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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

【曜澜】主播不能脚踏两条船1

*曜澜,前后有意义,虽然表面上是老土的主播梗,但是中短篇(大概吧  

*对局内容随便写的  

  

  在各个粉丝群发完开播通知的下一秒东方曜便开启直播间悠哉悠哉地授权上号,平日全勤直播的主播在几天前留下一则家中有事无念的请假公告便消失在粉丝的视野中,连房管都没有事先得到通知。若是换成其他主播倒也掀不起什么波澜,可惜消失的人是东方曜——一个每天雷打不动发视频记录生活被新粉丝误以为转型生活区的根本闲不下嘴的家伙。

  

  直播间很快涌进大批粉丝,一时间屏幕上满是询问主播前几日行程的弹幕,东方曜熟练地点进排位界面想要领取周结的小国标,结果发现几天没打表现分直接被人偷家踢出国标行列,笑得...

*曜澜,前后有意义,虽然表面上是老土的主播梗,但是中短篇(大概吧  

*对局内容随便写的  

  

  在各个粉丝群发完开播通知的下一秒东方曜便开启直播间悠哉悠哉地授权上号,平日全勤直播的主播在几天前留下一则家中有事无念的请假公告便消失在粉丝的视野中,连房管都没有事先得到通知。若是换成其他主播倒也掀不起什么波澜,可惜消失的人是东方曜——一个每天雷打不动发视频记录生活被新粉丝误以为转型生活区的根本闲不下嘴的家伙。

  

  直播间很快涌进大批粉丝,一时间屏幕上满是询问主播前几日行程的弹幕,东方曜熟练地点进排位界面想要领取周结的小国标,结果发现几天没打表现分直接被人偷家踢出国标行列,笑得意气风发的星辰海报上只有一个显得可怜的省标。

  

  于是屏幕上飘满了落井下石的哈哈哈。

  

  “别笑好吧,主播又不是以后拿不到国标了,这次就当本天才让他们的...”东方曜哼哼唧唧地和弹幕隔空对话,聊天的同时不忘点进匹配界面补一直没怎么打的巅峰系数,“至少主播主页里不还挂着历史大国标么。”

  

  “好,主播第一车匹配到了,让我看看这局什么情况能不能开门大捷把之前没上的分都给上了...”东方曜从善如流地忽视一部分询问前几日行程的弹幕,自顾自地分析起战局情况来,“嗯...怎么分到了辅助位??”

  

  “不许笑啊你们不许笑,这分路机制到底什么鬼啊,本天才辅助才十几段怎么分到的!没事没事,我发一下打野段位,这个分段的话一楼兄弟识趣的话肯定会让的。”

  

  东方曜动了动手指将自己带有金灿灿省标的打野段位发了出去,同时打开全部麦认真地与撞位置的队友交流,“兄弟可以让一下打野吗?我打野很厉害的。”少年的声音清澈透亮,语气里还带着与粉丝扯皮时未尽的笑意,听得直播间那些自诩纯看主播技术的粉丝发弹幕要求主播别夹了不要隐藏你搞笑男的本质。

  

  “这怎么能叫夹呢喂喂喂...等等,他怎么不理我?”东方曜关闭麦克风嬉皮笑脸地反驳着直播间弹幕,直到禁用英雄阶段结束的提示音响起他才发现自己的交换分路申请完全没有被对方理会。

  

  完蛋。

  

  东方曜看着一楼在对面选完英雄后冷淡地无视他继续发出的分路申请,选择沉默地帮四楼抢了凌霄真龙来到下面和自己带有辅助标识的红框贴在一起,然后果断地选择了一手鲨之猎刃。

  

  作为红方五楼,东方曜是bp环节中最后一个行动的人,他看了看自己可怜的辅助熟练度,排除掉小黑屋里的大部分强势辅助位,东方曜拿得出手的实在寥寥无几,最后无奈选择了之前研究打野套路时有玩过一段时间的霓裳风华补位辅助。

  

  “没事没事,你们看对面选了星辰,那主播这把就展现隐藏的国服辅助实力爆杀对面,直接把对面星辰的分吃掉,这样四舍五入也算本天才上分了。”东方曜打趣着安抚屏幕上为他打抱不平的弹幕,一直到游戏加载界面呈现出来前他都是心态很平稳的,直到鲨之猎刃左上角的小蓝豆以及右上角明显落后其他人一大截的巅峰排名明晃晃地闪进东方曜鎏金色的眼眸,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态也没那么好了。

  

  不过能打到这个分段的队友肯定不会刚开局就对队友提出质疑,于是前期倒还算平稳——

  

  东方曜愤恨不甘地操纵着霓裳风华在屏幕里弹着琵琶和自家前期失误的射手龟缩在塔下补完了第二波尾刀。

  

  【小队长话都变少了啊哈哈哈】

  

  【这打野不明演吗】

  

  【可能是打单子的】

  

  东方曜用虎牙磨了磨下嘴唇,幽怨地借着二技能加速预判躲开对面辅助意图明显的闪控避免被跃跃欲试的射手一轮爆发打成重伤的悲惨结局,“主播心态很好的,而且目前来看这打野不像演子...啊。”

  

  小地图显示对抗路爆发激烈团战,东方曜边和对面射辅拉扯边拖动视角往上路转,打野帮助自家对抗抢四级选择直接压塔等法师快速清线靠上来,而永夜之心在快速上线后果断闪开对面的武道奇才,早已预料到情况的星辰和惊鸿之笔不准备放弃队友,于是小团战一触即发。

  

  然后东方曜就看着自家打野艺高人胆大直接一一三丝滑控制将对面法师推出塔外,紧接着二技能配合明显愣了一下的对抗收下人头,而在幻境消失的那一刻他又掐好时机扑上前收下对面的残血对抗,趁着星辰收割自家法师的时候逃离战场,一波漂亮的一换二直接打出前期的经济优势。

  

  东方曜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慕强,前有偶像李白今有路人鲨鱼,被自家房管拉黑无数次的话痨难得陷入了完全的沉默,虽然仅仅持续十几秒却也足够稀罕。

  

  “我的天这么帅的操作!虽然和本天才比还是差上那么一些但在这个分段已经很难得了好吗!”东方曜突然觉得自己弹琵琶都变得有劲,一个21a配合一套龙魂爆发将对面萤火虫的血条打到半血以下,“不行不行,主播也得打出点操作来不然面子全没了你们又该笑话人了。”话音刚落便被千金的一二小爆发打得搂着琵琶仓皇逃窜。

  

  东方曜轻车熟路地忽视屏幕上的一串哈哈哈,趁着射手不注意偷偷吃了个血包回复血量然后跟着打野的信号往对面蓝区贴。

  

  在高端局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平稳运营,要么战斗爽,而鲨鱼本局的思路显然是后者——只有活着的人才配吃资源。对面的星辰很显然跟不上鲨鱼的思路,只能在自家包过来的时候被动地转圈按请求集合准备反打。

  

  “唉对面星辰的操作就明显不如主播,如果换主播来的话估计就能反制这个鲨鱼了,啧啧啧。”东方曜这边操作不停的同时嘴也不闲着,尽管霓裳风华二技能的控制他一个也没给到,在边缘转来转去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多余,但这波打野发力还是打出了资源优势,“什么叫混子啊,你们会不会说话,没有我刚刚大招关键回血鲨鱼就死了好吗。”

  

  【好好好你是主播你说了算】

  

  【主播又开始无理取闹了】

  

  【打野操作好帅,想谈】

  

  东方曜瘪瘪嘴,“你们怎么变心变得这么快呀,我人还坐这直播呢,这么讲的话打完这把我就关直播间不播了啊,悄悄上分不给你们看。”

  

  意料之中的没有多少弹幕哄卖惨的东方曜。

  

  东方曜也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对局上,只可惜前期优势太大,对面的整体实力也没达到顶端局那样可以在劣势情况下制造机会反打的程度,于是在鲨鱼再次控下一条主宰之后借着对面高地防御塔当踏板一一三不给对面丝毫反应时间地秒掉双c,又借着经济优势复活甲秒换名刀游刃有余地躲开辅助控制和对面拉扯。

  

  逐花归海莹蓝色的特效在屏幕中绽放,鲨鱼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之中,四杀的语音播报响起,只剩下对面苟延残喘的星辰无力回天,自家队友享受着打野带出的舒服节奏自然也是乖顺地选择将五杀让给他,下一秒琵琶声响起,霓裳风华击败星辰之子的播报显示在水晶爆炸的画面之上。

  

  【好好笑,主播的华边缘了一整局,在最后打野马上五杀的时候突然有了一切力气和手段】

  

  【这局能不能剪成素材啊,感觉除了辅助大家都玩得很好,值得学习】

  

  【对面辅助算是燃尽了】

  

  【刚才星辰应该直接三三的】

  

  【这鲨鱼真的强】

  

  “确实强啊这兄弟,当然啦,比起本天才来说肯定是要差上一些的,”东方曜没有第一时间点开匹配,而是点进鲨鱼的主页仔细品鉴起来,“哎不是,主页怎么竟是一些软辅工具人英雄,这是咋回事?”

  

  和东方曜猜测且熟悉的网络男神风格不同,鲨鱼的头像是很萌的卡通小白兔,ID是明显的萌妹风格,常用英雄那里挂的也都是软辅和工具人,往下翻才看到一排场次低评分却很高的低熟练度打野和少部分同样情况的法刺。

  

  【笑死了主播这个单身狗】

  

  【一眼男朋友上号】

  

  东方曜瞥了眼电脑屏幕,精准捕捉到那条嘲他单身狗的弹幕,他眯了眯眼,嘿嘿笑了两声便算作把此事揭过去,在返回结算界面后动动手指给鲨鱼点了个赞,却因为手速过快直接发送了好友申请。

  

  【主播小心思偷偷藏不住】

  

  “手快了手快了,哎呀对面肯定也不会同意的,当然就算同意他也不亏好吗,本天才的好友位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啊。”东方曜嗤笑一声继续匹配,这次他将次选分路改成对抗决定实在不行就打边路星辰。

  

  话音刚落,左下角的聊天对话框中显示他已经和小蔡事事顺心成为了好友快点去畅聊吧。

  

  东方曜眨着眼睛愣了两秒,点进那人的聊天框向萌妹鲨鱼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然后他便匹配成功进入对局,而对方回复的问号则是在拒绝预约的信息之后向东方曜发起了预约申请。

  

  忽视弹幕嘲笑自己被萌妹野王拒绝,“他发个问号让我怎么回啊,真是的会不会聊天,看本天才来主导这段关系吧。”东方曜啧啧称奇,果断语音转文字回复对方哥哥上把打野好厉害能带我一起玩吗,然后便被王者的聊天机制暗害发到了队伍公屏上。

  

  再次忽视弹幕的哈哈哈和队友的疑问,东方曜选择进入游戏再主导他和陌生鲨鱼的萍水关系。

  

  而对方在收获了东方曜的邀约后只是冷淡地回复了两个字。

  

  小蔡事事顺心:不能。

  

别偷地雷

“温柔到爆的文案”

1.“愿你眼角带笑,岁月不染眉梢,枕星河如梦”

  

2.“市井长巷,聚拢来是烟火,摊开来是人间”

  

3.“喜欢海 喜欢花 喜欢日出和日落 浪漫的年纪别活的太无趣”

4.“你身上的温柔,是克莱因的蓝夹杂一点莫奈的灰”

  

5.“你是远方星球的引力,所以我潮汐不止”

  

6.“凡事过往都是序章,所有将来皆为可盼”

  

7.“日落跌进昭昭星野,人间忽晚,山河已秋”

  

8.“你不是暗淡渺小的星光 而是囊括了明月的整个银河”

  

9.“不经意间闯入生活的人总能惊艳了岁月”

  

10.“平凡的小孩也可以做五彩斑斓......

1.“愿你眼角带笑,岁月不染眉梢,枕星河如梦”

  

2.“市井长巷,聚拢来是烟火,摊开来是人间”

  

3.“喜欢海 喜欢花 喜欢日出和日落 浪漫的年纪别活的太无趣”

4.“你身上的温柔,是克莱因的蓝夹杂一点莫奈的灰”

  

5.“你是远方星球的引力,所以我潮汐不止”

  

6.“凡事过往都是序章,所有将来皆为可盼”

  

7.“日落跌进昭昭星野,人间忽晚,山河已秋”

  

8.“你不是暗淡渺小的星光 而是囊括了明月的整个银河”

  

9.“不经意间闯入生活的人总能惊艳了岁月”

  

10.“平凡的小孩也可以做五彩斑斓的梦”

  

11.“我将永远忠于自己,披星戴月,奔向理想和你”

  

12.“我相信星星会说话,石头会开花,穿过夏天和冬天过后你终会抵达”

  

13.“放松点,不用和每个人都要好,也不用被每个人都喜欢”

  

14.“星河坠入梦境,初醒眼角带笑”

莫甜甜是抹茶味儿的

【策藏/网游】打攻防不如恋爱 58

Chapter.58 你为什么能原谅我爸爸?

肝肠寸断也罢,遍体鳞伤也好,时间并不会等着你慢慢复原,它一直在滴滴答答地走着,推着你往前走。


季烟在家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看到亲爹和虞寒水张罗着贴春联,才恍惚反应过来是过年了。那两人穿上了同款唐装,宛如情侣衫,在大门口一个扶着凳子,一个站凳子上贴对联,眉来眼去的,说说笑笑,比他们脚边那碗粘贴联子的米浆还黏糊。季烟刚睡醒,穿着松松垮垮的家居服,抱着猫,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

虞寒水正和季渊商量着年夜饭吃什么菜,一抬眼,见季烟怔怔地站在楼梯口,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他对季烟的感情十分复杂。说怨恨吧,谈不上,当年说到底是季渊这个大猪蹄...

Chapter.58 你为什么能原谅我爸爸?

肝肠寸断也罢,遍体鳞伤也好,时间并不会等着你慢慢复原,它一直在滴滴答答地走着,推着你往前走。

 

季烟在家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看到亲爹和虞寒水张罗着贴春联,才恍惚反应过来是过年了。那两人穿上了同款唐装,宛如情侣衫,在大门口一个扶着凳子,一个站凳子上贴对联,眉来眼去的,说说笑笑,比他们脚边那碗粘贴联子的米浆还黏糊。季烟刚睡醒,穿着松松垮垮的家居服,抱着猫,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

虞寒水正和季渊商量着年夜饭吃什么菜,一抬眼,见季烟怔怔地站在楼梯口,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他对季烟的感情十分复杂。说怨恨吧,谈不上,当年说到底是季渊这个大猪蹄子的错,季烟和他妈都是受害者。可是说全无芥蒂,也不可能,自己的爱人在这世上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却不是你们俩共同孕育的,他不是圣母,没法欣然接受。他对季烟不赖,是想让日子好好过去,毕竟这个孩子已经存在了,总不能把他完全踢出他们的生活,既然不得不面对,那为什么不让大家都好过一点?可是季烟明显不太想搭理他,他也做不到舔着脸讨好季烟。所以一直以来他们相处都很尴尬。而且季烟貌似更不想理他爸,那么,三个人都在场时,家里的气氛就更尴尬了。不过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倔,最后还是要他豁出一张老脸打破僵局:“起床啦?”

正如虞寒水对季烟的感情复杂难言,季烟对虞寒水也是百感交集,每次虞寒水主动跟他示好,他都觉得别扭,不理他吧,觉得这个人也没啥错,自己有点过分,理他吧,又觉得对不起妈妈。不过中国人向来有一些独特的妥协方式,比如:“来都来了”,又比如:“大过年的!”于是这大过年的,季烟收拾起自己乱糟糟的心情,第一次对虞寒水露出一个微笑,虽然说出来的话依旧有些僵硬:“嗯。”

季渊大感惊奇,这儿子失个恋还突然转性了,被季烟的笑吓得险些从凳子上跌下来。为了掩饰自己的惊喜,他低头对虞寒水说:“你扶稳点。”

虞寒水白了他一眼,直接放手了,低喃了一句:“跌死你算了。”说着他还真就走了,并且拉走了季烟,“走,我们去吃早饭。”

季烟抱着大胖子片玉懵懵地跟着他去了客厅。

 

虞寒水以前是画廊艺术品经理,审美一流,这个独栋别墅的装修,也是他一手督办的。餐桌旁边对着一扇敞亮的落地窗,窗外是院子里的冬景,一棵布了点点寒霜的劲松,栅栏里零零星星几朵开在冬天的花,一张古色古香的石桌,绕着四个小石凳子,桌上凳子上散落着些许被风吹落的树叶,坐在家里,往外头一看,就赏了一幅写意的中国画;而餐桌上摆着纯白的锥形花瓶,瓶子里插着前两天在乡下摘过来的红梅花,季烟依稀记得,他上次来的时候是夏天,而桌上摆的是桔梗。虞寒水总是能把日子过得如诗如画,哪怕是和一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男人住在一起,哪怕他心里依旧膈应,他依然会认真地过好每一天。季烟有点羡慕他这样的性子。

 

虞寒水偏爱中式早餐,一般早上都是小米粥油条配豆浆,再来一小碟子榨菜。季烟爱睡懒觉,这些天情绪低落,更是连十点钟的太阳都没见过,好久没吃过早饭了。看着那热气腾腾的白粥,金灿灿的油条,鲜嫩的榨菜丝,吞了吞口水。虞寒水给他盛了一碗粥,他忙接过,捧着碗小小地喝了一口,有撕下来半根油条,咬了一大口。

“吃这个吃得惯吗?要不要来点牛奶和面包?”

虞寒水觉得他曾经在英国读书,可能会比较喜欢喝牛奶吃面包。孰知季烟这个在英国饱受璀璨的胃,一听到什么牛奶面包,就直接抽抽了。他嘴里含着一口刚进嘴的油条,鼓着腮帮子摇了摇头。油条吞咽下去,蓦然想起,以前沈寒老是大清早的把他从床上刨起来逼着睡眼朦胧的他吃早餐。沈寒本来偏爱西式早餐,倒不是因为好吃,只是因为方便快捷。对律师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对沈寒这种律所合伙人来说,时间简直就是大把大把的钻石,他为了节约早上的时间,一件西装会买好几套一模一样的,这样早上就不用费尽心思挑衣服了,同样的,早餐就是清一色的吐司牛奶配番茄酱,偶尔加个香肠或者煎蛋,每周末采购好了放冰箱里,每天早上吃的时候直接拿,既不用在家里开火做,也不用下楼买。季烟却吃不惯,本来起早就很烦人了,还要面对在国外吃腻了的东西,一到餐桌前,他脸就拉的老长。沈寒为了哄他好好吃早饭,怕是把自己前些年节约下来的所有时间都一股脑用上了,早上五点起床开车去五公里外的网红店给他排队买蟹黄汤包的事儿都干过。

每次想起这些蜜里调油的往事,他都会狠狠地再恨沈寒一遍。是沈寒把苦涩的现实搅进了这些甜美的回忆中,以至于他回忆起这些美好的瞬间,心都要狠狠疼一遍。

虞寒水看季烟机械性地啃着油条,食不知味,踌躇了片刻,鼓起勇气开口道:“这话,本来不该由我来说……但是你爸爸那个臭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他关心你,又……又不知道怎么跟你沟通。我便代他问你一句,你这些天究竟是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他说到一半,季烟才抬起眼,看向他,眼神带着探究,仿佛在看一件博物馆的藏品,或者是一道难解的数学题。

“嗯?小烟?”

季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你为什么能原谅我爸爸?”他说出这句话,也是有些后悔的,毕竟这是揭人伤疤的事情,马上改口:“当我什么都没问,吃饭吧。”

虞寒水却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他:“我从来都没有原谅过他。”

“啊?”

“我从来都没有原谅过你爸。甚至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怨他一遍。”

“那你们……”

“但这并不妨碍我跟他在一起。”虞寒水喝了一口豆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我这辈子都会恨他,恨他当初那么对我。但是我离不开他。你可能会觉得我有点……不善良?不过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无法原谅他,但是我不想离开他。我就利用他对我的愧疚,把他留在我身边,开心的时候就差使他为我做这个做那个,不开心的时候就用这些不好的回忆折磨他。如果有一天,他烦了,那就分开,我是个经济独立的大男人,离了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我就是这么想的。这可能都不是不善良了,是恶毒?”

对于虞寒水的自嘲,季烟选择付之一笑:“就他做的那些事情,他到老还有你陪着他,明明是他赚了好吗?你这怎么能叫恶毒?”

“不过他当年背叛我,也是我们那个年代的无奈,大家都身不由己。他最对不起的人其实是你妈妈,还有你。他明明有选择的,却还是把你妈妈拉下了水。他简直罪该万死。他死后下地狱,下辈子给你妈当牛做马,恐怕才能补偿对你们母子的亏欠。所以你不理他,我是可以理解的。我也不想要求你,把他当作亲人,太矫情。但是,小烟,他关心你,爱护你,并不是假的。你如果有什么难处,完全可以告诉他,他也许可以帮你解决。你在家窝的这几天,状态实在太差了,他很担心你。”

两人的谈话最后是被片玉中断的,这傻猫跳上了桌子,把头埋进了季烟的杯子里,尝了一口豆浆。季烟凶了它,它吓了一跳,结果往后退的时候,慌不择路地一脚踩进了热粥里,烫的它一个激灵,飞快得跳下了餐桌,肥美的身体落地,发出嘭的一声,同时桌边的一个盘子也被它带了下去,摔得四分五裂。

季烟:“……”

虞寒水:“有点后悔把它买回来了。”


八嘎鸭路!!

光遇遇到的某些事

【草稿流,画的很烂】

呜呜呜呜有没有安卓国服光之子来加个好友的!!!

光遇遇到的某些事

【草稿流,画的很烂】

呜呜呜呜有没有安卓国服光之子来加个好友的!!!

REDRUM

沙雕注意!


新出的沙雕游戏鼓盆击水,以前叫……水上对对碰Hhhhhh

还有,我真的不是武当黑

沙雕注意!


新出的沙雕游戏鼓盆击水,以前叫……水上对对碰Hhhhhh

还有,我真的不是武当黑

关三儿

渡(全年龄,少暗清水,丧心病狂的ooc)

妖僧秃驴x侠客暗香

暮色渐浓,刚刚结束和艾青艾红的鏖战,和尚一身血气坐在金陵的酒馆里闭目调息,周围的茶客早就认出斗笠遮掩不住的眉心红痣,不少人悄悄坐在角落里隔出一片区域。

生怕这秃驴心情不妙暴起杀人。

和尚听见对于自己窸窸窣窣的议论,什么佛门不幸,十有八九早就是个魔修。

和尚冷漠的勾起嘴角,默念几句清心咒,左手抄起禅杖轻点地面,右手手指拨弄光润的佛珠。

“哒。”

霎时间酒馆里鸦雀无声,风从门口穿堂而过,嗅起来有股似有若无的檀香,混杂着明显的血腥气。

不寒而栗。

“多谢施主。”扶正斗笠,从怀里掏出一角碎银撩在桌上,和尚起身离开。

店家战战兢兢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吐出胸腔里的浊气。

夜幕低垂,和尚把玩着檀木佛珠走在街上...

妖僧秃驴x侠客暗香

暮色渐浓,刚刚结束和艾青艾红的鏖战,和尚一身血气坐在金陵的酒馆里闭目调息,周围的茶客早就认出斗笠遮掩不住的眉心红痣,不少人悄悄坐在角落里隔出一片区域。

生怕这秃驴心情不妙暴起杀人。

和尚听见对于自己窸窸窣窣的议论,什么佛门不幸,十有八九早就是个魔修。

和尚冷漠的勾起嘴角,默念几句清心咒,左手抄起禅杖轻点地面,右手手指拨弄光润的佛珠。

“哒。”

霎时间酒馆里鸦雀无声,风从门口穿堂而过,嗅起来有股似有若无的檀香,混杂着明显的血腥气。

不寒而栗。

“多谢施主。”扶正斗笠,从怀里掏出一角碎银撩在桌上,和尚起身离开。

店家战战兢兢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吐出胸腔里的浊气。



夜幕低垂,和尚把玩着檀木佛珠走在街上,低头遮住眉心红痣,听见周围路人三三两两嬉笑打闹,转身走去小巷。

无人在意那个形单影只的少林僧人。

和尚运起轻功三两下跳入点香阁,熟门熟路躲过客人和侍从,轻巧的落在某个窗沿,无声无息。

“武当叛徒,救济到了。”和尚传音入密,掏出怀中印有太极的荷包放在一旁,翻身上了房顶。

不多时听见下方开关窗的声音,语调生硬的真气一线入耳:“知道,多管闲事。”

却不知一切被暗处的人全部看在眼里,和尚无所谓的笑了笑,靠在飞檐欣赏一轮弯月,夜风吹过,正想下去买一壶好酒。

变故陡生。

和尚闻到空气中的一缕冷香,轻皱眉头暗暗握紧禅杖。

“秃驴!偷进点香阁!不仅破戒还罔顾刑法,和我去大牢走一趟!”

人未到声先至,和尚似有所感,禅杖狠敲房檐荡开真气,感受到波动的刹那足尖轻点一招一苇渡江躲过直指后心的刀刃,禅杖横在胸前架住淬过毒的匕首。
短兵相接,火星四溅,来人的月落乌啼被轻巧化解,逐渐显出身形。

眼前的暗香虽然功夫一贯的诡谲狠辣,俊秀的眉眼间却是正气凛然,细看之下暗色的夜行衣腰间坠着捕快的腰牌。

目光正直,不错,没走歪,少年英才。和尚双唇翕动漫不经心念着佛音,还分出些心思上下打量年轻的侠客。

和尚不紧不慢的与来人过招,禅杖和佛杵牢牢护住咽喉等要害,只守不攻。

暗香有些不满,只觉对方看轻自己,暗自咬牙飞出钩索默念心法,想用一招三分明月逼僧人出手。

“年轻气盛。”

和尚看出对方眼中的战意,偏头躲开攻击伸出右手食指直点对方眉心。

暗香感受到磅礴的少林内功凝于一指,不敢硬抗闪身拉开距离,如影随形绕到和尚身侧,反手想要把匕首刺入对方肋间。

和尚敏锐的反应到杀意,禅杖横扫将人振飞出去。

“真是....一身正气。”

眼前人消失的一霎,和尚感到脑后凉风,不慌不忙侧身伸出胳膊将擦身而过的暗香勾到身边,匕首不可避免的划过腰间。

和尚在刀光剑影中看到对方眼中暗藏的火苗,忽然改变主意,收回佛杵退开一步,左手持杖,右手于胸前对着来人行礼:“阿弥陀佛,施主晚好。”

仿佛刚才根本无事发生。

侠客还来不及欣喜自己略占上风,心中的憋闷直冲头顶,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抬手一刀掀了和尚斗笠,看着对方略带纵容的眼神气愤:“你为什么不用全力?你看不起我?”

和尚撩起眼皮不紧不慢的擦拭腰间血迹,闻言只笑道:“施主若是于我尽力一战,必定两败俱伤.....何况,你我无冤无仇,施主只是揭了红榜,加上正在当差罢了。”

暗香皱着眉头打量人们口中的妖僧,并没有满脸的刀疤凶恶非常,甚至皮相看起来相当顺眼,眉眼平和,红痣反而更添了些“佛性”。

一上来就打成这样不太好.....何况这秃驴还留手了。暗香抱着胸心里嘀咕。

和尚顶着暗香的视线打坐逼毒,半晌抬眼看向对方双眸,微微一笑似在安抚。

“有人要我死,有人要我生不如死,已是常态,施主无非做了正道该做的事。”

“谁担心你了?你自作多情!”仿佛被笑容晃了眼,年轻侠客的耳根发烫,俊脸上一副不自在的表情大声嚷嚷。

“既然如此,”和尚施施然坐在原地两手拨弄佛珠,“少侠何不抓我入狱?我既与武当叛徒勾结,又破了色戒,其罪当诛啊。”

暗香看着眼前人忽然说不出话来,双刃收入腰间,盘腿坐在和尚旁边,好奇的看着对方侧脸问道:“你不是应该最讨厌武林正道了吗,怎么不一棒子杵死我?”

和尚微垂双目,嗤笑一声微微摇头:“我杀人,但不嗜杀,正道邪道于我何干。”

暗香嫌腿麻,坐正身体晃悠双腿,觉得眼前人的的确确有趣,看着和尚袍子上的暗纹随口提问:“那你杀人的标准是什么?”

拨弄佛珠的手指顿了顿,和尚抬头看着天边弯月,语气中含着暗香听不明白的情绪:“我有我的缘法,那些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我帮了把手罢了.....可惜我渡世人,无人渡我。”

暗香心里猛的一抽,从身边感受到了无边的孤独,这个和尚和自己很多师兄师姐一样,独自走在暗处。

“秃驴....不是,大师,我理解你的意思,你从来没和人解释过吧?”

“嗯?”

“你.....和我认识的很多人一样,我们做着一样的事,我明白。”

“无需操心,既然有英名,也总有人需要背上骂名。”

“和....和尚?”

“我在。”

“你说你渡世人,没有人渡你,对吧。”

“正是如此。”

“我.....我渡你啊。”

暗香忐忑的话音未落,心中狠狠给了自己一拳,瞎说什么。

和尚慢慢转头看向对方闪躲的双眼,对视良久,突然抬起手,把手里的佛珠挂在对方脖子上摆好。

没等暗香说话,和尚注意到对方单薄的衣衫,皱了皱眉拽下外袍兜头将人罩住。

“记住你今日的话。”

和尚从屋顶跃下,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暗香拉下袍子,扑鼻而来的是幽微的檀香,伸手摸了摸胸前带有余温的佛珠,突然傻笑起来。

一瞬星火

【策藏】江河无尽

*主策藏,含微量双藏。

*正剧向

*大背景同《山河》

*复健,然而似乎失败了【摊手

*是的,你没看错,去年11月的坑,我今天终于写完了。


《江河无尽》

WRITTEN BY 破阵令


【零】


“你叫什么?”

“止。”


【壹】


他睁开眼时,外头已经天亮了。他侧眼看向自己左臂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了。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硝药味,而不远处微阴的天空昭示了这里曾发生过十分激烈的打斗。

但此刻,战斗已经结束了,而他也已经回鞘。

他站起身,挪动着一夜未动而酸麻...

*主策藏,含微量双藏。

*正剧向

*大背景同《山河》

*复健,然而似乎失败了【摊手

*是的,你没看错,去年11月的坑,我今天终于写完了。

 

 

《江河无尽》

WRITTEN BY 破阵令

 

 

 

【零】

 

“你叫什么?”

“止。”

 

【壹】

 

他睁开眼时,外头已经天亮了。他侧眼看向自己左臂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了。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硝药味,而不远处微阴的天空昭示了这里曾发生过十分激烈的打斗。

但此刻,战斗已经结束了,而他也已经回鞘。

他站起身,挪动着一夜未动而酸麻的双腿,趁着秋雨堡外头一片狼藉之时,藏进了一旁的废墟之中。

借助着此刻微弱的天光,他伸手在地上摩挲着,随即从地里头取了一个包裹出来,随即将自己身上的血衣换下,最终瞅准了一个外头的人都难以察觉的空档,离开了这里。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叫做什么了。

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接收指令,而后杀人。

指令常常在不期之间到来。有时是藏在清晨早起练剑后去买来的包子里,有时是路上欲将摔倒的小孩手里的纸条,而更多的时候,是有一个黑衣人来到他的居所里,向他下达命令。

而给他下达指令的人,他从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

但他无法联系到最终给他下命令的人,永恒的单线指令,连自己完成了任务都无从汇报。唯一知道的是,那个人一定在自己身边藏有眼线。

这让他多少有些欢喜,至少自己,仍对他人有用。

 

今日的包子皮薄馅多,咬下去便是满口的油润,热气入口的一瞬间他似察觉到生命流动一般呼出一口气,那气在冬晨的寒风中化为白雾,模糊了身旁那个人的眼神。

“借过。”

不过是短暂的怔忪,他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动作自然地离开了包子摊。

他往城外走去,身后那个男人也维持着将利刃比着他腰间的动作,直到远离了宣州城方才松开。

期间他一直保持着很是自然的体态,呼吸也可以放缓来,待到利刃离开自己身体的安全范围他才微微敛起眼神,而后看向身后那个人。

不出所料,是浩气盟的人。

他身上的天蓝盔甲再也明显不过地昭示了他的身份,但对方见着他这样的眼神不过笑了笑,语气竟然是七分的松快:“你叫什么?”

他眯起眼,目光于一瞬之间打量过此人周身所有可攻击落点——最终却只是收回目光,从油纸袋里又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才道:“不记得了。”

来人作出一副不信的模样:“哪有人不记得自己叫什么的?你该不是故意不告诉我吧?”

“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三口两口将包子吃完,有意无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再说了,江湖规矩,自报家门,不懂?”

那人定住片刻,看着他,笑了笑:“你该知道我是哪里的人的。”

他在哪里两字上微微咬重语气,他却装作浑然不知,只望了望周围的风景:“你在说什么?”

他这个样子,那人倒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抱了一拳,这回的语气倒是十分客气:“在下秦令,不知阁下何名?”

他把目光拉回来,定在对方逆光的脸容上,半晌只是默然道:“我是真不记得了。”

对方的表情十分莫名其妙,他只好想了想,试图从记忆里挖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最终他只能放弃,略有些自暴自弃道:“你叫我止好了。”

“止?”秦令微微眯眼,好奇道:“你没有姓氏么?”

于是他只能又搜肠刮肚了好一会儿,道:“叶止。”

 

 

【贰】

 

叶止是一把剑。

说的不是他真正是把剑,而是那些人用以联络他的信号便是一把剑的模样,而他能知道的关于最终给他下达指令的人,对他的称呼也是,止剑。

止剑,所指之处,万物可止。

自然叶止现下的功力远不及此,或许终他一生,可能会有到达这一境界的时刻,但现下的叶止很明白自己短时间内是做不到了。

他出门时被从背后而来的一闷棍给直接打昏,等到再清醒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捆在了牢房里。

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不是查看四周环境,也不是检查自己身上血迹,而是迷茫地看向了自己身前三丈之处站着的人影。

而在那道人影旁,还有一个矮个的中年人模样,微微皱眉看向手执长鞭的执刑者,又转向人影,口气也是惯常的淡漠:“秦副将,这就是你说的,极有可能是恶人谷中人?”

秦令站在牢房之外,脸色七分嘲讽两分平静,剩余的一分让人看不清:“末将可没说。”

中年人的神情也高深莫测:“那前几日为何你挟持了他,却又将他放走了?秦副将从不是无故动手的人,个中缘由,还请秦副将一一道来才好啊。”

从叶止的角度上可以看出来,那一刻秦令脸上的神情似乎是讥诮的,又似乎是冷静无谓的:“不过是瞧着像是恶人而已,后来末将确认不是了,自然放人。我浩气盟,可不会这些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本事。”

那之后的事情,叶止已经记不清了,他的记忆力日渐消退得厉害,有时连刚打过照面的人转个身就能忘记得一干二净。

但他记得那一日秦令脸上的冷笑,和他一字一句说出那些话时和自己对视的眼里的眼神。

那眼神止于长鞭之前,最终化为模糊的印记,荡漾在宣州护城河的水波之中。

“抱歉,那些人最近太过急功近利,想抓个恶人回去立功。不想造成了误会。”秦令歉意地对他笑笑,而后将手中的酒坛递给他的方向,“请罪。”

叶止也笑,接过酒坛,拍开酒封就仰头饮了一大口:“好久没这么喝酒了。”

秦令向后枕倒到巨石之上,望着万里无云的天气,似乎是有意又像是无心一般,口气十分轻松:“你怎么可能是恶人,那日你在牢房里醒来时的反应都能看出来。”

叶止垂下眼眸,没回他这句话,只是看了看自己的掌纹,而后抬头又饮一大口,亦道:“是啊,我怎么可能是。”

连话语都如飞石掠过水面时荡出的水波一般,片刻后便归为宁寂。

当然这话是叶止平常时候绝不会说的。

往日里,当有指令来时,他总是会默默在屋子之内站立许久,而后还是会带着剑出去执行任务。

杀手不同于剑客,寡言是杀手行动时所必须做到的事。是以今次的任务,他欲将下手时,却听见目标轻轻的一声问话,下意识想要去回,却在一瞬之间猛地怔忪。

回以他的,是目标的逃脱,和自己肚腹处的一道刀口。

当然那一刀并未致命,但终究还是任务失败了。

此次任务之后,他察觉到指令下达的频率都变得十分缓慢,个把月都未必会有一条指令下来。

暗夜之中,叶止将肚腹上的纱布拆下,随即取了烛火,将染着血的纱布焚毁。

而放在火盆旁的,还有一封信。

一封盖了火红封漆的信笺,封漆之上盖印着的,是一只孤狼。

 

 

【叁】

 

那不是叶止第一次见到这个图样,但却是他第一次见到那枚孤狼背后的印记。

是交叉的斧旗,稍微有些见识的江湖人都知道的,隶属于恶人谷的标志。

他将纱布焚毁,而后捡起那封信来,而后拆开。

信纸之上没有多少字,也不如以往一样阐明任务目标,上面只有两行字。

清风楼顶,提剑来见。

于是他的手指不自觉一抖,连带着信纸落入火盆,最终被火舌舔舐殆尽。

叶止看着那封信消失不见,最后只是穿好衣物,提了剑就往门外走。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叶问颜。初见他时,他便觉得那人的身影于此刻氤氲的天光下近乎单薄,而他整个人也不似一名剑客。

更像是闲庭信步的雅士。

但叶问颜很快就推翻了他的这个想法。

他的第一句话很简单,简单地让人摸不清他的心思:“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止剑的称号么?”

叶止顿住一会儿,随即回答道:“心止,则万物止。不动的东西,总是更容易一击必中的。”

“嗯,”叶问颜换了个问题,“所以你的心,动了?”

他和叶问颜的交集大概便是这次会面和这几句话而已,离开流风客栈时他回首看了眼清风楼的地方,意料之中并无人影驻足于窗边。

他站在原地思忖良久,最终还是去了城郊的酒馆子喝酒。

不知是不是巧合,秦令也在。见着他,对方也是颇为讶异,很快将他招到他那桌坐着,闲话家常起来。

“怎么突然来喝酒了?”

叶止倒了一碗酒,先囫囵饮了一大口,这才眯眼道:“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秦令见他脸色颇为严肃,不自觉也微微收敛起脸上的神色,“什么事?”

“如果一个人,活到心如止水,泰山崩顶也没反应……那该多无趣啊。”

秦令先是一愣,随即才轻笑道:“这你大概就不懂了,有的人身负大任,牵系着许多人的性命。这样的人,如若泰山崩顶,波澜不惊才应该是正确的反应。”

叶止又饮尽一口酒,随即呼出一口气,望着远方道:“但活成那副样子,不知到底是庆幸,还是悲哀。”

庆幸于不会再被天地的微颤所震撼,悲哀于亦不会再感受到人间喜怒哀乐。

“天命者。”

“什么?”

秦令灌下一大口酒,笑道:“我说,那样的人是天命者。说得好听点,是天命者,说难听点,不过都是些可怜人罢了。”

年轻的将士将手中的酒碗往外一洒,酒液渗入土内,秦令站起身来:“说起来,过些日子上元节,城里头也该有个灯会吧,你去不去?”

理智在情感之前给出回答:“不去。”

“哦?”秦令看向他,微微挑眉。

叶止顿了顿,方才摸了摸鼻子,道:“年后几日,我得去一趟庐州城一趟。”

“走亲戚?”

“大概是吧。”

叶止也站起身来,付了酒钱,同秦令一块回城。今日日头正好,暖洋洋的日光扑在身上,驱散不少始终如跗骨之蛆般的寒冷。

秦令看起来明显有话要说,但回程上却始终不发一言。

宣州城的牌匾已能远远瞧见时,叶止察觉到他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当下笑了笑,替他开了口:“你有什么要问的?”

秦令勒马,侧首看向他,轻声道:“你到底是谁?”

 

 

【肆】

 

叶止。

江湖上少有人知道其真名的“止剑”。止剑之名起于一年前一夜之间声名远扬的轻衣剑客,浩气盟与恶人谷的争端近二十年不曾停歇,而由站上其中风口浪尖的叶问颜所道出的一个剑客之名,很快便在江湖之上流传。

当然,这个名头,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如何流传出来的。因为他对于不危及自身性命的事,常常便记不清楚。

半个月前,他受命前去见了叶问颜一面,这才知道这七年来自己的上头究竟是谁。

他对叶问颜,大概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叶止凭剑而生,自然对剑意分外敏感。初初见到叶问颜时,对方不过做书生打扮,气势也十分柔和,但就在他问及自己那个问题后,叶止感觉自己好似瞧见了一柄利剑。

一柄锋芒毕露,见血收工的利剑。

他同对方,实在是很相似的人,却又实在是十二分的不似。

相似在于,他们都是一把剑,不似却也在于,他们都是一把剑。

叶止的剑,从来只为了杀人而出。他出剑,只有两个结果,刺入敌人身体,或者刺入自己身体。

叶问颜的剑,未必是为了杀人,但它必见血。或许是敌方的血,或者是自身的血,更或者是,玉石俱焚。

很奇怪,自己明明没有见过对方出剑,却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他的剑意。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在一年之内声名大噪于江湖的原因吧。

可若是让自己和叶问颜交换,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不知为何,也许只是那双眼里,承担了太多血火,而已经瞧不见剑的影子。

是以,过往很多时候,有人问他是谁的时候,他都会笑着回答。

“我是一柄剑。”

但今次,秦令问出这个问题后,他忽然就不想这么回答。

因此他只是挠挠后脑袋,笑道:“我?我是叶止啊。”

那日回城后,秦令照着旧样同叶止告别。叶止也只是抱拳,看着对方驭马远去后,抬头看了看傍晚时分的天色。

天际层云重重,瞧着很是阴霾。

没来由地,他开始觉得心情烦躁起来。

他鲜少有如此心情烦躁的时候,一般他有这般情愫后,往往会有不太好的事要发生了。

然而他没想到,预感应证的时候来得这么快。

叶问颜一身鲜血扑出荀谦房中之时,他得了命令避入暗处,伺机离开。变故便是发生在此时,当前院喧嚣终于蛰伏后,他屏息等候了一会儿正欲离开,却不妨暗里突然转出一道身影,正撞了个满怀。

剑锋几乎不需思考便横上来人颈项,而与之同来的,是自己腰间那森冷的寒意。

时间刹那凝固,夜晚如此宁静,彼此呼吸可闻。

打破这一方寂静的,是黑夜中自对方身后而来的刀锋。叶止眉目一凝,手中轻剑转向,削去那森寒刀罡。

“嗤!”

利刃破肉不过瞬息,叶止刹那心神剧颤,但很快稳住心神,反手又削向那人脖颈,果然得了空门,连忙遁去。

可,明明黑夜中看不清周遭事物,他却还是听见了那人轻如飞絮的声音。

 

“叶止?”

 

 

【伍】

 

叶止觉得自己大概不算是恶人谷中人。

但显见知道他身份的人都不这么认为。

听命于恶人谷总调度之一的叶问颜差遣,于暗黑的寂夜里收割人命。那些斩下的剑虹带起血花迸现时,他便已站到了正义的对立面。

哪怕他所杀的,也是不义之人。

但显见浩气盟中人不会这么认为这么一个人,会是己方阵营的人。

当日叶问颜失去踪迹,奉命跟踪对方行迹的伙伴无功而返。那位素来机灵凌厉的少女黑着脸于夜色中沉默,最终却也只是挥了挥手让众人各自休养生息去。

叶止坐在流风客栈二楼的一处客房窗前,低头往院落中那黑衣少女的背影看去。对方似有所觉,并没有回头,口上却已道:“叶止?”

“在。”

苏涵揉揉眉头,口气有些疲惫:“此间事成,你不必再为少爷奔波了。”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说自己从此后不必再于夜色中潜伏,然后收割人命?还是说,叶问颜只是要斩断与他的联系,放他自己于江湖中沉浮么?

这个问题,他没有问,苏涵自然也没有解释。

她只是在他离去时,轻飘飘地提醒了一句:“此后你再不是止剑,止剑之名担着的事,你也无须背负了。”

他只点点头。

后来叶问颜脱离了浩气盟的桎梏之后,也曾让人给他捎带了一封信来。只是当叶止瞧见那封信的时候,对方已经离开宣州城,前往龙门荒漠。

信上没有了孤狼火漆,亦没有了斧旗图样。

只是一封普通的信笺而已。

叶止看着这封信,最终也没有拆开,将它收入了匣子里,推进了床底深处。

如若他不是止剑,那他该是谁呢?

和“上头”断了联系之后,叶止的日子过得近乎行尸走肉。苏涵临走前将宣州的一家酒铺子交给了他,并且给了他一份名单。

那名单,正是叶问颜于宣州城内布置下的所有暗桩势力。

他想,叶问颜此去,便不会再有回来的那一日了。

果不其然,一年后,江湖上传起了龙门镇一役中,残剑叶问颜身死于荒漠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时,叶止正在酒铺子的后院里起酒。酒壶从地里被抬起时还带着泥土的腥臭,像极了他当日被埋于土内的味道。

叶止是在后院的小厮的聊天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当即脸上也没什么神色,将酒壶放好便往自己的屋子去了。

这家酒铺的老板不是他,他只会练剑和杀人,其余的并不擅长。老板和他算是旧识,也多多少少和恶人谷有点不清不白的关系,听闻了这个消息后趁着夜间提了酒喊他上屋顶赏月。

月无非还是那轮月,从不因人世间的起承转合有所改变。喝空了一坛子酒后老板对他道:“他如果真的死了,也算你和恶人谷彻底断了关系了。”

叶止喝了个五分薄醉,意识却还是清醒的:“哪那么容易。”

他的记忆力这一年来好了些许,也许是因为平常人的日子过久了,也没啥事需要特别费脑子的,但有些事因为太久远,终究还是记不清的。

记不清了,叶止已经记不清当年叶问颜救出他时所说的话了,却唯独只记得那人孤傲如冷竹的背影。

还有一句:“若想存于世,便凭剑而生。”

 

 

【陆】

 

叶止是个离了剑就会心焦的性子。这一点倒的确符合凭剑而生这句话,往日里他便是出外打酒喝也要带着剑。时大唐马放南山,唐人多弃武,初始一身武者打扮的叶止出现在宣州城内,倒足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江湖终究是江湖,宣州城的老百姓知晓了他是隔壁山头一个小门派的弟子之后倒也没多加注意,也就很是相安地过了几年时间。

止剑确如其名,已许久不出鞘了。

秦令咽下醉中的烈酒,醇香又带着辛辣的口感萦绕唇齿不散:“你在想什么?”

叶止松开抚摸着剑鞘的手指,转开目光:“在想什么时候能离了这剑。”

离了这剑,离了以前的自己。

秦令目光自对方低垂的眼眸上掠过,又倒了一碗酒,笑道:“剑是好物,何故要厌弃?我可盼着和你再打几回呢。”

这两年秦令经常找他喝酒,也不知是叶止的错觉还是其他的什么,叶止总觉得秦令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如今时常过来寻他饮酒,也不过是……为了恶人谷的事罢了。

当年浩气盟于宣州大挫恶人谷,蓝衣银甲军破开流云客栈的门时他在暗中可以看到,秦令一马当先领着一只小队从侧面包抄进客栈。

他当时隐在街道的一处死角看着,却冷不丁秦令进去前竟回头往他的方向看了眼。

那一眼竟看得他心脏天摇地动,仿佛雷电自后脑劈过。

他从未见过那般的秦令。往日他来寻自己喝酒时素来是端着笑容的,虽是张扬了些态度却仍旧柔和,当日的秦令却不如如此。

他这一生见过一柄剑,他是一柄枪。

那一眼若无匹罡风,似要斩坚破利。

酒液自坛边落入粗瓷碗内,年轻副将的声音听起来带笑:“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叶止眨眨眼,端了面前的酒碗先昂首饮了一大口,颇为认真道:“亏心?心若本是残缺,能亏到哪里去?”

秦令的笑容忽地敛了,好一会儿却转了话锋:“听说宁将军带的浩气摇光军进驻了昆仑腹地了。”

叶止手中的酒碗分毫不动,他抬起眼来,眸色于破碎日光下明灭:“你很想去?”

“自然。”秦令微笑,除了手套的手指伸出食指按在酒碗里,漾起的波纹模糊了叶止的脸容,“听闻叶问颜手底下曾有一剑名‘止剑’,倒很想见识见识。”

“你不是说之前曾见到过一次,只是给对方逃了。”

“是也。”

“那对方身手如何?”

秦令抬眼,收回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一个止字,又盯紧他的眼睛笑:“很不错,深藏不露。”

叶止的心猛地缩了一下。

他似乎又看到了两年前看到的秦令,只是当对方这般近距离地坐在面前时,他竟然有种不能呼吸的错觉。

只是他毕竟是止剑,终究不过刹那功夫,便已冷静下来。

“叶问颜手底下的人,哪一个不是深藏不露的?”

“是啊,所以这么一个毒瘤长在宣州城里两年多,才给拔了。”秦令道,“不过就是不知道,毒瘤是不是还留下了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惊喜?叶问颜当初离开宣州城,什么都给撤走了,哪还有什么惊喜。

止剑百无聊赖地想着,记忆从两年前拉回到几日前二人的对话上。这两年他的记忆力倒确实好了不少,至少能记住往日里记不住脸的几个眼熟的老百姓了。

但他发现一点,便是那般纷纭的世人中,秦令的那双眼分外明晰。

仿若刻入骨髓,简直令人莫名其妙。

他这两年偶尔会自梦魇中惊醒,梦里铺天盖地的都是落不尽的血雨,如深海一般将他攥住,勒住呼吸。

每当梦回时,第一个想到的是秦令。

很奇怪,明明梦中并未梦到他,却仍旧会想到他。

当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时,他霍然睁大眼,微微汗湿的鬓角摸上去和往日没什么不同……除了榻前那抹不一样的月光。

叶止放松了握在枕下的手,这才坐起身来,哑着嗓子扯了扯嘴角:“大半夜的。”

那人放下手中的剑,丢到了他一侧:“大半夜的,给你看个好东西。”

叶止被明晃晃的剑光闪了一下,心下闪过不好的预感,等他坐直了身才看清那是个什么玩意——剑如泓泉,银杏长生。

叶问颜的,长生剑。

他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微垂了眸道:“叶问颜的?”

“你见过?”

他答得很是坦然:“嗯,之前叶问颜还在流风客栈时,偶然碰见时瞧见的。长生剑很是有名,这才多看了两眼。”

“你想要吗?”

叶止停了一瞬,才道:“神兵其实可通人性,便是长生剑,若是习惯了叶问颜,在我手上又如何会成神兵?”

没想到秦令见状,将长生剑收入鞘中:“我现在愈发想和你打一架了……阿止。”

“哦?”

“你谈起叶问颜丝毫没有畏惧,有的却只是尊敬……阿止,我真的很难不怀疑你啊。”

叶止抬头看他,夜半月色下,那双眼便如他时时想起的那般,如枪尖般斩坚破利。

他合上眼,道:“便是怀疑也需有证据……你的证据呢,秦令?”

秦令笑:“止剑叶止,藏剑长生门下,因性格木讷至极且天生聋哑常为同门欺凌,最终不堪忍受悄然离庄而去。路遇山贼打劫所宿村庄,得叶问颜所救,自此成为他手底下一柄利剑。

“阿止……我说得可对?

叶止眨眨眼:“所以我,又聋又哑?”

“当然,你现在五识清明,否则亦担不起这止剑之名。”秦令上前来,一把捉住他手腕,指着他微微发青的腕间血脉,“这是当初日月崖大将下在你身上的蛊,此蛊治好了你的聋哑之疾,可惜损了你的脑子,是以你从来记忆力都很差。

“差到,让你误以为当初你去往秋雨堡执行任务之后回返扬州那日,是我们的初见。”

叶止霍然抬眼,却只见秦令笑得很是温柔,温柔中却有凛冽战意。

他道:“叶止,我认识你已经十年了。”

他道:“我看着你已经十年了。看着你自当初那个不知言语的木讷孩童,变为如今人人闻风丧胆的止剑。”

他道:“其实你现在这样就很好,能说能听还能跳,这一点上我倒是十分感谢叶问颜。但是,”

话语的转折让叶止微微一愣。

“但是,他毁了你,便不能再活在这世上。”

 

 

【柒】

 

叶止长了二十余年,着实没想起来自己和秦令是否见过。

然而对方言之凿凿的样子,倒真像认识了自己十年的样子……当然这一点叶止从来不在对方面前说,他现在只觉得对方像一匹狼。

被狼咬住喉头的感觉可不太好。这句话不是比喻句,是陈述句。

窗边的月光起了又落了,叶止才终于得以脱离桎梏,可惜他练了多年的功夫此刻看来完全不能反抗秦令分毫。

叶止揉着微微发疼的手腕默默想道。

有时秦令会问他,是否要去寻万花谷的大夫将身上的蛊毒给拔除了。叶止总是会拒绝道,平日里也不碍事,终究也不必麻烦人家。

秦令只是欲言又止,看得叶止着实奇怪,逼问了几次方才悠悠叹道:“阿止,若不拔除这蛊毒,你便没多少年头可活。我看着毫无所觉的你十年,你就要这么残忍地离我而去?”

说这话时秦令躺在他身边,一双狼似的眼盯着自己,像是自己梦中出现过的那样。

他似乎有些想起自己是何时见过这双眼了。

于是他微微叹道:“好吧,便依你。”

他们二人跋山涉水来到了万花谷,那位向来活人不医的裴元大师兄看了叶止好一会儿,方才指了一个看起来年岁就不是很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来机灵,给叶止把了脉却皱着细细的眉毛,好半天才犹犹豫豫道:“这位公子……只是体寒阳虚而已啊?”

秦令和叶止都怔了怔。秦令问道:“这位小医师,他身上却没有毒蛊之类的玩意吗?”

小姑娘又看了好一会儿,连带着眼皮也翻过,好半天还是去找了大师兄。大师兄这回指了一个年长许多的弟子来,那弟子把了会儿脉便作揖道:“叶公子曾有中蛊的迹象,不过蛊乃医蛊,若无特殊原因,留之也无碍。”

回去的路上秦令百思不得其解,好半天才道:“叶问颜居然会做好事?”

叶止默然想着那柄见血收工的利剑,思及他最终还是陨落于无边黄沙之中,终究不过悻悻道:“罢了,人死灯灭,你也不必再管这些了。”

秦令看定他许久,终于还是道:“你若希望如此,便如此吧。”

 

【捌】

 

叶问颜死后的第四年,叶止某一日清晨起身后眼皮就跳个不停。

秦令一大早便出外去了,此刻只他一人尚在房内。他思考了片刻,还是去往了书房,将往日里的佩剑取了下来。

剑在手便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好歹让他平复了一下心情。

不料秦令很快便进了屋来,瞧见他便一怔,先惯常问了句:“起啦?”

叶止瞧他眉带忧色,不待他开口便问道:“你有何事要说?”

闻言,秦令倒没多犹豫便道:“安贼起兵反唐,天策驰援洛阳反陷危局,我师从天策,便该回去一趟。”

“那便回去。”叶止道,“国家有难,怎可置身事外。”

秦令看着他:“阿止,战场无人命,我怕我再也……”

“我和你一块去,要死也死一起。”叶止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年轻的副将看定他,片刻后笑起来:“好。不求生同日,但求死同穴。”

叶止冷不丁道:“战场无人命,到时若真的战死沙场,可是要和大地山川同葬的。”

想了一会儿,秦令认真道:“有你陪着,何愁黄泉路孤独?”

叶止随秦令一同回返北邙山,在中途加入了自发组织起的天策旧部军。

令二人都万万没想到的是,率领这只旧部军的,居然是李君城。更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军师,是一个他们都以为已经死了四年的人。

叶问颜。

秦令是震惊的,叶止较他更甚,但这二人都不傻,自然没有去质问主将的道理。叶止从前没有军衔,这般入了军伍,便从小兵士做起;秦令有副将之衔在身,这般重归军伍,因着人员紧缺,李君城便命了他继续做副将。

这下可好,他时不时就能见到叶问颜。

每当他看到对方坐在主账里翻阅战报的闲适样子时,秦令就忍不住想要拔剑相向。可惜不知是对方太警觉还是李君城对他太看重,每当自己稍微露出点杀意,便有一道目光沉沉地盯在自己背后。

这般重复了几次,叶问颜似乎终于没有耐心。他放下战报道:“你与叶止很熟?”

彼时帐中只有他二人,秦令便也大方答了:“是。”

他自然看得出这叶问颜同主将的关系非同寻常,因为他看着李君城的目光,便同叶止看着自己的没什么两样。

叶问颜似乎没有听他回答的打算,片刻后方才道:“好生待他。”

秦令听得莫名其妙:“我自然会,而且对于你,我也不会放弃杀了你的想法。”

“喏。”叶问颜应了声,“随你。”

安贼叛乱了好多年,大唐风雨飘摇,百姓民不聊生。所幸战乱过后,叶止秦令二人算是留了一条命。

虽是一身明里暗里的伤,终究命数还在。

只要还活着,便是顶顶好的事了。

战乱损了太多门派,昔日震慑江湖的天策府如今凋敝,不过剩余三两将士,让人望之不免内心悲凉。

离开北邙山当日天气竟是难得的好,烈日将鲜血蒸发,氤氲在空气中,如同炼狱。秦令二人随着余下的将士在天策旧址上建了几座衣冠冢,默立于碑前二三炷香。

末了他收了面上哀切神情,转向同袍抱拳道:“后会有期。”

他们又北下,这回打算前往杭州。叶止说想要再见见藏剑山庄。

秦令笑话他怎么跟要出嫁一样似的还要看看娘家,叶止没忍住出了三寸鞘。

见他如此,秦令当即乐了,提了枪就缠着他要打一架。当然,最后打到床上去此皆略去不表。

到达杭州没两日听闻有大潮,秦令觉得稀奇,央着叶止要去看。腰疼腿软的叶止经不住他闹腾,雇了辆马车,随着众百姓一同挤去钱塘口。

此时战乱方止,江上尚无水师。叶止他们到得正是时候,下了马车极目所望,正见远方似有湍流从天际而来,一路浊浪排空,波澜千顷。

到得后来,潮峰骤起,便是叶止也看得有些痴了。

便在此时,他感觉有人拉了他一把。

叶止回头,正见秦令将他往后拉了拉,笑道:“潮水湿气重,莫感了风寒。”

大潮过后,叶止耐不住腿上的无力感,扯了秦令的袖子就要往回走。不料他扯了两三回没有扯动,心中纳罕便回头望去——

秦令便站在他身后,他的身后是初落的大潮。

叶止莫名心中猛地一跳。

他想起来了。

 

 

【玖】

 

少时观潮,性格木讷的小少年独自一人随着众百姓前往钱塘口观潮。大潮过后众人回走,忽有一红衣少年忽然扑了上来,险些没把他给扑倒在地。

当时小少年皱皱眉,却什么都没说,拍了拍身上便要走。

那红衣少年拉住他胳膊,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刚才有个贼子想摸你的钱袋,我帮你挡了。”

小少年觉得该道谢,半天却只憋出一声生硬的:“多谢。”

红衣少年觉得好笑,便道:“我叫秦令,你叫什么?”

“……止。”

 

 

【拾】

 

 

潮有律,经年而不衰。

时无序,如大地,如江河,无尽不止。

 

 

 

——终——

 

 

 

 

 

 

 

 

 

 

 

 

 

 

 

 

 

 

 

 

 

 

 

 

 

 

 

 

 

 


一瞬星火

【山河问颜】番外之叶祈歌篇:我有故人抱剑去

我有故人抱剑去 

《山河问颜》番外之:叶祈歌独立番外

1. 

他出生在杭州西湖旁。那个天下闻名的藏剑山庄。 

少年人生得意,一如西湖春风。更因骨骼清奇,很得庄子里头长辈们的喜爱。 

叶祈歌直至弱冠俱皆一帆风顺。弱冠之后,他凭剑而出,拜别山庄前辈与师兄姐弟妹们,一人一剑,行走江湖。 

自杭州起,见过扬州的喧嚣繁华,吹过荒漠的无边风沙;斩过昆仑凛冽飞雪,也饮过千岛潋滟湖水。他这样走过很多地方,未曾停留。 

比起叶问颜,他显然更为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有过很多意气用事的时候。 

十一岁...

我有故人抱剑去 

《山河问颜》番外之:叶祈歌独立番外 





1. 

他出生在杭州西湖旁。那个天下闻名的藏剑山庄。 

少年人生得意,一如西湖春风。更因骨骼清奇,很得庄子里头长辈们的喜爱。 

叶祈歌直至弱冠俱皆一帆风顺。弱冠之后,他凭剑而出,拜别山庄前辈与师兄姐弟妹们,一人一剑,行走江湖。 

自杭州起,见过扬州的喧嚣繁华,吹过荒漠的无边风沙;斩过昆仑凛冽飞雪,也饮过千岛潋滟湖水。他这样走过很多地方,未曾停留。 

比起叶问颜,他显然更为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有过很多意气用事的时候。 

十一岁时曾不管不顾要追着庄子里的一个师兄切磋练习,结果用过了劲头手腕脱了臼,吊着只手臂眼巴巴地看着其他弟子们练剑; 

十二岁时偷偷摸摸上了附近的后山,意图钻进剑冢里头一睹昔日老庄主所葬下的神兵光彩,却不想还没见着剑冢的门便被外出巡视的师兄给提溜着回了二庄主面前; 

十四岁时叶问颜入庄,一时大放异彩。他心中不服,没日没夜地练剑,却不想行差踏错,险些损了练武的根骨; 

那一年一向不怎么管事的叶英破天荒地让人喊他去了天泽楼。期间倒也没有对他说什么,也或者是性格使然,寡言的大庄主只是抱着剑与叶祈歌相对而坐。 

一个时辰后,叶英让他自行离去,而叶祈歌当真也悟了些什么,回去之后关在屋子里头沉思了一天。 

再出来时,便又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少爷。 

用意气风发来形容叶祈歌当真是无错的。他素来都以笑脸示人,非是逢迎之笑,而是真真切切的笑容。像是不变的煦阳天,让人望着便心生欢喜。 

因了这一特性,江湖路上,也省了不少麻烦。虽终有些波折与不欢,终究过了便成云烟,轻衣客依旧是轻衣客,叶祈歌还是叶祈歌。 

二十一岁时他回了庄,接了英雄会的帖子往纯阳而去,不想正被安排在与叶问颜同一院子里。他自是欢喜,日日恨不得与对方切磋上一日一夜,可惜终究英雄会不过几日,再是相恨,不过最后换了提剑抱拳,笑道一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是他行走江湖时最多说的话。 

江湖浮萍,有聚有散,谁又知晓明日烟波几何,今日的萍水好友是否还有相见机会。初初他尚会伤感消沉几日,时间久了便也养成了安和心态。 

管它明日天崩地裂,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这个性子,自然很得江湖客的欢喜,来来往往如龙人流,十人之中竟也有一二人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藏剑山庄名满天下,其所出弟子自然备受瞩目。然先前出了一个叶问颜,这叶祈歌便是又一个天赋异禀之辈,却因了前者颇受有些江湖侠士的非议。 

第一次听闻此类传闻时,他着实是有些不可置信的。藏剑山庄再是清风正骨,底下的弟子也不可能个个都是侠义之士。便凭着叶问颜一人判定与他相似之人的为人处世,未免失之偏颇。 

可转念一想,叶问颜之行事,同他的剑式很是相像。那般出剑大开大合的人,其内心性格,未必会是江湖人称的“阴险狡诈罪大恶极”之人。 

叶问颜是一个很矛盾的人,自然,他也是。 

比起叶问颜的饱受非议,叶祈歌显得更加纯净通透些。诚然不少人都觉得拿这二人相比较着实不太妥当,但既然师出同门,便是知晓这般比较不对,但内心里还是会不自觉地将这二人放在一块,意要分出个高低来。 

就连叶祈歌自己,有时也会将自己和对方比上一二。 

可最终他还是笑笑,放弃了这个想法。 

叶问颜是叶问颜,叶祈歌,却也只是叶祈歌。 

古往今来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叶祈歌。 

想通这些,他便不再受这些个江湖流言的影响。该是纵酒狂歌,该是策马同游,该是长安惜花,该是执剑挽澜。 

便依旧是那个自潋滟西湖水光里,走出来的恣意少年郎。 


2.

人们都道,藏剑山庄的那位祈歌公子呀,当真是世所少见的翩翩佳公子。为人温和有礼言行谦逊,偏是上天都独宠他一般,生就一副玉树临风的好皮相。

这样的一个青年剑客,当是有许多侠士都乐意见上一见的。叶祈歌自个儿自然也乐衷于游水访川,凡是正经相邀无一不应。

可是呀,这位名门所出的大少爷,终究还是有着不小的脾气的。

曾有某地权贵门下一纨绔公子哥儿相邀叶祈歌前往辖地上游山玩水。可等到了目的地,见着了那位纨绔,却发现对方将他往花楼里带。

自然,目的是什么,当时的叶祈歌自然猜不透,却依旧拢了袖笑吟吟地跟在对方背后。

进了花楼,招了姑娘,纨绔特意命当时的头牌姑娘好生伺候,却被叶祈歌不动声色地都挡了。

后来却不知为何,叶祈歌与那纨绔起了冲突,据当时花楼的龟奴说啊,是那头牌姑娘一时不慎,招惹了纨绔。纨绔大怒,要将这姑娘送往衙门,众人劝说无果,却不防叶祈歌突地拍案而起,冲冠一怒为红颜。

当然这只不过是市井之间的流言。数年后,当沈霜海听及叶祈歌这段曾经被说书人当作段子的经历后向他发问时,他也只是皱着眉思索了好一阵,方才恍然大悟。

他道不过是那纨绔想要试试他的底线,方才教唆了那姑娘。那姑娘招惹的也不是纨绔,而是他本人,不过姑娘么,终究面子薄,何况在花楼那样的风月地里头,也没必要做得太过火。

外头怎么说他沉湎那姑娘美色,他只作浑然不知的神态,该如何便是如何。

轻衣剑客说这些的时候正坐在太原城外的一处草地上。彼时正是暑夜,身后十几尺处还有一同自藏剑北涉雁门关的伙伴们。

星海阔大,深沉穹顶上点缀缎带般的星子。叶祈歌微微仰头盯着夜空,闻言不过笑了笑,突然沉了声线,低低吟唱道。

甲胄在身的女子侧首听了会儿,没听出来是哪里的歌谣,一双清冷冷的眼睛望过去时叶祈歌便已开了口笑道:“不过是随意哼了几句罢了。”

但其实他这些年走访名川,有不少与人策马同歌的时候。这句随意当真说不上多随意,但沈霜海却知晓,叶祈歌当真是不在乎这些的。

他出外游历江湖以来,当真是不在乎很多事。

但人皆有欲望,有欲望便有执念。看起来放浪形骸之外的叶祈歌,自然也有所爱重的存在。

比如友情,比如剑。

他有一柄剑,时时佩戴,便是入睡时亦不解下。

那并非他于百炼会上所炼制的洄光剑,亦非山庄里头哪位庄主赠予他的神兵。旁人只当那剑于他而言意义非凡,自然爱若珍宝,便少有人特意相询。

却终究是龙门镇据点里的一个小丫头,一眼瞧出他这剑的不同之处。

当那个唤作子眠的小丫头笑吟吟地问他,为何要佩一柄残剑在身上时,叶祈歌仿若内心深处有一道波浪平地而起,将他里里外外荡涤个通透。

于是他笑,却反问于她:“子眠姑娘以为呢?”

来自南疆的小姑娘笑了,眨了眨大眼睛:“便是残剑,定有原因。让子眠来猜猜,沉心姐姐的残剑是因了杀人无数,叶哥哥的残剑是因了不喜山居剑意,那祈歌哥哥的残剑……是因为这剑曾伤过什么人?”

叶祈歌当即笑了。

是了,那残剑不是旁的什么剑,便是当初叶问颜入庄时,他曾日夜不休练剑时,手中握着的那一柄。

当初他与剑两厢俱损,他大病一场,险些损了根骨。

而那柄剑亦断裂成数截,便成残剑。

可这世上,若不是二者皆坚硬非常,又如何能够玉石俱焚?

叶祈歌自然也是。


3.

之于剑,叶祈歌自我感觉是不在乎的。

剑有锋而形不露,以心为剑,是为藏剑。在他看来,只要心中存有剑意,则天下万物,皆可为剑。是以手上所握利剑几何,他着实是不在乎的。

也是以当那年的百炼会上,叶问颜以一柄断影剑摘得头筹并得大庄主相换神兵后,叶祈歌也依然抱持着这般想法。

直到,今日的昆仑飞雪。

从龙门救下叶问颜之后,周围便开始若有若无地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人影。那些人影缀在前路或是身后极远,从不靠近,却令人不快。

叶祈歌自然也是不快的,但他素来从容,一张脸上的笑容未变分毫,只是多少还是会因为那些人影扰了心情罢了。

可他从未想到的是,这一日的纷毫大雪,竟成为他一生中都难以忘怀的梦靥。

叶祈歌从来都知道叶问颜杀人如麻,斩落他人人头时眼都不眨。但他从来都不知道,将他变成这个样子的人是谁。

准确地说,在遇见叶沉心之前,他是不知道的。

他是听说过叶沉心的。

与其说她是一柄残剑,不如说沉心剑是因她而残。当手中之剑与胸中心脏俱皆坚硬非常之时,或许是心中有剑,以心纳剑;也更有可能是,两厢俱损,玉石俱焚。

叶沉心,便是焚尽了一身血肉,换得沉心剑的铸成。

这世间中追寻剑道的人多如牛毛,前有剑圣拓跋思南,后定有来者可更上一层楼。但叶祈歌生平所见,未曾有过此番以身殉剑的例子。

哪怕三年之后,一身血衣的女剑客便这么站在风雪中,他的前路。

很多年之后,当他回想起这一日的场景时,他依旧还是未能看透叶沉心的出剑。

她的剑太快,但却不是世人所见的快。

叶问颜的剑很快,他能在数息间锁定敌人周身气息并加以攻击;他自己的剑也很快,至少若是让叶问颜站在他对面,他依旧能看出对方的出剑痕迹。

叶沉心不同。她的剑太快,快到周围的雪花片里似乎都藏了剑影。

但她的剑似乎又太慢,慢到她出剑的每一个动作仿佛都被刻意延长。

可,就是这样的剑,几乎洞穿他胸腹,送他往鬼门关处走了一程。

叶祈歌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就折损在昆仑之地。

他被重伤于西落雪谷地,算是运气好,也算是他自身求生意志顽强。当一身血红狼纹的恶人谷小头目发现他时,他竟还笑得出来,只道:“前方战报,叶问颜派我来传信。”

之后他被妥善送入凛风堡救治,昔日稻香村中发狂的少年与他曾有一面之缘,便也默认了他在堡中休养一段时日。

伤好之后,他曾向莫雨问及叶沉心之事。

年轻的凛风堡主是素来不管谷中这些事的,但不知为何,那一日叶祈歌即将离去时,莫雨突然淡淡道:“不过一个疯子罢了。”

莫雨是恶人谷里头公认的小疯子,被疯子称之为疯子的人,恐怕那人的确与疯魔并无二样了。

叶祈歌心里生出点前所未有的寒意,数息后方才告辞离开。

他从来是不在乎自己手中握的是不是剑。

只是今次离开凛风堡大门,冷冽彻骨的山风便自他指间溜过。

他站住脚步,忽然觉得这双手里,很空。

 


4.

当手中之剑,无法护所爱之人周全,该当如何?

这个问题,便是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变强。可叶祈歌却与众生不同,他觉着手中剑自然是要护所爱之人的。

然能不能护之周全,却权看命数。

简言之,若那人只仰仗他的保护,如金丝笼中的小雀一般不堪一击的话,鞘中剑不出也罢。

离开昆仑后,沈瞎子曾于青岩之地遇见他,见到对方气息不稳,显见是受了重伤,便也开口询问了一二。叶祈歌依旧在笑,神情也是如同往常的天真单纯。

然而沈瞎子毕竟在人世间厮混了这么多年,自然能瞧出他的眼神已经变了。

他看见了一个锋芒渐露的剑客。

沈瞎子见过的剑客很多,如叶祈歌这般的自然也不少。只不过在闲谈间聊及了这个问题之后,叶祈歌的回答着实令他小小惊讶了一把。

他灌下小半碗酒,撮了花生米在指间,笑问道:“原来世所传颂的祈歌公子,是这般想法?”

“非也。”叶祈歌笑,手中剑拍在桌上,闻言抬眼笑道,“强者之所以强,不仅在于力量的强大,而在于心。心强则体强。”

沈瞎子点点头:“可依照祈歌公子先前所言,却不像是这个理?出尘于世的剑客,若不惩恶扬善,锄强扶弱,如何当得起侠客之名?”

“在下先前所言,不过是个人想法罢了。”叶祈歌还是那么一副笑容,声音也稳稳,“惩恶扬善不错,锄强扶弱也不错,可若是自个儿便是扶不上墙头的烂泥,扶了一次又何必再扶?”

沈瞎子笑起来,昂首饮尽一大碗酒:“瞎子本以为祈歌公子初出茅庐,该是一般少年人心态,却没想到祈歌公子福至心灵,倒是瞎子多想了。”说着站起身,告辞一番便也离去。

是了。世人对于叶祈歌的印象多半处于富家公子的形象,少有部分习武之人能瞧见他那笑容之后的一身剑意,却终究也被掩藏在了飒沓风流的表皮之下。

只是,昆仑一行对这个纵情于山水之间的公子哥究竟有多大影响,怕也只有叶祈歌本人,方才能够切身体会了。

这一番于昆仑受了伤,回了庄子后他在家休养了好一段时间方才重新出庄来。这一次他临走前特意去拜见了叶英,大庄主虽不明所以,却仍旧让人将他引进了天泽楼。

还是那么一方矮案,还是那么一对人相对而坐。

叶祈歌盘膝而坐,膝头上放着他炼制的洄光剑。

他对面的叶英低垂着眼,并不开口。叶祈歌已经很是习惯这位庄主的寡言,也或者说,若无什么需要他决定的事,叶英实际上是很少开口的。

不过今次,他没有打算如少时那般沉默,于是方才坐定不过半柱香,他便站起身来,提剑先向叶英行了一个大礼,道:“弟子心中存惑,特来请教大庄主。”

叶英道:“你且说。”

“说来亦是惭愧,弟子此番出外游历,本是一帆风顺,不想在昆仑出了岔子。”

叶英点点头。叶祈歌在昆仑为人所伤的事,叶晖与他说起过。

“对方乃是一名剑客,其出剑极快又极慢。弟子技不如人,方才为之所伤。”叶祈歌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动作,这时方才直起腰来,“弟子听说过那人,方才有了疑惑。”

叶英虽是寡言,但其实心思未必不比叶晖等人细腻。此番听叶祈歌所言,再仔细联系一番叶祈歌平时为人处世,再一想去昆仑飞雪之地,便也晓得他所言何人。

于是他开口:“剑道之途,一时差错便成万里之谬。你之疑惑,是为何处?”

叶祈歌沉思片刻,方才道:“心之所依,剑之所倚。可若是心中所想与手中剑之方向相悖,该当如何?”

 


5.

叶祈歌再启程之时已过去了一年,去年数九于昆仑受的伤着实太重了些,以至于他在庄子里多待了一些时候。期间他收到了叶问颜于龙门一役身受重伤下落不明的消息,沉默了许久。

于他而言,叶问颜应当算是比较特殊的存在。这二人未必有多少交集,却足够影响彼此的人生。

消息是和长生剑一同被送回来的,千叶长生作为叶英亲制神兵,宁珂自然能瞧得出来,自然派人专门送回。她为人素来爽直,信报之上也交代了叶问颜的去向,无不详尽。

收到信报时,叶祈歌只是去了剑庐,和叶泊秋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在一旁观摩起铸剑术起来。一日后他离了剑庐,又去请叶琦菲开了仓库,寻了什么物件儿出来。

当时叶琦菲还笑问道,莫不是和颜师兄一般藏了个未铸成的剑鞘在庄子里头?

叶祈歌摇摇头,只道:“大小姐,还望你修书一份给宁珂宁将军,望她能将断影剑送回山庄。”

叶琦菲闻言一愣,见着自家这位祈师兄难得严肃的神情便也点点头,应下了。

藏剑山庄和浩气盟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但既然断影剑本就是叶问颜未入恶人谷之时炼制的剑,藏剑山庄想要收回也不是说不过去。

宁珂是知晓叶祈歌的立场的,会不会松口,那可就未必了。

也不知大小姐用了什么方法,三月之后,断影剑果真被送回了庄子里来。其时叶琦菲轻叹一口气,颇为老成道:“祈师兄,虽说我藏剑山庄居于西湖山水之间,更有几位伯伯叔叔相护,但这类事,往后……还是少做些吧。”

叶祈歌应了,道:“师兄晓得分寸的。不过是见名剑流落于外不忍罢了。”

聪慧的叶大小姐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在叶祈歌提剑离去时她还是皱了皱眉头,又无奈笑了笑。

是见名剑流落于外不忍,还是只是出于对叶问颜的惺惺相惜?

不过这些,她是不会问叶祈歌的。

对方肯定也不会回答。

后来他带着断影剑又一次离庄,这一次直往北邙山而去。去的也不是天策府,而是天策府附近的大唐监狱。

大唐监狱是个武林人士颇有微词的地方。

因为它不仅仅关押着朝廷重犯,甚至还关着一些早些年间江湖上流窜的大盗。它等同于朝廷和江湖武林的结合体,名义上是朝廷管制,但实际上江湖势力的逐渐壮大也隐隐有了分庭抗礼的模样。

只不过能够渗透进这里的势力始终都处于官府的监视之下,不能有多大动作罢了。

叶祈歌没事当然不会往监狱里走,他只是认识这里的一个狱卒,而那个狱卒正好知道点什么他想知道的事罢了。

那狱卒唤老高,叶祈歌来时正巧轮到他出来放风。一眼瞧着他打了声招呼,叶祈歌朝监狱最外围的守卫递了腰牌通了气,便进了里头去找老高喝酒说话。

老高不知道叶祈歌这次来找他是为什么,不过对方每次来都带了上好的酒和银两,他自然欢迎。

这一次叶祈歌却还是只是找他喝酒的。

末了他解下自己身后的剑纳递给老高,笑道:“老高,我知道你最是守信。这件东西留在你这里,找个地埋了或者是藏在哪都好。”

老高不解道:“这玩意儿若是这般重要,叶公子缘何还要寄放在我这?”

叶祈歌只笑:“不,于我而言它并不重要。只是我觉得,它应当被保存下来,日后若有李姓将军来寻,你且问他一个问题,他若是能答上,便将这剑纳交给他。若是一叶姓剑客来寻,你不必问,直接交给他便好。”

老高还是不解:“世上叶姓之人何其多,却是要交给哪一个?”

闻言,叶祈歌还是笑:“老高可还记得我先前有同你说过一句话?剑者,主人心志亦可感,若真是我所说的那位叶姓剑客来寻,不用你辨别,这柄剑便早已识得主人。”


6.

离了大唐监狱,叶祈歌一路北上,此番他要前往雁门关。

上一次游历江湖时,叶祈歌的方向时朝着三生路而去的。只不过恶人谷虎狼之地,他在龙门荒漠时便被飞沙关那位李殷祺给拦了下。

他本不是那等可轻易被说服之人,可惜对方也不是讲道理的。他方才露出想去恶人谷的想法就被对方给拘了起来,问及缘由,李殷祺倒是答得很爽快。

说是不想为他所累。

叶祈歌本是有些不明所以的,怎知后来他竟无意间撞见这飞沙关之内还有另一名藏剑弟子!

再一见李殷祺看着他的眼神,聪慧如叶祈歌哪能想不到是什么?当下他也断了前往恶人谷的念头,只让李殷祺放他回江南。

李殷祺当真也放了。

路途中想起这件事,叶祈歌不禁开始深深思考起来,怎么藏剑山庄里的弟子都如此这般不省心。出了一个叶问颜,还要再出一个叶暮临?

可惜他自己从没想到的是,当他往昆仑而去时,叶祈歌的动静便已经为各大掌门所着重注意的情报了。

去往雁门关的路途着实枯燥无聊得很,但叶祈歌独身一人却自得其乐。只是遇见个什么好玩的事,无人可以诉说这一点让他有些郁闷。

是以一个多月后,当他途径太原城时,思索了一炷香功夫,还是转了马头,往里头去了。

人都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一回前去太原城,倒真的是让他见到了一位不会再见面的人。

叶沉心。

她居然出现在了太原。

当一身黑衣的女子出现在他身边时,叶祈歌立时便微微绷紧了神经。并非是他刻意放大对方的实力,却实实在在是他身体的本能反应。

一年前被洞穿的伤口早已愈合,但当时鲜血扑面的触感依旧历历在目。他行走江湖也有小数年,未曾受过这般重的伤势,自然对叶沉心印象深刻。

不过叶沉心显然没有动手的打算。

叶祈歌猜她应当也是没有这个想法的。但凡人行事必定有所动机,若说上一次她动手是因为叶祈歌眼生想要一试实力,那一剑当也让她知晓一二了才对。

叶沉心没有让他疑问多久,只微微抬起下颌道:“伤好了?”

叶祈歌露出一个笑来:“在下可不希望沉姑娘再捅一剑了。”

“放心,我没想捅你。”叶沉心答得爽快,只道,“月中城西三。”

她说的暗号叶祈歌听懂了,一时间只觉得有点茫然。不过他素来是个有问题便会开口的性子,又掂量着对方应当对自己没有什么想法了,于是当夜月过中天之时他提了剑便往城西外三里的驿站行去。

到了地,见着叶沉心正转过身来,手中握着一柄剑。

千叶长生。

叶祈歌微讶,很快断定这一柄长生剑是当初苏涵“身死”时,叶问颜葬入她坟茔的那一柄。

于是他开口:“沉姑娘夜半时分提着长生剑,是为何故?”

叶沉心的武器是当初闻名恶人谷的沉心剑,虽说不知她是从何处得来这长生剑,但坊间传闻叶沉心是从来只用沉心剑的。

昔日叱咤恶人谷的女调度只是淡淡看他一眼,神情平静:“叶问颜既然已死,这剑还是送回藏剑罢。”


7.

一年前那一战叶祈歌其实也有所耳闻。说是浩气恶人两败俱伤,恶人谷更是损失了一名大将。

那大将不是别人,正是叶问颜。

可不知是直觉,还是其他的什么,叶祈歌从来是不信叶问颜会如此轻易便这般死去的。但左思右想,却又觉得战场之上生死无话,能活着便是幸运,不败将军的神话只不过是一次一次的运气和阴谋所堆砌起来的称号罢了。

昔日江湖上曾有流传,和叶问颜单挑,也许能赢,未必能活。但这话毕竟也说了是单挑,若是以人海压之,对方又不肯避让的话,会就此陨落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

只是,他仍旧不想相信。

他如今二十有三,几乎有十年的时间都是听着叶问颜的事迹成长的。虽然他从不认可叶问颜的为人处世,但不得不说,他真的影响了自己太深,深到一朝听闻叶问颜竟已身死,便不自觉地陷入了茫然。

叶沉心告诉叶祈歌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记得自己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笑来,方才问道:“沉姑娘,此话当真?”

不想叶沉心只是看着他,神色莫辩,说得只是另外一句话:“他能想到那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是出自他师父的手,却没能想到有些事,并非只他师父一人在做。”

这句话,叶祈歌思索了许久。

直到后来离开太原城时,他依旧在思索。

很久以来,他一直都以为叶问颜草灰蛇线,伏延千里,当是智珠在握,万没有被人算计的道理。

但他不知道的是,叶问颜或许没有想到叶沉心所说的有些事不仅只他师父一人在做,却一定能想到这些事的发展最终会带给他什么。

只是他选择了慨然前赴,未曾停留。

思及此,他突然笑了一声,微仰起头来。

既然他选择了他的结局,自己也不该囿于自己建立起的桎梏里。

叶祈歌是古往今来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叶祈歌,那他走的路,便也无需他人置喙。

离了太原,他略一思索,决定还是前往雁门关看看。当年枫华谷一战后,沈霜海便自行离开,回返了雁门关,如今两年过去,也该探望一番。

到得雁门关处时不出所料被守卫拦下,叶祈歌朝江芊纤递出了先前沈霜海留下的信物,对方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方才让人去里头喊人。

等到沈霜海得了通知往外头来时,第一眼瞧见的便是一个披着白袄披风的青年正牵着马冲着她笑。

他道,好久不见。

沈霜海觉得这是叶祈歌,却觉得这好像又不是叶祈歌。但她面沉如水,只道:“怎得来雁门关了?”

叶祈歌笑:“两年前你不告而别,我总担心是做错了什么事,这才来寻你一番。”

他当然算是胡说八道,沈霜海听得出来,只默然道:“如此。”

江芊纤见这二人相识,叶祈歌又出具了一应文书,自然放了他进了苍云堡。

他是外派子弟,入了苍云堡当要先行前往拜见掌门。沈霜海却说统领如今正在广武城前,让他同她一块前去。

往广武城去还有一段路程,沈霜海走在前头,叶祈歌自然跟在她身后。等走了约莫一半路途时,叶祈歌突然道:“叶问颜死了。”

“嗯。”沈霜海平平应一声。

叶祈歌突然笑出来:“阿沈,你当真是不在意的。”

闻言,沈霜海回过身来,看进他眼底:“不是不在意,只是既然已成事实,只能接受罢了。”说着她顿了顿,又道,“你来,该不是专门为了给我说这个的吧?”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这苍云的雪景比起昆仑来更为好看罢了。”


 

8.

叶祈歌来苍云自然不是真的觉得苍云的雪景比昆仑更好看。

他来,只是因为这里更适合罢了。

一年前他于昆仑之地为叶沉心重伤,那一日的漫天飞雪至今仍在他的梦境里头萦绕。诚然先前在太原城遇见叶沉心时他的确是想要拔剑一战的,然而不知为何,欲将握剑的手指却始终有一丝犹豫。

他想,这心结还是成了。

于是他只能跋涉至此,因为叶沉心说她会在这里。

很奇怪,他前十年的人生中,目光一直都盯在叶问颜身上,而今年始,却仍旧要盯在叶沉心身上。

真是一对不省心的师徒。

叶祈歌笑了笑。

没想到的是在苍云停留了几日后,倒是叶沉心主动联系了他。这回用的不是暗号,而是光明正大的约战书。

叶祈歌接到那封约战书的时候苍云正大雪纷飞,彼时沈霜海替他拿来这份署名为他的信时淡淡道:“上头写的是藏剑山庄,却没想到送到这来了。”

他拆了信,先是扫了一遍内容方才笑道:“那不就说明了,叶沉心就在这?”

沈霜海点点头:“是,不过没查出来到底是谁。”

“没那么好查的。她好歹藏在恶人谷里头当了九年的细作,若那么容易就被查到,那她也不是叶沉心了。”

沈霜海不置可否,只道:“去?”

“当然去。”

说去就去,叶祈歌收了信,牵了马就往东径雪岭赶。等到了地,正见着叶沉心坐在松枝上昂首望着灰蒙蒙的天。

听闻马蹄动静,叶沉心收回目光,见着叶祈歌后先是一笑:“你叫什么?”

叶祈歌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道:“你的剑很快。”

“有多快?”

“不知道。”

“那你怎知我的剑很快?”

“因为看不见。”

叶沉心笑了一下,此刻漫天的风雪充斥视界,难得叶祈歌还能瞧见白衣女子脸上其实并无笑容。

然后他听见她道:“不,看得见。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叶祈歌道:“是。愿闻其详。”

“你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你的剑是空的。”叶沉心道,抬起手捞了一把风雪,“叶问颜就能看见,因为他知道,我会从哪里出剑。”

叶祈歌微微皱眉。

武者五感通达,叶沉心不过一瞥就能瞧见对方脸上神情,又道:“于我而言,出剑的目的只在伤人,不在杀人。但向我出剑的人就未必。

“但不管目的如何,对方的目标总在自己身上。你有想象过自己周身的死穴皆被击中的场景么?若你不止一夜想过这个问题,那一切出剑的方式都有迹可循。”

白衣女子的口气淡淡,字里行间的语气丝毫听不出那些年里的腥风血雨。叶祈歌却知道叶沉心的这些话不过是她个人的经验之谈,当下只是默然听着,并未打断。

“至于叶问颜,”叶沉心却突然话锋一转,轻笑道,“想必你听说过那句话吧?”

叶祈歌点点头:“可是那句‘和叶问颜单挑,或许能赢,未必能活’?”

“是。”叶沉心从腰间解下那柄沉心剑搁在膝头,淡笑道,“他从不在乎比试的输赢,他只在乎结果。他的剑,出鞘便是见红,不染血不收工。”

叶祈歌仔细听着,若有所悟。

不想叶沉心又道:“你知道为何江湖上的人都喜欢称你为‘公子’而非‘少侠’么?”

闻言,叶祈歌眼瞳微缩,却还是笑道:“愿闻其详。”

风雪愈盛,叶沉心的声音夹在其中传来时被模糊了不少。然而便是这般,叶祈歌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因为你的剑,尚不足使人害怕。”

白衣女子突然跃起,风雪中她身形矫健,如雪豹般从枝头俯冲而下。

沉心剑早已出鞘,破碎的纹路镌刻着无与伦比的剑意当面而来。

“拔剑吧!”

 

 

9.

“心之所依,剑之所倚。可若是心中所想与手中剑之方向相悖,该当如何?”

“剑依心生,若剑与心相悖,那如何出剑?”

“不如……折剑。”

 

 

10.

 

永泰元年。

杭州城。

正是春节时分,今上改元永泰,大赦天下。

西湖旁灯火通明,历经战乱后的藏剑山庄虽不如先前那般风光无比,但却依旧含着内敛的大气。

月过中天之时,藏剑山庄里头出来了一人。

此人一身华服,却落落大方,丝毫不显拘谨之态。他神色清醒,虽是带了不少酒气,看上去精神头却足得很,出了山庄没多久便提步飞掠,直往名剑大会处而去。

因了战乱,名剑大会已有十数年未曾举行。藏剑山庄休养了数年后,正欲重新举行,只是时候未到,因而此地略显冷清。

等到了目的地,此人方才停步,暗里就转出来几个人影来。

一见着为首的那人,叶祈歌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抱拳道:“许久不见,叶兄果真没有死。”

叶问颜也笑,他甚至不用交手就能感知到叶祈歌的一身剑术已臻化境,当真是已独步江湖了。

于是他只道:“路途多险,不过运气好罢了。此番回来杭州城,便想着来见故人一面。”

叶祈歌了悟,对着他身后的几人又抱拳行礼:“李将军,涵姑娘,以及这位……”

他看向叶问颜身旁站着的那小小少年郎。

少年郎站出了半步,抱拳脆声道:“在下,叶之行。”

 

 

11.

“锵!”

金铁相交,火花暴起。叶祈歌双手握紧洄光剑,看向对面同样握着沉心剑的叶沉心。

残剑满是裂纹,此刻握在主人手里仍在不断嗡鸣。

叶沉心咬着牙,却还是笑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从前被称为残剑吗?”

叶祈歌神情不敢有一丝放松,闻言却还是笑道:“与我何关?”

叶沉心一笑,突然手腕一转,退出了他的钳制范围。然后她将剑丢到一旁,轻笑道:“我输了,你叫什么名字?”

见她如此,叶祈歌心中却已经不敢放下戒备,只是他刚一站直,就察觉自己手下触感有异。

他余光所见,却震惊地发现洄光剑身之上竟然隐隐出现了裂纹!

叶沉心见此,又笑一声。

“剑意过盛,此剑无法承受。恭喜你。”

 

 

12.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叶祈歌。”

 

 

 

 

 

完。

 






丨写完了!一气呵成!虽然不知道有没有逻辑错误什么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君子如风藏剑西湖!



应邀圈 @堂前  @未辞且归 

薛君

[策藏/五枫]此事难知(一)HE向

此事难知


伪·军萝(真·军爷)×二少  

*前后代表攻受 策藏无误


李五醒来是在一张雕花的大床上。


身下垫子绵软,暖阁内燃着融融熏香,味道清淡又不至太甜腻,只觉说不出的好闻,李五微微动了动手指,身体知觉也回复了一些,更觉得身上棉被蓬松轻软,整个人像是陷入棉花团中,连骨头都被酥化了,他舒舒服服翻了个身,把整个人埋得更深了些,一时间竟是懒得动弹。


“醒了?”,一只冰凉凉的手挨了一下他的额头,像是高烧中凉爽的冰毛巾,随即床上陷进了一大块凹处,似乎是有人坐在了...

此事难知

 

伪·军萝(真·军爷)×二少  

*前后代表攻受 策藏无误

 

李五醒来是在一张雕花的大床上。

 

身下垫子绵软,暖阁内燃着融融熏香,味道清淡又不至太甜腻,只觉说不出的好闻,李五微微动了动手指,身体知觉也回复了一些,更觉得身上棉被蓬松轻软,整个人像是陷入棉花团中,连骨头都被酥化了,他舒舒服服翻了个身,把整个人埋得更深了些,一时间竟是懒得动弹。

 

“醒了?”,一只冰凉凉的手挨了一下他的额头,像是高烧中凉爽的冰毛巾,随即床上陷进了一大块凹处,似乎是有人坐在了他的身边。

 

“小军萝,你好点了吗?” 干净并且温和的声音,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小军萝?????? 

 

李五猛地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入眼是一位约莫廿年的年轻人,身上穿着普通南皇弟子的门派服装,头发端正地束在身后,五官标致但不风流,望着神色却有些憔悴,此刻像是被他吓到了,条件反射地缩回手后仰身体。

 

“呃……”李五挠挠头,放下手来却看到自己白白胖胖,却又明显比成年人小几号的小爪子,他不可置信地又猛摇头,后知后觉地被自己的大辫子甩了一脸发丝,不由得呆愣了几秒,正欲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脑中竟是撕裂般的痛了起来,逼的他用手抱头,止不住的像床头撞去。

 

年轻人慌得立刻钳住他的手腕,让他往自己腹部撞,顺势抱紧了小女孩拥进怀里,摁住李五踢踏的双腿,软着话哄道,“怎么了,怎么了,莫慌,没事的没事的。”

 

脑内震颤般的痛苦让李五发疯似的攻击身前的人,直到被这藏剑摁住裹进被子里,才堪堪停歇,他捂着头问道,“我的头好痛,我这是在哪里?”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家住何方?”二少问道,一边抹了抹为稳住他而出的虚汗,一边感叹倒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力气倒是惊人,连他也颇费了些力气才能安抚住人。

 

 

李五却不敢想,一想这脑壳便钻心地疼痛,只好嗫嚅道,“我也不晓得,我只一想头便痛的慌。”语必,或许是小孩天性所致,竟是撇着嘴,包一包泪快要哭了出来,他确实是不敢想,只依稀记得有人喊过自己李五,也绝非是个小女孩,约莫觉得自己应是个出生入死的将士,再细想便是被钻心疼痛制止住了。

 

他抬起头打量了下这年轻的藏剑弟子,殊不知叶枫晚正巧低头看他,只见这小姑娘含着泪抬眼,确实委屈巴巴又担惊受怕的样子,心下不知软了多少,李五望见这二少,却觉得倒是好说话,当机立断决定装傻,摆出眼巴巴的样子望着对方,小心翼翼道:“我,我这是在哪里,你又是谁?”

 

叶枫晚慌忙道了姓名,心中却沉思,近日里驻扎的却只有李听松一支军队,却从未打听到随军有丢失了小孩子的,这小姑娘落水昏迷了三天,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打听出来,莫不是自己溜出来寻亲的?若是一时半会寻不着父母,倒是在此长居也并无关系。

 

思及此,他摆摆手开口道,“我是在河边捡回你的,你应是失足落水,回来却发烧了三天三夜,这已是第四天了,你莫慌,待我寻着你亲人便带你回去,可好?”

 

李五一听,愈觉这二少老实憨厚,径直往枫晚怀里一扑,抱住老实人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哭的是抽抽搭搭,甚至到后来还打起了嗝。叶枫晚也没哄过小孩,还以为自己是戳到了小孩的伤心事,只得慌得用双手抱紧了,一时半会好话说尽,还分心腾出一只手来给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顺毛。

 

待到李五假惺惺哭了半晌,枫晚却是搜肠刮肚的好话都说尽了,赔情道歉急得满头大汗,李五心中倒是嘿嘿一笑,果真觉得女孩子的法子是真的好用,无论什么年龄段的男人都是经不起哭闹的。

 

枫晚却被哭湿了半个肩膀,好不容易见李五停了下来,急忙从怀中取了帕子给小女孩拭泪,安抚道,“莫哭了莫哭了,哭了一会儿可是饥了?哥哥带你去吃东西好吗?”

 

李五顺水推舟点点头,却见叶枫晚直接上前来环住他的腰,顺势向上带,他便坐在了男人的肩头,随着男人的步伐一颠一颠地用手帕擦泪,正欲再凝神思考自己的身世,那股钻心疼痛确是又要卷土重来的势头,惊得他慌忙止住念头,出了一身冷汗。

 

叶枫晚将人带到了桌边,抱起来放好,这才一一掀开桌上的热食,给小姑娘布菜。吃食倒也简单,一味香椿炒鸡蛋,凉拌海蜇之类的小菜,几样精致的点心,围着中间油光发亮香喷喷的烤鸡,李五看到肉便走不动道,枫晚亲自给他撕了鸡腿,填了粳米饭喂与李五,李五倒是从未被人如此伺候过,当下美滋滋地吃肉,愈发觉得这藏剑又老实又好看,见这个人欢喜极了。

 

叶枫晚前后细细思索了一番,依旧不死心地问道:“小军萝,你当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李五啃着鸡腿摇摇头,叶枫晚皱了皱眉头,又撕了鸡翅给她,心道算了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且收养着,也不是什么·大事。抬头看了看日光,心中一算,想着遣阿越出去李听松军营打探消息,现在也差不多该回府了。

 

却说这阿越,单名一个越字,乃是枫晚的堂弟,性格不同于枫晚的沉稳,却是自幼生性顽皮,也是同辈中颇为活泼可爱的小师弟,与枫晚素来相好,幼时出去游玩,结识了天策府的校尉李听松,两人结为好友,颇为亲密。却说李听松。原是大户人家少爷扎进军队训练的,时间见长倒也封了个军衔,这几日他的军队正巧驻扎城外,阿越倒是天天翻墙逃了课业出去见他,今日尚出门枫晚便差人拜托他打听一下天策府中可有年轻弟子丢失,被满口应承下来,估摸着时间,怎么着小师弟也该浪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阿越嚷嚷着提着包桃花酥进门了,他还年幼,穿着崭新的雪河越发俊俏,头上的冠羽呼扇呼扇着像翅膀一样飘动,他进得门来,瞧见李五,先是露了个笑,笑嘻嘻地先撕走了桌上另一只鸡腿儿。

 

李五早就瞅着那碗里的鸡腿呢,这一下被抢了,便是泪眼汪汪转向了枫晚,枫晚却也笑,摸了摸小女孩头,盛了饭递与叶越,一边道:“越大越能耐了,连小孩子的饭也要抢吗”

 

阿越仍是笑嘻嘻的样子,道:“我与师兄跑腿儿,难道一只鸡腿还吃不得吗”

 

枫晚又夹了肉给李五,一边安抚他一边又问叶越,“小姑娘的事情打听出来了吗?”

阿越扒拉了几口米饭,托着腮道:“驻扎地却没什么口信,倒是府里来信说李哥有个小妹妹从洛阳来找他来了,近几日却没了信息。”

“哦?李哥?你们现在喊得这般亲密了?”枫晚含着笑问。

 

“欸!不是李听松!”阿越对着他挤眉弄眼,“那个,那个李哥!”

 

饭桌上却蓦地冷了下来,叶枫晚一贯的微笑勉勉强强有些挂不住了,良久,他问道,“他还没醒吗?”

 

这呆头呆脑无头无尾的一句话,叶越却听懂了。

 

他“嗯”了一声,悄咪咪扒饭,不再多言。

 

李五这厢听的纳闷,便咬着筷子,脆生生问道:“谁呀?”

枫晚笑得更勉强了,他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道:“没事,这是大人的事,你快吃饭吧。”

 

转头又对阿越道:“那我看这小姑娘大抵便是他的小妹妹了,且安置在我这儿吧,小孩子不适合兵马劳顿,我暂且代他抚养着,等……等哪天他醒来了再做定夺。”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闷,阿越干巴巴笑了下,为了缓解一下尴尬,打起笑脸戳了戳李五的脸蛋,问道:“小姑娘生的倒是白净,今年多少岁了呀?”

李五刚听得一头雾水,又听到他这话,不由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女孩子的年龄,也是你问得吗?”

“我怎么问不得了?”阿越一听更是笑嘻嘻,“那你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不给我们家当新娘子呀”

 

李五被这话一噎,求救地望向枫晚,岂料枫晚望着院中枫叶,竟是一脸怅惘失落。这厢阿越得寸进尺道,“等你长大了,这整个山庄随你挑,哪个不敢娶你,哥哥第一个提着重剑去砍他好吧”

 

李五一听,更觉羞恼,想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来,可能因为刚刚哭过了,这会儿竟是半点也流不出了,便赌气不理他只顾吃饭。阿越得了便宜,看着师兄一脸魂不守舍,吃完饭便蹑手蹑脚贴着墙溜了,还远远提醒着李五道:“南巷的桃花酥恁的甜,记得吃啊!”出了门都大半截了,又蹿回来提醒叶枫晚:“师兄明天给我看看我打的那把枪啊!”

 

叶枫晚回过神来,叶越早已跑出丈外,于是无奈地笑了笑,转身摸摸李五的大辫子,问。“那你可愿在我这里住下?”


等到李五点点头,他素来挂着浅浅笑的面庞却突然拂过一丝难过,李五看着他,明明还是那样的笑容,却无端让人觉得有些萧瑟。


他看着李五,却又像是在透过李五看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只见他端详了良久,才缓缓叹息道:“那我以后,便唤你小五吧。”



TBC


灯灯灯灯

[华武华]华山穷啊

天道好轮回,上天饶过谁。

真。华山派和武当派的故事,没个人。

————

    华山穷,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好歹是曾经江湖的第一门派,现在整天就笑嘻嘻躲着赖账,回个门派还得靠着卖艺。

    有人调侃他们,那华山上的弟子们倒也不恼,顺着别人的话就开起了玩笑,末了,还喊着要可怜可怜他们,走过路过别忘给点钱过年啊。

    华山是穷,所以华山要借钱,借谁的钱?武当的钱。武当弟子,没尝过缺钱的滋味,个个仙风道骨,看着不食人间烟火。虽说是仙气飘飘的,反而不如华山弟子接地气来...

天道好轮回,上天饶过谁。

真。华山派和武当派的故事,没个人。

————

    华山穷,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好歹是曾经江湖的第一门派,现在整天就笑嘻嘻躲着赖账,回个门派还得靠着卖艺。

    有人调侃他们,那华山上的弟子们倒也不恼,顺着别人的话就开起了玩笑,末了,还喊着要可怜可怜他们,走过路过别忘给点钱过年啊。

    华山是穷,所以华山要借钱,借谁的钱?武当的钱。武当弟子,没尝过缺钱的滋味,个个仙风道骨,看着不食人间烟火。虽说是仙气飘飘的,反而不如华山弟子接地气来的讨江湖客们喜欢。

    借钱,那就借呗。千两黄金,说借就借出去了,江湖上谈论的热烈,说这武当实在是财大气粗,改天也借点银子去乐呵乐呵。旁人笑他想的美,这武当的银子,有几个敢去借的?

    武当掌门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吩咐着弟子们去讨个债。弟子们也轻车熟路,酒喝不得,就一碗胡辣汤下肚,裹紧了大衣准备到华山去。华山派的瞅瞅日子,也叫着弟子们到门前去忽悠,顺便多带几碗胡辣汤。

    那群小道士,到了华山门口,之前喝的一碗,早该过了劲了,又该冻得瑟瑟发抖。

    “还钱。”
     “没钱,要不你借我点我好还债呗。”

    这对话一段时间就得重复一遍,华山武当也不嫌腻,乐此不疲。

   武当上下都是掌门溜达的时候捡来的,溜达一回捡一个,每次都扯一个小的回来,弟子们也都习惯了。

   “师父回来啦,辛苦了,哎,这是您的茶,这是小师弟的。”

   看都不用看回来的究竟有几个。

   结果一看炸了毛,哎哟我的乖乖,掌门怎么捡了华山小毛头回来。弟子朝着掌门眨了半天眼睛,萧掌门没看懂,以为弟子眼睛痛。

  “不是,师父,这,这是个华山。”

  “嗯,知道。”

   知道您还捡啊?

   后来弄明白了,这华山的小毛头随师兄们出门历练,结果中途迷了路,自个儿一路从金陵跑来了武当山下。也是骨骼清奇。

   小华山这几天过得日子有滋有味,先不说好吃好喝供着,光是不用日日挨冻就够他高兴的了。武当的弟子高兴了还带他去喂喂乌鸦,乌鸦哗啦飞来一大群,着实有趣。哪像是华山,别说乌鸦了,草都没有。

   到后来师兄接他来了,小华山十步一回头,还有些舍不得。

   刚捡来不久的武当小弟子,拽着宋道长的衣服下摆,问为什么华山欠了武当这么多钱,武当还对他们这么好?

   宋师兄揉了揉小师弟的脑袋。

   “是我们欠的他们。”

   当年华山意气风发,江湖上流传的都是华山弟子的潇洒,人人都夸赞华山的快意恩仇。那会儿,武当和现在其实也没什么两样,安安静静修着自己的道,没什么两样,安安静静看着朝廷的人在武当进出。

   华山是江湖第一门派,树大招风,前些日子说救了落水孩童的是华山,这些日子谈起杀人不眨眼的也说是华山。华山派其实不那么喜欢招摇,可就是有人帮他招摇。

   事情越来越多,朝廷也就看上了这棵大树。这棵大树本来没想太多的,只想逍遥江湖,自自在在,可朝廷想的多。

   想什么?想你华山势力这么大,万一对朝廷不利怎么办?

   然而这江湖上的事情还得江湖来,朝廷看中了毫不含糊地念着经,也毫不含糊用剑取人性命的武当。

   武当进退两难,萧掌门把自己锁在房内锁了三天,不吃不喝,谁也不见。到了朝廷最后的期限,才开了门,喊来了大弟子。

   又是三天,华山灭门。

   武当弟子们在那一段时间真真是没了最后一点红尘的滋味,面若冰霜,沉默修炼着自己的道。

   两年,华山重建,华山弟子不卑不亢迈着步子走进武当,借黄金千两,武当掌门点头,从头到尾,双方也没说过一个字。

   华山重建好的那一天,华山弟子喊掌门去外边,出了大门口,看见武当掌门一言不语地站在雪地里,身后是跪成一排的武当大弟子们。

   谁也不说话,谁也没动。

   武当的弟子穿的还是在武当的那套衣服,料子薄,在华山冻得发抖,一丝不苟的头发粘上了冰雪,腰还挺得笔直,头却真真切切低着。

   江湖上传华山派重建,穷得响叮当,武当倒是气派,甩手黄金千两,估摸着现在称得上第一门派的,只有武当了罢。

   那钱武当不想要回来,但是偏要去讨,不能让江湖说华山穷到让人施舍,华山自己笑笑不在乎,武当在乎。

   那天最后,华山的师兄面无表情看着武当道长们,瞅了半天,挥了挥手。

   “师弟师妹,去准备酒,哦,他们不喝酒,那就胡辣汤,还有衣服……啥玩意,没钱买多余的衣服?那就你的脱下来给小道长们穿,咱们华山弟子靠一身正气御寒,要什么大衣。”

   华山从没在意过别人的看法,要调侃那就调吧,武当却知道他们那一身铮铮傲骨。武当不食人间烟火,淡漠世间,但是华山偏偏晓得武当掌门也忍不住微微发抖的模样,多好。

   什么江湖第一门派,爱谁当谁当吧。给了少林也好,暗香也好,云梦也好,总归是江湖人自个评的,门派的苦涩与光辉,也就门派间清楚了。

离酒

【策藏】西湖黄鸡有几只(9)

*完结章 


9.


叶沁在刚怀上宝宝没几个月的时候就问过裴笙,到底生孩子的那一天会不会有什么预兆,裴笙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这些天他读了许多关于临产的书籍,但好像大家都没有认真记录整个过程,所以叶沁也并不是相当清楚。

在临近叶沁临产那段日子里,李斯伯干脆就把裴笙请到了家中后院厢房暂住,以防突发事件发生的时候找不到人,毕竟叶沁是男子,李斯伯不敢轻易把他交给普通的接生婆子,而且她们也未必就肯给一名男子接生了。

在越是临近关键时候,叶沁就越要找些事情来做,以分散一下注意力。李斯伯在翻家里的旧东西的时候翻出了小时候穿的肚兜...

*完结章 


9.

 

 

叶沁在刚怀上宝宝没几个月的时候就问过裴笙,到底生孩子的那一天会不会有什么预兆,裴笙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这些天他读了许多关于临产的书籍,但好像大家都没有认真记录整个过程,所以叶沁也并不是相当清楚。

在临近叶沁临产那段日子里,李斯伯干脆就把裴笙请到了家中后院厢房暂住,以防突发事件发生的时候找不到人,毕竟叶沁是男子,李斯伯不敢轻易把他交给普通的接生婆子,而且她们也未必就肯给一名男子接生了。

在越是临近关键时候,叶沁就越要找些事情来做,以分散一下注意力。李斯伯在翻家里的旧东西的时候翻出了小时候穿的肚兜,上面还绣着“福”字,他说是他的娘亲缝给他做的,说起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写着对家的怀念。叶沁不知道原来母亲还会做这种事情,因为他没有娘,而他的师父待他不能说不好,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小时候他要是有勤奋练功,师父会满意地点点头,如果心情好的话,还会摸摸他的脑袋。他记得童年时候最快乐的经历,是有一次师父带着自己到扬州城赶集。叶沁经过卖糖葫芦的小贩的时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他没有钱,也不敢问自己的师父要糖葫芦,而师父此时转过身来,大抵看出了自家徒儿嘴馋,便给他买了一串糖葫芦。

叶沁兴奋极了,一脸雀跃地从贩子手上接过了糖葫芦,并小心翼翼地捧着。他慢慢地舔着,把外面的糖衣都给舔没了,才敢咬下去,里边儿的山楂很酸,可对于小叶沁来说,那是最好吃的东西了。

现在的叶沁能买得起很多串糖葫芦了,可味道终究是不一样的,而且也没觉得糖葫芦很好吃。他想他怀念的不是简单的糖葫芦,而是那一段的回忆。

 

“我记得我娘在怀着二弟的时候在冬天,她就坐在摇椅上打毛衣,给我做了一件,也给二弟做了一件,还做了什么老虎头的小鞋子,很可爱了。”

叶沁便问:“你们三兄妹小时候的衣服都是你娘做的吗?”

“嗯,大部分是,我娘的女红做得可好,可惜吧……三妹完全没这方面的天赋,只晓得跟我一样冲锋陷阵。”

“那可咋办,我也想试试给孩子们做些衣裳什么的。”

“如果二弟在就好了,他从小就坐得住,缝缝补补什么的也很擅长。”李斯伯说,“对了,我记得帮会里有位堂主夫人也很擅长女红,或许我可以请她过来教教你?”
“好啊,她不要嫌我笨就好。”

李斯伯第二天就立刻为叶沁请来了“师父”,并且称她为崔娘子。崔娘子尽心尽力地教叶沁绣花儿,不过叶沁在持剑的时候虽然很灵巧,握着小小的绣花针的时候却完全不知道力气该如何使,崔娘子一开始还耐心地教导,过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开始骂叶沁了,再过一阵子,连骂都懒得骂了。

叶沁费了很大劲儿才在枕头巾上绣了一对鸳鸯,他还献宝似地递给李斯伯看,李斯伯看了却说:“这什么,两只黄鸡水上飞?”

叶沁:“……”

在把第二十九张手帕都绣坏了之后,叶沁觉得他可能不太合适做什么女红。崔娘子也知道这很委屈叶沁了,道:“帮主夫人啊,要不,以后你们家孩子的衣服都让我来做好吧?”

叶沁看着崔娘子做了那一堆小衣裳小鞋子,上面装饰的小老虎活灵活现的,煞是可爱,便点了点头,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帮主平日也帮我们不少,而且我很喜欢小孩子,就是现在我们家的娃都长大了,做不了那么可爱的衣裳啦。”

“狗……哎,李斯伯他平时在你们面前是怎样的一个人?”

“帮主?人很真诚,很讲义气,帮会里谁有困难都会第一时间去帮忙,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他,之前他一直孤家寡人的,我们都比他着急,个个抢着把姑娘介绍给他,但他又没什么反应……我当时就说啊,帮主肯定是有心上人的,怕就是叶沁少爷了吧。”

 

叶沁遂笑了笑,这时候李斯伯刚好就走进房间,身后还拖着小玩意儿,说:“叶沁,你看看这个!”

叶沁顺着李斯伯的方向望过去,便看到了一只小木马,还在房里摇来晃去的,他便站了起来,手搭在小木马的脑袋上。小木马的脑袋被磨得相当圆润,滑溜溜的,手感不错。

“这就是你之前买回来的木头做的?”叶沁说。

“是啊,你觉得怎么样?”

叶沁摇了摇小木马,道:“哈哈,很有意思呀,我小时候都没坐过呢。”

“那这儿还有个小的,”李斯伯从兜里把另一只手掌大小的小木马取出来,并放到了叶沁手上,“这个送给你。”

叶沁双手捧着小木马,眼睛都瞪圆了,他小时候就没有什么玩具,只有重剑和轻剑,现在意外得到了一只爱人送的木马,居然有那么些小兴奋。

“喜欢吗?”

“喜欢!这眼睛圆圆的、黑黑的,可真有意思。”叶沁说,“我相信我们的孩子也会喜欢的,不过……你可能需要再多做一个木马。”

“你说得对,免得他们打架就不好了,我在上面刻上名字吧,一人一个就不会抢了。”

“嗯!”

叶沁和李斯伯在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后终于议定了孩子的名字,决定一个叫李浩存,一个叫叶逍遥,如果是龙凤胎,就可以把“遥”给改成“瑶”字。这两个人无论怎样都要心存阵营大义,叶沁也说不好以后会不会回去恶人谷,但总归是不太可能去浩气盟的。李斯伯心知有些时候敌对阵营之间都有血海深仇,便也不强迫叶沁换阵营了。

 

李浩存和叶逍遥的到来是在一个惬意的下午。登时叶沁正在院子的葡萄架上纳凉,手摇着大蒲扇,别提多舒适了。那葡萄架子还是李斯伯搭的,因为他之前意外得到了一些葡萄种子,叶沁又嘴馋,大热天的看着满眼碧绿,心情也跟着舒爽多了。

而后一阵突如其来的阵痛从腹部袭来,这种阵痛并不罕见,叶沁在之前也经历了几次,可最后都有惊无险,可这次,叶沁总感觉不一样。

叶沁喊痛的时候李斯伯刚好不在家里,但他吩咐过李斯然陪着自家大嫂,所以一看到不对劲儿,李斯然就赶紧让人把叶沁送进房间里了。

她抓着丫鬟道:“赶紧把裴大夫喊来!”

“裴大夫今天刚好出去了,说是要买什么药!”

“卧槽,怎么那么不巧!”她找了位生过孩子的厨娘看着叶沁,道,“我出去找裴大夫,你们去通知我大哥,让他赶紧回来!”

她骑上了家中的赤兔马就奔赴而去,直接闯进城中药房,那赤兔马吓得坐在药房里的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李斯然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裴笙在哪儿!?”

“裴大夫在……在后院!”掌柜的瑟瑟发抖地说。

“找我什么事儿?”裴笙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便走了出来。

李斯然道:“来不及说了,你赶紧上马,我嫂嫂要生了!”

裴笙微微一怔,也不说什么,赶紧上了李斯然的马便赶了回家。

 

而与此同时的李斯伯还在浩气盟驻地里处理各种事宜,最近谢渊说要是吸纳多些青年才俊,所以邀请了各大帮会的帮主开会。

李斯伯可是万分的不想参加,无奈副帮主们有的受伤了,有些要照顾家中老母,而他又是帮主,所以无法推脱。他也想时刻陪在叶沁身边,但是叶沁说他自己也没事,李斯伯只好暂时把他交给自己的妹妹,而且他相信裴笙这人,也不至于放着叶沁不管。

谢盟主刚说要休息,李斯伯便看到有人急匆匆地朝自己走来,并跟他说,叶少爷大概是要临产了。

李斯伯一听便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跟身旁的人和浩气盟的将领打了声招呼,就把会议事宜交给帮会的某位堂主了。

他一路策马飞奔回府中,到达家中的时候已是傍晚。他跳下了马便直往房间而去,大老远的就看到李斯然一个人木然地坐在房间外的凳子上,旁边还围了一圈儿的下人。

看到李斯伯来的时候李斯然立刻就站了起来,说:“哥,你终于回来了!”

“嗯……沁儿怎么样了?”李斯伯擦了擦头上的汗,“情况还好吗?”

“嫂子进去好几个时辰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好像孩子还没生下来。”

李斯伯看着紧闭的门,往前走了两步,又被李斯然拉了回来,“哥你不能进去,裴大夫说了,他不能被影响!”

李斯伯紧紧抿着唇,眉头紧锁,这时候刚好听到房间里的叶沁大哭大闹,声嘶力竭地,别提有多委屈了。

李斯伯更急了,说:“可是我、我……”

李斯然连忙挡在他身前,道:“大哥我知道你着急,可你进去也没用不是,而且说不定会影响裴大夫啊。”

李斯伯听到这话也只能停住了脚步,就是在门外听着叶沁哭泣的声音又不能进去,心底有如烈火焦灼。他只得反复地在院子里走,道:“我要是不去参加什么会议就好了,谁知道沁儿会在今天临产……唉!”

“大哥你别责怪自己了,你刚回来还没吃饭吧,要不先吃个饭?”

“我……我不饿!”

“别啊,裴大夫说嫂子不是女子,所以所耗时辰肯定要被一般女子长的,你还是吃点什么吧,免得他出来了你也没力气抱他……”

 

李斯伯一想也是有道理,便拉过一张凳子,大马金刀地一撩赤袍便坐了下来,道:“来,随便给我上点饭,我就在这儿等。”

下人们很上道,直接就给李斯伯端了一小桶米饭和木勺子,李斯伯也不介意了,就坐在那儿吃饭,看着丫鬟们端着满是血的水从房间里边儿进进出出的,忙碌得跟陀螺似的。

厨娘还在里边儿喊:“用力一点啊,夫人,就差一点了!”

李斯伯也想抓着一个丫鬟问到底里边儿的情况怎样了,但他怕耽误了她们忙活儿,只好叹了一口气。李斯然站在他身后拍了拍他肩膀,又给他揉了揉肩膀,道:“哥,别慌,嫂子身体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可他毕竟是男子,刚怀着孩子的时候那小脸瘦得啊,都尖了。”幸亏后来在李斯伯家中好吃好住,叶沁的脸蛋终于变得圆润了起来,皮肤白里透红的,人也胖了好几斤。

李斯伯看着丫鬟们神色焦虑、满头大汗的,就觉得里面的情况可能不是太好,可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外边儿枯坐的同时相信叶沁、相信裴笙。他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听到有一声“哇”的小婴儿啼哭声,李斯伯立刻“噌”一下地站了起来。

有位丫鬟高兴地推门而出,道:“恭喜老爷,母子平安!是位小少爷!”

李斯伯那个时候大概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只知道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迟疑地走了两步,道:“我能进去了吗?”

“还有一位娃娃呢!”里面儿有人喊道,丫鬟便只好又跑了进去,说,“哎哎,我先进去了!”

这下可把李斯伯给急死了,不过既然第一个孩儿已经生下来,第二个也就没那么艰难了,感觉过了没有很久,第二位孩子也来到了这世界上了,而且是一位千金。

 

李斯伯只看了哭哭啼啼的孩子们一眼便冲了进去看叶沁。

叶沁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泪珠汗珠混合在一起粘在脸上,鬓发也黏在了脸蛋上,李斯伯抓住了他的手。叶沁的手虽然苍白但劲瘦有力,这双手曾握过轻重双剑,也曾削过血肉白骨,但最后这双手的主人却只选择就这么握住了他的手,像是把生命也交托到了他的手中一样。

“沁儿……”李斯伯取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给叶沁擦汗的同时还把对方的发丝拨开,叶沁那漆黑澄澈的眼珠里缀着亮色,眼神坚定而柔软,看得铁骨铮铮的李斯伯那颗硬汉心都在那一刻被柔化成了一池春水。

那种感觉该怎么说呢,就是既心疼,又觉得骄傲。心疼是因为看不得叶沁受了那么些苦,骄傲是因为对方再辛苦也撑了下去,还给自己生了两个大胖娃娃。

“我……”叶沁张了张嘴,顿了顿,“我好饿噢……呜呜……”

李斯伯还以为叶沁会说什么感人肺腑的话,结果一上来就是喊饿,不由得愣了一下,接着便笑了,“我让人熬了些粥,你待会儿喝。”

“嗯……”

“辛苦你了。”李斯伯在叶沁额上亲了一下,觉得不够,又在对方的鼻尖和唇上分别啄了一下,“你真的太棒了。”

叶沁笑着眯了眯眼,“孩子怎么了?”

“我让人抱过来让你看看。”

 

李斯伯扶着叶沁坐了起来,裴笙说:“好了,我基本是功成身退了。”

“谢谢你了,裴大夫,万花谷的医术果真高明。”

“那自然是的。”裴笙点了点头,擦干净了手,把他的太素九针收了起来,道,“我先去吃点东西。”

“好的,夜宵准备好了。”

这时候大娘们便抱着洗干净了的小少爷和小千金走了进来,他们各自被一块上好的锦缎包裹着,李斯伯便试着抱住了自己的小女儿,笑了笑,把她递到了叶沁的跟前。

叶沁凑过去看了看自家女儿和儿子的脸,皱巴巴的,感觉跟个小老头儿似的。

“这真的是我的孩子吗?”叶沁说。

“当然啊,刚才夫人费了老大的劲儿把他们生下来的。”

“怎么长得……不太像我啊?”

“也不太像我。”李斯伯附和道。

“婴儿刚开始都这样,过几天就会变得好看的了。”厨娘道,“夫人要抱抱吗?”

虽然孩子长得有些奇怪,可始终是自己的孩子,叶沁咬了咬唇,点头说:“好。”接着他从对方手里接过了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宝宝稍微动了动自己的脑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入睡。

“他……好小、好可爱……”叶沁小声地说,生怕自己会吵醒小孩儿睡觉,“这就是我儿子呀。”

“对啊,浩存。”李斯伯笑着对着怀里的女婴儿说,“这是我们的逍瑶。”

叶沁觉得世间任何言语都无法表达自己的兴奋和激动了,他怀胎十月终于把他们带来了这个世界,在这个过程里他还收获了一位爱人,一个接纳自己的家庭,如今又增添了两位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新成员,真可谓热闹非常。可在一年前,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的一天。

他可能不是恶人谷里最能干的精英,他的爱人可能也不是浩气盟里最了不起的侠士,他们的孩子可能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两员,但他们都是如此的独一无二。

 

他抬起眼看向李斯伯,道:“你说,他们会喜欢我这位极道魔尊爹爹吗?”

“他们会喜欢的,”李斯伯柔声说,“在他们眼里,你只会是一位温柔坚强的好爹爹。”

叶沁便温柔地笑了。

李斯伯看着手中的小婴儿,问:“那……你说他们会喜欢我这位爹吗?”

“自然会的,”叶沁又低下头,看着大儿子说,“他们会像我喜欢你一样地喜欢你。”

叶沁不禁想起了他和李斯伯第一次相会的时候是在黑戈壁,那个时候他一个鹤归砸进人群疯狂开始转风车,在觉得人头收得差不多正要开始跑路之际,却被一位骑着赤兔马的浩气天策给狠狠地踩了一脚。

叶沁躺在地上看到对方那锋利的长枪枪头朝自己咽喉而来,下意识就闭上了眼,顷刻,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感觉到疼痛,睁开眼便看到那人饶有兴致地爽朗一笑,反倒是把枪收了回去。

“唉,你赶紧走吧,我不杀小美人的。”

叶沁可受不了他这副轻佻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既然这傻蛋狗策要放他,叶沁自然也会珍惜自己这条小命,毕竟活着才能有输出。

“对了,我叫李斯伯,你叫什么名字呀?”李斯伯说,“你毕竟是个恶人,下次碰到了,我也不会轻易手下留情了。”

“呵,这话该我说吧,”叶沁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微微抬起了下巴,“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叶沁。”

“好啊,那我记住了,麻烦你也记一下我的名字,我可能会是你的宿敌。”

“知道了。”

叶沁心想哪来的小人物呢,虽有些不耐烦,可还是把这狗策的名字给记住了。

 

想到这里,叶沁便抬起头,恰好看到李斯伯正认真地逗着自己的小女儿,一瞬间他的思绪恍惚宛如彩蝶翩跹,总觉得这一幕仿佛在梦中出现过,只是那个时候,出现在他梦中的对方似乎是没有脸的。

在初遇的时候,叶沁并没有想过太多。可谁又会知道,正是这么的一惦记,最后竟赌上了他剩下的所有余生了呢。

他到底有多爱你,日久自能见人心。

 

 

 

正文·完



*完结了 谢谢看到这里的大家~!本宣也发啦 如果有兴趣的可以看看 以后有机会应该还是会写一些番外的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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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遇的……番外?正篇卡得我都想直接放大纲上来了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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