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菜X小猪】月露花
*HPMA游戏背景
*七夕快乐
01.
梅菜抹了一把喷到脸上的水。
还没等他开口,小花园里就冲出一位同学,奔跑之余还不忘挥舞魔杖大声朝他念着速干咒。
湿意立马就消失了,燥热回到了他的身上,帮他施速干咒的同学也跑到了他的眼前。来人一身清凉的短袖短裤,色彩活泼的衣着跟他宽大厚重的巫师袍形成鲜明对比。
少年不过是跑了这几步路就有点气喘吁吁,可见平日是有多缺乏锻炼,他平复了下呼吸,朝着梅菜绽放了一个像阳光一般的笑容:“抱歉抱歉,我们几个在那边玩清泉乱斗,不小心误伤到你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梅菜本就不准备追究,看到少年后更是生不起...
*HPMA游戏背景
*七夕快乐
01.
梅菜抹了一把喷到脸上的水。
还没等他开口,小花园里就冲出一位同学,奔跑之余还不忘挥舞魔杖大声朝他念着速干咒。
湿意立马就消失了,燥热回到了他的身上,帮他施速干咒的同学也跑到了他的眼前。来人一身清凉的短袖短裤,色彩活泼的衣着跟他宽大厚重的巫师袍形成鲜明对比。
少年不过是跑了这几步路就有点气喘吁吁,可见平日是有多缺乏锻炼,他平复了下呼吸,朝着梅菜绽放了一个像阳光一般的笑容:“抱歉抱歉,我们几个在那边玩清泉乱斗,不小心误伤到你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梅菜本就不准备追究,看到少年后更是生不起任何气了。
“咦?是你?梅菜老师还记得我吗?”少年好像现在才认出他,笑容更加明亮灿烂了。
梅菜当然记得他,在以智慧著称的拉文克劳中依然出类拔萃,拿到了十二个O.W.L证书的高年级学长,最重要的是——
“我们决斗场上配合过的呀,小猪。”
馒头小猪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心思在‘他怎么不叫我学长’和‘他认得我刚才不直接说’之间绕了几个来回,最终开口:“你还记得太好啦,谢谢梅菜老师带我躺赢哈哈,上次想留个你的联系方式的,没想到你走得太快啦。”
“小猪很厉害,反而是我失误过几次……”
眼见着两人就要这么谦虚下去,小猪急忙说道:“难得今天巧遇,要不要再去俱乐部打几场?”
“可以啊。”梅菜欣然应允,“不过我马上要去上课,晚饭后礼堂门口见?”
“好的好的好的!”小猪连回三遍,然后目送梅菜抱着书离去。
刚才一同玩耍的小伙伴瞧馒头小猪还待在原地,过来拍了拍他。
“他还吃晚饭的吗?”苏醒的小猪突然问道。
“什么??”无辜伙伴一头问号。
“他吃晚饭!这么多年了我怎么没在拉文克劳长桌上见过他?”小猪补充说明。
“怎么没见过,他戴分院帽的时候你还在下面‘噢噢噢’了好久烘托气氛……你平时周围众星捧月的,哪有工夫关心其他人啊。而且梅菜是出了名的决斗狂魔,对魁地奇和舞会都没有兴趣,除非有人拉他去很少参加活动,是在比赛日都宁愿待在图书馆的人……”
原来如此,这么社恐的吗。馒头小猪心想,那挺好的啊!我也是内向的人!
他无视了还在滔滔不绝的同学,开始期待起晚上的决斗了。
02.
很难想象,馒头小猪居然会一大早就起床,拉舍友来图书馆占座。
似兔被小猪拉着从拉文克劳塔楼向图书馆前进时的身影,远看就像学校里飘荡着的幽灵,直到坐到座位上,还是一副困顿混杂着茫然的表情。
“你知道你昨天几点睡的吗?”六年来第一次遭遇这种事的似兔非常不解,“你凌晨从决斗俱乐部回来,兴奋地在门口跟鹰头门环辩论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我出去拉你回来睡的。”
“好好学习,还想不想毕业了!”馒头小猪装模作样呵斥他。
“你到底想……”似兔一扭头,就见小猪面前的课本上密密麻麻满是看不懂的古代如尼文,一脸诧异地问道:“这是什么??《高级魔文翻译》?你真的清醒吗?你这学期根本没上这门课!”
“哦,顺手拿错了而已,大惊小怪什么。”馒头小猪若无其事地将摊开的书本又放到了一旁,换成另一本书打开,胡乱翻了两页。眼神飘来飘去,没一会儿就飘到了角落里认真看书的那个人身上。
很难想象,昨晚打完决斗回去的路上还跟小猪复盘精彩对局,在一旁笑着看他跟鹰头门环辩论半小时的梅菜,居然会一大早就起床来图书馆看书。一个人。
他右肘支在桌沿从衣袖露出一节手腕,垂下眼睑看书的模样散发着一种安静沉稳的气息。除了一如既往地令人感到可靠外,半点都看不到在决斗场上恣意盎然的样子。
小猪用手肘捅了捅一脸困倦的舍友,压低了音量问道:“哎,你认识那个人吗?”
似兔顺着小猪的眼神看过去,“认识啊,你这几天的队友。”
“不是说这个……你听说过他别的事吗?”
“什么事?他是决斗专家这件事?还是草药课优秀代表?”
“这些我都知道!”馒头小猪用一种很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一眼似兔,“看在梅林的份上!说点别的!”
“呃……院长很喜欢他,他以前还被合唱团选中了,回宿舍把那个合唱团青蛙展示给舍友看,结果舍友大叫一声落荒而逃,还在公共休息室破口大骂,让他很受伤。”
馒头小猪无语凝噎,只好自己发问:“他是麻瓜家庭出身的吗?”
“好像是?据说父母都是麻瓜的医生。”
“啧啧,小可怜,被欺负了吧。”小猪咋舌,把目光又落回到书上,结果发现这次被他挑选的课本竟然是《魔法史》,他一脸嫌弃地合上书,趴在了书本的硬壳封皮上,“好困啊,我们回去补觉吧。”
“???”似兔一巴掌挥到了他的小脑瓜上,清脆的拍击声引来平斯夫人的咳嗽警告。
馒头小猪揉了揉后脑勺,趴在桌上写了些什么,随后灵巧地挥舞魔杖,皱皱巴巴的草稿纸立马在他眼前被折成了纸飞机的模样,瞬间腾空飞到了梅菜正准备翻书的手旁。
梅菜哑然失笑。其实他早就发现小猪在那边探头探脑,在一堆清早来埋头苦学的同学中格格不入,还在好奇他在做什么呢。
他打开纸飞机,上面是歪七扭八的一行字:“学弟需不需要年级第一的免费辅导呀?”旁边还画了一个可爱的猪头符号。他将草稿纸折回纸飞机的模样夹进了书里,一抬头就见隔了三张桌子的小猪对他咧开了傻乎乎的笑。
看到梅菜抬头望向他,馒头小猪丢下一句“帮我把课本带回宿舍”给舍友,起身小跑过去坐到了梅菜身边。
“那就麻烦小猪了。”梅菜轻声回应他。
馒头小猪看起来异乎寻常的有耐心,就着梅菜打开的《高级魔药制作》开始讲,每一种配方都翻来覆去的讲两三遍,边讲边转着羽毛笔配图,生怕学弟听不懂。
结果讲到一半,他突然发现——
“你老是看我做什么,看书!”小猪有些受不了身旁那人专注的眼神了,用羽毛笔狠狠戳了戳摆在他们面前的羊皮纸。
“嗯。”梅菜老实答应,想了想又说,“其实我魔药学成绩挺好的。”
小猪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佯装愤怒:“那你让我讲半天!”
说完又觉得尴尬,只好对着被戳了好多墨点的草稿纸撒气:“Evanesco!”
梅菜不小心笑出声,又连忙止住,凑过去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啊,请你喝青柠饮料。”
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喝青柠味的?小猪这才发现梅菜眼睛其实很大,道歉的时候可怜巴巴,显得委屈又可爱。
“反正你也不需要我。”小猪撇过了头,“那我走了,今天晚上再在礼堂门口见。”
“不好意思,最近我要完成魔药学的论文……”
“那不是对你来说很简单吗!”小猪把头扭回来瞪他。
梅菜理亏,只好答应道:“好的,那我们今晚见。”
03.
梅菜晚上到了礼堂门口的时候,馒头小猪好像在那里等很久了。
他赶忙跑过去:“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
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小猪朝他扔了个什么东西,吓了梅菜一跳,凭借多年的决斗经验接住一看,发现是个被施加了无痕伸展咒的小布包。
梅菜打开布包往里一望,差点被里面层层叠叠的本子和羊皮纸震惊到。
“里面是我去年O.W.L.s考试时做的笔记,想着你可能会需要就都给你带过来了。”小猪解释道。
“谢谢小猪。”梅菜小心翼翼将布包收好。
‘这种时候他都不叫我学长吗’小猪再次腹诽,又补充说:“你还是回去写论文吧。咳,我五年级的时候过得也挺地狱的。”
“等你有空的时候再来叫我,诺,就用这个。”
“Expecto Patronum!”馒头小猪的杖尖发出银白色的气体,一只小型乌林鸮跳出来绕着他们俩飞了两圈。“用守护神给我递消息就好,别问为什么不是小猪。”
“这是守护神咒吗?”梅菜看着那只银白色的乌林鸮,满眼都是羡慕,“你会守护神咒!”
“哦?你不会吗?”馒头小猪承认他是想在梅菜面前秀一把,没想到真的秀到了他,他扬起的嘴角都能冲出太阳系。“那我也不是不能教教你。”
“哇!谢谢小猪!”这声感谢明显比刚才那句情绪饱满多了。
梅菜上前抱了一下他,又立马松开。
接着他就看见梅菜干净的脸上流下了一串鼻血。
“?!你流鼻血了!”馒头小猪瞪大了双眼。
“没事,速效逃课糖的后遗症。”梅菜解释道,“我逃课过来的。”
馒头小猪松了一口气。
“原来你逃课过来的。”
馒头小猪又提起了一口气。
他缓缓回头,麦格教授站在礼堂门口,抱臂看着他们。
04.
‘拉文克劳的两个学长当着校长的面逃课约会’的消息伴随着沙漏中消失的蓝宝石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霍格沃茨。
馒头小猪不痛不痒,丝毫没有学院荣誉感的样子,还跟人说扣掉的这点分他一周内就能加回来,被人说笑还会怼‘你们没约过会吗好可怜啊’回去。反而梅菜比较内疚,还主动帮麦格校长承担了一晚上的劳动,让他本就不富裕的时间更加雪上加霜。
是的,他在五年级繁重的学业基础上又安排了别的内容:向馒头小猪学习守护神咒。
他俩半夜去八楼撞了半天有求必应屋没撞开之后,决定把教学基地定在级长盥洗室。
梅菜竟然也是级长!馒头小猪惊了。他就没见过比梅菜还不负责的级长,开学时他们级长在霍格沃茨特快上开会的时候他就没见过梅菜参加,梅菜还没戴过级长徽章,几乎每晚有空就泡在决斗俱乐部,至少自己还会隔三差五去走廊查查宵禁。
“我每晚从决斗场回来会顺路巡逻一圈的。”梅菜强词夺理。
“那和我晚上一起回宿舍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去!”小猪当场反驳。
虽然他自己也在偷懒摸鱼,但没想到梅菜更加偷懒摸鱼,总之不怪他认识梅菜时间不短了还不知道他也是级长。
级长盥洗室的特别训练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桃金娘都被他们枯燥的教学过程烦到了,每到他们约定的时间就会消失不见。馒头小猪进入盥洗室的时候,梅菜正对着一个坩埚炼制魔药。
他知道五年级生的状况,每周都会被布置又多又难的作业,他去年选择十二门课全考的时候每天忙得像陀螺,所以今年课变少了,他本身成绩不错也不用特别去学,一下子多出不少时间,让他有些闲得发慌了。
小猪没有打扰他,只是坐到了他的身旁,他们离得有些过于近了,近到小猪能闻到梅菜身上干净的味道。他忍不住偷瞟紧挨着他坐着的梅菜,高挺的眉弓下眼尾自然上扬,正一丝不苟地搅拌着坩埚中淡紫色的液体。
在以前‘看着别人熬魔药’这个选项可从来没加入过小猪用来消磨时间的方式清单中,不过现在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一不小心撞到梅菜,搅拌棒掉入锅中,滚烫的魔药瞬间飞溅到他的手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慌张,打断梅菜想要给他施法治疗的动作拉着人藏到了大理石石柱后面。
梅菜没问他怎么了,只是换无声咒治疗了他手上的烫伤。
这个时间来级长盥洗室的显然也不是为了洗浴的,小猪悄悄探出头去,发现是格兰芬多的级长和他的女朋友。年轻的少男少女宛若干柴烈火,一进门就纠缠在一起,发出暧昧的声响。
馒头小猪赶紧把探出的头缩回来,跟梅菜四目相对。
这个人该死的比他小一岁还比他高半个头,并且还有长得更高的趋势,不喜欢打魁地奇身材还出奇得好,靠过来时好像把自己整个人都罩进了怀里。
馒头小猪感觉有一万个金色飞贼在他心里撞来撞去,他低下头,胡思乱想埋怨起那对情侣来。
“咳咳。”梅菜发出声音打断了小情侣的亲热,格兰芬多的级长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连声抱歉,牵着他的女朋友跑了出去。
“好了。”梅菜大大方方地走了回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熬他那个该死的魔药,馒头小猪怀疑如果不是怕破坏炼制中的魔药他根本不会出声解决那尴尬的气氛。
见小猪没有跟着他坐回去,梅菜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面露疑惑:“你脸好……”
“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做你的作业吧哈哈哈。”馒头小猪也跑了出去,速度丝毫不比刚才那个格兰芬多的级长慢。
05.
馒头小猪连续好几天都没有赴他们守护神咒教学的约,所以在一缕银白色烟雾朝他飞来的时候他还有些诧异。
尽管还没有成型,但他还是看出了这是梅菜的守护神。
在他们时间不短的教学中梅菜可从来没有成功过,没想到他就缺席了几天梅菜竟然能无师自通守护神咒了,这让他不由得感到有些挫败。
所以当他依约来到草药温室看到梅菜前,心情都不是怎么美好。
“伸手。”
馒头小猪不明所以,只好依言伸出了右手,掌心向上摊开放到身前。
落在他手上的是一颗胖乎乎的粉色豆荚,泡泡豆荚接触到他的手心便缓慢开花,露出里面被包裹着的亮晶晶的豆子。
梅菜似乎觉得很可爱,伸出食指来戳了戳它,动作间不小心触碰到他手心的皮肤,惹得馒头小猪轻轻一颤。
“纳威教授奖励的,送你了。”梅菜心情极好,言语间都透露出笑意。
什么挫败感都消失了,小猪又变成了慌张的小猪。
似乎发现了小猪的手足无措,梅菜拿出了一个闪闪发光的水晶药剂瓶,握着小猪的手把泡泡豆荚倒进了水晶瓶里,又用漂浮咒使它悬浮在空气中。
梅菜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牵着他往旁边走去,走进一个不同于他们平时上草药课时进出的小门,一直带他走到了第三温室的角落。
“月露花。”梅菜指着角落的木质花箱介绍,“霍格沃茨仅此一片。”
他挥舞了几下魔杖,那一片角落都绽放出了粉白色的小花,小花中荧荧的光点飘起,仿佛皎洁月光下最晶莹的露珠。
馒头小猪心里啪地点亮了一盏小灯,把他的眼睛也一并燃亮了。
“这次的舞会,可以邀请你一起去吗?”梅菜披着点点月光来到他的面前,“我跳舞很烂,又要拜托你教导啦。”
06.
梅菜的舞会表现非常完美,一舞结束后他俩穿着礼服就偷偷溜出去胡玩了一晚。当第二天馒头小猪因为起晚了而从拉文克劳塔楼飞奔而下抵达礼堂的时候,看见赫奇帕奇长桌那边有一个姑娘正大声哭泣,一堆人围在那安慰她。
他刚想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对面的小女儿就递给他了一份《预言家日报》,神情愤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神经病啊。”
报纸上黑巫师虐杀麻瓜的新闻占据了整个头版,小猪紧皱着眉头看完了那份长长的死亡名单,上面列着的几乎都是有巫师子女的麻瓜,他赶紧抬头向他们拉文克劳长桌的一角张望,却没有找到他想着的那个人。
麦格校长进入了礼堂,似乎是想对此事发表一些言论,馒头小猪根本没心思听,丢下报纸就往外飞奔。
梅菜给了他在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答复,馒头小猪第一次觉得学校的楼梯是那么烦人,跑到休息室时梅菜正好从里面出来。
馒头小猪支着腰大口喘气,颇有些运动过量的样子,梅菜见了不由疑惑:“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你家人没事吧?”馒头小猪反问。
梅菜看他那么着急的样子,好像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时间有点不确定,不敢回答了。
“快说啊!”馒头小猪急了。
“应该没事?上周末他们还送来了猫头鹰。”
馒头小猪回想起报纸上的报道,黑巫师的作案时间在上周末之前,但他没有放松,接着催促道:“那你快给他们回个信问问。”
“好好,我一会儿就回,你这是怎么了?”梅菜带小猪回到休息室,把他安置在长椅上,给他倒了杯咖啡。
“你没看到吗?今天的《预言家日报》!黑巫师虐杀麻瓜!直到现在还有好多歧视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师,今天礼堂里还有个獾院的学妹在哭,太可怜了……你也是,在学校里被欺负也不说,一直以来都没有朋友……”
“我看到了。”梅菜语气平静,“但我父母是纯血巫师,父亲是圣芒戈的首席医师。”
馒头小猪停下话语,表情惊讶。
“所以,你以为我是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师?接近我是因为可怜我?”
梅菜表现得太冷静,让小猪感到一丝不妙,连忙摇头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说……”
“没事,别急。”梅菜拍拍小猪的头顶,“我先回趟宿舍。你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吃饭?先去吃点东西吧。”
07.
怎么可能不急!梅菜都一个星期没主动理我了!
馒头小猪化身馒头野猪,狂暴地在被子里拱来拱去。
他下定决心,要去找梅菜好好解释一下,可能一开始真的因为可怜和好奇,但是现在的情感肯定和当初不一样了啊!
谁知他刚走到一半,就听到消息:五年级魔咒课上有人魔杖回火了!有个叫梅菜的倒霉蛋直面爆炸,被炸掉了一根胳膊!
馒头小猪紧急更改目的地。
医疗翼里接收了半个教室的学生,庞弗雷夫人脸色阴云密布。小猪四处张望,终于从人堆里发现了靠坐在病床上的梅菜。
幸运的是他的胳膊还在,就是被夹在木板里吊了起来。
不幸的是他一脸呆滞,好像被爆炸冲击了头脑。
“没事吧?让我看看……”馒头小猪跑到床边,他急得要命,说着就向梅菜探过去,没想到刚触及梅菜受伤的那条胳膊就被他一巴掌打了下来。
小猪飞快地收回手,手背上残留着轻微的刺痛在眨眼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但在更深处某个地方突然感受到的刺痛却遗留了下来。
他讪笑一下,小心翼翼问:“受的伤很严重吗?对不起,我不该轻易碰的。”
“我没事。”梅菜说。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那你也别轻易动了,就在这躺着吧,有什么需要的吗?我给你拿过来……”
梅菜打断了他:“我要去见伊莎了。”
“??谁?”馒头小猪满头问号。
“伊莎,我的爱人。”
“?!”馒头小猪还没来得及回忆梅菜身边是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就见他从病床上跳下来,托着被安装了木夹板的胳膊就要走。
“哎等等!”小猪想拦住他,“你找她干什么?”
“我要去向她告白,诉说我的爱意。”
馒头小猪目瞪口呆,目送梅菜离开医疗室。
08.
馒头小猪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境里如此清晰地描绘出那个人环抱自己模样。他的身形修长又结实,眼神灼灼地形成一种追逐,目标的终点赫然站着自己。
他从梦中醒来,盯着拉文克劳宿舍四柱床的深蓝色帐幔发了一会儿呆,像是吃了一大罐伤心虫的糖浆一样,怅然若失。
我完了。他想。
似兔从霍格莫德村回来的时候,馒头小猪正捧着一个茶杯,一脸认真地研究。
他忍不住吐槽:“你是谁?假的馒头小猪?你不是说占卜学都是骗人的吗?”
馒头小猪心中千愁万绪,语气出奇地平静:“你看这茶叶渣组成了两个心形和一支箭,是不是意味着丘比特之箭马上就会为我带来高尚的爱情?”
“说起爱情,昨天梅菜大庭广众之下闯进教室带走了一个女孩,要把她带到湖中心告白。”
“占卜学果然都是骗人的——!”馒头小猪大喊一声,扔掉茶杯,倒进被子里。
“梅菜刚把人带到黑湖中心就清醒了,听说那个女生害怕被他识破,把迷情剂掺进了魔药里,结果迷情剂没发挥作用太久,还让魔药也失效了,庞弗雷夫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迷情剂?!”小猪从床上坐起,“然后呢?”
“她不知道飞来了球场哪个倒霉蛋的扫帚,边哭边飞回了寝室,泪洒整个霍格沃茨!”
“啊?这个梅菜真是的,怎么还把人弄哭了呢?”
“……”似兔一脸复杂,“你先把你脸上的笑收收。”
馒头小猪懒得理他,喜滋滋地下床把茶杯捡回来,回头望向摆在床头的水晶瓶。
漂浮咒的时效好像过去了,水晶瓶中的泡泡豆荚落到瓶底,又开花了。
09.
“你为什么要把人带到黑湖的小岛上啊?”
“嗯?”梅菜显然没想到小猪闯进他宿舍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因为我喜欢那里,很安静。”
“哈哈哈你怎么把人带到自己喜欢的地方告白啊!”馒头小猪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梅菜虚心请教:“那应该带到哪里?”
“当然是对方喜欢的地方啦!”小猪很自信地回答。哪怕他没有情感经历也能装得像大师一样,没别的,就是自信。
“哦。”梅菜受教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认同了小猪的观点。
他吊着的胳膊已经被放下来了,但还是很明显有些行动不便,动一下就龇牙咧嘴。于是小猪给自己搬了一把凳子放到他床前,问他:“你这伤什么时候能好啊?”
“不知道。希望考试月之前应该能好吧。”
“那岂不是很不方便啊……”小猪有些心疼,“你好像连魔杖都拿不了了。”
梅菜叹气:“唉,是啊。不过注意一点就行。”
“那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让你舍友去喊我。”
梅菜笑了:“学校太无聊了,我想去霍格莫德村,你还能替我去玩吗?”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去给你买呀。”小猪不忿,“而且学校哪里无聊了!”
“哦?在学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是你喜欢的吗?”
馒头小猪想了想:“我大概喜欢天文塔吧。每次仰望星空的时候,我就会感觉我们实在渺小,不再那么骄傲自满。”
“你应该骄傲。”梅菜眉眼含笑,“你就是最好的那一个。”
大概聪明的人都是这样,只要眼神一碰就能知道彼此的想法,那些误会那些解释都不会发生也没必要出现。
馒头小猪按下了又想逃跑的动作:“……我弹吉他给你听!”
10.
梅菜迎来第一场O.W.L.s考试时,馒头小猪专门去考场看望了他,在门外给梅菜叮嘱了很多注意事项,唠唠叨叨的样子甚至比他自己考试还要紧张,进入考场前对他比出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梅菜又从教室门口走回来,对小猪说:“等这几天考完,我有话对你说,一起去天文塔吧。”
馒头小猪瞬间头脑混乱,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几天。
等他爬上天文塔塔顶,发现坐在天文望远镜旁抬头仰望的梅菜时,他顿时浑身僵硬的像被人施了锁腿咒。
“小猪来啦。”梅菜看到他出现在楼梯口,站起身招呼他过去。
小猪一步一硬直,挪动了过去。
梅菜似乎被小猪的动作逗到了,忍着笑将他揽过去,示意他去看望远镜。
霍格沃茨的天文望远镜有魔法般的神奇,一眼望过去就是整片星云。梅菜动手调节了一下高度,对他说:“看见那颗不太亮的小星星了吗?”
馒头小猪瞪着眼找了半天,也不知道梅菜说的哪颗星星,但又不好意思打破这个氛围,只好点头说:“看到了。”
“那是冥王星。”梅菜说,“它十分黯淡,几乎没有阳光能跨越遥远的距离能找到它。它体积很小,距离我们也很远,是最孤独的一颗行星。”
“但是有一颗叫做卡戎的矮行星,与冥王星的距离只有地月之间的十五分之一。他会一直陪着冥王星走过所有孤独的旅程。”
小猪将视线从望远镜中移开,回到了梅菜脸上。那双眼睛和当初他们遇见时一模一样,温和,明亮,泛着笑意。
“——你愿意陪我走完剩下的旅程吗?”
他牵起梅菜的手,宽大巫师袍下的手干燥又温暖,手心的温度好像直接烫到了他的脸颊,见梅菜没有挣脱的意思,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踮起脚尖——
就见一只白色毛绒绒的生物从梅菜的巫师袍中窜出,三两下就顺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爬上了小猪的肩膀。
“怎么有只白痴兽?!”馒头小猪大惊失色,松开手连退两步。
“?这是雪貂。”而且你后退两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这是重点吗??!”馒头小猪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会有人告白的时候带着雪貂啊!’的呐喊声在他心中不断回荡。
梅菜轻笑两声,揪着雪貂的后脖颈放到了地上。见小猪还呆愣在那,不知在想什么,梅菜伸出手将人拉进了怀里,低下头完成了刚才那个被打断的动作。
不太机智的雪貂向四周看了看,往阴影处窜去了。
夏夜的星月异常明亮,将天文塔上两人重叠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00.
第一次遇见他,他站在决斗场上,与自己默契配合连战连胜,眉眼之间是掩不住的骄傲与得意。
第二次遇见他,他奔跑在禁林中,颇有些吃力地应付着本该合作战胜的神奇生物,脏污顺着汗水从脸颊旁滑下。
第三次遇见他,他抱着一大摞课本走过公园,踽踽独行。
他调转了杖尖——
End.
【诡秘|伦克】星辰救赎
*“世界”需要他的锚,因为知道最真实的他的,只有“星星”。
* CP:伦纳德x克莱恩。总计1.7w字,感谢阅读。
* 是金主的约稿,感谢老板 @林深鹤踏雪 ,赞美愚者,赞美老板!
相比于其他途径,占卜家序列的“诡法师”会更早地需要锚点。
伴随着丧钟鸣响,一幕复仇的戏剧终于演绎到结尾。神性将原本的破碎的灵体碎片串联组装,化为一个灰暗,阴郁,扭曲的自己。
舞台之上他扮演任何人,却看不清来路,也去不了归途。他于荒原孑然回望,只见久远的久远之前,亘古的月光也会被污染,纪元也成坟茔,文明亦成废墟。
在虚幻与真实间隙中,他几乎丢失了自己。他的专用心理医生“...
*“世界”需要他的锚,因为知道最真实的他的,只有“星星”。
* CP:伦纳德x克莱恩。总计1.7w字,感谢阅读。
* 是金主的约稿,感谢老板 @林深鹤踏雪 ,赞美愚者,赞美老板!
相比于其他途径,占卜家序列的“诡法师”会更早地需要锚点。
伴随着丧钟鸣响,一幕复仇的戏剧终于演绎到结尾。神性将原本的破碎的灵体碎片串联组装,化为一个灰暗,阴郁,扭曲的自己。
舞台之上他扮演任何人,却看不清来路,也去不了归途。他于荒原孑然回望,只见久远的久远之前,亘古的月光也会被污染,纪元也成坟茔,文明亦成废墟。
在虚幻与真实间隙中,他几乎丢失了自己。他的专用心理医生“正义”小姐,就在这时给予了他一个忠告:“不要戴上那厚厚的面具。”
壹·诸神聆听
圣塞缪尔教堂总是弥漫着夜香草和深眠花的芳香,安魂的圣歌奏响,寂静笼罩了黑夜的领地。牧师手执圣典,传扬教义,为信徒描绘深黯天国的寂静与神圣。
道恩·唐泰斯走进教会,似乎并未发现教堂里无声投来的视线,依照惯例抽出一张大额的纸钞塞入捐款箱,然后顺时针在胸口轻点四下,低吟道:“赞美女神。”
牧师们含着笑收回目光,他们向来满意这位虔诚的女神信徒。
他拄着手杖,在第一排坐下,与一位年轻人的中间隔着四个空座。这个距离不远不近,足以用余光看清那位年轻的祈祷者。
青年墨发绿瞳,侧脸的轮廓十分俊美。他披着不系扣的黑色风衣,里衬则是白衬衫与黑马甲,双手戴着绯红的手套。似乎是圣歌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诗人的状态很放松,将右小腿搁到膝上,显得有些散漫。
女神的猎犬,“红手套”小队成员,伦纳德·米切尔。
比起上次见面,他似乎憔悴了很多。道恩·唐泰斯拄着手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有些疲惫的侧脸。看样子,那一场复仇之战,对他的影响也颇为深刻。
他们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静默地听完了这一曲。
年长的绅士拄着手杖站了起来,打算离去。在路过那位年轻的“红手套”身侧时,他被叫住了。
年轻的诗人阖眸,复而睁开,神情有些捉摸不透。
他说道:“道恩先生,请留步,不知我是否有荣幸请您喝杯咖啡呢?”
在成为序列4的半神“诡法师”后,他一直沉浸在晦暗的情绪之中,如同溺水的旅者,攀着岌岌可危的浮木在神性的大海中飘荡。本能告诉他需要寻找人性的锚点,但那些信徒,无论是海神还是塔罗会,那些都是属于“愚者”的。
那是神的锚点,而非克莱恩·莫雷蒂的。
而现在,克莱恩重要的锚,终于自己送上门来了。
“当然可以,米切尔先生。”半神无声地笑了笑,原本充满了厌倦和阴暗的情绪,似乎从无光的深海中,稍稍探出了触角。
——
落日的余晖下,一位年轻的黑发女性坐在教堂之上,静静地看着离去的信徒。祂外表秀美,没有丝毫的表情,黑色的眼眸幽暗深邃,仿佛缀着遥远的星辰。
贰·梦魇之海
前梦魇先生还是不喜欢走正门。
克莱恩倚着窗户,看着前值夜者同僚翻过种满了玫瑰的庭院院墙,灵活地跳上他的窗台。绯色的月亮高悬于空中,照着那人飞扬的衣摆。
而黑发褐瞳的青年正窝在椅子里,翻着罗塞尔大帝的拼接诗集,像一只惫懒的猫咪。他的指尖划过诗集上印着的诗句:“一朵玫瑰,翩然落在了梦境里。”他忽的眯起眼,心想,兴许比玫瑰还要漂亮些。
“晚上好,伦纳德。”
“克莱恩,你暗示我过来,却又设置三层梦境,是想整人吧?若是来的是其他的值夜者……”
“那我根本不会放他们进来。”克莱恩笑了:“冒险家的生活如何?”
“假如你在梦里没有把我设置为对手的话,也许我会赞扬你完美的扮演,和格尔曼·斯帕罗对枪的经历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伦纳德扯了一个椅子,倒坐着,把手臂搁在椅背上,“以前在廷根时,你的枪法让我记忆深刻,十发之中能有一发中靶就谢天谢地了。”
“非凡特性如果不想要,可以捐给需要的人。”他揭开占卜家的黑历史,换来对方似笑非笑的一瞥。
“克莱恩,说真的,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不同于在教会翻看卷宗,伦纳德被梦境里丧钟的子弹追索,才意识到克莱恩正在走钢丝。
“有。”克莱恩顿了一下,道:“但是,你随时可以拒绝。”
“哦,有……”
他知道占卜家的性格,所以已经做好了死缠烂打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轻易地同意了。这很不克莱恩。伦纳德怔了一下,幽深的碧色眼眸映出他的轮廓:“是什么?”
“先消化掉安魂师的魔药。”克莱恩的表情奇异。他略略停了一停,话语仿佛带着低沉的引诱,让愿者上钩。“有件事,我会需要你的帮助。”
“好。”他答应的很干脆。“我会去教会接取相关任务,尽快晋升序列5‘灵巫’。”
“即使前方是不可预知的危险?”克莱恩原本黑沉沉的眼眸终于起了波动,他仿佛在恼怒他的干脆:“即使我要面对的可能是半神,圣者,甚至是天使,即使你可能会因此而死?”
“即使我会因此而死。”伦纳德笑了,“这是躲不过的命运。”
老头已经警告过他不知道多少次,说他“不知死活”,“天真而愚蠢”。帕列斯甚至嘲笑他:“你的前同事走的太远了,你的序列不够,当然什么也不能告诉你。所以,你总是被利用完又丢弃在原地。”
“真是个可怜虫啊。”帕列斯这样叹息。
克莱恩非常重要,而伦纳德心甘情愿地踏进他的陷阱。
“这句话,我没有听到。”克莱恩用小丑的能力控制着表情,让自己维持着冷静,可还是掩盖不住他轮廓的些许扭曲。
他微微阖眸,似乎下定了决心:“那并不是我的本意,你回去吧。”
他的态度前后矛盾。伦纳德想起方才的两层梦境:夏洛克·莫里亚蒂的梦境是大雾中的贝克兰德;格尔曼·斯帕罗的梦,则是风暴席卷的海。
侦探义无反顾地走向大雾的深处,仿佛背负亡灵,赌上一生探究那未知的秘密。冒险家在危机四伏的海上漂流,在生与死的赌注中,他忘却了自己。
而当伦纳德离开海洋,走入密偶小镇,却感受到一种古怪的宿命感,呓语与疯狂组成了怪诞恐怖的一出戏剧,而那些悬吊的密偶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他。
梦境的终点却是绯月照着的庄园,周围涌动着一层隐秘的灰雾,没有来路,也没有出口。
是谁将占卜家囚困在这里?这寓意着什么,是保护,还是豢养?
克莱恩正在涉入一盘神灵的棋局,这是他想要自己看见,却不肯诉诸于口的经历吗?
他是愚者先生操纵的木偶,行走在失控的边缘。就算那位神灵让他死而复生,完成复仇,他发誓以余生做他的狂信徒以前,也当……想一想自己。
“晋升半神之后,你的人性,有这么不稳定吗?”伦纳德的声音低沉下来,显然,重情重义的诗人是真切地为他感到伤心了。
为什么伦纳德总在涉及他的问题上这么敏锐?克莱恩规避了他的问题,声音略显嘶哑道:“下周的塔罗会,记得提前做下伪装,藏好你官方非凡者的身份。”克莱恩想起“倒吊人”,不知缘何地笑了笑,口吻却柔和道:“一位黑夜教会的‘红手套’加入隐秘存在的聚会,总归不好。”
若非对方是伦纳德,黑夜女神的信徒为了个人私欲改信愚者,他会忍不住用海神权杖降下雷电劈死那个二五仔。
伦纳德心里突地一跳,问道:“你的塔罗牌是什么?”
“世界。”克莱恩平静道:“其余的成员知道格尔曼·斯帕罗,但是道恩·唐泰斯却是个公共身份,至于克莱恩和夏洛克的经历,你需要为我隐瞒。”他轻声道:“很多事情,我无法告诉你,‘凡有言,必被知’,记住这一点。”
等他到了塔罗会之上,他会告诉他,关于“008”,关于“亚当”。
他的话里有话。伦纳德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常,他忽地倾身,将克莱恩按在躺椅中,成功看到了他错愕的神情。
诗人的双臂坚实有力,墨色的发已经长至肩膀,从外表看是个无可挑剔的诗人。可如今,他的碧色眼眸却透着锐利的光。
“你在向我求救,对不对?”伦纳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胛骨,晃动他的身体。“你告诉我,现在的你到底是谁?克莱恩?夏洛克?斯帕罗还是道恩?”
克莱恩的眸瞳剧烈收缩了一瞬,猛然抓住他的手腕,似乎要挣脱他,而前梦魇先生却没有那么好对付,追迹者的本能与直觉让他瞄准了弱点,乘胜追击,将克莱恩层层防线摧枯拉朽般破坏干净。
他的话语仿佛女神的利剑,刺向他的内心深处:
“克莱恩,‘扮演’了这么久,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叁·空想家
008:“伦纳德·米切尔隐秘地爱着他的前同事克莱恩·莫雷蒂,并且以“红手套”的身份暗中照顾他的家人,这是合乎逻辑的。”
伦纳德一直与莫雷蒂兄妹保持着联系,以克莱恩“挚友”的名义。
在梅丽莎和班森眼里,这位诗人气质的青年为他们带来了噩耗,却表现出最深的悲痛。在廷根时,他似乎知道自己会触动他们的记忆,并不常上门拜访,而梅丽莎与班森在扫墓时,却经常看见他出现在墓园,在那句“最好的哥哥,最好的弟弟,最好的同事”面前久久驻足。
他们偶尔会聊天,话题很有限,总是围绕着躺在墓地里的青年。
也许回忆总是最好的模样,伦纳德将非凡的元素删删减减,给梅丽莎讲克莱恩的工作,极尽美化他的可靠,善良与勇敢。话语之间,总是凝着一种隐秘的怀念。就连他的抠门,毒舌和小气,在诗人的回忆中也在熠熠发光。
梅丽莎看着他谈起克莱恩时终于有了亮光的绿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伦纳德先生对于克莱恩大抵有一种不为人知的情愫,只是他自己从未发觉。但她却不敢提醒米切尔先生,当所爱已逝,再发现自己的心意,对他该是多么残忍啊。
后来,克莱恩兄妹听说米切尔先生因为工作调动去了贝克兰德。随后不久,他们也搬到了贝克兰德,而伦纳德很快就知道了,他重新联系上他们,不仅帮助初来乍到的他们寻找合适的房子,还在梅丽莎入学的事情上,通过值夜者的渠道帮了不少忙。
伦纳德把握着分寸,远离他们,却又关照着他们。
代替早已无法回来的克莱恩。
而克莱恩兄妹越发清楚地意识到,米切尔先生与他们爱着同一个人。在之后的相处中,他们默契地接纳了这位生于教会的青年,也试图代替已逝的克莱恩,给这位可怜却不自知的先生一个除教会以外的落脚点。
——
阿勒苏霍德之笔写道:“存在爱情?也许是,也许不是。‘占卜家’的爱情是恐怖而扭曲的,谁会愚蠢到爱上一个占卜家呢?(大片的涂黑)廷根走出来的复仇者们,早已死去的值夜者克莱恩·莫雷蒂与伦纳德·米切尔,共同杀死了因斯赞格威尔,他们的命运再度交汇,在‘黑夜’的注视之下。”
羽毛笔将凌乱的字迹划去,继续写道:“一场即将发生的危机在贝克兰德酝酿着,贝克兰德的上空笼罩着羽蛇的阴影,死神存在吗?祂是陨落,还是新生?或者已经悄然变成了我们的一位‘老朋友’?”
——
阴云密布,天空坠下淅淅沥沥的小雨。伦纳德穿过贝克兰德技术学院的校园,白衬衫黑风衣,回头率极高。而他在教学楼下停了停,等到少女抱着书走到他身侧,在旁人的欣羡中,绅士地将夹在肘间的雨伞递了出去。
“班森今天加班,实在走不开。刚好我在休假,所以替他来帮你办入学手续。”
“伦纳德先生,您怎么不打伞?这样会感冒。”梅丽莎打开雨伞,看着肩膀上仍有水汽的伦纳德,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克莱恩如果见您这样不爱惜自己,他也会生气的。”
“叫伦纳德就行。”黑发碧瞳的青年顿了顿,总觉得梅丽莎的语气有些不对。但他没有在意,只是捋了一下自己因为雨水有些凌乱湿润的墨发,打了个响指,不在意道:“克莱恩那家伙,不嘲笑我就不错了,他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说罢,他还学着克莱恩的口吻,幽默地道:“伦纳德,你除了写诗的本领外,哪里都像个诗人,包括你那不正经的衣着品味。”
他本是在讲些轻松的事情,梅丽莎看着他的表情,却是说不出话来,一双灵动的眼眸里溢满了悲伤与同情。
伦纳德实在不会哄女孩子,有些尴尬地立在原地。“好吧,这可能并不好笑,抱歉。”沉默了一下,他才沙哑着嗓子说道:“走吧,梅丽莎,我送你回家。”
他们打算去乘坐公共马车返回莫雷蒂家。
“向右走。”一直沉默的帕列斯开口,伦纳德眼神一凝。“如果你想保护她的话,就听我的,不要坐经过伯克伦德街的马车,那里有非凡者在战斗。”
那个地点与克莱恩有关。伦纳德神色如常地对梅丽莎说道:“我们得稍微绕个远路,今天下班前,我看见伯克伦德街积水很深,马车恐怕不能通行。”
“可是早上的时候还没有……”梅丽莎怔了怔,看着诗人温和却笃定的脸,不再发问,只是道:“好的,米切尔先生。”
他们向公共马车站台走去,伦纳德蓦然抬眼,看见淡淡的雨幕之中,走来一个冷峻的男人。他压着深黑色的礼帽,冷厉而内敛,雨水也冲刷不掉他身上的硝烟味。他一只手揣在口袋里,似乎披风之下隐藏着左轮。
那是“丧钟”。
他也许刚刚结束了一场半神战,身上才会有这么浓郁的血腥气。
冒险家从他们身侧经过。只有了解他的人,才意识到格尔曼·斯帕罗的浑身紧绷。伦纳德很想叫住他,就算是寒暄也好,创造机会,让梅丽莎与他说上几句话。
但是想到亚当与“008”的存在,伦纳德最终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他的雨伞侧着,如优雅的绅士为少女遮风挡雨,而疯狂的冒险家的黑色大衣沾染着蒙蒙的雨水,直至消失在雨幕之中,他也没有投来一丝视线。
他们相向而行,最终擦肩而过。
肆·半神之锚
等伦纳德循着踪迹找到格尔曼·斯帕罗时,他在一家地下酒吧的包间。
“教会也会让休假期的‘红手套’深夜加班?”格尔曼并不意外伦纳德会找到这里,只是抬手布下灵性之墙。“我记得非凡者聚会不是你的业务范围。”
伦纳德一身常服,坐在他的对面,有些随意地把腿搁在了桌上,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值夜者。“这是我的私人时间。”他挑眉,“对于正常的野生非凡者聚会,教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不像某人那样热衷举报。”
看样子,诗人同学把有关他的卷宗读了个遍。
海盗克星抬眸,看到绿眼睛的诗人脸上揶揄的笑意,忍住把他变成非凡特性的冲动。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伦纳德说起了正事:“今天下午,伯克伦德街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人性的温度和神性的冷漠仿佛在此时交融。属于“克莱恩·莫雷蒂”的锚不多,却是他最重要的几个人。
“巧合。”格尔曼沉声道:“很荒谬的巧合,一个‘看门人’,两个‘死灵导师’,竟然走错了门,闯入了道恩·唐泰斯的庄园。”
“我确信,他们并没有发现道恩的不对,只是传送的落点错了。”他的眼神晦暗不明:“但是在我的庄园里摄取灵魂,呵,杀他们废了些功夫。”
迷路到第四纪老怪物的地盘,还疑似是那位‘死亡执政官’,这些家伙的路痴简直致命。当然,撞上格尔曼·斯帕罗也同样不幸。伦纳德看着他口袋里露出一半的“丧钟”,噗嗤一声笑出来:“送上门的非凡特性,省下你去海上狩猎的功夫了。”
知晓了前因后果,他放下了心,道:“别担心,我已经把梅丽莎安全送回家了,班森做的饭一如既往的难吃,所以我找了个理由拒绝了晚餐,出来见你。”
但他明白,即使班森做的饭味道再难吃,都是克莱恩梦寐以求,却也再也得不到的。
格尔曼移开眼,他的情绪不太对,而耳根甚至有些红,伦纳德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他轻咳一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做的?”
伦纳德也感觉有些怪怪的,他清了清嗓子:“作为朋友,替前同事照顾家属,很奇怪吗?”
“谢谢。”格尔曼沉默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口气有些微妙:“你喜欢梅丽莎?”
“噗——”伦纳德刚刚喝进去的啤酒喷了出来,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平心而论,伦纳德一表人才,高薪有房,又年纪轻轻加入了“红手套”,未来会是教会的准高层,这样的条件相当不错。
若是伦纳德的答案是“喜欢”的话,诡法师眯了眯眼,光是想一想,他就觉得自己的灵性陷入混乱,特别想再杀几个海盗助助兴。
“怎么可能,克莱恩,你想到哪里去了?”伦纳德哭笑不得:“我很清楚自己的非凡者身份,我们不能随便影响普通人的生活。我照顾他们,是为了你。”
“……”
“再说了,假如,我是说假如,某天我有了所爱之人。”诗人扯了扯敞开的领子,他有些热,大概是因为羞于在好友面前谈起感情问题。克莱恩可以看到他喉结滚动,他在紧张。“我会保护他,包括他一切重要的东西,然后成为他可以信任的朋友,只要他需要,我就在。”
“至于说出自己的心意这种事……”诗人结结巴巴,显得有些意外的纯情。“也许死前我会浪漫地告白吧,不,也许不会,只顾着自己不留遗憾,让别人陷入愧疚什么的……”
“看不出来,你这种性格自由散漫的人,竟然没经历过恋情。”格尔曼十指叉起,神色似乎有些阴郁:“爱情观这么保守,这不像你。”
“不敢试啊。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伦纳德自嘲地笑了,显得有些苦涩:“我们这种人,怎么会做这种美梦?”
一阵沉默。
“说的真对。”格尔曼古怪地笑了一下,“我们都是对抗疯狂的可怜虫,何必做这样的美梦。”他以手覆盖住面部,似乎想要让脸上蠕动的肉芽消下去。
陡生的不满与疯狂让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他似乎难以容忍这双碧色的眼眸看向别人,对别人笑着说温柔的情话。他敏感地听出伦纳德语气里隐藏的很好的祈求,突然嫉妒起能够让他这么隐忍退让,却又不敢伤害的人。他非常嫉妒。
伦纳德看着年轻的半神苍白的手腕底下凸起的皮肤,对上蕴含着疯狂的幽深眼睛,霍然色变:“你失控了?”
“没有,只是一些征兆而已,远远谈不上失控,我习惯了。”他用力一攥手心,让试图突破皮肤屏障的肉芽缩了回去,沙哑着说道:“占卜家序列很特殊,它比其他其他序列更早需要‘锚’,方才,是我的‘锚’有些不稳。”
“格尔曼……”
“不对。”男人轻声道:“你要喊我的本名。”
“克莱恩。”伦纳德刚刚唤出他的名字,冷峻而锐利的男人却像是极累似的,向左侧倒去。伦纳德一步上前,接住了他的身躯,把他瘦削的身体搂在怀中。
冒险家的这张脸看上去有些斯文,线条却格外凌厉。金丝边眼镜下隐藏着深邃的眸,此时微微阖起,连眉宇都蹙起,似乎极其不安。
伦纳德感觉到男人低沉的鼻息喷在他的脖颈,他像猫一样蜷缩起来,身形也随之改变,成为了他所熟悉的克莱恩。
“说些什么,过往的,可以帮我巩固自我的……”
廷根的时光那么美好,却结束的那么惨烈。
“我上次回了一趟左特兰街36号。”伦纳德搜寻着尘封的记忆,缓缓说道:“黑荆棘安保公司重建了,是最近才流行的三层建筑风格。如果我们现在还在黑荆棘,我大概不能跳窗进你的办公室了。”
“罗珊还是那样,喜欢在办公室摸鱼看报纸。弗莱成为了‘通灵人’,升职为了廷根值夜者的队长,他说以后不再谋求晋升了,要一直守护廷根。没想到我们之中,他才是最恋旧的那一个。”
“托你的福,戴莉女士以人的姿态下葬,灵魂归于女神的深黯天国。等我成为执事,我想要把她带回廷根。我想,她也愿意回到队长的身边。”
“……”
伦纳德从口袋里取出一块鎏金的怀表,按开表盖,里面是廷根值夜者小队的合照。在照片中,老尼尔,邓恩·史密斯,戴莉·西蒙妮,生者与逝者,他们或是侧过脸,似乎不好意思面对镜头,或是张扬地笑着,大家都是最初的模样。克莱恩站在照片的左侧,显得温文而俊秀,而伦纳德倚在他的身侧,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如他当年说着“时代的主角相遇了”那般轻狂。
“克莱恩,我消化魔药时,曾经想过为值夜者小队的每一个人写一首诗。当然,也有你的份。”伦纳德轻声道:“但是在你‘死’了以后,我再也提不起笔了。我翻过很多诗集,绞尽脑汁地寻找能够形容你的词汇,可只要站在你的墓碑前,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你是个业余的吟游诗人。”克莱恩听到这里,终于有了些实感。他轻声笑了:“也许,听了你在墓前读的诗,我会当场从棺材里爬出来吧。”
“这是‘死神’序列的能力吗?”伦纳德也笑了。
克莱恩脸上的笑意只是浮现了一瞬,紧接着又潮水般褪去了。他抚过诗人薄薄的唇瓣,将俊秀的脸庞凑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差一个吻,却没有人再进一步。
他低吟道:“不,你不需要深究。”
伦纳德眼眸一暗。
克莱恩彻底恢复了平静,只是休息了片刻,他便直起身,一抹容貌,再度变为格尔曼·斯帕罗。
时钟已经走过了两个小时五十分钟。
他才对抗过失控的危险,立即投入到下一场冒险中,仿佛永不停歇的齿轮,如机器人一般精密运转。伦纳德不赞同,但也拦不住他,于是问道:“你要查什么。”
格尔曼背过身,回答道:“灵教团。”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要跟来。”
伍·梦境占卜
今天的非凡者聚会上出现了死神序列5“看门人”的特性,单个特性也许并不显眼,但是“死神”序列的非凡特性,仅仅一个月就在贝克兰德的非凡者聚会中出现了三回。更别说误入道恩·唐泰斯宅邸的倒霉蛋。显然,灵教团出了什么问题。
女神正在容纳死神途径的唯一性,而灵教团似乎并未发现“人造死神”的权柄已然易主。
内乱,叛变,或者是分裂?仅限于内部倒是无所谓,但是看在他还是女神眷者的份上,他不能让死亡途径的那位天使影响祂。他需要给人造死神派的帕特里克·布雷恩写信了。
克莱恩把阿兹克铜哨抛起,又攥在手心,他打算去灰雾之上占卜一下。
愚者向后倚靠,进入沉眠。他的梦里出现了贝克兰德蒙蒙的大雾。浓雾之中,依稀有着扭曲的幻影,像是某种神话生物。
他凝神看去,绯红之月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墓碑。旷野中,有人低唱安魂曲,却像是混乱的呓语。深眠花漫山遍野,安静地绽放着。而他一身正装,表情沉默,手中捧着一束花走在荒芜之中,直到在墓碑之前驻足。
墓碑上蒙着灰雾。在散尽时,只是一眼,他就陷入癫狂。
“黑夜教会的高级执事,复仇者与守护者,克莱恩·莫雷蒂唯一的挚友与爱人。”
伦纳德·米切尔。
墓碑上刻着他的名字。
愚者坐在最高处,久久地凝望着那深红色的星辰,什么也没有说。
他的左手执着海神权杖,压抑着神性的涌动。他高居灰雾之上,却在今日真正感觉到神的暴怒。那是被触动了逆鳞,想要犁平一切,无视任何代价的愤怒。
可那真的是神性吗?不,他愤怒与无力的由来,也许才恰恰是人性的体现。
“我们是守护者,也是无时无刻对抗着疯狂的可怜虫。”
疯狂吗?确实如此。
于是愚者捂着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沮丧,又像是无奈。
“我应该把伦纳德·米切尔放在身边。”
他把黄水晶的吊坠移动到“星星”的星辰方向,然后抬眸看去。
顺时针。
答案是肯定。
愚者倚在高背青铜椅上,隐秘的符号流动着深红。他向着各个深红星辰之中投下“世界”的祈祷,然后支着侧脸,忽的轻笑一声:
“看来,得给诗人同学一些鞭策了。”
陆·贝克兰德安魂曲
冒险家带着教会的“红手套”,穿过济贫院和工人联盟酒馆,来到偏僻的东区墓地中。
“接下来就是安魂师的工作,这有助于你消化魔药。”格尔曼·斯帕罗按下怀表:“贝克兰德大雾霾的后遗症至今也未曾解决,你的任务是安抚这些灵,快些,东区结束还有下城区。我们时间不多。”
“你是监工吗?”被当做未来的教会高层培养的“红手套”被使唤了整整三天,除了嘴上抱怨两句,心里却有些隐秘的喜悦。
因为克莱恩这次找他,并不是为了寻求帕列斯的帮助,而只是为了自己。
偷盗者途径的天使恨铁不成钢地冷哼一声,道:“瞧你这出息!只要你的前同事留一点痕迹,你就和闻了味的狗一样追上去。‘愚者’也许需要在‘黑夜’那里安插一个高层线人,或者只是单纯培养一个好用的打手,所以往死里压榨你,最可笑的是你居然这么高兴。若是让‘黑夜’知道,祂的‘红手套’如此养不熟,我恐怕就得在宗教裁判所见到你了。”
“克莱恩不是这种人。”伦纳德摇摇头,笃定道。“他虽然有很多秘密,但是他对女神,对教会从来没有恶意。”他给了亡灵一个“安抚”,道:“克莱恩其实没变,他的性格很温柔。”
“哈,那位‘愚者’的狂信徒,你说他温柔?”帕列斯内心满是问号:“先不论他在海上的丰功伟绩,他已经进入了多少天使之王,甚至隐秘的存在的视野?有的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危险,就算有‘愚者’的注视,他也只是个陷入祂们战局的渺小凡人。”
“棋子就是棋子,终究无法涉入棋手们的游戏。”
“何况,他是个占卜家序列,实在是太招阿蒙了。”
伦纳德没有再理帕列斯的忧心忡忡。他握着竖琴,似乎在弹奏安魂的诗篇。格尔曼·斯帕罗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站在他的身侧,那是一个守护的姿势。
只要开启灵视,就能看到他们身侧围绕的亡灵。有的亡灵只有四五岁大,赤着脚,面容模糊。有的灵残缺不全,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会破碎。有的灵抱着婴儿,面上依稀有着泪滑下,而那只是虚幻的灵体。他们都死在贝克兰德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再也没有明天。
“我们这样的人,就像地里的秸秆,风一吹来,就会倒下。”
“甚至没有风,自己,也可能倒下。”
格尔曼闭起了眼睛,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哀肃的风。
“死不知因谁,生不知为何。”他说道:“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有多少人会被碾压在车轮之下。”
伦纳德弹拨着竖琴,轻声吟唱着:“去吧,前往女神的深黯天国,在祂的怀抱里得到永恒的安眠。”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前往神国。”格尔曼笑了,似乎在说伦纳德天真。
“……诸神垂听。”伦纳德拨出最后一个音。
“走吧,最后一个地方。”格尔曼转过身,压下礼帽:“是夏洛克……不,是我认识的几个……”他挑选了一下措辞,最终道:“朋友。”
他还是有些分辨不出自己的存在,但是在眯起眼看着伦纳德的时候,他看见那双漂亮的碧色眼眸。他倏尔笑了,就算在风暴中穿行,他也有着前路的道标。
伦纳德的直觉告诉他,克莱恩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他的神性和人性正在渐渐地稳固结合。这是个好现象。
他们穿行在无名的墓碑中央,穷人根本无法在墓碑上留下名姓。
但是格尔曼·斯帕罗却对他们的位置十分熟稔。
他侧了侧头,对着空白的墓碑放下一根烟,沉声说道:“这是老科勒,他是个好工人。”
“她是丽芙,一位浆洗女工,也是一位好母亲。”
伦纳德跟着他穿行在低矮的墓碑中间,这里的泥土湿润,透着青草的腥。空气中仍然还弥漫着粉尘,即使是在大雾霾后,工厂的排放也未完全削减,人们依旧在死去。明天会更好吗?也许。
墨发碧眼的诗人一直在凌乱地拨动着琴弦,虽然他是个不合格的诗人,但是黑夜途径安魂师的灵性,让那些游荡的魂灵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他吟唱着自己写的诗篇,而走在前方的男人,轻巧地落在废墟之上,低下头睨了他一眼。
“你写的真烂。”冒险家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诗人同学一如既往的糟糕诗篇,让他回到了廷根的下午,罗珊为他们泡咖啡,队长依旧总是忘事,老尼尔掌握着报销的一百种姿势,戴莉女士总是开着不合时宜的成人笑话。而他与诗人坐在办公室里,聊着些没营养的话题,直到阳光洒满室内。
然后,他看到伦纳德身后跟着的灵,忽的微微蹙起了眉。他察觉到有些不对。
“太少了……”
“什么?”伦纳德看向自己的背后,这些灵的数量与墓碑数差不离。
而格尔曼的神情却阴沉下来,他低声道:“穷人是不可能一人一棺的,一块墓碑之下,至少葬着五十个人。”
“数量不对,在我们之前,这里并没有教会净化的痕迹。”
“那些灵,去哪儿了?”
占卜家的金磅从高空落在手背,弹动之间,格尔曼·斯帕罗的眼底印出羽蛇的阴影。
柒·祂们的祝福
伦纳德的休假结束了。在安魂师魔药消化的差不多后,他接到了教会的任务。如无意外,这项任务做完,他便可以晋升序列5的“灵巫”。
克莱恩去追查灵教团之前,不知为什么,交给他了一份“窃运者”符咒。他走的时候面无表情,好像对方欠了他五万磅似的,要去宰了对方全家。
没过多久,“愚者”先生猛然把他扯到灰雾之上,什么也不说,只是隔着灰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迎面给他投了一个天使的祝福。
他被十二翼的天使砸了个一脸懵逼,还没来得及回味其中的用意,当天晚上,他又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水银之蛇一边翻着白眼一边给他施加好运,自言自语道:“那家伙为了小情儿,真的是下了血本……不仅朝我要了纸鹤,还预支‘时之虫’,他这是冲冠一怒要去薅阿蒙吗?”然后祂兴味盎然地凑近,看了看伦纳德。
伦纳德只看见金色的蛇瞳的虚影,若不是蒙着雾气,神话生物足以把他吓到当场失控。
命运之蛇笑了,道:“果然是个美人,难怪那家伙舍不得你死呢。”
醒来后,帕列斯阴阳怪气地对他说:“一个晚上而已 ,祂们这是要在你梦里开会吗?”
墨发绿瞳的诗人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不太确定地道:“也许是愚者先生有事要我去做?”
帕列斯的神情更微妙了:“你才序列6而已。”他忽然一个激灵,“难道是阿蒙盯上我了?所以才需要这么多祝福?我现在取消寄生还来得及吗?”
——
伦纳德跟随着“女神之剑”塞西玛排查贝克兰德的各种地下组织。据圣安东尼得到的情报:“灵教团”内部分裂,霍恩·拜因斯,一名序列4的半神“不死者”不满人造死神派,带着手下偷盗了一件封印物,叛出灵教团。
克莱恩也在查灵教团,现在应该在东拜朗了吧。也许可以与他交换一些情报。伦纳德的目光落在资料上,匆匆浏览了一遍,他的视线顿时凝住了。
“1级封印物,死灵之证。具有活着的特性。持有势力:死神教会/灵教团,对应特性:不死者。外形:外表像是一个徽章,其实封印着死神的羽毛,具有容纳和缝合死灵的功能,会吸走当地徘徊不去的灵体。负面效果:当死灵不足时,也会吸走活着的人的灵体。包括他的主人。”
灵教团,不死者,灵体……
伦纳德忽的意识到,贝克兰德东区墓地的那些灵,究竟都去哪儿了。
——
帕特里克·布雷恩给的背叛者名单,已经被人用红线划掉了一半的名字。
“砰”的一声,丧钟响起。
冒险家压下黑色的礼帽,枪口仍有硝烟的余温。他推了推金边眼镜,眼眸里一片漠然。
他的身后跟着烈焰的达尼兹,海盗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对方比寻常更冷峻的气场中,隐隐透着疯狂。
像是被触动了锚的,暴怒的神明。
捌·狂信徒
008:“灵教团的霍恩·拜因斯是个狂信徒,他反对以‘人造死神’唤醒神灵,坚信死神会在自己的体内复活。所以,他计划在贝克兰德引起神降,如果贫民窟死去的灵不足的话,那就把下城区活着的人,变成死灵。”
“米切尔先生,您是在工作吗?要不要来一杯解渴的甜冰茶?”薇恩夫人是莫雷蒂兄妹的邻居,她喜欢这个经常来拜访的墨发绿瞳的年轻人,于是亲切地问候道:“如果是来找班恩,他带着梅丽莎刚刚经过这里,他们要去黑夜广场附近的商店挑选衣服。听说明天有个重要的会议,他还向我问了我哪家店的正装更合适。”
“谢谢您,夫人。”伦纳德欠了欠身,礼貌地回应。他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神色却稍显凝重,道:“今天的天气实在糟糕,可能要下雨,您早些收摊吧。”
作为“不眠者”途径的非凡者,伦纳德可以捕捉到灵体的异常。他花了三天的时间搜寻过贝克兰德,发现只有这一带的灵异常的少。
干净,太干净了。这不对劲。
在非凡世界里,异常的平静意味着恐怖。
他向前走了几步,灵性却猛然报警,冷汗浸透了脊背。明明只是下午三点,天空却一片昏暗,绯红之月却没有出现。伦纳德抬手挡住扑面而来,混杂着沙尘的风,却看到街道上,有一辆死灵拉着的马车,点着两盏忽明忽灭的马灯。
扑通一声。伦纳德回头,只见薇恩夫人倒在了地上,小推车里的甜冰茶洒了一地。
“灵离体了。”伦纳德瞳孔一缩。
居民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灵体仿佛被吸引了,向着异常的中心飞去。有白骨卫士从地表破土而出,空洞的眼窝里燃着一簇幽火,而倒伏在地的人类,没有丝毫灵性,更像是一具具尸体。
“是‘死神’途径。”偷盗者途径的天使声音低哑:“封印物的特性失控了,它会无差别地吞噬周围的灵体,而这个隐秘空间,连我也未曾察觉,难道‘死神’真的还活着?”
“不是你能处理的事态,走吧,我可以送你出去,回去‘黑夜’那里,请求圣者或者天使的帮助。”
“可恶。”伦纳德低骂了一句,“必须通知教会,对,还有,我必须得把克莱恩的兄妹带出来,我发誓过保护他们。”
话音刚落,天空之下,一个拥有类神话生物外形的怪物正在成型。以半神和1级封印物铸造的“神降容器”,已经有序列3的程度。祂染着污黄油蜡的羽毛层层包裹着面目模糊的灵,时不时向外凸起,密密麻麻的,像是虫豸在涌动。
而它的胸膛处,恰好嵌着一张人面,他面色苍白的像个死灵,表情却凝固在狂热与喜悦上,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那位半神并没有如愿完成神降,而是被封印物吞噬了。
——走即生,留即死,就算你是“安魂师”也撑不过一刻钟,你会怎么选?
“莫雷蒂兄妹还在黑夜广场,我要回去,我答应过他……”
——逃跑吧,那不是你一个序列6能够应付的场面,那是半神、圣者甚至天使的战场。如果神话生物彻底成型,你只要看它一眼,就会陷入疯狂。
“我是值夜者,保护是我们的天职,我会拯救无辜的市民。”
“在廷根,我错过了一次,队长死了。今天,我绝不想再重复一次当时的懊悔。”
“就算是死,我也会选择自己的战场。”
“老头,帮我一下,‘偷盗’到黑夜广场的距离。”伦纳德抿起了唇,墨绿色的眼眸却异常的凌厉。在黑夜之中,绯红的手套如同鲜血染红的证明,那是值夜者的意志。
“真是个愚蠢的小子。”帕列斯叹了口气,窃取空间:“如你所愿。”
他站在失控的灵体脚下,仰望着那可以说是巍峨的怪物。它,不,可以说是祂,已经是不完整的死神形态,所幸祂只汲取了一名半神,这让序列6的伦纳德也能勉强应对污染。
首先需要和祂抢夺平民的灵体,伦纳德有条不紊地吟唱诗篇,使用了“安魂”。午夜诗人的扮演让他稍稍有了些音乐细胞,虽然文学造诣还是那么烂。若非吟唱的是女神的圣歌,他恐怕还会跑调。
用克莱恩的话来说,是“本该进入长眠的生物,都会被你吓醒。”想到这里,他唇角还有些翘起。
古赫密斯语的单词从他口中吟出,“死神”的容器凝滞了一瞬,仿佛被施加了“缓慢”。
可他的灵性有限,只是短短的五秒后,祂一个摆尾,重重扫在了黑夜广场上,把沉睡于此的人们碾成肉泥。恐惧和死亡如实质的灵性波形,向着周围散去,更多活人的灵被震出了身体,飞向高空,进入祂的体内。
“安魂。”
“安魂——”
伦纳德在污染中安抚着那些离体的灵。但它们由于封印物的召唤,正处在失控的边缘,化为一阵阵洪流,他陷在灵体的海洋里寸步难行,感觉自己的灵似乎也要被挤压出躯壳。
在汹涌的灵潮中,他看到了梅丽莎和班森。他们的灵体是淡蓝色的。
他们站在原地,茫然地仰望着漆黑的天穹,那里无星无月。一阵狂风刮起,他们像是芦苇一样被吹向高空,奔向那鲸吞灵体的羽蛇。
伦纳德试图去抓他们的灵,却被无数灵体扯住手脚,他抓了一个空。
“老头,再帮我一次,条件随你开。”他的嗓音几乎黯哑。“偷盗……时间!”
“不能。”帕列斯哼了一声,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地道:“这种程度,也许只有渎神者‘阿蒙’才能做到。”但他很快感觉到伦纳德几乎失控的情绪,不情不愿地补充了一句:“我加上命运之蛇的‘重启’,可以一试。”
伦纳德从身上拿出了命运之蛇的千纸鹤,“重启?这个是祂给我的,行不行?”
“一次‘重启’,真是出手豪爽。生命学派难道也在那位愚者的座下?”偷盗者途径的天使叹了口气,道:“但你可要想好了,你现在直视着这只残缺的‘死神’还没丢掉小命,全靠这只纸鹤的幸运。”
克莱恩到底向“愚者”先生祈求了什么啊,伦纳德苦笑着想。这让他更得拼死保下他的家人了。他没有分毫思考,直接掏出窃运者符咒,捏在手上,决然点头道:“我确定。”
“时间。”
偷盗者途径的天使庄严地吐出这个词汇。而祂控制着伦纳德的手臂,红手套向虚空中摘取,只是一瞬,他感觉到灵性被大量抽离。
“重启。”
命运之蛇的虚影在空气中凝结,祂头尾衔接,在空气中转动着,一切如同倒带重启。
“命运。”
伦纳德开口,学着克莱恩那样,念出古赫密斯语。他阖上眼睛,不能直视祂们。而他凭借天生的灵性直觉,在最好的时机抛出了窃运者符咒。
羽蛇的状态飞速倒回着,周围被破坏的房屋,那些灵离体的人类正在恢复,宛如奇迹。
隐秘的空间打开了一条裂缝,绯红之月的影子投了进来。
灰雾涌动,露出神灵的眼,雷电穿过空间的阻隔,竟是显出几乎疯狂的暴怒,落在了羽蛇膨胀的外皮之上。雷电接连不断地劈下,比起“风暴之主”还要凶残三分。
玖·双向奔赴
金发白袍的神父站在窗前,他的眼神清澈,含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看向遥远的天边。
阿勒苏霍德之笔写道:“死神的确已经陨落了,但祂残余的意念引诱了半神,促使了这次失败的神降,并且利用对‘人造死神’参与的控制,创造了隐秘的空间。黑夜女神与‘愚者’突破了‘人造死神’封印物的封锁,这一切都得感谢不要命的值夜者,他得到了‘愚者’和女神的眷顾,成为了神灵棋局之上最好的那颗棋子,但一切都要结束了,他失去了作用,即将退出这片舞台,以一种最壮烈的死法。”
窃运本质是一种欺骗。若非伦纳德身上还有一丝灰雾的气息,背负起偷窃命运和时间的代价的他,怕是在空间被撕开的那一瞬,就会被神灵浩荡的威能碾成粉末。
他失去了克莱恩给他的“窃运者”,失去了命运之蛇的“重启”,帕列斯也因为使用了过多的力量而沉睡,值夜者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还好他记得住班森和梅丽莎灵体的气息。
可他回过身的瞬间,却被地底爬出的白骨卫士砍中肩膀,只一下,在背部划出长长的刀伤,鲜血淋漓。他痛的几乎要倒地,可某种不知名的力量让他伸手用力抓住那把锋利的镰刀,绯红手套染上真正的鲜血。
他夺过镰刀,转身反杀,将其用力砍碎。然后,他拖着镰刀,在满地生死不知的人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班森、梅丽莎,若是他们死了,他这辈子都没脸去见克莱恩。
“真狼狈啊。”他抹了一把脸,哪还有平日的从容,鲜血把墨发黏成一缕一缕,背后被划开一道几乎见骨的血痕。而他却双眸紧闭,生怕不小心注视到神话生物。
终于,他发现了要寻找的人。
惊变来得太快,三十多岁的政府雇员倒下的那一刻,怀里还紧紧护着他的妹妹,他再也不愿意再失去亲人了。
伦纳德颤抖着手摸过他们的胸口,还是热的。
谢天谢地,赞美女神。
他松了口气,可下一瞬,敏锐的直觉在脑海中报警。他身体的本能大于理智,直接扑到他们身上,挡住了背后袭来的死神之镰。
阴云之中,绯红的月亮照在羽蛇身上,让没有得到神降的容器一瞬间凝冻在原地。“死神”的确已经死去,而取代死神权柄的,却是黑夜女神。
死神的“神降”,本就是一场空想家的骗局。
遥远的天际之上,有一双幽邃的眼睛凝视着他,然后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上的神秘主宰,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您再不救我,我就要死了。愚者先生,看在您的眷者“世界”的份上……
话说,他是去查灵教团了吗,回来后可以直接为我奔丧了。伦纳德有些苦中作乐地想着。
而下一刻,他看到了灵界穿梭赶来的克莱恩。
他甚至来不及变化面貌,黑色的风衣猎猎,手持“丧钟”,在接触到满身鲜血的他时,一双褐色的眼眸涌动着暴怒与痛苦。自从他升上半神后,伦纳德再也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我明明是向愚者先生祈祷……”他心想,愚者先生作为一位隐秘的存在,也太敬业了吧,简直秒回,直接就把克莱恩空投来了。
“克莱恩,我、我喜……”声音快于理智,他意识都要模糊了,却还在想有的没的。
“先别说话。”克莱恩的声音黯哑,几乎机械地执行着制定的急救计划,他立即俯下身,把他身上的致命伤转移到四肢,在碰到他几乎可见白骨的伤势与被穿透的内脏时,他的唇瓣动了动,最终还是咬住了牙关。
“不、不疼的……”伦纳德觉得自己眼前似乎出现了重影,他努力地安慰着前同事,“还,还好,我没事。”
克莱恩含了一口药剂,拽过他的领子,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药剂通过口腔滑入食道,带来生命的气息,唇上温软苦涩的触感,让伦纳德的脑子轰的一声,几乎停止运转。
他尝到克莱恩口腔里血的味道。
急救效果很好,不愧是生命学派的药剂。虽然无法窥见命运的走向,但他做了许多预案,包括重金收购了血肉魔法非凡物品和生命学派的药剂,为此,他甚至被威尔狠狠宰了一刀。不得不说,为了保下他的锚,他已经下了血本,诗人同学真是他的碎钞机。
黑发褐瞳的青年再度施展血肉魔法,把他身上露出森森白骨的地方弥合,然后再度俯下身,一口一口地渡完整瓶药剂。
然后,他对上一双幽深的碧眸,里面融着复杂的情感。
“克莱恩。”伦纳德终于能抬起左臂,轻轻地抱住他,他把下颌搁在前同事的肩胛上,断断续续说着什么,声音低哑而温柔,似乎是在向他汇报:“班森和梅丽莎没事,我成功保护了他们,还有贝克兰德的民众,我、我让老头窃取了时间,唔……还有,你给我的东西,很抱歉,我还是用完了……”
“但是,这一次,我没有逃跑,也没有昏过去。现在,我是一个优秀的值夜者了吗?”
“我有……追上你的资格了吗?”
半神的声音沙哑滞涩,下颌抵着他的额头,拥紧了他的锚,低声道:“有,你一直都有。”
冰封,冷漠,摇摇欲坠的人性,终于克莱恩在切实抱住了伦纳德后,得到了救赎。
“好,那就好。”伦纳德似乎是笑了,即使沾染血污,也遮不住他容貌的俊美。他拽下克莱恩的领子,抚着他的脸颊,然后遵循本能,吻住了前同事诱人又可恶的嘴唇。
这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吻。
他们都心知肚明。
拥吻的恋人身侧走出两具秘偶,灵体之线在诡法师的指尖舞动,“血之上将”与“赢家”开始收割起“死神”残留的污染,白骨碎了一地,而绯红的月亮高悬于空。
在罅隙之中,一位年轻的黑发女性掠过被封锁的街道,祂有着仿佛星辰织成的裙摆,最终轻轻落在钟楼的顶端。祂幽暗深邃的黑色的眼眸倒映着绯红的空间,在她双臂抬起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也停止流动。
而那残缺的神话生物,就在接触到绯红的月光时,如被风吹散,化为灰烬。
不远处,值夜者、代罚者、机械之心们奔赴于此,一场足以毁灭半个贝克兰德的危机,悄然中化于无形。
金发白袍的神父负着手,看着远方的天空归于沉寂,一双清澈的眼中仿佛什么也没有映出。而阿勒苏霍德之笔还在和什么卯着劲,努力地想要写下什么,可写一行就“隐秘”一行,最终,纸上只有空白。
亚当啪地一声,把羽毛笔按倒在桌面上,意味深长地道:
“真神的力量降临了,就算有再精巧的设计,也是无用。”
拾·塔罗会
“下午好,愚者先生。”正义小姐夜莺一样美妙的嗓音响起,塔罗会如常召开。
“听说,贝克兰德发生了大事。”“倒吊人”阿尔杰沉声问道。
“贝克兰德发生了神降。”“世界”哑着声音低笑道。
“神降?”几位女士低呼,显然有些心有余悸。
“是上周讨论的‘灵教团’吗?死神……神降了?”“正义”奥黛丽问道:“那是否有死伤?难道教会和议会联合封锁了消息?”
“的确是神降没错,但是死神的神降失败了。”伦纳德接话。在愚者面前,他也收敛了些,显得没那么散漫。他环顾四周,吊足了胃口,然后含笑说道:“真正神降的是女神。”
“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说不好,但是听说里面有‘008’作梗。”
“世界”报以沙哑的低笑。
“魔术师”小姐,“正义”小姐,“月亮”……他发布任务,动用了贝克兰德一切能动用的渠道,却死活也找不到罪魁祸首霍恩·拜因斯。其中起作用的,只可能是“巧合”。
“亚当在试探‘黑夜’是否能神降,而他的目的达到了。”愚者短促地笑了笑,显得有些悠然。“而‘黑夜’也以此震慑了祂,一段时间内,祂们不会再有动作了。”
众人一时间沉默了。他们没想到背后是神的博弈,而愚者先生,在祂们的棋局里,又攫取了什么样的好处呢?
他们向上看去,比起前几次塔罗会时的压抑,愚者的气息更加高远而沉静。
祂取回了更多的权柄。
“星星”伦纳德抚了抚胸口不存在的伤口,对于上周的冒险还心有余悸。若是他祈祷再晚了一秒,或是愚者先生慢了一刻,说不定自己就直接回归女神的神国了。
克莱恩说他当时就只剩下一口气了,还在挣扎着要不要和他告白,简直个人英雄主义,蠢得要死。
然后,他转过头,正巧对上了“世界”的视线。隔着一层雾气,他看不清他的神态,但他觉得,那一定是温柔的注视。
——
塔罗会结束了。
愚者坐在青铜椅背之上,想起自己在找不到他的锚时,尝试容纳亵渎之牌,轮番用尽了各种手段的事情,他久久没有说话。
“阿兹克先生,请保佑我……”
“厄难与恐惧的女皇,安眠和寂静的领主。我祈求您……赐下神迹,保护您虔诚的信徒……”
“‘重启’被使用了。”威尔·昂赛汀告知他,“看来你的小情人现在身陷险境。”
“亚、当!”
灰雾之上的愚者咬牙切齿地念出祂的名字。祂只是想要试探黑夜女神是否容纳了唯一性,是否能够神降,却一点也不把拆掉他的锚当一回事。
人如草芥,这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使之王。
祂们的规则,棋手只是棋手。
而愚者为了去救一个人,宁可走入其中。
他掀翻了这局棋。
END
————
为了完成约稿去补完了诡秘,实在太长了(瞳孔地震)
但是为了老板我可以!努力地读完后又认真的写了3天,其中文档崩了两次,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但是老板觉得很满意并且表示把粮发出来大家一起吃,继续赞美老板。
文名不是碰瓷救赎蔷薇(?)这是个双向救赎的故事,克非常努力地去从两个神的夹缝里把伦救出来,甚至不惜去愚弄命运,伦不仅在尝试解救晋升半神还心理出问题的克,还在温柔又努力地保护克的锚。其实他本身的存在就让克足够安定了。
光是威尔的人情,克这不得把伦拉着去开荒阿蒙薅点时之虫下来?
让穷神能够为你花钱如流水,一边骂你碎钞机一边给你浑身塞满神装,这难道不是爱?
本文是原作灵教团部分剧情衍生,因为原作没有展开,我就编了一下女神在容纳死神唯一性的时候,死神残余精神尝试背刺,顺带毁一下祂的信徒的锚,结果被女神的眷者与忠诚的值夜者给破坏。其中亚当利用了死神,让008自己书写巧合,在试探出祂还能神降后收手了。而愚者也完成了他的目的,改变了他的家养兔子必死的结局(虽然欠了一屁股外债)
克的想法很简单,就算神灵高高在上,但是他永远会为了“人”而战。伦纳德也是这样的。
克莱恩·莫雷蒂是人。人性终究大于神性。
【郝胡】定福庄东街1号〈12〉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
唱勇气的梗来源于 @工作档案ARCHIVE 老师《勇气》
1.
郝富申一大早就到了明德楼,学生们都还没来,廊道上空无一人,他从兜儿里掏出那把刚拿到的钥匙,打开了上镜1的门。
按开了灯,把设备通通打开,郝富申坐到播报台后,这种感觉有些陌生又遥远,郝富申已经不大想得起来自己上一回正儿八经播报新闻是多少岁时候的事儿了。
他好像打艺考之前,就一直被老师说,没有那么适合成为一个新闻主播,新闻这种宣读播报式的传播方式会更适合音色偏亮的人,而郝富申声音偏低沉柔软,语气松缓,交流感更强,大学时期老...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
唱勇气的梗来源于 @工作档案ARCHIVE 老师《勇气》
1.
郝富申一大早就到了明德楼,学生们都还没来,廊道上空无一人,他从兜儿里掏出那把刚拿到的钥匙,打开了上镜1的门。
按开了灯,把设备通通打开,郝富申坐到播报台后,这种感觉有些陌生又遥远,郝富申已经不大想得起来自己上一回正儿八经播报新闻是多少岁时候的事儿了。
他好像打艺考之前,就一直被老师说,没有那么适合成为一个新闻主播,新闻这种宣读播报式的传播方式会更适合音色偏亮的人,而郝富申声音偏低沉柔软,语气松缓,交流感更强,大学时期老师就一直和他说,小郝你就是天生吃情感广播这碗饭的,果不其然,他这一做广播主持,就是做到快奔三。
如果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收到了一通来自上镜课冯老师的电话,说她近些日子怀了二胎,今天得去做孕中期产检,郝富申想自己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再坐在明德楼这间上镜教室里了。
楼外边的漆隔几年就会重刷一次,播音设施也与时俱进的更新,郝富申低头看了看,只有脚下的地砖还没换过,还是他十八岁的时候走过的那些路。
七点四十五,郝富申把隔壁大教室的门儿打开,班里学生来了一大半,18播的小孩儿看到是郝富申都没反应过来,还和郝富申说,“老师,您走错了吧,今天我们是上镜课。”
郝富申笑着接茬儿,“是嘛,那可能真的是我记错了。”
他作势要走,却在教室门口撞到胡先煦刚好跟着丁一洋他们走了进来,胡先煦看见他就愣住了,嘴里的AD钙奶叼在半空,“郝,郝老师?今儿您给我们上上镜课啊?”
上镜课的播音系学生会被要求得着正装,所以这天胡先煦也穿着一身灰色西装搭着白衬衫,挺合身的,郝富申仔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还是头一回看胡先煦穿成这样,不得不说,胡先煦穿西装的样子,还是挺惹眼的。
郝富申压着笑意应了声,回到讲台上,“你们冯老师怀了宝宝,今天她去医院产检,所以这节上镜课由我代课一节,我和冯老师不大一样,大家都知道我现在从事的职业方向大家都知道不是新闻类主持人,所以我们这节课就做一些基础的新闻播报上镜练习,我给大家准备了一些近期的国际新闻和民生新闻,两类稿件播报方式不同,大家这节课都得试一试。”
郝富申在18播班里还真不是一般的受欢迎,人这会儿来齐了,每个进门儿的同学都因为又见着郝老师惊喜得不行,坐到位子上就立刻掏出便携化妆包补妆,“老师您早说是您上课啊,我就得六点起来化妆。”
郝富申依旧抿唇笑着,从文件夹里拿出新闻稿件递给学委,“你们这么说冯妈可要伤心了。”
胡先煦就坐在教室第一排,手机屏幕对着脸,借着屏幕反光反复照着自己这一身行头,瞥了眼郝富申,不自在似的又低头开始照起来,郝富申手机一振,收到胡先煦的微信,【昨晚值班怎么不告诉我今天是您的课啊,怪突然的(哭泣emoji)】
郝富申目光顿留在屏幕一秒,摁熄手机,果然,胡先煦这一脸别扭的样子是因为头一回身着正装来上了他的课。
稿件分发完了,郝富申呷口温水开腔,“当你们拿到新闻稿件的第一刻,我希望你们都会有习惯,笔和脑子同时动作起来,理解新闻稿件的同时,用笔在稿子上画出正确的重音停顿和气口。不能重音过多,也不要停连无序,所以必须尽可能的多动动嘴,熟悉透你手里的那篇稿子。新闻播报,我总结了多年下来,就是三点,一,熟悉新闻稿件结构,了解基本事实和事件背景,二,联系背景,明确针对性,提高导向意识,新闻不能光是念出来就够了,每一条新闻都是一种念法,听众自然而然就会走神,所以第三点,焕发新鲜感,你们要学会在一条新闻里快速的捕捉他的特别之处即新鲜感,才能抓住听者的耳朵。”
郝富申简要的说完几点之后,就把讲台面上的东西收了收,“现在开始,我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熟悉稿件内容和开嗓,我在隔壁上镜1等你们,十五分钟后我会在班群说一声儿,你们就按照学号一个个进来,今天上镜课会全程录像,会有点儿费时,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尽可能熟悉腹稿尽可能的一次过,不然可能拖到下午我们都录不完。”
大三的学生了,但凡平日里对专业花了心思的人,对新闻播报基本都是信手拈来,郝富申认真坐在桌子后听了十几个学生的新闻播报,心里倒是挺欣慰的,基本都不怎么出错,也不会一直盯着稿子看,郝富申觉得自己这个学期坚持跟学院说自个儿不教大一的新生简直不能更正确了。太省心了这帮孩子。
也总有不省心的孩子。
比方那位每天磨他的主儿。
胡先煦学号排在44,终于轮到他的时候,班里一帮录完的都早就食堂打饭去了,楼里清静下来,胡先煦把上镜间的门儿推开。
“郝老师好。”他进来还有模有样的微微欠了身,郝富申侧过头去看胡先煦,手里转了转笔,看了眼桌面的手机,“十二点了,来呗,一遍过你就可以去食堂吃饭了。”
胡先煦嗯了一声,刚要往打光板面前走过去,郝富申就发现不对了。
“你先等等。”郝富申叫住他。
胡先煦脚步一滞,“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老师。”
郝富申站起身来,走到胡先煦面前,他垂下眸去低头看了胡先煦领口一眼,他没把扣子扣好,藏蓝色的领结也是歪向一边,这怎么上镜,真是忒乱来了。
距离太近了,郝富申盯着他的领口只是看了一会儿,狭窄的空间都似乎变得潮热起来,胡先煦不自觉的抬起脸来看他,他的眼里好像蕴着一谭深水似的,语气缓慢的问他,“老师,怎么了么?”
郝富申喉结用力动了下,空间太安静了,他甚至都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响动声。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到胡先煦的领口,把他调整了一下领结的位置,“……有些歪了,上镜不好看。”
胡先煦轻轻的噢了一声,翕动的嘴唇红润润的,伸手握住郝富申快要垂下去的那只手,郝富申的指尖碰到他锁骨的皮肤,胡先煦脸上泛着粉晕,却还是凑得更近,凑到郝富申的脸侧,在郝富申的耳边吐息,“老师,我不仅领结歪了,扣子也没扣好,您怎么不帮我一起扣了。”话毕,胡先煦还恶意的冲郝富申耳廓里吹了口温热的气。
郝富申如被灼到,遏制住心跳,手快速落了下来,胸口仍旧不听使唤的急躁狂跳。
要了命了。
郝富申有些羞惭的别开脸不去看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清了清喉咙,“自己把着装调整好,准备开录。”
胡先煦还赧然的顿在原地,好像还在为自己方才下意识的大胆举动在慢慢消化着。
郝富申目光压根不敢再停留在胡先煦身上一秒。
太致命了,不管是方才俩人的距离,他锁骨的温度,还是耳廓的那口热气,结结实实的要了郝富申半条命去。
他以为胡先煦是他工作生活里的开心果,现在发现压根儿不是,胡先煦就是个狐狸,让人随时要失守的那种狐狸。
在一片沉默里过了一会儿,胡先煦似乎是调整好了,郝富申按下了录像的on按钮,胡先煦坐正了,播报的状态很在线,可郝富申一句都听不进去。
因为郝富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绝望的发现。
自己对胡先煦,有了反应,而且反应比他想象得还要强烈。
2.
十一月初,电台改版,专业期中小考,郝富申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碰上个周五不用值班不用上课,偷得浮生半日闲,闲在家里补了半天最近的番,一看就看到七点多。郝富申觉着饿了,刚准备去厨房做饭,就收到了胡先煦的微信消息。
他发了一张照片给他,郝富申点开来看,是南门理工学院前搭的临时大舞台。
他想起来了,最近学校如火如荼又在弄一年一度的风采之星初选。
郝富申发了个问号过去,【你是学生会的?在弄活动?】
胡先煦快速回了他的消息,发了个卖萌的法斗狗表情过来,【我不是工作人员,我今晚是参赛选手,老师要不要过来捧场?】
像是怕他不信似的,胡先煦还发了一张自拍过来,他穿着一身白色,头发蓬松松的,笑得一脸灿烂,卫衣上还别着一个风采之星的选手号码牌。
他还真要参赛,郝富申作为老师哥不得不佩服一下胡先煦的勇气。
毕竟广院的舞台不是谁都敢上的,广院哄台的数十年老传统早就成了北京坊间的一个老梗,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经得住广院舞台哄台的人,以后走到哪儿都不会再怵了,毕竟没有哪儿的观众会有广院学子那么爱嘘人了。
见他半天没回消息,胡先煦那头像是急眼了,直接打个语音通话过来,语气委屈巴巴的,“老师,您真不来么?”
“我这几天挺累的,你好好加油唱就行了。”
胡先煦老大不乐意了,在电话那头哼哼唧唧半天,又开始惯性和他撒娇,“求您了,您今天又不排班,北街走过来就十分钟的事儿,您过来听听我唱歌儿怎么了,求您了您就为了我出一趟门儿嘛。”
郝富申还在思考,就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在叫胡先煦后台候场了。
胡先煦匆忙把电话挂了,挂之前还冲他嚎了一句,您要来啊千万要来。
郝富申对着打开柜门的冰箱已经发了半天愣,最后还是把拿出来的食材放了回去,套上了餐椅上挂着的外套,他还是去听听胡先煦唱歌儿吧。
从北门走进来,还没溜到一半,在1号楼就听到了舞台那边传来的歌声,和台下的哄台嘘声。
郝富申想起方才已经有人催胡先煦候场了,怕是他序号排得挺前边的,生怕错过,他快步往前走去,南门舞台已经人潮拥堵到水泄不通,郝富申从人群缝隙里钻到能看到舞台正中的位置。
他来的时间像是恰恰好,主持人在报着节目,“有请下一位参赛同学,下一位同学是我们的亲师哥啊,请大家哄台的时候给师哥一点面子哈,有请来自18级播音主持艺术学院的胡先煦,带来他的吉他弹唱《勇气》。”
胡先煦唱《勇气》,郝富申喃喃了下这两个字,在人山人海里愣在原地。
学生会的工作人员搬上来一个高脚凳,胡先煦走上台去,目光四处往下扫着,却像是没寻到他,眼底黯了片刻。
胡先煦用拨片轻拨了一下吉他弦,坐在话筒后,他缓缓开口说,“这首歌,送给一个人,虽然不知道他今天在不在现场,但是,是我想说的话,所以怎么着,我都得说出来。”
南门舞台的灯光让人视线模糊,郝富申的大脑思绪也跟着模糊。
台下跟着起哄,一群人嚎着“告白!告白!告白!”
直到胡先煦开腔唱歌,大家下意识的哄台,往台上扔着刚折好的纸飞机,漏了气的气球,甚至是空的暖水壶,但是这些哄台行为,没有让胡先煦跑调,笑场,他还是专注的拨着吉他弦,目光笃定又认真的看着人群,唱起词来: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
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
胡先煦唱得很温柔,就像一只柔软的手,轻轻地凑过来,却也不可撼动一般,攒紧了郝富申的心脏。
世界变得混沌无声,来往的人都再看不清,郝富申站在广院南门的人群里,听不见四周的喧哗嘈杂,听不见背后八通线地铁飞驰而过的声音,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狂响,听见有个声音在脑海里问他,郝富申,你还能抵抗么。
3.
胡先煦唱完歌儿走下台,钻到人群里找他。
郝富申背过身去,走出人群,盯着南门外的昏黄灯光出神,兜里的手机在狂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胡先煦的电话。
“郝老师,您在学校么?”
“……”他神思挣扎一会儿,还是决定坦诚,“我在。”
胡先煦的呼吸极不平稳,像是狂喜,又像是忐忑,“您听到了是么?”
“……”
“那是我给你唱的歌儿,您听到了是吧。”
他勇敢得那么炙热,灼得心口酸疼,郝富申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他,除了沉默似乎别无他法,他就站在南门的学校招牌外,明晃晃的中国传媒大学几个手写字这个时候却格外的刺痛眼睛,郝富申皱着眉深呼吸一口气,下一秒被人拍了拍肩膀,他回过头去,看到举着手机的胡先煦。
胡先煦把通话摁断,伸手去按了一下郝富申皱成一团的眉心,“老师别那么为难的脸好么。”
郝富申说,我听到了。你唱的歌儿。
胡先煦又戳他眉心一下,往前走去,“老师饿了么?我还没吃东西呢,要不要请我吃小西门的夜宵。”
郝富申愕然,他没想到胡先煦没有问他要答案。
他跟上去,胡先煦眼眶红红的看他一眼,“您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没有问您些什么呢,我刚才在舞台上说,那只是我想说对您说的话,至于您听不听,怎么听,听不听得进去,接不接受,是您的事儿,我不想让您为难,我只是想把我的勇气拿给你看。”
郝富申心神一震,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真的差点儿失控。
可下一秒,路过的同学叫了他几声,“郝老师好”又立刻把他从刚才的沉浸里抽离出来,他还是要保持清醒,只能和胡先煦去小西门好好吃一顿夜宵。
他好像也只能给他这些。
即便胡先煦把勇气全盘托出。
4.
在小西门陪胡先煦吃夜宵吃甜点,一吃就吃到深夜十二点。
胡先煦对方才的告白也避而不谈,只说我来学校三年头一回上广院舞台,没想到啊,哄台还可以接受,他还以为自己会被带跑偏,结果竟然好好完成了。
郝富申脑海里还一直在回放少年独自一个人坐在舞台上,看着人群对他唱的那些歌词,每个字音都像声声惊雷打在他心头,台下的人本来还在哄台,直到胡先煦开始唱到副歌,眼眶湿润的样子,台下都开始安静下来,认真的听他唱完这一首送给某个人的情歌来。
郝富申觉着自己不能再想了,他看了眼时间,和胡先煦说回去吧,再晚一些楼妈不给你开门儿了。
他头一回走路送胡先煦回梆子井天桥。
午夜时分,天桥上早就没人了,小贩都早早收摊儿了,末班地铁也早就到了土桥站不再行驶。
胡先煦忽然在天桥中央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他,眼神依旧清亮见底,他问他,“郝老师,我的勇气都给您了,希望有一天,您也会愿意,掏出一点儿勇气来匀给我,成么。”
郝富申脚步停滞,心跳也要停滞一样,或许是天桥上的路灯颜色昏黄得暧昧,或许是胡先煦专注的双眸太过招人,郝富申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伸手过去扶住了胡先煦的后脑勺。
呼吸交织在咫尺之间,不能再近了,再近就是亲吻。
郝富申闭上眼睛凑过去,一阵秋风刮过来,把他吹得清醒了一些,不能,不能这样。
他松开抚着胡先煦后脑勺的手,往后退了半步,却在下一刻,被胡先煦勾住脖子,用尽全力深吻了过来。
【郝胡】定福庄东街1号〈10〉
【其实你也并不讨厌我这么做,对么】
1.
郝富申由衷的觉着,张滔这胡同串子哪儿都挺好的,业务能力在线,也不是一门歪心思往上爬的主儿,就是有一点忒招人烦,嘴真的忒欠了。
他跟个车轱辘来回转似的,一脸玩味的来回念叨了几遍郝富申刚才说的那句‘我的人’,听得郝富申耳朵都给磨出茧子来,更别说坐在后边儿电脑桌前的胡先煦,一张脸涨得通红,那嘚瑟劲儿瞎子都能看出来。
郝富申骤然间有点儿焦头烂额的烦躁,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指着还在那儿瞎乐呵的胡先煦说,“上班时间呢,干好你的活儿,张老师让你帮你听音你就好好带上耳机听着。”指挥完胡先煦,他给张滔递了个眼神,声音压得极轻极低,“出来聊...
【其实你也并不讨厌我这么做,对么】
1.
郝富申由衷的觉着,张滔这胡同串子哪儿都挺好的,业务能力在线,也不是一门歪心思往上爬的主儿,就是有一点忒招人烦,嘴真的忒欠了。
他跟个车轱辘来回转似的,一脸玩味的来回念叨了几遍郝富申刚才说的那句‘我的人’,听得郝富申耳朵都给磨出茧子来,更别说坐在后边儿电脑桌前的胡先煦,一张脸涨得通红,那嘚瑟劲儿瞎子都能看出来。
郝富申骤然间有点儿焦头烂额的烦躁,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指着还在那儿瞎乐呵的胡先煦说,“上班时间呢,干好你的活儿,张老师让你帮你听音你就好好带上耳机听着。”指挥完胡先煦,他给张滔递了个眼神,声音压得极轻极低,“出来聊聊。”
“……哦。”应了声,胡先煦停顿了三秒,老老实实把耳机塞到耳朵里,不再盯着他俩来回看了。
郝富申把混音间的门儿带上,张滔一路跟着他到无人的廊道上,在饮料机扫了两瓶冰露,扔了一瓶给郝富申,唇边依旧是挂着吊儿郎当的笑,“说说呗郝老师今儿又有什么赐教啊。”
郝富申拧开矿泉水瓶盖儿,垂着眼盯着手里的盖儿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说了,“人家有喜欢的人了,我劝你还是甭费这劲。”
张滔闻言一愣,片刻后爆笑出声来,整个六楼的空廊道就光听见他一人跟那儿笑了。
“不是,你找我出来就为了对我说,胡先煦有喜欢的人,让我别招惹他是么?”
郝富申敛起窘然,目光沉沉的回视过去,“作为老同事,给你忠告而已,怕你热脸贴冷屁股。”
张滔双手环抱在胸前,听着什么特可乐的话似的,“我也没觉着我自个儿热脸贴冷屁股了啊,我觉着人小胡对我态度挺好的,哎郝老师您什么时候也那么八卦了,学生的私事您都能知道啊,上回告诉我人是直男,这回告诉我人有喜欢的人了让我甭费劲了,那要不要您再做做好事儿,告诉告诉哥们儿,胡先煦喜欢那人什么样儿,我跟自个儿对标一下看我合不合适?”
对标个屁,真是半点儿都不像。
郝富申心里边这么想,但是自然也没说出口,看着张滔的目光隐隐似有怒气,这张滔怎么就非跟胡先煦轴上了。
郝富申给张滔噎得心口堵,语气也愈发不耐起来,“听不进就算了,人小孩儿是来实习的,你天天惦记人干嘛,人在我节目,我就有义务管这事儿。”
张滔惊讶得很,语调也连带着微妙得很,“你郝老师什么时候对实习生那么关心了,以前来的那两三个小孩儿我也不是没见过,你不是从来都是工作之外多一个屁都懒得放么,现在连实习生的感情问题都要开始干涉了,郝老师,手伸忒长了,你自个儿没觉出来么。”
郝富申怔忪了下,开始沉默。
他知道自个儿或许已经有点过界了。
或许从郝富申头一回对张滔心生提防,生怕张滔在楼里遇上胡先煦开始,他就已经有点儿过界了。
他为什么防着张滔,原因很简单,郝富申见过张滔的谈了两年的那个前男友,去年台里上挂甲峪团建的时候,张滔就大大方方的带着人来了。那小孩儿和胡先煦还真是有点像,同样是长了张混着天真和精致的脸,满是稚气的漂亮小孩儿,郝富申的第六感告诉他,胡先煦就是张滔喜欢的那一型,偏偏第六感准得要命,张滔还真就对胡先煦一见钟情了,真的有够操蛋。
和张滔说不通,郝富申也懒得再费口舌了,直接招呼也懒得打,回刚才那间混音间把胡先煦拎回七楼自个儿办公室里。
2.
胡先煦看他气压极低,面色铁青的样儿,进了办公室也没敢说话,跑他抽屉里翻出郝富申最爱喝得那款茶包,忙不迭去茶水间给他泡了杯热茶回来,“老师您喝茶顺顺气儿。我先声明哈,我不是故意想串岗来着,我刚才在办公室里叫您了,您一直戴着耳机也没搭理我,您给我的活儿我可都早早做完发您微信了,我就是想着去零食机买点东西吃,刚好碰着张老师了,他就让我给他听听他新节目的片花,您不会真因为我串岗这事儿要扣我的钱吧。”
刚才分明还心烦意乱得厉害,这会儿看见胡先煦那一脸谄媚的忙着解释的样子,郝富申薄薄的眼皮一抬,唇角微掀,“噢,你倒是提醒我了,你上班时间公然串岗到楼下台是应该有处罚。”
胡先煦抱头直嚎,下一秒就要眼泪汪汪,“老师,真的不带这样的,我就下楼十分钟,可能十分钟都不到!”
郝富申扬眼看他,严肃的表情纹丝未动,“下楼一分钟也是串岗,你的工作领域就在北京之声,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台里调你到音乐之声了,还是你自己想调岗。那可以啊,我帮你跟台长申请。”
“我不!”胡先煦长睫抖动一下,急得额间青筋都差点儿凸起,“我要是调岗了不是正合您意了不用每天见着我了,算了,被老师您抓个正着就算我点儿背,您要罚钱就罚吧。”
郝富申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还没说什么呢,胡先煦又一副可怜巴巴的劲儿盯着他,声音憋在嗓子里颤颤巍巍的,“郝老师,咱们打个商量呗?”
“商量什么?”
胡先煦鼓着个嘴,面露心虚之色,“就是吧……虽然我做错了这事儿,但是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您就看在我是初犯的份儿上,能不能,扣得稍微少那么一点儿啊,毕竟您知道,台里给实习生的工资就那么点,您再给我扣了就真没剩几个钱了,我也不能光为爱发电啊。”
小孩儿这副样子真的是有够招人乐的,郝富申听得没绷住,低头笑出声来,笑意刚要泛滥开来就被他按捺了回去,又换回一副严谨的样儿来,“我不扣你的钱。我也没权利扣你的钱。”
胡先煦整个人松口气,双眼立刻就光芒万丈了,嘴角咧开笑来,“真的啊!郝老师您太好了!我就知道您舍不得罚我。”
郝富申盯着他瞬息万变的表情,缓缓开口,“今天晚上下播之前给我写2000字串岗检讨书,不要随便上网复制粘贴,我会查重。”
胡先煦的笑容瞬间就凝固在脸上。
“……2000字,一个检讨书还带查重的,郝老师,我看您还是不如罚钱来得干脆一点儿。”
3.
周四下午六点,《新闻纵横》播完之后的直播间俩小时空档时间,台里用来开一年一度和北京电台联合举办的广播技术交流会。
既然是和北京电台联合开的会,郝富申想都不用想,他会在会议上见到焉洋。
焉洋比郝富申小一届,也是广院播本毕业的姑娘,俩人在学校里的时候倒是除了CUC电视台偶尔一周一播的节目之外,没有任何交集。反倒是俩人毕业后过了几年,两个电台间业务交流多了,焉洋开始主动请他吃饭看电影去八角游乐园去玩儿,郝富申这人除了吃饭和工作不凑活之外,好像干什么都挺凑活,就连谈个恋爱都凑活,他并没有对焉洋有多么心动,但是至少他并不排斥这个姑娘的热情与自来熟,他觉着俩人专业职业相同,年龄也相仿,都是单着,好像凑成一对儿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分手之后郝富申才想明白,其实他这种凑活,长期接触下来,对姑娘的伤害可一点儿都不比触碰底线的那些渣男好到哪儿去,软刀子杀人大抵说的就是他这种。
上回和焉洋吃了一半饭,就为了救胡先煦中途跑了,郝富申对她还有点儿抱歉,会议结束之后,一群人散了出去,还有零星几个人在位置上整理刚才的会议笔记。郝富申想走过去和焉洋说声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凑过去,就听到胡先煦在他耳边说,“哇,郝老师,那个穿红毛衣的姐姐也忒好看了吧。”
郝富申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胡先煦夸的可不就是他前女友嘛。
胡先煦跟这儿一个劲夸他前女友,真是怎么听怎么都怪异又尴尬,郝富申还没说什么,就看见张滔走过来敲了敲他桌面,“怎么不和人焉老师打声招呼呢郝老师?”
郝富申唇角绷紧,眉毛一挑,“张老师是不是台里活儿太少了,实在闲得慌。”
焉洋像是听着了,也在会议桌的一头抬起脑袋盯着郝富申看。
胡先煦看到美女视线顿在他们这边,兴奋了下,侧过脸问他,“老师您认识那位美女老师是么?”
张滔凑过来,在胡先煦耳边说,你老师何止是认识啊。
郝富申心头的不快登时尽数涌上来,环着臂往后一靠,面色阴沉,“你不是八点一刻还有直播么,你还不赶紧下楼。”
张滔倒是散完八卦就开溜,胡先煦看了眼桌对面的焉洋,又看了眼郝富申,嘴巴一瘪,低头沉默不语的整理起笔记来,人就说了一句,胡先煦就全捋明白了。
郝富申夹在当间,心情颇为复杂,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干脆也跟着沉默,直到焉洋开始收拾包里的东西,会议室也没有其他同事了,他才走过去叫了她一声儿。
“上回的事儿,是我不对,和你吃饭吃一半就遛了,但我那天真有急事儿,下回再补回来。”
焉洋倒好像压根没当一回事似的,只问他那事情解决了么。
郝富申嗯了一声,解决了。
焉洋有些好笑的指着他的脑袋那块纱布,“我想问一下,你那天扔下我在烟袋斜街,不会干架去了吧,你这头上是怎么回事?”
郝富申下意识用余光瞥了眼胡先煦,小孩儿还是埋头在那儿认真的写着东西,像是他俩的谈话他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可郝富申明明看见,他左手写字的动作在微微发着颤。
胡先煦那么门儿清一小孩,怕是知道了那天在烟袋斜街他是和焉洋一块吃的饭了。
“没有,我自个儿在家碰着的。”
焉洋一向是不爱多问多管闲事的性格,郝富申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懒得再多探究一分,她说也别改天了,我肚子饿死了,来你们台里还没吃饭,我都点好吃的了,就借你办公室吃外卖吧。
郝富申忽然想起,胡先煦也一直在忙着剪片子,没有吃晚饭,他打开外卖软件,问胡先煦今晚想吃什么。
胡先煦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叫他,回应他的声音也闷闷的,“我今晚不饿郝老师,我就不吃了。”
郝富申顿时就来气,“你今晚陪我值班到两点,你打算就这么饿到两点是么?”他在软件上快速操作了几下,不由分说的强硬,“我给你点了你爱吃的那家鳗鱼饭,二十分钟后到,你回办公室吃。”
点的明明是胡先煦平时老嚷着要去吃的那家鳗鱼饭,可鳗鱼饭送来了,胡先煦个吃货却好像半点都没有往日看见伙食时开心的劲头,就坐在一边闷头用筷子拨着饭粒。
郝富申一边导着音乐一边慢慢吞着饭,目光扫过去,眉心全蹙起来。
焉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快年末了,金话筒又要开始评选的事儿,郝富申像是压根没听着,拿出手机给胡先煦发消息。
【好好吃饭,别半夜饿了才开始和我哭。】
胡先煦看了眼手机,分明点开了微信消息,却没有要回他信息的意思,持续用筷子拨弄饭粒儿,郝富申顿觉烦躁,手机扔到桌面,也懒得再管他。
焉洋叫他半天都没见回,像是也觉着无趣,开始打量郝富申的办公桌后的书架子,忽然眼神一顿,有些惊喜的从书架上拿下那个暴雪的伊利丹手办,“你居然还留着这个呢,还把他放办公室里。”
郝富申愣了下,“啊是,这个手办那么贵,肯定留着啊。”
焉洋摸着手办,笑容溢开,“我好像是快三年前买的,还是找的海淘,等了差不多俩月才到你手里呢。”
胡先煦把饭盒一盖,站起身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老师我吃饱了,现在不是工作时间,请问您,我可以出去透会儿气么,今天对着电脑太久了,脑壳疼。”
郝富申抬眸,把耳机摘下,眼神像快要把人盯穿,半张着嘴还未发一词,就看见胡先煦直接走了出去,把门儿还给他们俩轻轻带上了。
真成,小孩儿又来劲了,郝富申想,说得跟谁脑壳不疼似的。
4.
“现在是北京时间一点五十六分,谢谢每一个你,在电波的那一端,陪我到那么晚,我是郝富申,依旧在北京复兴门外大街二号,中央人民广播总台云听APP陪着你捱过每一个不眠的夜晚。接下来的是今晚的最后一首点播歌曲,来自微博网友点播的李宗盛《十二楼》。二十二十个小时后,我们依旧在这里,等着您与我们共赴这段午夜时分,晚安各位听友,晚安北京,晚安,每一个你。”
胡先煦在导播间把李宗盛的歌声放了出来,郝富申按下关麦,今晚的直播也顺利结束。
他把文件都存档好,电脑关上,走到直播间等胡先煦导出内录。
胡先煦打从今天焉洋九点多离开了台里,就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明摆着跟他赌气呢。
郝富申反手把门儿关上,坐到他边上,他甚至没想好自己要和胡先煦说些什么,但是一张口竟然就在和胡先煦解释,“我那天是在烟袋斜街和焉老师吃饭,但是我们已经半年没见面了。”
胡先煦操作键盘的动作顿了顿,理解了一下后,开始疯狂抑制着唇边的笑意,“郝老师,您是在我和我解释么?”
郝富申觉着自己绝对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忽然一本正经的和胡先煦说这些。
“没有。想多了。”
胡先煦再抑制不住,眼角飞扬,好哄的小孩儿脸色真的说变就变,“不是解释您干嘛和我说这些啊?”
郝富申一时失语,拿起耳机打岔儿,“我听听今晚的回放。”
他才刚刚带上耳机,眼前就忽然陷入一片漆黑。
台里跳闸了。
郝富申心下一惊,后怕得要命,想幸亏这是两点多了,台里已经没节目播了,不然就这绝对是播出事故了,追责起来,一帮人都要跟着通报写检讨。
导播间外也是乱作一团,人声嘈杂混着人跑动的声音。
胡先煦深呼吸一口气,说幸亏我刚才导完了,靠说停电就停电,真是绝了。
郝富申直接拨通了台里电力值班员的电话,那边也立刻接通了,说不知道线路出了什么故障,现在在紧急检修,让大家不要着急一定二十分钟内弄好。
郝富申松口气,柔声安抚胡先煦别怕,我们先等一会儿,估计待会儿就来电了。
黑暗好像总是适合发生些什么。
特别是午夜的黑暗里。
郝富申没听到胡先煦的回答,却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很近,下一秒,郝富申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郝富申身体僵在原地,喉咙梗阻,说不出半个字音来,心跳也完全乱了套。
他只穿了一件极薄的衬衫,胡先煦的脸贴在他背上,他都能感觉到胡先煦脸上滚烫得要命的温度。
胡先煦也不敢乱动作,只是紧紧的搂着他的腰。
郝富申半天才有力气开腔,可能是直播久了,声音都嘶哑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嘛?”
“郝老师,我想抱抱你。”
“……”
胡先煦声音很轻,却异常的笃定,他问,郝老师,其实你也并不讨厌我这么做,对么。
当我们说起情人节的时候社畜周明瑞在做什么
*克兹 是周明瑞在梦里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混乱
——
滴,打卡成功。
小社畜周明瑞叹了一口气,他拿好公文包,预备回到自己出租的小公寓里。
按道理来说,今天是正月初三,也是情人节,他没有女朋友也能瘫在家里的沙发上跟家人闲聊,微笑着阻止梅丽莎给班森出谋划策——妹妹很着急,她希望班森能和女朋友有一个浪漫的情人节约会,但周明瑞总觉得班森要是照做了,明天他就会登上微博的直男吐槽bot。今年号召就地过年,所以小周只能通过视频电话给班森指导一下约会守则,哥哥拿着小梳子,对着前置摄像头里的自己,姿态优雅地梳着有些沧桑的头发,周明瑞哭笑不得,他怀疑哥哥被微信的美颜吸引走了,啥也没听见,只是用...
*克兹 是周明瑞在梦里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混乱
——
滴,打卡成功。
小社畜周明瑞叹了一口气,他拿好公文包,预备回到自己出租的小公寓里。
按道理来说,今天是正月初三,也是情人节,他没有女朋友也能瘫在家里的沙发上跟家人闲聊,微笑着阻止梅丽莎给班森出谋划策——妹妹很着急,她希望班森能和女朋友有一个浪漫的情人节约会,但周明瑞总觉得班森要是照做了,明天他就会登上微博的直男吐槽bot。今年号召就地过年,所以小周只能通过视频电话给班森指导一下约会守则,哥哥拿着小梳子,对着前置摄像头里的自己,姿态优雅地梳着有些沧桑的头发,周明瑞哭笑不得,他怀疑哥哥被微信的美颜吸引走了,啥也没听见,只是用一贯的精于世故糊弄自己。哎,他不得不在梅丽莎飘过来问他女朋友前挂掉了视频。他放下手机,沉默地看着窗外的连绵不断的雨水,南方的春寒料峭,下雨的时候更是冻骨,但阻止不了周围留下来值班的工友们满脸恍惚眼神乱飘,幻想着一下班就冲出办公楼奔向礼物和约会,奔向爱情。黄涛拍了拍手,他很满意一瞬间大家虚无的眼神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说,各位留守儿童,今天提前下班,加班工资照发。轰隆隆,一阵地动山摇,大家狂呼着老总万岁一边奔出去了,只剩下穿得帅气又很骚的黄涛和工位上慢吞吞收拾东西的小周。
黄涛看着自己的老乡,一边哎呀呀地走过来,捋了捋自己刚做的发型,说,小周,今天是大年初三,也是情人节呀,我提醒一下你,免得你忘记了。周明瑞心想这是在说我单身太久了是吗?他不急不缓地微笑,合上自己的签字笔,说,黄总,您要出去约会?您忘了今天查拉图先生约您商量合同的事情?黄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潇洒道,让他先等着,这不公司都没人了,还谈个屁,顺便你帮我打个电话通知他一下,让他给下属也放个假。周明瑞微笑着答应了,又说,隔壁蒸汽公司的老总今天有个单子要找你核对一下,您又忘了?正刷卡出门的黄涛愣住了,算得上英俊的五官扭曲出一个便秘一样的表情,他说,不,不不不,我从来没收到过这个消息,小周同学,你也被我一忘皆空了,答应我,一个人的情人节也要好好过。
他跟被火燎到屁股一样飞速冲出门,好像身后跟着洪水猛兽一样。总算掰回一局的周明瑞终于快活了,他想了想,把自己摸鱼时候用一边盆栽的长条叶片编成的玫瑰花装进包里,然后拎着下楼,保安大叔戴着眼镜盯着手机屏幕傻笑,也不知道和谁聊天。周明瑞心想,去?不去?去?不去?他一步步踩下楼梯,说服自己,这是占卜,并非是初中小女生揪着花瓣思念暗恋对象。最后一步,啪,是去。
周明瑞:……
他叹了口气,他不喜欢做没有准备的事情。他才和对方认识不到一个月,见面没几次,对方也拿长辈的方式对他……要拿什么理由去烦他?他又想到每次去书店时候,总能看见那位被许多或年轻清纯、或成熟妩媚的女生围起来,他总是不懂拒绝,褐瞳里带着点无奈和笑意,注视着那些过于热情的女士,偶尔还会被她们大胆的语言搞得脸红,用手握成拳头抵着唇瓣,试图把话题遮掩过去——但那群女孩子更加兴奋了。穿着风衣的深肤色绅士只能掏出手机,如她们所愿加了微信。周明瑞在一边跟阿莲娜心不在焉地玩五子棋,眼睛一直盯着那边:明明每天,每天那微信都哒哒哒响个不停,还加,还加?不烦吗?那位绅士似有所感,转过头来,含着笑意跟周明瑞对视——小周手抖了一下。阿莲娜欢呼道,哥哥,你怎么下那儿呀!我赢了!她快活地拿走了周明瑞面前的一颗太妃糖。周明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下。那位跟一群蝴蝶蜜蜂一样的小姑娘推脱一番,慢慢走了过来。周明瑞感觉到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书店老板缓慢地眨了眨睫毛,他也有些疲惫,按着额角,坐在柜台后的旋转椅上,端起咖啡,热气氤氲,掩着他略显倦怠和无奈的褐瞳,旁边的细长花瓶里插着一朵黄玫瑰。他扶着小周的肩膀,说,能不能请你教我一下怎么让某个好友的消息最明显。
周明瑞:……
他知道那老板是刚刚从外国乡下小镇来的古旧绅士,偶尔他在夜晚来拜访,可以看见这位深肤色的绅士在一本本把厚实的书放回书架上,他神情安静又慵懒,本来应该一丝不苟的长发有些垂到了脸颊,侧脸的线条依然是深刻好看的。他外表还很优雅体面,只是透出来的气息不比周围焦黄老旧的纸张年轻。他好像是一具千年的白骨,徒劳地添上了人类的血肉皮囊。但当他回过头,对着周明瑞露出一个疲倦又温柔的微笑,像是千年的枯木上绽出的、垂败又美丽的花朵,一下焕发生机了。
所以他才开始磕磕碰碰地学着玩微信,朋友圈干干净净一片,头像是抱着一只黑猫玩偶的阿莲娜。连加好友也是小周手把手教他,周明瑞还盯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界面高兴没一天呢,然后他的好友界面除了社畜小周以外又多了长长长长长长的一列。
现在他居然要学消息置顶?谁?什么时候的事情?
周明瑞实在想不到。
总之捏着鼻子教了,很忧愁地离开了。周明瑞一想到这事儿就不太高兴,在心里预备着先去大排档吃那家花甲,要多加一点辣,用海鲜的甜和粉丝的烫驱走寒意,最好再来几串烤五花和烤羊排。他口味很广,几乎没什么忌口的,喜欢中式烧烤,也喜欢书店里某人亲手做的意面和黑森林蛋糕。他没带伞,好在只是绵绵小雨,在他的黑发和肩头沾染了细细密密的水珠。来到热热闹闹的大排档,三三两两的情侣入座,其中有极其不和谐的两人吸引了他的目光:一位焦黄的头发和眉毛,蓝眼珠子,轮廓较深——上次被周明瑞认为是传xiao的外语补习老师达尼兹,他有点狼狈地用手掌撑着下巴,怒骂道,那群傻逼,居然破坏我跟船长的私人补习时间,花言巧语让船长在今天给全部人上课,我才不去呢!他委屈极了,没忍住锤了一下桌子,把对面快1m9的初中生戴里克吓了一跳,他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补习老师,非常天真地说,您真的很爱学习,居然在今天也想着去找艾德雯娜女士补课。
达尼兹:……
周明瑞:……他也想在今天去书店补习。
达尼兹有点痛苦地用手把脸呼噜了一下,周明瑞总觉得他像只傻乎乎的狗。周明瑞很担心有点喝醉的达尼兹对着纯洁无瑕的1m9初中生说出类似于【学习就是狗屎!!】这种误人子弟的话语,他刚想过去,一辆通体漆黑、线条流畅的车停在了路边,按了两下喇叭,车窗摇下来,一位深蓝发色、五官粗犷、带着墨镜的男人露出脸来。他用低沉好听的声音说,戴里克,你学会夜不归宿了?初中生?
周明瑞一听见他的声音,就觉得大脑嗡嗡嗡地响,也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他认出这是当前一个正火的歌手阿尔杰·威尔逊,当然,周明瑞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粉丝会称呼他为【海洋歌者】,对周明瑞来说他的歌声实在是……实在是。
助眠利器。
戴里克高兴得像是咩咩叫的小绵羊,连忙跑了过去,两人隔着车窗聊了一会,戴里克乖乖点头,回来,拿上书包,顺便架上半醉的达尼兹,一起上了阿尔杰的车。周明瑞坐在了他们刚刚空出来的座位上,等着老板娘来清理狼藉的桌面。他吃完了一整碗花甲粉和十几串烤串,愁了会今天去哪儿,愁了会要不要去书店,愁了会书店老板会不会跟黄涛一样今天24h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约——毕竟借着看书的名头来看书店老板的人可不少,他吃饱了,兴致不太高地离开。周明瑞发觉此地卫星信号弱,不宜打车,于是又揣着冻僵的手,走回到大马路旁。当他看见黑夜中绵绵的细雨时候想起某位略带沧桑、又极其温柔的眼瞳,当他看见路边那些热热闹闹的花店,就想起某位先生用好看地手指拨弄细长花瓶里的黄玫瑰,枯黄的花瓣一片片堆叠在书桌上,当他想起某位先生的微笑时,雨就忽然大了起来。
落汤鸡小周:……
好在接单的滴滴车司机就在附近,没多久就开到路边了,小周对了对车牌号,确认无误后走过去,车窗摇下来,是一位黑发黑眼,额头较宽,右眼眶嵌着单片眼镜的年轻人。在看见对方的时候,周明瑞莫名其妙心里咯噔了一下。对方按了按眼眶,说,您是周先生吗?快上车吧。
我姓邹不姓周。你认错人了。
一股莫名其妙的警惕使得小周倒退一步,结果那年轻人笑眯眯地说,那我打一下那顾客的电话问一问。周明瑞来不及阻止他,苹果那默认的铃声就从周明瑞的口袋里响起来了。黑发黑眼的年轻人歪着脖子,夹住了手机,拍了拍方向盘。这时候尴尬得不行的周明瑞突然听见了咚咚咚的声音,好像是后备箱发出来的,还有激烈的挣扎声。年轻人嗯了一下,说,我爸刚刚给我塞的年货,一整头猪,您不介意吧?
周明瑞:……
你这样说我更不愿意上贼车了!
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有一团暖呼呼的东西抱住他的大腿。周明瑞掀开大衣,是一位深肤色、黑发褐瞳、长发微卷的小女孩,她眨巴着眼睛,睫毛浓密——很像她父亲,周明瑞想——对着周明瑞甜蜜蜜地笑,哥哥,哥哥,好久不见了!她看看一边的司机,再看看周明瑞,说,明瑞哥哥,来我家做客好不好,我和我爸爸都很想念你呀,先别走了。
呼……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来了。周明瑞连忙说好,手上取消了订单,顺便给那微笑有点坚持不下去的司机发了十块钱的利是,抱着小女孩就往一边的屋檐下窜,他不由自主地回头,霓虹灯光,绵绵小雨,后备箱处卡着几缕血红色的长发,司机继续含着笑意看他。周明瑞一阵神情恍惚。
他顺手记下了车牌号,打电话给伦警官报了个警,听见那边海底捞的服务员说:给咱们这帅警官送个小蛋糕,还有来唱生日歌呀!伦纳德语无伦次地捂着电话,在一片生日快乐中小声尖叫,说,我马上来,你这个案子可来得太及时了!周明瑞还听见他故作冷静地对着一旁的人说,队长,有重大案件发生了,我想我来不及过生日了!接着周明瑞听见女士妩媚的声音:咯咯咯,没事,伦纳德,我们替你去,你好好过生日。
伦纳德:……
他看了看明显手足无措的队长,又看了看戴莉女士,再看一看旁边簇拥着的服务员,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说,好的,你俩去吧,谢谢队长。
小姑娘穿着透明的雨衣和粉色的小靴子,乐得呼呼呼地笑,她说,哥哥,和你玩可比踩水有意思多了。周明瑞帮她把兜帽带好,免得淋感冒了,说,阿兹克先生知道你出来踩水吗?阿莲娜说,知道的呀!她搂着周明瑞的脖子,乖巧地说,爸爸在书店里写信,我觉得好无聊,他就让我出门踩水玩,刚好就找到你了!
周明瑞很喜欢小孩,尤其是像阿莲娜这样乖巧的,她的父亲把她教得很好。他抱着阿莲娜一路来到熟悉的书店,书店门虚掩着,门口的挂牌已经转到了“close”,但暖光隐约地透出来。周明瑞一手抱着阿莲娜,一手推开门。阿莲娜把手指竖在嘴唇上,说,嘘。
书店里非常、非常的安静。周明瑞甚至能听见羽毛笔划过纸张时柔软的沙沙声。他站在门口,看见阿兹克·艾格斯先生在暖黄壁灯下的侧影,他穿着马甲和衬衫,身姿挺拔,右手执着羽毛笔,左手夹着燃了一半的雪茄,苦涩的白雾氤氲着阿兹克的眉眼。看得出来,他很珍视这一封信件,多数时候都在思考,阿兹克任由雪茄燃烧着,偶尔才凑近,唇瓣张开,衔住——他抽雪茄的姿态极优雅,像是在亲吻露珠或者玫瑰。初春疲软娇嫩的虫类徒劳地撞击着暖黄的灯罩,痴傻地祈求着温暖。阿兹克写得有些入迷,直到阿莲娜落在地上,他才醒过来,转过头。
他的褐瞳略微扩大了些,倒映出周明瑞的影子。
周明瑞发现自己的身影在他的眼瞳中小得像是一边浮来浮去、追逐光亮的飞虫。
他努力平静道,阿兹克先生,打扰了,刚刚在路上遇见了阿莲娜,我把她送了回来。
噢……
阿兹克轻飘飘地说。
噢。
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睫毛扑闪着,像是斑驳了鳞粉的蝴蝶翅膀,他的褐瞳带着一点沧桑的意味,现在似乎还带了点失望。周明瑞心怦怦跳,飞快道,打扰了,我可能会在这儿留一会儿等雨停。他想,天啊,多傻的理由,外面的雨并不影响出行。但阿兹克在一边的烟灰缸里按熄了雪茄,把书桌上的信件收起来,说,请坐,你看起来好像很冷,我去给你泡点牛奶。
毛巾,干燥松软的大毛巾,落在周明瑞半湿透的黑发上,阿兹克轻柔地给他揉着头发,力度很轻,周明瑞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淋到了,脑子晕晕乎乎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冻得脸色苍白的才是,但书柜玻璃的倒影里,他明显脸颊泛红。阿莲娜跑去换衣服了。空旷安静的书店只剩下周明瑞和阿兹克。阿兹克给他擦了一会儿头发,说,我去看看热水。小周在感觉到他的手指轻飘飘擦过自己耳朵时候脑袋嗡了一下,耳廓一下子滚烫一片。周明瑞听见了似有若无的低笑,带了点无奈和怜爱。但他努力保持镇静,转过头的时候,又只看见阿兹克一如往日的平静神色。阿兹克暂时离开了,周明瑞自己慢慢擦着头发,努力嗅着阿兹克在自己发梢留下来的一点雪茄香气,然后随便从柜台上里选了一本来读。这本略显枯燥的文学书被保养得很好,他翻开,发觉扉页写了字才发现这是二手的:
赠给我永远的学生,k。
——阿兹克·艾格斯
周明瑞:……
他想起阿兹克告诉他这书店的书可以随便他翻,就开始心虚又理直气壮地翻看。这是一本探究各种周明瑞没见过的古文学的书。K的笔迹很清秀,最开始只批注一些自己的理解和疑问。他的批注下面出现了阿兹克漂亮优雅的字体——阿兹克尽可能地回答他,标注好日期,然后反向提出一些问题……周明瑞能发现随着时间推移,两人的对话越来越多,开始出现了学术之外的交流。他甚至在某一页翻到了阿兹克亲手抄下来的一首情诗,用词含蓄又缱绻,动人极了。而他在下面几乎是欲盖弥彰地补着写了一句,罗塞尔大帝的这首诗反映出了相同的情感,你可以理解一下。
周明瑞:……
那个k似乎被吓到了,过了一天才回信,语焉不详地分析了一下那首诗,又反手抄了另外一首情诗回复阿兹克,并且借用了远比情诗字数多的批注来掩盖。上面趴着一只黑猫,摇着尾巴,竖着耳朵,可爱极了,他估计得是阿兹克画的,k可暂时没这种心情。阿兹克端着热牛奶回来的时候,周明瑞刚刚看到k说起当地有名的音乐节,估计是要鼓起勇气邀请阿兹克了,他心情极其复杂地合上书,对阿兹克低声说了谢谢。
周明瑞心想这写的什么东西呀,哪儿有学生和老师这样交流的啊……简直是,简直是……难不成那置顶的也是k?刚刚写的信也是k的?
阿兹克挑眉,心想自己才离开了这么一会儿,这么这小孩就突然蔫儿了,兴致不高。他把托盘放在柜台上,把热牛奶和装满小橘子的零食盘递给他。阿兹克看着周明瑞慢慢捧着热热的牛奶喝,唇瓣湿润,脸颊红红的,才放心了,他拿出一个红包,塞到周明瑞手里。小周愣了,差点把牛奶洒了,他眨着亮晶晶的眼瞳,说,唔,我都成年工作了,阿兹克先生……阿兹克觉得他这副样子很可爱,垂下眼睫,对着他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说,你是我的晚辈呢,我看谁家小孩都有这个,阿莲娜有,你也要有的。
小周小声说,哎呀这个,那个……他慢慢把红包收回包里了。他父母早逝,亲戚关系也很冷淡,从来只有班森包红包给他和梅丽莎,而周明瑞又包给小妹妹,他很早就学会独立,不会去想这些了。他想起自己来拜年给阿莲娜红包时候两父女呆呆的表情,阿莲娜一下子欢呼起来,而阿兹克明显,带着点尴尬和愧疚说,我不知道这个,对不起,小孩。周明瑞不怎么在意这个,只是对阿兹克笑了笑,说我都工作了呀。他不能回家,泡在阿兹克家做了一顿年夜饭,和阿兹克陪阿莲娜在后花园里偷偷放了会小烟花,大半夜的才告别了。没想到阿兹克还记着这个事。他明显开心的,说服自己把k的事情放在脑后,阿兹克愿意当他的长辈……也是,也是很好的嘛。
阿兹克给他剥橘子,气氛好安静,他眼看着阿兹克好看的手指轻快地剥开橘子皮,把甜蜜多汁的橘瓣儿完整地剥出来,递给周明瑞。唇齿间橘子的清香和雪茄的气息混在一起,腻得周明瑞轻飘飘的,他看着阿兹克专注的眉眼,视线略过他的眉心、鼻尖、唇瓣、右耳垂下方的痣,心想,还是得问一下的,不过我得先平复一下心绪,来点午夜安眠电台的歌曲,免得等会儿我不够镇静,露出马脚来……阿兹克微笑着说,好,转身去按了一下有点老式的收音机——这是阿兹克勉强能熟练操作的,午夜安眠电台,嗯,他思考了一下,选了那个名为海洋歌者的,据说他帮人入睡率高达99%。
【冲击——冲击——冲击——】
砰——
阿兹克被吓了一跳,他回头,发现周明瑞已经一脑袋磕在了柜台上,意识模糊了。
阿兹克:……
周明瑞晕晕乎乎,脚下打着飘,他快被黑暗笼罩着了,只能勉强意识到有人把自己扶到了松软干燥的床铺上,拿着吹风机给自己吹头发,周明瑞被烫到耳朵的时候还不乐意地躲了躲。对方轻笑着,凑过来。周明瑞睁开眼,在黑暗中看见一双金色、冰凉的竖瞳,充满介于怜爱和捕猎欲之间的感情,对方的眼周布满细碎好看的鳞片。我应该……怕蛇的。但冰凉纤长的蛇信一下下舔着他滚烫发红的耳垂时候,周明瑞很舒服地展开了身体。小孩。有人呢喃。轻飘飘的柔软物什落在周明瑞的额头,鼻尖,脸颊,唇瓣,有什么苦涩香甜的东西被推进了小周的嘴里,他茫然地咀嚼,咽了下去。周明瑞知道自己在被厚实、洁白的温暖羽翅包裹着,暖洋洋的,舒服极了,长达数米、深绿近黑的蛇尾缠着他的腰……周明瑞听见对方懒洋洋的声音:今天的玫瑰给谁了?
没给谁,没送出去,在包里……他诚实又带了点委屈,回答道。那羽蛇依言拿来他包里用盆栽的长叶片编织的玫瑰,盯着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坦白来说,这手艺真的不算好,他夸不出口。周明瑞搂着对方温凉劲瘦的腰,迷迷糊糊地摩挲着那些细碎温润的鳞片,说,信呢?你给k写信了?
对方沉默了。周明瑞有点生气呢,那蛇用尾巴挑开他的扣子,缓缓收紧,勒着年轻人的腰,暧昧极了,他说……是克莱恩·莫雷蒂。
周明瑞醒过来的时候有点懵。
阿莲娜在枕头边趴着,对着他眨眨眼,又眨眨眼,软乎乎道,周明瑞哥哥,要九点了诶,你的 闹钟响了好几遍,你是不是上学迟到了?周明瑞纠正她,是上班迟到了。他急匆匆地起床,把阿莲娜哄出去找阿兹克,心不在焉地穿阿兹克给他备好的衣服,他脑子乱哄哄的,还会隐约想起昨晚上梦中的缠绵,想起柜子上被震得掉落的细碎花瓣,想起压抑的**,想起突然绷紧又无力垂下的蛇尾,想起窗外的月光明亮,落在对方的脊背上,照亮一寸寸染着汗珠的深色肌肤,还有腰间长出的一对羽翅,想起来那双褐瞳,被**泡得松软……潮湿,只倒映出他一个人。周明瑞心里乱糟糟的,好在第二天起床后发觉床单干燥整洁,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他去拿自己的公文包,翻找出手机,发觉里面的叶片玫瑰消失了,反而多出了一封信。
周明瑞:……
这字体怎么那么像阿兹克先生的。
他鼻尖出了点汗,慢慢拆开了。
开头是周明瑞没错,落款是阿兹克·艾格斯没错,但怎么中间的字,他全部不认识,不像英语,也不像俄语。周明瑞拿手机x道词典拍照翻译,查无此语种。
周明瑞:……
门被敲响了。阿兹克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小周同学,快来吃点早饭。
*因为那本书是克莱恩持有的 所以周明瑞能读懂 但是阿兹克自己写的诡秘世界的语言周明瑞就读不懂了。
【郝胡】定福庄东街1号〈9〉
【我相亲还是你相亲啊】
1.
郝富申真是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活了差不多二十八年,头一回正儿八经的答应一回出来和姑娘相亲见面儿,给胡先煦忽然杀出来搅个局不说,这胡先煦还和他的相亲对象聊上了,这叫什么事儿,多年语言工作者郝富申老师觉着自己真是在胡先煦这种嘴炮性选手面前毫无赢面。
郝富申相这个亲本来就是为了让胡先煦死心,刚开始看他闯进孔乙己的时候,虽然很错愕,但是琢磨了下,让胡先煦看着自个儿相亲也不错,自己好好和姑娘聊聊天,不是更容易让他这位不省心的学生赶紧放弃他了。
结果呢,还没等郝富申正经开口说上几句,胡先煦那大喇叭就叭叭叭的又开始停不下来了,而且...
【我相亲还是你相亲啊】
1.
郝富申真是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他活了差不多二十八年,头一回正儿八经的答应一回出来和姑娘相亲见面儿,给胡先煦忽然杀出来搅个局不说,这胡先煦还和他的相亲对象聊上了,这叫什么事儿,多年语言工作者郝富申老师觉着自己真是在胡先煦这种嘴炮性选手面前毫无赢面。
郝富申相这个亲本来就是为了让胡先煦死心,刚开始看他闯进孔乙己的时候,虽然很错愕,但是琢磨了下,让胡先煦看着自个儿相亲也不错,自己好好和姑娘聊聊天,不是更容易让他这位不省心的学生赶紧放弃他了。
结果呢,还没等郝富申正经开口说上几句,胡先煦那大喇叭就叭叭叭的又开始停不下来了,而且这回不是冲他,冲的是他俩对面儿那位。
“美女姐姐怎么称呼啊?”胡先煦捧着脸,一对标准的梨涡挂脸上,眉梢一扬,任谁都得败下阵了,美女姐姐当然也逃脱不了他这副故作无辜,奶乖奶乖的样儿。
“我叫杨子淇,你叫我七七就可以了,我在我们节目的艺名就是七七。”
胡先煦盯着七七深思了一会儿,忽然兴奋的一拍桌子,“七七!怪不着我刚才一进来看你就那么眼熟呢,你是腾讯NBA的七七对吧!七七,你是我们全宿舍的女神,真的,绝不夸张。”
郝富申面不改色的听着,拿起勾好的菜单又举起看了一眼,嘴角快速抽搐了一下,胡先煦,真行。
没有女孩儿不喜欢被这样直接热忱的赞美,更何况赞美她的是长成胡先煦那样,七七乐得嘴得合不拢,“你也看NBA么,喜欢哪个球队。”
胡先煦忙点头,说我喜欢篮网,之前喜欢凯尔特人。
七七一听就猜中了,女孩脆脆的笑了声,“又是凯尔特人又是篮网的,你喜欢欧文对不对!”
“不愧是NBA的主播,我一说你就猜中了,那你最喜欢谁呀,我来猜一个啊,嗯……女孩儿一般都很喜欢库里!”
七七听完就跟着狂点头,“你不觉得库里真的娃娃脸很可爱么,我们栏目很多女主播都是喜欢他。”
得,郝富申觉着自己直接不存在了。
他倒也没觉着尴尬,就是觉着这场景怎么能滑稽成这样。
郝富申看向窗外的人群,视线和意识都跟着飘远,懒得听,懒得掺和,他自己也爱看NBA打篮球,但是郝富申从来不会注意节目里的女主播,更不会记得NBA的女主播叫什么名儿,他看球就是纯看球,不像有些人可能看球是为了看节目里穿球衣的美女。
郝富申掏出手机低头看着,分明努力让自己翻着电台工作群里的文件,去琢磨点别的事儿,可耳朵还是下意识支起来听着他俩的对话,聊着聊着胡先煦竟然从欧文上赛季战绩不佳开始聊到问七七鹅厂的待遇到底怎么样了。
郝富申登时正色了起来,把手机放到桌上,沉声开口,“胡先煦,你实习期三分之一都没过,现在是当着我的面儿,在聊跳槽的事儿么?”
胡先煦给他问得一愣,方才热聊的劲儿下去了一些,眨巴眨巴眼倒是无辜得很,“老师我就问问,我好奇一下嘛。”
七七对东家倒是看起来满意得很,越说越兴奋,她说鹅厂和你们传媒大学一样海底捞,早餐下午茶夜宵应有尽有,平时供应的饮品甜点也是一大堆。
吃货遇上吃货,可不就刚好一说就正中红心般的踩到胡先煦的点上了么。
胡先煦听得兴致勃勃,“那么好么那可太心动了。”
郝富申脸色一变,“台里哪天没给你下午茶买夜宵?台里福利不好?”
七七像是终于嗅出气氛不对,火药味儿都要从桌上升腾起来,赶紧打圆场,“郝老师郝老师菜都上齐了,我们先吃菜吧。”
郝富申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他觉察到刚才自己的确有些失态了,可看着胡先煦那副嘚瑟样他就下意识青筋直跳,真的邪门儿,遇上胡先煦就是邪门儿,他的自持冷静每次都可以在胡先煦面前崩落得一干二净。
郝富申夹了块西湖醋鱼尝了尝,水准和平日一样,鲜嫩爽口,他礼貌性的抬头问了句七七,“这家口味怎么样,我听柳台说你是绍兴人,特地找了这家杭帮菜,想着可能会和你口味一些。”
七七吃得倒是挺开心的,筷子都没停下,“郝老师想得好周到,这家很合我口味啊,特别是这个茴香豆,做得真的有家里的感觉。”
胡先煦也跟着剥手里那颗茴香豆,边剥边说,“今儿可算见着初中课本儿里的茴香豆了,哎七七姐你们绍兴有什么好玩儿的地儿么,我还没去过浙江呢你给我说道说道。”
郝富申冷眼旁观俩人又开始在那儿边剥豆子边聊绍兴风土人情,胡先煦还佯装出一副特爱听的模样,眼睛都亮星星。
真成,他这才和七七搭了一句话,胡先煦又把话口儿抢了回去,他算是明白了,胡先煦今儿来的目的,就是要让郝富申和相亲对象,一句话都搭不上最好。
郝富申懒得和他争,他反正本来对相亲这种事儿就兴致缺缺,想要的目的没达成,胡先煦不止没死心,还嘚瑟得眉飞色舞的在他跟前晃尾巴,郝富申干脆沉默到底,任他们天南海北得聊到馆子打烊都成。
九点半,馆子真要打烊了,姑娘依依不舍被他俩送到复兴门地铁站,临走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加了他俩的微信,郝富申看他们这热络劲儿,他怀疑其实这姑娘也没想加他微信就是顺带的。
胡先煦盯着人姑娘终于进了地铁站,手机插回外套兜里,冲锋衣帽子往上一扣,春风得意的劲儿招摇得要命,歪着脑袋看着郝富申边晃着脚边乐出声,“老师,相亲好玩儿么?”
郝富申冷眼,“我相亲还是你相亲,我看你觉着挺好玩儿的。”
胡先煦快乐的哼唧两声,一张脸凑得忒近,“郝老师在吃醋么,吃醋我和小姐姐聊天么。”
郝富申差点儿给他噎着,定了回神,语调仍旧凉薄,“我为什么要吃醋,小胡,我只是觉得你是不是有点儿没分寸了。”
胡先煦不以为意,嘴角一憋,“感情这事儿还能讲究分寸的么?我要是有分寸,您今儿是不是真就打算正经八百相个亲了,况且郝老师您真想相亲么,您压根儿就不是会答应相亲的人,您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故意激我,哎,我还偏不吃这套。”
郝富申无言以对,转身就往电台方向走,他只想赶紧拿车回家,这小孩儿太噎人了。
胡先煦还跟后边边追着边笑着喊,“郝老师您那么着急上哪儿去啊。”
他着急上哪儿去,他着急跑路成么。
真治人,郝富申面对这么胡搅蛮缠的一主儿,半点招儿都使不出来。
2.
周一十点是有课的,郝富申前天晚上录一个电商购物节广告录到半夜三点,差点儿睡过头,匆匆忙忙赶到48教上课的时候,却发现讲台上放了个广院肉饼和一杯热豆浆。
他插着硬盘,瞥了眼讲台一侧的那袋肉饼,眼神扫下去,果不其然看到胡先煦前一秒还在和舍友一块儿组队打游戏,这一秒就抬起眼坦坦荡荡接住他的目光,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冲他一个劲乐。
果然,这肉饼还能是谁买的,除了梆子井第一肉饼爱好者胡先煦,郝富申也想不出别人来。
他调整着课件界面,有同学也注意到了郝富申桌面的那个肉饼,八卦的发出起哄的声儿来,“我们班谁那么贴心啊,还给郝老师买肉饼,我读了三年书都没见有人给我大清早起来打肉饼呢。”
“郝老师您喜欢肉饼么!下回我也给您买!”
“郝老师周三我也给您带早餐!”
这起了个头就彻底收不住了,郝富申把教室门儿带上,低头拿眼镜布擦着镜片,眼镜一架,轻咳一声,“很谢谢今天帮我买肉饼的这位同学,但是只此一次,下次不用帮我买了。其他的人也不必跟着这么干,老师自己上课前会吃东西,你们上课前也要按时出早功,按时吃早餐,不然饿着肚子气息肯定不会足。而且我好像有和你们说过,我不大喜欢你们买吃的进来上课,把影视配音艺术与这本儿翻到第二章第一节,我们今天来认识一下我国译制片的诞生与发展。”
……
一节课终了,铃声刚响,郝富申说完下课,就忙着收拾东西往外走,电梯快要关上时,胡先煦飞快钻了进来。
郝富申心一紧,“你就不能先按开么,待会儿给夹着了。”
胡先煦眼里带着点儿笑,“郝老师,您这是担心我?”
郝富申缄口,觉得他的笑烫眼似的,把目光移远,却听到胡先煦说,老师您别急着走啊,宏大运麻辣香锅去不去。
郝富申想也没想就给他拒了,他现在能避免和胡先煦单独相处的机会就尽量避免,更别说一块儿上西街约个午饭了。
电梯到了48教一楼大堂,郝富申就发现是自己最近实在太敏感了。因为从另台电梯下来的班上其他同学都在叫他,郝老师我们今天班里宏大运聚餐,您一块儿去呗!
敢情是班里聚餐,郝富申别过脸去,看到胡先煦那一脸憋不住笑的样儿,还凑过来低声和他说,“郝老师,您是不是还有点儿失望,以为是我约您吃饭呢。”
“……”郝富申真心实意的盼望,现在谁能给胡先煦的嘴上个封条儿就好了。
3.
班里的聚餐通常都是酒过三巡就开始八卦,即便大学生们喝的是酒精浓度只有2度的菠萝啤。
郝富申夹一筷子麻辣香锅里的藕片嚼了一口,还是十年前的味儿,和记忆里的一点出入都没有,具体时间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宏大运应该在西门外的残街上已经开了快二十年。
残街十年间变了许多模样,那些做了好些年的老店都走得差不多了。18年的春节整改了一回,整条街变得不复往日那般喧闹,再也没有一条夜市街,再也没有人喇叭里永远在叫卖运动鞋35元一双的声儿。
什么都变了,只有这一口麻辣香锅和后边的重庆鸡公煲还没变。宏大运的门口前两年立了一个路牌,广告学院的同学设计了一个名叫广院路的招牌插在这儿,还因为擅自立路牌街道办整治过一回。最后还是学校交涉了半天,路牌才重新立了回来。
郝富申没喝酒,晚上还要去台里,喝了口茶漱口,他说,也就这宏大运还是十年前我上大学那会儿一样。
其他同学一听这就来了兴趣,赶忙问他十年前的播音系是什么样儿的啊,考了一圈古还是不免俗套的回归的感情问题上,有女同学调笑说,郝老师十年前是不是和当时的女朋友一块儿吃的宏大运啊。
郝富申想了想,还真有过。
不过是一段很短暂的恋情,短暂到他十年过去都已经不大记得女孩的模样了。
胡先煦吃饭的动作顿住,直愣愣的等他回答。
“是,当时有和女朋友一块儿吃过。”
这话一出来,一桌同学都沸腾起来,平时课外寡言淡漠的郝老师看着真跟个性冷淡似的,鲜少能有听他谈及感情这码事,有人乘胜追击的接着问,“那那个女朋友现在呢?”
郝富申努力回忆了下,说,应该是前几年结婚了吧。
“那郝老师现在您是单身么?”
郝富申依旧坦诚,沉声开口,“之前谈了一段儿挺多年的,刚分手一阵儿。”
他下意识视线扫到桌对面,看到胡先煦的目光黯了下去,但也只是黯了片刻就翻篇了,立刻也跟着八卦起来,胡先煦问“那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得我们郝老师垂青啊?”
郝富申盯着他,就偏不答,沉默久了,一桌人觉察到尴尬氛围,坐在胡先煦旁边的丁一洋率先冲胡先煦开炮把话题岔走。
“胡先煦你还有脸八卦人郝老师呢,你自个儿的事儿你说清楚了么?”
胡先煦脸瞬间红到脖子根,“我我我有什么事儿,瞎扯淡吧你就。”
丁一洋:上周四夜不归宿!
杭沐辰:第二天半夜才回来!
丁一洋:还有那个宝马x5!!
“………………”
胡先煦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宝马x5车主郝富申老师表情也很精彩。
郝富申脸上跟着滚烫,伸手擦了擦汗,开始暗自庆幸他从来没有开车来学校过,都是从北街直接压马路过来上课,不然今天他和胡先煦基本就彻底不用在广院呆了。
4.
郝富申已经在一个人在办公室审片子审了俩小时了。
听音听得口干舌燥的,想喝口茶,头都没抬就下意识开口,“小胡,我要喝水。”
结果才想起来,胡先煦压根不在办公室里。
郝富申有些疑惑,拿着空水杯走出办公区找了一圈儿,也没见着人。
平时天天在身边跟个永久续航的大喇叭似的,这会儿需要他的时候反而找不着了。
他打了电话给胡先煦,那边也是正忙。
“郝老师您找人呢?”
郝富申应了声,问同事有没有见着他们栏目的小胡。
“胡先煦嘛,我刚才看张老师叫他下去了。”
郝富申眉心跳了一下,“张老师?”
“张滔老师说做了个新玩意儿让小胡帮忙听听。”
郝富申把办公室门儿关上,没好气的回,他还真是挺会提携新人。
办公室六层音乐之声,郝富申门儿也没敲,直接进了张滔的混音工作间,就看到胡先煦坐在电脑前,耳朵里插着有线耳机,张老师就坐人边上,一人挂一只耳机。
郝富申莫名觉得心里有些怪异,隐隐发堵。
“张老师干嘛呢?”
张滔摘下耳机,看着他笑了,“哟,这不是你郝老师么,找你来了。”
郝富申看了眼胡先煦,又冲着张滔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来,“张老师没事儿叫我的人来帮你听片花干嘛,我们频道也很忙。”
张滔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重复了一遍郝富申的话。
“你的人?”
TBC
【郝胡】定福庄东街1号〈8〉
大家除夕快乐,新的一年一切顺利哦,感谢陪伴
【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希望你也是。】
1.
郝富申想,自己可能是被那瓶燕京开瓢之后,后遗症来得太快,生出幻觉来了。
被胡先煦吻住的一瞬,整个人都讷在原地,邪了门儿了,四肢百骸都动弹不得,城市安静得可怕,他只能听到胡先煦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和银锭桥桥下水流湍过的动静。
心脏被重击,脑袋也眩晕,压根儿就失去思考的能力,郝富申僵硬的从身侧抬起手来想要轻推开胡先煦的时候,对方先松开了他的唇。
他们在桥上望着彼此,沉默许久,郝富申一时之间实在开不了口,胡先煦却只是弯着眼睛看着他,眼神笃定又明亮的,仿佛面前的小孩儿压根不觉得方才的吻有...
大家除夕快乐,新的一年一切顺利哦,感谢陪伴
【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希望你也是。】
1.
郝富申想,自己可能是被那瓶燕京开瓢之后,后遗症来得太快,生出幻觉来了。
被胡先煦吻住的一瞬,整个人都讷在原地,邪了门儿了,四肢百骸都动弹不得,城市安静得可怕,他只能听到胡先煦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和银锭桥桥下水流湍过的动静。
心脏被重击,脑袋也眩晕,压根儿就失去思考的能力,郝富申僵硬的从身侧抬起手来想要轻推开胡先煦的时候,对方先松开了他的唇。
他们在桥上望着彼此,沉默许久,郝富申一时之间实在开不了口,胡先煦却只是弯着眼睛看着他,眼神笃定又明亮的,仿佛面前的小孩儿压根不觉得方才的吻有哪里是不对的。
郝富申觉着脑袋上的伤更疼了,他们刚从一个叫越界的酒吧出来,就立刻跟这儿越界了。
简直不能有比这更荒诞的了,胡先煦是他的学生,他手下的实习生,未来还非常有可能是他同台共事的同事,胡先煦可以是以上任何一种身份,但绝不能是现下这样的暧昧不清的关系。
胡先煦年纪小拎不清,郝富申还是拎得清的。
郝富申想了一会儿,沉声开口叫他,连名带姓的叫胡先煦。
胡先煦听着了,细密的睫毛抖动了下,抬眼起来的时候,眼神仍旧不慌不忙的满是确信。
胡先煦说,嗯,听着呢,您说。
他像是大大方方的把真心摆到跟前儿,也大大方方的杵在桥上,等待郝富申的判词,一腔孤勇往前撞,撞到人心口都憋疼,郝富申晃了会儿神,气息匀稳,视线错到前海去,“我今晚来救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我但凡知道你出事儿了,我就算不在后海附近,我也会赶过来救你。但同理,如果是我带的其他学生,我也会这么做,所以你不要因为我救了你,就生出什么误会来。”
胡先煦一愣,眸光一闪,委屈挡不住的往外涌,“您的意思是,换了个别人,您也会替他被开瓢,是么?”
郝富申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鼻息微促了一下,伸手去揉,眼神也游移得更远,“是我的学生我就会救。”
胡先煦悄悄地望着他,忽而又笑了,歪着头凑近他,“您看,您答不上来还转移话题,换个人您能是这么救法儿么。”
“你想证明什么?”看他又凑过来,心乱得不行,郝富申无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微凉的接着问,“你想证明你是特殊的是么?对,你当然是特殊的,你除了是我学生,还是每天陪我一块儿值班的同事战友,我对你会关心,也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小胡你现在最好是,清醒一点儿。”
胡先煦极轻的吐息,那双圆眼睛依旧黑亮亮的盯着郝富申,坦然得要命,他说我很清醒我不是感动作祟,我也不是没恋爱过的小朋友,感动和心动,我分得门儿清。
郝富申咳了一下,喉咙微哑,攒了半天冰凉凉的词儿,在心口脑海兜了一圈还是直接说了出来,“胡先煦,我郑重的说一次,刚才那个事儿,我就当你头脑发热,我可以当做这件事儿没有发生过,我相信你也可以。”
胡先煦干笑了一声,脸上是皮笑肉不笑的绷着,自己绷了好一会儿,又眼神幽亮的凑近郝富申,他动作极慢,把人逼退到桥边的石柱上抵着,像是越挫越勇似的,他认真开口,“老师您高估我了,您可以我不可以。我一旦动心了,它就不归我管了,收不回来了,我不会当做这件事儿没发生过。我也一点儿都没有后悔刚才吻了您。”
勇敢赤城的少年心意尽数奉上,是最难抵御,可有人偏要抵御。
郝富申恍若未闻,自顾自先走下桥去,石阶上的脚步极轻,可石阶上的人心间却早已惊雷回荡轰鸣四起。
很多年后,郝富申还能记起那夜银锭桥上吹过的晚风,和胡先煦一脸哀伤却又坚定不移的模样,有多摄人心魄。
2.
郝富申把车停在什刹海体校,一路遛过去拿车,胡先煦跟在他后头,快步走到并肩,率先打破沉默,“郝老师,您是因为我是男的,所以我吻了您,您觉着膈应,是么?”
郝富申长叹口气,这事儿看来是翻不了篇了,“不是这个问题。”
胡先煦也发愁,嘟囔个嘴开始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边走边念,“其实我也觉着挺怪的,按说我不应该喜欢一男的啊,我发誓啊我真的在之前特笔直一人,咱们学校不是GAY挺多的么,虽然我没多反感但是我觉着自己也不该是其中一员啊,我可喜欢好看姑娘了。但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每天最开心的事儿,就是半夜等您来接我陪您去值班,坐在导播间听您播节目,或者一个礼拜俩回的配音课,这都莫名其妙的成了我最期待的事儿。我自己都挺纳闷儿的,我怎么就天天都跟哪儿都惦记您呢,我这一个月下来都觉着自己快疯了,太拧巴了。我昨儿听您说了那么多您过去的事儿,我打心眼儿里觉着敬佩,但是除了敬佩之外,我又觉着您怎么会那么好呢。我说如果我要是一姑娘,我就爱上您了。其实是扯淡,真的是扯淡,因为我觉着,我已经爱上您了。”
郝富申被胡先煦这通直白又详尽的告白震得不行,脚像给人焊在原地似的,分明心脏也听得狂跳,郝富申滚了滚喉结,紧抿着唇盯着胡先煦好一会儿,开腔时声音还是凉得可以,“你这是崇拜,我们接触得太多了,我在专业上教了你一些东西,所以你可能暂时有点混淆了你其实……”
胡先煦瞪着眼打断他,“您为什么非要把我想法带偏呢?”
“我没有。”
“没有么?”胡先煦气不过,眼眶都给气红了,“一会儿说我是感动,一会儿说我是崇拜,反正就是您接受不了就随便给我的感情套个冠冕堂皇的帽子呗,郝老师,我是比您小一些,可能懂得也没您多,可我是二十岁,不是十岁,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我能分不清么。咱们广院里牛逼的专业老师可不止您一位,可是我也没逮谁就上去亲人家吧,您是觉着把这种感情解读成崇拜您会舒服一些的话,我也没辙,但我就是喜欢您,喜欢谁这是我的事儿,您拿我也没辙。”
郝富申不是没见过追求者,生活中不管是学校里还是单位里,他的桃花向来都不少,可像胡先煦这样儿,被拒了还那么理直气壮一往无前的主儿,他是真没见过,胡先煦说得对,郝富申没辙了。
郝富申抬手做了个打住的姿势,声音暗哑的求饶,“行,我不和你争了,但是小胡我得告诉你,我和你,至多就是师生,同事,或者是朋友,再多的,我给不了你了。”
我给不了你了。
胡先煦像是被这句话刺痛片刻,安静了下,跟在他身后往停车场里钻,可没一会儿又自我疗愈好了似的,坐到车里边扣着安全带边乐着说,“现在是现在,人的心都是瞬息万变的,我有的是时间等您改变主意,嘿,我就偏不信您对我没有半分心思。”
“……”郝富申语塞,把车倒出来半天都倒不好角度,烦躁得要命。
往日一向待人温和有礼的郝老师此刻真的很想骂人,也不是想骂胡先煦,就是单纯的烦得想爆粗。
绝了,这胡先煦还真治他。
3.
那天晚上胡先煦还是陪着郝富申跟民航医院在头上缝了一针,郝富申伤在额顶,为了方便处理伤口,医生还拿小剃刀在他伤口附近剃了了一些头发去。胡先煦就在旁边看着医生给他缝针,其实几分钟就处理完的事儿,他偏偏看起来比郝富申还疼,郝富申低头握着拳,忍着头皮那点穿刺的疼痛感,虽然是他头一回缝针,其实还可以忍受,但是当他医生处理好了伤口,他抬起头再去看胡先煦时,发现小孩儿已经眼泪挂满整张脸了。
郝富申苦笑得无力,“别这样好么,不知道的人以为被cei的是你呢。”
胡先煦伸手擦泪,“都是我害的,害您被cei,害您被缝针,害您头发还给人剃了一搓儿。老师我太对不住您了。不然您看我要不以身……”
“闭嘴。”郝富申脸一僵,忙着打断他的胡言乱语,“胡先煦你嫌我头不够疼么。”
胡先煦成功把他逗到脸黑,这会儿破涕为笑了,“我逗您的,我不瞎说了成吧。”
胡先煦去药房给郝富申拿消炎药,回来的路上看了一眼课表,一脸紧张的和他说,“老师明儿下午怎么还排您的课,不然您和学院说一句,请假得了。”
郝富申敷衍的应了他一声。
他还是懒得请假,就怕为了这点伤和学院说不清楚,第二天下午还是老老实实48教上课去了。
18播全班人看到郝富申进门儿的时候都惊呼了一声儿,姑娘们的反应尤为激动,冲到讲台前问郝富申,“郝老师您怎么了?您这脑袋怎么包那么大个纱布啊?”
“谁敢伤我们郝老师的脸啊我的天,郝老师的脸是要上保险的。”
也有嘴欠的男生,翘个二郎腿跟那儿阴阳怪气,“我们郝老师这架势,不会跟人干架去了吧。”
郝富申低头开着PPT,嘴角一抽,还真给人说中了。
胡先煦坐在下边看了他半天,早就听得受不了,直接开腔回怼过去,“苏诚你他妈嘴上没把门儿的是吧,谁干架了。”
“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胡先煦?”
“你嘴欠就和我有关系。”
郝富申面无表情的把麦别到身上,滚了一下轮子,开到最大音量,“安静。这是学校课堂,不是你们谁家楼下菜市场,别在我课上吵架啊,谁要吵就现在请出去,有那么大嗓门儿可以留着待会儿配音的时候用。我头上的伤不小心碰着的,谢谢大家关心,没什么大碍,我们今天来讲一下上影厂的老电影配音,大家先看一下我选出来的几个电影片段。”
……
半堂课下来,郝富申布置了配音作业给大家自己联系,中途休息十五分钟。
郝富申坐在讲台上舒口气歇了一会儿,他本来是想去走廊转一圈儿的,可他看见胡先煦和他几个哥们儿虽然坐在一块儿,却压根不参与他们的话题,那双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看着他,郝富申断定,如果这时候他要去走廊歇一会儿,胡先煦就能过来搭话。
郝富申背过身去坐着,喝了口胖大海润嗓子,觉着自己真是可乐,当老师那么多年了,从来都是别人怕他,他现在也有怕的主儿了。
“郝老师。”
听见有女生叫他,郝富申把保温杯一关,站起身来,就看见面前站着仨女生,其中一位递了一管未开封的药膏过来,郝富申有些疑惑,看了眼却没接。
“郝老师,这个药膏涂在疤痕上特别管用,伤口结痂脱落之后,您可以拿来涂一下,坚持涂个十来天伤口就不会有印子了,我之前开电瓶车胳膊也有个很大的伤口,我就是一直用的这个。”
郝富申连忙摆手,“不必了,这个伤也没多大,你们自己留着吧。”
边上的一个姑娘急忙开口,郝老师您就收下吧,我们是舍不得郝老师您的脸上留疤。
小姑娘们都那么热心,他再多推拒反倒显得矫情了,郝富申双手接过那管药膏,放到外套兜儿里,“那老师就谢谢你们的心意了。”
下一秒,看到手机弹出信息,来自胡先煦的微信消息,【都赖我,才让您的帅脸留疤了。】
他抬眸去看,胡先煦还是坐得笔直看着他,满脸的怨念。
又弹过来一条信息,【我没有药膏给您,不然下午我请您吃饭吧,当赔礼了。】
郝富申避开胡先煦灼热的视线,拿着手机敲字,【不必破费了,我下午还有别的事儿。】
4.
节目改版正式上线前一天,郝富申在央广楼里加了一整天的班。
胡先煦自然也是跟着,自从他那天在什刹海和郝富申告白了之后,郝富申总觉着哪里都变得不大自在了。但是郝富申实在又躲不开胡先煦,学校会见着,单位也得见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真是避无可避,他也只能佯装一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样子,可他装,胡先煦可不懂得装,也不乐意装。这两天里,每当夜深人静,节目下播,郝富申开着车送他回宿舍,胡先煦就又开始跟他打直球,郝富申哭笑不得,真是扛不住,开始琢磨着不然给胡先煦调个岗算了。
这会儿他正在办公室里剪着音,胡先煦就坐在他旁边用笔记本帮他下着节目要用的歌儿,胡先煦还是一挺有正事儿的人,从来不会在办公室和学校对他说那些有的没的,所以跟办公室里呆着,郝富申还是没那么紧绷的。
下班点早就过了,有人敲了敲门儿,郝富申抬头看了一眼,“进来。”
走进来的人是柳台,问他俩怎么还不下班啊,忒拼了吧。
胡先煦老老实实打个招呼,边敲键盘边说,“柳台辛苦,我和老师导完最后一个片中片花就下班儿了。”
“那二位辛苦了,我先下班儿接我儿子去了。”
郝富申摘下耳机,盯着柳台的背影忽然想到什么似的。
“柳台,等一会儿。”
柳台顿住,回头问他郝老师怎么了。
郝富申看了一眼低头做事的胡先煦,犹豫着开口,“您上回和我说那事儿,我琢磨了一会儿,我可以去。”
柳台还反应了一下郝富申说的是什么事儿,想了半天想起来了,一脸狂喜,“你说的是我要给你介绍那个腾讯体育的姑娘的事儿么?”
郝富申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回,“啊对。”
胡先煦手上操作的动作重重的顿了一下,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郝富申。
“你不是说没兴趣相亲么。”
郝富申垂下眼去,避开胡先煦看过来的受伤目光,“我不也单了挺久么,可以去见一面认识一下。”
柳台说得嘞我今儿晚上就给你联系人姑娘,太好了郝老师可算是开窍了。
柳台把门儿带上,郝富申戴回耳麦,在播放音乐之前,就听到胡先煦的声音了。
胡先煦声音凉得可怕,表情像个受伤的小动物,他头一回叫他的名字。
“郝富申,你这样有劲么。”
5.
柳台动作倒是快,说约就给他俩约上了。
柳台说人姑娘是个绍兴人,郝富申说那行啊,就金融街孔乙己吧,七点。
第二天下午,郝富申准时坐在了孔乙己窗边等人,周六,餐厅早就人满为患,门口都在排队。
等了没多久,姑娘来了,柳台说他是腾讯现在力捧的NBA女主播,科班毕业,长得好看口条也好,绝对符合郝富申的审美,郝富申抿了口茶,站起身来和人打招呼。
姑娘是好看的,但是他没什么感觉也是真的。
他本来也不是真想相亲。
他就是想让胡先煦死了这条心。
真邪了门了。
想什么来什么。
他和主播姑娘刚把菜点好,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餐厅里,胡先煦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反光冲锋外套,他本来就皮肤很白皙,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看他,蓬勃又可爱的样子,真的格外吸睛。
郝富申真是看愣了,他不知道胡先煦来这又是来的哪出戏。
谁知道胡先煦带着戏入场的。
分明是大老远就盯着他了,偏偏走到面前才装出一副偶遇的样子,“啊!这不是郝老师么,郝老师你怎么也在这儿吃饭啊。”
“………………”
郝富申知道为什么胡先煦读播音系了。
他这演技还是不要去祸害表本了。
太拙劣了。
主播姑娘问他,“你认识么?”
郝富申绝望的闭眼,“是我学生。”
胡先煦歪个脑袋笑着和人打招呼,“哈喽啊美女姐姐,我也是来吃饭的,找不着座儿,我和你们拼桌可以么。我真肚子饿坏了,再排下去九点都吃不上饭”
美女主播看到小帅哥眼睛都亮了,很乐意,“你坐吧,一块儿吃呗。”
“…………”
郝富申想,绝了,真绝了,他是真的拿胡先煦这人太没辙了。
TBC
✨【喻黄/知乎体】你在恋爱中用过什么小心机?
/ 文州生日快乐!今年的生贺总算是写了!
天下第一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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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邀。
什么问题我都可以保持沉默,唯独这个不行,因为你完全问到我的知识领域了。
可能有很多人会觉得恋爱中真诚最重要,爱就完事了,别的什么手段都是不入流的矫揉造作,于是不屑于使用“心机”。
大错特错朋友们,大错特错!
说实话,我谈恋爱以前也总是被人评价为钢铁直男,反正每天都是打游戏,不关心什么情人节圣诞节,然后别人跟我说什么事情的话我不会想到安慰他而是...
/ 文州生日快乐!今年的生贺总算是写了!
天下第一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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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邀。
什么问题我都可以保持沉默,唯独这个不行,因为你完全问到我的知识领域了。
可能有很多人会觉得恋爱中真诚最重要,爱就完事了,别的什么手段都是不入流的矫揉造作,于是不屑于使用“心机”。
大错特错朋友们,大错特错!
说实话,我谈恋爱以前也总是被人评价为钢铁直男,反正每天都是打游戏,不关心什么情人节圣诞节,然后别人跟我说什么事情的话我不会想到安慰他而是先分析一通(后来才知道这种事会被吐槽),而且别人生病了也只会说多喝热水,因为我又不是医生。
追人的时候也是很笨,约他去看电影,当时有很多种电影上映,有讲校园恋爱的,有温馨治愈的,还有恐怖片等等等等。我觉得难得一起看电影,当然要选评分高的口碑好的,不然就是浪费时间嘛,所以在众多电影中挑了一个令人热血沸腾的大制作,还精心准备了爆米花和可乐。
后来我朋友知道了直接对我翻白眼,说我是傻逼,我当时还不服气,他让我自己去看看那部电影底下的评论,有多少人是带着对象一起去看的。我认认真真熬着夜看评论,果然都是单身狗。
现在我知道了,约会时看的电影要么选惊悚刺激的,在吊桥效应之下可以拉近彼此距离,说不定可以手拉着手看完全程,走出电影院时两个人心脏砰砰跳逮着个角落就情不自禁地接吻。要么选温馨治愈的,在那种氛围里面人会自然变得更加感性脆弱,在这个时候准备纸巾帮对方擦泪,或者看完之后紧紧拥抱之类都是很好的攻心策略!也可以选那种爱情片,因为自己也在谈恋爱的话其实会有代入感,看见主角们的圆满结局自己也会有幸福的感觉,这样继续约会的话也会更甜蜜的!总之选电影是一门大学问!!!
所以说我能追到他也是我运气好,网上不是有那种梗吗,命里带老婆,我觉得我就是。简单来说,虽然我不会恋爱,但我俩天生一对。
追到之后我依旧非常直男,完全想不到要送礼物什么的(因为都这么大人了想要什么东西自己买嘛,我当时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送那么多礼物)。他倒是会为我准备一些礼物,不拘泥于节日,只是我们的工作就是会经常去别的城市出差嘛,他每次去了哪里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有特色的零食呀可爱小玩偶呀各种各样的,还会给我买很多日用品,我现在的房间都被他送的东西堆满了。
就有一次我朋友突然问我,你都没送过他礼物吗?我说,没呀。我朋友又翻了个白眼,接着问我,那你要是看见别的人送给他的礼物被他收下放在房间里了,你感觉怎么样?我想了想,说,四舍五入等于出轨。
真的受不了,我往常从来没想过这些,但那天想了想他的房间里有别人特别是对他有企图的人送的东西,真是浑身难受,代入感太强,已经想冲过去给他扔了。
我朋友又说,那你又不送,又不许他收别人的,什么意思?我反驳,说难道一定要收礼物吗?
你收到他的礼物开不开心甜不甜蜜?
开心,甜蜜死了,想跟他亲亲。
那你觉得他想不想要这份开心甜蜜呢?
我豁然开朗。
我这个朋友,我愿称之为恋爱大师。
后来他还发给我一份恋爱攻略,我爱不释手奉为圭臬,那篇文章就是讲到一些恋爱中的小心机,写得很详细。
第一条:每天晚上睡前都要说“我爱你”和“晚安”,最好配合亲密的肢体动作。
不要以为追到手了就不需要说这些了!!!这些话很重要!!!因为每一次你这样做的时候,就像对着山谷喊话,声音在崖壁之间荡来荡去再传回来,每荡一次就是让他心动一次,他回应你的时候你也无敌心动,懂了吗!!!每天都要说!!!发语音说,打电话说,如果在面前就更好了,边亲边说!!!
第二条:要送礼物,越多越好。
我以前送礼物就是在知乎和某橙色软件上搜“送男朋友”/“情人节礼物”之类的关键词,然后稀里糊涂买回来给他。直到我朋友又点醒了我,他说看看你对象送的什么,你送的又是什么狗屁东西。
大师,我悟了。
我给他买和我一样的洗发露沐浴露,这样他身上全是我的味道(不过我发现我们用的本来就是一样的,因为我的日用品也是他送的);我给他买抱枕买小毛毯,这样他每天晚上就像抱着我一样,坐飞机盖小毛毯也像我在陪着他;我给他买桌面摆件,这样他每天坐在桌前看到这些小玩意儿就能想起我。我要让我送的礼物占领他的私人空间,我要包围他!
我还把我的一件睡衣送给他,要他晚上穿着和我打视频电话,好涩哦嘻嘻嘻嘻嘻
第三条:主动做出一些亲密举动
比如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突然亲他的脸,比如喂他吃零食然后假装不小心蹭到他的嘴唇,比如冬天两个人围一条围巾,比如坐在他的腿上(我第一次还很不好意思很别扭,后来习惯了就好了,他会表现得超级可爱!)……攻略上列举了很多,我后来还无师自通举一反三了一些:
假装帮他整理衣领磨磨蹭蹭半天其实就是在揩油;坐在一起的时候装作有正事要说,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其实就是想对着他的耳朵吹气(他的耳朵会变红诶!);在他打训练的时候从背后搂住他,用脸蹭他的脖子……
第四条:洗完澡或者要睡觉的时候拍照片发给他,故意露出锁骨之类的地方
这条超好用!!我们是住一层楼的,我每次给他发照片,不出几分钟他就会出现在我房门外,问他干什么也不说,就敲门,敲开了就进来抱住我,要和我一起睡,撒娇的样子太可爱了吧!!!
第五条:经常夸他
我平时可能损人比较多吧,要老老实实夸人的话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心里想着要夸他,就会去观察他。比如想着“今天要夸什么呢”,就会不自觉地加倍关注他,发现他眼睛也好看嘴唇也好看手也好看,头发丝儿都是帅气的,每天穿的衣服都符合我的审美,说话的声音也好好听,然后就忍不住想夸他,想告诉他他特别让我喜欢。
第六条:叫他哥哥
刚开始看到这条的时候觉得好奇怪,因为他就比我大几个月而已,感觉不是很合适。然后有一次他工作的时候把我晾在一边,我突然想到这个,就很小声地喊了一声。结果他居然听见了,一下子就把工作一扔,非要抱着我亲,还要我再喊。
他平时亲我都很温柔的,但是喊他哥哥之后他就会咬我的嘴唇,还会比较用力地摸我的后颈,就感觉挺凶的,不让他亲他还要皱眉。
……
我这可是倾囊相授啦,亲测有效!而且虽然说是在撩他,其实我自己也沉浸其中觉得很甜蜜很享受,总之,能让两个人更愉快的小心机能用为什么不用呢?
今天就是他的生日了!我专门抽空去diy了一份蛋糕,长得有点丑,可能也不是很好吃,但是肯定很甜!等会儿我先用他送的沐浴露洗个澡,洗得全身香喷喷的,再穿情侣睡衣把蛋糕送过去,要是他脸上不小心沾了奶油我就帮他舔掉嘻嘻嘻
匿名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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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邀。
写一份恋爱攻略,拜托朋友发给他。
然后等着他照做就行了^_^
【郝胡】定福庄东街1号〈6〉
【你以后还是和他保持点距离吧】
1.
进入国庆黄金周,北京的天儿终于有了点儿初秋的味道。按理说国庆七天是城市里绝大多数人终于得以松口气缓一阵儿的日子,可对于即便忙着改版的电台来说,正好相反,北京之声内部忙得一片兵荒马乱,办公室四处皆是哀声连连。
郝富申连着三年评了十佳,国庆前一天,台里给他升了职。其实也就是一个小主管,但对于郝富申来说最重要的是,他跟央广这楼里混了那么些年,总算混上了一小办公室,不用天天坐在西晒最强烈的地方一边赶稿子一边晒得脑壳疼了。
导出完最后一段新片花,时间是下午六点,到了饭点儿,郝富申边揉着颈椎边拿出手机给胡先煦发消息,问他在混缩间...
【你以后还是和他保持点距离吧】
1.
进入国庆黄金周,北京的天儿终于有了点儿初秋的味道。按理说国庆七天是城市里绝大多数人终于得以松口气缓一阵儿的日子,可对于即便忙着改版的电台来说,正好相反,北京之声内部忙得一片兵荒马乱,办公室四处皆是哀声连连。
郝富申连着三年评了十佳,国庆前一天,台里给他升了职。其实也就是一个小主管,但对于郝富申来说最重要的是,他跟央广这楼里混了那么些年,总算混上了一小办公室,不用天天坐在西晒最强烈的地方一边赶稿子一边晒得脑壳疼了。
导出完最后一段新片花,时间是下午六点,到了饭点儿,郝富申边揉着颈椎边拿出手机给胡先煦发消息,问他在混缩间学习完了么,他现在闲下来了要不要给他带饭上来。
胡先煦没一会儿就给他回了消息,【郝老师您去吃吧,我还不饿呢,还在跟刘老师学东西呢】。
郝富申摁熄手机,把电脑扣上,从抽屉里拿了包自己最常喝的挂耳,径直往走廊尽头的茶水间走。
茶水间就张滔一人瘫在沙发上休息,指尖还夹着根烟,咖啡机的温度竟然只有二十度,郝富申伸手去调整,瞥了张滔一眼,淡淡开口提醒,“赶紧把这颗烟掐了,待会儿台长看见你小心奖金没了。”
张滔笑了声,遛出门去把烟掐了,走回来还是接着瘫沙发上打量郝富申。
咖啡机温度终于升到91度,郝富申往马克杯里倒水,抬眼视线扫回去,“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么,张老师一直看着我干嘛?”
张滔说我瞧着您最近这精神头都跟以前不大一样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郝主管。
郝富申耸了耸肩,“您别埋汰我了成么?”
张滔接着打趣他,“我在楼下都听说了,听说给你找了一小实习生业务能力特好,一个顶仨是么,有那么厉害么。”
听到张滔提到胡先煦,郝富申下意识眉心一跳,垂眸吹了吹手里的咖啡,语气稀松的答他,还不错。
他和胡先煦满打满算做了一个月的搭档,节目一块儿做得多了,俩人磨合得越来越好,至少到目前为止,郝富申觉着胡先煦没出过岔子,没给栏目添过乱不说从来都是把交代给他的事儿完成到百分之一百二十,郝富申看在眼里,打心眼儿里觉着就算胡先煦在台里跟的是别的人,就他的业务能力和做事儿态度,转正留台一定是迟早的事儿。
他跟同调频里的其他同事聊起胡先煦的时候,向来都是很公允的夸赞小朋友,但唯独张滔,郝富申的潜意识里,就是不想和他多聊一句胡先煦。
他自个儿都不知道为什么。
人就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刚才胡先煦还跟他说还在混缩间学习,下一秒竟然就忽然跑进茶水间,拿着一杯子到饮水机装水。
郝富申捏紧马克杯,盯着人眉心蹙起,张嘴就问,你来干嘛。
胡先煦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愣,饮水机的水都差点忘了关上,我来干嘛,我来接水喝啊老师。
郝富申自觉刚才问得唐突,一时有些失语,“……你忙完了?”
胡先煦摇摇脑袋,还没有,还要一会儿。
“那你赶紧去吧。”郝富申用余光打量着张滔看着胡先煦的眼神,忙着往外赶人。
胡先煦压根儿摸不着头脑,像是察觉出了他的怪异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挠了挠头发懒得去想了,对着他和张滔微微鞠了鞠身子,“那两位老师我先接着干活儿去了,回见。”
郝富申敛目,抿了口咖啡进嘴里,思忖片刻,轻声提醒了一下身边那位魂不守舍的主儿,“太露骨了,能别看了么,人都走了。”
张滔伸脑袋出去看了一眼,倚在门框上问,“这就是你那实习生么。”
“是。”
张滔眼睛都亮了,语气愉悦得很,“我靠,郝富申你招了那么漂亮一小孩儿?他也忒好看了吧。”
郝富申动作一顿,敛起脸上方才还尚存点儿客套的笑意,“有么?”
张滔说还有么,就这,还不够好看么,算了我和你说你也不懂,直男不会明白的。
郝富申从凳子上站起身来,走过去平视张滔那双满是笑意的眸,开口语气凉得可以,“他是我学生,我建议你最好别动歪脑筋,男人北京城里多的是,别挑他下手。”
张滔伸手搡他肩膀一下,“你别跟我那么严肃啊郝老师怪吓人的。”
郝富申说,我说认真的。
张滔依旧在乐,没个正形儿的,“是你学生是吧,那就是广院的小师弟吧,那再小也至少成年了吧,成年人的恋爱好像不归学校老师管吧。况且我们台里又不禁止办公室恋情嘿嘿。”
郝富申听得莫名烦躁,“他是直的。”
张滔说不是吧,人家是不是直的你都知道,郝老师你现在还给学生做这种背调呢。
郝富申回忆了一下,那天在星光吃饭,胡先煦的确这么说的。
“那小孩儿真是直男,我建议你不要随便出手,免得最后伤心的还是你。”
张滔歪着头玩味的看着郝富申的表情,“郝老师,你不会也……”
郝富申抽了抽嘴角笑出声来,真是莫名其妙,这瞎给他扣的这叫什么帽子,“别拿你的思维套我头上,就是我的学生,我手下的实习生,我不想我的学生给你张老师糟蹋,成么。”
张滔哼着小调把壶给装满,“既然你对人没什么想法,就甭管我有什么想法了成么,一,人家是成年人,二,他又不是我学生,那我就明着告儿你,那小孩儿是我的菜,但是我绝对不会玩弄你学生感情好吧。”
郝富申拿着咖啡的手僵在身侧,眉心紧皱,看张滔那副GAY了吧唧的嘚瑟样就哪儿都不大痛快,拿着咖啡的手垂在身侧都快僵住了,看着人哼着歌儿往外走,郝富申是头一回认真的想在单位骂人。
2.
直播完了,时间是两点零五分,胡先煦早早收拾好了东西,站在直播间门口等他。
胡先煦有点担忧的看他问,老师,你今儿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郝富申表情有点不自在,打个哈欠缓解了一下,淡淡回他说我能有什么事儿。
“我老觉着您今天晚上有点低气压,当然啊我不是说你今晚播得不好,反而这种低沉的状态很适合深夜节目哈,但是您真没遇上什么事儿吧。”
郝富申说你想多了,我什么事儿都没遇上。
“那就成,我就怕您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还得假期跟这儿加班,多丧啊。”
郝富申看着他那蹦哒样儿,其实他是想对他说,防着点张滔,但后来想了想,还是作罢了,反正胡先煦也压根儿不认识张滔。
张滔工作的地儿在楼下音乐之声,郝富申琢磨了一下,应该是没事儿不会遇上的主儿。
说什么来着。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郝富申在停车场看到张滔站他车边上都特么蒙了,眉心拧作一团,眸光渐深,按下车锁的拇指都悬着不乐意动弹了。
“你在我车边上干嘛呢,是寻思刮一道儿?”
张滔乐出声儿来,“不是,郝老师真会开玩笑,我没事儿敢刮您这X5么,我也得先赔得起,我车送去保养了,我不是住青年路么,都是东边儿都是夜班苦命人,郝老师不会送小朋友却不送我吧。”
胡先煦在一边嘀咕,青年路不就是大悦城那边么,是顺路呀郝老师。
郝富申表情一滞,胡先煦这小孩什么都挺好,就是话太多了。
张滔走近过来,冲胡先煦笑了笑,伸出手来,“你好呀,下午碰面忘了自我介绍,音乐之声张滔。”
胡先煦连连点头应声,“张老师我知道您的,台里也挂了您挺多海报,我叫胡先煦,我是郝老师的实习生。”
“不用叫我张老师的,我也是广院毕业的,就比你大几届,我去年才毕业进台里,你看你叫老师就把我叫老了。叫我滔哥就行。”
叫老师就是叫老了。
真行。
郝富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按下车锁拉开门,就看见胡先煦在那儿笑得一脸乖巧,哎哎滔哥好。
郝富申鼻音轻沉,“还上车么你们俩?”
胡先煦刚要拉开副驾驶,动作犹豫了一下,“滔哥不然您坐前边儿。”
张滔说谁也不用让谁了,咱们俩一块儿坐后边吧。
郝富申捏着方向盘,扶了扶镜框,语气有些不耐,“那你们就动作快点,我很困,要回家睡觉了。”
3.
郝富申从来没觉着复兴门到东边居然有那么远。
坐在后排的俩人热聊了一路。
王者荣耀聊到守望先锋,海贼王聊到棋魂,郝富申自己平日也是一老二次元,没事儿闲在家里除了录音就是补动漫消遣,但他这会儿还真不想插话。那俩话篓子聊得那么开心,好像也没给他能插空儿说话的机会。
郝富申一路加速,终于把车停靠在青年路边。
“到家了,可以下车了张老师。”
他回过头去,俩人还有点儿意犹未尽相逢恨晚的意思,张滔说小胡咱们回去微信再聊哈我先下车啦。
郝富申看着后视镜,无奈的挑了挑眉毛,真成,那么快就把微信加好了。
张滔下了车,郝富申刚准备发动引擎,想到什么似的,按下车窗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郝老师。”
应声的人得瑟得很,看来今夜是真的很开心。
“下回工作日就不要把车送去保养了,上夜班还是开自己的车方便,你说呢张老师。”
青年路开回定福庄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可车内一路都保持着尴尬的沉默。
胡先煦清了清喉咙,先开了腔,老师,您真没事儿吧。
“没有,挺好的。”
“滔哥人挺好的,没想到台里还有那么年轻的主持人。”
“……是嘛。”
郝富申想了想,还是开口提醒了句,“你以后最好和他保持点距离。”
胡先煦不解,为什么啊,滔哥人不是挺好的嘛。
郝富申喉结轻滚了下,同事的隐私在台里不便说,在学生面前更加不便说,他懒得多说,头疼得很,沉默半天扔出一句不为什么来。
胡先煦眨眨眼睛,脑袋靠在郝富申椅背上,“老师这么说肯定有这么说的原因,我听您的。”
郝富申方向盘转了转,勾了勾唇角,心情没来由的好了起来。
4.
郝富申送完胡先煦回到梆子井,自个儿再回到北街的家里已经又是四点多了,还好明儿一天都是歇歇着,不然他真觉着再这么连轴转下去,真要快吃不消了。
眼皮快睁不开了,他还是惯性的去厨房淘了米,煮了定时的粥做几个小时后清晨的早餐。拖着步子去洗漱,正刷着牙的时候,收到了了胡先煦的来电。
他把湿漉漉的手在擦手巾上滚了滚,按下免提,声音含糊的问胡先煦怎么了。
胡先煦在那头声音听着有点儿蔫,扩音器里,郝富申听到车流的声音。
郝富申问,你现在跟哪儿呢,不在宿舍么。
“楼妈睡太沉了,我已经砸了半小时门了,我再敲下去我估计整栋楼的人都要下来杀我了。”
胡先煦说,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大书房凑活一夜算了,跟咖啡厅歇着也行。
郝富申叹口气,嘴里泡沫吐干净,拿过手机给胡先煦发了行详细的地址。
“我给你发了我家地址,就在北门外,你看看会走么,待会儿我下来接你。”
TBC
【郝胡】定福庄东街1号 〈1〉
电台爱情故事,关于广院,关于北京
27岁播音系老师x大三播音系学生
普通人的爱情,当然是 he
【原来见义勇为遇上的不是哥们儿,是老师】
1.
深夜十一点的长安街,自然不似昼日那般热闹鼎沸,颀长的路灯下,只偶尔有寥寥几辆车疾驰而过。红灯亮起,郝富申在十字路口停下,含了口苏打水漱口,他今晚刚和大学老同学一块儿吃了夜宵,不得不说,杨梅竹斜街的烤肉是真的挺一般的。
车里放着路况,二环内这一路开过去都是无比畅通,时间是十一点十五分,郝富申算了算,自己今天怎么着都不会再被台长挤兑踩点儿到台里了。
车开过复兴门地铁站,郝富申下意识侧过脸去看,刚好...
电台爱情故事,关于广院,关于北京
27岁播音系老师x大三播音系学生
普通人的爱情,当然是 he
【原来见义勇为遇上的不是哥们儿,是老师】
1.
深夜十一点的长安街,自然不似昼日那般热闹鼎沸,颀长的路灯下,只偶尔有寥寥几辆车疾驰而过。红灯亮起,郝富申在十字路口停下,含了口苏打水漱口,他今晚刚和大学老同学一块儿吃了夜宵,不得不说,杨梅竹斜街的烤肉是真的挺一般的。
车里放着路况,二环内这一路开过去都是无比畅通,时间是十一点十五分,郝富申算了算,自己今天怎么着都不会再被台长挤兑踩点儿到台里了。
车开过复兴门地铁站,郝富申下意识侧过脸去看,刚好看到工作人员在地铁口关闸的画面,他忽然又想起来自个儿还没买车那两年,每回晚上来台里上班,都是赶着最后一班的地铁来上班儿,好几回走路动作稍微磨叽点儿,都差点儿给关闸的人关地铁站里头。
复兴门外大街,那么熟悉一地儿,现在看着竟能生出点陌生来,真的是有好一阵儿没来了。
同事见着郝富申走进楼里都稀奇,从隔板探出头来看他,“郝老师,今儿晚上是你的节目么?”
郝富申点点头,手里晃着修改了好几回的直播稿子,“好久不见啊,不然你们以为今晚是谁播。”
同事说我看你差不多一个多月没播了,以为学校的事儿太忙了,明儿个又要开学了我们办公室都以为又要好久见不着郝老师了呢。
郝富申笑着摇摇头说没有,前阵儿是有点忙,接下来一个月我得把欠台里的假都补回来,你们估计隔天就能见着我一回。
他靠在玻璃隔间上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五分,直播间里林阳和许蕾还在播着最后一条本地资讯,导播坐在外面,手推着下调音台,切了条新的长广告进去,给了郝富申一个眼神示意。
郝富申点了点头,把薄外套脱在外头挂好,径直推门走了进去,林阳和许蕾把麦关好,林阳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哥们儿回家睡觉去了啊,郝老师熬鹰辛苦。”
郝富申笑得肩膀耸动两下,“应该的应该的,下回等我一块儿吃夜宵啊。”
上个节目才刚结束,直播间的转椅余温还没散,郝富申带上监听耳机调试着功放音量,站着把自己移动硬盘里准备好的BGM调了出来,给玻璃隔间外的导播比了个OK的手势。
五声嘟嘟嘟倒计时后,电台自动报时,北京时间零点整,郝富申动作行云流水点开歌曲播放,身体像有机械记忆,唇也自动离出动圈式十公分的距离,这个距离说话最不容易制造出喷麦和明显的口水音。
郝富申放了一首小众的纯音乐钢琴曲,是他最近挺喜欢的一首歌儿,叫《日暮里》。
音乐即将结束,郝富申卡着最后五秒打开麦克风,扬了扬唇,语调温润的开腔,“2020年9月1日,第一个小时的的零点零五分,我们刚才听到的这首舒缓治愈的钢琴曲来自JINBO的《日暮里》。是我最近很喜欢的一首纯音乐,它好像有着抚平人心的奇异功效似的,建议听众朋友们如果有开车的,可以在堵车的时候听一听他,绝对可以一定程度的消除一些凭空生出的焦躁与不快来。在22个小时之后,欢迎回来,您现在听到的声音来自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北京之声正在为您直播的《北京时间零点整》,我是郝富申,在北京复兴门外大街2号感谢您的收听。9月1日,又到了我们的开学日,我想应该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吧,最快乐的可能就是我们已经做父母的听众朋友了,而最不快乐的可能我想除了学生就是我这样的,又要上夜班儿,明儿一早还得去教课的老师吧,开个玩笑,很久没有在节目里和大家一块儿聊天了,还是很想念大家的。今夜我们的主题是《学生时光里那些忘不掉的小事儿》,千里之外还没有睡觉的你,可以一块儿来参与我们今天的节目互动。可以编辑在中国广播网APP实时参与直播评论,也可以艾特我的微博@CNR郝富申参与讨论。夜色正浓,很庆幸,能与你们共享今夜的不眠共振。”
郝富申一气儿说完了互动前言,切了首歌儿进来,把麦关了,刚想起身找水,就看到李蔷从导播台冲他挥了挥手,不一会儿给他倒了杯温白开进来,还是用的他平日里老杯子,印着CNR全名LOGO的老干部瓷杯。
郝富申无意识看了一眼杯子内部,李蔷立刻笑了,“放心吧,我给你好好刷过杯子了,赶紧喝点水润润嗓,今晚状态很好啊郝老师。”
郝富申应了声,坐回位子上喝了口水润喉咙,盯着电脑屏幕的留言看了一会儿,笑出声来。
“来自微博网友有一条评论很有意思啊,说我今天第一天来到鼓浪屿打工,夏天的鼓浪屿风景很美,但是工作真的很累,我是被不得不被生活摧折的登岛人。”
郝富申笑着扶着麦说,“登岛人你好,我是夜行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啊,我也已经习惯了昼夜颠倒的工作作息时间,每天这个城市快要入睡的时候才是我要过来打卡上班儿的时间,所以我想我大概也能多多少少理解一点你的这种社畜心情吧。哈哈哈但是我想既然辛勤付出了,生活必然不会只顾着摧折我们,一定会有一些馈赠,比方现在身处北京的我,就很羡慕你可以在鼓浪屿上看到夏末的海岸线,接下来送首歌儿给你,海角七号的主题曲,范逸臣的《国境之南》,希望你在忙碌的工作之余,也能有闲暇去看看身边的风景。
2.
节目一气儿播完自然是又到了两点多,郝富申从直播间里走出来,嗓子用得太费,又开始隐隐作痒,想起明儿还有课还要上就头疼得要命,赶忙从外套兜里掏片华素片含在喉咙里。
副台长竟然还没走,刚从会议厅里端着杯水出来,看他一眼,郝富申苦笑着说,不会现在要抓我开听评小会吧,柳台饶了我,我明儿还得去广院上课。
“开什么课啊这学期,又教语音发声,大一的?”
郝富申摇摇头,“我不带大一的了,特头疼,带语音发声最磨人,还得揪着小孩儿出早功,我这学期教大三的学生,教影视配音。”
柳台笑得不行,直说可以啊郝富申你们院就是得着你一个全能型选手薅羊毛是么,我怎么觉着你任教这几年什么课程都上过了。他们说收工了一块金融街夜宵,去不去。
郝富申连忙摆手,“今儿就不了,我赶紧回家补觉,不然明天我还得带课,真得崩溃。”
郝富申边套着外套往外走边看着手机里的18播课表,还好安排的是第二堂课十点钟,不然他真觉着自己明儿一大早没那个定力爬得起来去上课,哪怕他家就和广院北门隔了一条马路也不成。
这个点儿的复兴门外大街空荡荡得可以,郝富申把车停在路边,想在便利店提前买好早餐,却发现货架基本都空了,没辙,再磨磨唧唧下去五点都回不到定福庄,郝富申回到车里,重燃引擎,一路奔东边去。
上了四环路,一路都开得顺畅无比,郝富申原以为能顺顺利利下个班儿,结果开过亮马桥路边,耳边的风声忽然变得嘈杂无比,他听见有人在路边剧烈的争执声,有男孩的嚷嚷声,也有姑娘的尖叫声。郝富申心一紧,猛踩刹车停到路边,开了车门儿跑到路边去,就看见马路边俩男的扭打在一块儿,压着人打的那个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另一个姑娘蹲在一边一抽一抽的哭。
这一看就是小姑娘在街边遇上流氓犯浑了,郝富申冲了过去,把压在男孩身上揍人的男人拉开,死死攥着那人领口,另一只手掏出来直接按了110,在等待接通的过程里双眸幽黑的瞪着对方,“你想干嘛呢,还有王法么,这是北京,你当这是什么地儿?”
“你特么管着么?”男人试图挣开,却被从地上爬起来的男孩迅速冲过来把他的双手在背后紧紧扣住,男孩喘着气,抬眼看了眼郝富申,咧开嘴乐出一排小白牙来,“哥们儿谢谢啊!”
郝富申打完那通电话才仔细看了眼面前的这个男孩,看起来年纪很小,也就20岁的样子,他此时看着有点儿滑稽得可爱,头发被人抓得乱蓬蓬的,脸上像是给人刚揍了一拳,鼻青脸肿的冲他乐着,一个劲的和他搭话,说幸亏有你啊哥不然我和这妹妹真制不住这臭傻比。
没一会儿,附近的好几个片儿警就立刻赶了过来,直接把人按住直接铐上“就是你是吧,胆儿真肥啊,在这个地界你也敢耍流氓是吧,走吧,回局里聊聊。”
看到流氓给铐上了,姑娘才终于彻底回过神来,一个劲儿冲着他们俩鞠躬说着谢谢谢谢,郝富申说没事儿,应该的,你更应该谢谢这位小朋友,他为了救你都给人揍成这样了。
男孩一抹脸说没事儿我抗揍,月光下笑得又肿又有点儿明媚可爱的意思,冲着郝富申伸出手,笑嘻嘻的自我介绍,“哥们儿,认识一下呗,我叫胡先煦。”
3.
郝富申真是又庆幸自己及时在亮马桥停下了车,救了这俩小孩儿,又觉着这事儿荒诞,怎么好好下个班,就一堆人进局子里来了。
仨人老老实实跟片儿警在那儿做完了笔录,办事效率倒是还挺快,直接给那流氓拘了十五天,说改明儿一大早就给送大兴关起来。郝富申倚在墙上,闲着也是闲着,在备忘录里修改起教案来,就听着片儿警在那儿说胡先煦,“小朋友见义勇为可以,但是打架斗殴我们还是不鼓励。”
胡先煦一听这四个字就急眼了,“我怎么打架斗殴了,我要是不拉他到一边儿,他不就糟蹋人了么,而且警察叔叔您看看我这脸,您再看看那流氓,是谁揍谁啊,我都给打成这样儿了。不会我也要拉到大兴关15天吧,叔叔,我是见义勇为啊,我还是大学生,我还要毕业的,千万别抓我。”
片儿警看他这样觉着可乐似的,“大学生啊,那你拿学生证出来给我们看看,顺便登记一下。”
郝富申闻言目光一转,把屏幕摁熄,就盯着胡先煦从牛仔裤兜儿里掏了半天钱夹子,说我没带学生证校园一卡通算么。
郝富申一看他那张蓝白色的一卡通就明白了,太熟悉了这卡,合着弄了半天,他救的还是自己学生。
“嚯,传媒大学,高材生啊。”
胡先煦一瘪嘴,脸都委屈兮兮的鼓起来,“是吧,我没骗你们吧,我真是一良民大学生,我好不容易做了件好人好事儿您几位就别怪我动手了,遇到那种人不动手真治不住。”胡先煦说一半,表情有些别扭,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跟前的片儿警,“那什么,叔叔,我有点儿内急,您这儿所里有公厕可以用吧,我头一回来也不是很清楚。”
郝富申一听这话没忍住笑出声儿来,这胡先煦还真是够逗的,这派出所他是想来几回啊。
看着胡先煦弯着腰奔卫生间去了,郝富申才走过去和片儿警说,“除了拘留,那小孩儿的脸都给揍成那样了,医药费他也得出吧。”
看他语气那么强硬,片儿警一愣,冷笑出声,“这有您什么事儿啊啊,您和那小孩儿什么关系啊。”
郝富申静默不语,从外套兜里掏出一张相同颜色的一卡通放在片儿警桌面,上面赫然印着中国传媒大学教师一卡通。
“他是我的学生,他的事儿就归我管。”
4.
北京的天亮得早,仨人做完所有的记录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晨光初现了,郝富申的补觉计划泡汤了。
郝富申按开了停在局门口的车,转头问眼睛通红的姑娘,“需要我送你一趟么?”
姑娘摇摇头,说家里人已经联系好了,在路上了,她就在这儿等着。
胡先煦说那你以后可得保护好自己个儿啊,走夜路的时候千万得带上朋友或者上网上买个什么防狼喷雾,下回不一定还有我保护你了,不呸呸呸不会有下回了,你可千万好好的啊。
姑娘还是一个劲的道谢,说着说着眼眶又要红透,说幸亏有你们俩帮我,以后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郝富申拉开车门,回过头看胡先煦还在那儿关怀备至的絮絮叨叨的样儿,唇角一勾,觉着这小孩儿怎么还真有点儿可爱,他叫了一声胡先煦,“那我送你。”
胡先煦一边说着那多不好意思啊,一边拉开了副驾驶的座儿,自己扣好了安全带,眨眨眼问他,“你顺路么哥。”
郝富申忽然想逗他似的,装什么都不知道,“你住哪儿啊,哪个学校的。”
胡先煦说我在定福庄,你知道定福庄怎么走么,就朝阳路那边,哎呀朝阳路忒长了我也说不清不然我给你开导航吧。
郝富申点点头,揣着明白装糊涂,“定福庄,你是二外的么?”
“我是广院的,广院和二外挨着,你认识二外是吧,那你肯定知道怎么走了!”
胡先煦把窗户按开,脑袋歪着靠在窗沿,光洒在他有些肿的那张肉嘟嘟脸上,郝富申发动引擎,侧过脸去看他,就看见他用手指蘸了蘸口水,开始数兜里塞满的那一千块钱。
胡先煦边数还边乐,“挨打也没白挨,还得了一千块钱。”
郝富申失笑,这臭小孩儿也太傻了,挨揍还那么开心的真是闻所未闻。
“下回见义勇为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你们广院不靠脸吃饭么。”
胡先煦闻言伸了半个脑袋出去看后视镜里自己的脸,一边摸一边说,“也没那么严重吧,也不影响我的年轻貌美啊。不过你还真说对了,我还真是靠脸吃饭的。”
郝富申笑得呛气,他发现好像自己从半夜在路边捡了这个小孩儿到现在,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被他逗得不行,太有意思了。
开了差不多四十分钟的车,郝富申轻车熟路的拐进定福庄东街,想给人停南门儿去方便去对面梆子井宿舍,却听到胡先煦说,就停这儿就停这儿,我肚子饿了要吃早餐。
郝富申把车停靠在西门,刚要告别,就看到胡先煦回过头来叫他,“哥你先别急着走啊,等我两分钟。”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胡先煦从残街口儿的小四川跑出来,手里提着两袋小笼包,递了一袋儿给他,“给你英雄救美的小礼物,一份儿小四川的小笼包。”
5.
郝富申回北街的家里补了大概俩小时的觉,就被设定的零时闹钟吵醒了,九点多了,他该准备去上课了。
十点的48教电梯依旧是人满为患,郝富申等了三趟也没挤进去,最后还是爬楼爬到了六层。
进到教室的时候,班里似乎是来得差不多了,他手上的名册显示班里有48个人,一眼看过去,教室前排好差不多坐满了,郝富申还算欣慰,至少第一节课他们还是很给他面子。
郝富申清了下嗓子,敲了敲讲台桌面,沉着声自我介绍,“18播的同学大家好,头回和大家见面。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本学期担任你们影视配音艺术的老师。我叫郝富申。是一名配音从业者,也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主持人。我比你们大几届,大家可以叫我郝老师,当然也可以称呼我一声师哥,希望这个学期咱们能一块儿好好相处。”
自我介绍完了,他让班委把幻灯片打开,坐在位子上捋着教案,听见台下的女孩儿似乎开始有些躁动起来,甚至有大胆一些的姑娘直接喊出来,“郝老师好!!老师那么帅可以加个微信么待会儿!”
郝富申抬起头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啊,待会儿我会让班委把我拉进你们班班群去,但是加了我微信的人会被抽查配音作业。”
班里男生嘘作一团,姑娘们说没关系老师我可以每天都给你回一堆配音作业。
郝富申清了清嗓子,把金丝眼镜架上鼻梁,“咱们先上课,其他的课后再聊,我先点名,先说好了,我这个人点名不太按常理出牌的,今天是课前点,以后也可能是课中点,课后点,所以我这门儿课的两分,没那么好拿噢。”
他打开花名册,开始逐一念着名字,却在最后看到某个名字的时候愣住片刻。
“胡先煦。”郝富申扫了一圈教室,果然不在。
“胡先煦。”
郝富申蹙着眉心,“胡先煦同学那么不给我面儿,第一次见面就翘我的课么。”
下一秒,就看到有人循着声儿冲进视野,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老师好!”
胡先煦或许是因为一路狂奔,脸涨得通红,却在和郝富申视线对上的瞬间,整个人傻在原地。
TBC
【郝胡】于无声处〈39〉
40.41.42在微博。
【上海的大连路,大连的上海路】
1.
郝富申是给人一踹醒的。
一屁股坐在地上懵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意识清醒过来,郝富申撑起身坐直起来,边挠着头边问被窝里那位正在瞪着他炸毛的那位主儿,“怎么了你这是,你这下脚也太不留情了吧。”
他还有脸了。胡先煦脸黑得要命,头上几搓毛都气得直竖起来,冷着脸指着郝富申问,“真给你脸了是不是郝富申!说好了观察期观察期,头一天就爬床和我睡一被窝里,你这人说话还真是没一句作数的是吧!”
郝富申闻言愕然,满脸大写的无辜,耸了耸肩坐到胡先煦对面儿的床上理论起来,“我要是真有那想法,我还定这双床房干嘛啊?...
40.41.42在微博。
【上海的大连路,大连的上海路】
1.
郝富申是给人一踹醒的。
一屁股坐在地上懵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意识清醒过来,郝富申撑起身坐直起来,边挠着头边问被窝里那位正在瞪着他炸毛的那位主儿,“怎么了你这是,你这下脚也太不留情了吧。”
他还有脸了。胡先煦脸黑得要命,头上几搓毛都气得直竖起来,冷着脸指着郝富申问,“真给你脸了是不是郝富申!说好了观察期观察期,头一天就爬床和我睡一被窝里,你这人说话还真是没一句作数的是吧!”
郝富申闻言愕然,满脸大写的无辜,耸了耸肩坐到胡先煦对面儿的床上理论起来,“我要是真有那想法,我还定这双床房干嘛啊?”
胡先煦冷哼一声,脸上却早就开始升温泛红,“做给我看的呗,做戏还不做全套,我一觉起来,好家伙你丫就跟我边儿上躺着,还他妈敢搂着我。我现在就得把昨儿的话收回去,你这人太没谱儿了,没一句真的。”
郝富申听见他这会儿说要反悔,胸口激痛一下,真急眼了,跟着嚷起来,“昨儿晚上是你一直说梦话让我抱你好么?”
胡先煦要过来踹他的动作就滞在半空中,表情逐渐变得不自然起来,倏得变成僵硬小红猪,艰难启唇骂人,“放你x的狗屁!爷会说这话?自己耍流氓还要甩锅给我。”
郝富申一言不发的拿出手机,打开语音备忘录,播放那段只有三秒的录音。
【郝富申,抱抱,抱抱成么。】
他昨晚带着含混不清的声音,喃喃这段梦里的胡话喃喃了好久。
胡先煦说这话的语调听起来就像个受伤的小猫似的,郝富申起先是整个人都呆住了,鼻间酸涩的感觉涌上来,心口像给人用小针去一下下的细密的扎着,又欢喜又心疼的。
他轻手轻脚地躺到胡先煦的身边的窄小空隙里,伸手把胡先煦整个人拢进怀里,说梦话的人像因为嗅到熟悉的气息,脑袋往他胸膛方向缩了缩,两只手也动作自然的缠上郝富申的腰。胡先煦声音黏糊糊的,嘴里的话像车轱辘一样,反反复复的窝他怀里的念,郝富申,抱抱,抱抱成么。
郝富申眼眶一热,忍不住偷偷笑出声来,想抱着小猪好好睡一觉,又想起小猪清醒时对自己那抗拒嫌弃的样子,留了个心眼儿,从床头柜拿过手机,打开语音备忘录录了一小段儿下来。
这还好是留了个心眼儿。
不然胡先煦又要找个借口反悔跑了,他不得悔得场子都青透。
胡先煦听着语音备忘录已经自动播放了第六遍那条仅有三秒时长的语音,整个人绝望的僵在床上,像是没有任何一根神经还可以再动弹半分,半晌才说,我一定是喝大了,精神错乱了,你可不可以把你那语音备忘录关咯,你要听一百遍是么郝富申。
郝富申笑得不行,心说你昨儿喝的是只有十三度的果酒,但这会儿小猪都羞愤成这样了,他懒得再胡先煦再难堪一些,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不到,离退房时间还早得很,他问胡先煦要不要吃早餐,他下楼去买。
胡先煦四肢和脸还是红的,整个人快速地窝回被子,咬了下牙,用力一翻身,直接背对不再看他,“麻利儿滚蛋!”
郝富申把大衣套上,唇角憋着藏不住的笑意,得嘞,您就在屋里等着吧,再乖乖睡会儿。
郝富申在酒店附近的居民区转了一圈儿也没寻么着什么看起来好吃的早点,正打算要不要回酒店里给胡先煦点外卖算了,就看见前头有一稀奇事儿,他竟然能在东四环遇上有人支摊儿卖豆汁儿焦圈儿。
郝富申有时候觉着自己的口味还是挺怪异的,大一的时候头回和朋友一块儿去地安门吃姚记炒肝,一个寝的人喝豆汁儿都给喝吐了,只有他坚挺着把那碗豆汁儿蘸着焦圈儿吃完了。身旁的人都看傻了,说就这你也喝得下去啊,真不用那么心疼钱。郝富申说这跟心疼钱有什么关系,我真觉着挺好喝的,这豆子味儿很浓啊,我觉得挺特别的。
郝富申想起之前和胡先煦聊起豆汁儿的时候,胡先煦还说过,他来北京那么多年真就没敢尝试过,郝富申心下一动,真就买了两份豆汁儿焦圈配咸菜回去。生怕臭小孩待会儿吃不惯,还是老老实实的还在铺子里再加了份儿牛肉小笼包。
果不其然,胡先煦刚喝了人生第一口豆汁儿就全数给喷郝富申脸上了,哭嚎着,“这是人吃的东西么??”
郝富申抬手一抹脸,满脸淡定的问,不好喝么。
胡先煦嘴角快速抽动,“这玩意儿是馊的。”
郝富申喝了一大口,“不是馊的,就是这味儿。”
胡先煦说你牛逼你牛逼你那么爱喝我这碗也让给你,一边啃着牛肉小笼包一边愤慨,“我怀疑你是不是故意买豆汁儿报复我呢?哎不对这叫什么事儿啊,你凭什么报复我啊郝富申,你甩的我。”
你甩的我,这句话大概这半个月在胡先煦口中出现了123456789次,任再愣的人也该回过神儿来了,郝富申啃完这口焦圈,凑过去问他,“乐乐,你是不是就是特在意是我甩的你啊。”
胡先煦看都不想看他,说豆汁儿怎么还没把你噎哑了啊。
郝富申满脸真诚说,不然这样吧乐乐,你也甩我一次,你心里边儿觉着平衡了我再追你,这样你是不是就舒服了。
胡先煦一顿,“你想得倒美,甩你的前提不是得先在一块儿,就你现在这牛皮糖劲儿,我甩得开么,休想把我往坑里带。”
2.
分开久了,能多共处一会儿都像跟老天求来的,难得有这么个清晨,俩人可以呆在一个房间里面对面扯着闲篇儿,不用针锋相对也不必刀刀见血。郝富申还想多和他待一会儿,就听胡先煦说他今天下午六点还得飞趟上海,现在就得去工作室了。
郝富申刚想问你去上海干嘛啊,就接到周宇然的电话,说昨晚他的微单落在郝富申包里了,里边有重要素材今天工作就要用,问他在哪儿现在就过来找他要。
郝富申说我就还跟红庙这边儿呢,我发定位给你。
半小时后,俩人刚退好房,鬼鬼祟祟的带着口罩走出酒店,迎面就看到骑着摩托的周宇然冲他俩挥手。
周宇然接过微单,像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指着胡先煦和郝富申说,“你,你们俩,四点吃完火锅就?就没回家,来,来酒店开开开房了?”
胡先煦身形一顿,带着口罩都掩饰不了他两只耳朵都快红炸的事实,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清一个词儿来。
这他妈怎么说得清。
郝富申正想着怎么好好解释呢,就看着周宇然一脸恍然大悟的说,“噢噢噢我知道了。”
郝富申心一紧,他这是真彻彻底底透明柜了,很快,全电影学院都要知道他的性向是胡先煦了。
就听见周宇然说,“我想起来了昨儿小胡喝成那样了!所以你就近带他来休息了是吧!也是,我看他都喝成那样了,估计家在哪儿都不记得了。”
得,真成。郝富申想自己是高估周宇然了。真的有直男可以心思澄澈至此的。
胡先煦耳尖还冒着红,压根都不想搭理他俩,在路边踢着石子儿站了好一会儿,就看见一辆蓝黑色的路虎停到路边,郝富申认识,这是他工作室平时用的车子。
胡先煦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那我先走了。
郝富申点头,抿了抿唇,“嗯,一路平安。”
车门被拉开,车里除了司机好像只有助理小许一个人,小许下车过来接胡先煦手里的东西,看见郝富申也站在胡先煦身边,女孩俨然是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句胡先煦,“老板你俩和好了?”
郝富申一愣,随即弯动眉梢,眼看着胡先煦的背影重重顿住,两只耳朵又蹭蹭蹭红了起来。
胡先煦压低了声音回她,可论他声音再低,郝富申还是听着了。
被拆穿了,这下一点都不COOLGUY了,面子全无,臭小孩声音悲愤欲绝。
说的是,能不能闭嘴,能不能,能不能!
3.
郝富申从莱锦读完剧本出来已经是快晚上九点了,他慢慢儿遛上八里庄的天桥,站在高处盯着长长的朝阳路上依旧车流涌动,公交车站的络绎不绝人群接着的往早已挤满的车厢里涌着。郝富申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他似乎又开始有心情观察世界了,前一阵儿他完全像是一个浑噩的盲人,感知不到城市的节奏,也感知不到时间的流动。
不像现在,他还可以站在天桥上仰起头来,看到四环的夜空上,划过一道飞机留下的白色烟雾,他想起胡先煦应该已经到上海了。
还没等他编辑好该用什么词儿去问胡先煦,胡先煦就发过来一条消息,是一张图片,他点开来,是一张地铁站的照片。
胡先煦写道,【在上海遇到了大连路。】
郝富申垂眸看了好一会儿那张大连路地铁站的照片,脑袋升温,心脏都陷落。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在相册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才翻到去年暑期回大连时拍过的一张照片。
立刻选中给胡先煦发了过去。
那是一张有些老旧的路牌,斑驳的民宅散着时光的味道。
他回道,【你看,巧不巧,大连也有一条上海路。】
不等胡先煦回他消息,郝富申又发了一条,【下回带你去大连也走走上海路好么?】
得寸进尺得寸进尺,胡先煦在那头像要炸毛,发过来一条只有三秒的语音,快速的冲他嚷,“谁要和你回大连滚蛋!”
笑意从谁的眼角满溢出来,郝富申退出胡先煦的聊天小窗口,打开了和妈妈的对话框。
只敲了一行字。
【那说好了,等疫情结束我带他回去给你俩瞧瞧】
4.
周三的下午难得没活儿,郝富申赖在屋勤勤恳恳给JOJO做狗饭,别说,失恋期间他倒是瘦了不少,JOJO跟着他二十来天长了四斤横肉,脸上的褶都快给撑平了。
JOJO等到精致狗饭,头一往里埋,吭哧吭哧的吃得满脸粘满饭粒,快活得要命。郝富申窝在沙发上,终于有时间刷起胡先煦在上海的活动图来。
胡先煦这天出席活动还烫了个小卷毛,郝富申盯着这新造型看了半天,尔后嘴角笑开一条直线,还别说,胡先煦还怪适合这个发型的。郝富申看他冲着采访镜头咧开一个无害的笑,心猛一跳,只觉着口干舌燥,要了命了,臭小孩真的可爱得直挠人心。
正看着前男友照片痴着呢,下一秒就收到前男友的消息,啥都没说,只给他发了一个航班号。
郝富申直接复制航班号在软件里查,截图了降落时间,立刻打电话冲朋友借了车。
哥们儿在电话里笑着打趣他,有完没啊,郝富申你追媳妇儿还没追回来啊,我说你之前蹲点都人都赶你走,你就别开我车去T3了成么,耗油。
郝富申说你甭管我了我开完这趟给你油卡充满成么。
甭管再耗油,有些事儿还是得干。
胡先煦从机场层层包围里出来,钻到地下停车场,根据郝富申给的停车场坐标,转悠了半天才找到郝富申的车。
他还是顶着昨天做的小卷毛造型,乖得要命,看了眼驾驶座的郝富申,唇角一憋,像把笑意强压回去,问,“你来干嘛啊?又管人借车,搞那么阵仗干嘛啊?”
郝富申抬手给他系安全带,趁着这个时机,身体伏上前去,这个姿势和距离都暧昧得可以,可他也只是给胡先煦系安全带,没有再多余的动作,至多就是系好了之后又轻声说了句,“我来干嘛,有人给我发了航班号,不是想让我接他么。”
胡先煦刚吁口气放松了会儿,立刻又被呛红了脸。
郝富申问他吃饭了么,他说没有,今天配的飞机餐太难吃了,只吃了个小面包。
郝富申勾了下唇,“待会儿下了京通高速带你双桥吃烤肉去。”
胡先煦点了点头,静悄悄的望着他,瞥见郝富申捞高了衬衫袖口,露出手腕来,此时推着方向盘的手上,明晃晃的挂着那条雍和宫求来的红绳子。
胡先煦目光一顿,指了指他,“你就……一直带着这个?”
郝富申开着车,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看了一眼手上才知道他说的那条姻缘绳,自然的点了点头,“我当然一直带着啊,我不是说了我洗澡都不摘么。”
胡先煦认真的看着他侧脸许久,没有再说话,空气在几秒静谧间偷偷升温,胡先煦面颊滚烫,打开一些窗户透气,逃似的终于错开流连了半天的目光来。
感谢律西尔莎老师为这篇文写的歌儿
我很喜欢
【郝胡】于无声处〈33〉
【恋爱中的人会降智】
1.
周三早上的站前广场热闹得很,桥头的世纪钟的时针刚好指向狮子座时,胡先煦和郝富申在广场上找着了正在准备入站的刘畅一行人。
胡先煦一路小跑,满面通红,抱着一四层保温饭盒,急忙叫住了他们。
刘畅一愣,把手机挂断塞回兜里,指着饭盒好笑的问他俩,你们这是干嘛呢急成这样儿。
郝富申说,先煦特地来给你们送包子。
胡先煦捋顺了气儿,伸手抹额角的汗,把饭盒递给他们,“看吧,我说的话从来都是言出必行,我说了要给你们尝尝我妈做的大肉包子,今儿一大清早我就让我妈给你们蒸了一屉,这保温盒都塞满了,真的皮薄肉馅特别实在,你们上车慢慢儿吃吧啊。”
纪李满眼挂星星,说我刚好没...
【恋爱中的人会降智】
1.
周三早上的站前广场热闹得很,桥头的世纪钟的时针刚好指向狮子座时,胡先煦和郝富申在广场上找着了正在准备入站的刘畅一行人。
胡先煦一路小跑,满面通红,抱着一四层保温饭盒,急忙叫住了他们。
刘畅一愣,把手机挂断塞回兜里,指着饭盒好笑的问他俩,你们这是干嘛呢急成这样儿。
郝富申说,先煦特地来给你们送包子。
胡先煦捋顺了气儿,伸手抹额角的汗,把饭盒递给他们,“看吧,我说的话从来都是言出必行,我说了要给你们尝尝我妈做的大肉包子,今儿一大清早我就让我妈给你们蒸了一屉,这保温盒都塞满了,真的皮薄肉馅特别实在,你们上车慢慢儿吃吧啊。”
纪李满眼挂星星,说我刚好没吃早餐呢,立刻捏了一肉包子出来往嘴里塞,边吃边含含糊糊的夸这也太好吃了阿姨真能开包子铺了。
胡先煦说你别吃那么着急啊,你得好好品,你得先看看这包子,数一数包子的褶,我可告儿你们,每一个天津包子,都必须有18个褶子。
韩沐伯听完笑得呛气,也跟着拿了个包子,认真数完了褶子也开啃,说你俩也就为了这大老远跑过来啊。
郝富申点点头,说阿姨说了既然来了天津一定得让你们吃上。
刘畅看着郝富申,不紧不慢,“才哪儿到哪儿呀,这人就有听话姑爷样儿了。”
郝富申给他这么阴阳怪气两天了,这下都全免疫了,只是笑笑,没怼回去的心思。
再想到昨儿刘畅在洗手间跟他说的那番话,其实还是为了他们俩着想才好意提醒,这么看的话,郝富申觉着畅导其实还能算一嘴硬心软的主儿。
刘畅身体退了半步,伸手碰了碰郝富申胳膊,郝富申垂下脑袋去听,刘畅说,我说的话你可得放心上,别左耳进右耳出啊。
郝富申眼底的光黯了须臾,郑重的嗯了一声儿,说放心吧您的话我都给记着呢,路上小心啊你们,回了北京再约。
待他们几个人都刷完身份证进站了,胡先煦才凑过来揪他胳膊肉,圆眼睛瞪得忒大,“说!神秘兮兮的,你和刘畅说什么呢刚才?”
“真没说什么。”郝富申否认速度快得如同条件反射。
“你不对劲啊,你这表情摆明了就是不对劲。”胡先煦虽这么说,却没接着再去追问他什么,只拽着郝富申走到路边,指着一煎饼流动摊儿说我敢断言这家煎饼一定特好吃。
“为什么啊?”
胡先煦懒洋洋笑,说你不明白了吧,在天津卫,想找一家好吃的煎饼也不是多大难事儿,你只要看着哪家摊儿跟前一堆老人都在排队,那包管好吃。
郝富申陪着胡先煦在煎饼摊儿前排了半天队,可算排到他俩时,他算是又一次见识了天津市民胡先生的哏儿劲。胡先煦竟然从大衣兜里掏出了四个鸡蛋,放到老板面前,“老板您受累,我要俩煎饼,各自加俩蛋,都夹馃子,葱花辣子都要点儿。”
郝富申张口结舌,一下觉着自己见识浅薄,问他居然还能自个儿带鸡蛋么。
胡先煦乐得不行,边得瑟边晃着腿哼着小调,说别说鸡蛋了,我爸妈更行,我爸有一回下楼买煎饼,还带着面糊去,完后还问人老板我这面糊都带了能不能给我免了葱的钱啊。
郝富申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就真的要笑倒在煎饼摊前。是谁说凡是天津人都能说相声的,郝富申必须辟谣一下,这真不是谣言。
俩人这天吃煎饼没配上热豆浆,配的是椰子味儿的海河牛奶。
郝富申没喝过这个,盯着外包装看了半天。
胡先煦急忙戳了根吸管进去吸溜一大口,看郝富申还在盯着看,说还犹豫啥啊,海河牛奶是永远的神,不好喝可以砍我。
郝富申伸手去搡他软乎乎的头发,说什么呢真是,跟着吸溜了一口,味道醇厚却清爽,敦敦敦连喝好几口,一脸惊喜的说是真好喝哎。
胡先煦卖出安利,开心的摇头晃脑,“是吧是吧,这个可可味儿,草莓味儿都很好喝,我小时候学校都会订。”
郝富申忽然想起自己中学时期有一阵儿,也很爱喝大连一种本土椰奶,名字叫心乐,口感没那么甜,但是也是丝滑清爽得很。
他忽然语气温柔,说乐乐,等疫情过去了,我带你回大连喝大连的椰奶好么。
郝富申很喜欢天津,因为他在这儿走着的每一寸足迹都让他觉着自己离胡先煦更近了一些,对他的过去了解得更多了一些。于是他也会想着,如果没有2020的这一场灾难,或许他已经早就趁着某个假期,带胡先煦回大连去玩儿了,让胡先煦也彻底渗透进郝富申的世界里去。
但是现在也是有点儿太冷了,或许入夏的时候更合适一些。
他想带着胡先煦去星海广场吹着海风,听着音乐喷泉慢慢儿散一次步。
他想和胡先煦租两辆自行车到滨海路去骑行一整个下午。
他想带胡先煦去渔人码头看渔人捕鱼渔船停靠,再一块儿看一回海边的日落。
他和胡先煦认认真真逛了一次天津的意式风情街,于是也想带他去大连的俄罗斯风情街走上那么一遭。
这些在他高中时代看起来都显得有点儿太落俗套的大连本地约会把戏,在此时,他竟然真的想好好拉着胡先煦和他一一完成。
恋爱果然会让人降智。
他们一手捏着煎饼,嘴里叼着海河牛奶,绕着世纪钟走了一个圈儿,逛到解放桥上,步子悠哉,边走边停,全钢结构的老桥,每走一步脚步声都响亮。
胡先煦说,其实在世纪钟下边跨年也挺有那么回事的。
郝富申盯着他说好,那明年陪你来天津过元旦。
胡先煦面红耳赤去拍他,别搞得好像我在暗示你什么似的行么。
郝富申盯着缓慢流动的河流,慵懒的靠在桥边,太阳晒下来,整个面颊都滚烫,他问胡先煦,乐乐,我们去哪儿啊现在。
胡先煦说能去哪儿啊!你不是答应了我妈回家吃么,她给你做四碟儿捞面,走了!回家。
回家。
郝富申嘴里跟着嘀咕了会儿,眉眼全弯起来,过去牵他的手说,好,咱们回家。
2.
郝富申是真没想着吃个捞面还能搞那么大阵仗的。
这也整得太有仪式感了。
满满一个餐桌上都是要搭着捞面吃的大碟小碟,三鲜的打卤,五碟凉菜码,四盘儿热菜。荤素搭配相当齐全,他能想到的没想到的是应有尽有。
胡先煦夹了一筷子糖醋面筋丝喂到他嘴里,眯着眼观察他反应,说这捞面可不随便给做,都是逢年过节迎亲嫁娶才搞那么齐全。你知道吧天津大年初二都是姑爷节,姑爷节也做这个。
郝富申嚼着面筋,更觉出甜味儿了,在胡先煦耳廓喷洒温热气息,“噢所以叔叔阿姨是认我这个姑爷了。”
胡先煦一拳砸他身上,可去你的吧!想得倒是够美!
胡妈妈推开厨房门,看着俩人在餐桌上狼吞虎咽,笑得合不拢嘴,给郝富申碗里又多加了几筷子皮皮虾,“小郝多吃点儿,你看你瘦的。”
身旁小猪不满的嚎,我最近也瘦脱相了快,怎么没人给我夹肉啊。
郝富申笑得肩膀抽动,给他夹了一大筷子肉去堵小猪痛嚎的嘴。
胡妈妈冲胡先煦说,我今晚和你爸要出去,他高中同学聚餐,你们晚上自行解决了啊,你再带小郝多逛逛,俩人下馆子去,别老是就会点外卖。
胡先煦急着说我们现在都很少点外卖好么,郝富申很会做饭,我们要呆一块儿都是他下厨给我吃。
一副恃宠而骄的样子,说完又咧出个狡猾的狐狸笑来,“受累了郝老师,我今儿一早逛累了不想下馆子,今晚还得你下厨。”
3.
郝富申一直觉着和胡先煦偶尔一块逛喝生鲜超市是件挺不错的事儿。
叔叔阿姨出去了之后,他俩在家里打游戏打了俩小时,天将暗的时候,他才拉着胡先煦去山姆买食材。
胡先煦看到肉就走不动道儿,连着拿了好几盘牛腱子,郝富申看着购物车堆积如山的食材就想笑,洋葱都给他拿了5个,他伸手去敲胡先煦的毛脑袋。
“真是猪,我要做俩人份的菜不是二十人大锅饭,你买那么多干嘛。”
胡先煦老实巴交把牛腱子放回冷冻架,眨巴眨巴眼说我忽然不想吃饭了,我想吃面。
郝富申从冰柜里拎了包豚骨面冲他晃了晃,吃这个?
胡先煦拎了包乌冬面说,我要吃奶油乌冬面,加很多肥牛那种。
郝富申下意识笑着问他,乌冬面是面么?
胡先煦眉飞色舞把乌冬面扔到购物车里,乌冬面怎么就不是面了。
今儿还就吃奶油乌冬了。
逛了半天超市,食材没买多少,饮料零食倒是又买了两大袋。郝富申提得走了一路,累得直叹气,说你买那么多零食干嘛你过两天就回北京了叔叔阿姨回家准骂你。
回到厨房里,胡先煦主动提出要帮厨,让他帮切个胡萝卜丝儿,切得比大拇指还粗,怯生生的。郝富申说了他一句,胡先煦心一急,差点儿没切着手。
郝富申正炖着汤,听见他动静怕得要命,冲过来盯着手指翻来翻去看了半天,确定没划伤才松口气,说算了你就乖乖看着我好么。
郝富申拿过胡萝卜,手起刀落,丝丝都切得薄细刚好,细致齐整。
胡先煦看呆,说我可太惭愧了,我本来去年就说要好好学做吃的,结果和你住在一起后武功全废现在又啥都不会了。
郝富申手上湿润,不方便去揉他,额头抵过去轻蹭他脑门一下,“你不用会这些也行,我乐意做,你好好老实吃饭就行了。”
身后的奶油浓汤煮沸了,面上嘟嘟的冒着层气泡。
郝富申转过身去关成小火,用小勺匀了一口,舔了舔,味道刚好,不腻也不会太淡。
他盛了一勺吹凉了,想给胡先煦也尝尝咸淡。
谁想到他没接住那个勺子,直接伸手攒住围裙的领口,凑过来舔郝富申的唇,而后舔了舔嘴巴说,嗯,味道是不错。
或许是油烟机的声音实在是太嘈杂了。
或许是这一刻的氛围实在是有点儿过于好了。
或许是真的热恋中的人会降智。
汤锅里沸腾的声音在继续,屋外的电视里还在放着相声段子,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厨房门口的中年女人,脸上失了血色,手提包落在地上。
她语调有些发颤,她问,胡先煦,你在干嘛呀?
文后预警:
1.是HE,是小虐,不伤筋动骨
2.没有狗血文里会出现的恶婆婆剧情,真的不存在,两位老人是开明能说话的人,只是一开始有点没法接受,不会强拆他们俩
3.有矛盾也是他们俩的,绝不上升家长
家长的笔墨也会特别特别少,放心,一直说家长我也会觉得好狗血好无趣噢
4.我已经从11章甜到了32章!我虐个5章没问题吧?
5.就这样,不许骂我嗷
【郝胡】于无声处〈32〉
【如果可以,一辈子当他的捧哏儿】
1.
工作日清晨的北京南站难得的冷清。
胡先煦这天也是难得起了个大早,六点不到就把郝富申给从被窝里拽出来洗漱,疫情影响,四号线封了两站路,这几天都是整列车厢大多时间都是空荡荡的。胡先煦想坐,郝富申没让,愣是扯着人打了车过来。
俩人来得早了,看棋魂小群里的消息,有的人都还在路上,有的人甚至还没出门儿,郝富申听见胡先煦肚子跟那儿响了半天了,先跑去给他买麦当劳吃。
他平日里早餐更喜欢吃一些北方传统面食配上碗热豆浆,但是胡先煦不同,就真跟小孩儿似的,常年都酷爱麦当劳汉堡王这些垃圾油炸食品,拿到郝富申给他递过来的芝士猪柳套餐就眼睛一...
【如果可以,一辈子当他的捧哏儿】
1.
工作日清晨的北京南站难得的冷清。
胡先煦这天也是难得起了个大早,六点不到就把郝富申给从被窝里拽出来洗漱,疫情影响,四号线封了两站路,这几天都是整列车厢大多时间都是空荡荡的。胡先煦想坐,郝富申没让,愣是扯着人打了车过来。
俩人来得早了,看棋魂小群里的消息,有的人都还在路上,有的人甚至还没出门儿,郝富申听见胡先煦肚子跟那儿响了半天了,先跑去给他买麦当劳吃。
他平日里早餐更喜欢吃一些北方传统面食配上碗热豆浆,但是胡先煦不同,就真跟小孩儿似的,常年都酷爱麦当劳汉堡王这些垃圾油炸食品,拿到郝富申给他递过来的芝士猪柳套餐就眼睛一亮,兴许是口渴了,汉堡还没撕开先闷了一大口热咖啡下肚。
郝富申赶忙伸手去攥他的手把咖啡纸杯抢了过来,抬眼就看到胡先煦冲他乐着舔了舔嘴角,“嘿,这麦当劳的美式还不错。”
郝富申眉心蹙紧,低声骂脏,说我刚才就忘了说给你换成热豆浆,你空腹喝咖啡,待会儿有得你难受。
胡先煦心虚一秒,低眉顺眼的冲他卖乖,塞了口薯饼进嘴里嚼,“我哪有那么脆弱啊,随便喝口咖啡就能不舒服。哎我上回看到网上有个词儿,特别适用于你现在这种状态。”
郝富申咬了口汉堡,瞥他一眼,什么词儿。
“爹系男友。”胡先煦指着他乐,凑过去撞他肩膀,说这个词儿简直太绝了太精准了就是为你郝富申量身定制的。
俩人正靠一块儿腻歪着,就看见刘畅,韩沐伯还有纪李仨人在候车室不远处喊了他们一声,郝富申应了一声哎,下意识迅速把身体弹开,坐得笔直的靠在扶手另一边啃早餐。
胡先煦低头笑得吭哧吭哧,埋头边吃薯饼边小声说,看你这心虚劲儿。
韩沐伯拎着大衣一路小跑过来,盯着他俩好一会儿,问,“你们俩一块儿来的?”
胡先煦和郝富申闻言同步摇了摇脑袋,异口同声的说,“没有,我们进来才碰上的。”
说完俩人都傻眼了,郝富申慢脑门写满疑惑的盯着胡先煦,不是说好了他一个人解释就行么,俩人同时说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对好词儿了一样令人浮想联翩。
纪李笑倒坐到他俩身边,说你们这是哪出呢。
刘畅笑而不语摁了半天手机,才熄灭屏幕抬头笑着说,“没事儿,这世上就总是有那么巧的事儿,是吧富申。”
郝富申看着刘畅笑成那样,抖了抖肩膀,不禁恶寒了一会儿,他总觉着自那天夜晚捅破了窗户纸之后,刘畅和他说的话都像是明里暗里内涵他。
买的车次是C2563,这会儿距离发车没剩下多久了,四个人排着队去检票,纪李站在队伍里还有点儿兴奋,他说我还从来没去过天津呢,先煦你可一定得带我去找好吃又正宗的狗不理包子。
胡先煦叼着汉堡,听他这话忽然来了精神,一本正经的和纪李说我和你说实在话,天津人真不吃狗不理,那狗不理都是拿来骗你们这些外地人的,又难吃又忒贵,纯属拿来宰客的。
纪李一脸无辜的问那我上哪儿吃正宗包子去。
胡先煦说要什么狗不理,都没有妈妈做的大肉包好吃,改明儿我就尽一回地主之谊,让我妈给你们蒸一大屉包子,让你们尝尝什么是真·天津包子。
胡先煦这乐乐呵呵的嘚瑟劲儿没持续多久,上了动车,动车这还没开出丰台呢,他就开始蔫巴了,靠着玻璃窗捂着肚子瞎嚎起来。
郝富申心一抽,看他一脸苍白的样儿就知道胡先煦肠胃炎又犯了,准是早上那杯破美式给害的。
韩沐伯和纪李就坐他俩后排,一听着胡先煦不对劲的声儿立刻从后边站起身来,探两个脑袋过来,关切的问他,“先煦没事儿吧,这又是怎么了?”
郝富申看着胡先煦额前都冒了一排汗,眉头紧锁,赶紧拿着保温杯去车厢中间又接了点热水回来,兑成温度刚好的白开,而后从包里掏出便携药盒来,拿了一颗红白相间的胶囊就塞到胡先煦嘴里,又给他递了水杯过去。
胡先煦急忙接过水把药吞了下去,好一会儿缓过来了才冲他虚弱的笑了下,说还好你记得带。
韩沐伯俩人整个儿支棱在后排上傻了,像是压根儿没看懂发生了什么,纪李问郝富申,你拿的这是啥啊。
郝富申把药收了回去,淡淡回了句,奥美拉唑,肠胃炎用的。
韩沐伯吞了口口水,抽搐着嘴角接着问,“你这是给先煦专门儿准备的么?”
郝富申赶紧说没有没有,我自己平时工作的时候忘了吃饭也会肠胃不适,我随时有备着药的习惯而已。
“哈哈哈哈哈太可乐了这话也。”
刘畅和他们就隔着一条过道,一人坐在边上,忽然大声笑出来,引得四个人都看了过去。
刘畅接收收到他们的目光,一脸淡定的回望过来,视线扫了半圈停在郝富申脸上,“看我干嘛呢,我听刘宝瑞相声呢,又没说你,你这心虚的表情是在干嘛啊。”
郝富申唇角一绷,这下确定了,不是错觉,畅导今天就是来内涵他的。
2.
抗生素虽然存在一定的副作用,但好在最大的用处是止疼效果见效得特快。
一到了天津,胡先煦又立刻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儿,仿佛刚才在车厢里胃酸到抽抽的那个可怜见的压根就不是他。
五个人刚走到天津站出口,就大老远看见胡先煦爸妈了,俩人来就来了,还不是空手来的,举着一手写的纸牌儿,上边还用马克笔很敷衍的写了行字儿。
郝富申定睛一看,写的是:欢迎天津河北区小骄傲胡先煦小朋友及棋魂剧组光荣返乡。
胡先煦整个儿就崩溃了,看着那纸牌羞愤得整个人都泛红,冲到人群里,尚未来得及给父母一个拥抱,先伸手把那纸牌扯了下来。
“嘛呢嘛呢这写的都是嘛??”胡先煦从头红到脚,盯着手机的纸牌无法相信,这竟然能是他亲爹妈的杰作。
胡妈妈瘪了瘪嘴,问乐乐你不喜欢么。
胡先煦头疼得直挠三百下,说我的天哇这太low了求求您二位正常一些。
郝富申笑得直抽气,走上前去熟稔有礼的和胡爸胡妈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其他仨人也跟着礼貌寒暄了会儿,胡爸爸就说今儿你们来天津了,跟着我和他妈就成,也不用打车了,我们那车刚好七座的,不嫌弃的话,就我做东,带你们上鼓楼吃好吃的去。
本来到了天津站,一切都挺正常一流程,一干人溜达去车站停车场的路上,胡妈妈忽然凑到郝富申旁边,冲他笑着说了句“小郝这才多久不见阿姨怎么觉着你又长高了呢?”
郝富申被问得一时失语,感应到空气凝滞,看着身旁人一个赛一个精彩的诡异表情,真是不知道怎么张这嘴了。
胡先煦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忽然大声吆喝起来,我跟你们说啊这天津鼓楼这地界可也一点儿都不比地安门那边差,好吃的好玩儿的也是应有尽有,下午你们有福了!
他这明显的打哈哈转移话题俨然是没起什么作用。
胡妈妈还是接着说,“小郝这次是和他们一块儿住酒店呢,还是照旧住家里呀。”
韩沐伯刚喝口矿泉水,被呛得不浅,瞪大了眼睛,耳朵都要立起来,一脸八卦的盯着郝富申,想笑又不敢笑,最后只能把所有想说的都诉诸于手机。
一秒以后,几个人的手机同时震起。
【韩沐伯:!!你们猜我在天津听到了什么】
【吴芊盈:我来辽!有什么料师兄赶紧爆,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蒋宜儒:蹲。】
【胡先煦:蹲个毛线,fellows我建议你撤回。】
【韩沐伯:我们上回聚餐猜得竟然是真的!郝小子上回去天津玩儿那次,还真是去找某人(^_^)】
【吴芊盈:KDL。】
纪李捏着手机满脸疑惑,问韩沐伯这个缩写是啥意思来着,缩写太多了他真记不清了。
韩沐伯指着快速钻到车里不再吭声的郝富申和胡先煦,眼里溢出笑意,缓缓说,“就是,大家磕到真的了”。
3.
那天中午,胡爸爸做东请大家伙吃了一趟天津的老字号饭馆儿卫鼎轩曹公馆。
公馆的风格倒是独特,中西合璧的四合院儿民居,欧式小楼还配着精致的瞻廊天桥小花园儿。一走进去就能感受到历史的厚重气息。
胡爸爸边走着边给他们科普,这地儿以前是大军阀曹锟送给他四姨太的府邸,后来建国了,直接给改建成了饭馆,别看地界不大,还真算起天津口碑数一数二的大饭馆儿之一。
一群人吃完了饭,胡先煦领着他们在鼓楼附近慢慢晃悠起来,路过古玩市场,白天有点儿冷清,郝富申没来过,就问他这地儿平时也一直人那么少么。
胡先煦冲他扬了扬眉毛,说你要是愿意的话,过两天周四晚上你和我来这儿一趟,你就知道热不热闹了。
郝富申来了兴致,问他周四鼓楼能有啥新鲜东西。
胡先煦笑得神秘兮兮,“这你郝老师就不知道了吧,且听我给您好好说说,这周四夜晚的天津鼓楼,是有鬼市开的。”
郝富申说是潘家园大柳树那种么,专门儿捣腾二手古董的?
胡先煦惊喜的看着他说,没想到啊,你懂得还真不少。但是我们这天津鬼市要比起北京鬼市来,还得种类再多一点儿,范围再宽一点儿。
郝富申笑着问,比如呢。
胡先煦在那儿跟如数家珍似的认真掰着左手指头,“比如什么文玩儿,胶片机,唱片机,四驱车,破文具盒,打口碟,相声磁带全集。最牛逼的是什么呢,我之前有一哥们儿在鬼市淘到什么你知道么?”
郝富申听得也认真得很,赶紧问他是什么呀。
“他淘到了一翻录主席开国大典发言的黑胶唱片碟,你就说牛逼不牛逼吧。”
一群人走着听完这段话笑得胃疼,刘畅也跟着在一边乐,嘴里叼颗电子烟,吐了口气问郝富申,你不觉着你和先煦刚才像那什么么?
郝富申问,哪什么?
韩沐伯说,还能哪什么,简直了,俩人搭台跟这儿说相声呢,胡先煦专业逗哏,你专业捧着。你俩这相声段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鬼市奇谈》 。
郝富申偏头去看他,毛茸茸臭小孩笑得张牙舞爪,他心说,我乐意的,他在采访里就说过,他最擅长给人做捧哏儿。
如果可以,他能一直这么捧着胡先煦。
4.
逛了大半天,到了晚上六点半,一群人准时到了梅江道,去天津卫视录棚内综艺。
老牌的卫视综艺和现下的网综风格自然是大相径庭,大多都是一板一眼,一群人别了麦在沙发上坐成一排,挨个儿接受主持人的采访。
疫情原因棚内也没设置观众席位,每每到他们几个说到拍戏趣事儿时,就会有音效老师在旁边不停的摁下音效键,棚内爆发出模式化的观众笑声。
郝富申头一回参与这种星级卫视录制,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着,他还不大适应这种有点儿中老年式的走过场,好几次都是强压下来才能忍住想笑的冲动。
主持人的问题还是那么老几样,不管是刘畅还是其他主创都被问到答案烂熟于心了。
为什么会想想参与这个一个说围棋的电视剧?
有没有看过日版的原作呢?
为什么会想要饰演自己的这个角色?
拍这部剧期间有对围棋有什么新的认识么?
老几位对剧相关的问题全都对答如流,虽然这些问题像是车轱辘话一样这几个月反复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可他们也无比的珍惜每一次被问及的机会,因为这意味着,或许又要有一群的新的观众,会因为这一次,愿意走进棋魂的故事里去。
作为天津人,也作为男主角,胡先煦自然是被主持人cue得最多的,问完了剧作方面的问题,女主持开始把话题聊得宽泛一些,问胡先煦有没有带着几位在天津好好转转。
胡先煦猛点头,笑着说那必须的啊,我就是天津卫野生导游服务人员,我今儿下午领着他们在鼓楼吃了一圈,转了一圈,嘿嘿,都说我们天津特好,是吧。
胡先煦说完用球鞋轻踹了下郝富申,郝富申忙不迭点头,说真是,我们今天在鼓楼吃的那个蛤蟆吐蜜,那个点心是真的很好吃。
主持人说那富申对我们天津还有什么别的特别深刻的印象么。
郝富申想,那可多了去了。
他虽然只来过天津两回,可他觉着他怎么都不会忘了在这儿的种种。
五大道里和胡先煦一块儿压马路走过的每一条路。
河东万达的坦白局。
海河边散步时的拥抱。
摩天轮下胡先煦说的那句话。
胡先煦家楼下的煎饼果子。
昆纬路第一小学门口糖烟酒铺子的两瓶山海关。
他都忘不了。
后面他只说,我很喜欢天津的山海关汽水儿。
主持人很惊讶,说富申竟然知道山海关,看来是真的很喜欢我们天津。
郝富申想,他主要是因为跟前这个天津人,才真的彻底喜欢上了这个城市。
到了节目终了,让主创们各自说一些总结性的话,胡先煦拿着麦克风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说,“棋魂能得到在天津卫视播出这个机会,我们全剧组人员真的非常高兴也非常珍惜。因为这意味着,会有更多人通过电视屏幕,看到这个故事,走近这个故事。也会有更多的人,因为棋魂这个故事,对围棋多了一些了解,撇去一些偏见,我们都更希望看到的是,会有更多的青少年,小朋友们因为这部电视剧,愿意去学习围棋,然后在未来有那么一天,我们的国粹能更发扬光大一些。真的谢谢天津卫视,谢谢畅导,谢谢棋魂,谢谢所有观众。”
他们一齐向舞台空无一人的前方,深深的鞠了躬,他们说着总结陈词的时候,想起那年夏天的种种,都红了眼眶,郝富申在录制结束时,无人的角落偷偷捏了捏胡先煦汗湿的掌心。
他说,今天说得很棒,一定会有更多人喜欢这个作品的。
胡先煦揉了揉湿润眼角说,能和你一起站在这儿真好。
5.
那天他们从1号棚里出来,刚好在过道碰到了从3号棚里出来的涂磊。
胡先煦又惊又喜,冲过去说涂老师好涂老师好,我妈真的特喜欢您。您就是我妈的快乐源泉。
郝富申并不认识面前这位带着黑框眼镜看着有点儿严肃的中年男人,但还是礼貌的跟着鞠躬,叫了声涂老师好。
胡先煦和人表白了半天,涂磊受宠若惊的给胡先煦签了张名,才终于被胡先煦放走。
郝富申看着人远去的背影,认真问,乐乐,这位是?
胡先煦不可思议的看他,你连他都不认识,爱情保卫战看过么。
郝富申说不瞒你说,真的没看过。
胡先煦说就你这样还是别装多爱天津了哈,你连我们天津卫视数十年如一日扛把子综艺节目爱情保卫战都没看过!凭什么说爱天津!
郝富申真是不明白,当天晚上回了胡先煦卧室,就打开电视认真的补起最新一期的《爱情保卫战》来。
胡先煦刚洗完澡出来,认真看了几分钟就说,“我靠这男的就他妈是妈宝男,他妈说让他分手他就分了,真受不了,给天津爷们丢人。”
又看了一会儿,胡先煦穿着浴袍靠他身边,脖子边蹭他边说,“你说这姑娘不是为了遗产会和一六十多的恋爱么,扯淡么这不是”。
郝富申盯着他浴袍里看,咽了咽口水,电视里涂磊老师怎么批判人他已经听不见了。
胡先煦接着义愤填膺,“bk的我觉着涂磊这话都说轻了,这男的就是纯不负责,不把姑娘身体当身体,太贱了。这种人还能有女朋友么。”
郝富申去搂他浴袍下细软的腰,握住了,低头去吻他脖子。
边亲边轻声问胡先煦,我小声一些弄,今晚可以么。
6.
录完综艺第二天,五个人一块儿在大悦城吃了顿烤肉,刘畅就说他们得先撤了,递了个眼神给郝富申,问他你呢。
郝富申说我再玩儿两天。
韩沐伯一脸料事如神,说我就说吧,郝富申他舍不得走。
饭吃完了,郝富申和刘畅一块儿去了趟洗手间。
郝富申刚拨开裤子,就听刘畅说。
“在天津陪他不是不可以,但我劝你言行都注意点儿。”
郝富申动作一顿,问他什么意思。
刘畅挑挑眉毛,说大家都不是傻子,比我们多活了二十年的人更不是傻子,我说这话是为你好,别真让人捅破了你俩上哪儿哭去都不知道。
郝富申胸口窒了片刻,低声说我知道了,谢谢。
【喻黄喻】假如喻文州变成了秃头11-12(完)
前文:00-01/02/03/04/05/06/07/08/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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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打什么赌?”喻文州听见自己这样问。他捉住在自己手掌心里乱动的黄少天的手指,却捉不住自己的声音,他知道他本应该一口回绝这个包含了太丰富可能性的提议,他既然不准备拿自己和黄少天的关系冒险,又何苦在这最后一点点时间里把自己逼上功亏一篑的险境之中。
可他居然无法控制自己,居然失却了被旁人笑称是“引以为豪的”自制力,他甚至不动声色地问道“不会是赌我会不会在这一个礼拜之内爱上你吧”,自己开口把话题往他不想面对的方向上引,好一次完美的自我爆破。
他不知道...
前文:00-01/02/03/04/05/06/07/08/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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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什么赌?”喻文州听见自己这样问。他捉住在自己手掌心里乱动的黄少天的手指,却捉不住自己的声音,他知道他本应该一口回绝这个包含了太丰富可能性的提议,他既然不准备拿自己和黄少天的关系冒险,又何苦在这最后一点点时间里把自己逼上功亏一篑的险境之中。
可他居然无法控制自己,居然失却了被旁人笑称是“引以为豪的”自制力,他甚至不动声色地问道“不会是赌我会不会在这一个礼拜之内爱上你吧”,自己开口把话题往他不想面对的方向上引,好一次完美的自我爆破。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忍不住,明明只要再等一个礼拜他们就会回到原本的定位与生活轨迹之中,明明只有一个礼拜了,只有一个礼拜了,因为只有一个礼拜了。
只剩一个礼拜,黄少天就又要离开他了。喻文州突然觉得泄气,好似爆炸的烈火将他的心一寸一寸地燃成了灰烬,被人一呵就飞散了。那股自暴自弃般的勇气并没能支撑他太久便难以为继,他总是事事都想得很清楚,自己便模糊了。
黄少天不知道眼前人的内心在一息之间经过了几许转折起伏,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喻文州在认真与玩笑两可之间的锋芒,眼一闭心一横:“就赌,谁的被子叠得快叠得整齐?”
“…………………………”喻文州把手抽了回来,后退了两步,“可以,你等我走到房间再开始啊,不能犯规抢跑啊,抢跑的以后下本永远不出装备啊。”
“综上所述……”黄少天放下手里的茶杯。
“综上所述?”王杰希坐在他对面,他们坐在茶馆二楼靠窗的包厢,午后的阳光客客气气地铺垫进来,恰到好处地把黄少天藏在墙边的阴影里。王杰希呷了一口茶:“综上所述,你们俩的人生重来一次算了。”
“咳咳,你这个亡我大蓝雨之心不死的心态就很不对嘛。”黄少天一摊手,“你应该有一个广阔的胸襟,包容,懂伐?”
“我要不包容我早用正义的扫把旋风糊你一脸了。啧啧啧啧,怎么我就年年最受欢迎CP都输给你俩呢?很气啊。”
“……”黄少天服气,“这么些解放前的乡下评选,您还记着呢?”
“少哔哔些没有用的,你俩到底准备怎样?你这儿跟我一通絮絮叨叨,四舍五入一下基本上就是一颗红心向着喻呗。我跟你说,也就是你今儿个的听众脾气好,要是换了我们搞事谦早就套麻袋一顿胖揍关一块儿表白了。”王杰希拿指关节敲敲茶几,“有点儿自觉性啊你们。”
黄少天跟沙发里换了个坐姿,真挚地感叹:“你们方神性格多好啊。”
王杰希一脸的不可置信:“敢情你这意思是搞事谦比心脏喻性格好?你少说一句吧你不怕被雷劈了?我再怎么偏心我也不敢这么觉得啊。”
黄少天一拍沙发坐垫儿:“你们方神傻得好啊!”
“……哦。”
“一拽就走,不撞南墙不回头,就算撞了也不怎么懂得要回头。我不是说他比文州性格好,”黄少天靠在沙发背上抬头盯着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是比我好,我太差劲了。”
是我没资格说喻文州退役之后转换不来角色,是我比他还贪恋旧日,黄少天想。是我一直觉得日子过得虚,好像是过去十多年已经把最踏实最刺激的事情都做完了,往后遇到什么都越不过去了。是我回到喻文州身边之后才又觉得踏实,到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想留住喻文州还是想留住……
逝去的青春。黄少天自我嘲讽般地摇了摇头,伸手遮住了眼睛。那段和喻文州密不可分的时间成为支撑他前行的力量,成为他幸福的负荷和生命的营养,原本他靠这些就足够离开喻文州开始新的生活了。
谁还不知道曲终人便散吗?谁还不知道相遇即离别之始吗?谁还不知道分别之后各有人生吗?谁不懂这世上自有徒劳无功和无可奈何,谁不是再不舍得也要和往日告别,谁不曾劝过自己好好为明天做准备?可是……
“可是,”黄少天说,“我很想念他。”
我离他越远,便越想念他,可我离他越近,也越想念他。我不想离开,又怕留下来,我好像在逼迫他,如果他因为这样而放弃他轻松的人生怎么办呢,如果我们后悔了怎么办呢?都已经分开这么久了,再在一起还必要吗?可是如果不是这次,以后大概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黄少天停顿了许久:“王大眼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自私?”
王杰希难得没有开口怼他,沉默地叹了口气:“我觉得你们已经很难回到轻松的人生了。为一个人这样地设想过,对后来的人,就不公平了。”
黄少天终于无话可说,他坐了一会儿,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
“好像确实机会渺茫,文州要现在出发出差几天,正好我走那天晚上他才能赶回来。”黄少天挑了挑眉毛转述了一下信息内容,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巧合十分有趣,甚至还笑了起来,“你说得对,离开他以后,我就尝试着孤独终老吧。”
“反正在职业寿命里也算是经历过生老病死,就算是我跟喻文州,已经白头偕老过一回了吧。”
喻文州看了一眼手表,五点零五分,黄少天大概已经登机了,可他还被困在这里,困在平稳地驶向B市的飞机上。路过的空姐微笑着告诉过道那边的乘客这段旅途还需要一个小时,喻文州把眼罩拉下来盖住眼睛,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甚至自己遮掩住光线,他好似现代社会里一处沉默荒芜的孤岛,是无法开口的黯淡背景,安分守己地和黄少天擦肩而过。
黄少天终于又一次离开了他的生活,而他两次都没能目送,甚至于曾经直到黄少天出发陪父母小住时他才真正意识到黄少天已经退役了,必须开始新的人生阶段,不再需要昏天黑地地训练,陪喻文州打BOSS刷材料也不是理所应当的了。喻文州觉得自己做得挺好的,他自此之后有意地切割自己对黄少天的依赖,所以他再也不等着有人给他带早饭,不等人监督他早点睡觉,也不再随口随手地跟黄少天吐槽几句日常,好像除了耽误对方的时间以外也没什么其他的效果。他自己将这戏称作精神范畴的第二次成年,他总归是要习惯这场必然会到来的分道扬镳,从此黄少天成为他遥远的光源。
如果不是这次巧合的长差,他追根究底地想,如果不是郑轩的电话,如果不是恰巧的玫瑰花……如果他们没有这样清晰地意识到对方就要彻底远离,也许就会顺其自然地各自走远。这样想想,好像也并无什么大碍,无非是同过去一样,算得上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呢?
他掀开眼罩,转头看窗外的夕阳,同行的两位女同事在小声讨论新看的恋爱小说,偶尔有一言半语的“真心”呀“喜欢”呀落入他的耳朵里,他安静地靠在座椅上,心里全部是黄少天的样子。
漂亮的空姐声音温柔地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调直椅背,飞机即将下降。喻文州照例有轻微的耳鸣,他感到外界的空气挤压着他,将他摁在与世隔绝的狭窄缝隙里。他闭上眼睛攥紧了双手,第一次觉得难受,如同整个人都蜷缩凹陷下去,连呼吸都被禁止。然后这世界将他挤压到只剩一颗心脏,终于无法再前进一步,因为那里装载了太多黄少天,那样紧密坚实,缓慢而安定地跳动着,供给他温热的血液。
少天。他张开嘴无声地发出这两个音节,几年前黄少天退役时候他悄悄掉过的眼泪又流回了他的眼睛里,被他紧紧地锁在眼睫之下,随着飞机落地的小小颠簸溢出一两滴,飞快地滑过他的侧脸,冰凉地没入他的衣领之中。
手机重新开机,喻文州划开通话记录,最顶上那条便是黄少天的号码,他突然想:万一他的飞机晚点了呢?
万一他还在机场呢?万一我还来得及去送他一下,万一我还来得及……留住他,或者万一我还来得及买一张去G市的机票。
在喻文州反应过来之前,他的电话已经拨出去了,居然真的接通,拉长的嘟嘟声研磨着喻文州的神经,压过了周遭的一切嘈杂。他边往外走,边听见提示音蓦地停顿,电话被接起来了:“喂,队长?你到B市了啊。”
喻文州撞到了拐角的座椅扶手:“唔——嗯,你还没上飞机?晚点了吧。”
“呃……”
“你在机场吧?”喻文州没等他说完,急匆匆地插话,“在哪里?你等我一下,我就过去。”
“没……”
“没?”喻文州无声地向同事示意有事要先走一步,快步地穿越人群。
“我没在机场。”黄少天解释道,“我还在,我还在你家呢。”
喻文州站住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黄少天说,“只是单纯地没走而已。你先回来再说,好吗?”
夕阳已经完全地没入地平线之下,只留下灰黑的暮色一层接一层地堆叠,喻文州看着机场巨幅的玻璃墙之外反抗着黑夜的灯火,才知道那颗太阳原来并没有赶往另一个城市,他的太阳还在家里等着他。
“好,那你等我回来。”
黄少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里放着乱哄哄的节目,他也没看进去,一两分钟就要看一次手机,看时间,看新消息,或者不知道看什么。
终于门咔嗒一声轻响,喻文州回来了。黄少天站起身来迎过去,斜靠在墙侧看喻文州换上家居的拖鞋,长风衣外套随手搭在鞋柜上,气息不稳地站在他身前问:“少天,怎么了?”
“没事,”黄少天摇头,“你别一脸担忧,总之是没发生什么让我去不了机场的突发事件,是我自己不想走了。”
“你又怎么不——”喻文州话问到一半顿住了,他有点透不过来气,他认为这是自己一路着急赶回来的缘故。可他甚至鼻腔里发酸,这股酸意令他的声音都不得不放轻放缓,令他全身泛出深切的疲惫,他一下都不想动,连站都不想站着,什么狗屁的“克制”“理智”“保持距离”模式全部无法加载,只剩下一个脑子,姑且算是明白事理。
他看着黄少天的眼睛想:原来我还是不想放过黄少天,黄少天也还是不想放过我。
他终于伸手抱住了黄少天。
“少天。”喻文州的额头抵在黄少天的肩膀上,“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黄少天伸手揉他的后脑:“不然呢?”
“我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我知道。”
“你也不礼貌性地否定一下。”
“怕你嫌我废话多。”
“也许我只是恰好比较早遇到你。”
“‘早’前面用‘非常’修饰会比较好吧。”
“也许你以后会遇到更合适的人。”
“迟到的人怎么算合适呢?”
“我除了……”喻文州停顿了好一会儿,“我除了十分喜欢你之外,便一无是处了。”
黄少天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他说他原本想过许多说法,特别是他前几天才在叠被子上赢过喻文州,喻文州答应过要允诺他一件事情,这个由头很值得拿出来胁迫一下喻文州答应他的表白。他说他就是万万没有想到,喻文州自己先说了。
黄少天自觉敌不过他,只好吐槽:“你说这话,喻粉可不爱听。”
“这里又没有喻粉。”
“怎么没有?我就是喻粉啊。你应该像我这么说。”
“你怎么说?”
“我有很多优点,其中最大的优点就是十分喜欢你。”
“……”喻文州笑了出来,诚恳地发问,“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呢?”
“怎样?”
“令人功亏一篑。”
“没有办法啊,你晓得吗,我前两天跟大眼喝茶告别的时候把我们俩的事跟他说了。”
“他开导你了?”
“也没怎么成功开导。”黄少天啧啧两声,“但是……”
“但是?”
“但是那天回来之后我才想清楚,我去找他说这些事情,也许是希望在我走了以后,他能告诉你,我很喜欢你。”
黄少天在壁灯昏黄的辉光里看着喻文州:“也许我希望他会告诉你,我很为你着想,我离开你以后会过得不好,我想跟你在一起。然后,然后你就会过来找我。”
他的眼睛那样亮,一笑就有眼泪落下来,他抬起胳膊拿家居服的袖子随手擦了两把脸,反手就都抹喻文州身上了,还是十分霸道地捡起旧茬来:“上次叠被子是我赢了!”
12
你有好好的第一名不去当,为什么要来当吊车尾?
因为我爱荣耀这个游戏。
你有更简单平坦的路可以走,为什么要选这条艰难的呢?
因为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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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喻生日快乐QWQ
【郝胡】于无声处〈28〉
【我要成了一大爷,你还待见我么】
1.
郝富申坐在搬家车的后排,扒拉着窗户看着飞驰而过的熟悉马路,当车行驶到光明饭店附近时,他开始觉出不对劲来了。
郝富申拍了拍副驾驶的座儿,冲着胡先煦溢出一声低笑来,“这路怎么越开越不对劲了?”
胡先煦转过脑袋来,无辜的看他,“有么,哪里不对劲了?”
郝富申勾唇点了几下头,“这人师傅都开到亮马桥路了,这就是你告儿我给我租的房子?不是说三元桥么,三元桥都过了好半天了。”
胡先煦眨巴眨巴眼睛,这会儿也不装了,摇头晃脑的嘚瑟,“那你也没办法了,你现在全部家当都跟这车上,你房东这会儿估计都开始请人大扫除了吧,你也只能将就将就...
【我要成了一大爷,你还待见我么】
1.
郝富申坐在搬家车的后排,扒拉着窗户看着飞驰而过的熟悉马路,当车行驶到光明饭店附近时,他开始觉出不对劲来了。
郝富申拍了拍副驾驶的座儿,冲着胡先煦溢出一声低笑来,“这路怎么越开越不对劲了?”
胡先煦转过脑袋来,无辜的看他,“有么,哪里不对劲了?”
郝富申勾唇点了几下头,“这人师傅都开到亮马桥路了,这就是你告儿我给我租的房子?不是说三元桥么,三元桥都过了好半天了。”
胡先煦眨巴眨巴眼睛,这会儿也不装了,摇头晃脑的嘚瑟,“那你也没办法了,你现在全部家当都跟这车上,你房东这会儿估计都开始请人大扫除了吧,你也只能将就将就,住我家里了。”
郝富申看他这机关算尽的小样儿就直乐,伸手去轻敲了胡先煦脑袋一下,笑着骂了声真是个狡猾的狐狸。
或许是郝富申方才的语气太过温柔暧昧,边儿上坐的司机师傅真听不下去了,伸手一拧,就把车上交通广播放着的《一路畅通》的音量拧到了满格。
俩人也闭麦了,没接着在搬家车上没羞没臊,老实巴交的坐在座位上安静的听着实时北京路况。
二十分钟后,俩人到了胡先煦家楼下,才彻底傻眼了,偏偏到了搬家的节骨眼,公寓电梯在整修。
郝富申问师傅能不能帮着一块儿把东西般楼上去,反正他东西也不多,就几箱书碟和衣服。
师傅慷慨说行啊那铁定没问题。
胡先煦说师傅您太好了,师傅您受累了。
师傅说应该的,搬一箱一层五十。
郝富申掰着指头算了算,胡先煦家住在九楼,他现在一共有十个收纳箱子。
郝富申没再细算了,把行李从车上搬了下来,立刻说师傅今儿辛苦您了您开车慢点儿。
胡先煦乐不可支的坐在他行李箱上,笑话他好歹也是一艺人怎么会那么抠门儿啊。
郝富申把大衣脱了扔到箱子上,一口气扛了两箱行李就往楼梯间走,走之前还不往冲胡先煦玩味的乐了一下,“我抠门儿是攒老婆本。”
胡先煦鼓着脸瞪他,额上抽起一根青筋,扛着郝富申的一箱书跟在后头嚷,“又埋汰谁呢你!”
……
俩人扛完十箱东西上到九楼差不多已经是俩小时后的事儿了,郝富申气喘吁吁的靠在胡先煦家门框上,心说真的大学体测再来十遍都没那么累的。
没过一会儿,胡先煦扛着最后一箱东西从电梯间悠悠上来了。
郝富申木然的看着胡先煦,问他电梯什么时候好的。
胡先煦怒到火红,说我刚才下楼才听楼管和我说,一小时前就恢复正常了,合着我们俩在这儿弄了半天体能训练。
郝富申嘴角抽搐片刻,刚想骂人来着,转个头就看到胡先煦门厅最里侧那张新床,愣住了。
郝富申走进去,指着那张尺寸两米的床低笑着问胡先煦,“乐乐,这是你给我准备的搬家礼物么。”
胡先煦呆在门口,不敢进来似的,臭小孩抓耳挠腮的脸全红成一片,耳根子都滚烫,“就之前你不是老说我那个一米五的床小,我睡觉老是把你挤到最边上嘛,我就合计着买张新的。”
郝富申眼神挚亮,视线胶粘着胡先煦,好半天才说,“大床很好,我很喜欢。”
胡先煦说你不要狞笑得那么得逞,打今儿起,我是你的二房东,你晚上敢随便造次我就把你扔大街上去。
郝富申嘴上挂着懒笑,“得嘞,知道您的意思了,大床是买来纯睡觉的。”
胡先煦好气又好笑的瞪圆眼睛,“我发现你这人太具有欺骗性,看着挺正经八百一人,脑子里没有一分钟不想那档子事儿的。”
郝富申凑近他,倾上前叼着胡先煦的下唇吮吻了会儿,灼热的呼吸就在唇畔交缠,他说,你不知道么,我很坏的,各种意义上都是。
2.
郝富申花了半天收拾完自己的行李之后,在胡先煦的厨房转悠了一圈。
西土城小当家郝富申老师自然是不允许自己之后会住在那么光秃秃的厨房里,于是立刻拉着胡先煦和他去了一趟宜家。
郝富申其实从头一回和大学同学在北京逛宜家开始,心里边就想着,如果有一天可以自己也有这么个小家,可以带着爱人一块儿来逛这儿,就只是为了买一些有家里的小物件,给屋子添出点儿烟火味来,或许真是一件特别不错的事儿。
可到了宜家郝富申就发现他错了,有些人来宜家是来买家具的,有些人来宜家是为了蹭景儿拍照的,有些人来宜家,就是纯为了吃东西的。
郝富申推着一车的家用品走到胡先煦身边时,那人显然还没发现他,正忙着吃自己今天在宜家啃的第四根烤肠。
郝富申瞥他一眼,在他背后幽幽夸赞起来,“胡老师不愧是书报亭烤肠杀手,到了宜家照旧是烤肠杀手。”
胡先煦转过身来冲他乐,郝富申才发现这人另一只手拎着个舔了一半的香草甜筒。
郝富申下意识去敲他脑袋,“一会儿吃烫的一会儿吃冰的,今晚又肚子疼别找我啊。”
馋嘴小猪嚼着烤肠,脸颊鼓出小肉包,他说你不懂,我来宜家最大的快乐并非购物,我就是来吃的。
吃完最后一根烤肠,郝富申总算是拖着胡先煦一块儿在宜家里晃悠了起来。
郝富申觉着胡先煦的品味其实大多时候和自己都是高度重叠的,他们都喜欢极简类的家具,棉麻的沙发,木质的小家具,纯色的设计。
其实该买的用品他刚才一个人转悠的时候都买齐全了,他就是想和胡先煦一块再逛逛,仿佛他们俩真的已经成了家人似的,看到胡先煦坐在喜欢款式的沙发上赖着不走,却又暗暗抱怨家里的沙发是房东的也不好换。
郝富申看着他静默一会儿,坐他身边说,“说不准呢,保不齐过个几年我们也会有自个儿的家。”
胡先煦半开玩笑的说,“谁知道过个几年咱们俩成什么样了。”
郝富申心口一窒,眸子幽深的盯着胡先煦看,半晌才认真说,“乐乐,我是很认真的。一旦咱们一起了,我不会轻易放开的。”
胡先煦听完,敛起方才那副调笑的样子,和他一起较真儿,眼角的笑纹却还是慢慢晕开,他点头说好啊,那你可得记住我今儿喜欢的款,等日后咱们有自个儿的家了,都一气儿全给买回来。
3.
逛完了一下午宜家已经到傍晚了,郝富申正准备带着胡先煦寻么新的好吃饭馆儿,就听到胡先煦接了一电话,说要拉他去朝阳公园那边一趟。
这还是郝富申认识胡先煦那么久一来,头一回来他工作室。
这会儿人都下班了,屋里没人,郝富申和胡先煦坐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胡先煦的助理抱着个太空舱跑进来。
郝富申看了一眼,有些讶异的问胡先煦,这不会就是你说要给我新惊喜吧。
胡先煦接过那个双肩太空舱,拉开拉链,乐着冲郝富申耳侧低声说,“恭喜你又拥有一位新室友。”
“来,JOJO,叫叔叔。”胡先煦抱起JOJO举到郝富申面前,咧出一口大白牙来,“怎么样是不是好久没见到我们JOJO了。”
郝富申又惊又喜的伸手去摸了一下JOJO的毛脑袋,毛孩子立刻谄媚的伸出舌头舔了他掌心一圈,郝富申说,上回去天津我就想说怎么JOJO不在,忘了问了都。
“我一直养在北京啊,之前我都没工夫照顾他,就让我小许帮我先寄养着。”
郝富申刚想和胡先煦的小助理聊上两句,却发现人姑娘已经早就闪退到工作室门口,冲他俩挥着手说老师再见了。
郝富申记得上一回和JOJO在一块儿玩的时候还是在湖州。
他还记得当时为什么胡先煦忽然提出要养狗,他们在杭州拍前期戏份时,拍摄场地附近老有一只特别嗲的小土狗,长得不大好看,但是特别粘人又特别乖。每一回他们俩篱笆墙附近玩儿,那只黄色的小土狗总会来找他们玩儿,久而久之郝富申和胡先煦每回去片场都还会记得给那只小狗带上根王中王。
后来拍摄地转移了,俩人再见不着那只小黄狗了,胡先煦忽然觉着寂寞起来,他和郝富申说,我忽然想养条狗了。多好玩儿,天天围着人转,还傻乐呵,我看见就开心。
郝富申说那回了北京你考虑养一只呗。
胡先煦说我不管我现在就想养那么只狗,不用特好看,但是要特逗那种狗。
第二天胡先煦还真的就给弄了一只白色法斗犬回来。
郝富申看了一眼胡先煦怀里的那只狗勾,愣神一会儿,指着说,哇他好像伊奇!
胡先煦激动的说是吧是吧,你也觉得像,那就这么决定了,他的名儿就叫JOJO。
郝富申家里父母一直都有养狗的习惯,所以他觉着自己从小到大好像都特招毛茸茸小动物喜欢,JOJO自然也不例外,从胡先煦带他回剧组,JOJO就见天粘着郝富申,导致胡先煦经常哀嚎JOJO是个小白眼狗天天认错爹。
郝富申走出胡先煦工作室的SOHO,外边妖风大作,他把JOJO塞到羊毛大衣里捂着抱,胡先煦看了一眼,冷哼一声,JOJO你看你郝叔叔对你多好啊。
郝富申问,为什么是叔叔。
胡先煦说我是他爸,你想做妈妈也不是不可以。
郝富申轻揉着JOJO的毛脑袋说,乖,叫爹。
胡先煦一口汽水全数喷出来,下一秒就看见JOJO一个劲儿冲郝富申欢快的汪汪汪,像是真·认爹现场一样。
胡先煦说,叛徒,一秒就叛变了。
郝富申笑意洋洋,问他你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啊?”
“狗随主人,你对我不照样那么待见。”
4.
同居的第一个周末,俩人约着去了一趟人艺看话剧。
郝富申站在人艺大堂,边等着胡先煦边翻着话剧的宣传页,这才想起来,其实这是他们头一回约着正经八百的看一次话剧。
他们看的是老剧新排,田汉的经典剧目,今年新班底的人艺开年大戏《名优之死》。
胡先煦到了戏临开场才结束了工作匆匆赶过来,他安静的钻过人群,乖乖坐到郝富申旁边,两个人也没有过多交流,安静的靠在一块儿看起戏来。
《名优之死》无疑是话剧和京剧的完美结合,说了一个在年代推移中,京剧逐渐显出颓靡之势的故事,有点儿荒诞,又有点儿悲凉的一出戏。俩人盯着舞台一动不动,看得极其投入,像是从戏中又品出了更多凝视和思考来。
走出人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俩人一块朝北走着,附近王府井的钟声忽然在耳边响起,郝富申一看才知道,十一点整了。
他在全家给胡先煦买了杯热牛奶放他手里,问他怎么看完了戏半天都不说话,想什么呢。
胡先煦说,其实我以前看过一次名优之死,刚上大学的时候,看的老版视频。
郝富申点了点头,侧过脸去认真听他说。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和刘振声很像,他说,我生来就是为了唱戏的。我也觉得我生来就是为了演戏的。”
郝富申说你的确生来就是为了演戏的。
胡先煦摇摇头,“左宝奎问刘振声,难道我们活在舞台上,死也要死在舞台上么。我那个时候就觉得,我这一生,都要在舞台上。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
“那现在怎么想的呢?”
胡先煦露出一个释然的笑,久久的望着郝富申的眼睛,他说,比起表演人生我现在更想要一段儿有表演的人生。
郝富申那个夜晚其实并没有全然听明白他那番话的意思。
直到两天后,看到胡先煦给他发过来一条新的采访视频。胡先煦在采访里认真的说,我希望现在能好好演戏多拍好作品,然后到四十岁了就退休。
他收到一条来自胡先煦的消息,窗外阳光闪耀,郝富申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心里暖融融的化得一片。
胡先煦对他说。
四十岁之后,如果咱俩还在一块儿,那我的时间,就都给你。
就算听来只是遥远的承诺,他也觉着,在这一刻,浪漫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