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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克】The Betrayer-#15
雷舞 2018-05-10

章節連接:

序言、#1#2#3#4#5#6#7#8#9#10

#11#12#13#14|#15|#16|#17|#18|#19|#20

#21|#22|#23|#24|#25


Extra Operation:1|2|3|4(傳送門)







#15



踏出暗區後,克莉絲立刻伸手扯下一直戴著的防毒面罩。

「沒想過你這傢伙意外的有點口才,那番話真是把暗影那傢伙耍得團團轉了。」


鼻腔再次直接接觸到新鮮空氣的瞬間,克莉絲隨即展露出笑容。

那個笑容有些小小的狡詐,卻不會令人感到有任何一點突兀或是不快。

畢竟這只是一個正在開玩笑的表情。


「我們臨走前,那傢伙的表情可真是難看極了,完全就是只能用『扭曲』這個詞語來形容——我只是待在旁邊看著就已經很想大笑啊。」

對比起忽然有了開玩笑的動力的克莉絲,風鳴翼倒是依然維持著嚴肅而平靜的表情,完全沒對她的玩笑作出任何反應。

而且相比起當時暗影的反應,風鳴翼更加在意的是克莉絲如今的態度。


明明在這之前,克莉絲對她抱持的仍然是近乎愛理不理的態度,更加不會跟她開玩笑或是打趣她。

現在顯然易見的,克莉絲大概是打從與暗影戰鬥過後的這一役,改變了對風鳴翼的想法,自然也就同樣改變對她的態度風鳴翼能感覺到她與克莉絲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不少。

不過,她清楚自己和對方之間還有著一點微妙的距離——而那一點微妙的距離,看來還需要一段時間蘊釀才能得以改變。


這不是她們任何一方的錯,只是因為她們的經歷和習慣使得自己不願輕易相信他人,又或者是解除對某個人的警戒。

因為與對方過於相似,才會對對方更加警惕、更加不會輕易相信另一人,所以要取信於對方,其難度可以說是難上加難。

倘若她們真要繼續組隊,這個存在於內心的芥蒂將會是阻礙她們的一大障礙——即使還未能養成默契,她們也知道這點常識。


隊員之間築有高牆的團隊是絕對不可能贏得最後的勝利,無法互相信任的軍隊最終也會在戰爭中敗北,這是恆久不變的定律。

她們都清楚知道這一點,只是,親身實行永遠不如理論中的容易。


能夠看到克莉絲愛開玩笑的一面,風鳴翼不得不說確實是有點詫異,她從沒想過對方會有這麼單純的一面。

——她終歸還是一個沒有完全成長的小孩。

然後,或許是克莉絲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於是選擇默默閉上嘴,目光不自覺地移到風鳴翼身上。


打從離開暗區後,風鳴翼就沒再怎麼說過話。


前進的目標是克莉絲自行建立的小型移動基地,沿路上她都只是聽著克莉絲說話,只有偶爾加插一兩句簡短的回應。

克莉絲知道沉默寡言一向是風鳴翼的個性,但是現在,風鳴翼沉默得令她感到奇怪——特別是,克莉絲隱約覺得她的沉默不語是因為自己說的某句話。

她知道這不是什麼正常的事,然而克莉絲根本想不出解決方法。


既然風鳴翼和自己是同一種人,那她肯定不會輕易將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話說出,即使她怎麼做也好,結果都不會改變。

於是兩人的寂靜持續到踏進克莉絲建設的那個小型移動基地,直到風鳴翼整頓結束為止,她都依然沒再說過任何一句話。


同樣完成補給整頓的克莉絲看著風鳴翼放下背包和身上的槍枝,唯獨留下收納在槍套中的HK USP手槍和她慣用的軍用小刀。

雖然克莉絲明白她這麼做的原因,這個暫時屬於她們的「收容所」本來就是她的地盤,風鳴翼會感到受威脅也是正常的事,不過始終在稍為放下敵意的克莉絲的角度來看,她的舉動似乎還是有點多此一舉。


克莉絲並不打算傷害暫時與自己組成同盟的風鳴翼,這一點是必然的。


儘管克莉絲不會輕易信任其他人,但是一旦經她判定為可信任的朋友、隊友,她就絕對不會作出傷害或是背叛對方的事——這些一直都是她做人的原則。

也許從不知不覺間開始,克莉絲就渴望著得到風鳴翼的信任,所以她才會覺得風鳴翼保有那些防身武器如此礙眼。


一切都在漸漸改變,只是她們沒有察覺罷了。

最少,她們不再一意孤行,不再如同一匹孤狼,也變得稍稍願意相信對方的能力。


克莉絲的腦海忽然閃過一種預感:說不定在不久的將來,她們將會是一對無人能擋的最強組合。

她輕輕搖頭,揮去這莫名其妙的想法,重新將注意力投放到現在。


注意力集中到現在眼前所見的一切之上,只見風鳴翼熟練地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兩罐咖啡後走回眼前,然後給自己拋來其中一罐。


簡直就和當時的動作一模一樣,一絲不差。

克莉絲幾乎就以為風鳴翼把這裡當作是自己的家——要不是她還堅持著要將手槍和小刀帶在身上的話。


風鳴翼打開罐裝咖啡並啜了一口,然後直接坐到沙發上方。

克莉絲知道風鳴翼有點不妥,但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開口,因為她很清楚要風鳴翼主動說出她的心事是有多麽困難。

然後,克莉絲緩步走到風鳴翼旁邊,與她維持一定的距離後慢慢坐下。


兩人的距離並不近,卻也不算特別遙遠,只是恰好能在她們中間再多坐一個人的程度。


「……………你剛才說過,我的口才特別好,什麼的吧。」

持續許久的寂靜,最後是由風鳴翼主動出言打破。


「啊………………嗯,我確實有這麽說了。」

等到風鳴翼真的主動開口,卻變成是克莉絲不懂得作何反應,只好急忙和應。


毫無來由的,克莉絲突然覺得有點心虛。


「那只是因為自小的一些訓練而已,沒什麼特別的。」

「訓練?」

克莉絲下意識的反問,同時將頭一扭望向旁邊的風鳴翼。


她必須承認風鳴翼的側臉看起來很清秀,算是高挺的鼻樑令她那甚有和風氣息的臉看起來更有特色。

但是在這張眉清目秀的臉上,卻埋滿了不情願,以及不堪回首的表情。


那一瞬間,克莉絲的腦海出現了一個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念頭——她想更加理解這個人,她想知道更多關於這個人的事。


「嗯,來自家族的訓練。」

風鳴翼的視線忽然變得黯淡,就像是在將整個人放空那樣。

「我的家族都是政府的要員,有參議院的議員,也有司法部的高官,甚至…………還有國土戰略局的總司令。」


聞言,克莉絲不禁一愣。

一瞬間,克莉絲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風鳴翼以往對國土戰略局深信不疑的原因。

那麽,要背叛國土戰略局,這又得鼓起多大的勇氣、作出多少的覺悟呢。


「我自幼就不斷接受那些所謂『要成為高官必須具有的技能』的相關訓練,對於美國政府的法律和策略可以說是瞭如指掌。」

「所以像剛才那種『語言藝術』對我來說只是很基本的小事罷了,那些技巧在我小時候也有學習過。」

風鳴翼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劃起一個並不能說是笑容的苦澀弧度。

這副樣子簡直就是在故作堅強,自欺欺人。


「在出生之前,我曾經被大人們寄予過厚望,希望即將降臨到世上的我能夠成為下一任接班人——畢竟我們家族的現任主人年事已高,他們所期待的是一個能夠接任家主之位的男生。」

克莉絲當然知道風鳴翼所說的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儘管在美國,重男輕女的觀念並不嚴重,但是性別定型這一點卻極其嚴重。

在大人們的角度來看,他們期待接班的人選是一個男生多於是一個女生。

美國社會中雖然有宣傳男女平等,然而性別不平等的情況依然比比皆是,女性遭受不平等待遇早就不是什麼新奇的事情。

於是自然而然的,風鳴翼的誕生違背了家族的期望,期望落空的大人們卻又無法不去養育這個唯一的孩子,於是只好冷淡對待她。

風鳴翼沒有明言,但從她的話中,克莉絲能隱約感覺出這點。


「後來,大人們放棄終於對我行使那些成為高官繼承人的訓練,轉而在我叔父,亦即是國土戰略局現任總司令的引薦下,讓我加入並成為The Division的特工。」

「我的叔父相信你也應該認識,他是第一波特工的最高指揮官,風鳴弘十郎。當時的暗區建立作戰中,下達撤退命令的,恐怕就是他。」


說完這番話,風鳴翼將目光移向克莉絲,稍稍斜視著她,露出一副略帶歉意的表情。

克莉絲有些愕然,但她也沒打算對風鳴翼動怒——她知道即使將怒氣發洩在她身上,那不過也是無補於事的舉動。


「不過自從第二波特工開始出動後,我就沒再打聽到他的活動蹤跡,或許他們已經躲到什麼地方了吧。」

然後,風鳴翼輕輕嘆息。


克莉絲從沒看過風鳴翼露出這種表情——痛苦的、悲傷的,就像玻璃般,如同一觸即碎的。

她從來不知道風鳴翼原來出身於一個甚有勢力背景的家族,更加不會想過她會背負著這麼多。

略有聽聞過在疫情擴散後,存活下來的高官們全都躲在華盛頓一處守衛深嚴的避難所當中,任由紐約和曼哈頓這些重要城鎮淪陷。


明明是同一個血脈的家族,只是因為她生為一個女生就被拋棄在危險的戰場上,任由她獨自一人自生自滅。

克莉絲覺得自己還是無法理解。


「說來大概有點無奈,不過或許這就是遲來的反叛期吧…………對於這個家族的。」

語畢,風鳴翼忍不住自嘲般輕笑。


天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又是對家族有多失望,才會決定背叛這個曾經被自己深信不疑的國土戰略局。

從風鳴翼口中得知她的身世過去,克莉絲卻不知應該如何作出反應。

畢竟與她相識並不久,似乎沒有說點什麼的資格。


「你是第一個讓我主動說出這些話的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你的臉,我竟然會有這種坦白的衝動。」

話剛說到一半,風鳴翼就停了下來。

凝視克莉絲的眼神忽然變得真誠,清澈的藍眸底下似乎藏不住什麼秘密。

風鳴翼也搞不懂自己這是怎麽了,竟然會主動將這段被自己刻意隱藏的過去親口說出,而且聆聽對象還只是一個認識不久的外人。


「你就當作這只是我抒發感情的一番廢話吧,聽不懂也沒關係,就這麽忘了———」


「雖然我不知道我可以說些什麼去安慰你,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需要安慰,不過最少我覺得,現在你自由了,想做什麼你都可以自己決定。」

風鳴翼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刻意提高聲量的克莉絲蓋過、打斷。

沒想過對方會有此舉的風鳴翼只能愣住,然後光是瞪著眼望向她。


「我和你不同,自小就是太過自由了,沒有人真正教過我什麼是正確、什麼是錯誤,一切都是靠我自己親身履行、學習的。」

風鳴翼知道克莉絲還有更多想說的,不過她們更清楚明白,現在不是一個適合談心的時間。

而且,風鳴翼感覺到克莉絲還未做好坦承的準備。

已經確認過很多次,彼此都是同一種人,就連想法也幾乎是一樣的,那又有什麼可能會不理解對方在想什麼呢。


「所以某程度上,我挺羨慕像你這樣的,有人會一板一眼地教導你是非黑白,成長途中還有人對你管三管四的。」

克莉絲這麽一說,其實也就意味著話題應該就此終結。


她還不打算說得更多。

「那只是因為我們都太極端了——我太嚴謹,你太自由,才會羨慕對方。」


風鳴翼不禁失聲嗤笑,還是發自內心的笑著。

然後,克莉絲愣了一愣。


「可能就像你說的那樣吧。」

同樣勾起笑容,笑得真誠而不帶一點機心。


或許這一切都只是突如其來的共鳴,但最少這一刻,她們彼此都是感覺輕鬆的。

大概,試著互相信任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她們是同一類人,只不過是因為彼此的童年經歷過於極端所以有了極大分歧的性格與習慣。


然後,房間再次陷入沉寂。

就這麼待了一段時間,再度開口的是風鳴翼。


「明天就是決定勝負的重要日子了,早點休息養精蓄銳吧。」

簡單直接的提醒,卻令克莉絲忽然不知如何反應。


風鳴翼簡潔地交代了這句話後便將手中僅餘的罐裝咖啡一飲而盡,順勢將其丟向靠在牆邊的垃圾桶,準備維持坐在沙發上的姿勢入睡。


「那個、等等。」

她倒沒想過克莉絲會出言喚住自己。


於是在閉上眼不久的瞬間,風鳴翼再次睜開眼,帶點錯愕地望向呼喚自己的人。


「現在才說這句話可能有點晚了,不過我覺得我還是得好好對你說一次。」

她移開了目光,似乎是打算迴避風鳴翼的視線,卻同時朝著她的方向伸出手。


從克莉絲微紅的臉頰可以看出,她肯定是在害羞。


「從現在開始,各方面來說…………………請你、多多指教了。」

克莉絲完全不敢將視線移到風鳴翼身上,要她主動說出這種話已經是極其困難的事,更何況還得注意對方的反應。


風鳴翼知道克莉絲說出這番話是代表著什麼,雖然她們還未能完全互相信任對方,但至少,風鳴翼發自內心的認可了她作為自己的伙伴。

而且,從這番說話中她能得知,自己也是同樣的被克莉絲認可。

信任什麼的,等到對彼此更加熟悉的時候再去養成也無妨。


伸手握住克莉絲遞來的手,掌心所傳遞的,是象徵住承諾的溫度。




「我也是,多多指教。」

收緊相握的手,臉上又再浮現出笑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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