摇摇头,顾左右而言它地说:“我肚子……这件事,希望五条老师能保密。”



……



可以确信,如果不是房门此时被一个暴躁的卷发女人拍得砰砰作响,五条悟绝对会拎起悠仁的衣领把他按进凉水里醒脑。


但突发状况让二人措手不及。


那破木门不负众望地被拍开了,不仅落了一地稀碎的木头渣,还附赠一股呛鼻的浓烟。那女人捏着鼻子从灰尘里大步走来,对二人甩出一个眼刀。


“赶紧交房租,不然滚蛋!”她的眼睛忽然瞥向状况外的五条悟,然后那两片滑稽的红嘴唇又开始一张一合,“你是他的alpha还是他的嫖圞客?交钱交钱!别想再拖欠……”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一把钞票被精准地甩进她摊开的掌心。房东低头一看,抱怨的话立时便清空得一干二净,无他,盖因这笔钱多到实在远超房租。


这女人满意地笑了,但态度却不因钱财而转变,令人不禁佩服。她一拧腰转身就走,还不忘回头啐道:“呸,死渣A,搞大了肚子还不负责……”


“我很负责噢,所以虎杖君不续租了,谢谢。”


大概是冷不防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虎杖悠仁露在外面的皮肤登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出一片红色,活像煮熟的嫩虾,他支支吾吾地连连摆手:“啊啊老师你说什么呢……噢不对,抱歉,让你莫名其妙挨了一通骂。”


“没关系,我是老师嘛。”五条悟伸向那稚嫩脸颊的手停滞在半空,他似乎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树立起了强烈的性别意识,知道自己不能再像逗小孩子一样去捏学生的脸了。


“房租的钱我会还给老师的……”


五条悟没有回答,而是沉默地想:那点钱掉地上我都懒得捡,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凭什么为别人受委屈,那个alpha甚至连金钱这种在感情中最廉价的东西都不肯付出,你是潜在的受圞虐狂吗?难道说是因为……爱?不会吧,这太可笑了。


“抱歉老师,你在生气吗,我这就去跟房东解释!”


“不,那些完全没关系,我不会跟普通人计较。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他是谁?”


——到底是谁搞大了我学生的肚子?






 


(点进去页面不要给热度 不然翻了)





tbc.




暴躁,修改一个错别字结果就给我挂了,原本不打算补但是合集摆在这里也不好看orz补了一万次了!!!

别的还好,就是很心疼之前的评论(攥拳)lof你负我!还我评论呜呜呜那都是我的宝物…

新世纪拖拉机司机

【五悠】ABO/包办相亲对象拒绝了我怎么办

  是点梗,要高专5火葬场+先婚后爱+家族联姻,本来想写恶俗狗血故事的,对不起又成ooc传记了。

      cp:咒术回战-五悠  冰海水Ax草莓奶油O=草莓海盐冰淇淋

      全文7k一发完小甜饼。

 ——————————————————————————

  01

  咒高专食堂。

  五条悟走进食堂的时候,家入硝子惊得差点把手里的勺子掰折了。

  “你这是什么味儿?好臭!呕。”

  一股恶心的酸臭味直袭鼻腔,吓得家入硝子...

  是点梗,要高专5火葬场+先婚后爱+家族联姻,本来想写恶俗狗血故事的,对不起又成ooc传记了。

      cp:咒术回战-五悠  冰海水Ax草莓奶油O=草莓海盐冰淇淋

      全文7k一发完小甜饼。

 ——————————————————————————

  01

  咒高专食堂。

  五条悟走进食堂的时候,家入硝子惊得差点把手里的勺子掰折了。

  “你这是什么味儿?好臭!呕。”

  一股恶心的酸臭味直袭鼻腔,吓得家入硝子赶紧把餐盘往桌边移,企图远离空气污染源,“你把粪坑炸了吗?恶心得我吃不下饭。”

  “恶心?那就对了,要的就是恶心。吃不下饭更好。”

 

  五条悟长腿一迈,大刀阔斧地坐到了家入硝子对面,旁边的夏油杰以十分微小的动作往旁边瞬移了十公分。

  “杰你不要光往旁边躲,”五条悟一手揽过夏油杰的肩膀,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到零,“你闻闻这味儿怎么样?”

 

  “像是鲱鱼罐头。”夏油杰嫌恶地回答。

  “不是像,就是。”五条悟的表情十分骄傲,“前调螺蛳粉、中调鲱鱼罐头、后调臭蛋,我可是翻了一晚上海淘才淘到这款宝贝,你闻闻,这正宗的酸笋味儿。”

  “呕。”

  家入硝子终于忍不住,把餐盘往桌上一摔,“你今天发什么疯,求求五条家的少爷离平民食堂远一点吧!你没发现半径50米以内除了我们这一桌其余人都跑完了吗?”

  “顶级Alpha的信息素香水,凡人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家入硝子:“他发什么疯?”

  夏油杰:“听说要去相亲。”

  “哈?”

  “貌似前天分化了一个跟他百分百相性的Omaga,五条家应该是连夜就把人接过来了。”

  “AO匹配不是成年了公平匹配、公开信息的吗?这都不算提前查看了叫提前预定吧。”

  “这就是大家族的权利吧。”

  “哦,这样啊,封建糟粕的包办相亲啊~”家入硝子恶意地笑了起来,“想孤独终老就直接说嘛,倒也不必这么拐弯抹角?”

 

  五条悟翘起二郎腿,两手一摊:“我怕我再不孤独终老,就要被当成赛级猫抓去配【】种了。”

  “噗!哈哈哈哈!”

  “哈哈哈五条家竟是后院猫舍哈哈哈!”

  五条悟在死党的笑声中出了门。

 

  02

  晚上七点整,五条家本家。

  五条悟顶着一身鲱鱼罐头+螺蛳粉+臭蛋味道的信息素跨进了五条家大门。

  此时距离约定时间迟到两个小时。

 

  校服故意穿得松松垮垮显得不正经,叼了一根从硝子那里借来的香烟,不良少年哪怕是晚上了也要戴着墨镜,五条悟一脚踹开了茶歇厅的大门。

 

  “喂——!不好意思啊来晚了——”

  五条悟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说完,就突兀地卡在了喉咙里。

 

  一时间号称最强的五条悟遇到了人生难题。他分不清现在不明来由的悸动是来自于所谓百分百的AO相性匹配度,还是本以为的相亲对象其实在做家庭作业。

  遇到了迟到了两个小时的相亲对象会发生什么?

  生气?走人?恶语相向?阴阳怪气?当然也有脾气好的,笑一笑说,我也刚刚来,也没有等很久啦。

  但做家庭作业就离谱了啊。

 

  哦,现在七点,仔细一想做家庭作业也很正常,学校里课业比较重之类的。

 

  “五条先生?”

 

  埋在课本里的粉毛脑袋终于抬起了头。眼尾有点上挑,眼眶大瞳仁小,看着跟小猫眼一样。

  一样纯良无害。

 

  六眼一秒钟就可以接收很多信息,所以五条悟只是瞄了一眼,就看到这孩子课本上十道题基本能错个六七道的水平。

  “你今年多大了。”

  “诶?问我吗?”虎杖悠仁停下笔,回答道,“十五岁。”

 

  十五岁。

  很好,五条悟想着,连法定标准的十六岁都没到,这不就是明摆着的犯【】法吗。

 

  “学生证给我看下。”

  五条悟俨然一副查户口的架势。 

  虎杖悠仁很爽快地递给了他。

 

  姓名虎杖悠仁,年龄15岁,生日3.20日,性别男性Omega,老家在仙台市,现就读高等一年级。

  实打实的DK了。

 

  这就很让人烦躁了,五条悟自认是个可恶的混蛋,但也还没混蛋需要跟十五岁DK相亲的程度。

  本家那群老鬼居然敢算计我。

 

  “说说你是啥情况。”五条悟长腿一伸,端详着学生证,这幅架势活像审问厅发生的拷问,充斥着怀疑和压迫。

  “我也正想和五条先生谈谈。”对面的男生仿佛没有感受到满房间的压迫感,将课本细心地整理到一边,很认真地直视着五条悟:

 

  “我觉得我和五条先生不太适合,所以那边我会好好说明的,是我自己的原因,跟五条先生没有关系。”

 

  好,很好。

  还有什么比和15岁DK相亲更搞笑的事情了吗?有,和15岁DK相亲还被拒绝。这就是百分百相性吗,是百分百火大设定吧。

 

  天之骄子的五条悟,因为人生前十八年太过于顺风顺水,因此从小便学会发明了一个给自己找乐子的游戏,叫作:别人说什么我偏不。


  让回家那肯定夜不归宿,求上课那肯定翻墙翘学,劝不要饮食过糖那肯定爱怎样就怎样,如果摁头相亲那就想办法弄吹。但现在相亲对象说他们不合适了,还要引人误会地专门强调一句不是他的错,那就有意思了,搞得他多上不得台面一样。


  他偏不。

 

  于是五条悟站起来走到虎杖悠仁的面前,伸出手捏住他整张脸,目录凶光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合、适。”

  “啊?”虎杖悠仁被捏得有些发懵,搞不懂现在什么情况。明明这个人最开始也是一脸厌烦这次会见的样子,自己是那句话惹到他了。

 

  “出门给我说、合、适。

  超、级、合、适,少一个字就揍你。”

 

  五条悟恶狠狠地威胁。

 

  03

  虎杖悠仁在隔天就转入了咒术高专一年级。

 

  “真难得呢,是个很正常的孩子呢。”家入硝子叼着一根烟趴在窗台上闲聊。

  “还以为跟你相性百分百匹配的是什么怪胎。” 

  “好火大,硝子你在骂人吧,绝对是。”五条悟背靠在窗台边上,“不过确实是个怪胎。”

  居然敢先于我拒绝之前拒绝我。


  “听说你天天欺负别人。”夏油杰站在两人的旁边,插着手望着窗外,那里刚好能看到一年级的在上体能课。

  “哈?”

  五条悟嫌弃地皱眉:“你一天到晚哪里来的那么多听说?你是咒高专的八卦队长吗?这种身份真恶心。”

  “这么说是真的了哦?”家入硝子十分好奇,“你可真是个混蛋啊。”

  “有哪些啊?”

  夏油杰伸出手指数着:

 

  冲到一年级教室把对方还没吃一口的午饭摔到地上,把人锁到厕所里还在门口守着不让其他人过去,一会没见的话就会把对方的校服扔了,听说最开始你为了让人同意还说自己是瞎子需要照顾……

 

  “哈哈哈最后一个是什么!这么搞笑的吗?”家入硝子捧腹大笑,“你这是校园霸凌吧?真够恶劣的啊。”

  “喂,杰!你这都是些什么离谱的!”五条悟冷漠地撇过来一眼,“我看我们两好久没打架了。”

  “所以都是真的吧?”

  家入硝子问道。

 

  五条悟抿着嘴没有回话。

  谣言都是这么乱传的吗?

  五条悟想着。

  校园霸凌这么没品的事情自己会做?

  都是空穴来风的黑料。

 

  午饭那次,都给他说了不准吃五条家给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却还是不设防地加在饭里,自己把饭盒摔了也不过确保他肯定不会再吃了。

 

  厕所那次,明明信息素都那么浓了还到处乱逛,要不是自己把他堵到厕所打抑制剂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所以很烦啊这种刚刚觉醒的小鬼,连怎么控制自己信息素都不会。还需要自己在门口守着让别的Alpha滚。

 

  校服这种东西,一会没见就沾满了其他a的臭味,关键是小鬼又刚刚觉醒,完全嗅不出来,自己帮他扔了有什么不对的。

 

  至于最后一个,这个就纯粹是谣言了,到底是哪个混蛋编出来的,一定要揪出来揍一顿。自己不过就顺着小鬼问“为什么要戴墨镜”逗了一句眼睛不好需要人扶,这都能编,服气。

 

  越想越烦恼的五条悟揉了一把自己脸,本着“自己不开心了别人也别想快乐”的人生宗旨,准备下楼去找当事人。

  丝毫没注意自己干嘛那么在意这件事的奇怪态度。

 

  咒高专一年级的体能课。

  虎杖悠仁穿着运动服坐在操场边上休息,篮球赛刚刚打完上半场,现在正在中场休息。

 

  少年的脸上被太阳晒得有些微微泛红,额头上也有些因为运动而出的薄汗。顺平在一旁问需不需要帮带一瓶水,虎杖悠仁微微摇了摇头,他其实不怎么渴,也不是很累。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就被同学戏称为“体能怪物”,大家都以为自己会分化成a,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所以自己会分化成o还真奇怪,被分配到一个那样的a也很奇怪。不过什么信息素都闻不到的自己,果然更像是bate吧。

 

  啊,不对,臭鸡蛋螺蛳粉味道闻得到。一瞬间想起不好回忆的虎杖悠仁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

 

  五条悟走过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一副脸色。

 

  “哈?你这表情怎么回事?见到我就这样?”五条悟心里隐约不快,自己跑那么远来一年级体能课就为了看这?

  “给我笑。”

 

  “……五条前辈。”虎杖悠仁无奈地叹了口气。

  听到这个称呼五条悟更生气了,从最开始的“五条先生”到“五条君”再到“五条学长”、“五条前辈”关系越扯越远,还不如闭嘴来的好。

 

  “闭嘴。”心里的话不自觉就说出口,会不会太凶了,但五条悟从来放不下面子。

 

  虎杖悠仁却没什么反应,他对于五条悟某些莫名其妙的脾气总是应付的得心顺手。

  更别说他现在也在想其他事情。

 

  “喂,悠仁!你身上怎么味道这么大?”

  “嗯?”虎杖悠仁回过神来,“刚刚上完体能课,估计是沾到同学的信息素了吧。”

  “不是。”

 

  五条悟捂着口鼻,“是你自己的味道。”

 

  怎么形容呢,像是草莓奶油,很甜很腻,但是又有一点点微微的涩味,像是一大堆刚刚成熟的草莓掉到奶油堆里,松软得像一团团棉花,又软又甜的。

 

  “可是同班的并没有闻到我信息素的味道啊。我还在想我是不是白开水味的。”

 

  白开水味?开什么玩笑。完全是两个极端好吧。

 

  五条悟把校服脱下来,盖到虎杖悠仁头上。虽然才三年级,但五条悟长腿长脚已经有一米九了,他的校服比虎杖的整整大一号,校服笼到头上就像遮住了整个人一样。

 

  “前辈?”

  “闭上嘴跟我回去。”

 

  五条悟扯着虎杖悠仁的手臂就往外面走。

 

  “可是现在还在上课。”

  “你快发【】qing了你不知道?”五条悟回过头来,“下午课请假,现在给我赶紧回去。”

 

  虎杖悠仁被一路拎着回宿舍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运动完后的热意早就在树荫下散完了,但被五条悟握住的那节手腕却微微冒着细汗,仿佛一种隐秘而又炙热的东西在那节手腕上破土生长。

 

  “喂!我说你有抑制剂吗?”

  快要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五条悟突然问道。

 

  “诶?这个真没有。”大概是刚刚分化没几天,生活上的快速变化太多,虎杖悠仁完全没想过Omega常备抑制剂是一种常识性的东西。

 

  “你是不是傻,这也没有,那也没注意。”五条悟气得想要跳脚,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一个A干嘛要对一个O这么火大?反正这肯定不是什么所谓的狗屁AO吸引亦或者是青春期叛逆。最后只能归结于这是虎杖悠仁的特殊才能。

   ——百分百惹自己生气。

 

  “不需要那么麻烦吧。”

  虎杖悠仁反手抓住五条悟,抬头望着他,他的表情格外认真,说出的话语也格外惊人。

 

  “前辈不就是A吗,给个临时标记不要紧吧?” 

  给个临时标记不要紧???

  不要紧?!

 

  听听这是A能听的话吗?

  五条悟的气压在这时候濒临爆点,他真的想把虎杖悠仁的脑子掏出来看看,里面有没有哪怕一丁点的AO生理常识。

 

  小学的生理课上都讲过临时标记是什么了吧,这家伙翘课比自己还能翘的吗?

  “你给我闭嘴!”

 

  五条悟有些暴力地把虎杖悠仁塞进了他自己的宿舍,抵着门口警告道 

  “我去校医那里给你拿抑制剂,你给我把门锁好了,谁来都不许开。 

  “听见没有!”

 

  门“砰——!”的一声合上了,像是只发怒的猫。

 

  虎杖悠仁站在宿舍门后,他站的有点久了,校服没有受力自然地掉在了地上。光着脚站在地板上甚至有点冷。

 

  自己没有热意,没有心悸,没有体温变化,没有意乱情迷,没有不清醒。

 

  也没有到发情期。

 

  一切都冷静理智到有些可怕。

 

  04

  接下来的一周是雨。 

  这种季节下这么久的雨其实也很常见,但五条悟望着窗外的雨水,想的是已经和悠仁好几天没有见面了。

  他在躲我。确信。

  这根本就没有道理啊。

    Omega的心情就是这样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吗?

  自诩为是大人的A开始忿忿不平。

 

  抑制剂都送到家门口了也不理人。他不应该谢谢我?好好感激?或者以身相许?对我好?总之好感度应该有上升啊,而不是现在这样。

  这样……不知好歹。

  五条悟的怨气就像依附在笔尖上,把课本快戳出了一个坑。

 

  他反反复复咀嚼着自己心里的滋味,三言两语没办法概括,说不上来,反正不是啥高兴的感觉。很好,让我不开心了有你好瞧的。

  可问题是好瞧的那个人如果根本就没站在对戏的舞台上,这场感情就像是单方面的无用功。

 

  一败涂地。

 

  五条悟烦躁地挠了挠头发。

  与虎杖悠仁没有见面的第三天,前十八年都认为自己是无敌的男人第一次尝试到了认输的滋味。

 

  五条悟最终还是妥协决定先去找虎杖悠仁。他给自己找了很多台阶,什么来拿上次借出去的外套,新出的甜品店第二份半价差个人,三年级学长给学弟送课业资料,帮学校收宿舍水电费……

 

  然而他的一切美好构想都在走进一年级教室时被粉碎掉。

 

  “什么?你说他不来了?”

  “啊,是的,听说转校了,去京都那边上学。”

 

  面前的学生自称叫顺平,好像以前在悠仁旁边见过他,姑且暂时划分成悠仁的朋友。五条悟评判着眼前男生说话的可信程度。

 

  转校?京都?一瞬间五条悟脑中划过许多想法。他为什么转校?不是跟我相亲的吗?我们不是谈得好好的吗?一声招呼都不打怎么回事?五条家的人呢,都是废物吗不会把人留住。京都?是禅院家搞的鬼?悠仁呢,他自己什么想法?

 

  这些思绪都在一秒之内以爆炸的速度在脑内疯长,但下一秒又全部偃旗息鼓、重归于静,所有的想法全部收束成同一句话:

  我得先见见他。

 

  五条悟这样想着,掏出手机摁了一个号码。两分钟后,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目睹他连书包都不收拾就走出了学校大门。

  “他这是干嘛?罢课?”家入硝子问道。

  “一个人的话,那不叫罢课,叫逃学。”夏油杰纠正她,并打开了手机聊天室界面输入:

 

  软软棉花糖:震惊!五条学长惨遭偷家——老婆跟人跑了!

 

  05

  虎杖悠仁在家收拾行李,把衣服整理叠好,物品分门别类,一件一件打包进纸箱。其实也没多少。毕竟这里也算不上一个家,只是五条家借给自己的暂住地而已。

 

  持续到多久呢。差不多就这几天吧。

 

  谢绝掉五条家想作为自己监护人的好意,虎杖悠仁决定转校,毕竟京都那边愿意给全额的奖学金。与其名不正言不顺地接受五条家的照顾,不如自食其力,爷爷也会赞同自己的。

 

  收拾到在校物品的时候,触摸到制服硬挺的布料,虎杖悠仁稍微顿了一下。啊这是……前辈的校服……

  忘记还了,不过也算了吧。

 

  虎杖悠仁将校服外套小心翼翼地叠整齐,收进了垃圾回收袋里。

 

  顺带连早上的那些垃圾一起扔了吧,这样想着,他拎起几袋垃圾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沉默又高大的人影,雨水顺着发梢滴下,像一只庞大的、被城市遗弃的流浪猫。

 

  “五条前辈!”

  虎杖悠仁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门口的五条悟十分惊讶。前辈为什么会来这里?该不会……已经在门外站了很久了吧?

 

  “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他费劲心思跑来了这里,本以为会生气,会发怒,会质问,会指责,但真站到一墙之隔的门口的时候,所有的愤懑却像是雨水一般从心头滑落,只剩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反复揣摩的话语也都变为嘴边一句轻飘飘的抱怨,像是质问为什么一声不响不陪自己玩了的小孩子一样。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为什么自己一个人悄悄地从我的世界里走掉。

 

  “前辈觉得我应该说什么呢。”

  虎杖悠仁想,我应该说什么。是最开始就是错误的,还是摔掉的饭盒我已经洗好了,谢谢你的抑制剂,校服我已经扔了对不起。

 

  他们没有谈恋爱,所以也不用说分手。只是相亲介绍的,也算不上拍板订了婚。不用通知,不用传达,也不用告解什么。

 

  他们什么都不是。

  就这样结束不是最好吗?

 

  虎杖悠仁想了一下,还是看着对面人的脸色斟酌道:“我觉得,我跟前辈不太合适……”

 

  话音刚落,巨大的悲伤仿佛充斥着整个房间。又冷又潮的雨水……不对,更像是冰冷的海水,略带涩味和猩冷,席卷了整个过道。

 

  压抑得人呼吸不过来。

 

  虎杖悠仁像是置身于一片冰冷的海洋中,他能感受到水流划过皮肤的触感,冰山的声音,好冷好冷的温度,咸湿且猩的海风……

 

  仿佛广阔无垠大海中的苦涩味全部蔓延了上来。心中有什么在爆炸般地咚咚直跳,虎杖悠仁感受到一种细密又霸道的热意从全身的血管里面突然爆发出来。

 

  五条悟的手指纤长、白皙,当这双手一把捏住虎杖悠仁的脸的时候,虎杖悠仁第一感觉却是好冷,冷意从指尖传达到后脑勺,却又在胸口里添了把火。那么嚣张跋扈,又那么失魂落魄,像是一只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主人抛弃的名贵宠物猫。


  五条悟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咬牙切齿,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而变得底气不足,最后只能磨磨蹭蹭地开口:

     “悠仁,我觉得我们合适。”

 

  “……我喜欢你。”

 

  一个充斥着海盐味的吻便向虎杖悠仁袭来,胸腔里的火苗突然爆炸,五条悟的手指插在柔软的发丝间,将对方向自己这边狠狠压来。

  虎杖悠仁感觉全身的热意快烧到了脸上,他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呼气的声音像是快要把他耳朵给融化掉。

  晚来的发热期突然到达了……

 

后续:哎呀悠仁你发【】qing期到啦,我们进房间再说~

 

—————————END——————

小剧场:(如果是285相亲)

  五条悟:悠仁好可爱啊,我们结婚吧!(第一次见面)

       虎杖悠仁:好啊。

  【恋爱难度0%】

呜呜呜刚刚看完最新一话情报的我,被血糊糊的虎子虐到了,jjxx求你he



严寒之际

【虎杖受向】tag内文整理

※注:

①做文整理主要是为了让后来的新粉看到早期的文(只看排行榜会错过很多文),由此做出文整理,并非推文!

②如有错误,请在评论或者私信指出,我会做出改正!


【宿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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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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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高中生谈恋爱:https://rot-teeth.lofter.com/post/46bf48_1c9974b9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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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悠】


18.白日做梦by虹月:https://14360003.lofter.com/post/1ed9daf4_12db98fa7 


19.同事好像对后辈有意思,该怎么办by茶壶咕咕咕:https://goyuisrio.lofter.com/post/1eb66de0_1c63104d8 


20.电影by添添添添添:https://tiantiantian0401.lofter.com/post/20460da0_1c89b3097 


21.你刚才说了小狗是吧?的合集:https://myayya.lofter.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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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灵异事务所by blackflag:https://mugod.lofter.com/post/1ff9e7c9_1cab987b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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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酒醉梦醒by困:https://kun3275403.lofter.com/post/4b9e5b62_1caba3bd0 


47.鲸落万物生的合集:https://bcyb2.lofter.com/post/1ec571e5_1cababb1e 


48.悖论by三尺云狼:https://fengchensanchijian.lofter.com/post/1d232f49_1cabb88df 


49.坏大人,臭小鬼by blackflag:https://mugod.lofter.com/post/1ff9e7c9_1cabc5b6e 


50.极乐鸟by Rabbit Planet.:https://canlandula.lofter.com/post/1d7fb824_1cab95e21 


51.眼罩的由来by沙漏时刻:https://mrzhang302.lofter.com/post/1efbb58f_1cabc8f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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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你哪儿来的理想型by凉了凉了:https://liangleliangle0404.lofter.com/post/4ba0b10f_1cabf364d 


60.振作点啊,28岁by k.525:https://angui922.lofter.com/post/1e746cd5_1cabf422d 


61.文字游戏by无名尘雨:https://wuminchenyu.lofter.com/post/1d43fe76_1cabf6bf6 


62.小爸爸by慈叶:https://nanzhibeikai.lofter.com/post/1e86bb14_1cabfc867 


63.方糖by小k同学:https://r27lkk.lofter.com/post/31ac37ae_1cabfc293 


【五悠|宿虎】


64.月亮纸船by第512065132号草莓雪布蕾:https://tillallends.lofter.com/post/1e857e6c_1c9f59768 


65.凄美地by超能小茸:https://chaonengxiaorong.lofter.com/post/310e679d_1cabcb469 


66.真心为你by高尚的潘那科塔·福葛先生在流泪:https://michealfassbenderisthebest.lofter.com/post/1ea19a89_1cabe07ea 


【ALL虎杖】

67.添添添添添的合集:https://tiantiantian0401.lofter.com/post/20460da0_1c90d1ce2 


68.晚了澄的合集:https://mabdhuyo.lofter.com/post/1dd6d575_1cab5635d 


69.血族召唤by荒伦:https://hellorebecca.lofter.com/post/1f0ae48c_1caba8e04 


70.不在人间的合集:https://tianlaobanzaixianzuo1.lofter.com/post/31b43b2e_1c8919a50 


71.漓海的合集:https://touchmeplz.lofter.com/post/4660c2_1ca10e31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