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败家仔》同人
佛山是江南一大镇,据说当年佛山有三宝——纸扎、大佛、赞先生。赞先生原名梁赞,出自富贵家庭,自幼喜欢武功,曾拜过十几个教头学武,为人好打不平,所到之处未逢敌手,所以大家称他为“打通街”。但那真的只是个外号。
其实那梁赞真正的外号叫做“派通街”
因为自己儿子是九代单传,怕心肝宝贝打架被人打坏了,所以梁老爷宁愿出钱来搞定对手。看不过眼的人都会在背后叫他一声败家子。
不过我所讲的和梁赞的关系倒也不大,且听细分…
佛山有两个“通街”,一个是“派通街...
《败家仔》同人
佛山是江南一大镇,据说当年佛山有三宝——纸扎、大佛、赞先生。赞先生原名梁赞,出自富贵家庭,自幼喜欢武功,曾拜过十几个教头学武,为人好打不平,所到之处未逢敌手,所以大家称他为“打通街”。但那真的只是个外号。
其实那梁赞真正的外号叫做“派通街”
因为自己儿子是九代单传,怕心肝宝贝打架被人打坏了,所以梁老爷宁愿出钱来搞定对手。看不过眼的人都会在背后叫他一声败家子。
不过我所讲的和梁赞的关系倒也不大,且听细分…
佛山有两个“通街”,一个是“派通街”梁赞,另一个则叫“小通街”。
小通街名气自然没有这“打通街”的名气大,但家室比那赞先生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佛山贾家是出了名的商贾,贾老爷有好几个儿子都中了举,从了官。最次的也在家族企业里打打下手,混个位分,每天好酒好肉的。
“小通街”就是贾家混日子的,就好学些拳脚功夫,大字不识一个。
同时,那“小通街”有个奇怪的“癖好”,他也常跟人切磋,还会在切磋后亲自给人医药费,因此,也常常有骗子找他,故意装作重伤。
再假的伤,“小通街”好像看不出来似的,都会掏钱,而且除了真的伤重,那家伙就是越假的掏的越多。所以也不少人骂他败家。他的名号也曾灌进过梁赞耳朵里,被梁赞称作是“假孟尝”。
那日贾家少爷第一次去个叫乐丰年的戏班,也是第一次听戏,直叫他眼里都能看出星星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戏台上的角们。
直到看到一个唱潘金莲的,“小通街”直接不错眼睛的。待到唱潘金莲的下了场,小少爷看见她去了后台,直接跟了过去,再不顾台上的戏…
“请问…”戏班的班主见小少爷进了后台,赶上前来问道。
“刚才的潘金莲呢?”小少爷挠头说道。
“哦~您找”班主正欲应酬。
就听一个尖声说道:“我在这儿,班主,我来说吧!”
小少爷回过头,看见还未卸妆的花旦朝他招手。
小少爷忙随她进了化妆的棚里,说道:“姐姐,我请你去吃饭好吗?”
花旦坐在镜子前,打趣说道:“你是想请我吃宵夜?”
“嗯嗯。”小少爷乖巧地点了点头,呆呆地看着,伸手要去摸那花旦的脸,被花旦一手拍下去,小伙子瞬间老实地站着。
花旦说道:“谢了,我从来不会去的,还是请你回去吧。”
听完这话,小少爷泄了气,不开心地剁了两脚,花旦听到声音猛地回头,欲看看这个家伙要干什么,那少爷只是“哦”了声撅着嘴就走了。只留下花旦用奇怪的眼光瞧着他的背影。
一个唱武生的小伙子走到她旁边,说道:“二娣,怎么又被哪个登徒子看上了?”
叫二娣的人开口却是男人的声音,他说道:“没什么,好像遇到了个怪胎。”
往后,小少爷常常去乐丰年听戏,每次都会去后台看看二娣师傅。每次都是晚上来,每次都会请他吃宵夜,虽然一次没成过。
有一次一个碎嘴的人,待“小通街”走后对二娣调侃地说道:“梁二娣,那是出了名的小通街,不给人家卖个好,让他请你顿饭啊!”
“少啰嗦,你怎么不去呀!”梁二娣扭过头对那人说道。
“我哪有你这么风姿绰约呀,让人家迷了个神魂颠倒,次次都来瞧啊!”
“嗯!”梁二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人也闭口不再说了。
“听说你叫小通街。”这是梁二娣第一次除了拒绝以外的话,那小少爷忙说道:“那是别人给我起的。”说完还傻傻地笑着,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听了梁二娣今天多说了的这句话,小伙子又不安分地把手冲着他脸够去,梁二娣用手背一抵向后一挑,那人却立刻把手反转过来,两个手互相推动彼此不让。
梁二娣从椅子上站起,猛地后腿一蹬,将椅子朝小少爷推过去,小少爷左脚内侧一撞,椅子便直直地飞到一边去,说来也奇,那椅子沒倒没躺,直直地在远处立好。
梁二娣转过身,只见两人正面交锋,一个速度极快,另一个速度较慢,却像把控好了似的,都把对方的攻击化小化了。
梁二娣心道:“好功夫。”他真没想到这小少爷功夫是真的,也一改刚才速战速决的想法,认真和他搏了起来,最后以梁二娣一个力推,叫那小少爷后退了一步。
小少爷站好后,竟捏这一根簪子在手里看,笑得灿烂极了,二娣向头上一摸,果然那根簪子不见了。
“拿来。”梁二娣终于用男音和小少爷说道。
“不给。我总算拿来的。”小少爷一副凶凶地样子,把簪子背在后面,说道,他两个大眼睛一眨一眨,倒有种莫名的可爱。
“给我。”梁二娣又一次说道,那少爷终于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怎么失望了?”梁二娣挑了挑眉,说道。
那少爷却说出让他有些不解的话,“哇!你是男的啊!好厉害,我不要这簪子了,你教我,嗯…就是…内个…你打我了,就得教我。”
“教你什么?”梁二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问道。他终于明白这小子缠着他是想和他学戏,想摸他脸只是因为根簪子。
“教我唱戏啊!不教簪子就不还你。”接着像个怕被抢了糖果的孩子,紧紧握住簪子,说道。
“没门。”梁二娣说完就要走,那孩子却说道:“你刚才打的是咏春吗?”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梁二娣微微侧过头说道。
“我要学~”小少爷直接说道。
“那你是学唱戏还是学咏春?”梁师傅转过身问道。
“啊~我嗯,内个学,嗯嗯啊~”瞬间无措地瞧着自己的手,像个不知道挑什么的孩子。
梁二娣转身要走,被那小子一把拉住,只听他说:“我不识字,可是…可是我听着,看着学些话和动作都很快的,都教我好不好?”
“没门。”
“啊~那…那那就学戏”少爷一把扯住袖子说道。梁师傅猛地一抬手说道:“一个都别想。”
后来,少爷来的更勤了,不是求着他学戏,就是嚷着请他吃饭。
一次梁二娣不爽地骂他:“你个傻子。”
那少爷竟然一愣,接着笑着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家里人这么叫我啊!”
梁二娣顿时哭笑不得,说道:“谁信啊,你个大少爷还会有人这么叫你。”
少爷说道:“他们就是这么叫我的,因为我老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他们就直接叫我傻子了。”
梁二娣刚开始是真的不信,但一想这个少爷像孩子一样的举动,倒真不怀疑了。
“可惜,投了个好胎,脑子不好使。”梁二娣摇摇头说道。傻子倒是笑着说:“我娘说过脑子不好使没事的,做人要善良就好了。”
“你那不是善良,是傻!”
“啊?”
“唉~算了令堂这么善良怎么生出你这个儿子来?”梁二娣当穷人这么多年,还真不怎么信真的有什么心善的大财主,便调侃道。
“令堂是谁?”少爷挠挠头,傻傻问道。
“就是你娘。”梁二娣听了没了脾气,解释道。
“啊!我娘早死了。”这倒是真的,傻子是庶出的,他娘虽然和贾老爷恩爱,但死的早,自小就只同自己老爹的十几房姨太太算正式见过。
不过,少爷记着他娘和他说过:“做人要善良。”虽然他也不记得自己那时多大…
后来,少爷和梁师傅混熟了,也终于请他吃了顿饭,但戏一直没教,到后来梁赞买了乐丰年后,梁二娣整天被梁赞缠着后也没教。
“梁二哥哥,你就教我嘛!”少爷还是和以往一样缠着梁师傅。
“等哪天我教了他梁赞就教你。”梁师傅看着拽着自己胳膊的人说道,心想明明个头比自己高这么多,还像个孩子,可真是傻子。
“梁师傅,你看他多可怜,你就赶紧教我,好让他跟你学戏嘛!”梁赞在一旁说道。
梁师傅本就不想教梁赞,但不代表他不愿教贾家少爷,这下立了誓了,怎么教他呀!
于是梁师傅说道:“你算了,傻子我跟你讲,你和张师傅学也一样。”
“二娣哥,你骗人,我就和你学。”小少爷泪汪汪地看着梁二娣,叫他瞬间心软了,摸摸他的头,说道:“你要是想学就得等。”
“嗯~”小少爷用力地点头。
关于“小通街”的名号,也常常让梁二娣纳闷,一次见小少爷又满脸淤青地来后台看他。他让那小子坐下,接着用手沾着药膏给他上药,边上边说道:“傻子,你又去招惹人了。”
“不是,他们说要和我切磋的。”傻子摇摇头说道。
“别动,我说你,哪有切磋一个打一群的,他们就是怕伤着,一起打你这个傻子。”
“就算不是高手,看他们的拳法也可以学到的呀!”
“你个武痴,字一个看不懂,拳脚学得倒快。”
“嘿~”少爷憨憨地笑着。
“不过你就瞧不出伤口是真是假,给那么多钱。”
“瞧得出。”
“那你还给。”
“他们如果不缺钱就不会找我揍一顿的,我帮帮他们嘛!”
“哪里有这么不想占便宜的人,你就是太善,善良到太傻。”
“那…那我就做个傻子呗,再说了,他们都骗我,肯定会有人不骗我的,你不…你不就是嘛!”
“真是傻子。”
后来傻子依旧没学成戏,乐丰年去外地演出,后来他就听说梁师傅和梁赞去广州被活活烧死在戏班子的事。这一下子惹怒了傻子,他从戏班哪儿听说,两人被烧死之前,和一个王爷的义子,一个叫倪飞的人见了面说是要和梁二娣过过招。
傻子竟然奇迹的从佛山去了广州,找了好几个地方,不知什么逻辑地把倪飞扁了一顿,当时还未算分出胜负。就被老爷从家里派出的两个偷跟他的仆人拉下来,说老爷不许。
傻子听自己娘的话,娘还曾说过一定要听你爹的话,你爹不会害你…
事情告一段落后,傻子病了,病得很重,府里却没请郎中。傻子的病越来越重,在死之前,就府里唯一总帮着少爷的张叔陪着,那时,张叔哭着和他说:“少爷,老爷在你每天的饭里下药,他不是人,但老奴…真的不想死啊!少爷,对不起,老奴只能骗你了…少爷…”
府里上下每个人都知道傻子少爷惹了王爷,老爷想消灾,直接给少爷下药的事。可是少爷傻,他哪怕吃出不对也不会在意,因为娘和他说过,爹不会害他…
弥留之际,张叔又讲道:“少爷,赞少爷带着梁师傅回来了…”张叔看着傻子扭曲的脸说道。这件事他瞒了好久了,府里一直不让说。
“真的吗?他在…哪儿。”少爷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却听张叔说:“前几天,死…了。”
张叔不想再瞒少爷了,他想让少爷死前“明白明白”。
“是…吗?张叔,你…没骗我?”
张叔摇了摇头,看着只是回光返照一刹的傻子,依稀听见:“下…辈子还是别当个傻子好,连他都护不了…”
张叔再凑近,傻子已经断气了……
最好不相见,免得我牵念。最好不相知,免得我相思。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坖熜]药石无医
.父子局 亲情向
.老道生贺 916 517周岁
.一点我流朱载坖视角
.含虚构情节/篡改历史+一丶丶1566设定
.以上
.
朱载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并不招父皇的喜欢。
父皇很少见他,包括他的母亲。他对他的父皇残存的印象只有常服袍角上好的浅蓝色丝绸擦过脸颊时缱绻的轻抚,如洪钟一般在耳畔心间震荡的嗓音,如冰窟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神,锋利的眉目,不苟声色的庄严面孔——很多,都是他跪伏在地之时偷看的。
他的哥哥,比他多得到了很多的宠爱,父皇封他庄敬太子,允他加冠时莫大的隆重,很可惜,对他的父皇来说那样重要的儿子就那么死了,说当时的朱载坖不开心...
.父子局 亲情向
.老道生贺 916 517周岁
.一点我流朱载坖视角
.含虚构情节/篡改历史+一丶丶1566设定
.以上
.
朱载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并不招父皇的喜欢。
父皇很少见他,包括他的母亲。他对他的父皇残存的印象只有常服袍角上好的浅蓝色丝绸擦过脸颊时缱绻的轻抚,如洪钟一般在耳畔心间震荡的嗓音,如冰窟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神,锋利的眉目,不苟声色的庄严面孔——很多,都是他跪伏在地之时偷看的。
他的哥哥,比他多得到了很多的宠爱,父皇封他庄敬太子,允他加冠时莫大的隆重,很可惜,对他的父皇来说那样重要的儿子就那么死了,说当时的朱载坖不开心是假的,他怀着一丝惋惜和无限的欢喜,他想着他的父亲总该注意到他了。
按次序,他该是下一位太子。按礼节,他的父亲该来见一见他。
但他什么也没等到。
朱载坖记得那天,下了一整夜的雨。
他靠着裕王府的木窗,看那些雨点飞溅,映着屋内通明的烛火,像他的心神一样在空中炸开,又坠落到地面,洇进石板路里。
他想,他的父亲会为了哥哥哭泣吗?他又想,若是自己死在了父皇前面,他会为了自己哭泣吗?
他很自嘲地接着想他甚至不如严嵩徐阶那一干人等与他的父亲更亲密。
没过几日,他便主动去觐见。没了哥哥,他便有了底气。他想扭转他在父皇心中的形象,他想让父皇知道,他也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太子,学着父皇那样,做一个优秀的皇帝,对那时的他来说,多少年的忽视都没能把他怎样,他会说服自己,那些都是父皇对他的保护,若是父皇太重视他,他也会步了哥哥的后尘——
“你回去吧,朕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他记得他的父皇坐在龙椅上,发冠胡须都严整,唯独眼角有点微红,陆炳站在他身侧一言不发,“成大事者,就不能像你这般心浮气躁。”
说罢,嘉靖咳了两声。
陆炳难掩担忧之色,就上前去挡住朱载坖,嘴上说着不扰陛下清修,起身告退。
朱载坖记得,他的父皇的眼神里没有一处是为他留的。他看陆炳,看帘缦,在帘缦深处大概看到死去的儿子,独独他一个人是被舍弃的,被牺牲的,被厌恶的,独独他一个人本该是地底的蠹虫,不应该对父爱或者权力有什么过分的肖想……
“裕王爷不要多想,近几日万岁爷心绪不宁茶饭不思,连严阁老也不曾召见,奴才也是闯进去硬要陛下进一些粥食的……”陆炳带他出了玉熙宫。
“有劳陆大人。”朱载坖相信陆炳的话,但他忍不住,忍不住感到厌倦和怨恨,那一雨夜的潮湿如蛆附骨。
他的心兴许在那时就冷了。
“臣下还有要事在身,劳驾裕王爷自行回宫了。”
陆炳走了。
朱载坖没乘轿,硬生生冒着微雨走回了宫中府邸,隔天便高烧一病不起,李时珍大夫奉了皇命来看诊,询至是否有心疾之时,他愣了半晌。
“先生,本王确有一心系未解之事,先生乃是医者大才,想来颇知人心,望先生解答。”李时珍的手指还搭在他的脉搏上,前厅内再无他人,说出此言,朱载坖甚至感觉自己的脉搏也跳快了两拍。
这倒是李时珍意料之中的言论,他把手指移开,“王爷请讲,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若有一人,”朱载坖移开目光,看向门外,雨早已停了,门外的石砖却仍湿着,青苔上的水滴许是还映着日光闪烁,“此人是本王心之所系,情之所感,其人如天边之月,只可遥望,奋力追赶也有所不及;其人如头顶之日,光芒万丈,灼人神思,让人不敢直视——”
李时珍刚微微一笑,又听得朱载坖接着说。
“其人冰冷如山石,棱角锋锐,隔绝人于千里外;其人多变似江水,可汹涌澎湃,亦可摧枯拉朽,更寡义薄情。我也曾心有不甘,也曾自怨自艾,后来却发觉一切都是徒劳,我本该爱他敬他……”
“但我也恨他。”
李时珍轻笑一声,云淡风轻道,“裕王殿下还小,长大些就会懂得了。”
长大些就会懂得了。当时的朱载坖把这话记在心底,后来,后来当真如那李神医所言——
嘉靖不允他为生母守丧,只准他穿清淡色衣服,他只张了下嘴,就得到了徐阶给他以眼神示意的警告,于是他把嘴边的话咽回去。
嘉靖遣退了严嵩徐阶,悠闲间,竟也想起扭头问他,“朕不准你为生母服丧,你可有异意?”
“儿臣不敢。”朱载坖以头抢地,深跪不起。
他听得那脚步声渐远了,才卸了力半瘫在地上,良久爬起身,以手覆面,伸手触及脸上一片潮湿。
他恨他,恨得理所当然。
他爱他,但他爱他吗?
他心里又开始抽痛,他想,李时珍说的对,这心结他长大了便会明白,可李时珍也没说,这心疾又当如何救治。
大殿之外无雨,他又希望那雨从天际落下来。
.
严嵩倒台,无论如何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一是景王少了一个有力的支持者,皇位的天平开始向他大幅度地倾斜,二是他的“党羽”师傅们没了一个巨大的竞争对手,在朝野中的地位又上升了几个台阶。
当然,这些阶段性的胜利都是朱载坖作为主谋一手指挥,他不只是嘉靖的儿子,他有徐高张,他有他自己,这是他的底气。
他这时又去觐见,十二岁时的画面一跃而至他眼前。
那似重合而又不同的身影依旧在那坐着,发冠胡须依旧严整,只是其中夹杂的银丝却刺目地亮着,映着烛光闪着,陆炳早就死了,严嵩也已贬谪为民,徐阶——徐阶现在算他的人,现在的父皇,还能用什么来看不起他呢?
他以为他会对嘉靖的话再不屑一顾,把那些被冷落的恨发泄回去,裕王府举步维艰的日子都是拜他这位至高无上的父皇所赐,他来自他,他遭受的孤独来自他,他的地位他的处境来自他,他恨他。
嘉靖垂着眸,过了良久才张口。
“你长大了。”
似乎还是带着些微的笑意的。
“但还不够。”
“你还要,多看多听多学。”
他的声音也苍老许多了。朱载坖意识到,他看到了很多以前从未在嘉靖身上看到过的,皱纹,疲态,甚至是,怀着些许柔情的眼眸。
他还是恨他。心又在痛,他不敢相信嘉靖的示弱里面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利用,又有多少是权宜之计,但他照单全收,他还要蛰伏,他还要等待。
他磕头应是,自行起身,拱手告退。
行至殿外,又下起雨来。这雨不是潮的,是凉的,是亮的,是如那人眼中流转的烟波一样亮的。
他冒雨回去,又淋了个高烧,李时珍又来看他。
“裕王殿下心结可解?”
银针刺入皮肤,并未感觉到什么疼痛,只是看着骇人了些。
朱载坖等他施针完才开口回答,“未曾。”
李时珍看向站在裕王身侧的王妃李氏,李氏便行礼告退,退出了正厅。
“此人,竟是何人?能让裕王殿下如此苦恼?”李时珍半开玩笑地说,一边着手去写下一纸药方。
朱载坖试着动了一下扎满针的胳膊,依旧没什么感觉,他强扯起一抹笑,“并非什么要紧之人,倒是劳烦李先生挂念,李先生医术高明,行针手法娴熟,当真是世间少有,不知可否进呈上面,为父皇诊治一二。”
李时珍听到这话,虽说没面露不悦,但至少笑意全无,朱载坖的目的达到了就也施施然闭了嘴。
“陛下的病,非病在体表,”李时珍把银针一根根取下,动作行云流水,“与殿下一样,是病在心里啊。”
“心疾,若自己不愿解……”李时珍取下最后一根银针,在火上炙烤过收回针袋。
“药石无医。”
四个字如同四声重锤,朱载坖飘着的心又沉了下去。
“发明本心,亦是此理。”
“先生大才。”朱载坖拱手行礼。
“我想,我大概知道殿下心之所系是何许人也了。”李时珍临走前,颇狡黠地看着他,“此人确是一个棘手之人啊……”
“愿闻其详。”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
“受长生。”李时珍说完便大笑而去。
朱载坖伫立在原地良久未动,久到李氏来催促着他去看看小世子,他才挪了步子。
他不懂李时珍的话,就将那些话说给李氏听,李氏也笑而不语。
“或许,殿下该明白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着些他还不够成熟,他还需要成长,他还不应该懂的话。朱载坖恍然发现,他周围的所有人都在以此种方式使他犹豫不决,他也顺着那些人的意思游移不定,陷入囹圄。
他心情不好,把自己闷在屋子里看了两个整月的书,中途有什么人来报海瑞上谏之类的话,徐高张等人也来找过他,他都避而不见。
最后放下书册,甫一踏出房门,被阳光晃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之际只看到黄锦端着小跑到他面前。
“裕王殿下,主子万岁爷召见呢,等了许久了。”
他还昏着头呢,就被连推带拉地上了轿。
轿子晃晃悠悠吱吱呀呀地进了西苑,朱载坖等脚落了地步行进玉熙宫这段路上才堪堪转动了脑子,琢磨起嘉靖召他的用意来。
踏入了殿门,他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起来。
黄锦哭丧着脸在他身前领着,步履凌乱急促,他也不自觉间加快了些步子。
“陛下病了许多时日了,时昏时醒,今日服了李太医的两副方子,身体好转了些才特意命奴才来请殿下的。”
“没请徐阁老?也不需小世子来?”
黄锦一时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只听见里面那声音沙哑得厉害,说了句,“直接带他进来。”
黄锦就噤了声,带着裕王快步进去。
那层层帘缦将那人身形模糊了,只影影绰绰看出是半躺着。
黄锦快步上前去,把帘缦都拉起来,帘缦之后的人终于又显露真身。
白色道袍上的暗纹如同水银泻地,莲花冠插着玉簪闪着温润的光芒,他手中握着铜磬杵,铜磬却不在身侧。
“裕王……”嘉靖的声音哑得厉害,“朱载坖,你离朕近一点。”
朱载坖很想和黄锦眼神交流一下,父皇今日又搞什么名堂,却发现黄锦不知何时早已将窗子全都大打开,退出殿去了,他没了个倚仗,一时又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抬头,朕让你离朕近点。”从声音里听不出嘉靖是喜是怒。
朱载坖犹豫半晌,才听令抬起头来。
他的父皇,又衰老了许多——眉眼经由皱纹修饰,乍一看有些许慈爱,眼神中却是无法触碰的冰冷,银丝较之上一次相见更多了些,与莲花冠的光芒冷冷地相应着。
“好,朕问你,你恨朕吗?”
朱载坖扑通一声跪下,“儿臣不敢——”
“朕没问你敢不敢,朕问你恨不恨!”嘉靖忽地从那矮榻上爬起,想要起身,又跌坐回去,情绪有些激荡,却又不至大怒。
额头抵地,一声脆响,“儿臣不敢!”
朱载坖跪伏在地,连气都有些喘不匀,殿内死一般的寂静了一阵,他突然听得一声轻笑。
似是自嘲,又似是了然。嘉靖躺下,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朕知道了,你滚吧。”
朱载坖眼里含了泪,又拜了一下称儿臣告退。
他刚转过身,那铜磬杵就被掷到他脚边,又往外滚了许远。
泪落也无声。他说不出口,在心里积压了这么多年的恐惧与怨愤,怎么能只是一个恨字呢?生身养育之恩,又怎么能只是一个爱字呢?
黄锦就在殿外,听得铜磬杵坠地之声,就担心地向里张望,不多时就见裕王泪眼朦胧地出来。
“本王许是惹得父皇龙颜不悦了,劳烦黄公公……”朱载坖看黄锦,看得此人也比印象中衰老了许多,此人也曾陪伴他的父皇度过无数个日月春秋,“劳烦黄公公日日照看。”
“这是折煞老奴了……”
黄锦还说了些客套话朱载坖一应都没听清,他有些木然,又想嘉靖召他是为了什么,只为了听他答一个恨或不恨吗?那他把他弃之不顾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的爱恨呢?他不允他为生母服丧礼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的爱恨呢?还是直到此时,他真的成为了父皇的继任者,父皇才开始在乎他的爱恨呢?
没人能给他回答。
.
他们父子二人再相见,也没有几天的事。朱载坖拉着小世子,那海瑞保与不保是一回事,保不保得住是另一回事,他想到嘉靖在大礼议时的雷霆手段,心里对保下海瑞的嘱托更是没底。
令他相当意外的是,嘉靖今日穿了龙袍。这身衣服他从未见过,可想而知,嘉靖有多久没穿这身龙袍了,又多久没真正地做个“君父”了。
会审海瑞,嘉靖要他一字一句地听着。
嘉靖叫人把海瑞带回诏狱,叫人把小世子带走。
嘉靖最后叫他背起自己。
朱载坖隐隐约约想到些什么,却又自己把那些东西压下去。
他的父亲,比他想象的要轻得多,他把人背到榻上,将那三条旨意一一听了。
还田于民,放海瑞,用徐高张。
他哭,他止不住地哭。为一个他恨的人的人之将死的善言而痛哭。
然后他告诉自己,就哭到这里吧,就爱到这里吧,就恨到这里吧。
那身体在他怀里还温着,他紧紧地搂了一阵,才想起唤人去敲丧钟。
外面雪大得很,朱载坖穿着孝服,踏着碎雪,拉着世子,去看那些午门外跪了一片的大臣。
他不太在乎徐阶领着大臣们山呼万岁,他仰头看灰蒙蒙的天,握紧手里那个温暖的更小的手。
他的心疾留在那个白茫茫的雪天里了。
-FIN.
【张居正/李彩凤BG】白燕曲
*半史向半大明王朝1566人设。
彩凤这个名字,是母亲为她取的。
幼龄稚童的脑海里属于“母亲”的记忆格外模糊,以至于无法描摹出她的容颜。只依稀记着一位温婉的女子,曾轻柔地把小姑娘抱在怀里,细声细语地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李商隐的这二句,于是成了小姑娘接触到的第一首诗。
那时候父亲总没好气地斥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学好女红才是正道,读那些劳什子书管什么用。彩凤听了这话,便微微咬住下唇,也想驳一言,转头望见家中矮桌上破了一角还舍不得丢的碗、感受着空空四壁渗来的阴阴冷气,到底噤了声。她不是不愿一窥这大千世界的光彩绝伦,只是她这样寒酸的家境,除却认命地...
*半史向半大明王朝1566人设。
彩凤这个名字,是母亲为她取的。
幼龄稚童的脑海里属于“母亲”的记忆格外模糊,以至于无法描摹出她的容颜。只依稀记着一位温婉的女子,曾轻柔地把小姑娘抱在怀里,细声细语地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李商隐的这二句,于是成了小姑娘接触到的第一首诗。
那时候父亲总没好气地斥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学好女红才是正道,读那些劳什子书管什么用。彩凤听了这话,便微微咬住下唇,也想驳一言,转头望见家中矮桌上破了一角还舍不得丢的碗、感受着空空四壁渗来的阴阴冷气,到底噤了声。她不是不愿一窥这大千世界的光彩绝伦,只是她这样寒酸的家境,除却认命地在市井巷陌的烟火嘈杂里过完卑微如蝼蚁的一辈子,还能奢求什么珠光宝气、花团锦簇?
小姑娘哭得伤心,把问隔壁崔二偷偷借来的小人书还了回去。那以后她很少再读《西厢记》这样的故事,终究这滚滚红尘不见什么张君瑞,她更没有什么堂堂相国小姐的出身。八岁那年,小姑娘不知从哪儿得来几页《论语》的残书,她自是读不懂的,去问爹,遭到父亲一顿臭打。小姑娘被扫帚赶到墙角,眼眶红得几乎能滴血,耳边是父亲的怒喝:“以为自己有多能耐?读起圣贤书了?想长大参加科考呢?”
彩凤就是在那一天愤而出走的。
出走了没一个时辰她便悔了,不为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荒诞不经,只为着天色渐晚,她小小一个人,兜兜转转地找不着方向。小姑娘被人盯上,一个身高马大的汉子来抓她的胳膊,她哪有力气反抗,被一把提溜起来,吓得大哭出声。小巷子偏僻,哪有什么过客?她原以为自己小命不保,却到底福大,被人搭救了下来。
汉子跑了,眼前于是只剩下一位男子。人生得芝兰玉树,高挑颀姿,还长了张好生俏的脸!长眉泠冽,星目俊逸,身着一袭水蓝道袍,脚蹬一双黑靴,若不是颊上秀美的须实在夺眼,真叫人以为是哪位进京赴考的书生俊少年。
彩凤魂儿还没从方才的惊险中回来,望着面前光风霁月的男子,更连魄也不知丢到了何处,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开口:“谢谢……谢谢叔叔。”
男子听罢,好看的眉目微微一蹙。
她真不是故意喊人“叔叔”的,只是唤“公子”有些奇怪,怕把人叫矮了去。思来想去,念及横亘的年龄差,一张口就成了“叔叔”。她告诉男子自己的名字是彩凤,原想让男子行行好带自己回家,忽想起父亲的呵斥,便赌气似地不打算灰溜溜回去;便希望男子行行大好,收留她一天。
住客栈的时候,店掌柜没觉得奇怪,估摸着是把二人当成了父女。彩凤没管那么多,只觉得眼前这男子是个好人,与他一起自己不会有危险。男子点的一桌好菜,是她从前从未品过的佳肴;她隐隐断定这人兜中有不少银子,却万万没有料到,男子竟在京城做官。
“那你进过紫禁城吗?见过皇上吗?”彩凤把眼睛都瞪圆了。
男子苦笑了一声,“曾经是官,现在却不是了。”彩凤这才知道,男子此行非但不是进京,还是为了离京。只因他上了一道疏大陈时政之弊,却如石子投入汪洋大海杳无回音,比起继续留在万马齐喑一潭死水的朝堂,他选择暂退官场。彩凤不懂这么多,只暗暗佩服男子。她小小的脑袋瓜里装着一条理儿,能在天子脚下做官的,都是熬出十载寒窗的本事人。
而眼前这人却似乎放下了俗世功名。可要说采菊东篱,他也只摇摇头,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这第一程是哪里?小姑娘问。
“江陵。”男子答。
彩凤央着男子带她同去,男子终究没有答应。问她为什么执意跟着?彩凤撇撇嘴:“你这儿有我从来没见过的书。我都想看。”男子似觉惊诧,但很快恢复了平淡,摸了摸她的脑袋,递给她一本薄薄的《楚辞》选录。
那以后很久,彩凤终于得知这个男子有个如其人一般端方的名字,张居正。
十五岁的彩凤出落得清致可人,被父亲送进了裕王府作侍婢。偶尔得闲出府,竟又在北京城遇上了当年的男子。她愣了愣,想问他可是下了重入庙堂的决心?语至嘴边才觉是废话。男子也微一愣,心中感叹到底女大十八变,当年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抽了条儿,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好模样。
彩凤莫名羞了粉红的面颊,微微垂下眼睫,轻声道:“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先生是有大才学的人,重新入仕,定要多为百姓做些好事。”
张居正本不意于此,却终究生了几分心思。想探探这姑娘的底细,因琐事繁忙,到底耽误了。三年后他受老师徐阶的提拔,被安排在裕王府作侍读。这回想起,彩凤也该十八了,正是好时候。若就这样作侍女,便白白拖去了曼妙年华;不若他向裕王讨了彩凤纳在自己身边,左右不会亏待了她。
却不料再次相见,眉目含羞的姑娘已成了裕王的宠儿。
张居正只道王爷有位侧室李氏生了小世子,取名翊钧;却不知彩凤原来是李彩凤,那三年他为自己的仕途前程处心谋划的时候,李彩凤被王爷相中,拔作了王府侧妃。
从少女变作人妇,相夫教子成了彩凤的生活中必不可缺的一环。她恍惚间忆起幼时贪着微弱的烛光读《西厢记》的日子,又或者是一次走在热闹京城的大街上,瞧见一架繁华似锦的马车,车里一双柔荑轻巧地挑起珠帘,露出一抹胭脂红晕、一点金翠入鬓。如今的她竟也作了少年时羡慕的贵夫人,穿着王爷隔三差五赏赐的绫罗绸缎,挑着哪一顶金冠、哪一支玉钗才配得上她如瀑的青丝。到底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着窗外零星的月色出神,脑海里冷不丁划过“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的愁绪,却又反过来自嘲般地浅笑,尘世茫茫,她哪有什么萧郎。这时候拂过窗棂的晚风恼人地吹动了紫檀木桌上搁着的《楚辞》,瘦瘦一册,纸页是那样的单薄,仿佛一不留神便要被风刮去。她望着那首《离骚》,略略出神,又抬首看向天边飘渺的月——“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她多想化作彩凤飞去九霄云外,如今却作了朱门红墙里一只漂亮的金丝雀。等待着,等待着,与张师傅议完事的王爷,带着一天的疲惫,跨入她的房间。
恩宠隆渥,王爷待她很好。她在心底告诉自己趁早断了不该有的念想,却经不住在王府后苑与那人相遇的时候心绪一动。张居正身为外臣,原不该直视王府内眷,却终究在眸光交错的一个瞬间,恍然乱了心思。她望着他恭谨施礼,一声“王妃安好”,划清了两人的距离。这让她不禁回想,是否那时打扫王府书房千不该万不该流连于史海翰墨之间,冲撞了推门而入的王爷,冲撞出一段孽缘;以至于她再回首时,只余下阑珊灯火衬着府门斑驳。
王爷登基,改国号为隆庆。她成了帝国光鲜亮丽的贵妃娘娘,张居正那声“王妃安好”,换作了“贵妃安好”。——原来她也得眼见那把傲雪凌霜的风骨在自己面前躬身。
幼时被父亲嘲弄的圣贤书到底发挥了作用。皇上风流,于情场乐不思蜀是常事,凭那再千娇百媚的皮囊,也不过御花园里的一朵,今日轰轰烈烈地开,明日悄无声息地谢。彩凤却似乎盛宠不衰。七分玲珑三分狡黠的心思让皇上十分受用,她因着自己的本事,渐渐在政务的处理上有了说话的余地。高拱在潜邸时对彩凤偶尔干政尚无多顾虑,甚至赞过王妃聪颖过人;如今裕王成了天子,王府成了紫禁城,彩凤身为一个女子的逾矩行为,让他感到忌惮。张居正却似乎还如从前一样,对娘娘的礼敬成了一种刻意——他合该轻松放下那些无谓的情感,却总在贵妃发表独到的见解时,不由自主地倾心欣赏。她若还是当年的姑娘,他大不会这般在意;偏她的成长吸引了他的目光,勾着他在心底燃起了更隐秘的欲望,那欲望与对柄握太阿肃清山河的渴望交织在一起,纷纷杂杂充斥着他的内心。
朱翊钧生日宴上,张居正抬头望见醉眼朦胧的皇上伸手揽过她的身子举止轻狎,便觉没来由的微酸;冷不丁冒出念头,“皇帝原是配不上她的”,竟把他自己惊了惊。自斟一口,听皇上醺醺笑道,“爱妃又结龙胎,是我大明之福”——张居正握杯的手一顿。内心暗嘲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她万千宠爱加身,何须他来论配与不配。至此终于了然,所谓旧知情分,半斤八两,无必上秤。
紫禁城的晚夏,百里无风。御池荷花凋得突然,一如“圣上驾崩”四字,响当当砸在每一片红墙绿瓦之上,令人惊诧。次辅大人知道机运或至,而曾几何时香山并肩的高新郑,竟成了今朝阻在他登顶内阁整顿四海之路上的绊脚石。从来白首相知犹按剑,囿于皇城魏阙的情谊,能有几分真假。他这样想着,只为江山社稷与天下苍生,一步步走到彩凤的身边。
三尺腰玉,金蟒织衣,张居正俯首跪在她面前的时候,彩凤深切地明白,那些年少的风月心思,至这一刻彻底与她再无关系。大明天子肩挑日月,背负星辰,她十岁的孩子小到还不太能明白这份为人君者的责任,而残破的宗庙却不体谅主少国危的动荡局面,把重担直挺挺丢向了庙堂之高。她只能信任张居正,也必须信任张居正,那个曾经摸着她的脑袋赠她《楚辞》的张居正,那个她在夜半无人时冷不防念起的张居正,那个十载以来扫袖独行茕茕孑立的张居正。世间只有一个张居正。
她揽着朱翊钧的身子,把皇帝尚且稚嫩的手交在元辅的掌心。步摇打在耳侧琳琅作响,她强忍眼眶的微红,用她能做到的、最庄重最沉静的口气,对面前不再年轻的男人说:“皇帝年幼,大明江山,拜托先生。”
分明近在咫尺,却仿若隔了天涯之远。
“白燕飞,两两玉交辉。生商传帝命,送喜傍慈闱。有时红药阶前过,带得清香拂绣帏。”彩凤或也忖过,居正对自己的心意可有三两分不同?望去庭前双燕悱恻,忽然眉目疏朗开来——这样也好,又或许,这样最好。他们辗转的命运于扰扰市井碰头,不屑于涓涓细流的平淡,不囿于夫夫妾妾的锁枷,却交错在浩瀚青史的某一页,交错在“万历中兴”的某一章。而有些不为人知的思量,藏在一册《楚辞》里,一任岁月流淌,这便足够。——就如她那支落在御花园里再未找到的金钗,此刻搁在张江陵的书房里,于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被一双生着薄茧的手细细拂过:三分珠光,并钗上四个小字,“有凤来仪”。
又一次乾清宫面见,她浅浅微笑,望着他躬身轻拜:“太后安好。”
纵然身无彩凤双飞翼,从来心有灵犀一点通。
——完——
前期时间表
1554年,李彩凤8岁。张居正29岁。张居正辞官返乡。
1561年,李彩凤15岁,入王府为侍女。张居正36岁,重入官场不久。
1563年,李彩凤17岁,生朱翊钧,后为万历皇帝。
1564年,李彩凤18岁。张居正39岁,入王府作侍读。
一点碎碎念
*发乎情止乎礼的权臣/太后CP(?
*老张和彩凤是双箭头,但彼此都认为自己是单箭头(扎
【一篇古早狗血虐文】同人年碎碎念
年阿秋×谢迢之
再看古早的被谢迢之迷住,比谢溅雪让我觉得更加值得深入挖掘。
设定挺简单的,上位和下位的联系。凡人寿命,冰棺锁魂,上百年的沉睡。一种不为人知的隐秘的巢穴。参与了谢迢之的过去,带着系统无力改写结局,在故事终章醒来。
最后一次的陪伴带着覆灭一切的空无。
啊,应该是正义战胜了邪恶之后的结局。邪恶胜利的话她还是死的。
目前没构思好,想写的时候再说。
年阿秋×谢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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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的陪伴带着覆灭一切的空无。
啊,应该是正义战胜了邪恶之后的结局。邪恶胜利的话她还是死的。
目前没构思好,想写的时候再说。
云龙道长(刚开始时):🙂
云龙道长(一年后):(▼皿▼#)
武当洪师爷(刚开始时):(´。✪ω✪。`)
武当洪师爷(教了一段时间后):💢💢💢💢💢💢💢💢
周圣(刚开始时):👀
周圣(从看见吹凉开始到现在):😡(╬ ‾᷅皿‾᷄ ╬)(ʘ言ʘ╬)🌋🌋🌋🌋🌋(ノ=Д=)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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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圣(刚开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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