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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长途货车司机史强×国纳博士生汪淼

汪淼被手机的震动声惊醒。

睡意朦胧间，他首先感觉到自己正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一条手臂搭在他腰上搂得亲密无间，两腿中间也卡着一个沉重又柔韧的圆柱。汪淼哼哼几声在怀抱里扭动几下，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了史强近在咫尺的脸。

早上一睁眼就看见恋人的睡颜是什么感觉？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新生活啊！汪淼胸口甜得有点发懵，莫名其妙多了许多羞涩，赶紧把脑袋埋进了手臂里；过了一会儿他又实在禁不住喜爱，悄悄撑起发烫的脸颊缓缓转头，大着胆子欣赏起来。

这是一张久经风吹日晒、粗犷坚毅的脸，皮肤上毛孔和皱纹清晰可见，却并不显得邋遢老气，反而给他增添了许多硬汉气质，汪淼的心悄悄跳得更欢快了。噗通，噗通。

史强的双眼皮清晰又深邃，勾勒出两条好看的弧线，延伸到眼尾微微上扬。噗通，噗通。

睫毛也又长又密，垂目时像深邃湖水旁层叠的树林。噗通，噗通。

眼皮微动，睫毛颤了两下忽的掀起来了，史强笑盈盈地看着他，浓黑的眸子里浸满温柔缱绻。

汪淼融化在这双黑眼睛里，胸膛怦怦震动，好像擂响了战鼓，让他盯着史强的嘴唇蠢蠢欲动。史强昨天当着加油站小伙的面亲他，他为什么不能回礼？于是果断起身，扎扎实实贴上去啃了两下。

下一秒他的后背被揽住了，那条手臂猛地发力，把他扯进一个严丝合缝的怀抱里。史强伸出舌头探进他口腔，勾着他一起缠./m，搅出暧昧的水声。

好喜欢跟他接吻。

【中间缺省】

【→苹论里】

 

就算身体再怎么烂./sh，汪淼也只是个在象牙塔里一门心思搞学问从没谈过恋爱的“雏儿”，被迟来的热恋霸道地挤走理性思想，晕乎乎地跟着史强，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黏在他背影上。

把人撩成这样的罪魁祸首风风火火地走到服务区大厅的早餐铺子前，给两人点了豆浆、油条和包子。端上来后汪淼夹起包子咬上一口，呆住了皱皱眉头，换成油条再咬一口，眉头皱得更深了。这还不如昨晚的泡面呢！

史强坐在对面看他撅嘴生气不由得想笑，被汪淼敏锐地瞪了一眼，立马挺胸收腹把笑忍回去了。还真别说，汪淼生起气来只会拿脸骂人，就好像小兔子怒了只会跺脚一样，最大的杀伤力就是把他可爱得心头一颤。

“包子里面全是肥油，油条咬起来发苦，就连我们单位食堂的大锅饭都烧得比它好吃。”汪淼把一次性筷子用得像两柄长矛，试图杀死盘子里的那根油条。

“人家服务区开餐馆的又不指望赚回头客的钱，都是过路客能宰一个是一个，可不就随便烧了。”

“你明知道这么难吃，还把我从车里拽出来啊？”

“……这么大个人了咋这么不懂事儿呢，你不吃饭哪有力气挨./c啊？还是真指望榨干老子给你整一百毫升那啥啊？”

“……”

最后史强看不下汪淼啥都不碰只嘬豆浆，又点了两个茶叶蛋，总算让他吃下去垫肚子了。汪淼一边等史强吃完，一边掏出手机查看早上把他闹醒的消息。

「我们出发了，明天上午九点多到上海火车站。你路程如何？」

导师发来的短信像一股凉风，把汪淼脑子里的温热黏糊一下子吹干了。这段朝夕相处的时光很快就要结束，他们都要回到各自的世界里。他的生活将重新被研究填满，只有全身心投入物理研究的计算、实验和论文中，才能镇住恋爱冻结的遗憾、不甘和隐痛；也只有在不为人知的深夜，才能躲在房间里做杯水车薪的fw，怀念这三天的酸甜与疯狂。

史强察觉到汪淼忽然低落的情绪，关心地问：“有情况？”

汪淼看着他摇摇头，悄悄攥紧手机，“我们今天晚上就能到上海，是吗？”

“对。赶得上你要参加的会议吧？”

汪淼点点头，看着好像更蔫了。赶得上会议有啥好难受的？

……也对，到了上海他们两个就得分开了。

史强被迟来的惆怅击中胸口，下意识地躲开汪淼的眼神，咬下一大口包子掩饰突如其来的不知所措。

他喜欢汪淼，而且想要独占汪淼。前两天还他打算装模作样地潇洒一把，谈一场轰轰烈烈的闪恋，但现在他只想跟汪淼老婆孩子热炕头……没有孩子也行。汪淼是在北京念书的国家级高材生，毕业了肯定是干大事的，而且绝对不缺优秀的人追求；而他是居无定所的农民工，靠脑子机灵一边做生意一边跑货运。这些年自己卖力干活还算攒下不少存款，但就算这样自己这条件跟汪淼相比还是差远了，想跟他在一起只能追到北京先下手为强。

史强下定了决心，咽下嘴里的东西打破沉默：“赶得上开会那就不着急，晚上咱先住下来好好歇一顿，第二天再安排别的。”

汪淼“嗯”了一声低头开始编写短信：

「我会比大家更早到达，明天去火车站接你们。」

吃完早饭后，在汪淼的强烈要求下史强带着他去超市里逛了两圈。小孩对服务区的餐饮彻底失去信心，宁愿去买面包和零食凑合着当午饭吃，也不愿去点餐台开盲盒。两人准备去结账时，汪淼还若无其事地拿了一盒byt。

史强挑挑眉，盯着他戏谑地笑了笑，“淼淼，饱暖思**呢？”

汪淼推推眼镜挡住那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举起双手按着史强后背把他往收银台那儿推。

“唉唉唉别急着推，你这尺寸买的也不对啊，我多大你还不知道么？”史强转过身拉住汪淼握住byt盒的手，敲了敲盒子背面的小字“52MM”。

汪淼白了他一眼，“……别太自大吧，直径5.2厘米怎么装不下？”

史强坏坏地笑出了声，“小孩儿，这个数不是那个圈儿的直径，是指半个周长。”

汪淼瞬间脸红冒汗了，羞耻之余还不忘迅速在脑子里计算一下，好吧确实差得远。史强拿走他手里的盒子放回货架上，嘚瑟的笑脸简直欠揍，“淼淼费心了，但是公路上这种店一般只卖中号的套儿，没有我能戴的哈。”

汪博士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史强朝着那个背影笑嘻嘻喊道：“淼淼！你车钥匙没拿！”

气鼓鼓的后脑勺闻声停住了，然后转过来向他伸手，“给我。把你车开走。”

“哎呦，汪博士想考货车驾照啊？悠着点，别打个转向把旁别的一溜小车都压扁了！”史强两三步追上来，嘴上不着调地开玩笑，还是动手掏出钥匙给汪淼拿走了。

等他结完账拎着大塑料袋走出超市，只看见货车还停在原地，汪淼一个人坐在后面垫板上抱着膝盖。

“昨晚没睡好啊？”史强打开车门，把塑料袋放在副驾座位上。

汪淼摇摇头，撑着脑袋说：“……史强，真的不跟我做吗？明天我就走了。”

对着汪淼灼灼的目光，史强酝酿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两人第一次共同度过的夜晚：他们在浴室里打情骂俏，擦干身子后一起钻进被窝，光溜溜地搂紧对方，听着平稳的呼吸声入睡。史强迟钝地意识到，自己那时就在期待跟汪淼组成一个小家了。

一瞬间他感到非常疲惫，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累好像卷土重来一起压在了身上，只想埋进汪淼怀里歇歇，让小兔子给自己按按脑袋、揉揉肩膀。

“汪淼，现在早点出发就能早点到上海，然后就有一整个晚上属于我们两个。到时候吃顿大餐喝点酒，再开个好房间，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所以咱就不在路上拖延了好不好？”

“……好。我说过要请你喝酒的呀。”汪淼浅浅笑着，慢慢侧身躺下，抱着膝盖蜷缩起来。

 

货车重新开上公路，二人无话，驾驶室里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史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汪淼叠在一起的长腿，默默回味着刚才突如其来的疲倦。十多年来的埋头苦干和省吃俭用让他攒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在二线城市买个房买辆车再讨个门当户对的媳妇都够用了；而如果他执意要和汪淼在一起，就必须打破这么多年坚持下来的人生规划，拿着这些钱去北京做一场豪赌。但要说他对自己能在北京立足、能跟汪淼修成正果都胸有成竹——那是不可能的。船大调头难，他这艘笨重的大船如果玩翻了，那就是十来年的打拼毁于一旦，只能回河北老家种地了。

这时座位后面传来了衣料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史强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只见汪淼那双腿绷直了一会儿，接着扑腾两下把裤子踢到脚踝，然后颤抖着重新蜷起来。耳后的呼吸声慢慢变得粗重，偶尔屏气几秒，再呼出更深的吐./xi。史强挑挑眉，心里浮出一个不太正经的猜测，过了一会儿果然听到后面漏出两声./n答答的水声。

【中间缺省】

【→苹论里】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这段短途旅程的目的地，上海。尽管已经连续开了6个小时，史强却觉得自己越来越精神，旁边坐回副驾上的汪淼倒是很安静，看起来情绪还是有些低落。货车开进了徐汇区一家机械厂，史强熟练地驶过地磅，下车招呼厂房的两个装卸工帮忙干活。

汪淼坐在车里等得有点无聊，忍不住探出车窗看他们工作。只见车身和地面之间架起了一条长木板，史强和两个装卸工一个接一个的抬着箱子踩着木板从车上走下来，搬进仓库堆好货物后再走回车厢搬下一件。一个工人感受到汪淼的视线，回头看了他一眼，汪淼一个激灵赶紧缩回座位上，不好意思再继续盯着了，他能感觉到屁股底下的座位随着史强他们的走动摇摇晃晃，晃了快一小时整辆货车才终于卸空。

汪淼忍不住好奇，又扒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瞧见史强已经把上衣脱了随意挂在肩膀上，光裸的后背湿漉漉的泛着光。货物的交付及核对好像都做完了，史强接过仓库管事人递来的一叠票子亲自再数了一遍，然后塞进皮夹里点头向他们道别，终于转过身朝车门走来。

这下汪淼满眼都是史强湿润精壮的肌肉，茂密的熊毛被汗水打湿，贴在肌肉上一丛一丛的，充满了原始野性。

史强打开车门，痛快地把自己摔在座位上，拎着衣服擦擦脸上的汗，“成啦！淼淼，接下来想去哪？”

按理说他把人送到开会地点就算完成任务可以一拍两散了，但是大晚上的把人孤零零地丢在路边实在不合适对吧？怎么说也得开个房，而且是开个高级点的宾馆，让汪博士好好休息、好好放松对吧？

而汪淼没有回答，他看了眼仓库确认那边几个工人已经走远了，便凑到史强身前，红着脸大胆地摸摸他的胸./j和熊毛。

史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抓着汪淼的手捏两把自己的胸，“这么喜欢？哥给你摸个够。”

 

市中心实在没什么货车能停的位置，罚单还贴得特别勤快，史强索性把车停在了工厂附近，等汪淼收拾好包后跟他一起坐地铁来到会议场地所在的静安区。主办方很贴心地将地址选在上海火车站附近，入眼皆是繁华的商场和高端酒店，不过汪淼在中关村生活惯了，史强更是在各个大城市都跑过货，对他们来说高楼大厦的都市夜景都不如与身边人并肩步行的时刻珍贵。

汪淼要请史强吃一顿晚饭，带他去了一家环境不错的意式餐厅，点了鳌虾薄片，黑松露意面，牛排，伊比利亚火腿和意式提拉米苏。酱汁浓郁，肉食丰富，甜品酥软，气氛到这儿了正合适开一瓶葡萄酒收尾。

汪淼把菜单翻到最后几页，向史强介绍道：“提起法国葡萄酒，懂行的人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波尔多，而谈及波尔多，其左岸地区与右岸地区产出了截然不同的红酒风味。”

“搞物理的博士生还懂得这些啊！”史强用力嚼着意面随口回应。他不懂这些洋酒的门道，也并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听淼淼用低沉好听的声音讲故事还是挺舒服的。

“波尔多左岸的赤霞珠葡萄酒，口感紧实，强劲，富有攻击性，贮藏了十多年以上的赤霞珠还会散发出雪茄盒或者雪松的香气……史强，这些感觉说起来，让我想到了你。”汪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温顺地注视着史强，满眼都是欣赏，“如果是波尔多右岸的梅洛葡萄酒，口感就甜美、柔顺一些，风味更丰富，也更容易喝醉。”

“这不就是你吗，淼淼？”史强也笑了出来，小兔子真是又甜又温柔，自己不知不觉就沉醉在那水一样的眼眸里了。

汪淼感到脸颊发热，按捺住悸动的心情满目期待，“所以，你想开哪一瓶呢？”

“淼淼，我当然想尝尝你。就是、就是那个什么右岸。”

餐厅经理今天招待了一对古怪的客人，他们穿的都不怎么体面，像是从随处可见的工地上跑出来的，年轻点的那个还有一种沉着优雅的气质，年龄大一些的看上去粗糙黝黑就是个劳工。他已经做好这两人拿起菜单就被价格吓跑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那个年轻的不仅点餐大方，开瓶葡萄酒也能侃侃而谈。他发誓自己不是故意偷听，但是他俩的调情实在是……让人没法忽略。

或许这就是诡计多端的男同吧，不愧是大上海，不仅有物理学博士下工地玩cosplay，还能跟工地打灰的老叔搞基！老叔好像用不惯刀叉，还是那博士亲手切的牛排，幸好他俩还没腻歪到互相喂饭，不然自己可能想把眼睛扣掉。

TBC

设定：

AO，算半个养成，黎志田在棒棒时期遇到初中生孤儿孙磊，资助孙磊上学，直到大学毕业。黎志田始终不让孙磊接触到他生意背后的真相，直到最终无法掩盖。

简单来说，就是看过正片之后调整对黎总的认识，他是霸总宠娇妻，然后，按我的尿性，定然是三观不正坏人杀人放火和娇妻双宿双飞。

孙磊，是黎志田仅存的良心。

（1）

接到孙磊电话的时候，黎志田正在做着金五集团的清洗工作。

“黎叔叔，”孙磊欢快地说，他的语速向来快，高兴起来更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我订好机票了，下午就回去。”

黎志田从沙发上坐直身体，扬起眉毛说：“哦？把航班发过来，我去接你。”

他一边说话一边朝旁边恭敬肃立的秘书刘锋动了动手指，刘锋走过去，把一只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放在对面坐着的男人面前，给他看网上银行的一个账号。

“你忙就不用来，”孙磊在电话那边说，“给我派辆车就行。”黎志田说：“那怎么行？从上次圣诞节到现在，你都没有回来过，何况又是毕业，我再忙也得亲自去接你。”

他勾着嘴角，看向对面男人的目光却令人胆寒。

刘锋不待他吩咐，俯身低声对对面的男人说：“黎总说了，一口价，您放弃所有股份，拿钱走人，我们两清。”

男人抬头，脸已变作猪肝色，他问：“黎总，真能放我走？”刘锋礼节性地一笑，说：“当然，您跟黎总是多年的弟兄，只要您把嘴闭紧，就行。”

男人胆怯地看一眼黎志田，黎志田正对着手机笑，手机那边在说：“黎叔叔，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猜是什么？”

男人低头在面前放弃股权的文件上签字，笔尖颤抖。黎志田站起身回身走到落地窗前，笑着说：“还带什么礼物，你把加州大学的学位拿回来就已经很厉害了。”

落地窗玻璃上反射出身后的影像，男人已经被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架起来走出门去，刘锋正在整理签好字的文件。黎志田抬起右手轻轻挥了挥，刘锋点头，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简洁地对着那边说：“把人做掉，做干净点儿。”

刘锋退出去，恭敬地关上门。黎志田俯视着窗外金江鳞次栉比的高楼和脚下蜿蜒的长江，听孙磊在说：“黎叔叔，我给你买了一支派克笔，你做生意签合同的时候可以用哦。”

玻璃上映出黎志田脸上慢慢扩大的笑意，除了孙磊，没有人得到过这种笑容。

“好，”他用宠溺的语气说，“我等着。”

那天下午，黎志田真的去了机场，唐大年也主动跟着。上午处理掉张勇后，他们刚刚成为“金五”集团仅存的两个创始人。

黎志田没穿正装，穿了件休闲款的皮衣，显得年轻了不少。他摘下墨镜，笑着看着朝他跑过来的年轻人，结结实实地接住了他的拥抱。

“好家伙，磊磊，”旁边的唐大年不露声色地讨好说，“又长个儿了吧？”孙磊笑着说：“唐叔叔好。”他四下看看，“哎？”了一声问：“张叔叔没来啊？”

唐大年看了黎志田一眼，黎志田淡淡笑着说：“他啊，回老家享福了，走吧，有事回家再说。”

他一手揽住孙磊单薄的肩膀，搂着他往外走，唐大年恭敬地在后面跟着，眼珠子在黎志田和孙磊的背影上转来转去。

黎志田有几处房产，但是他总是把孙磊安置在年头最久的也是最小的一幢独栋小别墅里。外表平凡无奇，爬了半墙的爬山虎，内部装修也很低调，但非常舒适，交通也很方便。

黎志田本来说要带孙磊去刚接手没多久的金江酒店吃晚饭，那里刚从广州五星级酒店挖来一位主厨。但是孙磊不去，还亲自下厨房做了几道菜。

“学校食堂菜很难吃的，”孙磊一边把盘子端出来一边说，“我就自己在网上学做菜，同学们都夸我做得好，你尝尝？”

黎志田看着桌上的菜，叹口气说：“不是跟你说了，食堂饭难吃就去外面吃，不然请个中国厨子也好。你学习本来就忙，你说你忙这些干什么？”

孙磊在他旁边坐下，先给他碟子里夹了一筷子水煮鱼，故意板起脸说：“你的意思就是觉得我做的不好吃了？”黎志田忙说：“怎么会呢，我不是怕你累着么。”他夹起鱼肉尝了一口，嗯了一声说：“不错不错，你小时候就会给我煮面，现在手艺愈发好了。”孙磊笑起来。

吃过饭，黎志田接了几个电话，处理了一些事务，然后洗了个澡。走进卧室的时候，他看见孙磊已经换了雾蓝色的睡衣，正在把一个骨瓷汤盅小心地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

“那是什么？”黎志田问，孙磊打开盅盖，用勺子搅了几下，吹一吹说：“我在美国认识了一位国内出去的老中医，他给了我一个方子，煮汤喝能安神。你总说你睡眠不好，我就想着给你煮了喝喝看。”

他端起汤盅递给黎志田，黎志田接过来皱起眉，孙磊笑了，说：“放心，我尝过，药味多少有些，但是不苦。”

黎志田试着喝了一口，然后一饮而尽，把汤盅还给孙磊。孙磊很高兴似的，黎志田逗他说：“我喝了药，你也该把礼物拿出来了。”孙磊朝床头努努嘴说：“早就放好了，是你没看见。”

黎志田走过去在床头坐下，拿过床头柜上的细长盒子，打开，果然是一支金笔。

黎志田不缺金笔，他愿意的话，用纯金做一支也是分分钟的事，但是这是孙磊送的。

他抬头，孙磊已经凑过来，期待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抬手掐住孙磊的后颈。孙磊低下头，刘海蹭着他的脸，他闻到了孙磊信息素的香气。

孙磊的信息素只是微甜，有种清新和柔软，像白色的丁香。黎志田有次带孙磊去巴黎玩，请调香师照着孙磊的味道做了特制的香水，孙磊留学的这几年他常常用。可是再巧手的调香师也调不出本人的真正味道，再像也替代不了眼前人。

黎志田的眼神暗下来，他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他的信息素带着金属味道，坚硬，冰冷，又有几分像血腥气。他平时收敛得非常干净，只有在卧室暧昧的灯光下，在他将眼前这个年轻的身体肆意玩赏于掌下的时候，他才会放任信息素汹涌而出，然后满意地听到身下人臣服的低吟。

孙磊半闭着眼，急促地呼吸着，他的脸非常年轻，非常清秀，轮廓很深，下巴很尖，被黎志田捏住了吻他。

“想我了吗？”黎志田在他耳边低哑地问，孙磊咕哝了一声，听不清说了什么。黎志田一只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摸出什么东西扬起来。

孙磊打了个哆嗦，神情明显兴奋起来。

“想了。”他清晰地说。黎志田微微一笑，手里的鞭子落了下来。

47

因为这个梦，汪淼去探监的决心又开始左右摇摆，他也不知怎么了，居然害怕看到史强冷淡的面孔，更害怕他真的说出“再也不见”这种绝情的话。

太决绝了，我现在在这里做鸵鸟，想一想就害怕，但是那天史强……我是真的对他说了这样的话，甚至还有更过分的，他……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很多事就是这样，气头上完全不管不顾，等到过了那一阵儿，伤害已成不可挽回，再回忆便是满满的后悔。

汪淼想到洗刷冤屈那天，史强就当着上司下属的面儿，被自己扫地出门，那样强硬坚定的汉子，到最后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却还没忘了鼓励自己……

他痛苦地一头撞在墙上：“怎么办？感觉根本没脸去见他，换成是我，好心就这么喂了狗，最后还含冤入狱，我……我会恨他一辈子，虽然他说过爱我，可是……爱之深恨之切……”

汪淼喃喃自语，越想越怕，恰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对面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是汪淼教授吗？叶文洁教授想要见您一面，请问您今天有没有时间过来作战中心一趟？”

叶文洁？叶教授？她要见我？

汪淼愣住，好一会儿才轻声答道：“好的，我九点后到。”

*****************

从作战中心出来，汪淼的步伐无比沉重。

他和叶文洁的会面很短暂，然而得知的事实冲击力太过强大，以至于人都出来了，有些话依然在耳畔回荡。

“人性不可琢磨，很不幸，我接触到了太多恶的一面，所以对很多东西产生了怀疑，当伊文斯找我要合作成立科学边界时，我便答应了他。”

“冬冬是因为发现了我的身份才自杀的……”

“科学边界已经背弃了我们的初衷，成为更极端的另一种恶，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脱离我的掌控，我试图将其拉回正轨，然而弊端早已积重难返，最后我也成为了他们眼中的阻碍，欲除之而后快。”

“非常抱歉，我那时的确是想将你逼向科学边界一边，这个自私卑鄙的念头险些让你万劫不复，还好有人救了你。”

“那些科学家已经被转移，现在连我也不知道他们被关押的地点。但事情也并非全无转机，你这些日子的经历，就是一个机会，如果再去卧底，他们对你的信任会大大提高，只要计划周密，有一个厉害的帮手，你应该可以成功。史强……是叫这个名字对吧？特别优秀的警官，重要的是他对你一腔热忱……”

一腔热忱……早都被你们毁了！

汪淼站定脚步，狠狠咬着牙：一念之差，造成这么多悲剧，杨冬死了，而自己和史强的情意，也被毁于一旦，他真得很想问问叶文洁：你有没有后悔过？

深吸一口气，迈步向作战中心的办公室走去，他要去见常伟思，听听他的意见，从侧面判断一下史强对自己的态度，如果可以，他想当面向史强说一声对不起，这是自己欠他的。

还没到作战中心，就见小沈和徐冰冰迎面走来，看见他，两人愣了一下，接着不约而同扭头看向一旁，看来竟是不打算同自己打招呼。

汪淼有些懵，他不记得自己得罪过小沈和徐冰冰，眼看两人就要从身边视而不见的走过，他连忙开口道：“小沈，徐冰冰，常将军在吗？”

常将军？

这个称呼深深刺痛了经过的两人，站定脚步，小沈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常将军……已经不是上将了，也不再担任作战中心的总指挥，他不在这里，汪教授请回吧。”

“为什么？”汪淼惊讶：除了常伟思，谁还能胜任作战中心总指挥这个重要职务？还是说，常将军升迁了？可看小沈的模样也不像啊。

“为什么？”

小沈讽刺一笑：“因为要平息陈老和科学界各位大佬的怒火，因为要为汪教授所受的冤枉委屈做出合理补偿。在军方要重罚队长的时候，是常将军一力承担了罪责，言明是他给了队长便宜行事的权力，才会导致队长失控犯罪。不然队长就算把牢底坐穿，还未必能平息大佬们的怒火。”

如果要把汪淼这段时间经历过的晴天霹雳排一个等级顺序的话，那毫无疑问，小沈带来的这个绝对是最高等级的。

当下汪淼被劈得整个身子都麻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小沈，声音都找不着调儿：“你……你说什么？常将军……常将军……”

“常将军承担了责任，当然要有处罚，他已经被降职调用，如果汪教授要找他，得去新的办公室。”

“怎么会这样？”汪淼身子一软，一手撑住身旁墙壁，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直起身子急切问道：“那史强……史强知不知道这件事？他……他怎么样？”

“队长还不知道。”徐冰冰眼里闪着泪光，一字一字道：“不过汪教授您放心，队长言出必行一诺千金，您说过一辈子不想见他，他定会让您如愿以偿。”

“够了冰冰，说这些做什么。”小沈面无表情看了汪淼一眼，拉着徐冰冰离开，一句哽咽低语随风吹到汪淼耳边：“队长被打成那样，我就是……就是为他不值……早知今日，不如当初不相识……我们小胳膊扭不过大腿……”

汪淼呆呆站在当地，看着徐冰冰和小沈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忽然就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晃便栽倒在墙边。

完了，全完了！常将军居然因为这件事被降职，这一次是真没脸去见他了，是了，他也一定不想见我，如愿以偿，叫我如愿以偿……早知今日，不如当初不相识……史强，你是这样的悔不当初，是吗？应该的……呵呵！一直以为你是我的劫，原来我才是你的劫，是你万劫不复的罪魁祸首……

汪淼努力了几次，才终于慢慢站起身，他失魂落魄地下了台阶，杨柳春风徐徐吹在身上，明明带着艳阳下的暖意，却只吹得他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电影《暖暖內含光》梗

普通人AU

  

  

  托尼捧着一个纸箱，里面的东西都是属于他前男友彼得的。

千年隼号模型，几本漫画书，本身是一对的马克杯，款式幼稚但穿起来很舒服的拖鞋，晾干了一段时间的牙刷。这些加起来是交往五年，同居四年的恋爱遗物。

托尼不确定送走这些东西以后，关于彼得的事物是否就能清理干净，毕竟他家的记忆枕还留有彼得的形状。他的被子有一段时间仍保留了彼得的气味，那是一种清晨时分公园里快乐地散着步的小狗的气味。

＂好抽象啊。而且，托尼你分明就没有早上起床过。＂过去每次托尼这样形容，彼得总会趁机抱怨男友糟糕的作息习惯。

＂那还不是怪你。＂托尼从后抱紧彼得，手伸进他的睡衣里。说是睡衣似乎有点言过其实，那件是托尼的旧衣服，只是被彼得霸占当作睡衣。物主本人很满意衣服在彼得身上勉强盖住下半身，松垮但性感的效果。

托尼的鼻尖滑过男孩的发丝，细细密密的吻变得迫切且充满占有欲。他扬起被子盖住自己和彼得，让容易害羞的恋人有了外间的阻隔，好让他放胆接受更羞人的事。两副躯体紧紧叠在一起，天地之间再没有你我之分。

是啊，他们确实有过那样甜密的时光。托尼把那件旧衣服那一并入箱，贴上封箱胶带那一刻，许久没发作的头痛再度袭来。

很快就会完结了——托尼心里默默的想。他吞下一片止痛药。看着窗外的繁华夜景，想起彼得说过自己虽然在这个城市出生长大热爱这里的一切，但也会向往能一抬头就能看到星星的地方。

于是托尼有了这样的愿景，他和彼得退休后搬进一间能随时看到星星对他们睁眼的湖边小木屋，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可惜后来的事情没如理想中的那样发展。彼得拖着行李箱离开的那天，托尼明天，无论他搬到那个地方，星星再也不会对他睁眼了。

  

  

  

彼得，你离开后让我们一起经历的回忆变得苦涩。无论是你躺过的地方还是一同走过的街道都能勾起我对你的思念。

时间并没有让这份痛苦减轻，反而像滚动的雪球般不断变大。

所以我只好把它统统都删除掉。

  

  

TBC

  

看过电影的朋友应该知道大致内容。

希望我能把故事以有趣的方式呈现给各位。🥰

黎志田发现他的小哑巴胆子有点小，更确切地说，是一种流动态的胆子小，不能被单纯定义。从最开始不顾两人巨大的身份地位差异，敢对他产生想法来看，这胆子够大的吧，后来还抡着棒子锤人脑瓜子，这胆子已经大到超过99.99%的人了吧？

可是最近，黎志田在家里做任何事情都是轻手轻脚，甚至三番两次同家里的阿姨管家之类的强调，务必不要突然发出巨大的声响。因为黎志田发现，孙磊的耳蜗手术很成功，很敏感，所以他时不时就会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很多时候他表现的并不明显。初期还会抖一下，后来似是习惯了，但黎志田依然能从孙磊细微的动作上察觉他的不适。

他也咨询过医生是不是这耳蜗灵敏度太高了之类的，还带着孙磊去复查过，最后结论还是孙磊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适应。黎志田只能为孙磊提供一个更好的环境，毕竟开机也就不到一周，再过些日子大概会好吧……

但当孙磊半夜突然在他怀里惊醒的时候，黎志田也有点不明所以，这大晚上也没啥动静啊，孙磊是又做噩梦了吗？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把脸，孙磊在一边还抓着他胳膊推，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怎么了……”

黎志田半坐起看了看，房间里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孙磊却不停地四处打量。

“我，提到，深……深音。”

黎志田思考了下孙磊到底在说什么，然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发现孙磊今天睡觉前没摘掉他的外机，伸手想帮他取下，孙磊却摆了下头避开，很坚决地同他说：“不，我，听，真的。”

但黎志田是真的不知道孙磊是听到了什么，他都睡着了，要不是孙磊突然坐起来他都不会醒。无奈地爬下床打开大灯，在房间里到处看了一圈，还拉开窗帘向孙磊展示了一下干干净净的阳台。孙磊看黎志田一套做完，还朝自己摊了摊手，也无奈地挠了下耳朵，是不是他真的听错了？

回到床上把人搂在怀里，黎志田亲了亲孙磊的耳朵，贴着他耳边轻轻地说：“别怕，你先睡。”孙磊朝黎志田怀里钻了钻，慢慢闭上眼睛。黎志田被这一番波折搞得睡意已经去了大半，只能抱着孙磊拍着他的背，在床头灯的暖光中看看孙磊的侧脸，准备找找感觉，看还能不能再睡下。

兴许是在爱人怀里的原因，孙磊很快就迷糊了，平稳地呼吸着，眼看已经入睡。黎志田也松了口气，他可能真的被什么声音吓到了，自己怎么没听到呢？

孙磊口中发出了一点小小的呼噜声，黎志田笑了，这下真睡着了，没事了，他稍扭了下身打算去关掉灯，谁知这下姿势改变让孙磊呼噜声大了一些，然后，怀里的人猛得颤了一下，眼睛突然睁开，头也抬了一下。

“啊！”

孙磊特别惊慌地看向黎志田。

“身音！你，挺，提！”

着急的孙磊发不出正确的读音，自己也气得拍了下床，然后发现黎志田表情奇怪地看着他，瞬间已经想到了自己是不是手术失败，耳朵不好用了，他脸上表情也难看起来。

但下一秒，黎志田咬了咬舌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地震得孙磊耳朵嗡嗡的，他完全不明白黎志田在笑什么，黎志田却是反应过来了，合着孙磊是被自己的呼噜吓到吵醒的。黎志田自己算是有心理预期，也勉强习惯了孙磊的呼噜，声音是有一点，但是人睡着了也就不在意这个。

可是对孙磊来说，他可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动静，还没睡熟，就让自己给自己吵醒了。黎志田笑得停不下来，等孙磊都快哭出来的时候，黎志田一把将人拉倒，胳膊搂着，腿架到孙磊腿上，把他牢牢控制在自己身边。

之后他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打开浏览器，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人为什么会打呼噜

手机被黎志田送到孙磊眼前，孙磊看了几眼还是没太懂，黎志田点了点他的额头，然后模仿起了孙磊平时睡着了打呼噜的样子。

“哼……呼，哼……呼。”

孙磊终于明白，自己刚才听到声音就是自己发出的。他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黎志田很郑重地朝他点点头。

孙磊气恼地翻了个身背对黎志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打呼噜呢？黎志田怎么也没告诉他，还笑他……

从背后伸过一一只手揽上了他的腰，孙磊羞恼地拎起来推到一边，黎志田又契而不舍地摸上来，你来我往斗了几回合，孙磊放弃了，黎志田搂着掌下柔韧的肌肉揉捏，小声劝起孙磊：“外机关掉吧。”

他再次试图摘掉孙磊的外机，孙磊翻了个身，摇了摇头。

他如果一直打呼噜的话，黎志田是怎么睡得着的啊……

“我很抄……你……”

黎志田捂住了孙磊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他不会嫌弃孙磊吵，他俩能安稳睡在一张床上已经很不容易，孙磊的存在更让他安心，不过说起来打呼噜好像是对身体不好啊，他刚才在那网页上看到不少关联信息都是打呼噜对身体的危害，打呼噜怎么治，他是不是还看到一条什么打呼噜会死吗。

这么严重的话，还是要带小哑巴看看医生才好，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

“不吵，爱你。”

黎志田说得很认真，孙磊听得很仔细，他支起身体，闭上眼睛。

墙上映出的影子安静交融……

*全文5.7k+。兜兜转转还是搞出了一篇没什么营养的冰山✖️哭包orz

*四舍五入也算是个阿云哭哭合集

———————————————————

“郑医生！”

郑仁刚抱着一堆资料踏出诊疗室，迎面撞上个纤瘦白皙的小姑娘。他半眯起双眼在脑海中回溯了一阵，才想起来这人最近有事儿没事儿似乎总是在苏云办公室附近晃悠。

小姑娘二十来岁，看上去没什么大毛病，倒是对苏云一副穷追不舍的姿态，搅得他一天天腹背受敌低攻高防——这才好不容易溜个缝，打听消息的风就又一下子刮到了他的好搭档郑仁跟前。

“有什么事吗？”

“呃，就是...您知道苏医生是什么座的吗？”

话音刚落，郑仁翻动资料的手便木然一顿。他抬起眼皮瞭了一下，见这姑娘的脸上没来由地泛起些淡淡的粉红，于是又面无表情地把头低了下去。

“郑医生，我没别的意思，就是...”

“哭包做的”

“你说什么？”

那姑娘好像既没听清也没听懂，脸上的神色闪过一片茫然。郑仁想赶紧离开，她却仍是一副刨根问底的姿态，步子一迈便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大路正中间。

“我说”

郑仁一动手指便“啪”地一声合上了文件夹，再次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与对面那人四目相对。

“苏云是哭包做的”

话音刚落，那姑娘彻底愣在了原地，趁其不备，郑仁长腿一迈便侧身从缝隙穿了出去。只不过刚刚他张嘴的时候声音可不小，如此幽默的话能从这座冰山嘴里蹦出来，惹得路过的同事们纷纷破功，嘴边的笑容呼之欲出。

于是，“哭包”这个头衔不出一个上午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包括苏云本人也有所耳闻。刚从手术室出来，他就怒气冲冲地迈着步子进了郑仁办公室——彼时这罪魁祸首正一边吃饭一边看资料，悠然自得的模样没有丝毫愧意。

“郑仁你个混蛋！”

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话听得太多，郑仁已经对“混蛋”这俩字儿彻底免疫了，现在甚至还能气定神闲地“嗯”上一声表示赞同。

“嗯什么嗯！你给我赐这名号让我以后还怎么在海城混？”

“那怎么办？难道就直接把你的血型星座联系方式全部拱手相让？”

郑仁的眼睛依然直挺挺地盯着电脑屏幕，他咽下最后一口饭菜，从即将弹尽粮绝的抽纸盒里扒出张纸巾擦了擦嘴。自从认识苏云后，他办公室的纸巾消耗速度就急剧上升，时时刻刻都得准备着给这人兜眼泪。

“那你也不能这样！你让人家姑娘家家以后怎么看我？”

“这么在意？”

“那要不我现在回去把你联系方式给她，你们俩慢慢聊？”

“你！”

苏云两只胳膊撑在桌面，一下子被堵的哑口无言。在这沉默的间隙，郑仁已经看完了资料，又颇为麻利地将饭盒和桌子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等他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来，又被苏云那副气鼓鼓的模样惹得忍俊不禁。

这人生起气来实在是有点可爱。

虽然会眉头蹙起，不自觉地拔高音量，但苏云生气的样子并不是那种张牙舞爪的怒，而更像是一种嗔，自带撒娇意味，连尾音都扬着些百转千回的调调，羽毛似的挠的人心痒。

“好好好，我错了，你先坐会儿好不好？”

郑仁起身，边道歉边把人拉到椅子边坐下。苏云已经精神高度紧绷着忙活了一个早上，这会儿连嘴唇都有些泛白——毕竟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过来跟自己吵架，他是真怕再拔高声音说两句，这人就又因为低血糖晕过去了。

郑仁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块糖不由分说地塞进苏云嘴里。可那玩意儿实在是甜得发齁，糖液在舌尖蔓延开来的时候好像仙人掌周身的小刺，蛰得舌头一阵酥麻麻的痒痛。

于是苏云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直接抽走了郑仁办公桌上的最后一张纸巾，把嘴里那颗糖完好无损地吐了出来。

“怎么了？”

“什么破糖，齁得舌头疼”

苏云似乎还在置气，甚至都没正眼瞧郑仁，他伸手就要去摸桌上的杯子，却又在半程被挡了回来。郑仁拎着杯子走到饮水机前，把自己杯里的凉水换成温的，这才重新递回苏云手里。

“那你在这儿乖乖坐着，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好吗？”

顺其自然地，郑仁用两只手撑住椅子的扶把，一弯腰直接把苏云整个人都罩进了怀里。好声好气地哄了两句，见苏云偏着头没再反驳，他马上明白了其中默许的意思，于是眼底的笑意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深。

“你笑什么？”

“笑你”

“比病房里那些小朋友还娇气”

话音刚落，苏云那一双大眼睛就又跟兔子似的瞪得溜圆。他抬起胳膊就要去揪郑仁耳朵，那人却借着自己身高腿长的优势，一溜烟就大步流星地迈出了房间。

郑仁不是第一天觉得苏云娇气了——当然这也可能跟苏云那张脸蛋有很大关系。

他长得好看，但又不能用“帅气”一概而论，更多的应该是一种张扬明媚的“漂亮”，至少郑仁是这么觉得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经历谈不上愉快，郑仁着急救人，刚下手就让血毫不客气地溅了苏云一身。后来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殷红的血烙在那人淡色的皮肤上，好像白雪皑皑中一支绽放的腊梅，刺眼夺目，却依旧不能与苏云浓艳型的姣好五官喧宾夺主。

“衣服，裤子，鞋，干洗费五百”

“微信还是支付宝啊？”

苏云的眼睛生得最漂亮，瞳孔很大，睫毛浓密，眼波随着他嘴唇的张合来回流转，好像一池碧绿的春水轻飘飘颤了一下。

郑仁到现在都忘不了他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流泪的场景。

那时他刚入职不久，跟苏云处在相互不服的阶段，偏偏被安插在同一个团队之中，即便相看两相厌也得朝夕相处。

上午才刚因为拌嘴强制中断了工作进程，中午郑仁提着饭盒准备去找苏云接着聊没解决的诊疗方案。猛一推门，他先是被这人桌上几团带着血迹的纸巾吓了一跳，一低头又被这人两只覆着水汽的眼睛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这不显而易见吗？被你气吐血了”

郑仁心知肚明这是句不着调的玩笑话，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放下饭盒，抬手径直钳住苏云的下巴，作势就要把他的嘴巴强制弄开。那人被他捏得哼唧了半天，卸劲儿的时候脸上已经浮出了两条淡淡的红痕。

“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人什么毛病？”

“你到底怎么了？”

“饭太烫，吃的时候不小心咬嘴了”

苏云没好气地抬起眼皮翻了郑仁一眼，顺便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脸侧。眼下心底的疑惑解决了一半，郑仁稍稍松了口气，可他一抬头看见苏云那双泪眼，说话的时候就又褪去了几份底气。

眼睛漂亮的人流泪的时候更加漂亮，苏云便是如此。泪水留恋在他纤长的睫毛上迟迟不落，好像一场春雨淋湿了蝴蝶的羽翼，鳞鳞闪闪的水波伴着眼眶四周淡淡的红色，要哭不哭的样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总不能是咬嘴疼哭的吧？

斟酌半天，郑仁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了一句。

“还是因为上午的事情...生气吗？”

话音刚落，他就收到了一记来自苏云的眼刀。

“大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小肚鸡肠？”

“我自己咬嘴咬的，生理性眼泪懂不懂？亏你还是个天赋异禀的医生呢”

苏云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末了还自己张开嘴巴伸手指了指，一颗新生的白色溃疡正不偏不倚地扒在正中央的位置。不过被这事儿一搅他的确也没什么心思接着吃了，那盒饭还冒着热气就被随手搁在了一旁。

“你下午还要跟两台手术”

“赶紧吃饭”

郑仁在桌边坐下，把饭盒朝着苏云的方向推了推。

“等会儿吃”

苏云打了个哈哈，一双眼睛还粘在厚厚的资料上挪不开，丝毫没有要抬头的意思。主要是刚才那一下咬得太狠，他实在是不想“伤口撒盐”，再让滚烫的热气往还没愈合的溃疡上扑。

见身边那人迟迟没有动作，郑仁干脆端起桌上的饭盒，用调羹舀出一勺饭菜后直挺挺地送到苏云嘴边。

或许是喂饭这个动作实在是和他本人的冰山路线太不匹配，苏云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张嘴——可郑仁似乎只以为他是怕烫，于是又把那勺饭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坚持不懈地再次往苏云跟前送。

这下再不给回应就真的不礼貌了，苏云把那口饭菜含进嘴里，嚼着还不忘抬起头来冲郑仁调侃几句。

“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哄人烂招？”

“反正我以前这么哄亲戚家小孩挺管用的”

郑仁大言不惭，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神色。在这说话的间隙，第二勺饭已经再度晾好送到了苏云嘴边。

“所以你就把我当小孩儿是吧？”

“不是”

“小孩比你好哄。”

“......”

郑仁嘴笨，唇枪舌战的时候一般说不过苏云。难得见这人吃一次瘪，他常年严肃的表情都松动了些许，盈盈笑意不自觉地从眼底流出。

后来跟苏云熟识了，郑仁才发现他实在是很容易流泪——喜悦，难过，感动，不管是哪种情绪，在苏云的反应系统里，眼泪总是先一步夺眶而出。

这人生着一双含情眼，明明笑起来如小狐狸般摇曳生姿，更多的时候却总是被泪水浸得湿淋淋，更加具像化了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娇气”。

不过爱哭也好娇气也罢，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苏云流泪的时候也总有郑仁陪在身边。日积月累，郑仁这个不善言辞的冷面医生竟然也练就了一身哄人的神功——虽然只有苏云一人在此等神功面前享有特权。

拎着饭回办公室的路上，郑仁隔着一层塑料袋用掌心探了探里面的温度，免得那人一会儿又因为太烫不小心咬到嘴，到头来还得自己绞尽脑汁地哄。

不过话又说回来，医院本身就是个几乎报忧不报喜的地方，眼泪在天灾人祸面前实在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住院部本就资源稀缺，等着做手术的病人排成了不见尽头的长队。偏偏这时候河西沛城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郑仁苏云带着他们的团队主动请命，自愿前往灾区救人。

城内早就塌成了一片废墟，四处弥漫着悲恸的哭声。本该亮堂堂的世界被钢筋水泥严丝合缝地包裹，成了一片压抑又混沌的黑，让人感觉喉头发紧，呼吸不畅。

“不行，这样太浪费时间了，咱们分头找”

刚一张嘴，呛人的尘土就混合着血液的腥气一起钻入鼻腔，苏云忍不住咳了两声，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

“好”

“不管怎么样，一定保护好自己”

郑仁一边点头，一边将自己的掌心贴上苏云的后背，隔着几层厚厚的衣物给他顺了顺气。

随着救援人数的增多，不少埋在废墟深处的奄奄一息的人命都被重新挖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波余震就措不及防地直袭西北角，当地面开始随着震颤发生位移，苏云正举着手电筒站在离郑仁几米远的位置。

“苏云，快跑！”

房顶已经开始有石子向下滚落，偏偏苏云在这时候敏锐地捕捉到了婴儿的哭声。犹豫的间隙，那摇摇欲坠的房子终于不留情面地塌了个彻底，沉甸甸的建筑材料如湍流般倾泻而下，接二连三的轰鸣声几乎就要把人的耳膜刺破。郑仁感觉自己短暂地耳鸣了一阵，他转过身子，眼睁睁地看着苏云被埋进了一片尘土飞扬的废墟之中。

“苏云！”

刹那间，郑仁感觉自己脑袋里那根代表理智的弦终于断了，再次呼喊苏云名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掺杂了些歇斯底里的意味。

出于本能，他赤手空拳地就要去生挖那一堆锋利又坚硬的石块，脑子里涌入的第一个想法甚至都不是苏云是否到底还活着，而是这连咬个嘴都能疼半天的人被这一堆尖石砾瓦砸中的时候得有多疼。

“郑仁，你干什么！手不要了？！”

“你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添乱的！”

一行人开始手忙脚乱地拉郑仁，偏偏怎么说都不管用，饶是八驾马车也别不过他那一身倔劲儿。无奈之下，金耀武只好扒出个防护手套，拽住郑仁的胳膊强制套在他手上。

最后密不透风的石堆被生生挖出个裂缝，苏云不仅好端端地活着，那双手竟然也重新拾起了手术刀。他正一丝不苟地埋头救人，几束白光一丝一缕地打在后背，倒是衬得他如同天使般神圣温柔。

只可惜，残酷的现实永远都不能像童话故事那样画上圆满的句号。洞底的人到底是没能全部救活，那个名叫白杨的小姑娘永远地沉睡在了这片漆黑冰冷的废墟之中。

小姑娘轰然倒下的那一刻，血淋淋的后背直直冲向郑仁的瞳孔，他一下子感觉自己心跳加速，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秒。然后郑仁就看见苏云垂下脑袋，低低的呜咽声也随之钻进耳朵——这下他说什么都得往洞底跳，他必须陪在苏云身边才行。

当然也的确只有他陪在苏云身边才管用。

郑仁来到苏云身边的时候，这人已经哭得有点喘不上气了。灰尘和泥土把苏云那张漂亮的脸蛋糟蹋得脏兮兮，唯独一双眼睛被眼泪冲刷的如水晶般晶莹剔透。

“求求你，救救她...”

“求你了...”

苏云抬起手，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郑仁的胳膊。泪水几乎在他的脸上织出张网，每一寸肌肤泛着湿淋淋的光泽，被水汽过分浸润的嘴唇呈现出不正常的嫣红，仿佛一颗刚被采摘下的樱桃。

可实际上他们都心知肚明，以灾区现在的条件，想要就活白杨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是你救了她的弟弟”

安慰人的话颠来倒去就那么几句，郑仁也知道多说无益，干脆直接把手放在苏云的肩头轻轻摩挲了一阵。

如今地面四周狼藉一片，入目是一大摊触目惊心的血，耳边还响彻着婴儿呱呱堕地时分外嘹亮的哭声。郑仁盯着苏云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说话的声音格外坚定。

“现在还有更多的人需要你”

“我也需要你”

能救一个是一个，医生的使命即是如此。虽然他们不能完全遏制现实世界的残酷，但至少能让动荡之中颠沛流离的人们看到希望，短暂地相信奇迹。

于是，脸上的泪水还没擦干，苏云就又马不停蹄地投身到了救治病人的工作之中。许是低落的情绪本就没能完全修复，再辅以四面八方沉痛悲伤的氛围，整个下午他都处在边流泪边救人的状态。晚上郑仁再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肿成了两颗水蜜桃。

忙碌奔波了一整天，郑仁返回大本营的时候其实已经累得快睡过去了。可他一转眼看苏云孤零零地坐在营帐之外，还是去拿了些冰袋和伤药走到那人身边。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后背疼，睡不着。”

“那就别哭了，再哭明天眼睛也该疼了”

郑仁掏出张纸巾给苏云擦了擦脸，又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冰袋和伤药递到他跟前。苏云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又把头垂了下去，没有丝毫伸手去接的意思。

“拉倒吧，又没断胳膊断腿的，犯不着”

“有人比我更需要这些东西”

“你是他们的希望，你跟他们一样需要”

郑仁也是个倔脾气，固执地举着那一兜子东西不愿意放下。于是两人沉默着僵持了半天，最后还是苏云先主动服了软，从那一堆药品里掏出几副最没有实质作用的筋骨贴塞进口袋。

夜深露重，几乎要将苏云裸露在空气中的双手冻得发麻，他的指尖已经苍白得没了血色，最后被郑仁干脆利落地包进了掌心。

突入其来的热源似乎重新启动了苏云那因为寒冷而失去知觉的感情系统，他抬头望向郑仁的眼睛，再开口说话时连声音都是闷闷的。

“郑仁，你说明天会好起来吗？”

郑仁知道苏云还在难过。不单单为了白杨，而是为了每一个在天灾中无辜逝去的平民百姓——毕竟那肮脏的废墟之下压着成千上万条沉甸甸的人命，白杨也不过只是一个极具冲击力的缩影。

这会儿苏云的眼泪已经不再像白天那样汹涌不止，而是珍珠一般星星点点地蓄在眼眶，连带着鼻尖和眼角都蒸出些淡淡的红。偏低的体温混和着湿漉漉的水汽，郑仁觉得苏云真像一块半化不化的冰，轻轻一碰就能碎得彻底。

于是，翻波的情绪最终战胜了所有理性。

郑仁静静地盯着苏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蹲下身子，径直把他拉进自己怀里。

这是郑仁第一次拥抱苏云，格外用力，几乎忘掉了他后背上那些被钢筋水泥压出的伤，只想一心一意地把他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明天一定会好起来的”

郑仁喃喃着开了口。

“只要我们一起”

CA向，爹妈婚后生活，小甜饼，一发完。

　　快递员敲响了菲尔书店的门。

　　亚茨拉斐尔端着刚煮好的可可来到桌前，桌子上是一部装帧精美的书。那书封皮全黑，上面是烫金哥特体的书名——《天使与恶魔的不可言说》，显然他刚从快递员手里得到它。

　　天使哼着轻快的小调，戴上了圆圆的黑框眼镜，他兴奋地搓搓手，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翻开了扉页——致胆小的天使和恶毒的恶魔，来自匿名女巫。

　　“哦，这可真是太失礼了。”亚茨拉斐尔边小声腹诽着边翻到目录页，两个小标题马上夺取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天使与孕育

　　——恶魔的食子传统

　　他想起昨夜，克劳利一直翻来覆去地打扰他，虽然他也不是完全不情愿，但被花样百出地激出生理性眼泪对一个绅士来说还是太过头了。在这件事上他们还有很多分歧，比如恶魔一直对人类的卫生措施嗤之以鼻，他拒绝把自己塞进小小的乳胶套里，尽管天使一直坚持，但恶魔总是狡猾地在天使无暇顾及的时候拿掉它，昨晚也是如此。

　　天使把书翻到孕育的章节，他想看看女巫会在里面写什么。

　　——天使和恶魔是两种极端相反的生物，尽管他们的存在方式是灵，但他们的确具有生物的特征，会存在会灭亡，理所当然的，也会孕育。天使的受孕条件相当苛刻，即需要和一个恶魔结合。

　　天使睁大了他圆圆的水蓝色眼睛，理智上他认为这本书的内容过于荒谬，但他的心跳还是开始加快，这一定是热腾腾的可可导致的，他继续往下翻。

　　——天使怀孕的表现如下：

　　①比往常需要更多的睡眠；

　　②奇迹的力量大打折扣；

　　③渴望恶魔伴侣的气息；

　　④最重要的一点，增加的体重和小肚子。

　　克劳利正开着宾利在伦敦城区漫无目的地闲逛，昨晚他的行为一如既往地惹恼了天使，于是今天他被赶出了温暖的书店。当然他心情很好，昨夜的天使可爱极了，他准备到天使最爱的蛋糕店去买一块甜甜的奶油蛋糕，以保证今晚他还能爬上他们的床。

　　车载电话响了，恶魔笑得五官都皱在一起，能用这种方式联系到他的只有天使，显然他的小蛋糕已经消气了。

　　“我的Angel，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

　　天使低落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克劳利，我最近是不是状态不好。我好像睡得更多了，今天上午我都没能打开书店的门。我的奇迹也不怎么管用了，这段时间我不得不自己动手整理书架。还有我的小肚子，哦，我最近一定是体重增加了！”

　　克劳利听着天使愈发委屈甜腻的嗓音，不自觉放柔了语气，“天使，不要担心，你一定是太累了，对不起，我昨晚不该让你一夜都没睡好觉，我一会儿就回去整理书架。小肚子？见鬼，你哪里有小肚子！相信我，Angel，适当的脂肪是人类身体自我保护的手段。亲爱的，你现在健康的很，只是需要一些小甜点舒缓心情，我在买你最爱的小蛋糕了，我们会有一个愉快的下午，等我回去！”

　　亚茨拉斐尔挂断电话，他抚摸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腹，盯着书页上的四条“恶魔低语”发呆。手边的可可已经凉透了，他终于决定先看看恶魔的食子传统。

　　——恶魔生子的条件与天使相似，他们需要找到一个天使合作，用类似人类繁殖的方式使天使受孕。但这种方式诞生的孩子会有浓重的天使气息，刚出生的幼子对于恶魔来说是无法抵抗的补物。所以恶魔会吃掉他们的孩子以得到力量，在当年的大战里甚至发生过恶魔因此囚禁天使的恶性事件。

　　克劳利摇摇晃晃地走向书店，他扭得像一条听着笛声跳舞的眼镜蛇，手里的蛋糕倒是保护得好好的。令他意外的是，他进不去书店了。

　　“天使！你是还在生气吗？”他无视了“关店”的挂牌，大声敲响了菲尔书店的门。

　　书店主人很快赶到，他谨慎地打开一个门缝探出半个身子，鼻梁上还架着眼镜。

　　“哦，克劳利，我突然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想我们需要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什么？！分开？！”恶魔摘下了墨镜，他金黄色的眼睛瞪大了，喉管震动发出威胁的气声，“天使，你最好解释清楚发生了什么！”

　　亚兹拉斐尔向来擅长逃避问题，克劳利的反应让他更加退缩。他摆出来个体面的微笑，拒绝做任何解释，手微微挡着小腹想直接将门关上。恶魔眼疾手快地把头探进门缝里，呼吸之间他变成了一条黑蛇缠在天使身上，跟着主人混进了书店。

　　“克劳利！你这样太狡猾了！”天使气得脸颊鼓鼓的，像一只炸毛天竺鼠。黑蛇从天使身上溜下来，他重新化为人形，把小蛋糕稳当当放在桌上，摘下墨镜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和发型。

　　接着，恶魔在这家书店跳了他人生的第二支道歉舞，给同一个天使。克劳利屈膝停在最后一个动作，他挑眉示意，如果不得到原谅他是不会起来的。

　　“哦，不，克劳利，你不必道歉。我只是....我只是要处理一些天堂的事物，你知道的，恶魔应该对此避嫌。”

　　“少来了，Angel，现在你跟我远比跟那些白毛鸟亲近得多！别告诉我你还要丢下这里跑去接任什么大天使长！”

　　“不！我当然不会！好吧，我想我就是需要一些个人空间，我需要独处。”

　　“我们之前已经各自独处了6000年，现在才一起生活几个月，你告诉我又要独处？”恶魔重重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的头顶因为愤怒冒起一阵浓烟。

　　“停！克劳利！冷静下来，不要叫醒烟雾报警器，或者是点燃我的书！好吧好吧，我告诉你真相，我认为我怀孕了！”

　　恶魔停在屋子中间，表情看起来像是被雷击中，他上次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从天坠落。

　　“什么？Angel？你说，怀孕？像人类那样？”

　　“我想是的。”

　　恶魔的目光从天使的头发一路扫下来，停留在他双手捧住的小腹上。

　　“所以天使生子？是从大脑生出来吗？总不会是....从肚子？哦，Angel，原来你领用的是个女性身体？”

　　“是不是女性身体你不是再清楚不过了！总之，你看了那本书就明白了。”天使指向桌上那本摊开的书。

　　“天使的孕育？恶魔还会食子？这都是什......”克劳利气急败环地翻着书页，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回过头给了亲爱的天使一个标准的恶魔微笑，露出尖牙的那种。

　　“人类女巫明显没那么了解事实，实际上，不仅是自己的孩子，恶魔还会吃掉他的天使伙伴！”

　　没等亚兹拉斐尔喊出声，可怜的书店老板就直接被强盗抱起劫掠到了二楼，不久书店就响起了没人能听到的愉快声音。

　　桌上的书已经被翻到了最后一页：

　　祝愿好骗的天使不要受到惊吓；

　　祝愿无耻的恶魔喜欢我的礼物。

  

                                   ——你们的陌生朋友

刚刚看奇异博士想到的一个点：

其实复联四大盾要救巴基很容易，拜托奇异博士跟他一起回去送宝石，然后在巴基掉崖的地方顺便开一个传送门就好了

不用很远，直接传送回布鲁克林家里就好😂

巴恩斯一家人：天空一声巨响，儿子闪亮登场

二战巴基：前天睡战壕里，昨天睡火车上，今天本来以为要长眠雪地了结果三十秒过后我掉在自家小床上😆

我就是巴基无脑亲妈粉实锤了

或者也可以贴着地面开一个垂直的传送门，巴基可以从里面横着滚出来，然后巴恩斯中士凭借着下落一整个悬崖的重力势能转换成动力势能横扫一整列火车上的九头蛇。（大概这个意思吧我不学物理很久了）

佐拉最后是被刹不住车的巴基撞死的。

如此看来我又是一个沙雕实锤了

  

<14>

白说了，白说了。

在那一刻，蒋平心里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掩饰般的去解草绳扣，心里快速想着该怎么能打消掉自家五弟这个念头，或者是拿别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碍于葛绿衣和杜仕观都在，他决不能像昨晚那样编排展昭，毕竟这俩是外人，外人最不好糊弄，还容易弄巧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是……

他又偷偷地、狐疑地看了眼白玉堂。

怎么回事？明明在陷空岛他们哥三个就是这么给老五传输的人物画像，他看着也都信了呀……怎么这出了外边，就没用了呢？

是因为见着展昭真人的缘故？

他在心里扶额，想着果然不能让他俩再接触。但关于抓贼一事，毕竟是白玉堂自己张罗的，也关乎着两个家庭一对璧人，不可当做儿戏，有展昭助力，胜算更大一些，可……算了，到时候想个办法，只要让他俩别单独在一起就行，展昭那边……刚小孩送来了消息，他也知道他如今落脚何处，偷摸着去知会一声便好，再怎么说，展昭也比白玉堂好拿捏。

各种意义上。

他又冷不防想到了白玉堂被带回陷空岛救治，初醒时因为没了记忆谁都不认识，谁的话都不好使，那个闹啊……闹得他头都大了！

索性架不住他们人多力量大，瞅着空隙，他还给他灌输了“哥哥们说的都是真的，绝不可能骗你”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们能制住白玉堂，让他出不了岛，还能时不时被乖乖按着头，加深一下对官府对展昭甚至是对说书的的刻板印象。

“我要是能让你背着我找见展昭，我就不是你四哥！”蒋平这么想着，折起张酥饼，咬了一口，说道：“你不用去了，展昭那边等婚期下来再通知他也不迟，无非就是埋伏，等凶手来了抓人，没什么要紧，倒是你，同意乖乖扮新娘才是要紧事。”

白玉堂听见前半句，想的是去找他又不是为了这件事，撇嘴刚想说话，就听见了后半句，“扮新娘”一出，他后背都发麻：“我为什么要扮新娘！我不扮！”

两人又开始争论不休，葛绿衣守着炕炉烤火，一头黑线。

“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行！”

屋里三人异口同声。

没等吵出个结果，王若普笑呵呵地来了，还带了个妇人。

“这么热闹？”他一进门就被屋里火热的氛围而震惊到。

蒋平剜了白玉堂一眼，忙请王若普坐下，道：“你怎么突然来了？这是……”他看他身后的妇人。

王若普介绍道：“这是我娘的人，专门做衣服的，因为阿雯的婚服早早便做下了，我娘说干脆也不麻烦岳母，直接请张妈按着白兄的尺寸现做一套。”

白玉堂一听，合着怪不得非要让自己扮新娘，这是早打算好了啊！

他拒绝：“别量我的，我不扮！”

王若普一怔，望向蒋平，蒋平则道：“这事万分机密，人多嘴杂，可千万别泄露出去……”

王若普道：“不会，张妈是我娘的娘家人，另外我们也都下了禁令，不会教不相干的人知道的。另外还有件事，”他的眼睛先开始笑，然后才染到了嘴角，“婚期定下了，冬月十四，黄昏之时。”

冬月十四。

就快黄昏。

众人围聚王家宅邸，迎新娘的轿子还没从舒家过来，众人却早已围聚王家宅邸附近，有应邀的，也有来凑热闹的。

热闹之下，有人不解。

“那十月结婚的秦婉尚未找到，作祟的凶手也未落网，这舒家在这种节骨眼上，怎么敢把自家姑娘推上前来？万一……”

“谁说不是呢，”有人说，“这从七天前就开始张罗，声势大得那都快赶上京城大户了，估计是想反其道而行，闹得越大，眼目越多，也好教凶手不敢下手罢？”

“听说这次的媒婆是从南边儿请的，都没用咱本地的，你说他要是想随便找个媒婆行个礼制，悄悄摸摸的把舒家姑娘娶进门不就行了，做什么偏要这样大张旗鼓，唯恐旁人不知？”

“不知道。”

“不知道。”

没人知道。

蒋平接过那盒珍珠。

放珍珠的盒子是用至少在百年以上的黄杨木打的，有股异香，刷了层红漆，上面细细镌刻着凤凰振翅的图案，卡扣是精巧的机簧，上面嵌了颗绿宝石。

珍珠则都有指头肚那么大，圆溜溜的，光泽明亮而温和，表面平整，竟连一点瑕疵都找不到。

蒋平拿起一颗，对着光眯着眼睛细瞧，咂了咂舌，心里道就拿出去这么一颗，也足够在上仙楼吃顿昂贵的酒。

舒雯的母亲在一旁攥着手，同样是看到珍珠，她心里的想法却只有“完了，完了，歹人真的盯上他们姑娘了”，她六神无主地看着蒋平，道：“中午的时候我还点了，都没发现这盒珍珠，可才这么会儿的工夫，怎么就压在了最下面？壮士，你们说的办法当真可行吗？我家雯娘不会像秦婉她们一样，被……”

蒋平把珍珠放回盒里，安慰道：“夫人放心，王家那边我们都已安排妥当，而在出嫁的路上，都有我全程看护，小姐必不会出事。”

听他说得这么自信，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舒雯母亲的心稍微定住，只是还不敢托大，问：“这件事可要我派人到王家通知一下？”

蒋平道：“不必，一会儿有人会过来，让他带话给王家就是，咱们的人暂且不要动，事做多了，反怕露馅。到时等姑娘到王宅下轿，跨过马鞍平秤，入了婚房，再从暗门去往别院，之后便都是我们的事了。”

舒雯母亲道：“可观壮士面色，这件事，好似没有你说得这般容易……”

“不是，”蒋平忧愁地望向了窗外，天色已暗，“我是担心我五弟别的……”

喜烛摇曳，红帐悬。

白玉堂窝在床头和红柜的间隙里，后背靠着墙，大喇喇坐在地上，支着脑袋一脸烦闷。

都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不听说珍珠的事！若是舒雯的嫁妆里没有，那他们就白折腾这一趟。

蒋平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头上的鎏金凤冠压得他脖子酸疼，心情就也糟糕得不得了。

脚边有块铜镜，是他拿下来的，却倒扣在地上，照人的那一面朝着地，纷繁精美雕着凤与祥云的背面露在外头。他兴味索然地瞟了镜子一眼，又瞪着眼前的地板看了一会儿，不知下了何种决心，一把将镜子拿起，举到自己面前。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那个梳着发髻带着凤冠，凤冠前面的流苏还挡着眉毛的同样面无表情的自己，一下没绷住，咧着嘴角就笑了起来。

心情好像好了一点。

“喀喇——”

从对面的角落传来声响，从一开始就未阖起的书架中间，一道暗门徐徐打开，白玉堂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门就已经打开了。

展昭站在门口，一身黑衣，束袖绑腿，猫儿一样的眼睛盯着他，看起来有些吃惊。

——之前还嚷嚷着不肯扮，这扮上了……不是挺高兴吗？

白玉堂没想到能给人看见自个儿乐成这德行的模样，瞬间正经起来，他倒扣下镜子，抿着嘴竖起眉毛，瞪着那个一看就想笑又不敢笑，一双眼睛珠子四处乱转的展昭，正想阴阳他两句，问他来干嘛，整整七天不露面，还以为开封府的展大人将这没报官的江湖事不放在眼里什么的，展昭已率先开了口。

他盯着墙上大红的“囍”字，道：“蒋四侠让我告诉你，珍珠已被找到，要你做好准备，现黄昏已至，舒家姑娘已上轿前往此处，一会儿……你千万小心，保护好自己。”

说罢他向白玉堂点了点头，就要离开，白玉堂见他要走，也顾不得阴阳，忙唤住他，开口，问的却是：“这也是我四哥说的？”

展昭回头：“什么？”

白玉堂道：“要我保护好自己。”

展昭道：“是。”

白玉堂耸肩：“可真不像他的作风……算了，展昭，”他抬眼看他，手没事儿干似的揉搓着身上的衣料，语带埋怨，“你这几天去了哪里，为何只有我四哥能找到你？明明是我找你帮忙，你却为何只与我四哥联系？难不成你是觉得，有我四哥在，我就做不了主？”

此刻其实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机。

远远传来的钻天唢呐已隐约可闻，证明新娘已快到来，现在要做的，就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静候新娘，静候凶手，而非是问这些与计划无关的事。

他自己也知道，但他忍不住。

“我在忙别的，”展昭回避着他的问题，“白兄，此刻不宜谈论这些，我在外埋伏，你尽力而为，能抓到最好，抓不到也不要逞强，告辞。”

白玉堂一下直起了腰：“你小看我？！”

展昭暗暗叹了口气——怎么还这德行？他不再说话，而是又道了声“告辞”，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动静，他下意识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白玉堂那张被流苏挡着半拉眉眼的脸。

滑稽，但他顾不上发笑。

他的表情有一瞬的惊慌，再显露出的，就只剩下了惊。他警觉地看向门口，看喜烛的光均匀铺洒在窗格上，不知有没有曾在哪瞬将影子落在上面，教人看去。

“胡闹！”他皱眉，小声斥道，“若凶手已留心此处，教他窥见房中有人，坏了计划，你该如何？”

“可笑！白爷做事，何时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展昭！”白玉堂又向他逼近一步，气势汹汹，“我且问你！你可是在躲我避我？”

展昭反问道：“我为何躲你？”

白玉堂道：“那为何只有我四哥能找到你，而我却不行？”

展昭不解道：“你平白无故找我做甚？”

白玉堂紧紧蹙起眉头，他被展昭语气里的平淡击伤，仿佛那些个裹着冷气一趟又一趟的寻找，只不过是他自讨苦吃。

也是，确实是自讨苦吃！毕竟人家又没求着自己去找。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心里明明酸涩得紧，却佯装无谓：“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穿这衣裳你也看见了，拖拖拉拉，行动必然受限，到时抓人，主要得靠你，你要是让他跑了，我跟你没完，知道吗？”

展昭上下打量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离开，只留了白玉堂自己在狭窄的暗道里。

白玉堂自认被无视，气得咬牙，自己也不想再撅着屁股躲着烛光回到以前的地方，干脆就在暗道里靠着，嘟囔了半天展昭的坏话。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他嗓子都干了，外边唢呐炮竹和鼎沸人声骤起，洋洋喜气从门缝窗缝里漏进来，他收回怨念，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看样子巴不得让新娘现在立刻马上就进来。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婚房门开了，媒婆蒋平牵着盖着绡金盖头的新娘吆喝着吉祥话走了进来，见他傻子似的蹲在暗道里发呆，更是笑得欢，白玉堂撑着蹲麻了的腿颤巍巍起身，给新娘腾了地儿，慢吞吞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婚床上。

暗门关上，前面的书架也慢慢闭合了。

蒋平走过来，给白玉堂把无意坐到婚服一角的那处褶皱拉平，盯着他笑得连眼睛都眯缝起来，在媒婆妆造的衬托下，愈发显得像个为了钱昧着良心给好姑娘介绍没人敢要的杀人犯说他现在不杀人了的欠揍媒婆。

白玉堂翻了个大白眼，把手里的绡金盖头一抖，往头上一蒙，眼不见心不烦。

“你快出去！看着就烦！”

“看看还不让了……行，那我问你，”蒋平正经起来，“展昭来过没有？”

“来了。”

“告诉你珍珠的事了？”

“说了。”

“没说别的？”

“我俩又不熟，能说什么别的？”

蒋平放下了心，想着幸亏没白费那些工夫，只要展昭不回应，老五这儿就是跳出花来也白扯，更别提能想起来以前的事！

他给白玉堂整理了一下盖头，道：“我目前没见有形迹可疑的人，但珍珠在那儿，不可大意，你自己小心点儿……剑放哪儿了？”

白玉堂不说话，只拿手拍了拍身下的床被。

被下，银白森冷的画影正和一堆花生红枣桂圆莲子卧在一块儿。

远远飘来的鼎沸人声，更衬得婚房寂静。

盖头里，视野受阻，呼吸的热量原原本本反扑在面上，只有少而微弱的新鲜空气，从盖头下的空隙里慢慢悠悠偶尔钻进来一股，才教人好受些许。

白玉堂此刻，几乎都能感受到自己肺腑的起伏连带着肩膀都在微动，他的脖子被沉重的凤冠压得泛酸，却再无法像之前那样转一转，活动活动，而只能稍稍往后仰一仰，还得下巴用点儿劲，否则因为头上的重量导致平衡不稳，会直接仰过去。

太累了，平日里看这女子出嫁，都是一副欣欣喜喜，羞羞涩涩的温柔模样，却没想到竟会如此辛苦。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心里盘算着时间，距蒋平出去也有一段时间了，若要动手，想必也快了。

果然，所想不过几息，门开了。

白玉堂动了动身子。

应该是紧张的，出嫁的女子明知等夫婿坐完高座后，就会进婚房来与自己行富贵之礼，可在夫婿进门的那一瞬，她们仍应该是紧张的。更何况，还有至今仍未抓到的歹人在，这种节骨眼上，紧张更该成倍增添，还得夹杂些许恐惧。

所以，他该表现出来紧张，也该表现出少许的恐惧。

但这局毕竟就是他亲手布的，凶手在他眼中，就如同只老鳖，一无所知地爬进专门为他准备的瓮，紧张是有，但恐惧绝无可能，要说想把他当出气筒发泄一下心中这几天憋闷的情绪，那倒有可能。

索性，在面目被遮挡的时候，恐惧和迫不及待所表现出来的身体反应，本就教人分不清。

凤袍袖宽大，他的手指在里面紧绷着颤抖。

来人说话了，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隔着绡金盖头，讥讽而怜悯地传到白玉堂耳边。

“真是可怜，既然害怕，又为何非要行这繁琐仪式……”

46

史强一战成名，整片监区里再无人敢招惹他。

其实这些人都没弄明白，只要不侮辱汪淼，史强是不在意挨几顿揍的，他甚至希望能有勇士替汪淼打自己两顿，心里还能好受些。

可犯人们不知道啊，他们只看到刀疤白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史强揍了个半死，这条子不愧是以心狠手辣闻名的，下手那叫一个黑，刀疤白之前在第三监区横着走，现在只能横着了，这都一个多月了，还下不了床呢。

不过也还是有不开眼的犯人想要挑战一下史强，好吧，严格说来，人家也不是想挑战史强，只想稳稳妥妥地越狱逃走，去外面整个容，然后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

但你打史强可以，越狱这事儿被他遇见，那不是撞他枪口上了。条子能看出有人要越狱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那必然不能够啊，细心追查了两天，确定之后，暗中通知狱警，于是这俩大兄弟还没翻过第一道墙，就被死死摁地上动弹不得了。

狱警们都怀疑这俩人是不是被谁收买，好给史强送人头，换取立功减刑了，这年头还有人真把越狱付诸行动的？就没有史强也跑不了啊，当现代设施是吃素的？

然而很快他们就打消了这个怀疑，因为史强不肯减刑，坚决不肯。

就坐一年牢，再减刑，下个月我就出去了，万一看见汪教授，让他怎么看我怎么想我？史强面壁思索，坚决不肯接受这项待遇。

犯人自己不肯接受，领导们也没辙了，总不能大棒子把人撵出监狱吧？那不成笑话了。

而通过海宁广阔的同学关系网，汪淼很快便知道了这件事。

史强居然不肯减刑？明明立了大功，那可是越狱，足够让他现在就刑满释放，他……他居然不肯？

震惊过后就是恼怒：这个混不吝的家伙，到底怎么想的？我想捞他都捞不出来，他……他居然还不肯出狱，他这是和谁赌气呢？

汪淼气得摔了文件夹，但是很快，想到史强八成不是和谁赌气，估计还是满腹怨恨下的不满和对抗情绪，他不由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如果……只是如果……我去探监的话，和他解释清楚，史强的态度会不会积极一些？

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中蹦出来，汪淼猛地站起，他想起家里还有一套史强的旧衣服，自己可以以这个理由去探监，顺便解释一下，不管史强信不信，反正……反正他是无愧于心的。

想到再见史强，汪淼觉着一颗古井不波的心仿佛都活过来了，忐忑不安中带着期待：他怕史强恨自己，不肯相信自己，但是想到从前那些情意，他们毕竟也是一起度过三个多月还算甜蜜恩爱的日子，或许，事情不会像自己想的这样糟糕也说不定。

请好假，汪淼兴冲冲回到家，将衣服拿出来摆在玄关，准备第二天去探监。

晚上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说不上是害怕还是期待，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汪淼的意识才渐渐模糊。

一片黑暗中，他独自走进一个陌生的地方，四下看看，直到看见对面一个熟悉的人戴着手铐走过来，汪淼才恍然大悟：这是探监室。

时间过得这么快，我这就来了？

汪淼感觉自己还没做好面对史强的准备，但很快他看清史强鼻青脸肿的模样，还有露出的胳膊上那大大小小的伤，心脏好像被人狠狠割了一刀，眼泪止不住就下来了。

“为什么不肯减刑？你为什么不肯减刑？当初为了不让我坐牢，非要让我接受专属监禁的不是你？怎么轮到自己，反而非要在这里呆着？你……多好的机会啊，这里很好吗？你还没住够？”

史强满不在乎地笑了，就像从前他每次对着汪淼笑的那样，咧出几颗大白牙，爽朗又帅气。

“汪淼你怎么又哭了？”他摇摇头：“挺大个男人，哭起来不好看，快把眼泪收了。”

“我……我难过。”汪淼吸吸鼻子：“你……你还关心我好不好看？你……你不恨我吗史强？”

“有什么可恨？都是我罪有应得。”史强耸耸肩：“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不……不是你罪有应得，都是……都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我知道的。史强，我……我没起诉你，是老师……老师心疼我，才非要追究，我真的不知情，我不想让你坐牢，你……你就接受减刑好不好？我问过了，减刑后下个月就可以出来了。”

汪淼急切地想要伸手握住史强的手，就好像从前史强总握着他的手给他鼓励给他爱护那样，然而却被无情的玻璃挡住，他只能将手放到史强面孔的部位，似乎这样就可以抚平那上面的伤痕。

“不要减刑。”

史强收敛了笑容，认真看着汪淼，接着无奈一笑：“汪淼，不，汪教授，我们两个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把刑期坐满，从此后，我就再也不欠你一分一毫。”

汪淼的手猛然停住，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史强，却见对方站起身，淡淡道：“回去吧，纳米中心才是你该呆的地方，别再来了，我不会再见你。”

说完转身离去。汪淼愣愣看着那道熟悉决绝的背影，心痛如潮水般袭来，痛得他无法呼吸，他拍着玻璃拼命大叫：“史强……史强……”

“史强！”

汪淼猛地坐起，意识却还停留在梦中，嘴里喃喃叫着史强的名字，好一会儿，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是……是梦吗？可是不像，太真实了，怎么会这么真实？那就是史强会做出来的事。是的，不肯减刑，要实打实的坐牢到刑满释放，从此后，他就不欠自己的了。

汪淼怔忡看着对面雪白的墙壁，两人相识后的一幕幕走马灯般从脑海中闪过：史强对他的霸道和温柔，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爱护，甚至就是他上次阻止自己的出逃计划，虽然事后有那样惨烈的惩罚，但又何尝不是救了自己一命，不然谁知道他落入科学边界的魔窟后，会有什么下场。

一直以来不敢深想的现实忽然就这样突然摆在面前：除了那个晚上的伤害，史强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他都是在履行身为警察和监禁人的职责，他甚至为了自己徇私瞒报。而即使是那个晚上，他没控制住，也是因为药物和对自己的感情，其实并没有可以指责的地方。

残留在心中的最后一点冰块也彻底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纳米中心史强对自己的维护，是日常的按摩和美食投喂，是潮水般保卫着他的安全感，甚至那几次不多但也有足够快乐体验的雨水之huan。

汪淼蜷起膝盖，泪水一颗一颗落下，打湿了薄薄的毯子，呜咽声中有一句喃喃自语传出来：“你欠我的都还给我了，那我欠你的呢？你就都不要了吗……呜呜呜史强……”

一夜过后，流川枫起床不仅有午餐，还有仙道彰送的半人高的NBA奖杯的毛绒玩具。

其实仙道彰是奖励流川枫昨天听话，要侧就侧，要趴就趴，要张嘴就张嘴，要吞……没吞，下次接着练。不过仙道彰自己都不吞，单单让流川枫来是不是不公平？而且无论发生多少次，流川枫一觉醒来都恢复成冷淡禁欲、或者单纯禁欲，搞得仙道彰每次都像是拆开包装密不透风的新礼物，“好奇怪，这不正常。”他不由说出口。

流川枫专心吃饭，压根不看他，也不赞美仙道彰伪装成自制的料理，仙道彰更加不必解释自言自语。

“我送你回家？”

“嗯。”

“然后我想教你几个自己构思的假动作，你家附近有空地的吧。”流川枫昨天没骑自行车，仙道彰预估一套下来，自己会被留下吃晚饭睡客房。

那就很有意思了，流川枫的房间远离父母和可能有人烟的地点，客房在他父母房间正下方。把流川枫拉进客房，这对仙道彰不是难事。

到时候就要考验流川枫咬紧牙关的技术和流川家的地板天花板厚度了。

仙道彰赌流川枫绝对会把声音压进嗓子里。

对了还有件事“我们可以走大门进去吗？为什么每次都是走小道顺着围墙跳进二楼房间窗户？”

流川枫似乎刚刚想到，“我习惯了。”

“我要走大门！”仙道彰坚持，他是正规女婿，走大门不怕人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