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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chunyu

夏日尾声

  我总喜欢描述夏夜的场景,什么花露水香、自行车下坡时的棘轮声、以及晚风拂过皮肤时凉丝丝的感觉,因为它们跟周杰伦一样,都是我青春时光的标志。那是回不去的日子,皂香的,触而不及的感情盛开又凋谢。一切如此青涩,但也安稳,因为父母在身边。我十六岁以前的生活就是这种味道。

  

  不过出国后,我待的地方都特爱下雪。这周末才下了场暴风雪,我和男朋友开长途跑去大老远看演出。路上几乎没车,偶尔一辆铲雪车闪着大眼睛驶来。白茫茫一片,天地间干干净净,风车几乎都隐形了。他时不时开窗拿毛巾擦后车镜——被雪蒙住了。

 

  男朋友唱:“敢问~路在何方~”

  

  刚唱完就出事了。

  

  有段路...

  我总喜欢描述夏夜的场景,什么花露水香、自行车下坡时的棘轮声、以及晚风拂过皮肤时凉丝丝的感觉,因为它们跟周杰伦一样,都是我青春时光的标志。那是回不去的日子,皂香的,触而不及的感情盛开又凋谢。一切如此青涩,但也安稳,因为父母在身边。我十六岁以前的生活就是这种味道。

  

  不过出国后,我待的地方都特爱下雪。这周末才下了场暴风雪,我和男朋友开长途跑去大老远看演出。路上几乎没车,偶尔一辆铲雪车闪着大眼睛驶来。白茫茫一片,天地间干干净净,风车几乎都隐形了。他时不时开窗拿毛巾擦后车镜——被雪蒙住了。

 

  男朋友唱:“敢问~路在何方~”

  

  刚唱完就出事了。

  

  有段路路况太差,我们根本看不清路。轮胎碾过积雪,白雪跟洒了的面粉似的,纷纷扬扬把挡风玻璃糊住了。车子打滑滑出了车道,陷雪里卡住了。

  

  他闪着车灯,打电话叫拖车。有好心路人停下来帮忙,最终那段路上停了邻校的警察、拖车师傅和他儿子(貌似是,记不太清了),大师傅指导小师傅拖车。男朋友表示这简直是悬疑短篇小说标配。

  

  他披上羽绒服咔嚓咔嚓下车忙活,让我在车里玩手机。我都不好意思继续听歌,就盯着倒车影像看后面的情况。期间下了趟车,一下脚我就傻了,外头真的是白色末日,我感觉自己被投到一个风雪搅拌机里,五十厘米厚的积雪,举步艰难。

  

  过了会儿他回来匆匆忙忙拿了钱包又下去,我隐隐听到推脱和道谢声。我隔着爬水滴的窗给雷锋们拍了张,真的很像悬疑电影剧照。

  

  重新上路,我们又往前开了会儿,男朋友神情凝重:“我们回头吧。”这时离目的地还有五十分钟车程。

  

  我也觉得为了小命应该回头!

  

  他说他只在暴雪的城市里开过,没想到荒郊野岭路况那么差,失策失策。

  

  然后我俩在路上吃了顿麦当劳,然后跑回村二刷《蜘蛛侠》。回程时天快黑了,更是难开,最后到电影院已经很晚了,厅里没几个人。出门快五个小时我俩还啥都没干成。

  

  俩人都成冰块了,他揉着我的手给我暖手。那家电影院比较旧了,中间的扶手不能抬上去,他表示不能搂着看,于是把目光投向了靠走廊的“双人座”(比较宽的一个座位)。

  

  他:“你觉得那个是双人座还是残疾人座?”

  

  我:“残疾人座吧。”

  

  他沉思:“要不要坐过去?”

  

  我:“我俩挤得下吗?”

  

  就此作罢。

  

  我俩牵着手看完了《蜘蛛侠》。中途他把手按在我牛仔裤膝盖那个洞上,我扒都扒不开,气得都想笑。在一起后,我也分不清我们到底是来看电影的,还仅是找个机会,不声不响地坐着玩俩小时牵手游戏。

  

  第一次牵手也是在电影院里,那天雪没那么大,我俩也是跑大老远去看电影。iMax影院,有几个配置不同的厅。我们厅座位前都有个桌板,底下闪着微弱的光,厅内有服务员四处走动。

  

  他一进去,愣了:“我订错了,本来订的是躺椅的那种。”

  

  我觉得没差,反正是来看电影的。当时在互相试探,但我相信自己敏锐的直觉,认定他对我没意思。

  

  因为之前吃过饭,加上没带够钱(他忘带钱包,我卡被盗),所以我俩啥都没点,光喝凉白开。

  

  电影开始后,他一直把手搁扶手上,我也怀着一丁点不切实际的希望,把手放左腿上,没有像往日一样交叉着手,就怕万一。我心里已经在给他加油打气了:牵!牵!牵!

  

  他没什么动静,我就探身拿桌上的水杯,我喝他也喝。两个人咕嘟咕嘟跟饮水机成精似的。

  

  电影还没有进入剧情的时候,他突然低声喊我名字,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喊我,动了下手。

  

  我心想,你是要我拉着你还是?

  

  怕误会了太尴尬,我没敢,于是大眼瞪小眼,问:“怎么了?”

  

  他:“……”然后把头转回去了。

  

  好吧,全剧终,我也回去认真看电影了,清心寡欲。

  

  看到正入神的时候,我左手一热,他突然把我的手拉了过去。言情剧第八集的剧情上演了,但是女主角不是很敬业。我从来没跟男生牵过手,太紧张了,条件反射将手攥成拳。他试探地想把我手指拔出来,无果,就拿手包住我僵硬的拳头。

  

  我完全不记得那几分钟荧幕上在放什么。

  

  怕打扰其他观众,没开口。我扭头看他,无声提问。然后又是大眼瞪小眼,他啥都没说。

  

  不知怎么的,我们又慢慢松手了。他不再把手放扶手上,而是抱着手臂看电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发现自己很想牵他手,但又不好意思。

  

  看的是惊悚片,我默念:快啊!吓人的画面赶紧出现,给我一个牵手的理由。

  

  老天听到我的呼唤,给了我机会。我慢吞吞地把他手臂捞过来,他二话不说把扶手一掀,扣住了我的手,作势要揽我。

  

  卧槽?电影院扶手可以掀起来的吗?

  

  我指着扶手,用面部表情表示我的惊讶。

  

  “……”

  

  随后他就没有再搂我了,只是牵手。他掰啊掰,最终十指相扣。我一直以为,人与人牵手就是老老实实拉着,没有多余动作,谁知道对方会一直揉自己的手,玩儿似的。

  

  出电影院,他牵我手,我递过去的仍然是个馒头。

  

  “你怎么伸个拳头给我。最开始你给我个拳头,我还以为你在婉拒我。”

  

  我仅仅是不好意思。

  

  我说,“对了,我都不知道原来扶手可以抬上去……”

  

  他:“你刚刚把它按下去,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觉得我们没到那步。”

  

  我:“我完全没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它按下去了。”

  

  上车,启动前他还牵着我的手。夜里的灯光很温柔,甚至有种催眠效果,车里放的不是《七里香》,而是《Pretty Little Fears》。我的生活已然没有西区体育场、绿树、晚风、虫鸣,只有雪。

  

  我现在大二了,上一篇随笔还是大一刚入学时写的。他当时是我学长,那篇还被毙掉了。春去秋来,新生活里发生了许多事,但没有一一被记录。有时我真的无从下笔。

  

  每次回想夏天,心里都觉得十分安慰,所以反反复复摩挲记忆,描摹那些令我印象深刻的夏日情景,但如今摩得多了,印记似乎越来越浅。每次提到夏天,脑海中只剩几个零星的词汇,干巴巴的,语言匮乏。

  

  时光飞逝,我离那些夏天越来越远——其实我并不想离它太远,因为我面对未知的季节感到不安。

       

      不知我到底会走向哪儿。


——————

2020.6.18 分手了

M_KT


足坛没有能够善终的rps,屈指可数的友好结局都是过去燃烧后的余温 ​​​


足坛没有能够善终的rps,屈指可数的友好结局都是过去燃烧后的余温 ​​​

头孢陪酒

我祝你们所有的美梦都成真

真嗣,人是社会动物,人对社会必须有责任。你今年长高了多少?

五厘米。

光靠呼吸你不能长到五厘米,这五厘米是蔬菜,鱼肉和米饭的恩情,是社会的恩情,你要感恩。你要上进,你要有所成就,你要有崇高的理想,你要成为社会有机体里一枚积极的细胞。首先,你要从端正写作业的态度做起。你为什么要在作文里写得过且过?真嗣,真嗣?你在想什么?

我被她的声音抓回办公室里来了。办公室里只有我们,桌椅和盆栽。夜色正在充满房间,水流正在涌进封闭的玻璃箱子。这是一个我必须说点什么的时刻,我时不时会有这种必须开口的使命感,但沉默不会是世界末日,世界末日里充满了临终时刻非说不可的噪声。我必须说点什么,就好像试卷上约定俗成的不...

真嗣,人是社会动物,人对社会必须有责任。你今年长高了多少?

五厘米。

光靠呼吸你不能长到五厘米,这五厘米是蔬菜,鱼肉和米饭的恩情,是社会的恩情,你要感恩。你要上进,你要有所成就,你要有崇高的理想,你要成为社会有机体里一枚积极的细胞。首先,你要从端正写作业的态度做起。你为什么要在作文里写得过且过?真嗣,真嗣?你在想什么?

我被她的声音抓回办公室里来了。办公室里只有我们,桌椅和盆栽。夜色正在充满房间,水流正在涌进封闭的玻璃箱子。这是一个我必须说点什么的时刻,我时不时会有这种必须开口的使命感,但沉默不会是世界末日,世界末日里充满了临终时刻非说不可的噪声。我必须说点什么,就好像试卷上约定俗成的不准留白。

我在想,今年冬天什么时候会下雨。

她叹了一口气,直勾勾地望着我,把作文递过来,说你走吧。我听过太多相同的语气,它躲在不同的句子里,但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结束。我害怕它。我在卷子上蒙的答案,从来没正确过,甚至不可原谅,我经常想,会不会我这个人,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呢?

我道过别,掩上门,恍恍惚惚听见她说:冬天下雨有什么用呢。地里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后来冬天真的再也没有下雨。第一年,我顶着低水位的天空,把冬天走完了,云朵浑浊得像一块不清不楚的鱼冻。第二年,天空彻底失去了水分,云都成了干枯破碎的河床。这一年人们不再相信天气预报。它们说会有雨水会有雨水,但这位客人终究没有来。天气预报总把大概率事件说得像一口钉好的棺材。而雨水和大概率分手了,再不肯撞进他的胸膛。喜鹊失足成了乌鸦。冬雨和我一样无用,他听完壁脚,伤心得不敢再来了。

寒假里我只写了一篇周记,日期从放假开始到报到结束。我写,今年冬天没有下雨,不曾有什么事情。去年冬天没有下雨,不曾有什么事情。明年冬天不会下雨,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老师没有找我谈话,也没有给我打等第。秋天的时候他们要收割我,我没往镰刀口上撞我的胸膛。我被落下在冬天的野地里,爱怎么长就怎么长吧。但是我为这自由哭了。

第三年还是没有雨水。但我只蒙对了一半,往空卷子上填答案,我从没彻底对过。第三年没有雨水,但第三年有一只猫。我们是在这个世界巨大而肮脏的腹腔里相遇的。

 

 

这只猫是一个都市传说。经常会有这样的事:神在人类的子宫里成形了。他降生于世的那天,人类对着一个婴儿跪下,他们对他说:父亲。传说和这个婴儿共用同一个子宫。

这只猫红眼睛,白色皮毛。只要你满足他的精神生活,给他带本书(不要写真集和教辅书),带一盒录影带(不要粉片儿),带一张唱片儿(贝多芬为佳),他就会实现你所有的愿望,给你写好一年份数学作业,让你一整年年段第一,或者提前拿到写真偶像的新书。他住在小卖部前面的下水井里。

我一直以为他真的只是一个传说。后来有一天,也许是我最聪明的一天,我忽然意识到:谁会舍得让一个传说住在下水道里呢?

 

 

我和他说起灵光一闪的那天。他把爪子按在我的手背上说:缘会指引你。

 

 

我带着一本海森堡的《物理学和哲学——现代科学中的革命》,去拜访了他。他有一个带玻璃橱窗的书柜,一柜子书,一台老唱片机,一盏矿工头灯和一个老爷沙发。他就着灯光在念霍金的《大设计》,四条腿揣在肚皮下面。书打开在有金鱼插图的一页。他欲盖弥彰解释说:童书的插图真好看。

我把书递过去,他瞄了一眼,就把书拨拉到肚皮下面。

我想让爸爸回来看我。

他心疼地把肚皮让开了,把书一厘一厘推回去。

我家有三角钢琴。有一面墙的书柜,里面的每一本都不比这本坏。我家有很多很多老电影。你可以随便弹随便读随便看,弄坏了也没关系,我就是想让爸爸看看我……

对不起,我也想帮你。他斟酌着说。我办不到。不是报酬的问题。一旦愿望牵扯到人和人的关系,一切都不纯粹了。我还在观摩,我还在学习……

那你什么时候能学明白呢。

说不好。可能要很久,久到你都老死了。也可能很快,也许明天,明天我就开悟了。

 

第二天,我又去找他。他还在念有金鱼插图的一页,看见我,默不作声地拿尾巴把那页盖住了。我已经说过了,你怎么不明白呢……我打断他说,你到我家来看电影吧。地下几乎没有活着的声音,回声在这个巨大的洞穴里反复滚动,说,你到我家来看电影吧。我没有勇气说第二遍,我太没有用了,比声音的影子都要懦弱。他没有回答。于是回声像一个偏离轨道的卫星,一遍遍播放着这个星球五亿多平方千米上唯一的官方语言,自说自话到尽头,成为漂浮在真空里的金属垃圾。

他终于说话了,他说好啊,要很漂亮很漂亮的电影。

他让卫星流下了哗啦哗啦的电波眼泪。

 

后来真是个好词儿,一切可能性,好的坏的,百分之百和万分之一,都活在这两个字里边。后来他住到我家的地毯上了。后来我开始弹钢琴了。我学得不多,只学了一点汤普森,就随手撂下了。我是个破口袋,一路走一路稀稀拉拉掉东西,我知道,我听得见那些响声。但我从没回头捡过。捡什么呢,我是一个不完整的口袋,捡回来再丢一次吗?但我开始弹钢琴了。我踉踉跄跄弹玛丽有只小羊羔,他迈着四条短腿在琴键上飞过来飞过去,和弦比我弹得还好。我渐渐也好起来了。像个小婴儿怕疼,不肯站起来走路,有人伸出手说,来吧,我扶着你,你不会摔下来的。我慢慢站起来,跌跌撞撞走路,越走越快,终于跑进了风里。他气喘吁吁地和我说:看!两个人在一起,肯定会好起来的。我居然发自内心地相信了,尽管去年冬天,我还在周记里写: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这句话的意思是,好事不会来,坏事也不会来。这个冬天会是一个空口袋。

 

我们后来开始互相交换生平了。我有什么好讲呢,我才活了十四年,十四年里没有什么值得讲的事情发生。我的意思是,我正在经历的事,全地球几乎所有的十四岁青少年都在经历。这可能是一个巨大群体的痛苦,但是没有人愿意说,或者有人愿意严肃地说了,然后大家都笑了,说你们这一代人真会讲笑话。或者大家都生气了,说你们真的是白眼狼的一代,你们明明过的比任何一代人都好。而且,我能代表十四岁青少年讲话吗?所有的十四岁青少年都跟我一样觉得人生得过且过吗,像一门八九十年长的烂课,挂不挂科无所谓,反正迟早毕业。而我自己的事情又是无关紧要的。说出来是种耻辱,就好像一种太轻佻的挟以自重。但我和他说了。我甚至和他讲我爸爸的事。我妈妈生我的时候死了。他养我到六岁(那种养殖业的养法),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他对我只有每个月三千块的义务。我怨恨他,像怨恨大风里逃走的风筝。我梦见过他在大雪里面走。我在后面追。我喊他,我说爸爸爸爸。但是大雪吸进声音呼出光。我们在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因为太安静了,所以连交流的可能都没有。我哭了,我喊爸爸爸爸,我不知道是自己喊哑了还是声音走不出来。在这个地方只有安静才能振聋发聩。他走得真快啊。我才六岁,跟不上。我眼看他就要走到我不能到达的地方去了。我把肺里的空气全部挤尽了,我喊爸——爸——他回头了,看着我。太阳照在我们身上,出生以来,我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暖和。我们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对望,像陌生人一样,爱,恨,还有无数邪魔外道都从我们中间撤走了。我们像两张白纸一样轻,站在太阳的第一束光线里。真暖和啊。我和他一起融化成了雪水。

他把爪子贴在我手掌里,说,我多么想让你的梦变成真的。

我说你呢。

他说我今年二百九十五岁。他看看我,有点生气,批评我: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

我赶紧说,哇哦!

他说算了算了,你听起来就像情景喜剧那个背景笑声。真的要听吗?很长的!你想想天方夜谭。二百六十四个故事,讲了一千零一个晚上。

讲吧。

我从一颗没有鱼的星球来……旅行了一百多年,按那个星球的时间是一百多年。我知道我最后要到哪儿去,不是地球。是死。他说。我想死。我活着是为了实现别人的愿望,但不能满足自己。我从出生那刻起就是个不自由的人。但请你让我以一个自由者的身份赴死吧。

                                         

故事讲完之前,山鲁佐德不会死,他不会走,不会到更大更奇诡的星球去。我在梦里看见有人闯进我家里了。听见有人说,这就是那只猫啊,那只下水道里为人实现愿望的猫。听见有人说,真的有这种事情吗。世界上真的有奇迹吗。他们揪起他的后颈,把他放进笼子里。他们说,不管怎么样,这个城市需要这只猫。我对我自己说醒过来啊醒过来啊。我在雪地里面拼命奔跑。我才六岁,我才六岁,我真的好累啊,但是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跑起来了。我想,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和我的父亲不一样,我和父亲从没开始过,但我和他之间终于有了第一个可能,求求你不要带走他。求求你不要带走这枚宝贵的种子。我想,我已经过了十四年了,十四年了。十四年里我没遇到过什么好事,现在是时候了,总该有好事儿的,两个人在一起,总该有好事儿的。他活了二百九十五年,见过了大半个银河系,不会说错的。前年冬天没有下雨。去年冬天没有下雨。但今年,今年冬天,求求你们留给我一点雨水。我跑到了雪地的尽头,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堵和天一样高的墙壁。我拼命拍打它,我的心脏被拍得轰隆隆作响。这堵墙把我和一个残忍无情的世界隔开了,它保护我不被伤害十四年,保护我远离勇气和爱。但我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它。他们把他带走了。我跪下来,脸贴在墙壁上哭了,心室里满是濡湿的眼泪。它像被洪水袭击的堤坝,终于轰然一声坍塌。

 

我终于醒过来了,在一间空房子里。

 

我走到大街上。两辆轻轨交错开过来。在正截面里,车厢和车厢之间,距离消失了,相遇终于有了可能,也终于成了灾难。我看着他们撞进彼此的身体,迎着冬天灰色的天空,合成一朵上升的蘑菇云。桥梁迎面砸下来,陌生的星星砸在我心脏上。人群忽然向同一个方向聚拢,像被月亮的引力迷惑。我跟在人群里,我要到哪儿去?我要找的人在哪里?我终于看见他了。他在市中心广场的演讲台上。在人群漩涡的眼睛里。他伸出一只爪子,请求一只话筒。他对着话筒咳嗽了一声,咳嗽像明矾落到水里,人声沉降下来了。我隔着攒动的人头望着他。他说话了。

今天,我只能祝福你们。祝除我之外的所有人美梦成真。祝你们所有的美梦都成真。祝你们无关爱,恨,人与人之间希望绝望的美梦都成真。

我撕开人群向他走过去。今天没有雨水,只有纸币和黄金从天而降。我走过白骨复生瞎子睁眼,走过永不发生在我身上的奇迹。我走到笼子前面,隔着缝隙碰碰他雪白的额头。他对我说。我二百九十五岁了,真嗣。二百九十五岁自有二百九十五岁的傲慢。我一直在想,怎么会是你呢……你那么小只,只有十三岁。你没有走出过这个城市,你没有走出过这个仓鼠轮子。你没有到过银河。你心里甚至没有更大更远的东西。怎么会是你呢?我猜想过无数次,我到底会被什么打败,绝症,核爆,飓风……我本以为打败我的会是更大更有力的东西。但我没想过是你。

我终于明白人和人之间是什么一回事儿了。也同时明白我永远不能满足你。抱歉。他舔舔我的手心。

我说不,不,你已经实现我的愿望了。我看着他,看着来得比比别人都早的奇迹。这个冬天里什么都发生了,十四年里缺席的一切几乎忽然到来了。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的错误而高兴。这不是一个徒然的冬天。好事和坏事一同发生了。我看着他很久,我说,我希望你的愿望实现……

他笑笑说,谢谢你,真嗣君。我看见他的头颅炸开一朵小小的红花。我抱着笼子,在及膝的人间财富上跪下来。瞎子睁眼聋子复聪死人从骨灰盒里走出来。有人忙哭有人忙笑有人忙着活有人忙着死。

我听见天空之上水流跑过河床,迟到的终于还是到了。大洪水的第一滴水珠从天上落下来,滴在我眼睛里。

 


头孢陪酒

再世为人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把手放在金鱼缸里面。放学之后,教室里的人全走光了。我们都很喜欢那条鱼,谁都喂给它一小粒鱼食。我们班有三十个人,我们拿爱把它撑死了。我们班养的金鱼死过很多条。它没能熬到所有人都对它失去热情的阶段,但是饿死也未必比撑死好。他的手指好看,苍白,那条大红的金鱼躺在他手心里的一汪水里,像朵枯萎的火焰。生物班长经常只和班主任通报一声,就把鱼尸连水泼到花圃里了。他因为这个和生活委员吵过架。他的手掌显然是个更为隆重的棺椁。我第一次觉得死是件庄重的事。


他发现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他,对我笑一笑,说真嗣君,你好啊。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在每个人挥过手告过别回了家的时候,他和我说你好啊,甚至能记...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把手放在金鱼缸里面。放学之后,教室里的人全走光了。我们都很喜欢那条鱼,谁都喂给它一小粒鱼食。我们班有三十个人,我们拿爱把它撑死了。我们班养的金鱼死过很多条。它没能熬到所有人都对它失去热情的阶段,但是饿死也未必比撑死好。他的手指好看,苍白,那条大红的金鱼躺在他手心里的一汪水里,像朵枯萎的火焰。生物班长经常只和班主任通报一声,就把鱼尸连水泼到花圃里了。他因为这个和生活委员吵过架。他的手掌显然是个更为隆重的棺椁。我第一次觉得死是件庄重的事。


他发现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他,对我笑一笑,说真嗣君,你好啊。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在每个人挥过手告过别回了家的时候,他和我说你好啊,甚至能记得我的名字。那个任课老师凭着花名册才能念出来的名字。我没有高兴,反而惶恐。被记住名字对我来说意味着开始认识,开始接近,开始一起上学放学上厕所,开始对一个人的本质失望,开始向着一段关系的结束进发,兴高采烈。我小声说,你好啊,礼节性地。


他说,要和我一起把它埋在花盆里吗?我答应了,只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拒绝。


我们拨开泥土,把它埋在太阳花的根下。好了,他满意地笑笑,为完成了一项伟大的事业。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每年开花,它都会活过来一次。




第二天早会,生活委员告状了,说他放学没有走,杀了金鱼,把尸体丢掉了。他不屑置辩。我可能被看不见的闪电劈过,邪魔入体。我站起来说,昨天晚上他和我一起,他没有碰金鱼,我作证。


下了会,他走过来说,你这个人真好玩。我没有理他,往教室外面走。我也不知道我上哪儿去,但我不想和他呆在一起。我可能凭着本能,认出他是个威胁。他让前路变得不可见,不透明,沉没在大雾的早上,动荡不安的事情即将发生。我走过长廊。我的同学们跳皮筋,跳绳,踢毽子沙包,大喊大叫。


我要跟你做朋友。你要喜欢我。他站在长廊的另一头对我喊。像个巫师一样深信不疑,但我不知道他说出来的是诅咒还是祝福。


声音像箭一样从人群里横贯过来,插在我的心头上。



那一年是1999年。诺查丹玛斯说,我们都要在这一年完蛋。大人们说,楼要塌,洪水要来,大火要来,人要死去,救世的方舟却不会再来了。在这个没有指望的年头里,门忽然开了。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吹过来。



他说得很对——至少比诺查丹马斯那个神棍要对。我们变成了朋友。没头没脑地,无缘无故地,和世间大多数关系一样,是个事故。四月踏青。我们走在队伍尾巴上,是这个班上的怪胎,包里没装零食,水壶里也没有灌橘子汽水儿。什么也没有带,没有拿,手里只拿着对方的手,就仓促上路了。


他说我们逃吧,我带你去看一个好地方。


我为这句话跟他走了很远。走到柏油马路,车,和穿西装的人不能到的地方去。田边停着一辆三轮车。骑车的人消失了。但电波信号没有。收音机里面一个男的说,各位听众朋友,下午好。今天是1999年4月1日,多云转阵雨,请您出门带好雨具。宜出游,宜会亲友,宜订盟,宜自死。诸事不忌。


我对他说,这里没有听众朋友。



他的好处是,总知道自己要到哪儿去,而且不会迷路。他可能是大洪水那一天,从方舟上飞出去的白鸽子,懂得太阳,磁场,风和洋流,懂得方向,知道哪儿有一片可以落脚的土地。我们走了太久了,我几乎疑心我们要走到创世纪的洪荒里去。我说我走不动了,我脚疼。他把背包挂到胸前,蹲下来说,你到我背上来吧。我摇摇头,不是不信任他的脊背,是不信任我的重量。



我们最后走到了一个土坡上。我知道他要给我看什么了。铁路。我喜欢铁路,它和他一样,总要走到一个什么地方去,我只要跟着好了。周围都是墓地和桃花。死人化土,四月花开了,露水滴在你我眼睛上。在这个地方生和死都带点轻佻的香气。我们把耳朵贴在泥土上,听见地底轰隆隆的雷声。那个不得了的怪物要来了,我们走了那么多路,看见了那么多无聊的人,就是为了见它。


火车是从哪儿来的,要往哪儿去呢。


他说,这不是我们能够明白的事情。


我说它会不会是一辆幽灵火车?它自己也不知道要到哪儿去,但是非去一个地方不可……它的乘客认为,它非去一个地方不可。


他流下了眼泪。


你怎么了?


他说,睫毛掉在眼睛里了。


我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撑开他的眼睑,去寻找那一根不存在的睫毛……他的眼睑粉红,微微颤抖,像是一个宇宙呼吸着的内壁……眼睛是红色的,又湿又冷。
火车在这样一个时刻来了。年老的绿皮火车,拖着稀疏的烟尾巴。我张开嘴,想要和他说看啊,煤油味的风冲进了我的身体里,像装满一只疲惫的口袋。但是他消失了。他去哪里了?


血肉和花香砸在我脸上。


我不知道火车经过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那一段时间不见了,记忆是一个残疾的婴儿,它的基因里丢失了某个至关重要的序列。他的头发躺在枕木上……在一个时间真空之地,我坐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没有窗户,没有灯,没有家具。只有一台电视,一个频道。电视里放着一档野生动物的节目,讲一头刚出生的斑羚在夜晚夭折了。非洲的夜晚覆盖在我脸上。他的头发躺在铁轨上……野兽死去了,皮毛还是新鲜的。


我坐了一个晚上。墓地里走满磷火,全是堕落到地上的星星。



他死后一个月,窗台上的花开了。全班都涌过去闻它不明不白的香气。有人说,真嗣君,你怎么不去呢。我在心里想,闻什么呢。闻金鱼血肉的腥气吗。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他为什么非死不可呢。秋天了,法桐的叶子落在人行道上。我踩着他们清脆的尸体,一路势如破竹地走过去了。有个声音贴在我耳边说,他为什么非死不可呢。后来我上高中了,补完课坐在末班地铁上。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戴眼镜的女高中生,穿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校服,念一本西绪福斯神话。这个城市里许许多多的末班地铁,空着肚子摸黑走夜路。像那个几乎所有人都玩过的贪吃蛇游戏:写这个游戏的人说,去吧,黑暗里会有食物的。你总能在黑暗里找到点指望的。但实际上,黑暗里什么都没有。他们始终是饥饿的。在黑暗里,没有谁走一条预定之外的歧路。谁都不敢和谁相遇。谁都不敢和自己相遇。


她从书页上抬起头来,对我说:他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那天我脚底走出的水泡,一个星期后都消失了。留在我鼻子里面的血腥气,味道都冲淡了。那个班上,接近过他的死的人,都消失在人海里了。证据全部消失了。更可能是抛弃我出走了,走到没有人没有山没有海和天空的地方去。


但那个问题为什么老是缠着我?


我根本不知道它的答案。曾经被答案击中过天灵盖的人,也许已经不肯开口说话。



在一个同学聚会上,我问他们记不记得有一个八岁的小男孩,我们班上的,跳进铁轨里,死了。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揭陈年痂痕,看看它有没有忘记流血。他们说有吗?我们班出过这种大事吗?真的,没有一个人记得,十年前的四月,我们踏青的那个春天,有个小男孩死了,变成了泥,喂活了枕木边上的野草花。每年春天,每年四月开花六月花谢,他都活过来又死过去一遍,就这样了十年。他们说,不可能,如果是真的,我们都会记得的。时间让过去变成了一个虚数,变成了雪总是会化会脏的冬天。变成了口说无凭,一切都可以抵赖和勾销的春梦。一个也许根本不存在的男孩,它的尸体可以喂饱无休无止的饿鬼岁月吗? 我的痛苦,他们在这一个瞬间失去了重力,成为了悬浮在天空里的,寸草不生的孤岛。我以为我会很难过,因为他第二回死去了。但我没有。我预期里的一记重拳,没有来。风和疼痛都没有来。击倒我的是空无一物。我不再提起他了,默默喝我的柠檬水。他们说,真嗣君,你到城里上最好的高中去了。你怎么样?我说很好啊。我没有提那些和尊严等重的习题,没有提考试和排名,没有提冷眼和欺凌。我的高中三年,在五分钟里全部讲完了。我的世界怎么这么小?像个仓鼠笼子。我整天拿着木屑磨牙,跑仓鼠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它对人生有什么意义。我在八岁火烧天空的晚上,死亡对我致以问候,拿血肉扑了我一头一脸的时候,就已经不再追问意义了。我做这些事,因为有人因此对我有所期待。


我没说,我差一点谈过一个女朋友。她约我出去看电影,黑暗里她的手一直手心向上摊着,“像一只捕兽夹”。我自投罗网了。我们的脸缓缓靠近,像舞池里试探着互相邀请的男女。我碰到了她的嘴唇,那个瞬间一颗陨石撞进另一块陨石电光石火。这个时候屏幕忽然黑了,一切都结束了。她的嘴唇湿湿冷冷的。黑暗扑头盖脸打过来了。我想起我碰过他糖果一样的眼球,也想起来一头一脸的血肉。我推开她,逃跑了。她在后面气坏了,骂我恶心,懦夫,我却回不了头了。我跑出电影院,蹲在路边吐了。蛾子扑街灯的冷光,冬天的晚上,他们会不会感到受到了欺骗,会不会难过自己没被烧死,反而被冻死了。它们的影子投在地上,被灯光扭曲成巨大的怪物翅膀。


我遇到他太早了,他死得也太早了。他给我的人生开了一个坏头。 他垄断了我人生里那个种子一样的可能性。说到死,想到他。说到爱,还是想到他。


我初中读了洛丽塔。我想如果亨伯特没有遇到安娜贝尔呢,如果安娜贝尔没有害伤寒死了呢。这个故事,会不会变成一个除了演员之外,一切徒然就序的舞台。但是不会是安娜贝尔,也会是别人的,她没有死,也会老会长妊娠纹。如果有一个高于一切的意志,他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他的剧本里没有故事,只有随机,混沌,和被误解的善意恶意。


我认识到,只要你渴望一样东西,足够强烈,它迟早会来的。但可能不以你期待的那个方式。潘多拉带着盒子来的时候,没人知道里面是礼物还是祸害。但礼物有时候和祸害是一回事儿。我迟早会遇到这么一个人。迟早会被他修好。迟早抛却在这个世界上。


我被酒气熏得有点儿晕,走到洗手池,拿凉水泼脸。洗手池的灯光昏黄,灰扑扑的。那个人的存在,在今天变成了一件不确定的事儿。但今天,今天在很多很多年后,会不会变成同样的一个梦呢。我们在酒桌上喝酒。我说你们记不记得上一次聚会。我一直记得,我们二年级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小男孩跳轨了。你们统统都不记得他了。然后他们大声反对我说,我们都记得啊,那个人,在四月里死了,在踏青的时候死了。我们到今天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跳轨。他们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回忆死者的事迹,死亡把所有平淡无奇的事变成了冒险。我坐在他们里面,成为了那个最无话可说的在场者。


有个人从厕所里走出来,一边拉着裤链,一边问,我们上二年级的时候,班上真的死过人吗?


我说是的。


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儿?


我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也不记得他的脸。死者在肉身在记忆都要经历九相。


但我记得他的眼睛。我颤抖着嘴唇说,好像能够说点什么,关于他印象的残骸,他会在这句话的时间里,短暂地活过来一次。


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很湿很凉。我说。


然后我听见他笑了,他在我耳朵边上说:真嗣君。


这一刻,我原谅了他,和他重归于好了。

六等星。

迷之现paro。小太阳给他捡到的喵取他弟的名却不知道它就是他弟(我在说什么

三靶安定运转中……

不打娜娜的tag因为娜娜只有(猫)状态出镜。另外大家不要听闪闪的根本不用给喵星人剃毛(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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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靶安定运转中……

不打娜娜的tag因为娜娜只有(猫)状态出镜。另外大家不要听闪闪的根本不用给喵星人剃毛(x

jianchunyu

馥郁(1)香子兰木

一、香子兰木


  在当今香水社会,一家网红饮品店的装潢、饮品造型、甚至口味都可以靠边站,唯有接过杯子时飘入鼻中的香气最重要——毕竟香水们是嗅觉动物。

  那香气必须独特,而且留香短暂,虚无缥缈无法形容,让广大香水们无法在朋友圈准确描述它的味道,只留下张和饮品的自拍,配文:“拔草,不怎么好喝,但是它的香气实在妙。推荐多人点一杯闻。”然后顺便分享微博上的点单攻略链接。

  贺兰山此时就坐在这样一家网红店里。他也是香水,不可免俗地迷恋上了这里饮品的香气。即使排队一小时,闻香五分钟。

  这家店也是网红街香们的常聚点,沙发上坐着一群闻不出区别的女香们。七名女孩,闻起来却只有三种味道:马克雅...

一、香子兰木


  在当今香水社会,一家网红饮品店的装潢、饮品造型、甚至口味都可以靠边站,唯有接过杯子时飘入鼻中的香气最重要——毕竟香水们是嗅觉动物。

  那香气必须独特,而且留香短暂,虚无缥缈无法形容,让广大香水们无法在朋友圈准确描述它的味道,只留下张和饮品的自拍,配文:“拔草,不怎么好喝,但是它的香气实在妙。推荐多人点一杯闻。”然后顺便分享微博上的点单攻略链接。

  贺兰山此时就坐在这样一家网红店里。他也是香水,不可免俗地迷恋上了这里饮品的香气。即使排队一小时,闻香五分钟。

  这家店也是网红街香们的常聚点,沙发上坐着一群闻不出区别的女香们。七名女孩,闻起来却只有三种味道:马克雅可布小雏菊、Dior花漾甜心,还有祖马龙蓝色风铃草。远处又走来一名CK男,万花丛中一点绿。

  得了,一闻就是整过香的,味道极其不自然。

  工作时间到了。看了眼表,贺兰山离开了店面。

  这家饮品店处于商圈的黄金位置,附近有许多出入高档写字楼的沙龙香——留香短,难撞香,名字都比寻常的玄乎。他们普遍浓烈猎奇,不走寻常路,有的非常人能接受,不过一直标榜高端小众,网上流传着一句关于沙龙香的话:“连啤酒都没喝过的人,怎么能欣赏白酒的味道?[1]”

  天色碧蓝,巨幕播放着当红女星Dior花漾甜心的广告。绿灯亮起,他穿过十字街道,与形形色色的香水们擦肩而过,闻到停尸房味、雪味、莫吉托味。

  在大千世界中,并不是所有香水都是好闻的,却各有各的个性。

  这是个馥郁的夏。




  

  午后,贺兰山的工作室。

  “在咱们这个世界,一见钟情容易,但处对象难。”

  “令人心动的前调随处可见,如果你是个木质调控,在书店结账时遇到个忧郁的檀香帅哥,他推开门时,十二月的风一吹,味道由室内的暖甜变得冰苦。帅哥戴上手套,无花果的气息丝滑如绸。你指不定就冲上去要电话号码了。”

  “假如你的前调是他的菜,他也单身的话,你十有八九能搭讪成功。”

  “结果相聊甚欢了十多分钟,帅哥身上的前调挥发掉了,过渡到中调。你突然发现……他中调居然有你最讨厌的茉莉花。”

  “作为嗅觉协会白金会员,香水们对彼此的气味是非常敏感的,如果对方的味道触碰到了自己的雷点,就会产生生理性厌恶感。”

  “当你还在纠结惋惜时,帅哥突然道:‘抱歉……我对你的花香调过敏。’”

  “于是你们只好分道扬镳了。”

  “有没有听过帕·聚斯金德写的一段话?‘人们可以在伟大、恐怖和美丽之前闭上眼睛,对于优美旋律或迷惑人的话可以充耳不闻,但是他们不能摆脱气味。气味深入到人们中间,迳直到心脏,在那里把爱慕和鄙视、厌恶和兴致、爱和恨区别开来。’[2]”

  说完一大段话,贺兰山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将凉白开一饮而尽,对沙发上的女孩说:“以上回答了你‘为什么那么多香水相亲’的问题,没办法,天性所致,所以市场要满足部分香水的需求。”

  贺兰山熟练地掏出几个大厚本,一摊开,琳琅满目。里面全是排列整齐,被特殊材质密封的试香纸——以保证味道只有在解封时才能被闻到,防止串味。上面写着前调,中调,以及个人基本信息。

  唯独没有后调,它是香水的灵魂。

  他飞快地翻到了本子的目录。贺兰山手修长清瘦,白得有些泛青。右手食指指甲不小心被剪坏了,缺了一角:“这是根据您上回所填信息调出来的试香纸。包括留香时间和扩散性上面都有说明的,EDT、EDP、Parfum也有区分……”

  两个小时的长谈后,俩人将选择缩小到一定范围,工作才告一段落。

  贺兰山:“如果有问题请随时联系我,晚九点前我都在。”

  送走今天最后一名客人,贺兰山倒了杯热白开在窗边放空发呆。

  几年前他租不起楼,办公的地方是祖上留下来的老房子,整条街道遗留着上个时代的安静和古意。现在生意好了,贺兰山依然没挪地。

  外面正巧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地响,送来很淡的味道。贺兰山想,树叶的前中后调是啥?还是说它是线性香?

  树恋爱不?没那么闲吧。

  贺兰山想起刚才客人临走时的问题:“贺先生,那您是什么香?说真的我没闻出来。”

  他笑得恣意:“我不算香水,我是风油精。”

  贺兰山的爸妈都是正儿八经的香水,但为什么贺兰山会是风油精?他妈说:“运气,纯运气,多好啊还清凉止痒。”

  贺兰山:“……”

  风油精是无法对香水产生吸引力的。简单来说,就是当香水遇到风油精时,他们自然而然地难以对风油精产生酱酱酿酿的想法——即使他们不知道对方是风油精。

  在这种情况下,风油精无疑是万年单身狗。真真闻者鼻酸,见者落泪。




  在香水世界里,婚介所的市场需求是最大的,近十年来更是鱼龙混杂,什么香水都敢在这个行业掺一脚。

  最初他也就是在论坛上写写情感分析什么的,碰巧撮合了一对网红。网红夫妇把帖子一发,贺兰山也跟着红了。在几年前大型婚介所当道的情况下,贺兰山是头几个以网络为基础发展私人顾问生意的人。

  随着网络发展,近年私人顾问和相亲网站越来越普及。贺兰山底子扎实,做事良心,好口碑使他在这个竞争激烈的行业也存活了下来。

  白天他接待客户,晚上搞“售后”。有不少客户都已结婚生子了,合同关系已结束,却依然喜欢跟贺兰山唠嗑。

  一般都是来咨询感情困惑的,但也时常能听到些恋爱趣事。

  比如今晚,一因为感冒鼻子不灵的香奈儿粉邂逅妹子来电话,说相亲时认错人坐错桌,却意外相谈甚欢,互相都有点来电。

  妹子:“我路上手机被偷了,对方信息都存在手机里。我想我屮艸芔茻不行啊,我脸盲加鼻塞,但失约又不好。”

  “我记得对方是卢丹氏的皮肤游戏,美食调嘛。”她说,“只好强行去闻了。”

  “然后进餐厅后,我仔细辨别大家都啥味,闻到了一特像这味的香水就坐过去了,滔滔不绝,因为对方味道完全是我的菜。”

  “聊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很暖很香甜。聊完以后对方说自己是阿蒂仙冥府之路。我还是太相信自己的垃圾嗅觉了……”

  贺兰山倒在沙发上笑得打颤:“差老鼻子远了。”

  她少女怀春般道:“遇见后才知道,原来冥府之路的味道跟冥府没什么关系嘛,还有点甜。”

  睡前贺兰山打开一个堆满喜帖的柜子。他在这个行当好些年头,促成过许多姻缘,很多客户结婚时邀他去婚宴。可惜缘分难书,有好几对后来分开了。

  他抽出最上面的那封,请柬上写的婚期就在明日。喜帖香气淡淡,是新郎新娘的味道。

  贺兰山叫了份小龙虾外卖,边吃边看科幻世界,里面正描述着一种叫“人类”的生物。每次婚礼前夕,他总由衷感觉自己的付出让世界好了一点。就这么一丁点,就足以让他十分满足了。

  

    --------------------

  [1]网络用语,出处不明。

    [2]Su?skind, P., & Woods, J. E. (2016).?Perfume: the story of a murderer. Westminster: Penguin Books.



若者のすべて

Survival is victory.


明天去四刷,看片宛如嗑药(

Survival is victory.



明天去四刷,看片宛如嗑药(

jianchunyu

颠在路上

  我今年作过最大的死,就是为了张特价机票,从广州飞到香港,在机场待了十小时等转机。从中国飞到美国又是十几个小时,再坐两小时大巴,我在深夜终于爬到了山上的宿舍。整个人馊得不行,想必给帮忙拎行李的亚裔帅学长留下了极其臭的印象。

  

  幸运的是,忙碌让人来不及伤感。只要在下车时刹住车,然后赶紧杀过去办登机牌过安检,掉眼泪的念头根本都不会冒尖。上机就睡,至于梦里梦到了什么,是不作数的。

  

  落地香港后,我发现,机场的夜是我见过最静的深夜,扑通的心脏停止跳动的那种静法——虽然有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旅客交谈声,还有工作人员举牌通知转机安排的声音。走到候机厅,人很少,有一些人趟在那睡觉,几...

  我今年作过最大的死,就是为了张特价机票,从广州飞到香港,在机场待了十小时等转机。从中国飞到美国又是十几个小时,再坐两小时大巴,我在深夜终于爬到了山上的宿舍。整个人馊得不行,想必给帮忙拎行李的亚裔帅学长留下了极其臭的印象。

  

  幸运的是,忙碌让人来不及伤感。只要在下车时刹住车,然后赶紧杀过去办登机牌过安检,掉眼泪的念头根本都不会冒尖。上机就睡,至于梦里梦到了什么,是不作数的。

  

  落地香港后,我发现,机场的夜是我见过最静的深夜,扑通的心脏停止跳动的那种静法——虽然有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旅客交谈声,还有工作人员举牌通知转机安排的声音。走到候机厅,人很少,有一些人趟在那睡觉,几位大侠在比拼呼噜功。

  

  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它静,真怪。

  

  这是我第一次长时间留宿机场,准备不周全。机场空调不要命似地猛吹风,把我冻成了热爱广州天气的神经病。长罩衫盖不住小腿,冷得厉害。

  

  这么静,离热闹的起飞还有很长时间,该干什么好?

  

  我发了条朋友圈:“我要在机场等十小时转机,需要深夜陪聊的私我啊。”我不爱主动敲别人窗口聊天,因为总觉得每个人都有事做,不会想要我打扰。这次如此主动,真是破天荒头一回。我想,深夜大伙都睡了,也许有些修仙之人想聊天却找不到人,我这么做,应该不算打扰吧。

  

  迷迷糊糊地想着,我居然睡着了。

  

  再醒来时列表上多了好几条未读消息,这才发现原来那么多人他妈大晚上不睡觉。

  

  有朋友问:“你停哪了?”

  

  我:“香港。”

  

  友:“哦,国泰吧你。”

  

  “……”我大惊:“半仙请受在下一拜。”

  

  友:“别别别,我想也就国泰会干这事。”

  

  谢谢深夜机场的静,我久违地跟一些人说了话,就像过去我们尝尝做的那样。有朋友在俄罗斯旅游,发照片吐槽团餐是多么的难以下咽;有朋友说在老家,失眠,清理相册,看到了好多不想看到的东西——但还是忍不住看了;还有朋友跟我大学的事,艺术院校与综合大学商业互吹;还有朋友跟我说了些,我不能用笔留下记录的痛心的事。

  

  聊大千世界中一叶扁舟般的琐事,得出一些没什么用的结论,也许一觉后会全部忘记,只有微信聊天记录记着,等待下一个这般的夜晚被人无意翻出。

  

  上一次同别人这样聊天,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那时我的性格并不是如今这样。

  

  好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说,有了他们,连睡机场都是如此的幸福。

  

  幸福个球。

  

  机场特别难睡,只有两个连座,座椅材质硌得慌,我又不想把脚搁椅子上,半个身子只好勘勘靠在上面。

  

  凌晨,有俩高人开始了激烈的呼噜对决。

  

  一大叔内功扎实,招数沉稳大气,走的是正统呼噜路线:“喝……”

  

  而另一人,听声音大概是少年,剑走偏锋,呼噜声很像少儿卡通人物在说“嗯”。

  

  “喝……”

  

  “嗯……”

  

  “喝……”

  

  “嗯……”

  

  此起彼伏,有来有往,互不谦让。

  

  我崩溃而挣扎地等到了早上六点多,通道里的旅客突然多了起来,像一阵突如其来的秋风扫落叶,厅里喧闹了一阵。

  

  尔后又安静了下来。

  

  这班机上有几名同校新生,所以我出发前离奇地画了个妆,希望能精神点见同学。可惜这十个小时后,我的妆花了个稀烂,镜子里的人仿若牛鬼蛇神,憔悴得像刚从土坟里被挖出来。我唯一的愿望也变成了赶紧上机睡觉,面个屁基,此时就算偶遇刘昊然我都没力气凑过去拍照了。

  

  比较蠢的是,最初我为了方便面基,穿了件印有学校名字的校园文化衫。

  

  而现在我一看到年轻人,就不动声色地用包将胸口上的字遮住,祈祷千万别有人过来打招呼。后来我干脆在洗手间把衣服换了,立马神清气爽,毫无压力。

  

  机上旁边坐了一别的学校的留学生,学的是电影,剪辑那一分支的。人非常细心体贴,不知道怎么看出我感冒的(我感觉自己隐藏得很好),塞给我一包纸巾。

  

  这包纸后来救了我一命——新宿舍没有厕纸!大半夜我靠这包纸解决了内机。

  

  同学以前在落地点读美高,所以推荐了我一大堆早茶餐厅和火锅店。下车我俩交换了微信,像两名大肚中年人:“多一个朋友多一条门路。”

  

  长途旅行是痛苦的,十多个小时缩在狭小的座位里难以动弹,但要问火车硬座和长途飞机哪个更难受,我还真不好说。

  



  四年前我坐过一次火车,我和几名同学赶在中考成绩出来前去旅游。旅游计划是临时起意,没买到卧铺,所以我们买了硬座。我那时对坐火车的概念全来自于文学和影视作品,脑海中对此有个模糊的定义,不知是从哪听来的:火车上看人生百态。

  

  第一次乘车的经历并不美好,火车老久,车上拥挤而杂乱,我和两名女生拥挤地坐在硬邦邦的深绿皮座位上,上面有一股刺鼻的泡面汤汁味。还没来得及分辨这是康师傅哪一种口味,人们驮着汗水这个沉淀的包袱向我们涌来,男女老少的汗味各不相同,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与沉闷空气一起炖着。

  

  许多人站着,肉体贴着肉体,滑腻。挣一下避不开,人们便不再动了,抱紧自己的东西。我埋下头看自己粗糙的古铜色大腿,让视线避开暗色的车厢、颜色鲜艳却脏旧脱线的背包、扎紧的红色塑料袋。

  

  车厢里好像没有空调,我背上滑过一滴汗。

  

  气味不是最恐怖的,现在回想起来,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人们疲劳、空洞的神色。暗沉的皮肤与站台广告上的女明星对比鲜明,他们紧抿着唇,死气沉沉的,像是僵死凝住的空气一般。我猜想我当时也是这种神情,在这样的车厢里待上十多个小时,确实是件难捱的事。人累的时候,除了累,其实没什么别的念头。

  

  奇异的是在这种环境下,人们依然是可以笑的,像京剧变脸一样,“唰”一下笑得皱起一脸褶子,又“唰”地一下回归于倦色。

  

  比如对面人问:“你们是大学生吗?”我们几个笑得花枝乱颤,胡乱挤着倒在一起,应道:“是呀是呀。”还觉得自己长大了。

  

  车刚开不久,有一名买站票的妇女提出跟我们挤一挤,让个位给她坐。当时我们也不知怎么应对,就同意了。她挎着包坐下很快便睡着了,头一直朝我这边倒,大张着口,口水几乎要流在我肩上。那味道浓郁得我挡也挡不住。当时我就在想,跟霸王龙舌吻也不过如此了。

  

  四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缩在座位上几个小时,天色渐黑,我们却怎么也睡不着。上火车之前我还捉摸着看看沿途的风景,可现在发现外头就是一片荒芜,不美也不妙。

  

  同行的男同学们坐在我们后面打牌,我们女生就按学号为序,将同班同学都聊了一遍。

  

  车上很多人睡着了,连站着的好些人也睡了去,头跟坏了的娃娃脑袋一般吊在脖子上,被几根线牵着,一晃一晃的。斜对面一姑娘侧睡到了旁边男人身上,脚搭在他大腿上,内裤一览无余,丰盈的身躯随着火车的摆动颤动。男人以一个高难度的奇怪姿势靠在椅背上,像盗墓小说里惨死的人,嘴张得像王大陆。人们瞧了他们几眼便不再看了,懒得看,这样的人车厢里多了去了。

  

  据俩人之前的表现,他们应该不认识。

  

  我们又累又饿一直到清晨,靠窗的朋友撩起窗帘的一角说:“天该亮了吧。”

  

  确实亮了。

  

  微微拉开窗帘,入眼依然是一片荒凉杂乱,可在这充满呼噜脚臭的阴沉车厢里往外一看,心里竟生出一点薄薄的喜悦。

  

  突然就觉得,在这样的地方,真不适合听轻松好听的歌。

  

  车厢里的世界跟我认知的不太一样,熙攘又阒然。

  

  人们的状态也不存在什么“撕下伪装”,我觉得惊恐,但人们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我没见过而已。

  

  后来我也明白了,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四年后再坐高铁,发现脚能伸长特幸福。从广州坐到北京要九个小时左右,回程时我遇到了一特好玩的小学生。

  

  当时是这样,两人座,我靠窗边坐着,一小豆丁背着大包来到了旁边。

  

  豆丁企图把大包放在上层行李架上,但是够不着。身为大龄阿姨,我过去搭了把手,他说:“谢谢。”

  

  豆丁特瘦,就一“豆芽炖排骨”,肤色微黑。长相是正宗粤式口味,大概还是凤梨酥馅的。他有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一直留在我心里,扇形双眼皮线条完美,睫毛长而稀疏,瞳仁又黑又亮,让被盯着的人藏不住秘密。

  

  我原本心想,惨了,这九个小时得跟熊孩子过了。哪知道他居然挺安静,掏出个三十六阶的魔方开始玩。

  

  我心想,小家伙挺厉害。

  

  没过一会他就全部拼好了。

  

  我内心:“……屌!”

  

  “你好厉害。”我说:“我从来没弄成过一面,你怎么学的啊?”

  

  豆丁很酷地说:“看说明书啊,很简单的。”

  

  默默观察了会,我拿出电脑试图更文,一拿出来,小豆丁说:“哇哦,好酷哦。”

  

  我心虚地把新文文档关了,合上电脑。

  

  打开话茬后,豆丁的话就多了起来,过了会也掏出手机来玩。

  

  豆丁:“你是三星啊?”

  

  我:“啊,对。”

  

  豆丁:“我妈也是,我是华为。”他把手机放我手里:“你摸摸。”

  

  这又不是兔子!我摸个球!

  

  他又高深莫测地问:“你的手机能滚动截屏吗?”

  

  我说能,他又追问怎么截,让我演示演示。

  

  可惜阿姨我并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表示失望:“你不会啊,那我百度一下教你好了。”

  

  孩子你要不要那么认真啊!

  

  后来他又开始抱着手机咯吱咯吱笑,然后给我看。屏幕里是俩社会青年拍的搞笑视频,梗又老又无聊。

  

  豆丁说:“你看懂了吗?”

  

  因为梗太简单,听他这么一说,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理解,犹豫了:“大概……听懂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跟我解释完,又问:“你下了快手吗?”

  

  哦,这原来是快手视频啊。

  

  社会社会。

  



  玩完魔方,看完快手,豆丁没事干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玩起了王者荣耀。

  

  我:“你几段了?”

  

  豆丁:“黄金。”

  

  我:“这啥英雄啊?”

  

  豆丁:“阿珂。”

  

  豆丁:“你玩吗?”

  

  我:“不太会,我以前只玩过阴阳师。”

  

  豆丁:“哦,听人提过。”

  

  我不玩这游戏,没词了。

  

  高铁上网络信号很差,他总是卡死,但电子竞技精神一直支撑着他前进。过了回,他的豆丁小伙伴跑过了,问能不能借他的韩信玩玩。

  

  我好奇:“这车上还有你别的同学啊?”

  

  豆丁告诉我,他们是去北京参加夏令营的。说到夏令营,他退出了卡死的王者荣耀,饶有兴致地跟我介绍起来,告诉我他们去了长城、天安门、故宫、央美美术馆、北京科技馆等(应该是,记不太清了)。

  

  我心里既惊讶又羡慕,我小时候的书架可没那么丰富,那时连市都没怎么出过。

  

  他打开相册,给我看他拍的照片,嘴里嘟囔着华为P9拍照就是好看。照片里有北京恢弘大气的古建筑,还有科技馆的机器人展览。有个视频录的是机器人跳舞,很炫酷,小朋友们惊喜的呼声不断在背景音中出现。

  

  还有个视频拍的是一窝温顺可爱的小动物(好像是猫咪和狗崽),长毛顺滑,手摸上去时会微微动一动,很多小女生围在旁边。

  

  豆丁说:“这也是机器人哦!”

  

  我看着那些视频和他兴奋的模样,突然觉得情绪被他感染了,也高兴了起来。

  

  聊着聊着又聊到电视剧,他说自己在看《楚乔传》还有《我的少年时代》。我说我什么剧都爱看一点,然后问他有没有看过美剧。

  

  他:“美剧是什么?”

  

  我愣了下:“就是美国电视剧啊。”

  

  “噢……”豆丁没什么特殊反应:“有什么特别的吗?一般是什么题材啊?”

  

  此时我倒是笨口拙舌了,费了会功夫解释美剧都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

  

  他:“那哪里能看到呢?”

  

  这下更难解释了。

  

  豆丁根本不在意这件事,立马又将话题提到了他小同学炫富的问题上。

  

  豆丁:“两周,我爸妈就给了我两百块钱,我还舍不得花,现在还剩五十了。我有个同学很土豪啊,他的牙刷就跟我鞋一样贵!”

  

  我:“是电动牙刷吗?”

  

  “是啊,”他说:“他好讨厌的,总是炫富,他跟我们说啊,他出去玩的时候都可以花一百块,我很久都花不了这么多钱啊。”

  

  痛斥土豪的时候,一看起来比他成熟不少的小妹妹跑过来问他要钱买泡面,豆丁以一种阔少的姿态,将五十元大钞给了她。

  

  我斗胆猜想:“她是你……妹妹?”

  

  “对啊,是我妹。”豆丁说。

  

  那姑娘比他正正大上一码啊!

  

  我:“这样啊,对了,你几年级了啊?”

  

  豆丁:“我六年级了啊。”

  

  晴天霹雳。

  

  我发誓,以他的身高和长相来看,最多一年级。

  

  在我的震惊中,小豆丁乐呵呵地说:“哈哈,还有人猜我是一年级的呢,没眼光。”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豆丁还是个挺会关心别人的小孩。饭点,他掏出自己包里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唏哩呼噜地吃起来:“我们老师那还有好多泡面啊!可以随便拿的哈哈哈……呃,你不吃饭不饿吗?”

  

  上车前忘买零食的我也很无奈:“我忘带吃的啦,而且车上饭盒太贵了,算了。”

  

  豆丁:“多少钱啊?”

  

  我:“我不知道,等她推车过来时再看看吧,也不知道有什么菜色。”

  

  豆丁:“不用等呀,在十四号车厢有的卖的,我刚才去看过了。”

  

  懒人如我:“太远啦,要走好几个车厢呢,算啦。”

  

  小豆丁又吃了几口,风一样地跑走了,不知道去哪。

  

  我坐在那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又被他的声音拉回了饥饿世界:“我去看过啦,小的三十,大的四十。有梅菜扣肉还有红烧肉的。”

  

  他又重复了遍:“你不吃饭不饿吗?”

  

  在豆丁乌溜溜的双眼注视下,我终于跑到十四号车厢买了份梅菜扣肉,下肚的时候,那感觉,起死回生。

  

  后面我又忍不住买了包鱼豆腐跟豆丁分,他也友情赞助了我泡椒凤爪:“这个很辣的。”

  

  我:“没有吧?”

  

  豆丁:“哇,你好厉害啊!那么能吃辣。”

  

  对此夸奖我十分受用。

  

  旅途上,他还跟我分享了山羊撞人的游戏。

  

  后来交流表情包的时候,我发现豆丁的微信里并没有自定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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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豆丁小朋友初中生活顺顺利利~

文中一些细节我记不太清了,比如高铁饭盒的价格菜色。

关于“科技馆”,我只记得有机器人,不确定是不是科技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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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打个广告,耽美新文《馥郁》马上就写完了,十多万字的中篇,预计九月初就能发了,日更不吭。

题材是香水拟人,冰山闷骚情丝绕婚策师攻×伪高冷风油精婚介老板受。讲述几段在夏天发生的,有关双向暗恋、相亲和婚礼的故事。温馨治愈,有点狗血有点虐。

感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呀^^

你的铃堡

精神/心理障碍设定

奉劝大家写精神/心理障碍设定或者题材之前查阅大量资料,不论是案例研究,论文,新闻,纪实书籍,专业书籍,纪录片,全都看一看。那种看了三天维基百科或者百度百科就来掰扯的,说实话,三句话就能看出破绽来。原因很简单,这个领域哪怕只选取特定的一个知识点也会牵扯到你对专业知识,社会问题,著名案例,医学历史的多方面知识储备,很少有人能够在本身不了解的情况下顾及所有方面,胡诌得令人信服。并且,专业心理治疗/疏导/干预中有反常识的理念和程序,创伤后心理障碍的成因和症状背后也有很多反常识的理由,平常人没查资料瞎掰的话很容易写出符合常识却完全不专业的内容。


另外写精神和心理问题要注意和时代背景、社会阶层接轨。比如...

奉劝大家写精神/心理障碍设定或者题材之前查阅大量资料,不论是案例研究,论文,新闻,纪实书籍,专业书籍,纪录片,全都看一看。那种看了三天维基百科或者百度百科就来掰扯的,说实话,三句话就能看出破绽来。原因很简单,这个领域哪怕只选取特定的一个知识点也会牵扯到你对专业知识,社会问题,著名案例,医学历史的多方面知识储备,很少有人能够在本身不了解的情况下顾及所有方面,胡诌得令人信服。并且,专业心理治疗/疏导/干预中有反常识的理念和程序,创伤后心理障碍的成因和症状背后也有很多反常识的理由,平常人没查资料瞎掰的话很容易写出符合常识却完全不专业的内容。


另外写精神和心理问题要注意和时代背景、社会阶层接轨。比如说,古希腊PTSD患者,中世纪PTSD患者,一战PTSD患者,二战PTSD患者,越战PTSD患者,驻中东美军PTSD患者,他们对自己疾病的认知、别人对他们的看法和对疾病的解释,他们受到的对待是完全不同的。其他障碍和疾病同理。不同宗教文化地区对精神和心理问题的态度大相径庭,不同收入水平的人获取帮助的欲望和负担得起的专业帮助也是不同的。要写什么就去查对应的资料,求你们不要瞎掰了。


DSM都不知道是啥就别写这题材了。


不要浪漫化任何一种疾病。自闭症,精神分裂症,抑郁症,进食障碍,各种人格障碍,也许有时候看起来很酷炫,但因此浪漫化它们是极其恶心的行为。


不要强化对疾病的刻板印象。记住患病的个体都是不同的,不论是症状表现,严重程度,和个人性格。更不要顺着现存的不正确刻板印象来描写,比如“所有精神病人和天才都之有一线之隔”,“自闭症患者都有出众的特长”,“自闭症患者都安静沉默高冷” “强迫症患者都是洁癖”etc.


现代设定下瞎编医院设定和用药类型/方式是编不好的,谢谢。

没有查阅大量资料、对整个现象有整体认知和分情况讨论的能力,那是很难描写出令人信服的性侵受害者和虐待受害者的,胡编是极不尊重的行为。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词别乱用,大多数时候你想说的是创伤情结(Traumatic Bonding)。


不要查酷炫的心理障碍/人格障碍然后瞎套用了!!


遭受打击/性侵之后“疯了”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是精神分裂症,而是PTSD或抑郁等问题。


搞清楚什么叫恐惧症,什么叫强迫症,什么叫惊恐发作,什么叫过度呼吸,什么叫精神崩溃,什么叫急性精神病发作,不要半懂不懂为了酷炫乱用词。


说到用词,很多时候民间中文病名病症翻译解释十分混乱,真认真的话还是在脑子里存一份英文版的释义和单词索引吧。


病人进入精神问题的治疗机构不是受到迫害,爱人和家人99%的情况下对于患者的情况了解得不比医生多。


爱和支持不能治愈疾病,也不比专业的心理治疗和处方药物有效。别他妈散播这种观念了。


你们笔下大多数“心理医生”都他妈有毛病。不同种类的心理治疗师和精神病医生请先搞清楚哪个是哪个。


求求你们不要乱诌任何关于儿童心理学,儿童心理治疗,儿童发展方面等玩意了,误解够多了。自幼精神分裂,神奇天才儿童天生反社会人格/冷血精神病态,可爱乖巧傻子神童,“自闭症”等设定请你们至少花一周去仔细查查资料圆一下设定,小孩很可怜,谢谢。


我并不是觉得精神/心理障碍不能当梗,也不是觉得没有专业背景的人不能碰这个题材。只是想说多查资料不碍事儿的,了解多了写起来也有意思是不是。而且,内容做到准确无偏见也是尊重现实中的患者,医学工作者和患者亲属朋友,毕竟没有一种疾病和障碍是不痛苦的,不管它看上去有多“酷炫”,“独特”和“萌”。描写疾病和障碍请多少涉及它们的全貌,而不是一味浪漫化、刻板化它们,或者散布关于治疗的的谣言和误解。

•••喔对了,精神病拟人这个圈子的恶臭大概就来源于圈内作品基本没有做到本文说的任何一点…


我微博ID:@SCP-凉师爷-K,有兴趣欢迎交流。

MrStudy
“他的痛苦令他的感情变得更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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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angSun
觉得心操好适合斯莱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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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利纽丟莱

把微博上的安利再发一份到lof!

这是一份发给首页各位没有看过《我的英雄学院》的、正看着的、看了却站不住CP的朋友,也是给苦于不知怎么安利朋友站这个CP的朋友的安利。经典的男主与男二——绿谷出久X爆豪胜己,简称#出胜#,一对强强幼驯染。安利条从展现了他们从认识到结婚的全过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都给我来吃出胜啊啊啊!!

复制一条转发里的出胜推宣言,说得特别好:

久的外表很温柔但是打起架来非常雄 咔是始终如一的骄傲非常凶 他俩的关系非常复杂 有互相排斥讨厌但是又一直纠缠在一起 不像其他幼驯染从小就相亲相爱的那种 各种感情都有所以十分好磕 ...

把微博上的安利再发一份到lof!

这是一份发给首页各位没有看过《我的英雄学院》的、正看着的、看了却站不住CP的朋友,也是给苦于不知怎么安利朋友站这个CP的朋友的安利。经典的男主与男二——绿谷出久X爆豪胜己,简称#出胜#,一对强强幼驯染。安利条从展现了他们从认识到结婚的全过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都给我来吃出胜啊啊啊!!

复制一条转发里的出胜推宣言,说得特别好:

久的外表很温柔但是打起架来非常雄 咔是始终如一的骄傲非常凶 他俩的关系非常复杂 有互相排斥讨厌但是又一直纠缠在一起 不像其他幼驯染从小就相亲相爱的那种 各种感情都有所以十分好磕                                                

真的,求你们来吧!吃完最好就是多多产粮啊隐藏的太太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