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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新/K柯]Story Of Your LIFE·你一生的故事(中篇已完结)

A Story of your LIFE·你一生的故事

hi小朋友大家好,还记得我吗,我是你们的好朋友,超威蓝…………有话好说别打脸(。

ATTENTION:

黑羽快斗x工藤新一(江户川柯南)
 说原著向我都不好意思/那么就不是原著向也不是AU的好了(。
 好多私设定/不科学设定有/不科学设定有
OOC/OOC/OOC
 短篇完结/致敬 《时空旅行者的妻子》
 仅借鉴了设定
 二零一五的最后一月,平安。

BGM《夢と葉桜》

“我们将会初见,重逢,然后相爱。”

001.流萤断续光

“…你欠我一个魔术,小偷先生。”
 ...

A Story of your LIFE·你一生的故事

hi小朋友大家好,还记得我吗,我是你们的好朋友,超威蓝…………有话好说别打脸(。

ATTENTION:


黑羽快斗x工藤新一(江户川柯南)
 说原著向我都不好意思/那么就不是原著向也不是AU的好了(。
 好多私设定/不科学设定有/不科学设定有
OOC/OOC/OOC
 短篇完结/致敬 《时空旅行者的妻子》
 仅借鉴了设定
 二零一五的最后一月,平安。



BGM《夢と葉桜》




“我们将会初见,重逢,然后相爱。”





001.流萤断续光



“…你欠我一个魔术,小偷先生。”
 ——哈?
 年轻的魔术师先生半跪在幼小的孩童身前,神情突然变得迷茫不解,以示诚意而摘下的帽子和单片镜分摊在左右手掌心上。
 老成的孩子别过头去,避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眼角有不自然的羞赧和不悦,“算了,算了,三年前的事情就算不记得也…”
 “…我是不记得了哦。不过未来哪一天的‘我’会记得也说不定。”黑羽快斗眯缝起眼,“告诉你一个秘密好吗?”
 “哦?难道还有什么比'工藤新一竟然变成小孩子'还要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吗?”小小的少年把双手抄进口袋里,不甚在意地看向黑羽快斗。

“有的,”白衣的怪盗站起身来,重新戴上的帽子和单片镜掩去了他温柔的表情,修长的身形在月光下仿佛快要淡去,“我啊——是来自未来的Time Traveler哦。”
 “……”年幼的侦探蹙眉,“逗我玩这种事你还没做够——”
 “真的啊,是真的。”黑羽快斗后退了两步,挥舞手臂比划着自己,“还是有不一样的吧,我现在可是24岁了呢。”

时年十七岁,面目却只有七岁的少年侦探皱着眉头打量他。
 ——是有些许不一样,比十七岁的他更高一些,肩膀更宽阔一些,脸的轮廓也更分明…气质更加温和沉稳。
 “就算这样…你这家伙不是很擅长易容吗?”
 “过分的怀疑。”24岁的黑羽快斗躬身下去,摘下白手套,左手掌心轻轻贴上江户川柯南——工藤新一的侧脸,“不过还真是让人怀念,这个样子的你。”
 “……”他耳根发烫,偏过头去,打开黑羽快斗的手,余光却扫到对方无名指上素银色的戒指,“…我已经…变回原样了吗。”
 “是啊,”年轻的魔术师偏过头笑了笑,苍青色的眸子里漾开漂亮的流光,“已经变回那个了不起的'工藤新一'了。”
 “……”

黑羽快斗戴好手套,四下环顾,年幼的孩子房间简洁干净,家具只有书柜书桌床。落地窗外的月光皎洁明亮,而他的身形却实实在在地,正在淡去。
 “看来我在这里确实也待不了多久了呢。”
 “你已经很打扰人休息了。”
 “是吗。”魔术师弯弯眉梢,掌心握住侦探的肩头,俯身落了个亲吻在他的额心,动作敏捷,避无可避。
 “喂——你!”江户川柯南怔愣半晌,耳根的水红泛上耳尖,语气微愠,“你这个恋童癖!”
 “很快就不算了,名侦探。”叫出这个许久未曾脱口的称呼,魔术师笑起来,“我叫黑羽快斗,或许这个时候是个怪盗,不过七年以后是个魔术师——你的恋人。”
 “……什么鬼话。”
 “或许这么说有些越俎代庖,也不太对得起这个时候的我,不过就结果来看,他大概不会责怪我的吧?”他看了看侦探红透了的脸,“——那么,晚安了名侦探,未来的某一天…”

他的身影消失在春初月夜的浅辉里。


“什么啊…”小小的孩子钻进被窝里,扯起薄被把自己蒙成一条蛹。“……话说半截……真是——”
 “嗒。”
 窗台上传来鞋跟落地的轻响,落地窗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有人走进来,将闪着光的钻石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被窝里的名侦探抽了抽鼻子,闷声开口,“大晚上来扰人清梦,你的趣味越来越不讨喜了,小偷先——”
 他从被窝里探出个脑袋,看着怪盗白色背影,起了些恶劣心思。“…黑羽快斗。”
 对方的身形猛地一震,沉默流动在两人之间。
 “…什么啊,名侦探准备用这个名字送我去警局吗?”他放松下肩膀,回过头来。
 “看在你这次把宝石还回来的份上…这次就…”
 “唔,追过来了。”怪盗歪头,动作俏皮,警车单调的示警声打老远就能听到,他疾走两步停在小侦探的床边,俯下身去隔着细碎的头发,在额角落下蜻蜓点水的吻,唇梢在三月夜风吹拂后冰凉,尚还带着夜樱的香气,“晚安啦小侦探——三天前的告白,一直都在时限内哦。”



……
 “……你这家伙!!!”他有些自暴自弃地垂下肩膀,手指紧攥着被角,呼吸急促脸颊泛红,他看着怪盗从阳台跳下去,滑翔翼刷拉打开,月色下招摇的白色远朝天边而去。
 如今的江户川柯南狠狠地咂舌,伸手狠狠蹂躏自己通红的脸,指尖堪堪停在额际,又触电般地收回来。
 他侧身去看床头柜,钻石的折射光如同流动,静静地落在底下的纸片上。

他捡起卡片,左下角画着怪盗张牙舞爪的自画像。
 “维多利亚时期 Portuguese的歌曲,
 残缺歌者的隐秘爱语,所指向的是…”
 “……”江户川柯南将卡片放进胸前的口袋里,“You'll love me yet.*”
 ——你总有爱我的一天…吗。

自信过头的家伙。
 他倒进柔软的床里,想起三日前旋转餐厅的天台上,白色的怪盗从高处俯视他,刻薄挑起的嘴角比往日柔和,他轻打响指,闪耀的宝石就出现在小侦探的上衣口袋里,随之而落下的,还有浅白色的、花瓣完整的染井吉野樱花。

“赝品这么大摇大摆的摆出来可真是对参观者们的不敬——名侦探,请转告那位老先生,三天之后,怪盗基德将会上门拜领真品…”
 “你单独用预告函约我上来就只是说这种废话吗?”面容稚嫩的侦探摆出严肃的表情,他伸手摸摸口袋确认宝石的安全。
 “唔…名侦探不懂吗?”月下,怪盗的声音是带笑的低沉,气流顺风刮过耳侧:“那当然是因为…”

“我喜欢你,所以想讨要一些'二人时间'啊。”

…为什么突然要想起那么羞耻的事情!
 裹在被子里的侦探无力地闷出哼声,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柔软上扬。

这个…可恶的小偷。

002.一明一灭一尺间


他与怪盗基德你追我赶纠缠不清了两年,对方把他从冰冷的河水里捞出来,抱着昏迷的他守来救援又悄然离去;他被人从近千米的高空扔下来,怪盗不顾伪装一跃而下,将他环抱在怀里,护得稳稳当当;在向日葵展览馆里给他留下揭示真相的预告卡,在业火的映照中眸光里深深地映着他…但那句似是无心的告白却被刻意尘封,无人主动提起。
 他熟知怪盗两年,但在这两年后的春天才真真正正的,认识了黑羽快斗。
 像是传奇,短短两年里,工藤新一,同时也是江户川柯南,经历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件——和怪盗基德合作覆灭黑衣组织就是其中一个。
 …其次能顺利恢复本体,考上大学也勉强算一个。
 再其次就是在大学校门口偶遇…黑羽快斗。

少年穿着干净齐整的深红色格子衬衫,J家的浅蓝色的卫衣外套上印着白色的宽横条,裤子是干净的米色,兜帽斜斜的坎在他头顶,遮住后脑勺乱蓬蓬的发。
 这样远的距离本应该看不清才是。可他就是看着他,站在大门口的公示牌处,尖峭的下巴扬起,嘴角噙着一成不变从容不迫的poker face式微笑。
 他像是在寻找什么,视线四处游荡,而后落在工藤新一身上,隔着遥远的距离送来的笑容真诚又讨喜。像得到糖果的满足的向友人炫耀的纯净孩童。
 他也忍不住跟着微笑起来。


与他有种相似面孔的少年远远地跑过来,手里还拖着浅棕色的拉杆箱。
 他在他的面前站定,月夜蓝色的眸子眨了又眨,唇齿开开合合,有不易觉察的纯真羞涩。
 “…嗯……那个…咳!我是——”
 “黑羽快斗。”工藤新一打断他,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青梅竹马——中森青子疑惑地跟了上来。
 “呃是的。我是黑羽快斗。”少年笑了笑,赧意随着这抹笑而烟消云散,他摘下兜帽,闲闲地打了个响指,手心里便轻飘飘地出现了两边道路旁盛开着的垂枝樱花。白色的秀气花瓣上泛着清浅的红色,秀丽清雅。“…是今年届本校表演系的新生,爱好和擅长都是魔术,请多指教。”
 他将花枝扭转,别在对方的衣扣上,半躬身行礼,姿势标准绅士。

工藤新一无奈于旁人不加遮掩的瞩目,抬手覆上别着樱花的第二颗衣扣。
 “工藤新一,今年届本校侦查系…是个侦探。”
 他的拇指食指间捻动着花瓣,细绒的温和触感让人心下柔软,他不自觉微微颔首。“……多指教了。”


“名侦探先生,”他从口袋里翻出白色的卡片和黑色的记号笔递过去,思考数秒后不等对方有所反映,便将两样小东西塞进对方的口袋里。“给我签个名如何?——日后我会亲自来取的。”
 “这么麻烦。签了拿走不就好?”
 “侦探也有不会读气氛的时候,”他眨眨眼,回身朝往这边走来的中森青子示意原地稍等,“我只是在创造一个下次再来找你的理由罢了。”
 “嗯?”工藤新一挑高眉毛,句末上扬调侃的尾音,“原来除了夜间'工作'的见面以外,你还想和追捕你的侦探见面吗?”
 “这是没办法的事,”黑羽快斗往后退了两步,回与他张扬的笑脸,“谁叫我那么喜欢你呢?”


说什么呢…。
 旧事重提的味道如来自远方的,大提琴醇厚的音调,似有似无的撩人心扉。
 工藤新一站在原地,双手斜放在西裤的侧口袋里。与他相似的少年朝他挥手,而后远远离去。他半眯起眼,感觉周围一切都离他远去。眼前只剩下一张灿然的笑脸,唇线起伏优美,唇瓣开开合合。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当然是因为——”


他掏出口袋里的卡片。素白色的纸片裁剪平整,纸面也干净无比。他将纸片翻过来,看见右下角寥寥数笔画成的,张牙舞爪的基德简笔画。


……
 喜欢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摇头离去。



校园的角落,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注视着工藤新一的背影,笑容怀念而安静,他抬手接住落下的花瓣。


“啊,樱花开了。”



003.何处我身可归,叶静无辞。


然后樱花开谢又是一载。
 工藤新一蜷缩在公寓的沙发上,窗外大路上的那几科江户樱花树至今仍是没有开——今年的春初确实是有些太冷了。
 他揉揉额角,将整理好的资料放在一边。
 ——潘多拉。
 他此时此刻终于知晓了怪盗基德所找寻的东西。这个违悖天地万物常理的宝石现世,难免有人趋之若鹜。人类万古都在追求的不老不死……
 “我有必须要毁掉它的理由。”
 四天之前,黑羽快斗坚定不移的眼神和表情尚还停留在眼前,春初的风还冷着,有些刺骨的寒意。
 “这是我…作为基德这个身份存在的, 一个很重要的理由。”
 身姿挺拔起来的少年握住他的手,明灭的灰蓝色眸子里敛着举目可见的温柔。苍劲有力线条流畅的指节扫过他的掌心,一朵河津樱花盛开在他的手心里。

——既然如此。

他拿起一旁的手机,拨打了目暮十三的电话。
 “目暮警官,关于之前提到的那个关于宝石盗窃案的组织…” 
 侦探身后未注意到的某处,一个人影静悄悄地出现,静悄悄地站在阴影里。他仔细地听着这通电话,又歪着头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工藤新一猛地回头,夜风吹起浅色的窗帘,身后空无一物。
 他回过头,将视线落在桌面,那一摞资料上。

——看在你帮过我那么多次的份上。


黑羽宅。
 静谧的月光如流水般洒落在无人的卧室里。角落里接通的传真机开始滴滴作响,纸张缓缓地、缓缓地吐出机口。
 大门前传来钥匙声响。
 少年三步并两步的奔上楼来,准备享受久违的软床,却一眼扫到了正在工作的传真机。
 他狐疑地走过去,拿起纸张。粗略地扫了数眼,颤抖的指节和无法掩藏的pokerface,他打开传真机的来显,看着那一串数字,他难以置信地眨眨眼,又眨了眨眼。

“新…一?”





004.檐下烈火矣,月隐于云。

世间所有东西的培养,无一不是是需要时间沉淀的,而毁灭却在一朝一夕。不足一年间,觊觎潘多拉的组织被毁去,基地里所有相关研究的资料都被一把来历不明的火给烧毁。
 埋伏在门前的警察抓获了所有据点成员。
 身后是纷飞的大火。

“中森警部!那是…!”年轻的警视厅警员抬起手指,惊异万分地指向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心,“…是怪盗基德!!”
 “什么!?”中森银三扔下手中组织的罪犯,三步两步跑到大宅门前。火光携夹着浓郁的黑烟滚滚而上,距离火焰边缘仍有好几步的距离,维持秩序的警官便架住了妄图冲进去逮捕怪盗的中森银三。
 深蓝色的天空帷幕下,明红色的火焰冲上天际。
 庭院里早开的樱花被火舌舔舐,枝干噼啪作响。

那道白色的身影就静静地立在屋门边,烈火包围了他。他举起手,扑克枪里射出一张白色的卡片,尾巴上沾了爆裂的火星,稳稳地插在中森银三的跟前。
 追逐怪盗十余年的警部低头去看,那张白色的卡片是往常的模样,左下角画着怪盗狡黠的笑脸。
 而字体却换了手写。

“ありがとう。”*

中森银三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去,距离他不过数步,却被火焰隔绝,显得分外遥远的白衣怪盗摘下了高礼帽,然后深深地,深深地——
 躬身致礼。




被火烧透的梁架朝他落了下来。




006.白樱华时唯梦中。


“然后你就毫发无伤的出来了?”工藤新一缩了缩脖子,初春的冷风吹得他头皮发麻。
 “运气比较好,正好遇上那个时候——”话音戛然而止,工藤新一偏过头,看见他有些尴尬的表情。“…总之就是捡回来一条命啊。新一不为我感到庆幸吗?”
 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侧过头去看路旁稀零空落的枝干,“有什么区别,你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我可是为了你才那么拼命地…活下来的哦?”黑羽快斗伸手扳过他的肩,与他面对面,“你也该是时候回应我了吧——我喜欢你啊。”
 “…知、知道了啊。”年轻的侦探象征性地轻挣了数下。

“我说真的啊!”
 “我知道。”
 “我从很久之前就很喜欢你了啊。”
 “我知道。”
 “真的没有骗你哦。 
 “…我知道。”
 “喜欢你。”
 “……我知道。”
 “那么我们交往好了。”
 “我知道了你好烦——诶?!”

工藤新一猛地抬头,正对上黑羽快斗笑意盈盈的眉眼,细碎的晨光匀在那双滢蓝的眸瞳中,温暖缱绻。内里的所有温柔与措手不及的欢欣都如潮水攀上他的脚腕,使他松懈下紧绷的肩背。
 “好的——那么答应了就不能后悔了!”
 “……”工藤新一瞪了他一眼,怒意不及笑意的三分之一,“…都说我知道了啊。”

“那么这是证明。”
 黑羽快斗握着他肩膀的手缓缓下滑,够过纤长的指节,与之相扣,细细摩挲。他倾身凑到工藤新一近前,动作轻巧地贴上对方淡色的唇。
 工藤新一下意识的后仰,指节紧紧勾住黑羽快斗的手,湛蓝色的眸子里水光盈泽。
 他闭上了眼。



街道旁的一株江户彼岸,正悄无声息地开出白色的花。




“…你这家伙,在还是小偷的时候就开始给一个侦探表白?胆子真大。”
 “'觉得喜欢的话就去做不会后悔的事'…曾经有人跟我这么说没错…。”
 “哈?谁啊?”
 “……小时候的事谁会记得啦?”
 “一脸犹豫的样子,假话吧?”
 “未来的我——你看说了你又不相信!”
 “我只是不信你的记忆能力,”工藤新一牵起黑羽快斗的手,快步向前,又大步跑起来。“……明明连六年前的事情都记不住。”
 “诶?新一刚刚说什……”
 “你废话好多,再不跑要迟到了!”





007.再逢却已久别离。

六月。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
 工藤新一站在表演系的大门口,仰着脸在公示牌的照片上寻找着熟悉的身影。晌午时分的阳光明媚刺眼,刺得他微眯起眼来。
 年轻人清削的身体包裹在熨烫齐整的浅蓝色衬衫里。严丝合缝扣着的扣子里颇有几分禁欲主义者的不真实感。他抬起手腕看表,11时58分,离约定的时间还有…
 “新一。”
 一丝冰凉贴上他的侧脸。
 是黑羽快斗。
 他斜过头去看,他年轻的恋人身着YSL荼白小领衬衫,领口单边坠着水晶领针,衬衫的上两颗扣子随意地开着,露出轮廓分明的锁骨线。乍看之下是十足诱人的优雅痞气。
 他撇开视线。
 “等很久吗?”他把手里的冰咖啡塞过去,PINK纯银的贝母袖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表演的老师稍稍跟我讲了下次个人演出的事情…”
 “唔,我听说了。”工藤新一点点头,“'学校大手笔地租下了大剧院给表演系的天才搞个人秀'……现在侦查系的所有女性都已经陷入了无尽的后悔中了。”
 黑羽快斗摆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垂下的手摸摸索索地牵住对方的,“诶?为什么?”
 “表演系学生凭学生证免费入场啊。”他睨了一眼黑羽快斗鬼鬼祟祟的手,把眼睛翻玻璃珠似的翻到另一边,“一票难求啊魔术师先生。”
 “家属入场可是不需要票的。”黑羽快斗笑嘻嘻的。
 “哦,你要请阿姨来看吗?”
 “……”
 “……?”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懂情调的人啊名侦探!”
 “……”工藤新一勾紧他的手指无声的笑,“我尽量腾时间吧,没有案子的话。”

“…好难啊,毕竟新一是走到哪里都有案子发生的体质。”
 “…这个梗已经玩烂了啊你这家伙!那么我不去了。”
 “啊啊啊不要,我错了!对不起——”



二十分钟了。
 工藤新一屈指敲了敲桌面,店外的天已经黑下来,路旁的彩灯开始闪烁。二十分钟前,黑羽快斗起身出了座位去点单,然后…如同失踪。
 也确实如此,在一起的一年间,黑羽快斗总会有音讯全无的时候——上一秒还在下一秒就消失,手机拨打起来提示空号,一问起来没有人知道去向,但所幸也不长,几分钟,几个小时,最多也不过一日。
 但是到底是去哪儿了呢…?

“啊——我回来了。”黑羽快斗坐在他对面,手指支起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了吗?新一?”
 “…好久,去哪儿了?”
 “啊…我刚刚在门口看到青子,顺便聊了几句。”他解释道,“很久了吗?”
 “二十分钟,还好。”工藤新一拿起叉子,“你突然消失的把戏太深入人心,我在考虑要不要先回去。”
 “好过分啊。”黑羽快斗笑,“明明是你约我出来过生日的哦?”
 “你好烦啊。”他抬起眼乜黑羽快斗,湛蓝湛蓝的眸子里泛着名为“不好意思”的光,“吃你的,不然我就点金枪鱼刺身。”
 “……”





“啊啊,酒足饭饱。”
 “是吗…。”
 黑羽快斗拖拽着工藤新一走在街边人行道上。夏初夜晚的风凉飕飕地吹过工藤新一的侧脸。他歪过头看。
 走在他身边的人身姿挺拔修长,五官轮廓清晰却没有侵略性。常年累月的微笑表情使他的唇线微微上翘。
 人说男人会穿衣,多是草色遥看近却无——不过表演系男人的通病,似乎就是不管怎样穿,脸上都写着褒义的爱现,浑身上下都贴满吸引力三个字。
 不过是耐不住好看。

工藤新一偏过头打量他。
 明明长着一样的脸…

红绿灯路口。
Brunello Cucinelli浅棕色牛津鞋轻轻地打在地面上。

红灯。
 黑羽快斗打了个呵欠,自然而然地将工藤新一的手纳进掌心里牵好。后者轻轻挣了几下,得到了情人间旖旎的警告——另一只手的指尖搔刮着他的掌心。
 难以言喻的痒。
 皱眉,侦探恨恨地瞪了一眼握着他手不放的人,换来一个春风得意的微笑。
 黑羽快斗吹了个口哨回过头去。

绿灯。
 人潮涌动地朝着道路的另一边而去。
 黑羽快斗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呆站在原地。
 “喂…你又想做什……”工藤新一抬起头递过去一个无奈至极的表情,却看见黑羽快斗那张他引以为豪的,pokerface遍布裂痕——
 他脸色苍白,瞠大那双苍灰蓝色的眸子,微张的双唇细微颤抖,仓惶的神色中是疼痛无比的难以置信。
 他目视前方人潮中静止不动的身影,声音沙哑苦痛如吞针:
 “……父、亲…?”


工藤新一下意识跟着那道目光而去,找到那个不可思议的身影。
 黑羽盗一。
 那个温柔地看着快斗的中年男子的确是…十一年前因人为的魔术事故而去世的黑羽盗一。

他朝两人走来。
 身影越来越淡。

黑羽快斗把工藤新一的手攥得极紧,仿佛抓住了救命的浮木,只要一松开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已故之人站定在两人身前,目光落到一双交缠的手上。
 “这样吗…。”
 他的父亲露出释然的微笑。


红灯亮起。





身遭的行人渐渐地停下了步伐,立在行道两侧。黑羽快斗低垂着头,神情没在发梢的阴影里不发一语。鼎鼎大名的侦探此刻却忍不住慌乱,黑羽快斗少有如此低落的时刻——他总是那幅自信满满的模样。
 四下环顾一番,无可奈何地叹气。他只得伸展手臂,紧紧地环住他神色黯然的恋人。
 支棱起来的乱发刮蹭着他的脸颊,软软的发痒。

黑羽快斗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是对方洗发水的柠檬香气。
 “新一……告诉你一个秘密。”







008.年少旧事风吹去,春暮方醒。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笑着说我曾经暗恋我小学时的同桌;他摇摇头道我曾经偷吃祖母藏起来的牛奶糖;他充满怀念地抚过冰冷的墓碑,叹息说背着母亲读过父亲写的情书;她挽着爱人的手一脸幸福和愧疚,说自己曾经偷偷地爱着另外一个人…
 ……你的秘密是什么呢?

黑羽快斗从小就知道父亲的秘密。
 他的父亲患有慢性时间错位症。



从记事起他的父亲就不时会消失一段时间,或是几分钟,或是几小时,甚至或是几天…情绪也不尽相同。
 某一天他凭空消失,回来后紧紧地搂住尚还年幼的他,一言不发。
 他迷茫的感受父亲平淡表情下的失落。





八岁时他鼓起勇气握住父亲的手,询问他消失时的去向。伟大的魔术师蹲下身去,揉揉孩子蓬松的头发。
 “我去见未来的快斗了。”
 “未来的我?怎样的呢?”
 “……是很幸福的样子啊。”



而在他父亲去世后,他也患上了相同的病症。如同臆想症患者,不期不时地便去到未来,回到过去,看似没有任何规律可循。

“时空穿越吗?”工藤新一把玩着黑羽快斗脑后细碎的头发,无意识地问出了声。
 “也许你按照侦探的思维,理解成'时间错位症'比较好接受——寺井爷爷说受到环境刺激和强烈情绪的影响。”黑羽快斗抽了抽鼻子,反手搂住了对方的腰。“不过我一直不明白…他到过未来,为什么还要坚持那场演出…”
 ——一定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理由吧。

“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他来未来看我的那天。”


黑羽快斗稍稍推开他,鼻尖轻蹭过工藤新一皱起的眉头。
 名侦探满脸不解。

“小时候他给过我的东西,到现在一直随身带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根保护完好的银链,素色的“K”字挂坠。“现在…我想起码能做一件让他自豪的事。”
 他指了指前方的大剧院,朝着工藤新一,一扫阴霾,明朗地笑起来。
 “你会来看的吧。”


——当然会。
 工藤新一摸摸索索地牵上黑羽快斗的双手,将掌心里的藏起来的糖果偷偷塞过去。他唇齿微启,笑意温暖:
 “…二十一岁,生日快乐。”







009.故人执伞来


大四的时候,黑羽快斗搬到了离学校稍近一些的工藤宅,空荡的房子此刻才有了那么几丝生气。
 入门的廊道两旁种下的花,玄关处两双常用的拖鞋,沙发上多了一倍数量的抱枕,因怕冷的人而铺遍客厅地板的兔毛绒毯,洗漱间里并列而立的漱口杯、牙刷和毛巾,开始频繁用起来的厨房,主卧大床上凭空多出的新枕头,壁柜里颜色样式都不属于他的衣服…

难得没有案子又没课的一天,工藤新一又一次撑起身来四下看了看,墙角的盆栽已经浇过水了,屋外的花草该修的也修过,院子还干净不用扫,离饭点还有很长时间……
 ……还没回来吗。
 黑羽快斗被点名分去监督迎新晚会的场地,下午就套起厚厚的衣服不情不愿地出门去了。
 ……然后就到了晚上。
 他重新蜷回了沙发里,手脚冰凉地缩在一起,这个春初不冷,却分外的凉。他呵了口气,翻开摊在膝盖上的《福尔摩斯》。

住在一起后才更能感受到黑羽快斗时常“穿越”走的事实——上一秒厨房里流理台传来清脆的响声,下一秒就能听到菜刀叮咣落地,匆匆忙忙地跑去厨房却发现空无一人,弯腰拾起菜刀就和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撞个正着……
 诸如此类…也不止如此。

所以说那么久该不会又……
 工藤新一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下寻思如何才能不因同居人突然之间的消失和出现而收获影响身体健康的惊吓,侧过头的一瞬,心里又打了一个突。
 …身边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乍一看之下与自己的面孔九分相似,一头蓬松的乱发却成了识别标志。
 ——好吧,这次不是'诸如此类'而是'不止如此'吗…。


“啊!”
 少年回过头看见他,眨了眨眼,笑脸惊诧又好奇,短促地叫了一声,四下扫了眼,确认屋子空旷并无旁人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这是,未来?”
 “如果你小于等于二十二岁的话。”工藤新一站起身,将书签卡好放在茶几上,“喝点什么吗?…热可可?”
 “诶?谢谢…”少年趴在沙发背上看他在厨房里烧热水。“…你跟我好像啊,该不会你就是未来的我?”
 “……你这么觉得的话。”工藤新一耸肩。
 “……未来的我竟然会喜欢这种发型吗。”
 “……”工藤新一脚下一滑,“那还真是万分抱歉。”
 “我接受了,”小少年的下巴在沙发上抵出深深浅浅的印子,他灰蓝色的眼眸滴溜溜地转了几圈:“你已经有恋人了吗?”
 “嗯?……”工藤新一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着热水壶里咕噜咕噜的响,“你怎么知道。”


“摆出来常用的杯子有两个。”少年黑羽快斗皱了皱鼻子,“你拿走了一个写着K字的。”
 “观察力不错,”热水壶滴滴答答地响起,他握住把了些滚烫的热水,将可可粉冲开。
 “哦——那么是怎样的人呢?”
 “想知道的话就努力活到这个时候好了。”侦探有些好笑的,他端着杯子走进屋子,却看见小小的少年身躯变得透明起来。“…时间到了吧。”
 “诶,那么快啊!”少年低下头看自己的身体,“好吧,那么未来的我有什么指教呢?”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
 “…如果…”工藤新一放下杯子,“觉得喜欢的话,就去做些不会后悔的事吧。”

客厅里空荡荡的。
 他看了眼桌上盛水的杯子。

——未来的某一天,就会遇见的吧。

玄关传来钥匙清脆的碰撞声。
 “我回来了——”

010.明月堪久赏清池

次年秋天。
 …或许还算不上秋天,空气里还有夏天灼热的炎气,黑羽快斗快步流星,奔走在工作室和目的地和家中间的道路上。
 大学在读时期就已经在本国小有名气的魔术师,毕业后几次大型的演出更是场场皆满一票难求,网络上人气爆棚,现实中也有不少的姑娘趋之若鹜。年轻的魔术师极具吸引力的五官,良好的气质和高超的魔术表演技巧都为他赚来了大票国内甚至不少国外的粉丝。

而今,这位出色的魔术师就正在为年底的亚洲巡演而四处奔走。


“…现在准备去一趟大阪,”黑羽快斗抬高肩膀夹住手机,低头扫视腕表,“唔,晚饭吃过了吗?…啊,所以现在赶快去啦,已经很晚了…等等我没说完不要那么快挂电话啊!!——”
 黑羽快斗揉了揉耳根。
 “啊我想说……晚上可能会回来得很晚,新一处理完事情后就不用帮我留灯了。”
 ……
 “…嗯、嗯嗯!那么去吃饭吧——记得稍稍想我一下啊!”
 ……

“快斗少爷。”
 “我知道了现在就来!那么今天份的晚安提前,我挂了哦?”

嘟——




12:15AM
 黑羽快斗坐在私车里仰着脖子,眼睛半开半闭,昏昏欲睡,年迈的管家示意司机放缓车速,抖开毛毯轻轻搭盖上去。
 道路两旁的灯光飞速的退去。

黑羽快斗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来。
 备忘录提示。
 他睡意朦胧地爬起来揉揉眼睛,翻找口袋摸出手机想要拨号,眨了眨眼,又退出界面打开短信,修长的手指扫过键盘。
 【睡了吗?】

等了少许,手机一片平静没有反应,他打了个呵欠将它收回口袋。
 半途的回复短信制止了他的动作。
 【还没。】

忍不住嘴角温柔的笑意,他把手机举高。
 【怎么还没睡——?该不会在等我吧!】
 回应他的是长长久久的沉默。
 他无奈叹气腹诽自己不够坦诚的恋人,垂下眼眸就看到对方曲线救国的可爱回应。
 【……什么时候回来?】

——这简直…太可爱了!
 他捧着手机吃吃地笑,不顾一旁管家看到会摆出怎样的眼神,自顾自地照着手机屏幕狠狠亲了一口。
 【在路上,还有一会吧。你先睡?】

【知道了。】回复很简洁。

轿车平稳地驶进了灯光更加昏暗的隧道中。
 “寺井爷爷,有一个问题我想问……”
 …寂静无声。车子接近隧道尽头,路旁的灯光透进来。年迈的管家感到疑惑,刚想要询问他心血来潮的少爷,回头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还真是随意的穿越啊…



——确实是……足够随意任性的穿越。
 黑羽快斗握着手机,站在熟悉的楼屋回廊。
 这里是工藤宅。
 他环顾四周,这样的屋子看起来有些空旷,墙角没有盆栽也没有过多的生活装饰物,从走廊往外看,客厅似乎也还没有铺上地毯……
 很好,这应该是过去没错了。
 他往外走了两步,停在了与客厅一步之隔的地方。
 他看见了工藤新一的大半个背影。
 他缩手缩脚地蜷在沙发里,看起来就是江户川柯南时期养成的可爱习惯,米色的家居服能看见领口,后颈的皮肤细白。
 过去的名侦探正拿着手机与对方交谈,声线是少年时期的沙哑和撩人。
 “目暮警官,关于之前提到的那个关于宝石盗窃案的组织…” 
 ——诶?…
 “…是的,我需要相关的资料。”
 “是。”
 “是的,我保证不会妨碍警方的行动。”
 “…是的,我……有很重要的人…被牵扯在其中。”

——这个是…。

黑羽快斗歪过头,所有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组成了完整的句子,他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而此刻握着手机的名侦探猛地一回头。
 身后空旷。

“啊……”
 回来了?
 眼前的景物骤然扭曲,化成另一幅模样。前进的汽车,夜晚的公路,忧心忡忡的管家——
 “快斗少爷?您还好吗?”
 “……我、还好…没什么大事。”黑羽快斗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没事。”
 “那少爷刚刚想问的是——?”
 “啊那个,”黑羽快斗放下手,将落在脚边的毯子拾起来,小心折好,放在一旁,抬起眼,尚有灯光明亮的工藤宅在视线稍远些的地方,如同茫茫大海中不灭的灯塔,“我只是想问……”
 “现在想要结婚的话,应该不算特别早吧?”



“……”年事已高的老管家手动调整了一下因惊诧无比而冻结的面部表情,“不算了少爷,请您自由的……”






车停在了工藤宅门口,黑羽快斗夹着自己的包朝司机和管家道谢,转身进了庭院。
 门前小路两旁的玫瑰已经蔫答答地枯萎了一半,红色的花瓣委屈地蜷起,泛黄,甚至有不少已经落了下来。
 秋天来了啊。
 他笑了笑,蹲下身去查看完好的花朵。





在玄关褪下鞋子,他伸腿,轻巧地踩进拖鞋里,小心至极的不发出半点声响——像是在做几年前的本职工作。
 客厅里开着灯,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确定工藤新一的的确确应该是先睡了,却没有想到眼前这番画面。
 ——日本妇孺皆知、大名鼎鼎的名侦探,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此刻正死死地搂住怀里的抱枕,白色的睡衣毛绒绒的,分外讨喜。他整个人都陷进软软的沙发里,歪向一边,头一点一点,膝盖委委屈屈地收起来。
 ……所以说柯南时期养成的习惯未免也太有杀伤力了一点吧…


黑羽快斗悄声走过去,双手撑在熟睡之人的身侧,他俯下身去。
 呼吸时细小的气流吹到垂下的眼睫,撩人心弦的痒。他在恋人的嘴角落下亲吻,“新一,醒醒。…去里面睡啦,这样会感冒的哦?”
 工藤新一蹙眉,十分没有偶像包袱地瞪大迷朦地睡眼,一头扎进了黑羽快斗的肩窝。他使劲地蹭掉眼角溢出的生理泪水,声音里有着半醒不醒的茫然和起床气的焦躁怨气。
 “…你也回来得太晚了。”
 “啊啊,对不起,”黑羽快斗立刻道歉,表情真心诚意,“之前让新一先睡就知道你不会听…那时候就已经全速往回赶啦!”
 “……”刚刚睡醒的名侦探显然不怎么高兴,他打了个呵欠,推开黑羽快斗起身,“回来就行了,那么我去睡了,晚——”
 “新一。”黑羽快斗抓住他的手腕打断他,笑容别有意味,“我有话跟你说。”
 “哦,那你说——喂?!”

温暖的手指扣住他的手腕往下滑落,挽花似的翻了个个儿,托起他的掌心,黑羽快斗单膝着地,动作标准干脆利落,像是练习过了千百次。他轻吻他的手背,溯沿往下到指尖。
 “我在想,如果以后也经常是这样的话——自顾自的忙自己的事而忽视了新一的感受,大概你会被其他什么人拐跑也说不定…”
 “……说什么蠢话!…”
 “而且这种事情新一也肯定不会做,所以主动这方还是我来做比较好——”当今炙手可热的魔术师先生请打响指,一捧玫瑰就落在他臂弯里。
 “……”
 “唔…因为比较临时所以没有来得及准备更——适合场面的话,硬要问的话不管是'嫁给我'还是'娶我'都不太合适…那么就用直接一点的句式——”
 他将玫瑰捧到对方眼前。
 “工藤新一先生,跟我结婚吧?”



工藤新一接过红得艳俗的玫瑰,眼尖地伸手取出内里闪着点点银光的物什。
 ——银质的项链,闪光的K字吊坠。
 “因为时间太赶,现在也没什么店还开着,所以暂时没有戒指,不过这个…”黑羽快斗仰头,“也算是信物了,诚意是同等的啊!——新一的回答呢?”
 工藤新一将项链塞回对方手里,有些慌乱地往后退了半步,他抬手捂住嘴,五指微展遮去了红透的半张脸。 
 他撇过脸,话音的尾巴轻颤虚飘。

“……给我换成戒指重来一次啊!”








011.别时归



初冬,魔术师的巡演确定即将在中国上海揭幕,远赴他国的机票改签了三次,但要走的始终留不了,在管家寺井的再三催促下,工藤新一打包好行李、拎起了颇受打击的粘人精魔术师去了东京机场,准备直接暴力将人塞进办理登机手续的队伍里。
 冬季的寒冷已经隐隐有了苗头,在人群外吹了吹自己冰凉的手,工藤新一看着远处的黑羽快斗。
 怕冷的人如今更是不加遮掩地怕冷,甚至以此为借口获得了恋人的不少福利。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对方体温回暖的速度比他自己快了许多。
 进入室内有一段时间了。工藤新一搓了搓手——指节仍旧是冷得发僵,让他不自觉想念起另一个人身上的温度。

“喏。”黑羽快斗出现在他的眼前,将手里的热咖啡递过去。“暖和一下。”
 “…谢谢。”他低垂着头,视线被热气蒸腾得迷蒙。
 眼前黑羽快斗穿着仍旧是褒义里大写的现眼——一身颜色纯粹的黑,长裤勾勒出紧绷的小腿,裤管束着黑色的军靴,纯黑色小羊皮手套中规中矩,裁剪利落的双排扣长风衣连带内里的小礼服衬衫都是清一色的黑,风衣上两道哑光金色的腰封因此更为出挑。
 不少过路的女性纷纷侧目。

黑羽快斗的手背碰了碰他的,指根相触,表情单纯无害——像是普通中学情侣之间不为人知的小亲昵。
 “好冷啊,你的手。”
 “再站一会就好了,”工藤新一不甚在意,斜了一眼黑羽快斗覆上他手背的掌心,也没有挥开的动作,“你要登机了。”
 正好广播里温柔的女声提示飞往上海浦东机场的航班开始登机。

“那么我走了哦。”黑羽快斗给了他一个人拥抱,距离恰当动作标准,是普通的告别礼,却悄悄地亲吻他的耳廓。
 他深深地呼吸,咽下对方颈间的气味。





乘客纷纷从扶梯舱上登机。
 工藤新一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注视着起飞跑道起点的白色大鸟。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几响。
 他伸手去拿,视线怔愣地停在左手无名指上——素白色的戒指首尾相扣,交接处的碎钻粼粼闪闪。

【——名侦探工藤新一先生,你的答案呢?】

工藤新一失笑,拇指摩挲戒指边缘。手指拂过手机屏幕,尘埃落地。

【…好。】






“本台快讯,知名魔术师黑羽快斗的个人巡演即将在东京落下帷幕,自去年11月起的这次巡演…”
 “是啊,成功得很,”关东名侦探站在微波炉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服部那家伙…还打电话过来说什么'快看你对象上国家新闻电视台了'——搞得像是上少了似的。”
 “魔术师先生从前的就职生涯里可从没有少过这样的机遇不是吗?”
 他在冰箱里挑挑拣拣,刨出了一袋速冻食品。
 “是啊,案子刚刚结束。”他往锅里倒水,扭开灶台开关。

电话那头的人直挺挺地朝他甩来的一句“不准吃速冻食品”确实让他手足无措了几秒钟,年轻的侦探沉思,还是身上关掉了灶火。
 “你又往哪里贴了摄像头,你自己说。”
 “过分——是你自己把袋子弄太响了啊!”黑羽快斗无奈的伸冤,声音里带着电流的杂音。
 “哦是吗。”
 “啊是啊,所以我也没有看到新一在客厅抱着我的外套做了些什么哦?”
 “……………,你倒是说我做了什么啊!?!!”

“——当然是开玩笑的。”黑羽快斗低笑出声,“过来开个门吧,新一。”
 ……


“你这家伙,为什么提前回来也不电话说一声,自己一个人从机场跑回来了吗?”工藤新一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语气不满。
 “没办法啊,接机的人太多了。——而且我想见你嘛。”时下的热门人物眨巴着灰蓝色的眸子,KENZO粉白色的毛衣衬得他更为活泼,“你来的话也不一定能接到就是了…”
 “……说得也是,人海逃脱没有人比你更拿手了吧。”
 “说话带刺呢。”黑羽快斗带上门,反身环过工藤新一的侧腰,“怎么了?”

工藤新一绷了一会严肃的表情,最后还是摇摇头,轻笑几声。他握住对方的手,清晰的腕骨隔着毛衣硌在他手心。
 他偏过头,眼神里酝酿着些许不明的笑意。

“你这样穿,还真符合你的爱好。”
 “………啊?”
 “很像…”工藤新一侧过头比划了一下,“冰皮月饼。”
 “………………………………哦。”





结果还是没能逃脱体质定律。
 黑羽快斗叹了口气,系好西装扣,他捞过一旁的白色礼帽轻巧地盖在头顶。
 距离落幕演出开场还有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十分钟之前,黑羽快斗接到来自某位大阪的侦探的友情来电,声称与工藤合作手头忙了数日的案子还没完结,兴许赶不上魔术师先生的落幕演出。
 失落自然是有的,他对着接起电话,音色充满疲倦的沙哑的工藤新一流露出自然的心疼与关切。轻声细语地的报以“照顾好自己身体”的絮叨。
 ……况且结束了巡演的明天,可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黑羽快斗从准备室里的椅子里站起身来,悠悠闲闲地踱步四下巡视。
 走了一圈仍旧无所事事,他的眼角扫到了正在舞台阶梯边上确认准备事项的寺井黄之助,于是转过身,朝对方叫了一声,
 “寺井爷——”

调音台旁的寺井黄之助疑惑地回头,看着空旷无人的身后。
 ——刚刚确实听到快斗少爷……
 ——果然是听错了吧。




不是吧??
 黑羽快斗仰面无声地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周围安静,上弦月高挂深蓝色的天幕间。他回过身,站到了阳台窗后,总归是,先从屋子里出去比较……
 “原来小偷先生还有扰人清梦的习惯吗?”
 这个声音——

他回过头去,穿着棉质睡衣的幼小孩童睡眼惺忪,却浑身戒备,站在墙角,语气轻衅。
 ………回到了久别的江户川柯南时期啊。
 前任怪盗笑起来,步伐轻巧地来到对方面前,单膝落下。
 “我可不是来打架的,况且'如今'的我早就不是怪盗了哦?”视线相对,那双漂亮的蓝眸里半是不解半是鄙夷:“啊?你脑子撞坏了吗?自顾自的说什么呢…”
 黑羽快斗叹了口气。
 修长的指节拂过高礼帽帽檐和单片镜框,他将它们摘下,在侦探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时向他示意,这就是他的真实面目。
 “…三年前…我见过你。”面容年幼的侦探的面部表情转换难以言喻。
 ——诶?
 “你欠我一个魔术,小偷先生。”




“接下来,是今天的主角——”
 震撼人心的尖叫声从舞台前方传来,白衣的魔术师回过神,似乎是回到了正常时间里。
 ……那个时候的三年前吗。
 会是未来的哪个时间呢?


他款款走到台前,勾起职业化的微笑,摘下礼帽,向亚洲巡演的最后一站致以谢意——
 年轻的魔术师的巡演,最终站定在日本。是他诞生,也是怪盗基德诞生之处,在外人看来,穿着基德的服饰致敬表演算是别出心裁,但本人cos本人这件事也的确出于无奈。
 他无心地瞥眼第一排的观众,一抹安逸宁静,但同时充满倦意的蓝落进他眼底。
 他有些出乎预料的欣喜,并没有想到近来为案件头疼,一直忙碌奔波的爱人会赶到场观看演出。

工藤新一,他的爱人伸出食指和中指,轻巧的指了指他,又指指自己的双眼。露出了许多年以来,他经常见到的,自信满满的表情。
 他在拿出扑克道具时还尚有无奈——享誉世界的出色魔术师因为某位侦探而紧张,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演出结束,他在后台收拾道具,与他面容相似的恋人依靠刷脸,畅通无阻地进入。他微笑,赶在来人搭话前开口:“新一,表演前…我见到你了,六年前的你。”
 “六年前……?”
 “对,如今算起来正好,六年前,春天的夜晚——”
 “啊,那个。”工藤新一斜斜地依靠门扉,语气轻松,“你自称自己是Time Traveler还踩脏我房间地毯的晚上吗?”
 “真过分——明明也是我给你留下第一封情书的夜晚来着。”
 “有人好意思把情书写成那个样子吗?”离二十四岁不远的名侦探,脸皮依旧薄得可以,闻言耳朵尖就已经开始发烫。

“那个样子的你的确让人感到久违了呢…”黑羽快斗径直地上前,将撇过头去的爱人揽在怀里,“一种科幻电影的不真实感…”
 “你的这种能力难道不该是魔幻吗?”他开口嘲笑,却反手搂住对方腰背,“…魔术师先生,希望你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
 “是是——那是当然。”黑羽快斗褪下无名指上闪亮的戒指,响指一打,它便轻巧地落在对方手心里,“手续上正式告别未婚生活的日子,所以今天晚上有单身派对吗?”
 “服部白马中森小姐和兰都在外面等着,你最好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唔啊,四重炼狱。”黑羽快斗皱起了脸,摆出一副半哭不笑的表情。然后他牵起工藤新一微凉的手,纳在手心里,一脸大义凛然,“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新一!”

被黑羽快斗拽着从安全出口避开人潮离去,工藤新一摇摇头,嘴里噙着好笑又温暖的气音:
 “…笨蛋。”




012.霜雪渐渐隐


新年伊始,关东地区的各大娱乐媒体与各大娱乐报纸的版面上都辟出头版,论
 谈的既非刚刚侦破了国内大案的工藤新一,也非巡演结束的归国魔术师黑羽快斗,而是……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
 “著名魔术师黑羽快斗与关东名侦探工藤新一携手现身英国街头!!”
 斗大的标题后边跟着比标题更大的两个血红血红的感叹号。
 不等日本人民将槽点转移到“为英国带去凶案”的关东名侦探身上,第二行的副标题就如一根黄金狼牙棒,打得人们头晕目眩,
 “——疑似赴英登记结婚。”
 附赠一张偷拍,近处魔术师和侦探牵手走在泰晤士河边,远处转动的伦敦眼闪瞎人狗眼。
 ……

推特、2ch等各种社交网站上早已是一片哀鸿遍野,有两方迷弟迷妹声嘶力竭宁死不信,有客观冷静路人讽刺媒体捕风捉影造谣生事,自然也有“卧槽我早就知道”的…和“什么他们俩竟然认识”的状况内外人士。
 网友开始热衷于搜寻两人的交集,大学挚友和目前同居的设定被毫不留情地扒了出来,有人借着两人极似的长相声称“绝对是异性兄弟住在一起可以理解”,却在科普的铁锤下败阵。也有网友调侃“不过是和好友牵手逛逛泰晤士河沿岸也能疑似结婚”,立马就被其他粉丝用报纸上的照片打肿了脸——放大数倍后的照片上,能清楚地看到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
 国内某珠宝鉴定大家一锤定音,这款式,这切割,这设计,显然是LOVENUS*2啊,各位迷弟迷妹赶快洗洗睡吧。
 ……又是新的一轮骚乱。


就在网友们哀叹“该不会真的要同时失恋两次”时,时隔两个多月,又是一把硬锤砸碎了无数家的电脑屏幕。
 “日本大使馆受理申请,开始审议认证首例在英登记的同性婚姻。”
 附图四张。而最后一张正是新热魔术师与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面对无数记者“长枪短炮”的画面——手牵手地。
 抬头看看报社,《每日新闻》?很好很好,是个真锤。

广大粉丝们经历两个月有余的精神污染,早已意识到“一旦接受这个设定”的魅力所在,“我失恋了我的男朋友和我的老公在一起了”的名言金句一时间也传遍了网络。
 两位主人公就不见更新的twitter账号下天天蹲着一群如饥似渴如狼似虎的求图求真相的粉丝,其中就有不少饿得两眼发绿执意守官方发糖。
 然后糖就来了——

黑羽快斗的推特更新一张照片,像素高清灯光暖融,红布桌旗上一只白净修长的手上紧扣着一只更白净修长的手。两根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晃眼的光。
 “不管认不认证,名侦探都已经是我家的了。❤️”
 粉丝们爆炸。

不出一分钟,工藤新一的推特更新,常日里惜字如金到只有系统默认“转发”的推主也是出人意料的图片带字。
 客厅常见的黄色灯光让画面看起来有些模糊,黑羽快斗盘腿坐在绒毯上,低垂着头,手里把玩着另一人的五指,视线温柔深情。
 “明天。”
 ……五颜六色的粉丝们二次爆炸。
 不过得亏于此。
 初春一下似乎也不再那么寒冷了。



婚礼场地。
 距离婚礼正式进行还有两个小时。
 黑羽快斗蹲在一旁给到场的小花童变魔术,内向可爱小姑娘被对方诙谐咯咯直笑。工藤新一想起柯南时期就被某位怪盗称作“不好解决的小鬼”——对比“同龄人”看起来确实不太好解决的,的确也是自己呢…
 “不过去吗,'新娘'先生。”宫野——灰原哀在他身边无恶意地调侃,换来主角一双漂亮的半月眼,外表十四五岁的姑娘抽高许多,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平淡。
 ——已经,七年了啊。

“反正以后面对面的时间长到我都会吐,现在少见一会也没什么。”
 “什么呀…”灰原哀饶有兴味地斜眸瞧他,“你该不会是在吃一个小姑娘的醋吧?”
 “………怎么可能。”
 “那么…恐婚症?”
 “……拜托我一个男人………”

身后的伴郎服部平次与伴娘中森青子跟他打招呼,几人老道熟稔地聊了起来。
 工藤新一漫不经心地拿视线扫过之前的小角落,年幼的小姑娘腼腆地给母亲看魔术师先生随手变出的鲜花,笑声清脆。
 ——却没看到黑羽快斗。



“喂工藤你有在听吗——”大阪的侦探服部平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打乱了他的思绪。
 “别吓他了,没有结婚经验的侦探先生看来还没能完全接受自己已婚的现实?”灰原哀一刻不停地损他。
 “…说起来,青子看到刚刚快斗也有很紧张哦,不知道台词背清楚了没有。”伴娘也背起手来也跟着补刀。
 “………都说了我没有紧张。”



黑羽快斗觉得寺井老管家那句“受强烈情绪影响”应该是非常正确的,他正在与宣誓台词较量,被一杆子相熟之人的打趣搞得紧张兮兮的,又源于内心里巨大的喜悦之情……
 总之他现在站在这里。

久别了近三年的校内街道,来来往往的学生拖着长长的行李箱杆,街道两侧的垂枝樱的花瓣柔嫩,粉白地垂下来。
 道路前方有行人停滞侧目,他也跟着望去。

乱发的少年将花瓣别在名侦探的胸前,躬身礼标准。

心里意外的平静下来。
 他伸出手,接住一旁道路上缓缓落下的花瓣,轻轻地呵出一口气。
 “…啊,樱花开了。”




婚礼进行曲响起的一刹那他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白色西装的侦探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握着蓝玫瑰的捧花。
 “正好赶上?”黑羽快斗去牵他的手。
 “差一点就迟到了。”工藤新一翻了个白眼,“中森小姐怀疑你因为结婚恐惧症,临时跑路了。”
 “…………”怎么可能。他弯下眼角,毫不留情地腹诽,脱口的却是温柔的语调,“之前有一点紧张。”
 “你在想什么,一脸不怀好意的。”
 “…嗯……白马那家伙份子钱交够了吗?”
 “……………………”



婚礼是外景。绿茵草地中间铺着木质的小道,宣誓台在中间些的位置。左右两边的草地上开着樱花树,与他们重逢那年的林荫道如出一辙。
 十九岁的少年牵着他所爱之人,二十四岁的青年牵着他将共度一生的人,缓步走过每一棵树下。两侧草地上的亲人旧友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注视着他们的每一步,恍然一同前行。
 礼仪司庄严肃穆地指引,双方交换戒指,承诺宣誓,掌声雷动中黑羽快斗看见母亲眼角细碎的泪花,和身旁空缺的座位。
 他凑近去亲吻他的爱人,他未来的半身,目光的尽头,一袭白衣的身影一闪而过。
 年少时的他穿着基德的服装,衣角有着灼烧的焦黑,望过来的视线有些失神和茫然。

他将亲吻落在爱人的唇上,虔诚地阖上了眼。
 无论哪个时候,你都与'幸福'如此相近,要活下去啊。



捧花最后落到了来观礼的铃木园子手里,19朵蓝玫瑰绽放得极为妍丽,白色的束带上坠着碎钻,模样讨喜。
 她站在座位旁,被女孩子们纷纷包围,嬉笑言语。
 场内人士在礼毕时全体起立,鼓掌祝贺。黑羽快斗拉着工藤新一鞠躬,起身时看到本应空缺的位置上,坐着他的父亲——他最尊敬的魔术师。 
 他的父亲穿着的是他离世那天的表演服饰,配件齐整。他被站着的人群挡去,没有人发现他——除了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

再次见到意外亡故之人,就算魔术师的pokerface历经如许年来被磨练得如何出众,也挡不住浮现的裂痕。工藤新一握紧他的手指,戒指分明的轮廓硌得他也开始闷疼。
 “……快斗。”他的父亲双唇开合,吐出几乎让他落泪的语句:

“我为你感到骄傲。”


黑羽快斗回握住另一只手。
 东京的三月,风摇落几片樱花。


013.江月何曾皱眉

婚前婚后的生活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
 硬要问的话双方也根本答不出来,就算再是忙得双脚不沾地,夜归时的玄关里仍总会亮着灯盏,盆栽植物还是黑羽快斗亲手选的,门前的小庭院里还是栽着精养的玫瑰花,书房里除了卷宗和侦探小说之外还是只有魔术集……倒是最近一年里添置了几本养猫指南。
 去年的秋末,门前的庭院里跑来一只猫,体型来看应该还没有三个月,它趴在黑羽快斗的玫瑰花里,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
 工藤新一连哄带骗地把它从花丛里抱了出来。小家伙一身白毛干干净净的,眼瞳不是纯净的湛蓝,反是沾了点烟色的灰蓝。
 太像那家伙了。

小家伙有眼疾,又偏偏喂不熟,三天两头在外面四处撒野,每天准点吃饭,吃完跑路,消失得无影无踪。偶尔吃饱喝足睡开心,大发慈悲的跟工藤新一卖个萌,然而意外地却会向黑羽快斗撒娇,露出肚子求抚摸。
 最近几天还学会了敲门讨夜宵。

黑羽快斗喂完粮回来,挂钟上显示的时间是十一时四十五分,恋人却没有回来,连电话也迟迟不见一个,他皱了皱眉,心绪不宁。
 他决定出去看看。
 正待他穿上皮鞋走向门外,一抬头发现……

啊啊啊啊为什么又…?!
 黑羽快斗无语地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这里看上去似乎是什么宴会或者典礼,他盲目地四处打转,却没有找到相熟的面孔。
 有些泄气,他只得询问了服务生出口的方向,惦念着没有留下信号万一新一回来了会不会担心,又猛然庆幸幸好还在玄关,没有打开大门……
 他碎碎念着往外走,却出乎意料的在大厅里看到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影子。
 是工藤新一。
 十四五岁的半大少年倚在墙壁边沿发着呆,尚还稚嫩的脸上却是他熟悉无比的倔强的神色。

他不由自主的出神,不受控制地朝前走,直到对上对方惊异又好奇的视线,年幼一些的名侦探有着与年龄相匹的好奇心,也不似未来那般擅于掩藏自己的情绪,他毫不避讳的盯着黑羽快斗,那张与他极其相似的脸看。
 “你……”
 “嘘,”黑羽快斗竖起食指搁在唇畔,动作俏皮活泼,“当作没有看见过我可以吗,作为报酬——给你变个魔术?”
 “鬼鬼祟祟的,你该不会是什么嫌疑份子?”
 “怎么可能。”就算是,那也都是好早之前的事情了吧,他撇嘴,“说起来,你要看吗,魔术。”
 “成交。”有些不明状况的侦探抬高下巴,神色自若,“看看你到底想搞点什么把戏。”
 “好过分啊。”黑羽快斗语气平缓地抱怨,“那么我先去一趟洗手间,你…”
 “在这里等。”他双手环抱,语气和眼神里有毫不遮掩的锋芒,“我的时间很多。”
 黑羽快斗笑着转身,轻打响指,一朵玫瑰落在对方臂弯。

洗手间里年轻的魔术师对着镜子甩了指节上的水珠,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标准的表演式微笑。
 回身的一刹那,身周的景物天翻地覆地扭曲了数下。

……。
 黑羽快斗眨巴眼,呆呆地打量工藤宅的客厅。
 原来…是这个吗?

玄关处传来钥匙碰撞的清脆声响,黑羽快斗的心提到嗓子眼,莫名其妙地紧张。身着大衣的归人头发上肩上都带了点细密的雨迹,在室内的暖气里蒸腾,
 “我回………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新一,”黑羽快斗去握他的手,温暖的指腹刮蹭着他冰冷的掌心,“我给你变个魔术吧——我答应你的。”

工藤新一怔忪半晌,收回了手指。
 “……好。”
 他点点头。


014.等闲平地起波澜

五年后。
 清晨的阳光透过厚实的窗帘泼墨般洋洋洒洒地落进来,在柔软的地毯上晕开成块的明黄色光斑,乍看之下暖融融的。
 黑羽快斗坐在床沿抻开腰,背部的肌理分明,蝴蝶骨突出。脊骨溯寻靠上的部分有几道艳红的抓痕。
 他伸手去按掉了预响的闹钟,却还是吵醒了浅眠的恋人。

工藤新一迷迷糊糊地醒来,就看到坐在床边的黑羽快斗。他躬身靠过来,例行的早安吻滞在他的眉心。
 “我要走了。”
 “一路顺风。”工藤新一半阖着视线模糊的眼,刚刚转醒的他并无清醒的意识,语气软糯,声音却因为前夜的疯狂而沙哑,他无意识间靠近的动作类似小动物的撒娇,挺直的鼻梁蹭了蹭黑羽快斗轮廓尖削的下巴。
 他虚眯着眼,撑在他身上的人的肩膀裸露,贴近脖颈的位置有一圈牙痕,深处甚至能见血色。
 …骤然回忆起昨夜里的種種,他咂舌,耳根发烫。

黑羽快斗也不放手,环着他亲昵地蹭来蹭去,这让他有些恼意。推了推身上粘人的魔术师,他哑着嗓子开口:
 “…你这家伙…”
 “我爱你啊。”
 对方迅速地用一记直球打断他的抱怨,含笑的眸子就这么看着他,避也不避的。情深似海里翻滚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与牵挂。
 “知道啊笨蛋!”
 ——简直就像,要永远离开这里一样。……最近一直,这么看着我。
 前些日子接到了来自美国的嘉年华的邀请函,敬请黑羽快斗赴美参与表演。本来是令人开心的事,久负盛名的魔术师却只单单苦笑几声,伸手环着他的腰背,空茫的眼神里有种所等之物终于到来的留念。
 那样的表情。
 “我爱你。”
 他用柔软的气音拂过他的耳畔,眸子里闪着点点灰蓝色的光,如同晨星。
 “最爱你了。”
 “……”正经的思路被打断,工藤新一有些气急败坏地拉高被子盖住头顶,闷声闷气,“…我也爱你你飞机要迟了赶快走啦!!”







“请乘坐飞往美国纽约航班的乘客前往登机口…”
 机场人潮涌动,无数的别离与重逢在这片巨大的玻璃墙壁下上演,无数人的人生轨迹在此刻与他擦肩。
 黑羽快斗站起身来,银色的拉杆箱立在他脚边。

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是正确的吧。
 ——你会理解我吗,新一。

他拿起电话,快捷键拨号。两声提示音后电话被接起,工藤新一比平日里更沙哑的声音响起,让他无比庆幸自己拒绝了对方的送机。
 ——这样就已经很不想离开了。
 他拖着拉杆箱往登机口去,路过的乘物人员向他敬礼。
 “啊——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想你了。”他在座位上落座,关上座舱的遮光板。
 连线的对面沉默了半晌,颇不情愿地开口,语调中还有羞赧的颤音。
 “嗯……我也。”

像是从谁的手里偷来的这些年,太多的回忆拥入黑羽快斗脑海里,他攥紧扶手,抑制住声音的走调。
 “新一,要记得想我啊。”但也别太想我了。
 “什么啊…”
 “要好好照顾自己。”即使我不在你的身边也…
 “哦。”
 “那么我挂了,这边要起飞了。”飞机广播了关机提示,他笑起来。
 “拜拜新一。”
 “拜拜。唔…早点回来。”

——对不起。
 他看着屏幕上两个姿态亲密的少年被潮水般的黑色吞噬,唇角的微笑几近落寞。
 ——…活下去。

白色的钢铁巨鸟缓缓滑入跑道。




“我回来了——”
 工藤新一结束了新一任麻烦的委托,浑身疲惫,拖拖沓沓地打开屋门,迎接他的却是空旷黑暗的玄关。
 没有那家伙还真是冷。
 他不甘地叹气。庭院里传来小家伙——现在已经长成称霸一方的头领的叫声,他拎着鞋子小跑进屋,顺手打开了电视。庭院里“喵呜喵呜”的声音不绝于耳。
 “好了好了我过来了…”他端着满满一盆的食粮往外走,打开推拉门才发现白猫儿已经蹲坐在门前许久了,灰蓝色的猫儿眼楚楚可怜。
 “喏。”他放下盆,回身去一旁给自己倒水。

“接下来播报一则紧急新闻,今晨十时二十五分从东京机场起飞去往美国纽约肯尼迪机场的航班J200X3在一个小时前因机械故障,坠毁于美国西海岸…”
 “啪。”
 玻璃杯脱手,半温的水洒在他手上,温热的,心脏如同被人一把攥住,刺痛无比。
 “经过一个小时的紧张救援,日本驻美国大使馆向我们传回一个令人遗憾的消息。该机上包括机长乘务在内的236人,无一生还,遗体已全部发现,接下来为公布本次坠毁事故的死亡名单……”
 他看见了黑羽快斗。

——这太疼了。
 他的眼眸如死灰般的沉寂下来。
 ——实在是……

小家伙蹿进来,小心翼翼地蹭着他的脚踝。

——太疼了。



015.年岁黄粱梦中活





拒绝了包括父母及青梅竹马的帮助,黑羽快斗被他亲自接回了家。面色如常,名侦探平静地微笑,一己扛起了所有后续事宜。
 而他本应是最为痛苦的人之一。

待到一切事项都处理妥当后,转眼又是五年,这次才有些许亲近之人陆陆续续地发现了端倪。
 “工藤他啊……一直都是那幅表情了呢。”服部平次摇头叹了口气,“怎么看都是心事很重的样子…还一直是'我没事,不用管我'的说辞。”
 “他的身体不好。”如今已是医学界博士的灰原哀摇摇头,手边的咖啡散着热气,“可能是APTX4869的解药本身的生物毒性造成的…他的体征数值,免疫力下降趋势非常明显。”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主角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喝茶,肚皮上伏着一只懒洋洋的白猫。

飞机失事后的那一整年,工藤新一没有接受任何案件的委任,也拒绝了所有的邀请。
 有不少人非议他的'不识大局',但转瞬就被'这种说法也太没人性'给全然淹没。
 然而并不能影响他。
 他闭门不出,整理思绪,清醒头脑。偶尔往来的也只有几个挚友。…工藤新一这个名字也消亡在各大头版整整一年。

第二年他带着微笑回归公众却仍旧不接受任何私人委托,反倒是尽心尽力地协助警方侦破了几宗非正常死亡的案件。
 除了工作他多半时间呆在家里。
 灰原哀偶尔会来看他,聊天,检查,吃饭,各做各的到天色昏暮。
 她不是个情感外露的人,也只能给予他这种无关痛痒的陪伴。

“…你们二位,”工藤新一拍了拍肚子上瘫软的猫饼,白色的大猫动作缓慢地爬起来,灰蓝色的眸子里斑布着白色的浊点。“喝茶吗?”
 “不了,我有咖啡。”灰原哀睨了站起身的他一眼,“你懒够了?”
 “春天来了,容易困是正常的吧。”他无谓地摊手,“说正事吧…这次连服部也来了。”
 被点到名的关西侦探摸摸头, “啊,事情是这样的……”



送走了两位祖宗,工藤新一打了长长的呵欠又蜷回沙发上。白猫已经大摇大摆地逛到不知道哪块地里去了——从黑羽快斗去世的那天起,它就成了撵都撵不走的家养。
 工藤新一寻思着打个瞌睡,眼一阖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是被搅了清梦,节制但温暖的呼吸铺洒在他的脸颊上。

黑羽快斗。
 是黑羽快斗。
 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上下青年穿着令人怀念的家居服,手里展着绒毯,正小心翼翼的往他身上盖。
 年轻的魔术师露出一副有些尴尬的笑脸,半张口准备吐出些词句,就被工藤新一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他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湛蓝色的眸子里闪着点点希望的光。
 “十年后的那班飞机,去往美国纽约的那班飞机…“他急促的话语在对方茫然的视线里萎顿下来,“…不要去。”
 “诶?”黑羽快斗呆愣半晌,“'我'…死了吗?“
 “…”工藤新一沉郁下来,“是的。”

沉默,长久的沉默。
 白猫儿跺着步子从房屋里出来,视线在两人中循环来去,最终蹭地跳上了黑羽快斗的膝头。
 “……”年轻的魔术师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揉了揉白猫柔软的肚皮。“你那个时间线里的'我',一定也听到过同样的忠告——'不要去'什么的。”
 “……”工藤新一倏然想起那日清晨黑羽快斗的所有异状,“…是这样的吗。”
 “我曾经不理解我的父亲为什么不去改变他会死的事实。…不过后来我大概了解一点了。”魔术师屈指逗弄着白猫, “如果他选择活着的话,我们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见面也说不定。”
 他亲眼看着孩子的未来与另一个陌生人相联系,相识相知到相守的每一步都走得艰辛,在早春的季节里,他看着自己的孩子将未来放进另一个孩子的手心里——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他做了这样的抉择。

“所以,即使知道未来如此依旧奔赴的'我',一定是有理由的吧。”
 “………是吗。”工藤新一仰头靠进沙发背里,眼神里的火光细微下来。
 “如果是新一的话,”他将白猫儿抱下膝头,放在地板上。身型在月光里逐渐透明,“一定能发现原因,并且理解我的。对吗?”
 “…你是哪里来的自信啊。”工藤新一仰着下颚,十指根根扣紧绒毯边沿,他喟叹出声,眼角有一闪而过的润泽,“真是个任性的家伙。”
 “我当然知道了。”年轻的魔术师吃吃的笑起来,眉梢下弯,表情柔和平静,“因为我啊…”
 ——是那样的爱着你,并且知道,你
 ——也是那样的…

他看着身侧空旷的沙发座椅,上面还尚有黑羽快斗的温度和气息。
 “是啊,我也是那样的…”

——深爱着你。




016.一生一息


工藤新一坐在床头往窗外看,四周粉刷得雪白雪白的墙壁让他感到有些刺眼,却又分外怀念旧事。
 房门轻响一声后身着白大褂的茶发女子娉婷而入。
 “已经醒了吗?那么正好,量个体温吧。”灰原哀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面无表情,她将手里的温度计递过去,“你也是足够折腾人的呢,烧着烧着变成肺炎什么的。”
 “…我也是没有想到啊。”昔日的名侦探无奈的接过温度计,“感觉自己越来越弱了,这样的天气…”

“我说过了吧,解药的生物毒性会长久地降低你的免疫力,”灰原哀俯身将他的被子拉高,“你现在的抵抗力还不如三个月大的婴儿,我劝你最好不要太随心所欲。”

“唔,给你。”
 工藤新一苦笑半晌,将温度计递还给这名医师,“已经退烧了,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回去?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灰原哀把高跟鞋踩的踢踏作响,她接过温度计记录下数据,目不斜视地讽刺。“正好我的手底下分来一名大学实习生,学护理。以后就由她负责你的日常'监督'了。”
 “喂喂…不是吧?”
 “当然——是真的。”她低下头,掌心温柔地贴上工藤新一的左肩,“……我要结婚了,工藤君,你起码要来观礼啊。”
 “哈?”工藤新一难得一脸吃了苍蝇的惊异表情,“你、你终于要结婚了啊?我以为你是不婚主义者?”
 “我只是为科学献身,”她冷笑几声,“就在今年四月,不远了,记得给我包好分子钱啊。
 “我还挺介意到底是哪位倒霉男性会娶你来着。”
 “闭嘴吃药。”


——不过说起来。
 春天的确快来了啊…


那年之后他时常遇见黑羽快斗,各个时间的他,忽然出现在街道上,马路边,病房门口都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昔日的名侦探总是深深地凝视着他的背影,却在对方转身搜寻的时候抽身离去。
 ——既然你已经决定你的道路…
 ——那么就走下去吧。






017.花。

说说工藤先生?
 说什么好呢……工藤先生大概是我负责的所有病人里最令人省心,也是最养眼的人吧。
 我是在灰原医师的引荐下见到他第一面的,在那之前也只能算是有所耳闻,作为我父母那一辈的偶像,“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这个称号也的确是如雷贯耳的。
 不过在我还在上国小的时候,这个称号似乎也就因为他的隐退而随之没落了。
 国中时我曾经问过母亲,工藤先生究竟为什么在事业的巅峰期选择退隐呢?母亲给我的答案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奇怪又模棱两可。
 “……因为他和他的爱人BE了啊。”
 ——这样的。

不好意思…似乎说得有些远了。
 工藤先生在我们医院的知名度很高,护士医生有一大票认识他的,其中有一半是他认识的。
 国小的时候就听闻的关于他的事迹里,他协力警方,剿灭国际大型的恐怖黑衣组织的一段最为传奇,身负那么多盛名,作为一个侦探受到全国追捧——怎么看也是个极为有气势的人吧。

……所以当然不是了啊。工藤先生是一位非常好相处的人,风度礼貌,性格严谨,也非常细致。配合着灰原医师的治疗方案按部就班地生活作息。平日安静,一日里话也不多,有一大半的时间都选择戴着眼镜,靠在床头看书——《福尔摩斯探案集》之类的侦探小说,不过偶尔会看到他在看几本魔术相关的书,不经意间就露出了非常怀念的表情。
 ……诶?很老年人吗?不过工藤先生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病痛把他折磨得苍白了些,他还是很精神的啦。

工藤先生刚来的那天晚上,前院里追来了一只白猫,被养得油光水滑的模样,但看上去已经不年轻了,步伐拖沓,眼神浑浊。不过却很聪明,一路跟着灰原医师找到了工藤先生的病房。
 但是工藤先生的身体状况欠佳,无法长时间的和它相处。
 它每天都会来报道一次,蹭到工藤先生的身边撒娇打滚,再老老实实地睡上一觉,吃点东西以后就会自觉的离开。得亏于此,一年以来,我的兜里也因为它习惯了揣上点小吃食。
 但是有一天它突然没有来了。
 工藤先生在窗台前边看书,抬头跟我搭话的时候,眼神里全是苍凉和落寞。
 他说南小姐,你知道吗,猫是不会死在家里的。

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它。

几个月前,我偶尔会带着工藤先生出门转转圈,也走不远,散步意味的挪个地,又从那个地挪回来。他更多的时间只能呆在室内,从窗户往外看看那片人工池塘。
 工藤先生有很多来拜访的客人,他固定的也只见那几个——来自大阪的服部平次和他的妻子远山和叶,工藤先生的青梅竹马毛利兰小姐和她的一家,以及…长得和毛利小姐十分相似的中森青子小姐。
 他的心情会在短暂的与旧友会面后好起来一些,虽然并不明显,不过他看上去的确轻松了不少。
 这是件值得大家高兴的事。


今年的樱花开得特别好。
 不过工藤先生应该没机会再看了,他在几个星期前彻底被转入了无菌室。而经过数次复查,灰原医师找到我跟我核对信息,得知结果后非常遗憾,遗憾到几乎要落下泪来。
 “还想着让他来参加婚礼活动呢。”灰原医师长长地叹气,手中紧攥着徽章模样的纹饰。“看来是不可能了啊…”
 再一个星期后工藤先生从无菌室里转移出来,消极预案决定他重获自由。
 灰原医师叮嘱我尽量满足他的要求,我点头;灰原医师说他不想做的事情就算了吧,吃药什么的,我点点头;灰原医师说见他的人都让他们见吧,做好基础消毒就好,我点点头;灰原医师说你不要哭了啊,我点点头,发现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明明是这么好的人。

我跟工藤先生学会了很多,保持冷静与安定,细心观察和其他的一些东西,他是个很好的病人,与先生短暂相处的日子里,我受益匪浅。

江户彼岸完全盛开的那一天清晨,工藤先生从接连几日的昏迷里清醒过来,难得的恢复了精神,甚至能够下床走动了。
 他请求我陪他悄悄地离开医院去一趟陵园,难得不是那副公事公办的礼貌性冷淡,相反竟是有些固执的,张扬的意味——年轻时候的他,大概也是这幅模样吧。

我有些为难,但想起以后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他那么精神的样子了——或者说再也见不到他也说不定。
 最终我还是带着工藤先生去了,悄悄地避开所有人,朝目的地进发。


这座陵园环境很好,我扶着工藤先生从车上下来时,看到夹道而开的樱花树——垂枝樱淡色的花瓣簇簇丛丛地开着。
 大门前,守陵的工作人员跟工藤先生打招呼,工藤先生便指派我去守陵人的屋子里坐一坐,说他有些私人的事情要处理。
 一坐就是一整天。

然后?然后…我当然还是去看了啊。
 我找到工藤先生的时候太阳缓缓地向地平面的西边沉下去,夕阳昏黄的光线里,远处靠坐在墓碑旁工藤先生仿佛快要消失似的。樱花就开在他头顶,繁茂的花把枝都压低。
 一个青年男人好像凭空出现似的,那张脸看不真切,隔得太远只能看清他与先生极像的面容。
 我倏地想起,大家知晓我被调去负责工藤先生时,给我做的大规模科普教育工作——工藤先生有一名早逝的,与他面容极为相似的爱人,也是十多年前,非常出名的魔术师,黑羽快斗先生。


…确实很相似。
 这样看起来,才像货真价实的半身啊。

那位先生——黑羽先生在工藤先生旁边坐下来,握住他的手。
 而工藤先生终于显露出了释然而真实的笑,缓缓地闭上眼睛。



今年的樱花开得…真是好。风一过去,白色的、粉色的细小花瓣,就像雨一样地落下来。
 以后的每一年,也会是这样的吧。

骗人啊,妈妈。
 我很奇怪地想起在车祸中离我而去的母亲,想起了母亲彼时深沉又难过的表情。
 他们明明…是HE的。

啊对了!说起来,我有听过工藤先生拉小提琴,分明是很有音乐细胞的样子,结果唱歌却意外的音痴……
 诶…呃…那个,吉、吉田小姐,你需要纸吗?采访稿打湿了哦?


018.三朝杯酎,一生清梦


飞机在往下坠落。
 黑羽快斗伸手紧握住座位把手。急剧坠落的感受并不好,惯性将他掼进座位里。机身的颠簸引起舱座里四起的尖叫。
 座位前的氧气面罩弹射出来。
 “飞机遇到意外情况,请各位乘客戴上氧气面罩,系好安全带,不要离开座位,重复,飞机……”

失重所带来的心脏抽痛让黑羽快斗皱起了脸,他拉着氧气面罩盖上自己的脸,深深呼吸,闭上眼睛。
 一切兵荒马乱的声音从他耳边远去。

……
 “嘀嘀——”
 汽车喇叭声?

他睁开眼。
 是一条街道,周围人群往来密密匝匝,老式的公车穿行。街道两旁的楼层林立,明显的,是购物中心的模样。
 他往四周走了几步,公交站牌上写着银座一丁目。

他眨了眨眼。
 这是,多少年前的东京呢?


他沿着街道慢悠悠地走,慢悠悠地四处打量。——算是死前的一点小情趣吧。
 黑羽快斗在二丁目的路口停下了脚步,前方不远处有一名女性,有那么一些眼熟的女性,背对着他,扶着街道边的栏杆弯下身去,痛苦不已的样子。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跑过去,扶起那位女性——是个孕妇。
 她满头满脸都是冷汗,紧紧地握住了黑羽快斗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他的腕骨。
 “………医院……”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却发现电量耗尽无法开机。
 “电话…在口袋里…”年轻的孕妇大口喘气,话语声低微,吐字艰难无比。
 黑羽快斗福至心灵,迅速地翻找出对方的手机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黑羽快斗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等待,安全送到的孕妇已经被推进了产房,前台也联络了她的丈夫——此刻对方应该正在火速赶往医院吧。
 他被自己的想象逗得笑起来,指间把玩着一枚五元硬币。
 新一也会这样吗,得到消息的时候。
 他将硬币抛高,随手一抓攥在掌心。

黑羽快斗已经在这里坐了许久了,本意是想呆在这里,等待时间倒转回正常的那一刻,谁知道…
 走廊尽头传来皮鞋踢踢跶跶的凌乱声响。
 来了。
 他收好硬币,将百无聊赖的表情调整成礼貌微笑的pokerface。
 “你好,我是——”
 表情定格。

“你好,我是黑羽盗一,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先生?”
 “啊、嗯。”黑羽快斗僵硬地点点头,“没什么,只是做了一点小事…”
 手术室的灯由红变绿,主台的医生护士鱼贯而出,一名医生笑嘻嘻地摘下帽子,棕色的眸子里有着真切的喜悦与祝福。
 “孩子的父亲是哪位?恭喜你家多了个小伙子。”他摘下口罩和手套,理了理被压乱的头发。“幸好送得及时,大人小孩都平安无事,等会推到病房就可以去看了。”
 “谢谢您。”黑羽盗一——他年轻的父亲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将脸转向他,“…为了表示感谢,我…”
 “不用了,”黑羽快斗摇摇头,他背手藏起他的指尖——它正微微的变得透明,“真的不用。”
 “可是…”
 “真的不用了!”
 抚养他长大的父亲,此刻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就是最好的'报答'。

“我要走了。”黑羽快斗将一根项链放在黑羽盗一的手心,后退了一步。
 ——银色的,银质的项链,K字的坠子在日光灯光下泛着盈白的,透明质感的水色。
 他朝他的父亲鞠躬,嘴角上扬,掩住那幅泫然的表情。
 “……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他转身,大踏步着离去。

黑羽盗一握着手心的链子微微出神,又猛的回过神来。他追出去,在医护楼大门口追到了黑羽快斗的背影。
 ——淡淡的,即将消失的背影
 “先生!还没问你的名字!”
 “…快斗。我的名字是…”

他消失在街道的角落。




黑羽盗一握紧手中的项链走进病房。
 他年轻美貌的妻子正怀抱着幼小的新生儿,欢喜地逗弄着,小家伙抱着母亲的手指头嘬个不停,一双月夜蓝色的眸子好奇地朝他望过来。
 黑羽千影笑着看他。
 “决定了吗,孩子要叫什么?”
 “快斗。”他怔怔地看着那双蓝滢滢的眸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叫黑羽快斗。”

幼小的生命纯净而茫然地四下打量,口中哼出意味不明的音节。
 黑羽盗一将紧紧攒着的项链放到新生儿大张的手心中,俯身下去亲吻孩子额心柔嫩的皮肤。


快斗。




飞机还在下落。
 他回去时正遇上最后一次穿过云层的颠簸。
 黑羽快斗猛地咳了几声,往外看如今早已是万家灯火通明的美国西海岸——仿佛都能听见他们幸福的欢笑声。
 机舱里有一对恋人紧紧地相拥;
 一位年轻的母亲护着她的孩子,擦去他的眼泪;
 一位画家用手和水汽,在窗户玻璃上留下了最后的作品;
 一位空乘解下自己的领巾,牢牢的系在了机舱门上
 ……

他握住了胸前的K字项链,磕碰到无名指上的戒指,金属相撞的清脆声响。

飞机头部冲撞、陷进海岸线的一瞬间,他眼前闪过白光。
 夕阳,樱花,清风,墓碑…
 工藤新一。

他微笑着,微笑着,向着他走过去。




工藤新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遇见去世多时的黑羽快斗,他仍穿着那日清晨离去时的衣装。磨砂黑色的衬衫,银色的领带。
 他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奔跑而来,头发凌乱。衬衫被勒出褶皱。
 他坐在他身旁,静静地,低声轻笑却不发一语。

这样也算是一辈子了吗。
 笨蛋。

黑羽快斗去握他的手,手心的温度由温热开始,无可抑制地转凉。
 “怪不得从没见过36岁以后的你。”工藤新一好笑地慨叹。“……你已经完成了吗,你的'理由'。”
 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黑羽快斗牵着他的手,安心感促使他闭上那双湛蓝的天色眼眸。

“我很想念你。”


“我爱你。”
 黑羽快斗说。




019.

“你差点迟到了,黑羽快斗。”
 “最后不也按时赶到了吗,你身边。”
 “…笨蛋。”

What's about death?
You'll love me yet.


000.你一生的故事

36岁的黑羽快斗陪伴着49岁的工藤新一停止呼吸;
 同样的一天,29岁的黑羽快遇上了15岁的工藤新一,又还清了一个魔术;24岁的黑羽快斗与24岁的工藤新一交换了戒指;20岁的黑羽快斗给了他同样20岁的恋人一个吻,赶上了第一朵开盛的樱花…
 …与此同时,19岁的黑羽快斗正重逢19岁工藤新一。


时间在不同的空间里平行前进。
 而他们始终在一起。


“死亡,于时间的无尽长河中不过是渺小的一粟,他无法分开你我。”
 “我们将会再次初见,再次重逢,然后循环往复地、再次地、无数次地相爱。”



—END—

———————————

*1 罗伯特勃朗宁他老婆,小残疾的诗人,整理了本诗集叫葡萄牙人,被她老公爱称为“我的小葡萄牙人”
 *2 大家都很熟的,拿身份证登记买的钻戒,一辈子只能买一对,每一对设计都不一样。

———————————

“我憎恨春天,一恨他来得早不带商量,二恨他去得快不能阻挡。”

平生一顾

【山花】花吐症

01

症状是在游玩的时候突然发作的。

明星大侦探第六季即将开始录制,导演组突发奇想(也可能是经费突然充足),策划了一场旅行探案。

地点定在一个靠山的小县。

到达目的地之后,工作人员开始拖着大箱小箱布置场地,王鸥和鬼鬼两个女生早就释放天性跑到镇子里疯狂采购,还有两个年龄担当实在是承受不起长时间山路的颠簸,一到住处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魏大勋拉着白敬亭的手声泪俱下的游说了将近半个小时,后者抽出手只用了两秒就在出去弄脏鞋子和跟魏大勋绝交两小时中做出了智慧的选择。

魏大勋自己晃晃悠悠的去爬了剧组旁边的小山。

小山不高,路虽然窄,但也并不难走,结果还没爬到一半,魏大勋就跟自己的本体相遇了。

暗红色的小花在...

01

症状是在游玩的时候突然发作的。

明星大侦探第六季即将开始录制,导演组突发奇想(也可能是经费突然充足),策划了一场旅行探案。

地点定在一个靠山的小县。

到达目的地之后,工作人员开始拖着大箱小箱布置场地,王鸥和鬼鬼两个女生早就释放天性跑到镇子里疯狂采购,还有两个年龄担当实在是承受不起长时间山路的颠簸,一到住处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魏大勋拉着白敬亭的手声泪俱下的游说了将近半个小时,后者抽出手只用了两秒就在出去弄脏鞋子和跟魏大勋绝交两小时中做出了智慧的选择。

魏大勋自己晃晃悠悠的去爬了剧组旁边的小山。

小山不高,路虽然窄,但也并不难走,结果还没爬到一半,魏大勋就跟自己的本体相遇了。

暗红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摇摆摆,魏大勋也有点激动,刚想拿出手机去合个影,就突然觉得嗓子有点痒,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恍惚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嘴里冲了出来,他反射性的伸手接住,一朵大勋花便安安静静的躺在了他的掌心。

魏大勋有点懵,平时以250Mbps运行的大脑现在已经卡成了ppt播放。

但本着有病不能查百度否则你一定快死了的原则,魏大勋捏着花决定去找自己见多识广的人生导师咨询。

何炅打开门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

门外的小孩儿软软的倚靠着墙,脸红红的,眼睛里还氤氲着水雾,手里握着一把花,也和它们的主人一样,蔫蔫的垂着头。

魏大勋刚刚平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眼角生生被逼出了生理性泪水。见何老师开门,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像重症病人一样扶进了房间。再回过神来,就正看见自己眼前怼着的两张大脸,尤其是撒贝宁,眼看就要即兴表演一个斗鸡眼了。

魏大勋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直冲着撒贝宁咳了起来。

几颗颗粒饱满的瓜子落在三人中间。

一阵寂静。

“大勋啊”最终还是撒老师打破僵局,“我平时没白疼你啊,还记得给我带我的最爱呢。”

“就是这个携带方式咱能改进改进吗?”

02


“花吐症。”何老师轻轻吐出一个字眼。

【一个暗恋了别人的人,因郁结成疾,说话时口中会吐出花瓣,若所暗恋之人未晓其意,则会在短时间内死去,化解之法为与所暗恋之人接吻,一起吐出花朵后痊愈。】

听完何老师的解释后,魏大勋轻轻皱了皱眉头。

不和自己暗恋的人接吻的话,就会死啊。

旁边的撒贝宁听完后却是舒了口气,“这多简单啊,跟自己暗恋的人告个白再顺势亲一下,这不就结了吗,还多了个女朋友,多好的事儿啊。”

“不不不不不⋯⋯”

魏大勋连连摆手,每说一个“不”字都从嘴里蹦出一个瓜子来,全打在撒贝宁身上。

幸福来的太突然,撒贝宁赶紧拉起衣服下摆,把瓜子全都兜了起来。

一边的何老师也没忍住,伸手抓了一小把,吧唧吧唧嗑了起来。

一脸“请开始你的表演”

魏大勋害怕自己一开口就真·吐他们一脸,只能紧闭着嘴,冲两人乱七八糟的打手语。

在何炅跟撒贝宁像面对一本失传多年的武功绝学一样参悟许久之后,最终由撒贝宁进行试探性发言。

“有暗恋的人?”

点头

“我们认识吗?”

点头

“有难言之隐不能说?”

疯狂点头

何炅深深皱起眉头,当事人不愿意说别人也不能强求,但看着魏大勋咳的发白的脸,也着实心疼的紧。

“这样吧,我再找人问问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魏大勋眼睛一亮,感激的恨不得冲何老师叫爸爸。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何老师 咳——”

一朵粉嫩嫩的康乃馨落到何炅手上。

⋯⋯

“那什么,何老师教师节快乐!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03

魏大勋最近不正常。

白敬亭今天第三次得出这个结论。

他俩一块录节目这么多期,相互打闹互怼已经是他们的日常相处模式,再加上魏大勋那个万花丛中过,一刻闲不住的性格,哪天不是弄得剧组鸡飞狗跳,挨个人怼他一句才收场的。

可是最近魏大勋一反常态,有时候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出现的时候也是一副恹恹的样子,跟他说十句才能回你几个字。更过分的是,有一次自己的鞋都伸到他眼前了,对方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扭头走了。

简直太不正常了。

白敬亭咬牙切齿的回想了一下,觉得这一切都是从魏大勋给他变得那个魔术开始的。

当时正录制到分组搜证,搜到一半的时候,白敬亭从角落翻出了一个整蛊玩具来。

玩具一出来,坐在摄像机后面的魏大勋的follow PD先倒吸了一口冷气。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白敬亭鬼鬼祟祟的朝毫不知情的魏大勋走去。

虽然魏大勋外表人高马大,但内心还只是一朵受不了刺激的娇花。感觉到被人拍了肩膀,刚一回头就跟弹出来的整蛊娃娃看了个对眼。

魏大勋被吓得神经一紧,再抑制不住嗓子里的难受,直冲着白敬亭咳了起来。

一株白色风信子轻轻落到白敬亭手上。

这回的惊吓比刚才的还厉害,魏大勋强撑着干巴巴的解释。

“这什么,我这不是⋯⋯这其实是个魔术!”

神经搭上线之后魏大勋瞬间思如泉涌。

“我这不是最近接了个戏嘛,里面有一段给女朋友变魔术的戏码,我在这就先练练。”

魏大勋冲白敬亭眨眨眼,“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心动的感觉?”

又不正经了,白敬亭把花扔回魏大勋身上,习惯性的怼了回去,“你确定会有人喜欢从嘴里吐出来的花吗?也不嫌恶心的。”

搜证时间短任务重,白敬亭丢给魏大勋一个嫌弃的眼神后,就转身继续翻箱倒柜去了。

魏大勋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弯腰把落在地上的花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的衣兜里。

【我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恋,都化成我为你吐出的花。它为你而生,也因你而死。】

04

白敬亭确定,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异常的。当晚录制结束后,魏大勋就没精打采的,本来还以为是在为投错凶手而懊恼。

看来就是因为自己说错话了吧。

白敬亭皱着眉往远处看去,模模糊糊的看到那人戴着个口罩,跟何老师靠在一起说着什么,平时总是笑着的眼睛里露出些失望的神色。

两人没聊太久,不一会儿魏大勋就边咳边冲何老师摆摆手,自己顺着墙边回房了。

何炅拿出手机,看完上面的一串消息后,抬头朝着一个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魏大勋一个人窝在床上,清冷的灯光打在脸上,愈发显得脸色苍白憔悴。

这病真烦人啊。

他攥紧手中的一把花束,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人含笑的眉眼来。但是这个人这么好,怎么能控制自己不喜欢他呢。

这又引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魏大勋一个翻身把脸埋在枕头里,却仍抑制不住嘴角不断溢出的花瓣。

白敬亭带着一身怒火踹开门,入目就是魏大勋蜷缩在被子里,身体随着咳嗽不停抽搐颤抖的情形。

担心瞬间压制住了怒气,白敬亭一个箭步冲过去把被子掀开,另一只手在魏大勋身后轻轻拍着。

“怎么样啊?要不要起来喝点水?你先坐起来顺顺气。”

魏大勋顺着白敬亭手的力道坐起身,脸因为咳嗽而变得通红,呼吸也有点急促,但脑子已经清醒过来,悄悄伸出一只手自认为非常隐蔽的拉了拉被子,试图盖住散落一床的花瓣。

“行啦,不用藏了,何老师都跟我说了。”

魏大勋有点局促的干笑一声:“是⋯⋯是吗,我⋯⋯”

“魏大勋你是不是把脑子咳出来了?这么好解决的事你拖这么久,你平时脸皮不是挺厚的吗?怎么亲人一下就这么不好意思了?!”

白敬亭语气控制不住的冲了起来,被隐瞒的气愤、对魏大勋的担心,以及心里不知名的妒火,全都在此刻爆发出来。

眼睛瞥到散落满床满地的花,又酸溜溜的加了一句:“看不出来你用情还挺深啊,魏大情圣。”

魏大勋也听出对方语气中夹杂的火药味,讪讪的没敢说话。

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可怜兮兮的样子,白敬亭有点不忍,语气也放缓了许多。

“你喜欢谁?你告诉我我帮你找,我绝对不跟别人说,你告诉我,嗯?”

“没事儿,”魏大勋挣扎着从白敬亭身上坐起来,“没事的,何老师不是帮我去问了吗,很快就会有办法的。”

“况且我喜欢的那个人啊,他不会喜欢我的。”

白敬亭盯着魏大勋的脸,后者神态已经恢复如常。明明说的是件悲伤的事情,眼角却露出一丝笑意。

仿佛在讲,他不喜欢我,太好了。

05

事实并没有很好。

魏大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来,两颊的肉都没了,整个人几乎瘦脱了形,话也越来越少,甚至说一段长句子还要停下来喘口气。

倒是吐出来的花越来越多,朵朵娇艳饱满。

白敬亭想起何老师的话,“大勋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养着那些花,花开的越多越好,对身体的消耗就越大。”

“这就是暗恋,他不是摘花,而是养花。我用我的心血养着你、护着你,我看你开花结果,你被更多的人喜欢,但从此与我无关。”

那个人是谁啊,是谁可以得到你这么热烈而无望的爱啊。

白敬亭攥紧拳头,心跟着那人的咳嗽一揪一揪的疼。

06

魏大勋是在录制过程中突然晕倒的。

本来大家都不同意让他参加的,但前两期已经录好,不能再中途换人,临时改剧本的工作量又太大,大家耗不起这个时间。魏大勋扯了扯自己的口罩,“没事,咳,我还能坚持。”
声音闷闷的,带着些沙哑的质感。

这期还是魏大勋的侦探。

到了侦探单独投票的环节,魏大勋进了房间,其余的人照例在外面插科打诨,直到白敬亭意识到这期侦探投票的时间有点长。

随着门缓缓打开,大家的心也都揪了起来。魏大勋昏倒在地上,一只手还拿着手铐,手铐的另一端卡在撒贝宁的投票箱上。

撒贝宁几番忍耐,最终也没能忍住,还是开了口:“其实吧,凶手真的不是我。”说完把手铐从魏大勋手里扣了出来,扔进了何炅的投票箱里。

其余人对着昏迷不醒的魏大勋也有点手足无措,最终还是白敬亭和何老师一起把人抬回了房间。

五个人连夜建起了讨论组,就“魏大勋暗恋的人是谁”进行了深入的讨论。

五个人五季不知做过多少次侦探,抓住过多少真凶,但面对这样一起没有线索没有思路还是情感问题时,大家也都有点束手无策。

五位侦探隐约觉得到了自己事业的瓶颈期。

狗头侦探最先打破沉默:“我觉得我们可以用排除法,首先这个人肯定不是我跟何⋯⋯”

“啊!我知道了!”何老师突然激动的一拍桌子,风风火火的冲到魏大勋房间。

不一会儿便抱着一个盒子回来了。

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屏住呼吸看着盒子一点一点打开。

里面是满满的已经有些枯萎的花。

“给撒吐出来的是瓜子,”何老师在里面挑挑捡捡,“喏,这一小片向日葵花瓣是他打嗝带出来的。”

撒贝宁一脸惨不忍睹的接过来,“你说他是不是针对我。”

“我是⋯⋯这个,康乃馨。”何老师扒拉出一小把堆在自己跟前,还不忘刺激刺激撒贝宁,“看看,对我的爱就是比对你的多。”

这边王鸥也挑出几只小花:“我是百合,那天给他送特产他给我的。”

“哎?我的呢?”一颗价值两亿的脑袋探出来,“他没朝我吐过花啊。”

一瞬间鬼鬼的表情又变得惊悚起来:“大勋喜欢的不会是我吧?!”

“你是喇叭花。”这边何老师迅速打断她不着实际的想法,“你那天在后台鬼喊鬼叫,他就在我旁边吐的。”

“我为什么是喇叭花啊?因为我比较可爱吗?”

⋯⋯

看来两亿还是开价开低了。

就剩一个人了,白敬亭直接把剩下的大半盒白色风信子拖到自己跟前。

所以这都是些什么梗?分配好后的几人仍然不明所以。

“康乃馨,何老师⋯⋯康乃馨;瓜子、百合⋯⋯百合⋯⋯”白敬亭对着一地的花喃喃自语,突然灵光一闪,“我有一个脑洞啊⋯⋯”

有了!余下的人对视一眼,白敬亭的这句话现在已经成了破案的信号,只要这句话一出口,案件一般就已经能破解百分之九十了。

“你们看啊,何老师是康乃馨,康乃馨就代表着尊敬、感恩这种,也符合魏大勋对何老师的感情;撒老师和鬼我就不说了⋯⋯别瞪我,你为什么是瓜子你心里没点数吗?鸥是百合,也有友谊的意思。就剩我这个花不知道是什么⋯⋯”白敬亭语气渐弱,心里升起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我给你查好了。”一旁的何老师伸出手机,屏幕上小小的一行字清楚的映入每个人的眼帘。

【白色风信子——不敢表露的爱】

07

魏大勋感觉自己正游走在一片漫无边际的花海之中,无边无际,娇艳欲滴。

真美啊,他想,一直留在这里吧。

就在这个想法产生的一瞬间,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那是一个名字,他仔细的辨认,是在叫他的名字。

声音还在继续,好像在说着什么庄重的事情,语气严肃又认真。

“这场隐秘而盛大的暗恋结束了。”

这一刻世界上所有的花都消失了,魏大勋缓缓睁开双眼。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嘴角。





谁问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是脸上捅了两个窟窿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是脸上捅了两个窟窿

暮楚

环岛飞行指南

*童话故事,1.6w

*不老魔女paro,人类赛 x 魔女提

*BGM—《Fish in the pool》(可点开) 



环岛飞行指南第0条:当您有旅伴的时候,请解放您的扫帚,还它片刻自由。


读到这句的时候,提纳里正骑着最新款证悟木扫帚,以一种较为悠闲的、连路过的瞑彩鸟都觉得舒适的速度低空飞行。


他翻动着手里的某本小册子,标题是《环岛飞行指南》,面露疑惑,耳朵也跟着晃了晃。因为先前早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骑扫帚飞行,所以他没怎么看过当时魔女学院里的飞行教材课本,相关记忆也在时光冲刷下...

*童话故事,1.6w

*不老魔女paro,人类赛 x 魔女提

*BGM—《Fish in the pool》(可点开) 






环岛飞行指南第0条:当您有旅伴的时候,请解放您的扫帚,还它片刻自由。




读到这句的时候,提纳里正骑着最新款证悟木扫帚,以一种较为悠闲的、连路过的瞑彩鸟都觉得舒适的速度低空飞行。



他翻动着手里的某本小册子,标题是《环岛飞行指南》,面露疑惑,耳朵也跟着晃了晃。因为先前早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骑扫帚飞行,所以他没怎么看过当时魔女学院里的飞行教材课本,相关记忆也在时光冲刷下模糊不清。


如果不是今天早晨去集市采购一些药剂和生活用品,他此刻也不会对着这本被过于热情的店家大叔塞来的小册子陷入沉默——据大叔介绍,是某个来自提瓦特大陆南端的吟游诗人在路过须弥的时候,灵感迸发,一时兴起重新编写的。



呃,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礼貌……但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吧。提纳里粗略翻了翻,失笑一声,想把册子塞进口袋,忽然瞥见两只惊慌失措的鸟儿从侧面朝自己撞了过来,心中一紧,连忙转向。




“咻”的一声,口袋顿时一轻,不靠谱的小册子从他口袋里滑了出去,直直往下掉。


糟糕!


提纳里惊魂未定,堪堪稳住身形,惊呼一声,也随之俯冲下去。他要赶在小册子落地前抓住它,万一砸到人或者小动物就大事不妙。


所幸没有。提纳里的飞行技术过硬,在离草地十几米的时候一个灵巧地翻身,抱着书本稳稳降落。




呼。他松了口气,耳朵倏然一动,抬头望向天空。薄薄的暗云被风吹到了这片区域,这个规模不至于引来暴雨,可一场绵密的小雨是躲不过了。

提纳里倒是无所谓,他的尾巴早就抹上了秘制的魔力防水精油,何况魔女斗篷也能挡雨,方便得很。但就在他准备转身慢慢走回树屋时,他听到身后的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某种小动物在里面有所动作。


提纳里的内心莫名涌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毕竟,他有着易捡到东西的奇特体质。想起家里的猫、三条金鱼、两只鹦鹉和好几盆挖回来的盆栽,提纳里一阵头疼。他是心软,但他不想捡那么多小家伙回去,他每次调配魔法试剂的时候,周围全是难以忽略的叽叽喳喳声。



果然。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那里果然有东西,只不过不是小动物,而是个人类小孩。


……好像更加麻烦了。

褐色皮肤的小孩扶着树干,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听见有人拨开树丛的声响,猛地抬头有些戒备地望向提纳里。他很瘦,看起来精神也不太好,像饿了好几天那样,眼神里却带点虚张声势的凶狠,像濒死的又倔强小兽龇牙面对敌人。


提纳里放轻了呼吸,暂时也不敢惊扰到他脆弱的神经,藏在魔女袖袍下的手腕一翻,正打算偷偷往脚下洒一些生长药水,让藤蔓从背后抓住小孩的双手,红眼睛白头发的小孩忽然像下定决心般朝他走来,身体晃晃悠悠的,不小心踩到了自己衣服上过长的破烂布条,还摔了一跤。


“咚”一声闷响后,他倒在了提纳里身前。提纳里见小孩没了动静,心中冒出些担忧,蹲下检查,发现他嘴唇发白,看起来貌似是饿晕了,昏迷前的求生欲使他用尽全力伸出了手,直到现在昏过去了,小手还抓着自己的鞋子不放,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直觉很准。提纳里叹了口气,拢了拢自己的披风。雨水将至,风已来势汹汹,被他猜中了,自己确实不忍心把这样一个饿晕了的小孩扔在森林里。


他抱起眼前这个瘦弱的孩子,把他也包裹在自己的魔女袍内,然后唤来扫帚,朝着林中的树屋飞去。





赛诺睁开眼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天堂。

嗓子很痛,浑身使不上劲,光线极亮,他不得不眯起眼。直到他感受到阳光落在身上的温度,他动了动手指,才后知后觉地想——啊。已经得救了。


深呼吸后他鼓足了劲,坐起身。树屋里的一切映入他的眼帘——简朴的木制工作台,一口铜制大锅,书桌上整齐排列的瓶瓶罐罐。屋侧的书架被各种硬壳精装魔法书塞得满满当当,还能看见最顶上一排的墨水瓶和羽毛笔。再往上,书柜顶端,有一团灰绿色带着斑点的毛球,眼睛是深紫色的,貌似正在盯着自己看……



……正在盯着自己看的……毛球?


赛诺一哆嗦,双脚迅速往后扑腾了两步,后背紧贴在墙壁上,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警惕地盯着那团正在蠕动的毛球。

毛球突然伸长,咻一下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赛诺对面的椅子上,尾巴不停地挥动着。一只毛色奇特的薮猫,看起来似乎比一般猫咪更灵活柔软,简直像一摊魔法液体长了毛,此刻正弓起背,凶凶地盯着赛诺。


赛诺看清是猫后放松下来,同时,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墙上的钟摆咔哒咔哒走着,一人一猫就这样在诡异的气氛里僵持住了。



终于,小薮猫在来自人类小孩红色瞳孔的锐利视线中败下阵来,抖了一抖,趴在了木头椅子上,依旧警惕地盯着对方长长地“喵呜——”一声。



“柯莱,别闹。”戴着柔软手套的手,在薮猫的脑袋上揉了揉,安抚地顺着后颈向下摸。薮猫这才放下戒备状态,侧过头蹭了蹭提纳里的手背,十分依赖。



赛诺迟疑了几秒,刚想下床,提纳里已经贴心地走到了床边,端着一盘水果、两个口袋饼和一瓶看起来发着光的药剂。

他谨慎地擦了擦果皮上的水珠,咬了一小口,见没什么问题,这才感觉到胃里空荡得可怕,一言不发地咀嚼吞咽嘴里的食物。提纳里坐在一边,忽然问他,还记得你家住在哪里吗?


赛诺顿了顿,摇了摇头。其实头脑里有些零星的碎片,消失的父母,被迫扶养他的村民,以及饥荒加贫穷后无力支撑的村庄。他还记得族人带着不忍的神色将他遗弃在森林里,他能理解这种行为,可他暂时还没有那个心境去释怀。他只能装作不记得,远离他们,越远越好。


提纳里看着赛诺侧过脸拒绝回答的模样,叹了口气。他说,不记得就算了,这段时间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


不过,说到称呼问题……


“那就……喊老师吧。”提纳里思考了一番说道。

赛诺盯着他,没开口。


“喊哥哥也行。”

赛诺淡淡地移开目光,抿着嘴不理。


“……好吧。我叫提纳里。”

“提纳里。”红眼睛小朋友迅速喊了声。


……臭小子!

提纳里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好像看见自己种的花被熊孩子拽了几下一样,总觉得有点微妙的不爽。



但总之,提纳里还是认命地给赛诺收拾出了一间卧室来。这个树屋足够大,螺旋楼梯通往大树的更上层,那里有足够的空间再容纳一间小卧室。


赛诺抱着一床被子走楼梯去了自己的小卧室,推开粗糙但带有草木气味的窗户。


阳光随着海风一起涌进小屋。赛诺望着新生的阳光,眼睛慢慢睁大,跳动着细碎又热烈的光斑。天空中某本看不见的书被人翻过一页,迎来全新的篇章。


他张开双臂,深吸一口带着林间芬芳的空气,就好像和这片土地来了个初次见面的拥抱。







这是座被森林覆盖的小岛,安静栖息在提瓦特大陆的南端。四面环海,但并非与世隔绝,小道朝着周围的大陆分散,像大树的根茎朝土壤扎根蔓延。他们的树屋在这座岛中央的半山腰上,俯瞰大半座岛,又不至于像在山顶最高处那样离底下茂盛的森林太远。



这片浓郁的森林,没有恶龙也没有骑士和公主,只有一个在林间采药做魔法药剂的魔女——“魔女”不过是一种职业的统称,事实上,提纳里是个货真价实的男生。


现在,一个魔女变成了两个,其中一个正是身为见习魔女的赛诺。除去客观因素,提纳里留下他的原因之一,当然是因为这个孩子身上关于魔力的天赋。


在太阳从地平线露头后的不久,他们就会从树屋出发,沿着家门口的小溪一路向西,绕过整片森林,踏过柔软的草地,捡些魔药书籍上提到的草药;周末的时候偶尔会去最北边的集市采购生活用品和粮食,这个时候,柯莱也会主动跳出来,挥挥爪子变成小女孩,她有点怕陌生人,害羞地跟在提纳里身后,抱着一箩筐新鲜出炉的面包。



提纳里喜欢甜食,闲暇时也会研究烹饪魔法,把枣椰熬制成枣椰糖浆,涂抹在新鲜的面包上,口感极佳。他把熬好的糖浆装在小玻璃瓶里,一罐喂给了柯莱,三罐送给赛诺,让他自己收好,当零食吃。




某天提纳里在熬制糖浆的时候,被用来切东西的金属刀刃不小心划伤了手背,伤口吐出蜿蜒的血液,顺着手背滴落在地面。一旁的赛诺急得小跑上阁楼,迅速找来了胶带要替他包扎,提纳里却有些愣愣的,似乎对自己的伤口毫无察觉。


在很久之前,一场漫长的雨季后,植物吸收够了雨水的滋润,破土而出,茁壮生长,而他的身体却停滞在了那场雨里,不再有任何外貌上的变化。很快提纳里便发现,同一时刻失去的还有他的痛觉。他不解,疑惑地翻阅古籍,发现巴螺迦修那一族也曾有过这样的先例,不过概率极小,千万年来也出现过一两例。

他是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拥有着不老不死的能力。


那真的是……很久前的事了。他垂眸,睫毛掩去眼中的神色,只是告诉赛诺,他感觉不到疼痛。所以没关系。

那样才更加有问题吧,赛诺心想,沉着脸一圈圈替他包扎好,一小个伤口却把手缠得像个馒头,提纳里哭笑不得,看到赛诺有些气鼓鼓却装深沉的小脸,决定不辜负他的好意。




他们路过村庄与小溪,从春天一路走入夏天。

河里的鱼开始扑通乱跳,荷叶茂盛过了头,有几株在生长药水的作用下甚至变得比他们还要高。提纳里伸手去摸,荷叶还会低下头来,看起来温顺极了。

赛诺顺着木梯爬到顶端,敏捷地从一片莲叶上往下滑,觉得比村庄里曾经的滑滑梯要有趣太多。玩累了,就带着半筐莲蓬和月莲回家,期待着餐桌上能多一盘莲子糕点。





秋天后面是冬天,围巾后面是绒毯。


树屋的客厅里有个小电视机,提纳里带着赛诺从集市里搬回来的,当阴雨连绵的天气到来,万物都被雨水浸透了,这时候谁也不愿出门。提纳里翻了几盒录像带,用小电视机播放,三个人窝在沙发上,开一盏暖色的温和小南瓜灯,又暖和又惬意。


老式碟片透过小屏幕上演经典戏码,看累了就脑袋挨着脑袋昏昏沉沉陷入梦乡。柯莱睡熟了,不自觉又变回了小薮猫,沙发的一侧忽然变轻,坐在中间的提纳里就缓缓向那头倒,连带着赛诺的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赛诺迷迷糊糊醒来,睁眼便是提纳里清秀的下颌线,以及安静睡着后微微鼓起的脸颊,心头敲起一阵无人知晓的绵密鼓点。赛诺的脑袋蹭了蹭提纳里的肩膀,把盖在他们三个身上的毯子往上拢了拢,不忘记把蜷缩成一小团的柯莱也一起裹进去,然后再次安心地闭上眼。


好暖和的冬日。




春天到来的时候,提纳里会换上新订做的魔女袍。赛诺站在他身后,有点好奇,为什么提纳里一直不戴魔女帽?是因为标新立异,不愿意与别的魔女一同流于世俗吗?


“因为耳朵塞不下。”提纳里回答道。


出乎意料的回答,赛诺长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化作两声低低的笑。


“不过呢……偶尔还是会戴的。比如,要出席一些正式场合的时候。”提纳里的目光瞥向桌上的邀请函,烫金火漆印在信封封口处,寄信人是魔女公会。


每隔五年就会举办的魔女学院优秀毕业生舞会,是魔女学院用来交流信息、笼络人脉的重要活动。而魔女公会是学院的副院长所建立的组织,那位德高望重的老院长在高塔之上独自研究魔药学,不过问这些管理方面的事。副院长野心勃勃,一手建立公会,管辖这片大陆的诸多魔女。


提纳里见了他就头疼,但毕竟没什么交恶记录,像这种大型舞会,就当是回魔女学院也好,提纳里不会随意拒绝。

他让赛诺照看好家中琐事,记得给草药浇水,然后穿戴整齐,去了舞会,第二日清早才回来。赛诺看着他有些倦意的神色,有点好奇。舞会原来也是令人疲惫的事吗?

提纳里没有回答,只是把披风挂在了衣架上。






提纳里再次睁开眼睛。他望着终于变了颜色的锅中药剂,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搁置在一旁的硬壳魔药书。太漫长的熬制过程让他无意间陷入小憩,失败率极低的熬制药剂很容易让人放松神经。

他伸了个懒腰,拿起最后两个药材往里扔,已经开始思考晚上该做些什么糕点了,是蹦蹦蘑菇卷还是月莲糯糯糕?


其实那股熟悉的气味在不断接近,他是知道的。提纳里的嘴角微微勾起,下一秒,有人从他的身后揽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了他的左边肩膀上。


“回来了?”提纳里的声音里透着些不自觉的欣喜。


“我回来了。”赛诺的脸还埋在他的肩头,闷闷地回答。


这是赛诺去魔女学院的第四年。事实证明,他捡到的小孩比他想象中长大得更快——如今赛诺的只比他矮了半个头,踮起脚尖身高就能齐平了。


提纳里刚在感叹时光飞逝,一个小铁盒就被人塞到了他眼前。赛诺说,是带给你的枣椰蜜糖。

很好,这样就彻底不用纠结晚上做什么糕点了。提纳里微笑着打开铁盒,突然手里一重,铁盒里的那几粒糖果被人偷偷解开了压缩魔咒,迅速膨胀成了一整颗枣椰,重得他几乎要接不住。


“喂……!”提纳里知道被赛诺捉弄了一把,有些生气地想要去抓住这个臭小子,一转头,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嘴巴被人眼疾手快地塞入了一颗糖。


赛诺的指尖还触及他柔软的嘴唇,忽然小声嘀咕了几声魔咒,周围的灯暗了下来。

提纳里低头,手中的一整个枣椰变成了玻璃球,金箔银箔纸屑像冬日的雪,将星光盛满了整个球体。



“生日快乐,提纳里。”赛诺望着他的眼睛,嘴角化开微小向上的弧度。



提纳里的舌尖轻轻一卷,枣椰蜜糖的甜味在嘴里扩散开。周遭满是盈光,涌动的情绪让他的脸颊有点烫,像锅里正在冒泡翻腾的魔药。良久,他才低头收起水晶球,打算过两天直接改造成吊灯,让自己房间里的旧灯遗憾下岗。





赛诺比上次回来的时候又长高了几公分,墙壁上的刻度又添了一笔。提纳里望着那道红线,心里有某种隐隐约约的、难以言喻的空落感,笑容略微收敛。

他感到自己是个静止的点,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名为赛诺的直线从他身边路过。


在想什么?赛诺打断他,略微侧着头等提纳里回答。他在询问人的时候看起来总是非常认真,很久以前提纳里就觉得,赛诺天生盯着人的时候眼神很专注,像眼里只有他一样。

只可惜提纳里自己也不能很好地总结出情绪波动的原因,只是摇头说了句没什么。


到了吃晚餐的时间,去森林深处玩耍一整天的柯莱回到家,久违地见到了赛诺,高兴地变成了人类女孩的模样,和他边聊天边吃饭。赛诺和提纳里聊了魔女学院的事,比如他在今年的考核里拿了第一,又比如他正式当上了学院的风纪使者。


讲到这里时,赛诺放下手中的勺子,认真地看着提纳里。提纳里似有所感,但他的目光却转头落在了柯莱身上,意思很明显,告诉赛诺,学院的事不必在柯莱面前讲。赛诺很默契地转移了话题,吃完饭后和提纳里一起去了阁楼。


他们靠在窗边吹夜风,赛诺沉默了五分钟,开口讲那些在饭桌上没说出来的话。他这次回来也是副院长的命令,那个男人最近任命了不少风纪使者,院长在高塔之上迟迟不出,副院长背地里的小动作越来越明显。赛诺接到的任务正是副院长提出的,寻找长生禁忌魔咒的下落。而他的监控目标正是同样在魔女学院毕业、有档案和身份信息的提纳里——但赛诺早就知道,提纳里手里并没有所谓的长生魔法,他不过是天生的不老魔女罢了。


赛诺讲着讲着越来越担忧,一些直觉上的坏预感拧起了他的眉头,一只手却伸了过来,抚平他的眉头。提纳里朝他安抚地笑笑:“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没有证据的话,他做不了什么。”


提纳里无所谓地一耸肩:“况且我手头是真的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如果他是聪明人,就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赛诺稍稍安心,点头,对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第二年刚开春,提纳里又收到了舞会的邀请函。算算日子也是赛诺进学院的第五年了,离上一次的舞会也恰好是五年。提纳里攥着那张信纸,想到赛诺告诉他的关于学院的消息,有些反感,把邀请函往书桌上随意一压。

他这次回去,恐怕不只是舞会那么简单。本就无趣的、互相吹捧的舞会,这次还多加了一重监视的意味。



舞会在南方向的高塔里,除了院长闭关的那座西方向的最高的塔楼,其他三座塔都差不多高,而南边这座是最敞亮的,已经成了魔女聚会的惯用场所。刚进塔,就被几位热情的后辈拖住了,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问提纳里最近研制出的加强版活性魔力药剂的灵感来源,是从森林里的蕈兽身上提取的吗?还是说有别的方法呢?

提纳里的听觉本就比常人更好,同时也意味着更容易觉得吵。嗡嗡的人声伴随着背景音乐,吵得他有点头晕,他抬头,瞥见二楼的走廊上,学院的副院长正端着红酒俯瞰整个舞会,和自己视线恰好相撞,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提纳里一阵恶寒,隔着衣服抚平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快步走到了另一个地方,不想被这种目光注视。





提纳里其实很喜欢音乐。无论是伴随日出日落的鸟鸣声,还是泉水空灵的流动音,抑或是集市上卖唱小女孩的歌声,无论是多么即兴或者粗糙的音乐,他都喜爱到驻足竖起耳朵聆听。可从来没有哪种音乐会像会场里的背景音乐一样,逼仄又引人反胃,从他的耳朵一路钻进大脑,似乎要夺走他肺部的空气。


他觉得有些窒息。带着虚伪笑意的人群像白色虫子在舞池里蠕动,一张无趣的脸扭曲旋转成另一张同样无趣的脸,而他自己像大理石雕塑,永远停滞在人群中间,被施了可悲的定身魔咒,动弹不得。


——好想逃离这里。




尽管他没有南瓜灯,但依旧有人回应了他的愿望。当舞会进行到最后一支舞的时候,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吻上了他的手背,邀请他起舞。

提纳里把手搭在对方肩上,对方抬头,露出那双带着笑意的,提纳里无比熟悉的,红宝石般的眼睛。


那是开启一场浪漫逃亡的红色信号灯。



宴会厅里的老式碟片机,机械般回应着主人的请求,吐出来的音乐是杂乱失真的黑白五线谱,从边界线开始开始,慢慢溶解掉全世界的颜色。而赛诺牵着他的手往外飞,他们冲破玻璃窗,轻飘飘地浮在城市的上空。在飞出窗户的那一瞬间,提纳里久违地想要惊呼。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反正都离开了会场,没有那么多该死的破规矩。


高塔上腐烂的墙纸剥落成铺天盖地的羽毛,忽然轻盈地展翅,如海鸥飞走,舞台剧的华丽帷幕被人掀开,整个世界的色彩奔涌而来。




赛诺牵着他的手,用着再基础不过的飞行魔法,在空中继续起舞。他现在比提纳里高了两公分,但还是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身高差,两个人交换着跳女步,巧妙地用舞姿避开即将撞上的建筑物。


河流随着岛屿呼吸,他随着赛诺呼吸。

他下意识地想低头瞥一眼,看看他们的位置是否在轨道上,但赛诺告诉他,可以不低头,也不用看着我,只要把目光落在前方的云与海就可以。


提纳里牵着他的手,城市上空的风绕过他的灵魂,吹起他的外袍,猎猎作响。他畅快地大笑起来,笑得肺都在隐隐作痛,眼角也觉得有点湿润,他才终于停下。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他感觉自己现在比一片羽毛还要轻,慢慢地被风托起,被自由地遗忘在城市上空的海里。


他想起某天骑着扫帚翻看的那本奇怪的指南。他想,现在的他终于知晓了指南第一条守则的含义。






在环岛飞行一周后,最后一支舞落下了帷幕。他们返回了原点,却不再回那逼仄的舞会,而是来到了正北方的那座塔。这座塔的楼顶藏着被废弃的占星台,原本有着预言的作用,在几十年前被魔物暴动破坏,学院索性建立了新的占星台,现在北塔上的废墟般的占星台人迹罕至,只剩一丝残破的美观。


赛诺扫了通行证,两个人没遇到什么阻拦就顺着透明阶梯一路走上塔的最顶端。那里有个并不显眼的小型人造湖泊,倒映着星海璀璨,他们在湖边坐下。


提纳里还沉浸在下午的空中舞蹈中,意犹未尽,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正在晃着腿,尾巴不自觉扫过赛诺的后背。赛诺浑身一僵,又放松下来,盘腿撑着脑袋,若有所思道:“这里很适合当许愿池。”


还真是,提纳里想,忽然心念一动,从胸口的衣服里摸出一小袋金币来,托在手里颠了颠,冲赛诺挑眉。


随后他倒出一枚金币,夹在手指之间,闭眼深呼吸,煞有介事地做了个瞄准的姿势,将那枚金币以打水漂的形式扔了出去,嗒、嗒、嗒三下,在水面跃出三次,然后沉入湖中。


赛诺一时间也被他的“出手阔绰”给唬住了,微张着嘴愣了两秒,然后双手往后一撑,侧过头看他:“这么奢侈吗?好贵重的愿望。”


“哪里哪里,愿望本来就是无价的至宝。”提纳里挥挥手,在赛诺掌心里也倒了一堆金币:“来吧,一枚金币一个愿望,这样看来倒是我们赚了。”


“只要风纪使者不以‘胡乱使用金币’的罪名把我抓入魔女学院的地牢,就没有任何问题,对吧?”提纳里笑得很得逞。


“那很抱歉——学院的规章制度内没有这项罪名。”赛诺故作遗憾收拢左手,指尖碰了碰手里的金币,站起身,不甘示弱地也瞄准向外投掷,这次激起了四个水花,比提纳里还略胜一筹。


他扬了扬下巴,红色瞳孔里颇有几分臭屁的志得意满,提纳里哼了一声,也起身进行这场突如其来的比赛。




“喂,等等……光顾着丢金币,还没许愿吧?”提纳里突然想起,“那这样,扔一次,说一个愿望。”


“好。”赛诺抬手丢了一枚金币,“嗯……希望明天的早餐是枣椰奶酪糕。”


“希望赛诺的冷笑话水平可以像魔力水平一样提高。”提纳里紧随其后扔出金币。


赛诺瞥了他一眼:“希望提纳里不要再直接去吃没见过的新品种蘑菇。”

虽然他感觉不到肚子痛,但很难说不会像上次那样吐个昏天黑地,把自己吓惨了。


“好。”提纳里耸了耸肩,“希望下次赛诺在学院受伤后回家不要瞒着我。”

阁楼上的血腥味,真当自己闻不出来吗?这家伙。



这样互相控诉式的敞开心扉,进行了不少时间,等两个人都累了,那一袋金币也见了底,只剩下最后两枚。


 赛诺扔出最后一枚,嗓子有点沙哑,收敛了笑容,郑重其事地许下愿望:

“希望提纳里……能一直快乐。”



提纳里一怔,湖泊里的水忽然好像漫进了他的胸腔,酸酸胀胀的。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足尖,抬头时眼睛里亮晶晶地,像是终于做出了某个决定。


他说:“希望赛诺,能陪着我一直快乐。”



太狡猾了。一句话怎么可以同时占领两个愿望,可偏偏赛诺无法拒绝,那个瞬间连星空都黯淡,他们只看得见彼此安静的双眼。


戴着柔软手套的手搭上风纪使者的肩膀,而白色的发尾落在了提纳里的脖子里,痒痒的,他却没有推开。直到呼吸被另一个人的呼吸覆盖,嘴唇上的触感远胜过任何魔法果冻,提纳里在无限升温的空气里化作一滩粘稠的枣椰糖浆,而赛诺是那个透明玻璃瓶,储藏住他的灵魂。


他们坐在占星台的台阶上接吻,而他们的心脏此刻脱离了地心引力,仍在环岛飞行。




舞会结束的钟声在远方响起,他们终于结束了这个漫长又亲昵的吻。好像只是蜻蜓点水般短短一瞬,却又像隔了整片星海那样沉。


“回家吧。”提纳里打破了这份安静。


“好。”赛诺起身将他也拉起,在夜风中走下占星台的湖泊,两个身影渐渐隐入夜色。





秋天刚来的那个月,提纳里将树屋翻新了一次,在后院开垦了一座小农场,比起曾经满是药材植物的小土地,种了许多不同品种的花的小农场,似乎更加耐人寻味。

种这些花是要做什么呢?是要送给谁吗?魔力小猫柯莱好奇地趴在阳光下歪着脑袋,用它的小脑袋想了半天,得不出答案,翻个身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睡着了。


然而这片花田并没能等到它的另一位主人,倒不如说对于生活而言,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赛诺披星戴月匆匆回到家中时,甚至没来得及多看一眼花田,抓起提纳里的手,抱起柯莱就走,只来得及捎上一些简易的行李。


他们走得很及时,提纳里屏住呼吸,和赛诺一起掩在山体之后,看着一群穿着魔女袍的人提着灯朝着他们树屋的方向追去。赛诺冷眼看着他们路过,确保他们已经走得足够远,才拉着提纳里一起往另一个方向走。


那些人是副院长手下的人。赛诺缓缓开口,他说,院长如今根本不在高塔之上,他在闭关的时候被人趁虚而入,现在已经被囚禁在了地牢内,而接管了权利的副院长彻底开始肆无忌惮地派人去追捕一切与禁忌长生魔咒相关的人士,提纳里也在那份名单里。


提纳里沉默了,他说,虽然清者自清,但……


“但他们只相信他们亲眼看到的。”赛诺沉声接过了后半句话,语气不善。

过分相信自己的人是很可怕的疯子,那位副院长正是如此。


他要带提纳里走。他不能让提纳里落入那帮人手里。他们只在乎禁忌魔咒,换句话说,那些被抓去的俘虏,是否安全,是死是活,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


如果禁忌魔咒的下落迟迟不出,那么最坏的情况,天生拥有长生能力的提纳里,将会被彻底当成实验对象来研究,从他的身上提取长生魔力。


赛诺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们从南面的水路划船离开小岛,马车沿着乡间小道驶入靠山的城镇。三面环山的地形更容易藏匿,街上人来人往,纯朴的人们仍旧活在自己的生活节奏里,并没有人在意到两个异乡魔女在经历一场静默的逃亡。


在第三日的傍晚,他们的车夫被挟持,暴露了藏身地点,赛诺和提纳里收起魔杖,拿起枪与弓箭,低调地解决掉零碎的敌人,为了不沿路留下魔力痕迹,引来更多的魔女。


只要绕过那座山,比斯城的防御武器足够阻挡普通魔女们的攻势。快一点,再快一点,赛诺和提纳里近乎是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城门近在眼前。




他们忽然停下了脚步。


出现在眼前的,是被魔化药剂侵蚀的,已经毫无神智的四五条兽境猎犬。副院长精心养殖在地牢深处的魔兽,在此刻虎视眈眈地拦在了他们的逃亡的路上。


方才狂跳的心脏,到这一刻反而平静了下来。赛诺难得地动了怒,怒极反笑,他最擅长的雷电魔法此刻如毒蛇般紧紧缠绕在权杖武器之上,昭示着他的盛怒,眼神寒如凛冬。


在他冲上去的那一刻,提纳里也随之举起了弓。既然战斗不可避免,那就不要犹豫。


——等着入土吧。



提纳里扔出装载魔力的小球,草元素魔药晃晕了兽境猎犬的视线,与此同时,紫色的电光穿透猎犬的喉咙。


酣战的号角在漆黑的夜色里奏响,直到最后一只兽境猎犬灰飞烟灭,他们才长舒一口气,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去往山间的木屋。





木屋只剩一个简陋的外壳,摇摇欲坠,屋顶的稻草一阵风就能卷走,只能稍微躲藏养伤。

柯莱非常懂事,主动蹲在门外望风,为了追踪者来到这个破屋的时候,至少能让他们及时撤离。

赛诺靠在墙角,疼痛让他的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地向下滑,尽管没有致命伤,不断流失的血液也带走了他许多精力,身体状况虚弱得不足以让他继续逞强下去。


提纳里因为始终和兽境猎犬们保持着距离,并没有被直接咬到,三两下蹭掉自己手臂上伤口的血,匆匆点了支只剩半截的蜡烛,借着一点光,去帮赛诺止血。




赛诺的额头上满是冷汗,呼吸都变得微弱,微白的嘴唇尽力开合。

他牵起提纳里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沙哑地问他:


“这样呢。……会痛吗?”




提纳里心中微颤,闭上眼睛。

一种陌生又熟悉地感觉攀附上他的脊背,他仿佛听见自己刚出生时的啼哭,曾经那只幼小的巴螺迦修那摔倒在地上后的委屈席卷而来,轰轰烈烈剥夺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知道,那种感觉叫做疼痛。阔别已久的、曾经以为再也感受不到的痛觉,像场绵密的硫酸雨,在这一秒钟刺入了他的骨骼。


他从土壤里挣脱出来,被赛诺带回了人间,从一株顽强的植物变成了脆弱又怕疼的人类。大理石雕塑被轻柔地敲碎了外壳,露出里面鲜活的、会呼吸的脸。

他拯救了迷失在林间的赛诺;而这一刻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他被当年那个红眼睛的小孩拯救了。



提纳里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把脑袋靠在了赛诺的肩膀上。赛诺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但他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某种温热的液体濡湿了。


这样就够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如同他们出发时所猜测的那样,副院长的野心藏得并没有那么好,过于高调的野心家并不是特别难以解决的对手——不少学生们早就有所提防,以至于当他真正有所行动时,可以较为熟练地进行狡兔三窟式逃避追捕。

以赛诺为首的风纪使者们自有一套避开魔女学院的独特联络手段,他们潜伏在各地,暗中执行计划。


两个多星期后,在凌晨三点,魔女学院火光滔天,地牢的禁制铁门被前赴后继的魔法攻击给撞开,魔女学院学生终于将地牢里的院长解救出来,这位向来慈悲又随遇而安的老人终于感到了愤怒,古井无波的心因为年轻的火光而触动。他接过对学生们的指挥权,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人员的去向,同时将他的视线缓缓望向窗外,凝视着罪人的方向,赐予对方应有的惩罚。


这些年轻学生们因为各种天定或人为的机缘巧合,进入学院学习魔法,研制药剂,为了拯救爱人,为了钻研更深奥的魔法,为了森林与洋流的健康律动,为了帮助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而不是成为他人无止境追求长生的工具,或是被操控自相残杀的机器人。


副院长精心谋划数年的计划在一夕之间全部崩塌,压抑到极点后骤然爆发的反抗,就连神明也会为之触动,何况他本就不是神明,是不敢接受自然规律、一味追求长生的懦弱者。


赛诺接到另一位风纪使者传来的捷报,此时他们在比斯城边境的某家小旅馆内,算算时间,他的计划也差不多该施行完毕了。

结果比他想象的更好,赛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窗外下起了小雨,他和提纳里下楼,聊着学院内发生的事,此时危机解除,他们可以自如地走在大街上。



等下午回旅馆,在旅馆的门外,他们遇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雨下得有点大,尽管在数年间已经见惯了生死与苦难,出于一些恻隐之心,提纳里依旧递过去了一杯热茶。

流浪汉什么也没说,粗鲁地接过了茶,急不可耐地喝下。提纳里倒没觉得不爽,他递出那杯热茶,本就不是为了那声道谢。他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没礼貌的流浪汉喝完后就没了声响,闭上眼裹紧了半条破棉被,要不是胸膛还在起伏,几乎像一具尸体。提纳里和赛诺对视一眼,准备抬腿上楼回房间,却忽然被身后苍老的声音叫住。


“我快要死了。”流浪汉说。


他们回头。流浪汉仍是低着头不动,保持着那个姿势,语气平静,却难掩深沉的悲伤。


“我原本以为有了这个就可以治好她。但是……但是,那些人却在半路上将她……”流浪汉哽住了,没有再说下去,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在过冷的雨天空气里吐出一口残留热量的白雾。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在乎了。”流浪汉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似乎在萎缩,他望向天空,像在看什么人,又像是要把眼泪倒流回眼睛。


他枯瘦如柴的手突然伸了出来,用尽全身的力量朝着提纳里扔去一罐东西。赛诺伸手,在半空中提前拦截住了那东西,有些警惕地翻来覆去观察。


“就当是热茶的回礼。年轻人,保重。”流浪汉拄着拐杖起身,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年迈,可整个人的神态看起来垂垂老矣。


“愿你们平安。”



提纳里望着流浪汉的背影,深呼吸。

他是魔女学院那一届最优秀的毕业生,其实当赛诺接到那个罐头的那一刻,他毋须去看罐头上蕴藏着远古魔力的残破标签,就感知到了罐中的魔力波动,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那正是副院长不择手段、穷其一生追寻的,禁忌的长生魔咒。



多么幽默又讽刺。有人为了它不惜一切代价,血流成河或是同类相残也在所不惜,却最终什么也没得到。而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惦记过这东西,如今却得来全不费工夫,就连代价都让人大跌眼镜——不过是一杯随手给出的热茶而已。


提纳里看着手中的禁忌长生魔咒。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和赛诺商量后决定先随着行李一起带回家。




踩着晚霞的尾巴抵达树屋时,柯莱摇着尾巴往后院跑,看见枯死了的花朵,有些难过地低下头。提纳里摸摸她的脑袋,告诉他,没关系,我们到家了,这片土地会开出新的花朵。


赛诺把为数不多的行李扛上楼,在整理衣物的时候顿了顿。那个装了禁忌长生魔咒的罐头躺在衣物堆里,赛诺盯着它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然后问提纳里:“这个先放在哪儿?”


提纳里从窗口往进来,不易察觉地噎了一下,然后说:“先放在书柜最顶层吧。”


赛诺照他说的话做了。




他们三个人久违地在树屋的暖色灯光下品尝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新的种子播种在花田的土壤里,被温柔的夜风吻过,期待着新生的枝条破土而出。



之后的生活回到了正轨。赛诺回到魔女学院后,被推举为大风纪使者,慈祥的院长为他佩戴上荣誉的胸章。他带回家给提纳里看,提纳里夸了他几句。不得不说,魔女学院的美工小组一直都很厉害,象征正义的胸章制作得相当好看,两头狮子互相对峙,看起来威风得很。


距离那场荒唐的逃亡结束,也过去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赛诺只回来了一次,不知道是因为忙,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其实他们心中都澄澈如明镜,知道自己和对方在顾虑什么。


赛诺转头,看向书柜最顶层的罐头。那是潘多拉的魔盒,但人类终究不是可以拒绝一切诱惑的、高洁的耶稣。


他知道他们犹豫的理由。他的恋人,他的亲人,提纳里,是永生的魔女,而他不过是个寿命短暂的普通人类。本就接受命运、尊重自然规律的两位善良的人,在击退邪恶后,意外得到了这件能让人永生的宝物。简直是天赐的礼物,童话故事的幸福结尾,不是吗?


倘若他使用了永生魔咒,他就可以永远陪着提纳里。




倘若赛诺使用了永生魔咒,他就可以永远陪着自己。


提纳里凝视着赛诺,赛诺转回头,视线和对方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月光倾洒进树屋,气氛凝固在了冰凉的月色中。




赛诺忽然上前,动作近乎温柔地抚上提纳里的脸颊,和他交换一个绵长的晚安吻。


随后他说:“明天中午,彻底销毁它吧。我们一起。”


像是法官终于一锤定音,结束了这场拉扯不清的审判。提纳里的心脏重重落地,但不知为何,冥冥之中,他却觉得本该就是这个选项——其实他们从来都只有这一条路。


因为他们不会背叛这片土地,更不会对前赴后继为禁忌魔咒而死的生灵视而不见。

正因为珍视生命,才不容许自己或者他人,成为自然的僭越者。


提纳里说:“好。”




时针绕过半圆,第二天的中午到来了。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好天气,晴空万里,叽叽喳喳的欢快鸟鸣声沿岛汇成小曲。


赛诺和提纳里来到了湖中心。那罐禁忌魔咒在赛诺手中,依旧不安地散发着危险气息,赛诺深呼吸,催动魔力,用尽全力在湖水中划开一道紫色的禁制,将罐头扔了进去。

随后是漫长地封印与销毁。提纳里对于魔力知识的储备更胜一筹,他站在岸边念动魔咒,古老的字符带着强大的精神力,重重封锁住罐中的不祥之物,缠绕、扭曲。


终于,在接连不断地魔力压制下,禁忌魔咒的罐子在空中飞速颤抖,一瞬间炸开,如同灰色的烟花,在空中渐渐消散。

提纳里为了催动古书中的魔咒,消耗了过多精力,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被冲过来的赛诺伸手接住。赛诺捞起他的双腿,将他横抱起来,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安抚地低声哄他:“睡吧,一切都解决了。”


赛诺的怀抱很暖和,脚步很稳,也不会太颠簸,提纳里安心地昏睡了过去。




柯莱一爪子拍醒了提纳里。提纳里懵懵地睁眼,柯莱三两下跳到餐桌的椅子上,变成少女模样,拿起刀叉朝他笑。

“再不起来就要错过早饭啦。”


提纳里揉着自己后脑的头发,爬起来。赛诺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的锅还在冒着热气,他倒出三个煎蛋,叠在面前的盘子上。柯莱一摁,烤好的面包也弹了出来。


“早安。”赛诺对他说。


提纳里翻身下床去洗脸,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仿佛逃亡、战斗与封印都是他梦中的情节。直到他瞥见赛诺胸前的大风纪使者徽章,才有些真实感——噢,原来好像是真的,不是梦。


但总之都过去了。提纳里咬了一大口夹蛋面包,香得他眯起眼,幸福感咕咚上升。人总是要活在当下嘛,现在这样悠闲的日子,就很好。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也算是非常幸福的一生。




赛诺当了三十多年的大风纪使者,直到院长逝去,有人推举他为新任院长,管理学院,他谢绝了邀请,在某个夜晚悄悄离开。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余生都住在了那个温暖的树屋里。




柯莱看着窗外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似有所感地望向房间内,又有些不忍地移开目光。


赛诺的呼吸已经变得很微弱了。皱纹已经爬满了他的肌肤,他的眼神变得浑浊,只有在面对提纳里时,才会有瞬间的清明和温柔。


提纳里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一只苍老,另一只年轻。

赛诺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提纳里凑过去,赛诺努力侧过头,告诉提纳里,没关系,当时是我们一起封印的。


他用尽全部的力气,最后一次抚摸爱人的脸颊。白皙的、清秀的,和当年在森林里捡到自己时一模一样的、在岁月冲刷下也不曾改变的,提纳里的脸颊。


“……你后悔,也没有用。”赛诺努力想扯出一点轻松的笑,胸腔不堪重负,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提纳里顺从地抓住他的手背,让赛诺的手更紧地贴住自己的脸。

“你不后悔的话,我当然也不会。”提纳里微笑着说。

不管什么时候……我们永远站在同一边。




树叶落了下来。赛诺闭上眼睛。


门外传来柯莱压抑的呜咽声。




柯莱无数次想过,在赛诺逐渐老去的那段时光里,他们俩会有一瞬间后悔吗?如果那天他们选择了使用长生魔咒,是否就能幸福地相伴到世界尽头?

很难得到否定回答,人的欲望与感情有时候是难以自抑的,辗转反侧深夜的叹息,潜意识里呢喃的愿望,切生日蛋糕时闭眼许下无人知晓的愿望,这些都不是人的理性能掌控的东西。

可是“想要”和“真正做到”是两件事。爱是枷锁,抵抗欲望,交握的双手是源泉之水,足以在贫瘠的土壤开出勇气之花。




赛诺长眠在森林深处的某块土地,提纳里堆了个小小的石碑。柯莱陪他在墓碑前站了很久,安安静静地舔了舔他的手背。


提纳里牵着小猫回家。

到家后他关上门窗,将夜风拒之门外,抱着赛诺送给他的玻璃球,走到阁楼上关掉所有的灯,任凭球体内的微光将整个房间安静地笼罩,而他趴在玻璃球上,把脸埋进了交叠的手臂里。他的孤独是一间装满星光的阁楼。


那个曾经作为生日礼物的玻璃球,在这个无月之夜,陪伴他直到拂晓降临。






四季轮转,海鸥第246次落在沿海的礁石上。

小岛上的时间齿轮不为谁而停留,跃动着转圈。


瞑彩鸟飞啊飞,绕过小岛,停在了南边的村庄集市。

集市仍是与往常一样热闹,提纳里抱着采购完的面包,路过水果摊的时候驻足。


摊位上还剩最后一颗枣椰,孤零零地躺在阳光下,旁边的招牌十分夸张地写着“特价”两个大字,看来它的兄弟姐妹们已经被热情的人们洗劫一空了。


提纳里在心里盘算,三金币一颗枣椰,带回去做糖,可以熬成三大罐糖浆;装在六个小玻璃瓶里,自己留两瓶,给柯莱喂一瓶,还有三瓶给……

啊。提纳里顿了顿,没继续想下去。


店老板见他发呆,试探地喊了他两声,提纳里回过神,抱歉地笑笑,付了钱打算回家。



“呼、呼……哎呀!还是没赶上,又卖光了,唉……”

女人擦掉额角的汗,颇为难过地对身边的小孩说。她的儿子看起来有点失落,低着头委屈地嗯了声。


提纳里看着气喘吁吁的中年女人,她美丽却冒失,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并不富裕。提纳里微微沉思,忽然抬手,请店家将枣椰劈成两半,分一半给了这对母子。

“天呐……太感谢您了!”女人又惊又喜地接过,递给了小男孩,并对他说:“快谢谢哥哥。”



小男孩抬头,在阳光底下静静地望着提纳里,却没有开口,不肯喊。


阳光太晃眼了,提纳里眯起眼睛等了两秒,心中某块土地松了松土,尘封已久的八音盒又被他拧上了发条。

“我叫提纳里。”他听见自己主动介绍道。


“谢谢你,提纳里。”小男孩盯着他的脸,一本正经地道谢。


提纳里望着那双红宝石般漂亮的眼睛,嘴唇颤了颤,最终只化作了一个微笑。




他目送这对母子牵着手离去,小男孩走到路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提纳里一眼,踉跄了几下,又跟着母亲走远。


提纳里打包收好剩下半个枣椰,折返,往小岛的森林走。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路过小溪,穿过树丛。阳光落下,袋子里发着光的东西让他愣了愣,他从装枣椰的袋子里一掏,掏出来一枚金币。


尽管他婉拒了那对母子的钱,但小男孩还是趁机塞了一枚在他的拎袋里。提纳里把金币翻了个面,忽然看见金币背面被人用颜料画了个笑脸。



他的脚在原地生了根,一句很遥远的话飘过他的脑海:“我希望提纳里能永远快乐。”





思念是瞬间袭来的山呼海啸,他在那一刻捂住双眼,嗓子烫得发疼,像吞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赛诺。

赛诺、赛诺……


赛——诺——!

提纳里将手圈在嘴边,朝着天空大喊,忽然又大笑起来,像赛诺牵着他的手环岛飞行的那天一样,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喊完后他终于觉得无比畅快。远处的树叶随风舞动,像在回应他。

赛诺不在这里。赛诺就在这里。



森林轻柔地淹没了他的每一次呼吸。


提纳里抬头。日光透过树叶间隙,像玻璃弹珠簌簌落下,灼灼万里。风吹过,树叶变了轮廓,日光时隐时现。可他知道那轮太阳永远在头顶,等待着不期而遇的那一刻。



他将与这座岛屿一起,记住他所爱的一切。







环岛飞行指南最后一条:请飞行员耐心等待——毕竟,我们的岛屿是圆形的。


所以毋须担心,在未来的某日,飞行员们终将在蓝天下重逢。






——



可当做开放结局,结尾的小孩可以是赛诺,也可以不是。

我个人重视过程远大于结局,所以不是很在乎究竟是HE、BE还是OE,我更在乎故事本身。


简单写点小作文☕️

第一次接了任务要去奥摩斯港,沿路开神像的时候,爬上山头,直面那个巨型坎瑞亚机器人,突然响起的bgm是我目前在大世界里TOP1喜欢的音乐,一瞬间就有种来到了天空之城的欣喜感……

须弥是目前我在提瓦特最喜欢的国家。我偏爱那些云端的童话,以及森林、金字塔下沉睡的梦境,所以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森林书与黄金梦乡这两个世界任务!


岁月、轮回、智慧。充斥着高科技感,最终又回归自然。智慧与理性的国度,土壤下埋着的是生生不息的浪漫。


太喜欢了TOT


(另外,强烈推荐大家去听TV原版的《Fish in the pool》,椎名琴音版本的,因为lof上没有所以只分享了轻音乐版本,其实原版的唱法和歌词我都非常喜欢,特别轻松浪漫!)






饮川

【夏彦x你】我的华生,我需要你的爱啊

周年卡产物,解恨专用(不)

疯批蔷薇,解恨,而且HE

后台播放BGM 

————————————


凌晨三点半,你忽然醒来,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你是被噩梦惊醒的。此前你不怎么做噩梦,约莫也是因为工作太忙,失眠是有一些,而一旦睡着了,多半会睡到大天亮,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辗转反侧,躺床上翻烙饼。


你梦见夏彦死了。


不知道怎么死的,总之是死了,躺在他自以为还挺满意的第三排左数第十七块墓碑底下,照片里的夏彦兴高采烈地看着你,仿佛向你宣扬着他的胜利。


你去送他,在他为数不多的同事和朋友中,穿着黑色的婚纱,犹如一...

周年卡产物,解恨专用(不)

疯批蔷薇,解恨,而且HE

后台播放BGM 

————————————


凌晨三点半,你忽然醒来,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你是被噩梦惊醒的。此前你不怎么做噩梦,约莫也是因为工作太忙,失眠是有一些,而一旦睡着了,多半会睡到大天亮,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辗转反侧,躺床上翻烙饼。

 

你梦见夏彦死了。

 

不知道怎么死的,总之是死了,躺在他自以为还挺满意的第三排左数第十七块墓碑底下,照片里的夏彦兴高采烈地看着你,仿佛向你宣扬着他的胜利。

 

你去送他,在他为数不多的同事和朋友中,穿着黑色的婚纱,犹如一只渡鸦。

 

你的梦就是这样了,除此之外,没有人说话,甚至一些人连脸都没有,没有环境音,虽然恼人的雨稀稀拉拉地浇在地上,只有一首诡异的背景音乐,是夏彦以前给你唱过的小星星。

 

你梦见夏彦死了,而你毫无波澜,甚至平静得出奇。

 

你转头看了看旁边仍在睡梦中的人,他的娃娃脸一半陷在柔软的枕头里,被棕黄色的额发覆盖着,睫毛微微颤抖,好像在做梦。

 

夏彦的睡颜一向很安和,让你想起某只人畜无害的大狗。

 

可他说出的话,可不似现在这般安和,而是句句冷静,句句话里带刀,见血封喉,杀人不眨眼。

 

你想起昨天。

 

夏彦就用他那双赤裸裸流露出无辜的眼睛看着你,说他觉得如今拥有的这些,对他来说已经是种奢求了,说他觉得人不能靠期望或者眼下的一刻活着,他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诸如此类的话,一股脑地往你身上扔。

 

你说,夏彦,你是要毁了自己吗?

 

他不回答,他只说,“那是因为……我爱你啊。”

 

“……”

 

你转回头,重新望着天花板,幽幽地叹了口气。

 

夏彦似乎是在睡梦中也能察觉到你在叹气,往你身边挪了挪,伸出胳膊把你捞回怀里,还在你脸颊上蹭了蹭,过了一会儿,露出一个餍足的笑容。

 

你看他那满足的样子,忽然有点生气。

 

人不能靠期望活着,难道要靠你这种绝望活着吗?

 

人不能只为了眼前的这一刻活着,那么你是想这辈子当个苦行僧,求个下辈子圆满吗?

 

下辈子你在哪里,我在哪里,我们还会不会相遇,谁知道呢?!

 

你越想越气,于是想躲开他,然而他看似只是用胳膊圈住了你,却不知花了多大力气,抱你抱得死紧,你往后挪了挪,却根本半分动弹不得,你一瞬间感到窒息,咬牙推开了他。

 

夏彦被你弄醒了。

 

“怎么了?”他的声音黏黏糊糊,还带着未消失的睡意,“你做噩梦了吗,怎么这个时候醒?”

 

你没说话,只是冷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夏彦被你看得醒了一半,那一半原本陷在枕头里的娃娃脸也露了出来,看上去软乎乎的,柔软得像天上的云朵,像一块喧腾的松糕。

 

“华生,”他的眼睛渐渐泛起担忧,“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还是又失眠了?明天不是还早起买水果去看张奶奶吗,你再睡一会儿吧。”

 

你依旧看着他。

 

却未能酝酿起期待中的剧烈风暴,而是异常平静地开口,仿佛在朗读一则法条。

 

“夏彦,分手吧,我是认真的。”

 

“……”

 

夏彦被你吓得完全清醒了过来,他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他感到自己的胃里前所未有的发空,他感到窗外未亮起的天好像更黑了,你想从你细微的表情中辨认出一丝委屈、生气,或是什么别的,你却如同一尊雕塑,半分表情都没有。

 

“是不是我在梦里欺负你了?”他问道,“你怎么忽然说这个呢?”

 

你笑了笑。

 

“是啊,”你说,“我今天醒的有点早,缺乏睡眠,脑子不清醒,现在说的话不算数,——你睡吧,夏彦,等明天早上天亮之后,我再正式和你提。”

 

你看着夏彦震惊的表情,沉默地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哪个正常人乐意在凌晨提分手?

 

在太阳还未升起,一天尚未开始,连鸟儿都还在睡梦中,公鸡也未用嘹亮的嗓子宣布新的一天来临的时候,在这个不当不正的时候提分手。

 

可是这不是求婚,不需要仪式感,不需要隆重的准备,不需要紧张的期望。

 

真的想要分手的时候,谁还会在意时间呢?

 

***

 

凌晨那会儿,自你转过身之后,竟然离奇地恢复了睡眠,睡个了还不错的回笼觉。

 

但你知道,夏彦一开始推你,喊你,后来看你睡着了不敢再打扰你,他一定像你之前那样,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不知东方既白。

 

他应该在苦苦思考怎么说服你吧。

 

他是不是默默想好了十种八种方案,一大堆掏心掏肺的话,准备让你不战而败呢?

 

是了,以往都是他单方面胜利,无论是关于病情的隐瞒,对于未来的畅想,对于生命的争论,还是对于所谓守护的不同定义,他总在把自己的想法一遍遍说给你听,——甚至,昨天下午在墓园,他几乎是半点不留余地地通知你,他已经安排好了最后的结局。

 

你醒来的时候,夏彦已经出去买早饭了,你听着窗外一如往常的鸟鸣声,行人的交谈声,自行车清脆的车铃声。

 

夏彦,你不是觉得,在你走之前,我离开你是最好的选择吗?

 

可是我提了分手,你为什么不兴高采烈地同意呢?

 

***

 

你打了个出租车离开了时光古物店,带走了你放在这里的一些日用品和衣服,盯着手机半晌,最后也没忍心拉黑掉夏彦的电话号码。

 

于是在你离开的十分钟之后,夏彦的第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你面无表情地按掉。

 

第二个电话在一分钟后打来,夏彦大概认为你有什么工作上的急事。

 

你又将它按掉。

 

第三个电话在半分钟后就急匆匆响起,你猜到他似乎有些着急了。

 

你又按掉,然后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我很安全,你不用着急。”你写道,“但是我需要冷静,别打扰我。”

 

第四个电话迟迟没有响起。

 

六分钟后,夏彦回复了一条短信,只有短短四个字。

 

“不要分手。”

 

你狠了狠心,什么都没回。

 

窗外的树影迅速向后倒伏而去,你知道夏彦最终会出现在你家楼下等着,于是你直接打车去了程澄家,程澄家在滨河区,离古物店尚有一段距离,足够你想清楚什么事情。

 

然而你还是看着车窗,流下了两滴眼泪。

 

为什么?

 

在你想象中,你们应该同那些小说里的,剧本里的,再不济也像你小时候设想的那样,有一个明媚的结局,有一段幸福的时光,你们的恋爱应该是橙色的,金黄的,灿烂如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灰沉沉的,让人喘不过来气。

 

我真的想和夏彦分手吗?

 

你这样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再问了十遍二十遍之后,你得出了一个结论。

 

尽管你只是想以分手这件几乎算得上背水一战的手段,让他明白些什么早该明白的事。

 

这不能完全怪夏彦。

 

但是,分手也不是全然不可能的事。

 

***

 

你没想到,第一个找到你的是扬笑。

 

虽然你已经不想知道扬笑是怎么出现在程澄家楼下的了。

 

然而程澄却趿拉着拖鞋,热情地端了两杯花果茶过来,把扬笑招呼着坐下,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你。

 

“现在可不是吃瓜的好时机,”你有气无力地说,“你这么高兴是搞什么?”

 

“专注解决情感问题三十年,”程澄笑着回答,“说吧,和你的小竹马闹别扭了?哎呀,我追的那些电视剧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你甚至根本都没到三十岁!”你反驳道,“你一个大龄单身狗是怎么对这种事情胜券在握的啊?!”

 

“实战经验不多,但是理论经验丰富啊,”程澄大言不惭地说,“再说了,闹个别扭而已,你们关系那么好,他哄你两句,你哄他两句,不就过去啦。”

 

“……”

 

你忽然沉默。

 

“呃,不会吧,”程澄眨了眨眼,有点迟疑,“你们吵架啦?”

 

“没有。”你低声说,“我直接……”

 

“弟妹。”扬笑放下杯子,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你们俩的事情我不该管,但是我刚才去找夏彦拿东西,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心神不宁的,我喊他三声他都没听见,弟妹啊,我知道有矛盾很正常,但是,你看看他——”

 

“我知道,”你垂下眼睛,点了点头,“扬哥,你不用劝了。”

 

气氛一时间凝滞,另外两人双双沉默。

 

你轻声笑了笑,“没事的,扬哥,这是早晚的事。如果你再见到夏彦,请你帮我和他说一声,叫他好好吃药,好好吃饭,虽然我们分手了,我们还是家人。”

 

“你自己去和他说,我说算什么……分手?!”

 

扬笑突然站了起来,惊诧地看着你,“你,你跟他说,分手?!”

 

你看了一眼扬笑,无动于衷,“是啊,不是很正常吗。我们俩……真的不太合适。”

 

“等等,”扬笑焦急道,“这件事情肯定有误会!你知道夏彦他多爱你吗,他那样爱你他不可能……”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你抬起头,无力地对扬笑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他爱我,我没有怪他。可是他的爱太实在太沉重了,我承受不住。”

 

“——我实在太累了。”

 

扬笑看着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他又跟你说什么了?”

 

你摇着头笑了笑,“你能猜到的吧,扬哥?他那些话,我都不想再给他重复第二遍。”

 

“你说,我听着,”扬笑看了程澄一眼,重新坐了下来,“这小子肯定又胡说八道了,不过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知道他这个人,其实就是一死心眼,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啥,弟妹,不是我偏心他啊,你再想想,他真的是那个意思吗?”

 

***

 

“这小子他妈活该!”

 

扬笑紧紧地攥着程澄递给他的杯子,要不是人家的,那它八成早碎在地上了,他几乎是火冒三丈,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你耳畔炸响,吵得你脑袋嗡嗡的。

 

“他敢说这么混蛋的话,你当时就应该打他一顿!”

 

你轻笑了一声,“谁说不是呢?但是我就算打他一顿,他也只会道歉罢了。”

 

“弟妹你别着急,我现在带你去找他,”扬笑说着撂下杯子就要起身,“咱跟他当面对质去,他要是当我的面还敢这么跟你胡说,我,我——”

 

“教育他一顿吗?”你问道,“还是给他一拳?”

 

扬笑直愣愣站在那里,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扬哥,连你也不知道怎么办,对吗?”

 

程澄忽然犹犹豫豫地插话道,“其实我觉得……你们不如破釜沉舟一下?”

 

两双眼睛顿时转向她,给程澄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道,“那个,我不是当事人,我就是提个建议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说我的,你们听听就好!”

 

“妹子你说,”扬笑迅速答道,“要是能把他这死脑筋给掰过来,我拿刀架他脖子上请你吃一个月大餐!”

 

“别!不至于不至于,”程澄更加慌张,“我是,我是看在她其实并不,——我说了你别打我啊!我是看在你真的舍不得你的小竹马的份儿上。其实,我觉得吧,都已经这样了,正常手段肯定搞不定啊,他现在看着像个铁桶,用他那套理论自圆其说,别人说什么,他根本听不进去的。”

 

“那怎么办?”你叹了口气,“从内击破?可是我和扬哥算是他最亲近的人,他给我俩安排得明明白白,我们能说什么呢?”

 

“从内击破不行,那就从外打碎啊,”程澄愤慨地说道,“不然怎么办,跟他共沉沦吗?”

 

你愣了愣,忽然感到心里咝啦啦地疼了一下。

 

“打碎,”你喃喃道,“把他打碎……”

 

“我知道你舍不得,”程澄皱着眉看你,“搁我我也舍不得啊!可是你不生气吗?你要是忍心看着他在那自欺欺人,自我感动,一个人孤独等死,你完全可以顺着他来!”

 

“他以前不这样。”

 

你轻声说,“我知道他以前,他小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没有谁是天生这样。”扬笑说,“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他也不这样。”

 

“可我……”

 

“弟妹。”扬笑闭着眼沉声道,“你就试试吧。”

 

***

 

你原打算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去找他,却没想到晚上就接到了夏彦的电话。

 

你刚洗完澡,穿着程澄的睡衣从浴室出来,正在擦头发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你想也没想直接接通了电话。

 

是夏彦。

 

“你肯接我电话了?”

 

夏彦的声音一如往常,这让你着实愣了一下,几乎忘记了现在是什么情况,然而等反应过来,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你没有回答。

 

“你现在心情怎么样,晚上有好好吃饭吗?”夏彦絮絮叨叨地问着,“后天我在临市有个任务,需要去考察一个生产厂,我刚才查了一下,你喜欢的国漫在那边正好有一个官方摊位,我可以抽空帮你带点周边。”

 

“……”

 

“你有时间吗?我想明天临走前和你吃顿饭。”

 

“……”

 

“就去上次我们说的那家湘菜馆好不好?我知道你一直想去,但是那边不是前阵子修路吗,昨天去老张那个酒馆交接任务的时候,我看他那条路刚修好,估计明天就能开业了。”

 

“……”

 

“华生?”

 

他的声音清晰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一转头看见程澄目不转睛地盯着你,你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流了满脸,你急忙抹了把脸,把手机拿得远远的,抽张纸擦了擦鼻子。

 

“我的华生,你怎么不说话呀。”

 

“夏彦。”

 

你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陷入死寂。

 

等了许久,夏彦也没再说什么,你闭了闭眼,刚要把电话挂掉,只听得那边有一声长长的、轻颤着的叹息,夏彦压低了嗓音,却故作开朗地说,

 

“……我还没同意呢。”

 

你无意与他争辩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

 

程澄陪你坐在出租车上,看着你焦急地攥着一个透明的药盒。

 

十分钟前,十一点三十六分,夏彦又给你打了个电话,他在电话那头问你,是不是不小心把他的药盒带走了,你听着他隐忍着又装作无事发生的语气,慌里慌张地翻开单肩包,果真找到了一个透明的药盒。

 

你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揣进去的,——难道这两个多月的同居已经让你完全融入了夏彦的生活,连他的药盒都随身带着吗?

 

于是你现在坐在出租车里,沉默地看着车窗外的树木又一次向后掠去。

 

“你还是很爱他。”

 

程澄忽然开口道,那声音在一片寂静的出租车里显得格外突兀,“我跟你说实话,其实我从来没想过,你俩分手会是什么样。”

 

“我也没想过,”你心不在焉地答道,“我没说我不爱他,我爱他爱到想跟他过一辈子,哪怕他死了我送他也值了,要让我在他死之前眼睁睁看着自己跟他分开,除非他真的心满意足,觉得一个人活着比两个人强,不然等他死那天,我比死都难受。”

 

“你一句话说了四个死字,”程澄说,“我以为你对这事多少会有点避讳。”

 

“不可能,”你笑了笑,“这不是躲着就能行的事。”

 

“所以我不明白,”程澄在一片昏暗中看向你,“你都已经想得这么开了,为什么不跟他早点对质?他不就是怕你过不好,怕你无法面对,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后退吗?”

 

你沉思半晌。

 

“是他害怕,”你轻声说,“可我不怕啊。”

 

 

***

 

窗外电闪雷鸣,屋内剑拔弩张。

 

程澄在一楼一边打游戏一边等你,你跑上三楼给夏彦送药,你原打算把药送到了就直接离开,没想到刚一走到三楼,一个黑影突然扑上来直接把你按在了墙上。

 

“夏彦,”你冷静地说道,“放开我。”

 

夏彦一只手抵在你的脑后,一只手撑在墙上,整个人贴你极近,几乎是用身体把你禁锢在墙前,他把脑袋埋在你的肩窝,炙热而不均匀的呼吸喷洒在你的锁骨上。

 

他在颤抖。

 

“你还在疼吗?”你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把药给你拿来了——”

 

“是我放的。”

 

“……什么?”

 

夏彦不仅身体在颤抖,声音也在打颤,“是我趁着你睡着的时候,把药盒放在你的包里的。我知道你早晚会走,我没办法,只能用这个办法逼你回来。”

 

你听着他话语里的绝望,差点流下泪来。

 

“你越来越像个疯子,”你无声地笑了笑,“你早晚一天会上新闻的。”

 

“随你怎么说,”他强忍着疼痛,撑着墙的那只手用力到指尖发白,“我也不想疯掉,可是那些经历放到任何一个正常人身上,你能确保他还会正常吗?我可能真的疯了,但是我没有杀伤力的。”

 

“我知道,”你说,“你只会把自己杀了。”

 

“是你把我杀了,”他轻轻地蹭着你的锁骨,说道,“我也没有同意分手啊。”

 

你无言。

 

他就是这样,他总是这样。

 

明明摆出一副最强硬的气势,却说出这样柔软无辜的话。

 

……还会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令人心冷的话。

 

“没让你同意,”你推了推他,“是客观事实。就这样吧。”

 

他没有再撑着墙,而是把那只手收回来,改为一个环抱的姿势,你没弄明白他是怎么把自己一米八的身高缩成这么一小团缩在你怀里的,让你忍不住想抱回去。

 

“我爱你。”

 

他几乎用气声说道,虔诚地,纯粹地,仿佛献祭般的,“我爱你。”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你最终开口道,

 

“我不需要这样的爱。”

 

 

***

 

你想过很多,关于这句话,你有无数种表述。

 

他的爱实在太沉重了,沉重到你接不住。

 

你爱他,于是你不能说“我不爱你”;你可以说你要不起这样的爱,但这似乎与他无关,他还会把他的爱全都强加于你,你便只能说——

 

我不需要这样的爱。

 

夏彦明显抖了一下。

 

他环抱着你的胳膊瞬间收紧了一下,然后又松开,他踌躇了许久,似乎在斟酌词句,你被他圈在怀里,能感到他的胸腔在震颤,能听见他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慌乱,他好像将这句话放在口中尝了又尝,始终不愿吐出些什么。

 

你忽然想起小时候你们一起感冒,你接到药之后哭了半天,最后还是在你妈的威逼利诱之下一口气全喝了下去,抱着马桶干呕,而夏彦不是。

 

他总会躲起来,喝一小口,再喝一小口,犹犹豫豫地,尝了又尝,试了许久,才苦着脸回来和你说,这药好苦,真的一点甜味也没有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一直是这样,从你认识他开始,他看似平静地接受了所有的安排,无言地承受所有的苦痛,却会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想从那层层的苦痛中间找到哪怕一丝甜。

 

“怎么这么说啊,”夏彦说道,“这话真的好伤人。”

 

你看。

 

他还是不愿意面对。

 

“放开我,”你又说了一遍,“不然我怕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把他打碎?

 

你哪里舍得。

 

可是这身几乎和他的血肉长在一起的冷硬铠甲,真的是他需要的吗?

 

***

 

程澄慌里慌张地跑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副风雨欲来的场面。

 

你和夏彦两相对峙地站着,她从未看见一向遇事冷静的你,有一天会发那么大的火。

 

“我可以承受你所有的不安和悲伤,但是我不会为你的自欺欺人买单!”你怒火中烧,直勾勾看着夏彦,“凭什么?你自以为是给我安排好了一切,怎么从来不问我愿不愿意?!”

 

“我怎么能问你,我怎么敢问呢?”夏彦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温柔中带着焦急,“如果我问了,你一定会说不愿意,可是现在我还在这里,万一我死了呢?万一我不在了,那时候你后悔了怎么办?还有谁能安慰你呢?”

 

“有的是人能安慰我,”你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以为我只有你一个人吗?我有朋友,我还有同事,实在不行我发条动态我到朋友圈去哭惨,我上酒吧买醉去,有的是人能安慰我,不缺你来安慰!”

 

“可是他们会爱我吗,夏彦,他们能给我任何爱吗?!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缺的是你的安慰吗?我要的是你的爱,是爱,不是你提前赎罪啊……”

 

你恨极了自己不争气,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地上,你使劲抹了一把脸,急喘着气平静下来,“夏彦,我今天把话撂这儿,要么我们在一起,同居半年,然后结婚,要么就分手,我可以分手,我可以在你死之前离开你,代价是你死的时候,我跳河自杀,你自己选。”


“你……?!”

 

你挂着一脸斑驳的泪痕,惨然地笑了笑,“没人比你更了解我,对吗?你知道我说到做到。既然你总想替我安排,那好,我不选,让你来选。”

 

夏彦震惊地看着你,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华生,华生,你不要这样,”他的眼睛渐渐变得通红,像故事里的吸血鬼,“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好好活着,你怎么可以说这些话?!”

 

“因为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大喊道,“你怕我寻死,但你现在就在寻死;你怕我提前安排,但是你现在安排得明明白白!你说人不能只靠期望活着,不能为了眼前这一刻活着,那我问你,我们靠什么?靠绝望吗?靠你这样胡思乱想吗?!”

 

“我没有这样……”

 

“别骗我了,你就是这么想的。”

 

“我只是怕你有一天会后悔。”

 

“那你也管不着,”你恨恨地说道,“那是你死了以后的事情,你根本管不着。但是现在推开我的是你,预备逃婚的是你,预备这场谋杀的是你,夏彦,你在提前要我的命。”

 

“可是这根本不值得!”夏彦似乎也到了崩溃边缘,他的声音扭曲而嘶哑,“你那么好,我怎么可以把你束缚住,然后一个人死掉,留你一个人活着呢?”

 

“人一辈子很短的,”你出奇地平静下来,“我也不是全靠这点爱活着,我有事业,有兴趣爱好,我前八年没有你,我也活得很好,后几十年没有你,我也能活得很好。”

 

“但是你在透支我,夏彦,我明明爱你,你却要把我拒之门外,你明明活着,却要我提前适应你死了。可是这样你真的幸福吗?”

 

“我很好,”夏彦温柔地笑了笑,“华生,你把我想得太脆弱了,我既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难过,我已经很知足了。”

 

你深吸一口气。

 

“所以你觉得,在你死之前,我们之间毫无瓜葛才是最好的结局,是吗?”

 

夏彦看着你半晌,柔声说,“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我会这样觉得。”

 

“夏彦,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这样觉得的。”你定定地看着他。

 

“是。只要……只要你能幸福。”

 

“只要我能幸福?”你凄然地笑了笑,“你觉得这样我就会很幸福是吗?”

 

“……”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其实真的很自私。”

 

“我只是……”

 

“你把自己的爱一股脑地扔到我身上,却从不问我是怎么想的,你只顾爱我,却从不问我接不接得住,你只顾奉献,一味地奉献,一味地牺牲,却从不问我愿不愿意。你真的爱我吗?”

 

“不是的华生,我爱你,我爱你啊——”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分手呢?”

 

“……”

 

“你不是说你爱我吗?”

 

“……”

 

“我想离开你,现在就离开。”


“我需要适应,我不想等你死的那天再被动接受。”


“……”

 

“如果你爱我的话,现在就放手,可以吗?”

 

 

***

 

长久的沉默。


久到你以为夏彦不会再开口。


然而他却点了点头。

 

“好。”

 

“我…同意。”

 

“我们……我们分手吧。”

 

 

***

 

程澄站在楼梯口,捂着嘴惊恐地看着你。

 

半分钟之前,你咬着嘴唇,冷静地一步步走到夏彦面前,缓缓抬起右手,一巴掌打到了他的左脸上。

 

“这一巴掌,你纯属活该。”

 

你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浑身都在抖。

 

夏彦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你扬起另一只手,用更大的力道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他妈也活该,”你顶着火辣辣的侧脸,无比痛快地笑了起来,“也让我长长记性,给这段恋爱画个热烈的句号。”

 

“华生?”

 

夏彦睁大了眼睛看着你,他的嘴唇不停地颤抖,“你为什么……”

 

“现在都结束了,”你笑了笑,后退了一步,“我们来划分一下财产吧?”

 

你从包里掏出了之前在工作台旁捡到的那个金色的圆球。

 

“这个,是求婚戒指吧?”


你问着,把他塞进夏彦手里,“我现在不需要了,你爱给谁给谁,好吗?你说要给我做个一模一样的钥匙,我就当你在说胡话了,毕竟,你怎么舍得把我束缚起来呢?”


“所以我把它还给你。”

 

“连戒指上都刻着奉献,你这个骑士当得真是感动人心啊。”

 

夏彦看着手里的戒指盒,茫然地眨了眨眼。

 

“还有,”你又掏出一个精致的琉璃球来,“你猜猜这是什么?”

 

你粲然一笑,“我猜你也不知道,这是我亲手烧制的一个琉璃戒指盒,我本来打算,等你和我求婚的那一天,我也要把我亲手做的戒指戴到你手上,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夏彦的眼睛不禁亮了亮,他半张着嘴刚要说些什么,却见你狠狠地把琉璃球摔在地上,落地的刹那之间,琉璃球四分五裂,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满意吗?”你看着他说,“我现在一点挂念都没有了,戒指我会自己去毁了它的。我不会再想着这件事了,你放心了吗?”

 

“华生,”夏彦仿佛被你吓到,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碎成一片片的琉璃盒,颤抖着伸出手想捡起来,“不是这样——”

 

你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放在他胸前的钥匙上。

 

“接下来,”你说,“你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

 

夏彦彻底怔住了。

 

他好像被什么摄住了灵魂,如同梦魇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能动。

 

“华生。”

 

他轻声问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想……你要做什么?”

 

***

 

“我觉得他一定是有心理负担。”

 

半小时前,你坐在出租车上,缓缓地对程澄说道。

 

“他从小被寄养在我们家,他是缺乏安全感的。”

 

“所以他的爱基本都是单方面的,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他巴不得你一直被动的去接受,对他来说就够了。”

 

“他怕没人要他,他怕被人抛弃,所以用这种爱来强调自己的归属感,强调他不是无处可去的,他是完完整整属于一个人的,看似密不透风,但是外厉内荏,摇摇欲坠。”

 

“风一吹大概就散了。”

 

“假如有一天你质疑他的爱,你说根本不需要他,那就是在他原本自洽的逻辑上,从本质上否定了他的存在,那大概就是他崩溃的临界点。”

 

“你让我打碎他,可是哪里需要我去打碎呢?”

 

“你只需要把你的质疑摆在他面前。”

 

“他自己就会把自己给毁了。”

 

***

 

“我把你亲手做的钥匙还给你了,”你攥着夏彦的手,贴到他的心口上,“既然分手了,那么把钥匙还给我吧。”

 

“为什么?”他几乎脱口而出,“这不一样——”

 

“又不是要你的命,”你轻笑了一声,“怎么这么激动。”

 

你说着,越过他的手,轻轻地把钥匙拿起来,摩挲了两下,从他脖颈上缓缓摘了下来。夏彦慌张地伸手一把扯住了绳子,死死攥在手里,钥匙就这样悬停在他胸前,侧面看去,就像你拿着一把刀,对着他的喉咙。

 

他终于,终于流露出一丝挣扎与不甘。

 

面具开始碎裂,露出里面柔软的面容。

 

“我们都分手了,你留着它做什么呢?”你温柔地询问道,“还给我吧,你不想束缚我,我也不想束缚你啊。”

 

“这不是束缚,”他紧紧盯着那枚钥匙,挣扎道,“你没有束缚我……”

 

“可是就像你说的,你早晚会死掉,我们也早晚会分开,你不能给我承诺,这枚钥匙也是我的承诺啊,我要收回去的。”

 

你安慰般的笑了笑,缓缓地把他的手从绳子上往下拉。

 

“还没到时间,”夏彦哽咽着说,“可是还没到那个时间啊……”

 

“你以前说过,当断则断,长痛不如短痛。”

 

“华生……”

 

“听话,把钥匙还我吧,”你说,“从此我们两个就没有瓜葛了,这难道不是你愿意的吗?”

 

我不愿意。

 

有个声音在夏彦心底嘶喊道。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他出神的工夫,你把他的手扯开,扬起手来把钥匙从他的脖颈上摘了下来,然后掷在了地上,发出铮的一声响。

 

夏彦恍惚间不知道,那真正被掷在地上的,到底是钥匙还是自己的心。

 

不然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心口像破了一个大洞,有冷风灌进去,有瓢泼的雨漏进去,却唯独,唯独失去了那颗温暖的、跳动的心脏呢?

 

华生,你可知道,你丢掉的不是一枚钥匙。

 

你丢掉的是我的心啊。

 

——可是这一切,难道不是你希望的吗?

 

夏彦看着地上的钥匙,断开的绳子,以及被摔到地上时,从钥匙上掉下来的一颗小小的锆石,在暗夜里晶莹的如同一颗眼泪,绳子已经断了,就如同你们之间的裂痕,他缓缓蹲下去,把钥匙捡起来,捂在了心口上。

 

可是为什么,钥匙明明拿回来了,他为什么好疼啊。

 

夏彦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了。

 

再这么烧下去,就要烧成一把灰烬了。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促成的吗?”

 

你也半跪到地上,看着地上那颗闪烁的“眼泪”。

 

“劝我离开,劝我放手,劝我不要再爱你,从此我们再无关系,我去追寻我的幸福,然后你躲进黑暗里,直到死亡悄然来临,而我毫不关心,毕竟,你也不需要我的爱,你什么都不要。这就是你一直打算的,对吗?”

 

有那么一瞬间,夏彦几乎已经后悔了,他幻想着把你推倒在地上,或者把你困在桌旁,可是,可是他怎么能……

 

“借我手机用一下。”你说,“我手机没电了,我打个电话。”

 

夏彦茫然地抬头看了你一眼,不疑有他,把手机掏出来给你。

 

你输入他的锁屏密码,——不出意外,一定是你的生日。

 

屏幕的冷光映在你的脸上忽明忽暗,夏彦见你一直未拨通电话,迟疑地看了看你。

 

一番操作之后,你把手机举起来,展示给他看。

 

一个空空如也的对话框。

 

***

 

“我知道,你从来不想删我们的聊天记录,因为你想等悄悄离开我之后,把这些都留作回忆,这样就可以带着我们曾经的爱,度过最后的日子,对吗?”

 

夏彦惊愕地看着空白一片的对话框,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蔓延而上,几乎肝肠寸断。

 

“最后一步,清空聊天记录。”

 

“不用你动手了。”

 

“我来。”

 

***

 

夏彦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一片刺眼的空白。

 

他仿佛感到自己被一点点撕裂,被一把锋利的刀割得遍体鳞伤,一刀一刀剔下血肉,露出森森白骨,每一道伤口都在滴血,那些血一滴接着一滴,渐渐流成一道蜿蜒的暗红的河。

 

他的五脏六腑被一块块搅碎,他的心脏被赤裸裸地剖开,让里面的血都流尽,让那些血混着他的泪,混着他破碎的灵魂,曝晒在这一场连月亮都吝于赐光的雨夜。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似乎连天也于心不忍,想替他把眼泪流成这一场泼天的雨,用来和你告别,狂风吹起窗帘,宛如他想挽留你的手,凄哀的风声混着瓢泼的雨声,掩盖了你未曾听到的,那些绝望的、他压抑着的哽咽。

 

这真是背水一战。

 

你看着他,其实心如刀绞。

 

“药盒我放在桌子上了,”你把手机轻轻放在他手里,站起来,背对着他,“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你咬了咬嘴唇,往楼梯口走去。

 

然而,身后传来一声破碎的呜咽,你脚步一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

 

“我不需要你的爱。”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促成的吗?”

 

“你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不想束缚我,我也不想束缚你啊。”

 

“我想离开你,现在就离开。”

 

“——我们分手吧。”

 

夏彦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滴砸在手机屏幕上,你的声音在他耳畔不断回响,那些明媚灿烂的、欢声笑语的过往一幕幕随着凝成的眼泪浮现,又随着落下的泪水碎裂一地。

 

是啊,他原本不舍得删这些聊天记录,一字字,一句句,都是他珍藏的蜜糖。

 

可是你却把它们都销毁了。

 

为什么,为什么连这点回忆都不能留下呢?

 

他不舍的真的只是这些字句吗?

 

真的是吗?

 

他不舍的还有你啊。

 

只有你啊……

 

夏彦忽然拂开手机,拂开地上的钥匙和碎裂的琉璃,向你奔过去。


下一秒,你被他狠狠地推在桌子上,即使他用手护住了你的后腰,你几乎在那一瞬间担心起他的手腕会不会被这么大的力道撞骨折。


他睁着一双饿狼似的眼睛,珊瑚红的瞳仁此时却血红一片,他俯下身喘息地盯着你,仿佛要将你敲骨吸髓生吞活剥,然而在下一刻,他的眼泪落下,濡湿了你的脸颊。

 

“别离开我,”他嘶哑的声音不断地重复着,“别离开我!别离开……”

 

“放开我。”

 

“……”

 

“放开我!”

 

“我需要你的爱!”

 

他几乎是用破碎的、低泣的声音,呢喃着这句话。

 

“华生,我需要你的爱……”

 

他的声音如同一首凄婉的小提琴曲,渐弱的尾音混杂在铺天盖地的雨声中。

 

面具悄然碎裂,然而里面的血肉已经模糊一片。

 

“求求你,再爱我一遍,好不好?”


夏彦一遍一遍地,一遍一遍地问着,一声比一声更绝望,剧烈的疼痛几乎把他淹没,他奢望着,祈祷着,却始终听不到你的回答。


所以,大概不可能了吧。


他知道,不可能了,不会再有了。


他已经把你的爱全部弄丢了。


戒指盒碎在了地上,钥匙也摘下来了,象征着过去和回忆的聊天记录,也都消散而去了。


还有什么能证明,他曾拥有过你的爱呢?


没有。


什么都没有了。



***

 

你不知不觉的,眼泪也怔然而下。

 

“夏彦,我爱你啊。”

 

“我一直爱你啊。”

 

“你为什么看不到呢?”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接受呢?”

 

一直以来,他接受你的爱,全都是那些浮在表面的,能够被轻轻拂去的那些无足轻重的爱意,而真正的那些沉甸甸的,你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他明明窥见一角,却始终不敢接受。

 

就像他那些面具,温柔的,开朗的,坚强的,冷酷的,无情的,都是他一面面给人展示出来的,他愿意让人看到的,而他真正的内心,他明明快藏不住了,却最终压抑了下去。

 

那个不敢接受爱的人,是他才对啊。

 

“夏彦,我爱你,”你慢慢回抱住他,“你这个傻子,我一直爱你,但是全被你关在门外了,都堆发霉了,你才看到它。”

 

他用一个拥抱牢牢地困住你,却哭得稀里糊涂的,把眼泪全蹭在你的肩膀,没完没了,不依不饶,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好了好了,不哭了,”你心疼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抓着他的衣襟,“你再哭我也忍不住了,我们要像两个傻子似的在这里抱团哭吗?”

 

“华生,华生,”他连话都说不完整,“不分手,华生,我不要分手。”

 

“不想分手也行,”你吸了下鼻子,噘着嘴说,“那你跟我求婚。”

 

“我……”

 

“你不愿意的话——”

 

“我不想现在这样求婚,”夏彦的声音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我还没准备好,我都没来得及换衣服,场地也没准备好……”

 

说起场地。

 

你的声音冷了两分,“求婚是你的事,我答不答应是我的事。”

 

“啊?”夏彦一滞,慌张开口道,“为、为什么啊!”

 

“你拿什么跟我求婚?一个戒指肯定不行,房子也不行,车子也不行,光有人也不行。”

 

“那……”

 

“你把你订的那个墓地去给我退了。”

 

“……”

 

“我没拦着你赴死,”你恨恨地说道,“你给我去换成双人的!”

 

“……”

 

“不然我托尽关系也要把你的墓撬开,把你的骨灰盒放到我自己订好的墓里,我他妈说到做到,我也不怕你变成鬼来找我,我求之不得!”

 

夏彦忽然笑了笑。

 

“华生,你好狠的心啊。”

 

“所以为了那个墓不至于那么早被撬开,你不仅需要去把它给我退了,明天扬笑来找你商量下一程治疗方案,你给我每个字都认真听,记住没有?!”

 

“记住啦。”

 

“你记不住我有你好果子吃。”

 

夏彦心疼地摸了摸你的脸颊,“什么好果子?打我一巴掌,然后再打自己一巴掌吗?”

 

你红着脸骂他,“你活该!”

 

“好,我活该。”



***


“夏彦。”


“嗯。”


“你还记得高一文艺汇演,咱班朗诵的那首诗吗?”


“记得。”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夏彦。”


“我爱你。”


 

***

 

“夏彦。”

 

“嗯?”

 

“我爱你,爱到我愿意为你去死。”

 

“……”

 

“但是这太可怕了。”

 

“……是。”

 

“所以如果你也爱我,能不能,愿意为我,也为你自己,好好活下去?”

 

“……”


“好,我答应你。”

 






***


一些之后的事:


  1. 程澄几乎围观了全程,但安全起见,她一个字没说。


  1. 扬笑果真把刀架在夏彦脖子上,要他请程澄吃饭,然而程澄拒绝了。


  1. 程澄的老福特更新了一篇文章,里面的内容及其疯批,但没有人知道她哪里来的灵感。


  1. 夏彦把墓地退了,还因此花了一大笔违约金,但是他没有订新的,这笔钱存在你的活期账户里,你们连吃了一礼拜大餐。


  1. 你重新把钥匙挂回了夏彦脖子上。


  1. 金色圆球的戒指被你留了起来,你拽着夏彦重新打了个银的,上面没有刻“奉献”,而是刻了个“朝夕”


  2. 其实聊天记录是可以追回的,夏彦之前也有一部分备份,只是近两个月的还没来得及上传,但他就是一口咬定恢复不了,并且以补偿的名义拉着你每天都使劲聊天,鸡毛蒜皮杂七杂八,一度到了你不答应他就要闹了的地步


  3. 你们的婚礼致辞中,你的那份里被你私自加了一句话,“去他妈的奉献”,扬笑带头鼓掌大笑,因此夏彦气得三天没理你





End.





——————

可以算作这一篇的后续,以及这一篇的番外

……我真的很生气,气到想暴打文案组的那种

米哈游到底什么时候能在夏彦的卡面里引用致橡树啊…


或许,想来点纯糖吗➡️ 



 

 

 

沐非息

我知道他就在威尼斯

“好作品也不会因为没有大纲就不是好作品,真正决定的,还是作者在自己这条路上走了多深,毕竟不管是规范化出身还是非规范化,最终还要看这个人在创作之路上深挖到什么程度。”


和一位商业编剧老师,及一位大佬绘师聊天,解开了我存在多年的一个关于创作的心结,特此记录。


/

对话起始于我问编剧老师的一个问题:我没办法写大纲,这样是不是很不好?


编剧老师回答说:大纲只是一个工具,对于完成一个故事到底有多帮助得看创作者怎么舒服。但是确实没见过人设都不做的作者……


我展开说了关于人设的问题,分两种情况:
1. 如果是同人,不太存在一个我主观设定很重的人设,也就是说人设(灵魂?...

“好作品也不会因为没有大纲就不是好作品,真正决定的,还是作者在自己这条路上走了多深,毕竟不管是规范化出身还是非规范化,最终还要看这个人在创作之路上深挖到什么程度。”


和一位商业编剧老师,及一位大佬绘师聊天,解开了我存在多年的一个关于创作的心结,特此记录。


/

对话起始于我问编剧老师的一个问题:我没办法写大纲,这样是不是很不好?


编剧老师回答说:大纲只是一个工具,对于完成一个故事到底有多帮助得看创作者怎么舒服。但是确实没见过人设都不做的作者……


我展开说了关于人设的问题,分两种情况:
1. 如果是同人,不太存在一个我主观设定很重的人设,也就是说人设(灵魂?内核?)是原作固定的。我想写文的冲动一般来源于一个设定(丧尸?末日?)或者一个场景(李维到便利店买烟,艾伦是售货员)从大画面或小画面延伸,去看这样的他们会发生什么事情。确实没有大纲,艾伦和赫里斯塔童年遇到的事情都是写到后面自然而然出现的,所以我感到神奇,也会觉得不太好,很怕最后圆不回来。

这里说的就是我很久以前就提过的:我是记录的人,而不是创作的人——如果他们是具有特定内核的他们,在特定的背景下,他们的言行一定会朝着某个(些)方向收束,我只要提取最有可能的x线就好了。
2.如果是原创,人设不能说完全没有,而是第一反应跟1一样,看到一个场景,再准确来说,看到一个镜头。我看到镜头里的人和物,他们对我来说是未知的,我先把他们描述出来,紧接着脑子里有了下一个画面,再继续写。比起仔细设定大纲和人设后再动笔,我只是写的时候坐在那里,自然往后看到画面。我觉得能这样一篇篇填完坑真是奇迹,看其他朋友写原创都是仔仔细细写大纲人设,就觉得自己很离谱……


我为什么没办法写大纲?近两年真的有在苦恼,最近我终于找到了比较合适的词,那就是观察者视角。我没办法从0创造“不存在”的东西,我都是看到,从画面开始转述。这使得创作非常具有偶发性,完全不能作为商业能力存在。这一点上,编剧老师后来也说:没有走上职业创作这条路可能是幸运的。

无论是写同人还是原创,经常出现一种情况:前面无意识埋的伏笔,我后面突然想起来,正好用那个东西/人/事件揭开谜底或引入关键剧情。最后看来前后呼应非常完整,我觉得是运气好……总感觉这样写是比不过有完整大纲的人。
话说回来,世界运作确实可能就是这样的,任何物件事件人都可大可小,看怎么运用和挖掘……我那些看到的画面可能都是现实记忆和梦境里的结合体——这里引出一个更深层的问题:
“我真的觉得,他们是存在的。是以一种,不同维度,不同形式,不会被我察觉和相遇的形式,存在着。”

我举例说了至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那篇文,那个角色——我知道他就在威尼斯,就在阁楼的墙上画了塞壬和水手,我知道他就坐在那里,活生生的,我是如此肯定。我把他说的话纹在了胳膊上,老黄知道后说很神奇,问我怎么会反过来被我自己创造的东西影响和引导。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有意去观察,发现其他写故事的朋友都没有这种感觉,她们对自己角色的喜爱不会上升到我这种程度。

老师说,我在“嫁接”,把两个次元融在一起。


“如果技巧加成会改变你习惯的创作方式,那会有损你的灵气。路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你觉得最舒服的就是最好的。”


还有一则摘录:


“对我来说,整个世界并不是外在的世界,不是那个吸引人的世界,而是我亲自经历的那个世界,它就在我的体内。我的全部任务就是要描写那个世界。”

А. И. Солженицын«Архипелаг ГУЛАГ»

钱诚、田大畏丨译 


没有觉得我能跟大师有同样造诣的意思,但我确实是这种人。被夸有天赋和有灵气,不开心是不可能的。我不妄自菲薄说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东西,我其实很害怕失去,我担心是不是那种所谓灵气是会用完的,到一定程度以后,必须有技巧加成才能更好地写下去。

对此编剧老师说:“只要在创作,就是维护。”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找到了安心的感觉。
这就是我一直在做的事啊。


最近因为稿子的事跟绘师老师聊得很投机,我转述了上面的对话,结果很快得到了非常准确的定位和解答:


“做创作时顺着感觉走能做出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但是发现这种创作方式并不符合一般创作流程或者规范,然后开始怀疑自己这种是不是只能停留在感觉好,灵光,情绪化,无法走深。甚至觉得,是不是无法适应规范化的创作训练,是因为自己有什么大问题。”


“时而觉得自己的创作是独有的,是完全的只有我能做的事情,我就是为了画(写)这个而生的,但是一旦看到一个在规范化下做到很厉害的人,自己又开始有强烈的‘我要不要试试这种训练方式’‘我不去接触是不是一种闭门造车’的疑惑。”


“好作品也不会因为没有大纲就不是好作品,真正决定的,还是作者在自己这条路上走了多深,毕竟不管是规范化出身还是非规范化,最终还要看这个人在创作之路上深挖到什么程度。”


我看完直接从无声尖叫到失语——就是这个。
我在找的,是这个答案。

音乐美术文学创作真的都是互通的,我感受到了共鸣,真的有被安慰。

我们都做好了要走很多弯路,遇上苦恼和不满足的准备,但即便如此也要一直将梦境造下去。

非常非常感谢两位老师花时间陪我聊这些,受益匪浅。
希望我之后犹豫的时候,都能找回现在这种重新充满信心的感觉。


/补充

当然不是说所有的技巧都是不可取的。只是我这种类型不会用技巧就不要用,不然就会使得设计痕迹过重。

今年写了三十多万字,全文通修的时候体会到了一个点:不要为了写群像而写群像。 

是说,角色性格应该在关键剧情中体现,而不是为了体现而堆砌互动和剧情。不是不能写日常细节,而是这种日常变多之后实在拉慢节奏,冗长的部分很容易让人丧失兴趣……自己都想跳着看的片段就真的可以删了。如此,无论是《白色大门》还是《骑士法则》,我后期修文几乎都是在删。

回溯是必要的。回溯是在看过去,把过去累积,就是经验和沉淀。



安小先生

灵感合集

月亮将自己的秘密泄露给南滨江

银白色的波光浮在水面上倒映着少年的模样


我们的灵魂漂浮于海平面之上


霎时心动 宛如夏日烟火 艳丽多彩却又短暂


南滨江上的夜空被无数炫目的烟火照亮 无数火花围绕中心点向四周散发 变成千万不会眨眼的星子

牵手奋力奔跑在江边的少年寻找着烟花的源头 十指相扣与密不可分的灵魂宣告着他们的所有 并肩穿梭在人海中连被烟花照亮的影子都重叠


连同我最卑劣的真心也全都被你牢牢的困住


如果我杀人 你会报警还是帮我坐牢

我会成为你的同犯帮你毁尸灭迹 然后一起逃亡


我们...

月亮将自己的秘密泄露给南滨江

银白色的波光浮在水面上倒映着少年的模样


我们的灵魂漂浮于海平面之上


霎时心动 宛如夏日烟火 艳丽多彩却又短暂


南滨江上的夜空被无数炫目的烟火照亮 无数火花围绕中心点向四周散发 变成千万不会眨眼的星子

牵手奋力奔跑在江边的少年寻找着烟花的源头 十指相扣与密不可分的灵魂宣告着他们的所有 并肩穿梭在人海中连被烟花照亮的影子都重叠


连同我最卑劣的真心也全都被你牢牢的困住


如果我杀人 你会报警还是帮我坐牢

我会成为你的同犯帮你毁尸灭迹 然后一起逃亡


我们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我的心动是场豪赌 谁先心动都不重要

你是掌握筹码的赢家

周围的人都知道我张口闭口都是你


月亮是个凶手 想你的我是个通缉犯

你说就笑着陪你逃亡也很值得

宁愿相信爱永远不会绝迹

你呢 要和我在闷热的夜晚接吻吗

你有多久没有心动了。

六月像是我们做的一场盛大的梦,

梦里的你和我是被揉碎的塑料糖纸。


这里有一个私人位,你愿意来赴约吗?


我的身体是肮脏的 我的思想是罪恶的 我的灵魂是混沌的 我不能就这么拉你一起堕落

只要你跟我在一起 那就不叫堕落 因为有你的方圆五里 是我的世界


月亮坠入失明者的眼眶

蝉语刺破聆听者的耳膜

我有一瓶靠着基因遗传下来的药

毒哑了最后试图求救的喉


我想告诉你 我对你不仅仅只限于喜欢 还有很热烈的情欲 包裹着时不时的恶趣味 甚至有些出格的想法 对你说希望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要幸福生活下去 这些都是我说的屁话 我恨不得把你揉进身体里 占有你 狠狠的将你捆住 让你的下半辈子只能和我在一起 

所有原始的冲动都是可贵的 我将冲动后带来的痛苦视作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东西 因为他比任何东西都复杂都具有美感 直到我遇见了你 然后你代替了痛苦 我想吻你 想喝醉了酒吻你 


你的存在 对我来说是致命的危险

所以说 你的死 对我来说就无比的重要


行人如客 走近穿越然后错过我

雨天的路口 黑色雨伞在等一个回头

粗制滥造的虚心借口 步与部间是沉默

他停下又转首 影子逃离我至颈后 枷锁

我不知如何去感受

行色匆匆 浸泡思念的巢笼

蜷缩在安全领域去包容 踏空

他的眼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按下暂停键又退后 

故事情节无聊又落魄

笔停笔落 结局又被诉说


沉寂的月光跳进海洋与波浪共舞

晨曦阳光堕落于迷雾交织的森林

被牢笼囚禁的玫瑰不断向外生长

郊外的晚风与情人耳边发丝缠绕


夕阳纵身跳入丛林

雪地在暮色中燃烧

人潮拥挤我感受到你

我在梦里爱你千万遍

余晖铺洒在街道上

跌跌撞撞谱写人间光明


幻想他话外的隐喻留白

幻想他离去又缓缓归来


此时我化身一条不会游泳的鲸,冒着溺水的危险,下沉到底感受海的温度

在太阳也照射不到的黑暗中,有你的脉搏声,均匀而有力。他带动我全身上下的血液一起流回心脏,那个感知世界的源泉


我们在黑暗中摸索多年,不断寻找着彼此的方向,明明手握着的就是对方,但就是不敢开口确认,以至于在光明来临时,真真正正看清楚对方的身份时,心中生不是惊讶,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庆幸

他隐藏了五年的爱意实在是太多,多到甚至不敢轻易让对方看见,怕这种超负荷的迷恋会吓到他,恨不得找个黑暗的地下室把那些过于浓烈的情感全部锁起来。不让他看到自己过去的苦苦挣扎,还有踩在崩溃边缘的狂恋


坐在对面的人被逆向流转的光拥簇着,一贯垂着的眼睛微微弯曲,流淌出温柔无比的笑意,上扬的嘴角会浅浅地嵌在他柔软白皙的脸颊。


他静静地站在路灯下,头顶橘黄的暖光懒懒地打在白色校服上,透不过光的布料在地上形成一个恍惚的的灰色阴影

初夏的风还裹挟着些许凉意,从身边溜走时带起他的发梢

他不在意地左右微晃了一下头,伸手随意摆弄起挡住视线的刘海至脑后

他的侧影看起来真的好瘦,站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无形中,好像有一个薄薄的隔膜,将他和外界的一切隔开,比这个夜晚还要安静。


我曾在凌晨街头向你索吻

路灯下相互交叠的影子 被拉成长斜线

你默许我 然后我们相拥亲吻


将自己的灵魂疯狂喂给你

你微张嘴喘息像是接受

两条溺水的鱼 荒唐而又合理


爱如风一样禁不起推敲


“所以我跟你谈恋爱的原因只有一个,你长得像我初恋,”她顿了顿,抬起头:“贱吧。”

男人双手托起女生的脸,认真仔细地端详着:“没关系,你现在爱的是我就好。“

女生不屑地轻笑一声:“爱你也只是因为你长得像他。”

男生明显地暗了眼神,片刻之后低声:“那也无妨,只要是对象是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在女生震惊的瞳孔中,男人深深地吻着她,侵略的目的在略带血腥味的吻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KID14124869🔪

【快新/10月22日】非典型不良校园恋爱。

普通校园AU,身高差。

十月快新31Days婚礼巡游活动稿,感谢组织。

——————————


[1]

传说在帝丹高中,有一个凶残的校霸。揍人不眨眼,分分钟给你殡仪馆绿色通道套票的那种。高一刚来到学校就把几个不良学生打进了医务室而被长期在校内称霸的旧一代校霸给盯上并带着一堆小弟去找麻烦,知道这件事的人无不惋惜那位少年年纪轻轻就要遭受如此“灾难”,心里都默默的为少年点上了一根蜡烛。结果,这件让所有人心中都早已有结局的事情却在第二天让他们目瞪口呆,只见以旧代校霸为首的不良学生集体站在校门口面朝那个男生90度鞠躬道歉并拥护他为帝丹高中新一代校霸,表情虔诚举动恭敬,弄的所有人那一阵子都处于一...

普通校园AU,身高差。

十月快新31Days婚礼巡游活动稿,感谢组织。

——————————


[1]

传说在帝丹高中,有一个凶残的校霸。揍人不眨眼,分分钟给你殡仪馆绿色通道套票的那种。高一刚来到学校就把几个不良学生打进了医务室而被长期在校内称霸的旧一代校霸给盯上并带着一堆小弟去找麻烦,知道这件事的人无不惋惜那位少年年纪轻轻就要遭受如此“灾难”,心里都默默的为少年点上了一根蜡烛。结果,这件让所有人心中都早已有结局的事情却在第二天让他们目瞪口呆,只见以旧代校霸为首的不良学生集体站在校门口面朝那个男生90度鞠躬道歉并拥护他为帝丹高中新一代校霸,表情虔诚举动恭敬,弄的所有人那一阵子都处于一种懵逼状态。

这位新晋校霸很快便闻名全校,男女师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并且,他们中间很快就传起了关于新校霸的一个禁忌。

那就是,千万,不要,提他的,身高。

  

“啊?为什么?”黑羽快斗歪着脑袋一脸不解地看着面前几个表情严肃的男生。

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转学生,黑羽快斗一进入新班级刚把书包放下便被男生们围成了一个圈,此时正细心听着他们其中两个人的一唱一和,在听到不能提帝丹校霸的身高的事时忍不住发问。

“哎呀,原因黑羽君就不要管那么多了,你才刚来这所学校有些事情还是自己慢慢去了解吧,总之现在听我们的就对了。”其中一个胖胖的男生道。

“……行吧,”黑羽快斗挠了挠头,微笑着从善如流道,“那请继续。”


[2]

一天的学业很快就过去了,黑羽快斗伸了个懒腰坐在教学楼旁的一棵大树上。晃荡着两条腿嘴里还叼着片树叶闭目养神,

一天下来,仗着性格好人缘好(还有长得帅),他已经听了关于这个校霸的不少传说。讲述人的表情丰富多彩举止夸张还不时加上各种拟声词、比喻和成语,致使黑羽快斗有一种在听古代怪诞传说的错觉。

关于这个校霸的传说、谣言、猜测不少,有说什么那个校霸不仅打架厉害还长得帅,喜欢他的女生能绕学校几圈;也有说那个校霸成绩好,日常拿全市第一所以就算打架老师也不会管他;甚至还有说那个校霸家缠万贯整天穿金戴银、开着玛莎拉蒂蹦迪……

“喂,这位同学。”还没等他回忆完,身后树下传来的声音便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转过头朝树下看去……

——一位少年此时正站在树下,穿着帝丹高中的蓝色制服,挑着一只眉在看着他。面容英俊,带着几分的稚气,个子看起来有些小,一只手半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拎着书包的一条背带。

“有事吗?学弟?”他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便问道。

“……”少年愣了一下,“校规第十条,不允许攀爬草木,你是哪个班的?和我去一趟学生会。”

“诶别别别,我现在就走,立马走,马上走!”黑羽快斗一听立马站起身,靠着超强的平衡力飞快的顺着树干移动到了二楼的窗户边。几片花瓣因树枝的抖动从树上飘落下,有一片正好落在了树下少年的头上。

那个男生被他一连串如同行云流水的动作弄的愣了愣,“喂!下来!”“抱歉啦小学弟,我不是故意的。”黑羽快斗边笑边朝着少年wink了下,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便快速的拉开窗户消失在了窗前。


[3]

帝丹这个高中说实话挺不错的,黑羽快斗刚进校一周就差不多适应了这个新环境。此时他正单肩背着书包走在最后排,前面是他们班的几个男生,边走边聊着天,说到好玩的时候便仰天大笑,黑羽快斗都担心他们不看路会摔跤。

黑羽跟在他们身后,思绪这时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当他看见窗外那颗昨天他爬过的大树,便不知不觉地想起了昨天的那个男生。

湛蓝色的眼睛,被风吹得微乱的头发,还有他看向自己时的那一句,“校规第十条,不允许攀爬草木。”

这时,前面那几个人突然集体停了下来,黑羽快斗还在走神中,一时没刹住,差点撞在前面人的后背上。抬起头问,“怎么了?”

那几个男生似是没听见他的话,“靠,大哥怎么在这儿,快走快走!”当中的那个胖男生有些慌张道。

“?大哥?什么大哥?”黑羽快斗用力的在他们中间挤出一颗脑袋,眨了眨蓝色的眼睛朝着外面看去,只见离他们不远处的那个班门口前站着一群人,那么多人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中央的少年。就是他昨天遇见的那位。

少年的眉毛微微皱起,笔在手上灵活的转动着,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本子,听着面前站着的男生讲着些什么,等男生讲完,便收起笔把本子合上。

黑羽快斗看了看他,又转回头看了看他们有些畏惧恨不得马上开溜的样子,开玩笑道:“大哥?他该不会是你们说的那个校霸吧。”

黑羽快斗真的是开玩笑的,视线中心处站着的那个少年。昨天因为坐在树上没什么感觉,现在站在同一水平面之后才注意到他的个子比其他经过他身边的人都矮了一小截。和自己比起来那就真的是差距明显———连他肩膀都没到,小小的一只又怎么可能会和那个凶残校霸挂上钩?但下一秒,站在他旁边那个胖男生便说:“没想到昨天刚和你说完今天就见到了。对,他就是我们和你说的校霸,工藤新一。”

黑羽快斗的脑袋凝固住了,呆呆地卡在那里。

………靠。

工藤新一,17岁,就读于帝丹高中高二B班。传说中那个逼退旧校霸继承新位的凶残少年,如那几个男生所说,的确是打架好长得帅成绩年年进市排的帝丹大佬。

唯一一个缺点就是……

他只有一米七。

黑羽快斗貌似明白那个禁忌是为什么存在的了。

“黑羽,你见过他了?”一旁那个男生见他表情变了便又问。

……可不是嘛。黑羽快斗想起之前他说的不是一遍而是两遍的“学弟”,又想起那个禁忌,扶了扶额。

这不仅仅是碰到了,要不是他从二楼窗户爬进去的话,这位帝丹大佬可能会和他打起来。

  

啧,怎么办?

——凉拌。

现在怎么办?

——趁他没注意,找个地方躲起来。


得出这个结论后的黑羽快斗下意识的转身便想开溜,但视线明显慢了一拍,还在盯着不远处的少年。就在他准备跑路的那一刻,工藤新一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转过头朝着黑羽快斗的方向看过来。好巧不巧,两人的目光顿时撞在了一起,工藤新一在看到黑羽快斗的时候先是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后嘴角往上轻轻的勾了起来。

顿时,站在黑羽快斗身旁的几个男生瞬间感受到一股寒意朝着这边侵袭而来,忍不住地打了几个寒颤。

“操,他刚才是朝着我们……冷笑了吗?”

完了,被盯上了。黑羽快斗咽了咽口水,冷汗从后背冒出。


[4]

被盯上了。

但就算被盯上了,也还是要浪的。

你问黑羽快斗为什么?

小学那会儿写作业,有道题问的是自己的人生格言。其他人都还在咬着笔头绞尽脑汁想用什么能够表达自己的伟大理想和目标,黑羽快斗却是想都没想直接手起笔落,用着铅笔写出了一种毛笔的感脚,在纸上留下了一行龙飞凤舞的字。

『生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是几日。』

气的老师第二天改完便拿着卷子怒气冲冲的走到他面前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脸上,咆哮声之大搞得那一整节课自己班和隔壁班都没法认真上。

回到现在,黑羽快斗斌着这个人生格言继续浪,很快便和那位校霸来了个第三次相遇。

真不怪他,他只是不小心撞见了几个高三的不良在欺负一个高一的学弟而已,结果被他们发现后非要揍人灭口,无奈下只好自我防卫。

老实说,这几个打架和他比起来真不怎么地,黑羽快斗几下便撂倒了一个,正要出手收拾另外两个的时候,一个易拉罐突然飞过来然后精准的砸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脸上。看样子砸的不轻,被砸中的时候能明显看出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后,从鼻子里开始慢慢流出血来。

黑羽快斗顺着易拉罐飞来的方向转过头。

工藤新一站在不远处,两手插兜,一只脚还保持着踢出东西时的状态。见到被三(diao)人(da)围(san)攻(ren)的男生是黑羽快斗时也愣了一下,随即走过来三两下便把剩下的一个人解决在了地上。

不愧是校霸,出手利索不留一点犹豫,抓住手腕后直接一个甩腿把人给撂倒,抓着手腕的手往反稍微用力便压制住了他。

那个被踢中脸的人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不过有些晚。看着除了自己的另外两个人都被工藤新一撂倒,心一慌立马准备跑。黑羽快斗没给他这个机会,脚一蹬地跳到他面前,一个勾腿把他的重心破坏掉,男生仰头倒地。

“嘶——”黑羽快斗拍了拍手上的灰,看了眼正盯着脚下两个人的工藤新一,吸了口凉气。学生会的那些人这时候也跑过来了,最后面跟着刚才那个被欺负的高一生,估计是逃出来后就去找人帮忙了。见到那个男生没事,黑羽快斗松了口气,但转过头他就凝住了,只见工藤新一站在原地,蓝色的双眸就那样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几个不良被学生会的带走后,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两个人还在沉默对视中。

黑羽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被工藤新一抢了先,“那个……”

“你,跟我来。”


两个人跟在学生会的人的身后,最后进了学生会会议室旁边的另一间房间,在一张长桌前面对面坐下。工藤新一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本子,打开来边写边问。

“名字。”

“黑羽快斗。”

“班级。”

“高二B班。”

笔尖一顿,工藤新一微微挑了下眉,这个微小的举动弄的黑羽快斗冷汗直冒。

完蛋,要被报复了。可能是受到了之前几个人和他说的玄幻事物影响,黑羽快斗现在脑子里已经展开了一段凄凄惨惨惨惨戚戚的凶残校霸因被说矮而报复娇弱转学生的故事,全程悲壮凄惨还不切实际。

“爬树,扣五分。”

“诶???”他抬起头看向桌对面的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看了眼他,问道:“有疑问?”

“啊没没没没没,没疑问。”黑羽快斗连忙低下头不去看他,内心里暗暗道。

靠,原来是这件事啊。


[5]

黑羽快斗表示自己再也不想和这个恐怖的校霸有交集了,看他打架时那股子狠劲,他都庆幸自己能够活着从那个房间里出来。也不知道是谁看见他和学生会的那些人走在一起,黑羽快斗回到班后就被男生们团团围住开始问东问西。

“黑羽!你刚刚是从学生会那边回来吗?!”

“你又碰到工藤新一了吗?”

“打架了?!”

挣扎了半天,他好不容易逃出了那些男生的包围圈,像瘫泥似的倒在自己的座位上,长叹一声,声音之大惹得前面的服部平次翻了个白眼转过身问,“怎么了?打架被学生会的截住了?”他刚才在看书,无奈那些人的声音太大,想屏蔽都屏蔽不了。

服部平次是他的同班同学,就坐在黑羽快斗前排,黑羽快斗刚进校时带他参观的人就是他,两人是最先认识的。听他这么问,黑羽快斗摇了摇头,继续像滩泥似的瘫在椅子上,把刚才的事情和服部平次说了,不过省略了他和工藤新一单独待在房间里的那一段。

“哦,工藤啊,”服部平次把整个身体都转了过来,“他很擅长解决这种事情,平常纪检部遇到一些闹事的学生都会请他来帮忙处理,那几个你说的我见过,打架在学校里算是不错的,不过这次遇到他算是倒霉了。”

算是不错的吗……在现场目击工藤新一一脚撂倒人那一幕的黑羽快斗有些无奈,校霸果然惹不起。


“对了,话说你要不要来学生会?”服部平次突然问道,弄的黑羽一愣。“啊?”

“学生会。”服部重复了一遍,“挺不错的,你每天那么闲还不如找点事干。”

“周末会有聚会,平常还可以点外卖,就学校附近的那家Blue Sapphire,学生会的人很喜欢吃,每周都点。”

“!”黑羽快斗一个弹起,把服部平次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有聚会?”黑羽快斗凝视着他。

“嗯。”

“可以点外卖?”

“嗯。”

“Blue Sapphire?”

“嗯。”

“我来!”


[6]

黑羽快斗觉得自己是被骗进去的。

对,没错,被骗进去的!要是他知道学生会主席就是工藤新一的话他打死也不进去。他现在都无法忘记自己在和服部平次参观学生会时见到正在拿资料的工藤新一时内心有多么震惊,尤其是在服部平次说出那句话时。

“黑羽,重新介绍一下,这是学生会的主席工藤新一。”

“……”

“工藤,这是新来的纪检部员黑羽快斗。”

“嗯,多指教。”相比黑羽的瞳孔地震,工藤新一显得特别淡定,点了点头便去了另一个房间。 

“服部……”黑羽快斗在门被关上的后一秒钟对着服部平次道,脸上震惊之色未消,指着门的方向问,“他,是学生会主席?!”

“对啊,”服部平次点头,“我们学生会给每位新加入的同学做一些关于负责事项的知指导和规定,以后就由工藤新一来教你了。”他拍了拍他的肩,“加油,你没问题的。”

“……”

如果石化能够化成实体,那黑羽快斗敢保证服部平次拍自己的时候绝对能拍到一块硬邦邦的大石头。


[7]

孽缘。

绝对的孽缘。

开学第一天听说他的事迹;第二天就和他(单方面、自认为)结下了梁子。

昨天刚被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和班级还待在同一个屋檐下那么久最后活着出来;今天就又自己送死来了。

这他妈不只是单纯的缘分了!是孽缘!


“喂,黑羽,黑羽。”

“嗯?”还在哀怨自己竟然和那个校霸有如此孽缘的黑羽快斗这时被服部平次叫回了魂,像个机器一样一点点转回了头,看着他,

“黑羽,帮下忙,”服部平次手撑着桌子,“和工藤说一声让他去处理下转学生的资料。”

“不要,自己去。”黑羽快斗道。

服部晃了晃手里像书一样厚的一沓资料,看着他,“好歹也是学生会的一员吧,分担下。”

“啧,好吧。”黑羽快斗无奈,极不情愿的坐起身,“在哪儿找他?”

“唔,他现在大概是在篮球场那里,麻烦你了哈!”服部平次说完转身跑了出去,动作迅速,连给黑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消失在了门外。


所以他到底在哪个球场上啊?


黑羽快斗在操场上转了半天,天知道这学校为什么有这么多球场,还都设计在一起,服部平次也没告诉他具体位置导致他找人找的头晕眼花。红色白色黄色的球衫在眼前晃来晃去,眼花缭乱。

找到最后一个球场时,他终于看见了坐在球场边长椅上的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坐在长椅上,腿上放置着一本厚厚的书,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捏起纸页,在看完这页后便轻轻翻动。此时的他仿佛与球场上那些热热闹闹的人处于两个世界,安详宁静。

黑羽快斗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准备叫他。

这时的他突然抬起手,手指微微弯起,捻着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撩至耳后,蓝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泛着光。

黑羽快斗禁不住愣了愣。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工藤新一回过了头。

“干什么?”

“啊?!”被惊回神的黑羽快斗顿时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我……那什么早上好啊。”

“……现在是下午。”工藤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悬在半空中的手,挑了挑眉。黑羽快斗也注意到了,连忙把手收了回去,“额……那什么,好吧,就是……学生会那边需要麻烦你去处理下转学生的资料,服部让我来和你说一声。”

“好,知道了。”工藤站起身,拿着书的手垂在腿侧,抬脚准备去教学楼。走了一小段后突然转过身,“对了黑羽同学。”

“嗯?”

“你中午有事吗?”他问。

“没。”黑羽快斗摇了摇头,他这几天还真没什么事,一般不是趴在桌子上补觉就是跑到篮球场上打篮球,怪不得服部平次说他闲的没事干。

“那你和我一起去吧。”

“诶?”

“这几天人手不够,你肯定会经常被服部拉来帮忙,待会儿教你一些文件的处理方法和注意事项。”

“哦。”黑羽快斗点点头,跟了上去。


[8]

会议室里,工藤新一坐在会议桌前处理资料,黑羽快斗就在会议室里瞎转,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像个小孩子似的,还跑到隔壁去看了眼,结果差点打扰到宣传部的人开会。

有一个带着发箍的女生,见到他时突然双眼发亮冲到面前,“我靠!好帅的男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好像没见过你啊?是新来的吗?转学生?对了,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宣传部?我跟你说,我们宣传部很棒的哦!你一定会喜……”

“等等,那个什么,我不是……”黑羽快斗被她如同加特林一样的语速给惊的半天都没能插上一句话。

“园子!还在开会啊!”另一个原本站在黑板前的女生这时也跑到他俩面前。“快点回去啦!还没说完呢!”

黑羽快斗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们,里面开会的几个人这个时候也都探出头往这里看过来。

工藤新一此时刚刚处理完手上的资料,这才注意到黑羽快斗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了。出了门便看见隔壁门口的情景,面无表情走过去一手拎起黑羽快斗的后衣领子,把他拽回了会议室。他的劲儿很大,哪怕只有1米7却依旧能把1米9的黑羽快斗拖起来。


虽然黑羽小腿的大部分都在擦着地板。


回到会议室,工藤新一把他按在座位上,转身从身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这是纪检部的规则和要求,你记一下,别再乱跑了。”他边说边走到门口,和还站在隔壁的两个女生说了些什么便又回来坐在桌子前开始写东西。

黑羽快斗看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大体扫了一眼,写的差不多都是学校的规定和学生会纪检部的一些扣分要求。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从兜里拿出了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放进了嘴里转着玩。

白巧克力的,黑羽快斗最喜欢的口味。他平时买几颗揣在兜里,上课无聊的时候就吃一根。虽然很好吃,但有个缺点就是它的味道比较大,黑羽快斗一放进嘴里后,那颗糖过了一会儿便开始一点点化开,白巧克力味开始弥漫开来。

就是这个缺点,导致有一次上课吃的时候被老师发现,最后他只好忍痛割爱把兜里的一大把糖全上交给了班主任,下午放学才拿回来。


“还有吗?”工藤突然抬起头看他。

“啊?”黑羽一时没反应过来,棒棒糖差点从嘴里掉出来。

工藤用手指朝着他指了指,“这个,还有吗,”他指的是黑羽快斗嘴里的那根棒棒糖。

“有。”黑羽这才明白他在说什么,连忙从兜里又拿了一根棒棒糖扔给他,棒棒糖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最后被工藤一把截住。

“谢谢。”工藤拿着棒棒糖道了声谢,随即便开始撕棒棒糖上裹着的糖纸,黑羽快斗低头开始继续看手中的资料。

几分钟过去了,工藤新一撕了半天,没撕开,而黑羽嘴里的都已经吃完一半了。

“那个……黑羽同学。”他小声叫道。

“嗯?”黑羽抬起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根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却还没有被拆开的糖纸,伸出手,“我帮你吧。”

他话音刚落,工藤便跟赌气似的站起身把那糖丟到了他的手里,回到位置上继续整理资料,留下黑羽快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手里的那根棒棒糖。

这个校霸其实……也没有像那些人说的那么可怕吧。黑羽快斗一边撕着糖纸一边想。

还……挺可爱的。


[9]

关于工藤新一,黑羽快斗一开始因为受到传说影响导致他给工藤的定义是:虽然长得好看但稍不注意就会被他一脚踢飞的那种残暴校霸。但相处下来后他才发现,工藤新一其实根本没有像那些人说的那样。

他曾在放学的时候看见过,阳光照耀着的街道拐角,工藤新一半蹲在墙边,左手拿着一小袋猫粮,右手心里也放着几十粒。嘴巴一张一合,望着面前的几个纸盒子,想是在呼唤什么。过了一会儿,几只小猫从纸盒子里走了出来,仰着脑袋,看着面前的少年。工藤新一晃了晃手,猫粮在手中滚动了几下。

黑羽快斗站在不远处,紧盯着他们。

只见那几只小猫慢慢的朝他走去,走到他的手边看着他手里的猫粮,脑袋一探一探的,最后开始吃了起来。

工藤新一看着那几只围在他身边的小猫,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黑羽是第一次在校外见到工藤新一,平时在学校,给他讲有关资料的一些处理事项时常常会因为黑羽快斗搞不懂而多讲几遍,但工藤很耐心没有一丁点不耐烦,搞得黑羽快斗还有些羞愧自己之前给他的定义是那种类型。

工藤新一不但是学生会主席,还是帝丹足球队的前锋。黑羽快斗在进入学生会后听了更多关于工藤新一的事情,其中有一件就是去年的那场足球赛。帝丹高中一路杀进了前四,在四进二的那场比赛时,竟遇到了传闻中最会做弊的队伍,各种犯规使坏,最主要的问题是他们的动作很熟练,裁判根本没注意到。然而工藤新一,根本没理会他们做弊,灵活避开了每一次偷袭和故意使坏,在最后一秒将球射进了门。

帝丹在四进二中打败了另一队获得了总决赛资格,最后在总决赛中又一次取得了胜利,帝丹高中得了全市第一。

黑羽快斗在听他们讲完之后脸上有些震惊。

这种校霸他还是第一次遇见,长得帅体育好,成绩稳坐第一而且打架还屌。

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在同龄人中的身高,尤其是和黑羽快斗比起来。

要知道,黑羽快斗有1米9,两个人走在一起时,身高的差距差的可不只一星半点。

  

[10]

“黑羽!”

“嗯?”

“晚上有空吗,我们出去聚个餐。”

服部平次说的没错,学生会周末的确有聚会,这周周五刚放学黑羽快斗便被服部平次拉去和一群学生会的人参加聚会。

参加的人挺多,除了几个以“期中考,复习,不约”为由的学霸之外,学生会各个部门的人差不多都来了。

黑羽快斗几个人来得比较早,人还没齐,服部平次便带着他认识了一些其他部的人。首先介绍的便是黑羽快斗之前见过的两位宣传部的部长和副部长———毛利兰和铃木园子。

铃木园子是宣传部的副部长,同时也是是铃木集团的大小姐,在聚会中属于组织担当,同时也是最能搞事的那一位。

当黑羽快斗见到她的时候,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唯恐她看见自己会又突然冲过来。不过这次铃木园子没有向他担心的那样,而是笑着向他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又介绍了一下身旁站着的毛利兰。

黑羽笑着点了点头,从手里变出两支玫瑰,递给了面前两位可爱的女孩儿。“我叫黑羽快斗,纪检部,美丽的小姐们,请多指教。”

“可以啊黑羽。”服部平次道,“没想到你还会变魔术。”

“个人爱好。”黑羽快斗边说边和准备先进房间的两个女孩打了声招呼,转身从手里变出一叠扑克牌,修长的手指灵活操纵着,让扑克牌在手中不断变出他想要的数字。

“我们每年都有个晚会,你要愿意的话可以来参加。”服部平次说。

“好。”黑羽点头。

过了没一会儿,人都陆陆续续到了。一个男生惊奇的喊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顺着声音的方向往门口看去。

“难得啊,工藤会长,这次竟然参加聚会了。”

工藤新一出现在门口,带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手上拿着件黑色外套。

黑羽回过头,看见他时打了声招呼,工藤新一也摆摆手,走到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黑羽跟着坐在了他的旁边。

“期中考,复习的怎么样?”工藤突然问道。

“啊?我啊,还可以。”黑羽快斗回顾了下这几天半夜熬夜复习的场景,点了点头。

“有不会的可以来找我。”

“嗯。”

聚会地点是在一家可以吃自助餐的KTV,铃木园子作为组织者选的地点很不错,各种甜品小吃应有尽有,人都到齐了后便开始吃饭,黑羽快斗一下子便拿了一大盘甜点,因为太好吃导致他吃的太快,不小心噎到后开始咳嗽起来。

工藤新一连忙放下筷子去拍他的背,边拍边无奈道,“你是小孩子吗?又没人跟你抢。”

黑羽快斗咳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还不忘回道:“你才是小孩子。”

服部平次吃的最快,吃完把碗一搁,“诶!来打牌!”然后把一大盒牌往桌上一放,一部分已经吃完的同学飞快围在了桌前。

“黑羽!工藤!过来打牌了!”服部平次把牌分发好后发现还剩下两沓,目光扫过沙发上的两个人,挥手喊道。


“好。”两个人同时回应,黑羽快斗离过道的出口比较进便先一步往外走去,而工藤新一则紧跟着他站了起来。

突然,工藤新一感觉自己的脚下一绊,来不及反应紧接着身体飞快地朝着前面的身影倒去。

 黑羽快斗此时也回过了头。

下一秒,在与地面接触的同一刻,两人的唇瓣轻轻擦过。


[11]

KTV房间的沙发是呈“凹”字形的,桌子和沙发布置得比较紧凑,过路很不方便,而且桌子下还有几个充电插口,稍不注意就会被绊倒。

工藤新一起身的时候,右脚不小心被插口绊到了,重心瞬间前倾,黑羽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过身便被工藤一下子压到了地上,脑袋砸在了沙发边缘,一手撑着地板。然后……

他感觉自己的唇被另一片唇瓣擦过,那柔软的触觉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人压在自己身上的受重感和他身上一股扑面而来的淡淡的柠檬香气。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身体零距离接触,工藤新一的脑袋正好处在黑羽快斗的颈窝处,他稍微偏偏头就能看见一小团软软的头发。“抱歉,你没事吧。”工藤连忙用手撑着沙发起身,黑羽快斗也是反应极快的坐了起来,两人的距离随即拉开。事情发生得太快,其他人都没注意到他们俩刚才的事情,园子还在叫他们名字问他们怎么还不过来。

工藤新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还在看着他,黑羽快斗转身摆了摆手,说了句让他们先玩,然后看着工藤新一说不出来话了。

两人的双眸对视着,从中映出对方的面容。他这才发现,工藤新一的眸子是湛蓝色的,像块宝石一样反射着灯的光。

“抱,抱歉。”过了半天,工藤新一才跟回过神似的突然说道,转身从桌子上拿了几张纸把刚才打翻在桌子上饮料擦干净,表情还算淡定,但他抽纸的时候还是不小心把纸巾盒打翻了,“你没事吧。”

“没,没事。”黑羽快斗捂着脸,他现在的脸莫名烫的吓人。


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一部分人围在桌前打牌,另一部分在前面站着唱歌,铃木园子和另一个宣传部的男生还在争夺麦霸的位置。然而沙发上的两个人,各坐在沙发的两头,之间的气氛凝固的吓人。

黑羽快斗已经不敢去直视工藤新一了,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突然的他根本没办法躲避。那个人倒在他身上的场景到现在都不断在脑海里重放,嘴唇上的一瞬碰触,虽然短暂但是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工藤新一肯定也能。

他的目光移来移去,偏偏就是不敢往工藤新一的方向看。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吧,黑羽快斗终于忍不住偷偷朝着他的方向看一眼,看见工藤新一一只手撑着脸,手肘撑着沙发的扶手,眼睛阖上,貌似睡着了。

黑羽轻轻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叫道,“新一?新一?”

工藤没有反应,看样子真是睡着了,他的手估计是渐渐承受不住脑袋的重量,头开始一晃一晃的,在即将倒下去的时候又突然往回一抬,像个不倒翁。

黑羽叹了口气。工藤今天穿的是件黑色的T恤,短袖,此时房间内的空调被那群怕热不怕冷的哥们儿调的很低。黑羽快斗扶住他的脑袋,让他靠在了沙发背上,又转身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盖在工藤新一的身上,自己又慢慢晃回到了沙发的另一个角落。


[12]

说实在的,黑羽快斗很佩服帝丹学生会的人,离期中考就剩下一周,一般来说都是在复习,然而被人传说是学霸聚集地的学生会现在还在开party。

明明上周周五刚开过一次,结果这周三下午他刚整理完资料就看见几个人搬着两个大箱子从门口走了进来,箱子死沉死沉的,打开一看是几大包的零食和外卖,然后一堆人涌了进来,原本安静的会议室此时变得热闹起来。

不像他朋友和自己讲的他们学校,一个班尤其是重点班百分之八十都是死学霸,班级的气氛都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个人讲话,只能听到笔在纸上移动的沙沙声和时不时的翻书声。

“那他妈是人间地狱!!!”

朋友在电话那头的哀嚎声此时在黑羽的脑海里回放着。

此时的他正吃着手里的白巧克力,一边听其他人聊学校的八卦,时不时配合着应和一声,手机在这时突然响了一下。

短信-工藤新一:明天考试,没问题吧?

黑羽愣了愣,盯着手机屏幕上工藤发来的一行字。

从那次聚会过后,他和工藤新一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可能是觉得尴尬吧,黑羽快斗哪怕遇到工藤新一都有些刻意去躲避,工藤新一这周也比较忙,没有来找他。两人要是被叫去处理事务实在躲不过也都是一言不发各做各的事,因此服部平次还问他是不是和工藤闹矛盾了。

此时黑羽快斗看着那行字,他定了定神,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按下几个字,“嗯。”

发出消息后没过多久,手机又是“叮”的一声。

工藤新一:加油。

黑羽快斗飞速回了三个字:你也是。


[13]

期中考试。

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并列排名第一,单科有好几个都是满分。两人的分数跟开挂了似的,与第二名的分数拉开了差不多有一百分。

全校都炸锅了,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位叫做黑羽快斗的转学生,分数竟然与工藤新一不相上下,实在是叫人难以置信。很快,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的名字便在校吧上极速刷屏。

【神秘转学生黑羽快斗】

【惊!转学生竟与工藤新一分数不相上下】

学生们都在贴中留言以表自己的震惊,并且很快有人便把黑羽快斗的照片发了上去,照片是他的一张侧脸照,少年双手拿着篮球,嘴角微微勾着。从照片右上角的一小段树枝和他离镜头的距离可以看出,是在球场附近的树丛那儿偷拍的,照片一发上来不出几秒整个贴瞬间爆炸,女生们大叫着黑羽同学又帅学习又好,男生们则唉声叹气埋怨为什么上帝派了一个工藤新一不够又派了一个黑羽快斗前来磨砺他们弱小的心灵,黑羽快斗就这样收获了一群小迷妹并成为了男生们的假想情敌。

而此时,所有人话题里的核心人物正和另一位核能人物待在学生会的会议室里。

工藤新一和往常一样在自己的位置上填写资料,黑羽快斗却不像以前那样东转转西碰碰,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看自己考试卷子上的一道错题。琢磨了半天琢磨不出来,最后自暴自弃地把笔一扔,倒靠在椅背上。

视线随着身体往后仰而上移,最后移到了桌子对面。他看到……

工藤新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黑羽快斗愣了愣,起身走到他身边。

说真的,之前几个人说追他的女生能绕几圈不是没理由的———他真的长得太好看了。

暖阳的光打在他的身上,给他勾勒了一层光晕。此时的工藤新一,眉间没了平时的冷漠,反增添了一丝柔和,软软的发丝垂落,长长的睫毛微颤,看起来竟有几分乖巧。

那浅红的嘴唇,此时此刻微微张着。

黑羽快斗的身体定住了一秒,随后,轻凑了上去。

那一刻,时间都定格了。

  

[14]

黑羽快斗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他在吻了工藤新一的后一秒猛的反应过来,飞快的捂着自己的嘴向后退去,抵着墙一只手胡乱摸着门上的把手,眼睛则紧张的看着那个还趴在桌上毫无醒来迹象的少年。

呼,还好他没醒。

等等!这不是重点吧!他刚刚都干了些什么鬼啊!!!

终于摸到把手的黑羽快斗在飞速打开门又轻轻关上后便跑进了隔壁的厕所洗了把脸。凉水泼洒在他的脸上,又顺着他的下巴滑下来落回水池里。

冷静,黑羽快斗,冷静下来先。

他拿袖子抹了一把脸,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满是水渍的脸,睫毛上几滴小水珠挂在上面,随着他的眨眼轻轻晃动着。脑门儿前的头发湿了一小片,湿答答的搭在他的额上。脸颊红红的,一直红到了耳根。

靠,我是疯了吗?他双手撑着洗簌台,眼睛盯着水龙头,脑内不断的回放着这几个月的种种。

从一开始在树上和他的初遇。在走廊上第二次的对视。单独处在同一个房间内。进入学生会,再次遇见……………还有那天聚会晚上,那事发突然的一个……

靠。他直起身,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最后还是准备先回班再去搞清楚自己这些事。

目光扫过镜子,整个人突然都凝固住了,机械般的朝后转过身去,紧接着对上了一双里面满是惊恐和无措的双眼。

一个女生此时正站在他身后,手中拿着包纸巾,看着他的眼中满是惊恐和无措。她身后的厕所门微微敞开着,显然刚从里面走出来。

“……”黑羽快斗懵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啊啊啊啊啊!!!变态啊!!!”女孩子的尖叫声差点贯穿耳膜。

靠,走错了。

他就说这里怎么都是独立卫生间……“啪!”一大包纸巾从那个女孩子的手中扔出,直直砸中了黑羽的脑袋。


[15]

“所以说……”工藤新一一手撑着脑袋无奈的看了眼站在面前垂着头的黑羽快斗,“你怎么跑进女厕所去了?”

“解释一下?黑羽同学?”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规律的叩动着,这是他在问话时一贯的动作。

这是他们从那次聚会后以来第一次面对面说话,“额……”黑羽琢磨着用词,想了半天最后来了一句,“我…可能走错了。”

“……”


[16]

黑羽快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了会议室,有怎么回到了自己的班级,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一下午浑浑噩噩的,不停的在课桌上“打滚”惹得服部平次连连转过头拿课本去拍他。

放学了。

在课桌上翻来覆去的黑羽快斗在经历多重精神质问之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喜欢工藤新一。


[17]

『既来之则安之,喜工藤之则追之』


黑羽快斗觉得自己从小用至今的那句人生格言也该换换了,人生不能平平淡淡,总得来点刺激的。

刺激的有些过分了。

过于刺激的结论刺激的黑羽快斗戳了戳前排服部平次的肩,“诶,你说……如果我喜欢工藤新一的话,应该能把他追到手吧?”

“哈?”原本被黑羽快斗翻来覆去弄的一直不安宁的服部平次此时转过身,一脸的“你在开玩笑吧”。

然而黑羽快斗没理会他的表情,还在望着窗外边说边撩了撩头发,“我觉得我这张帅气的脸,应该没谁是追不到的吧?”说完突然转头看了服部一眼,又补充了一句,“你就算了,我看不上。”

“草,你他妈。”服部平次暴起,挥起拳头。本想朝着黑羽脸上挥去,最后却还是一忍再忍地砸在了桌子上站了起来,“黑羽快斗!你他妈要是能追到工藤新一我就请你吃五十次BS(学校附近那家很有名的甜品店Blue Sapphire)!!!”

黑羽快斗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也跟着拍桌站起来,“好!这是你说的可别反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自信,脑子一热紧接着又吼了一句,“反过来如果追不到我就吃五十条鱼!!!”

“成交!”

两人就这么定了下来,服部平次出去上厕所了,黑羽快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窗外,突然一愣。

等等……

……他刚刚是不是…主动提出了些什么可怕的赌约?

靠。


[18]

工藤新一觉得从周四开始,黑羽快斗出现在他面前的频率开始越来越高了,简直就像是个人型打卡器似的天天在他这里打卡。以前由于在不同班上课的缘故,两人一般见面的地点只有学生会、图书馆、食堂这些地方。然而现在………

“啊哈哈,新一,好巧啊。”黑羽快斗蹲在墙角,抱着膝盖看着身前的猫咪吃东西,见到工藤新一,抬手打了声招呼。

“黑羽?”工藤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之前路过的时候看到它们了,这次就带了些吃的过来。”黑羽边说边摇了摇手中的猫粮袋子,猫粮在袋子里滚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我平常也来喂它们。”工藤新一蹲在他的身边。“它们是流浪猫,没有住的地方。”

黑羽愣了愣,低下头,注视着两人身前的几只猫,小声道,“如果你愿意,它们可以住在我家里。”


工藤新一抬起头看着他,黑羽快斗回了他一个微笑。


两人将猫带去了黑羽的家里,用纸盒子做了几个小窝,黑羽快斗的手很巧,几个小时后,一个精致的猫窝就在他手里完工。

几只小猫就这样住进了黑羽的家。

它们刚到了新的地方,先是有些陌生,很快便适应了。从小心翼翼的走动,到后来在房间里到处乱跑起来,最后相互依偎着睡在了刚做好的窝里面。

“谢谢。”工藤新一看着几只熟睡的猫,小声对黑羽道。而此时的黑羽快斗已经累的睡着了,身体像只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些许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做了一下午的窝,他的手现在红了一片。工藤新一愣了愣,将他的脑袋移到自己腿上,右手微微伸出,握住了黑羽的手。

下午的时光,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悄悄洒落,跳跃在沙发上的熟睡的两个少年身上。


[19]

后来,黑羽快斗说到做到,鼓起勇气和工藤新一告白了。两人站在通往教学楼的高楼梯上,看着黑羽快斗伸过来的那一束鲜艳的红玫瑰,工藤新一愣了几下然后冷冷的说。

“我拒绝。”

“?!为什么?”

“我要是和你在一起的话,走一起从远处看别人会觉得你拎着个水壶。”

“……”黑羽快斗沉默的看了眼两人之间的差距,他们此时正站在同一节台阶上………

“不过主要原因不是这个。”工藤新一并没有理会黑羽快斗的懵逼,边说边绕过他往台阶上走,黑羽快斗也跟着转过身看他。

只见他上了几节台阶,再次转过身,两人身高上的差距已经基本上消失。突然间,他伸出手抓住了黑羽快斗的衣领用力往前一拽,黑羽快斗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先是重心不稳的朝着前面倒去,而下一秒,他的唇瓣贴上了另一个人的。

  

心跳声骤然变大,也分不清是谁的,在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住的时刻,他只觉得格外的吵。所有对外界的感觉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唇上炽热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工藤新一松开手,边等黑羽快斗站稳边说。告白这种事情,应该我来才对吧。”明明语气平淡的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他的脸不知何时已经红到了耳根。


FIN.

LOFTER话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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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素素素

【全员向】特殊哨兵研究所 1

*哨兵向导AU,私设众多

*cp澈汉、圆顺、率宽、奎八&俊八

*尝试比较严肃的体裁,切勿上升真人


李灿从越野车上下来,对着眼前的景象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号称中央塔投入了无数心血、全国设施完善度最高而且最大的哨兵特别行动基地,居然是一栋只有两层楼高,外表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白色建筑。大门口甚至都没有什么标识,只是门的左右两边各站了一名穿了迷彩服的守卫,要不是越野车直接送他过来,李灿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他在门口踌躇了半天,琢磨着是不是要进去看看,自动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略长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一张秀气的脸,见到李灿笑眯眯地对他伸出右手。

“是中尉吗?我...

*哨兵向导AU,私设众多

*cp澈汉、圆顺、率宽、奎八&俊八

*尝试比较严肃的体裁,切勿上升真人


李灿从越野车上下来,对着眼前的景象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号称中央塔投入了无数心血、全国设施完善度最高而且最大的哨兵特别行动基地,居然是一栋只有两层楼高,外表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白色建筑。大门口甚至都没有什么标识,只是门的左右两边各站了一名穿了迷彩服的守卫,要不是越野车直接送他过来,李灿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他在门口踌躇了半天,琢磨着是不是要进去看看,自动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略长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一张秀气的脸,见到李灿笑眯眯地对他伸出右手。

“是中尉吗?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尹净汉,叫我净汉哥就好。”李灿伸手和他握了握,男人的右手很白净,上面却覆着一些细小的疤痕,“行李已经送进去了?那跟我来吧。”

名叫尹净汉的男人朝守卫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朝室内走去,李灿紧跟在他后面,穿过那道自动门,嗖嗖的冷气就直往衣领钻,猝不及防冻得他起了鸡皮疙瘩。

“啊抱歉,冷气是不是开得有点足?我们这里有人很怕热,平时工作穿得也多,所以温度调得比一般要低,习惯就好。”尹净汉观察力很敏锐。

“没事,是我今天穿得太少了。”李灿颤抖着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四下望了望,奇怪的是一个人也没看见,“这里就这么大吗?”

“你说地上这两层?当然不是。”尹净汉笑了笑,带着李灿拐了几道弯,进了一个隐蔽的电梯间,按下向下的按钮,“上面只是个幌子,没人的。”

他们进了电梯,尹净汉刷了卡,按下一个楼层,似乎是有意无意挡着操作面板,不让李灿看见。在狭小的空间里挨得比较近,李灿才看见尹净汉胸牌上写的字。“您是……SS级向导?”

“没错,我是。”见李灿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尹净汉耸了耸肩,“别见怪,本来是想让其他人来接你的,但是大家都忙着,我就只好亲自来了。”

“对、对不起,刚才没认出来……”李灿舌头打结。

“不用这么客气,在所里大家都很随意的。”

电梯抵达对应的楼层,尹净汉率先走出去,在一面巨大的白墙前停下,示意李灿站到右侧的显示屏前面。“虽然刚才握手的时候我已经检查过你的精神网了,但这是例行公事。”尹净汉打开面板,在上面按下自己的大拇指,“有记录之后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显示屏亮起,摄像头将李灿的脸投放到屏幕中心,他的个人信息在两侧依次出现。李灿一动也不敢动,等仪器扫描完毕,“李灿中央塔调查员 A级哨兵”几个字固定在屏幕右上角,尹净汉才拍了拍他的肩,白色的幕墙发出一声机械的轻响,从中间裂开一道竖直的缝,渐渐扩大露出背后的空间。

三个蓝色字母在入口正中的透明标志上闪闪发光。

“欢迎来到SSI。”尹净汉愉快地说。


“特殊哨兵研究所(Special Sentinel Institute),外界一般称哨兵特别行动基地,真正的名称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三年前由中央塔和普莱蒂斯大学合办,主要致力于高级哨兵的管理、研究以及使用,执行中央塔下达的行动指令,或者为重大事件提供支援。”尹净汉一边带着李灿往里走一边解释着,“对了,我还得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尹净汉,SSI代理所长,SS级向导,你还是叫我净汉哥就行。”

“净汉哥。”李灿有些惶恐,“原来研究所有这么大吗?”

“惊喜吗?”代理所长像个孩子一样调皮地眨了眨眼。

地上的白色建筑只是冰山一角——特殊哨兵研究所绝大部分都在地下,建筑呈环形,截面面积大约是地上的五到六倍。中间部分悬空,目测有30米深,站在围栏边往下看都会有些眩晕。墙边修筑了宽阔的走廊,以及一间间办公室和实验室,有的装着巨大的落地玻璃,有的则遮掩得密不透风。

白炽灯和浅蓝色的光源交替闪烁,穿着白大褂或者迷彩服的人在走道上穿行,构成繁忙而秩序井然的图景,整个研究所像一台精密工作的仪器,令李灿不禁屏住了呼吸。他好不容易才将视线收回来,尹净汉正温和地看着他微笑。

“很多人第一次来SSI都是你这个表情。”他自豪地说,“上个月我才从中央塔接来两名新人,他们跟你的反应一模一样。”

“我真的可以在这里工作吗?”李灿非常兴奋。

“来之前看过SSI的资料吗?”尹净汉领着他沿走廊往下走,“研究所目前有三名SS级向导,我只是其中一个,另外有三名S级以及十七名A级。核心部门有两个,哨兵重点实验室和紧急应对行动组,分别由另外两名SS级向导负责,手下都有不少S级和A级的哨兵和向导。中央塔派你过来也是为了培养你,这个年龄能达到A级,已经很不错了。”

他在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下。“先来见几个人吧。”尹净汉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敲都没敲一下,“知勋啊,你在这里偷懒,还让我去接人——”

“我刚从实验室出来!”仰躺在正对着门口的一张扶手椅上的人显然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蹦起来,“净汉哥你又不敲门,总是受到惊吓会影响我的精神网的!”

“李知勋,重点实验室主任,SS级向导。”尹净汉忽略了那人反对的声音,“普莱蒂斯大学化学院教授,年纪轻轻就硕果累累,是个天才啊。”

“就不要这样夸我了,医学院首席先生。”

“前首席。”尹净汉面不改色地纠正道,在李灿发出疑问之前转向了坐在旁边的另一个人,“洪知秀,重点实验室成员,S级向导,普莱蒂斯大学医学院麻醉讲师,我的老同事。”

“你好。”李灿礼貌地和洪知秀握了握手,对方笑得弯起一双桃花眼,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手劲却很大,抓着李灿的手半天不松,对什么很满意似地点了点头:“是哨兵?嗯,精神网很结实呢。”

李灿猛地把手抽回来,对这研究所见面就打探人家精神网的习惯很不适应——这是隐私吧?!

“对不起对不起,”洪知秀连忙道歉,眼睛里却闪着狡黠的光,“职业习惯罢了,顺便冒昧地问一句,可以看看你的精神体吗?”

李灿犹豫了一下,但房间里另外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连李知勋也从桌后投来期待的目光,只能答应了。“麻烦往后退一点。”他提醒道。

下一秒一只孟加拉虎赫然出现在办公室中央。

“哇。”洪知秀露出惊讶的神情,和尹净汉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没等李灿想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一只鹰扑扇着翅膀降落在老虎的面前。

“这是我的精神体。”尹净汉说,“礼尚往来,以后都是同事了,刚才有点唐突了,别介意啊。让他们先交流一会儿,硕珉和胜宽都还在实验室,我带你去见见顺荣。”

“要找顺荣吗?”洪知秀的表情变得有点为难,“他还在下面呢……不过待了好半天了,也该叫他回来了。”

“哦?那也好。”尹净汉突然来了兴致,一脸神秘地转向李灿。

“你还挺幸运的,到研究所第一天就有这样的机会。”他说,“带你去见识一下,这座研究所建立的初衷,以及它最核心的秘密。”


“特殊哨兵研究所,其实应该叫变异哨兵研究所。

“因为基因变异出现的极其罕见的人与精神体融合的案例,五年前发现第一例,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五例。变异哨兵的精神体一般都是非常凶猛的动物,狼,猎豹,棕熊,狮子,融合后哨兵会具有这种生物的某些特性,身体性能很大程度上优于常人,但也难以控制自己的冲动情绪,换句话说,好用,然而非常,特别,尤其危险。

“所以他们需要高级向导的帮助。”

尹净汉带着李灿再次进了电梯,刷了卡,按下最深一层的按钮。电梯无声地往下降,在研究所的最深处停下,电梯门打开,李灿被眼前一排封闭压抑的隔离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别误会,目前已经发现的五例变异哨兵,SSI收容了四例,都是自愿进来的。每一位都有SS级或者S级向导看护,定期检查,梳理精神网,安抚他们的情绪,在外出任务的时候和哨兵搭档。也只有S级以上的向导才能胜任这份工作,因为这些哨兵都未结合,意味着他们的精神状态会更不稳定。”尹净汉勾了勾嘴角,但眼里没有笑意,“也有人把这些向导叫做——‘驯兽师’。”

“为什么没有结合?”

“因为动物的寿命很短,不能强迫向导做出牺牲。”

“动物”一词让李灿打了个冷颤,他的目光落在途径房间的门牌上,除了“S4”还有“CHS”三个字母。

“你也不要太紧张,我们的向导都很出色,这些哨兵大部分时间都不具有攻击性。”尹净汉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中午吃了什么,“但暴走的时候确实相当可怕,破坏力强,甚至可能会……杀人。”

看见李灿脸色惨白,尹净汉哈哈大笑起来。“假设而已!我们所的变异哨兵可没做过那么极端的事情,”他在S2房间的智能锁上刷了卡,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来,见见圆佑。”

隔离间里面相当宽敞,除了无法随意进出以外,条件还算不错。房间的四壁都是柔软的防护垫,墙上有电视机,有书柜和衣柜,还有独立的洗浴间。一进房间李灿的注意就被角落里一张白色的大床吸引了,背对着他躺着一个人,黑色头发,裸露的后背肌肉线条流畅,腿很长,几乎伸到床沿以外,看上去和常人无异,手腕上却戴着一只金属的手铐,细长的锁链一直延伸到房间中央——这是整个房间唯一让人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尹净汉抱着臂靠在门边,朝那张床的方向喊了一声:“顺荣啊,该起来了。”

李灿这才发现床上还有另一个人,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白大褂滑落下来挂在手臂上,露出半边圆润的肩膀;浅蓝色的头发,狐狸一样上挑的眼尾,抬起来揉眼睛的双手腕部什么也没有,打着哈欠问:“到时间了吗?感觉还没睡多久……”

“给你介绍个新人。”尹净汉抬了抬下巴,“圆佑怎么样?”

“他这会应该没事……等我换件衣服。”

那人就在房间里脱掉白大褂,大大方方地在他们面前换起衣服来,背部转过来的一瞬间,李灿看见他的蝴蝶骨上有两道对称的伤疤,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划了平行的三条粗线,早就愈合却依然触目惊心,伤痕泛白,如同一对退化了的翅膀。

一闪而过,那人很快穿戴整齐,转过身来打量着李灿。

“权顺荣,SS级向导,紧急应对行动组组长。”尹净汉做了个手势,“和你一样原本隶属于中央塔,最早一批加入SSI的人员之一。”

“啊这位我知道,听说中央塔要给组里派个人,我看了你的资料。”权顺荣眯起眼睛,笑容倒是很可爱,“是李灿吧?以后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了,感觉怎么样?”

李灿绷紧神经,以免一不小心又被对方探了精神网:“还不错,很喜欢。”

“喜欢吗?”权顺荣笑了,看了看身后,又压低了声音,“我们出去聊吧,我怕吵醒他。”

两名向导率先走了出去,李灿落后一步,出门前又忍不住回头往那张床望了一眼。这一眼却让他一下子冒了冷汗,床上的黑发男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微侧过头,晶亮的眼眸朝门边射来一道窥探的视线,冷峻,专注,深不可测,令人不寒而栗——那分明是一双豹子的眼睛。

是他无法与之匹敌的对象。

A级哨兵慌张地逃出隔离间,将门在身后紧紧关上。


TBC


jww不要吓着你弟(

这次是以前没写过的小圆形象,感觉很新鲜kkk

第一章设定讲得比较多,把tag都打上了,后面就出现什么打什么tag了

眠狼

“原来这个是你画的!终于找到作者了!”——系列。
经常有新来的小伙伴在这些图下发出感慨,于是来个合辑。其中几张有小小的修改,存过的同学也可以再存一次新修版本啦。 

“原来这个是你画的!终于找到作者了!”——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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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纳_

愿我们热爱的所有得以保留

愿我们所有的热爱永不熄灭

也希望有些人能明白“心血”二字的含义

创作不死。


这两张图我不署名 它属于你们每一个人

除了商用和印刷 转载权限全部开放(转载需带作者ID)

二次宣传(音乐pv 视频封面 文章配图 公众号插图等需征得授权)

如用于表达观点,请仔细阅读我3月1日另一条lofter的声明,请勿滥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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