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小狗
高超的精神体是一只小狗,土黄色的中华田园犬,很是活泼好动。见着人就欢快地摇起尾巴,绕着人裤脚转圈,又蹦又跳的,和高超沉稳的性格一点不符。
星际联邦的所有人都认为,他们高统帅的精神体应该是威风凛凛,像熊鹰虎豹一类的凶狠大型动物。就算这人常年笑眯眯的,也不该是一只毫无威慑力的小土狗。
李志良低头看看兴奋追着自己尾巴转圈的小黄狗,又抬头看看疲倦揉着眉心的高超,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和精神体表露出来的精神状态会完全相反。
“什么事?”高超看着李志良,目光扫到他手上的纸质文件,无奈又头疼地叹了声。在科技高速发展的星际时代,会用纸质文件的无非就两种情况:早期案...
高超的精神体是一只小狗,土黄色的中华田园犬,很是活泼好动。见着人就欢快地摇起尾巴,绕着人裤脚转圈,又蹦又跳的,和高超沉稳的性格一点不符。
星际联邦的所有人都认为,他们高统帅的精神体应该是威风凛凛,像熊鹰虎豹一类的凶狠大型动物。就算这人常年笑眯眯的,也不该是一只毫无威慑力的小土狗。
李志良低头看看兴奋追着自己尾巴转圈的小黄狗,又抬头看看疲倦揉着眉心的高超,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和精神体表露出来的精神状态会完全相反。
“什么事?”高超看着李志良,目光扫到他手上的纸质文件,无奈又头疼地叹了声。在科技高速发展的星际时代,会用纸质文件的无非就两种情况:早期案件翻新和加密信息传送。
更别提是由李志良送到他的办公室。
总的来说,很麻烦,还费时间。
李志良走到高超桌前,看着他将操作台的系统一律关闭,才把文件放到办公桌上。高超随意翻了两页,心里有了个大概,顺口问着:“谁送来的?”
“王参谋长。”李志良眼神不住地往脚边转着圈蹭他的小狗身上瞟。小狗摇头晃脑的,尾巴简直摇成了螺旋桨。
李志良搓搓手,若不是面前坐着星际统帅,他简直控制不住要撸狗的冲动。
高超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眉间微蹙,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愠怒:“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李志良遗憾的“哦”了声,转身离开,临走前听见男人叫了声:“小越,过来......”
李志良转头看看紧闭的大门,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给自己的精神体取名。
小狗儿被男人拎到眼前,四只小爪子胡乱的扑腾着,狗狗眼湿漉漉的。
高超好笑的看着小狗安分下来,委屈的呜呜叫唤,他翘起腿将小家伙放到膝盖上,用手掌抚摸着毛茸茸的小脑袋。
他用屈起手指挠着小狗的下巴,常年挂在脸上的笑消去了些:“小越,老跟着人乱跑什么?”
小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眨巴了两下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歪了歪头卖萌。高超明显很吃这一套,低沉的嗓音笑起来异常悦耳:“就你会卖乖,嗯?”
小家伙扑棱了两下脑袋,一下蹦到高超怀里,伸出爪子勾着整洁的军装往上爬,湿润的鼻子一下一下拱他的衣襟。
高超拍了拍半个身子钻进他衣服里的小狗,坏心思的用手指去夹尾根,看着被欺负的哼哼唧唧的小不点,故作凶狠的威胁:“下回再朝别人摇尾巴就给你齐根剪了。”
小狗摇晃的尾巴停了两秒,他听见狗崽儿两声满含怒气的吠叫,手里一空,小狗躲进意识海里。
高超手下还带着一点小狗的温度,他简直被气笑了,无奈的摇摇头,整理着弄乱的外衣,另一只手摸索着抽屉,给自己注射了支营养剂。
纸质的文件哗啦啦的翻动,高超飞速转动手上的笔,不时在文件上写下几笔批注。
窗外的夜色越发黑沉,黄色的小土狗不知何时又从意识海里蹦出来,咬着沙发上的靠枕拖到地上,悄悄抬头观察高超的神色,见他沉迷于批改文件没注意到自己,便高高兴兴地低头撕咬起靠枕来。
锋利的纸张边缘划破了高超的手指,刺痛让他回过神来,看见指尖上慢慢渗出血珠。高超抽出张纸擦了擦,抬头便看见办公室里的一片狼藉。
几个靠枕被咬开了线,上好的羽绒散的到处都是,放在案几上的半杯茶水翻在地毯上,清洁的小机器人也被拖了出来,歪歪扭扭的倒在地毯上。
高超咬着后槽牙笑,将文件放进抽屉里,打开了操作台,然后走过去将趴在羽毛堆里呼呼大睡的罪魁祸首抱起来。
系统启动的提示音响起,高超用脚将清洁的小机器人踢正,看着人性化的眨动显示屏上的眼睛,无声地开始清扫。
小狗轻哼了声,睁开眼看见是高超,又闭上眼将自己蜷起来,安心的睡过去。
【双高胎】千禧年最后的夜晚
双高胎 无差 高超/高越
一发完he 勿上升 3w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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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最后的夜晚
1
和高超吵完架之后的三十四分钟零两秒,高越被堵在高架桥上。北京下了湿漉漉的雪,落在车窗边上很快融成水,橙黄色的水,因为沾了高架桥上的灯。
追尾现场就在不远处,半旧面包车一连撞了三辆车的尾巴,受力最强的那辆倒霉车的后备箱直接凹进去。大概没人伤亡,高越也是听说,他不敢往前看,怕看到马路上的血。
几辆车上的人下来扯皮,交警也在,但只来了一个,带有反光条的警用大衣在一众被堵在路上的人眼前晃。车里一股汽油味儿,热...
双高胎 无差 高超/高越
一发完he 勿上升 3w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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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最后的夜晚
1
和高超吵完架之后的三十四分钟零两秒,高越被堵在高架桥上。北京下了湿漉漉的雪,落在车窗边上很快融成水,橙黄色的水,因为沾了高架桥上的灯。
追尾现场就在不远处,半旧面包车一连撞了三辆车的尾巴,受力最强的那辆倒霉车的后备箱直接凹进去。大概没人伤亡,高越也是听说,他不敢往前看,怕看到马路上的血。
几辆车上的人下来扯皮,交警也在,但只来了一个,带有反光条的警用大衣在一众被堵在路上的人眼前晃。车里一股汽油味儿,热得烦躁,叫人有苦说不出。
高越想这是不是他接私活的报应,但又觉得不对,在他的想法里私活应该是不告诉高超自己偷偷出来赚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对方大吵一架,然后把手机一扔,自个出来接商单。
工作狂不是高越的人设,就算包装高越也得给自个包装成顶风冒雪卖火柴的可怜小女孩,然后在高超面前控诉对高超不干活的不满,在一众朋友面前控诉高超让自个亲弟弟雪天卖艺。高越原本的打算是等车开到了拍摄地,给高超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出去玩你亲弟弟在赚钱,你的良心不会痛嘛。一抬头满天的雪和满眼的车,信号灯被雪遮盖住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儿,司机放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交通节目,报着北京哪哪拥堵。
北京哪哪不拥堵?高越听了一会儿,按捺住自个的嘴,没向司机师傅推荐他最爱的电台节目无聊斋。
车子挪动了一下,能看到肇事面包车的尾巴,附近的车窗纷纷降下来凑热闹。高越刚把车窗开了道缝,就被风狠狠激了一下,没有高超提醒,他忘了戴围巾。高越的分享欲实在旺盛,这三十四分钟足以抵消他和高超吵过的架,拿出手机拍了张追尾的照片给高超发过去,高越收获了一小段微信的提示语和一个红色感叹号。
“高超你嗯啊的……”高越小声嘟囔了一句,旁边没别人,他也没骂出来。又要比谁先低头了,高越诧异于他并不觉得三十四分钟前他和高超吵了多严重的架,哦,已经是三十五分钟前了。
高超推掉商演想回老家住一段时间,高越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有高超在,他都不恋家。高超说高越,我真受不了你了,我有点累了。
高越其实不太理解高超嘴里的“累”。e人和i人对于累的阈值不一样,高越发烧的时候能开直播打怪三百回合,高超发烧的时候唯一请求就是睡觉,高越还满足不了这个唯一请求。高越觉得高超就是懒,之前创排的时候连轴转多少天也没见高超觉得累,怎么这会儿有了知名度事业节节攀升的时候说累。
原来俩人吵架的时候高超也会删好友,但过一会儿还会去高越房间里给他加回来,但这时候不成。这会儿高越一个人堵在高架桥上,高超应该已经买了回岛城的机票。
高越滑了一下和高超的聊天框,要不然也把高超删了算了,但是聊天记录会没,高越没下得去手,他有点委屈。这回吵架他真没说高超什么,只是想让高超接了商单,他也不是地主老财要压榨高超,是俩人一块表演。
高越一生气给李治良打电话吐槽,李治良那边有商务,接了他电话匆匆说了一句:“不是那有钱干嘛不挣啊!”
这句话让高越心里好受点,起码好兄弟李治良还是向着他的。撂下电话却又想起来颜怡颜悦说过她们从不分开接活。高越想高超你看看人家姐妹俩,你再看看咱俩,一点都不默契,你不跟我一条心,谁离了谁活不了啊!我就接私活,我气死你。
有电话打进来,来电显示是高超。高架桥上的拥堵仿佛一瞬间不见,车子又开起来。高越强忍住自己往上冒的情绪接电话,司机也不知道把广播调小点声,这工夫谁乐意听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广告。
高超说:“高越,你同意一下,我把好友加回来。”
高超说:“我要回岛城了。”
高超说:“高越,我转幕后行吗?”
2
高越在二十七年的人生里从未想过单飞,还是和高超分开的那种单飞。
他撂下电话的同时也挂断了高超的一句:你好好考虑考虑。
高越觉得高超有病,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要上舞台一块上,要是都不上台——高超有什么不上台的理由呢?他又不排斥表演,两人从七岁登台就演过小品了,再到中学,再到学习曲艺专业的大学,他俩一起登上过多少次舞台,高越都数不清了。
两人吵架从来都不会有隔夜仇,高越却觉得这次会很棘手,高超很少这样强烈和直接,他装傻说不过去。
高越头一回拿着手机不知道该跟谁说这件事,往常他的第一倾听者永远是高超,这回无解。
雪下得大了点,路边有人打伞,是南方人吧,北方人下雪不打伞。路灯似乎暗了许多,要到年尾了,是公历年的末尾。俩人要是没吵架,应该会在一起跨年。高越烦死这种感觉,像是雪团在手心里该化不化,变成灰白泥泞的一小块。高越眨眨眼睛,矫情死了。骂自己也骂高超。
高超又给他打电话了,高越伸手挂断,再打,又挂断。打第三次的时候高越故意停了一会儿,琢磨着响到第几声再接起来。
司机以为是自个的手机,退出导航看了一眼,发现不是,便提醒高越:“电话。”
“哦。”高越应了一声,手指就要触到接听了,铃声一下子断开,刹车声接踵而至,一起嘶鸣。惯性让高越深深往前探去,司机从车窗里伸出头骂外边:“怎么开的车啊。”
高越在心里骂得比司机还要真情实感。
才响七声就挂断了电话,高超你真没耐心。
车子要下高架桥,突然变成坦途,似乎没有车往这个方向走,奇怪,明明是主干道。路灯好像变矮了,天仍在下雪。
时间在这个时候坠下去,高越一脚踏空,落入他们之间裂开的缝隙里。
3
“冻死了这天儿……被褥也不知道都捐哪去了。”
满耳都是岛城话,高超你厉害,你回家也得给我绑架过来,高越想。他脑子发蒙,乱得像是漂在水面上的五彩汽油。这谁在说话啊,好吵,岛城话确实土,咱家亲戚来了?
高越张了张嘴,从嗓子眼往外榨干似的疼,身上冷得很,没有动弹的劲儿。完蛋,又生病了。高超还不在。
高越伸手往前,手背打在了墙面的绿漆上,墙面上还有斑斑驳驳的油漆疙瘩。更冷了,风是从侧边吹过来的,一小条儿,高越往旁边缩了缩,想躲开那儿。
“哎他好像活了!”
“本来也不是死的。”
高越睁开眼睛,看见对面床坐着唠嗑的俩人,那俩人是他该叫叔叔大爷的岁数,他不认得。他使劲揉了会儿眼睛看清自个身上搭着一床发硬的被子,屋里被铁架子床占满了,他离炉子很远,睡在窗边,怪不得漏风。
鼻子不通气,张嘴呼吸几下,呛了一口烟味的风。他死了?天堂这居住环境也太差了吧。高越想,他上辈子唯一得罪过的人就是高超,高超应该不至于把他送地狱里去。
这是哪?高越张开嘴想问,发现自己失声。屋里住着好些人,顶灯灰蒙蒙的,天花板的白墙皮掉渣,露出一大块水泥灰。
他摸了两下身边,没找到手机,身上穿的也不是原本的衣裳。抬起头找不到是谁拿走了他的东西。他连袜子都没有,光着脚踩在灰绿色花砖地上,幸好还能找到一双鞋。他趿拉着大号的鞋往门外走,惹来靠门床位的人两声喝骂。走廊的白墙上用红漆喷了标语,他想跑却没力气,身上的力气都用来撞开大门,凛冽的风一下子灌进来,将他浇了个透心凉,碎雪扑在脸上,北京的雪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了。
门卫室的灯亮着,照出来院门口的一行字,高越屈着眼睛看:岛城市收容遣送中心。
身后有人拎着一把钥匙过来抓他:“开这门干啥?彪呼呼哩。”
4
铁架子床的枕头下面有上一任主人没带走的女星照片,高越看了一眼觉得辣眼睛,忙把照片扣过去。那张照片上用夸张的斜体印着一九九二,是除了报纸以外他手边唯一能证明年代的东西。
深夜时分,屋里统一熄灯,鼾声此起彼伏。高越到这个世界五天,头两天在梦里发烧,第三天醒来,第五天需要接受自己来到了1992年的岛城。
1992年,他和高超都还没有出生,甚至他们的父母尚不相识。
高越用了两天时间很快适应了这里,他顶着一头炸毛的头发穿着免费发的棉衣出来,中间被工作人员拦下来又盘问了一次姓名籍贯年龄住址,除了姓名高越什么都答不上来。他说他就是城北人,报出来他们家的地址,但那一片还没建成楼房,人家不信。问得次数多了高越也嫌烦,索性跟人家嬉皮笑脸:“俺叫王丽娟儿!”他那口岛城话也未见多标准,工作人员拿着笔瞪了他一眼,他缩缩脖子拿了搪瓷缸子排去队尾打饭。
高越一笑十分讨喜,和这儿的叔叔伯伯很快打成一片,闲下来用扑克跟人家玩够级,赢了之后叔叔伯伯分给他大玻璃瓶子,让他灌上热水当暖水袋用。高越抱着玻璃瓶子捂手,心想得亏来到1992年的是他,这要是高超,都不敢跟人家张嘴说话,在这地方不得被人欺负死。
烧渐渐退了,嘴唇发干通红,几乎要掉一层皮。高越想自己该怎么出去,他不属于这儿,没有人来接他,他就只能在这里面耗着,天天白菜豆腐吃得两眼冒绿光。要是真能出去他肯定先上爷爷家看看,他依稀记得小时候爷爷家的位置。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收容所里鱼龙混杂,更是个极乱的小社会。高越在住进来十天时发现自个穿越过来穿着的羽绒服披在某一间宿舍的“大哥”身上,2024年的羽绒服出现在这儿实在扎眼,那“大哥”也知道这是好东西,连睡觉都不肯脱,没几天就穿得脏兮兮臭烘烘。高越走过去问那人这衣服是谁的,但他嗓子还没好利索,一张嘴发出来的是哑音儿。
“大哥”身边一圈儿拥趸笑起来,高越感觉自个脸上发红,伸手要把自个的衣服抢回来:这是我的衣服……
“这衣服写你名了?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高越那件羽绒服被那人穿得恶心,前襟不知道沾了什么汤水,干涸出一道道印子。“大哥”连屁股都没挪一下,身边几个“小弟”就过去把高越赶跑,发现他太难缠,干脆把人直接薅到楼下去,把院里刚扫成堆的残雪塞进高越的棉衣衣领里,让他清醒清醒。
这地方天天都这么闹,没人来管,老的残了的在这儿勉强能有口饭吃。收容所和外面隔了一段土墙,土墙微微有些变形,土墙上修了铁栏杆。残雪都堆在土墙根上。高越感觉自己的眼睛和嘴里都是雪,脸上冰得要发木了,隔着铁栏杆,外面的街道也灰扑扑,冬日很少有晴天。
有人朝他腰上踹了一脚,骂了一句脏话。他的手腕狠狠撞在铁栏杆上,疼出眼泪。
铁栏杆外有行人,没有人往他这边来看一眼。高越向外望去,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正和妈妈一起从他眼前走过去,那男孩儿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棉衣,头发理得像是他们中学时期的样子。
高越用脏手揉了揉眼睛,瞳孔外的水将栏杆外的人无限放大。
那个女人不是他妈妈,但那个男孩儿好像是高超,高超怀里还抱了一条小狗。
“高超!!!”他扯着嗓子喊起来,声音破成生锈发薄的搪瓷缸子,以至于那些欺负他的人也听不出他在喊什么。
“高超,高超,哥!”
高超没往这边看,他听不到。高越想翻出去找他,却被人桎梏住。
“这哑巴还真能发出点人声儿啊。”
“喊什么呢?”
“好像在喊哥?他是不是怕了啊。”
高超在高越的视线里一点点离开,高越再一次被人按在雪堆里的时候,高超已经转过街角,彻底看不到了。
高越闭上眼睛想,这就是地狱吧,这就是地狱。
5
做节目的时候采访,颜怡颜悦说双胞胎就是另一个人对你来说才是自由,整个世界都是监狱。高越一开始觉得这话太让人起鸡皮疙瘩,反正是他绝对不可能当着高超的面儿说出来的话,但现在却一语成谶。
高超也在这儿,高越想,我总能找到他,那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挑了个收容所往里进新人的时候趁乱逃跑。岛城九二年的冬天愈发苍白,不发芽的树和拥挤的街道耦合在一起,电车上挤满了穿着厚冬装的人。碎石板路沾了雪,极滑,高越走得小心翼翼,岛城人管这种路叫菠萝油子。海边城市总有此起彼伏的斜坡,他踩着菠萝油子往街里去,找爷爷家。
九二年的岛城对于高越来说还是太过陌生了,一路上他没看到任何一个长得像爷爷的老头儿,倒是冻得他猫在门洞避风。里院小二楼也被改成了门市,玻璃窗上贴了“台球”俩字的不干胶贴纸,点了黯淡的灯。老板下楼扔垃圾看到高越,怕他被冻死把他喊上楼,才让他勉强有了个栖身的地方。
台球厅总是乌烟瘴气,日光灯管在顶棚上都要产生丁达尔效应。高越拎着盒饭上楼,他给台球厅看场子,后半夜就睡在小屋里断了弹簧的旧沙发上。混熟了以后老板问他家是哪儿的,岛城本地的小孩儿一般不会沦落他这样,高越说我跟我哥吵架了,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看你这岁数应该上学。老板说,现在都兴念高中上大学,要不念小中专也行嘛,和家里人能有多大的气,就是你不听话。
高越说对,是我不听话。
年关台球厅不营业,高越天天出去溜达找高超,高超就像是个游戏里的NPC,只在特定时间从他面前冒出来一回,再也刷不到这人。高越的脚上磨出大血泡也没找见人,他甚至都想要不要贴个寻人启事看看,连照片都不用费劲去找,直接按照他的脸照相就行。但最后没贴,高越不愿意承认这个世界的高超有可能不是他认识的高超。
高越在旧沙发上吃着剩饺子胡乱过了个年,吸了不少的二手烟但谢绝客人递过来的烟。烟灰落在台球桌上很难打扫,和掺了灰的雪一样。树坑里的雪融尽,早春如约而至,高越跟老板出去进货,把成箱的啤酒扛到小货车上。街角的音像店在放梁雁翎的《像雾像雨又像风》,高越站在音像店门口看大幅的歌星海报,放歌的录音机好大一只,长得像话剧里的道具。
“想买?这得不少钱。”
高越摇摇头,正要回头,海报被风掀开一角,玻璃上映出他的脸,也映出一张肖似他的脸。
高越陡然回头,正值学生放学,满眼都是蓝白校服。岛城小孩儿长得都高,一个个跟小白杨似的。高越分辨了一会儿,高超已经顺着台阶走下去了,身边跟着之前看见过的女人,高超的“妈妈”。
“我好像看到我哥了。”高越把啤酒撂到车里,道了声歉,从石阶上飞奔下去,一路撞散了好些手拉着手的学生。高超,你都上中学了还要妈妈接送吗?害臊不害臊啊。
高越没多想他去找高超该说些什么,高超手里牵着一条小狗,小狗不太听话,世界上任何新鲜事都值得它停下来玩儿。高越远远地跑过去,听见高超喊那条狗:“阿玉。”
什么奇怪的名字。
“高超,高超!”这回他的嗓子好了,连喊了好几声,一把抓住高超的书包带。
高超停下来,高超的妈妈也停下来,回头看他。
高越喘着粗气说:“哥我错了,我真错了,你想转幕后也行,咱们可以同时做是不是?你不想跟我上台演戏吗?”
高超没管高越,又喊了一声狗的名字:“阿玉。”
小狗黏黏糊糊跑过来,蹭的却是高越的裤腿。
“佢係边个啊,你同学吗?”高超的妈妈居然操着一口粤语,问道。(他是谁啊,你同学吗?)
高越觉得真是离谱,怎么会有一天高超的妈妈不是他的妈妈呢,高超就这长相这口音,怎么可能有一天会当港台靓仔呢?
高超扽了一下拴狗的绳子,小狗呜咽了一声,放弃了高越的裤腿。
高超用普通话说:“我不认识他。”
6
高超有一天会不是高越的哥哥,这件事比任何噩梦都要离谱。
高越晚上躺在台球厅的沙发上,翻了个身差点掉下来,厅里有人在玩儿,台球落袋声清晰入耳。有人喊他拿啤酒,他应了一声,起身取了两瓶酒帮人打开,人家递给他一支烟,他头一回没有拒绝。
高越不会抽烟,学人家猛吸了一口气,呛得鼻涕眼泪都流出来:“好苦。”
是烟味儿苦,又苦又臭。
吸过一支烟的高越决定开始当个不良少年,放纵一下自己。高越最不听话那会儿也就是高中,天天招猫逗狗惹得别的班来约架,然后他说我是高超,你们要是打架就来找我,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高二五班高超。
架总也约不起来,是高超三天两头替他背锅,俩人一齐被找家长之后,家里还得骂高超,你这个当老大的怎么不知道管好弟弟。
其实高超已经管得足够好,以至于现在想走歪路的高越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走。思前想后决定先去文身,就跟电视里那些黑帮大哥一样。纹英文单词,纹枪与玫瑰,纹过肩龙下山虎,纹高超的名字。
呸呸呸,谁没事儿在自个身上纹自己双胞胎哥哥的名字,这不是纯有毛病。高越把这个想法从脑袋里剔出去,台球厅闭店的时候他找老板,老板胳膊上文了大锦鲤,为了招财。
“文身?好啊,你想纹啥样的。”
“就纹在显眼的地方吧,文什么还没想好,可能是花体英文。”高越说。
文身还是没纹成,老板带他去文身店耍。高越怕疼,但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宁可承认是因为他穷。
“怎么这么一小块就得好贵啊。”高越说,“来之前也没说收费这么高啊。”
高越想算了,以后买个纹身贴装装得了,还能随时换图。
但高越没想和高超就此算了,除了高超,高越在这个世界里不认识别人。他们长了相似的脸,高超就应该是高越的哥哥。
高越的逻辑十分强大,放学时分他蹲在上次的音像店附近,寻觅着蓝白校服里的高超。
这回高超没有和妈妈一起走了,也没有牵那条小狗,高越追了上去,拦住他。
高超看上去好怂,高越想,那双眼睛永远懒得睁开。
“你干啥啊。”高超问他,“上回见过你一次了,你干吗总拦我?”
“我……我缺钱了。”高越想学从前在学校门口敲诈勒索的小混混,但他的开场白十分生硬,“哥们儿借我点钱花花呗。”
为了防止在这张长得和他亲哥一模一样的脸面前露怯,高越临时决定说岛城话:“别磨叽,快点!”
高越说岛城话有点像个二流子,反正不是什么正经好人,但脸却长了一张好人的脸。
高超摸了摸校服衣兜,从里面掏出来五块钱:“够吗?”
高越一把夺过去,向高超放狠话道:“明儿我还在这儿等你。”
7
也不是每天都能见面,有时候店里工作忙了,高越就来不及去中学门口堵高超。五块钱能买二斤猪肉,看来高超托生在一个有钱人家,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二斤猪肉。
这时候的北方人对操着两广地区口音的人还会有种有钱的刻板印象。高越想高超他们家有钱,高超又是独生子,他拿高超当几天ATM机应该不算啥大事儿。
有时候高超也掏不出钱来,已经到了夏天,校服短裤一共就两个兜,高超都翻出来给高越看,你看,口袋比咱俩脸都干净。
高越都要放过高超一马了,就在这时,高超来了一句:“哎你等会儿。”然后把书包摘下来,在里面翻出铁皮文具盒,一打开,橡皮旁边躺着折好的一块钱。
“我就只有这个了,给你。”
高越的脸一下子红了,红得莫名其妙,很难说是高超给他一块钱丢人还是他给高超逼得在大马路上翻书包掏钱丢人。
高越挣扎了半天要不要把钱拿走,高超直接把钱塞进他裤兜里。
“那这钱我都不白收啊,这是保护费。”高越理不直但气壮地说道,“学校里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保护你。”
仍旧是岛城话。高超看上去不太难过,他被人勒索也是淡淡的,他哥也这德性,高越想,但没人敢勒索他哥。
“我要是真挨揍了,怎么找你啊?”高超用普通话问他。
高越把台球厅的地址写给高超。
高超把那张纸扯下来,折好,放到原来放一块钱的地方。
8
学校放暑假,天气热得厉害,高越好久没再见到高超。傍晚去海边吹风,他生怕他给高超的那张纸被高超扔掉,被风吹走,俩人又一次断了联系。
台球厅一到夏天晚上就爆火,红男绿女身影交织,喝酒聊天打台球玩扑克。高越跟他们一起熬到后半夜,天空泛起鱼肚白才能休息。台球厅这一带的里院都乱,从窗户往下看,路灯下总化着浓妆的女子抽烟。老板在楼下不远处的大排档和朋友吃饭,喊高越去送酒喝,高越路过那些女子,总会被他们身上的香水味熏一下,远远跑开,叫身后一帮人笑话。
老板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高越看到他带人往对面的小旅馆去,窗帘透着粉色的光,高越一把将自己这边的帘子拉上。
高越比任何一所学校的学生都盼着开学。
九月金秋开学,高越硬是熬了个通宵,早上打着哈欠往学校去,蹲在路边数人头。音像店没开门,玻璃窗上的海报换成了黎明。
第一节课的上课铃都打响了,他也没看见高超。
如此连续好几天,他都没看到高超。
也许高超换了条路走,为的就是避开他。
高越心里烦,在台球厅里狠狠用刷子刷桌腿,挨了老板一脚:“别给我蹭掉漆了。”
岛城下秋雨,绵绵不绝,高越住的地方看不到海,但能想象到天公不作美,天际线压得很低,想让人喘不过气。
高越没有太多衣服可穿,冬天的衣服太热,只能穿着夏天的跨栏背心,他觉得冷,搭了件长袖衬衫,那衬衫是他在旧货市场买的,领口和袖口的扣子都丢了。
有两伙人在台球厅玩儿,起先还是和平竞争,后来不知怎么就上升到语言攻击,紧接着肢体冲突。人太多高越拦不住,老板不在,他想会不会在对面小旅馆,外面的雨下得正急。
有人敲碎了啤酒瓶子要打架,台球桌被敲出一道印,高越伸手去拦,被瓶子正正砸中,后退两步,从小二层的楼梯上一脚踏空,跌了下去。
屋里居然没人顾得了他,吵吵嚷嚷,雨水从楼梯上淌下来,院里已经积了两寸高的水,风凉,高越伸手一摸头上,看到被雨水搅散的血。
9
水壶架在煤气灶上,不一会儿发出尖鸣,窗子蒙上一层水雾,总关不严,窗缝底下被塞了一团抹布吸水,厨房的白瓷砖被油烟熏得泛黄。高超起身去倒水,被壶嘴喷出来的水雾烫了一下,甩了甩手,把水倒进暖水袋和暖壶里。
厨房很窄,一转身就会碰到碗柜,白茶缸纂了一圈儿蓝边,上头用红字印着国有棉纺厂的字样,水倒进去,热气腾地晕开,厨房里的视线都变得不太明朗。
高超端着杯子进屋,发现高越醒了,睁着一双眼睛看他。
单人床边上支了个小凳子放东西,高超把杯子放上去:“醒了。”
高越点头,脑袋上还被贴了块纱布,起身的时候蹭到了伤口,嘶了一声:“疼。”
“疼也忍着,谁让你跟人打架,活该。”高超实在没忍住说他,高越争辩道,“我没打架,我是劝架,没站稳从楼梯上掉下去了……不对,我怎么在你家啊。”
“我家不好吗?”高超问他,“还是你还要回台球厅上班?”
“叔叔阿姨呢?你家狗呢?”
操心的事儿还挺多。高超从药盒里翻止痛片,背对着高越说:“他俩离婚了,我就出来上班了。”
屋里的灯是黄色的,那种懒怠的暖黄。屋子很小,高越靠在床头,看到高超的肩膀还有两道水痕。
雨还没停吗?屋里挡了棕色的窗帘,看不到外面,被子软乎乎的,床垫也是。哦,这是高超的被子。
“那你不念书了?他们咋能这样。”高越嘴里不闲着,“怪不得我去学校看不着你了,哎,谁把我送来你家的?”
“我恰好路过。”高超终于找到一联白色药片,抠开两粒,转身到床边递给高越,“吃药。”
“你不会害我吧。”高越朝他笑,表情肌扯到伤口,深深皱了下眉。
高超说:“这是止疼片,你花我那么多钱,我还得留你一条命给我还债呢,医药费也记在账上了,你记得还钱。”
高越捧着茶缸小口吹凉,小白片在嘴里苦味先弥漫开,他忍不了,喝了一口水,躺得舌头发麻:“你知道我叫啥嘛你就让我还钱。”
“原来你会说普通话啊。”高超似笑非笑,“听台球厅老板说你叫越子。”
高越侧头去观察高超的表情,又问了他一遍:“我是怎么来你家的?”
“我不是说了嘛,我顺路,本来也想去街里买点东西。”高超说,“谁知道正好看到你,怕你疼死,就把你捡走了呗。”
“真是巧合?不是你故意去找我的。”
“我找你干吗,上赶着给你钱啊。”
“万一不是巧合是心灵感应呢。”高越试探地说,“比如我受伤了,你也会感觉到疼,好多双胞胎都有心灵感应的……”
“我是独生子。”高超打断了他的话,又仔细看了看高越的脸,“虽然咱俩长得是有一点相像,但我确实是独生子。”
好吧,高越试图用常诚王建华说服自己,在这个世界他和高超就是异父异母的“兄弟”。
高越问他:“那你叫啥名啊?”
“高超。”
“你真没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弟弟吗?”
高超叹了口气:“我说了很多遍,我是独生子。”
“好吧,世界上也有很多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长得却很像。”高越说,“比如常诚王建华,土豆吕严。”
“那都是谁啊?”
“我朋友。”
高超面色不似作伪:“你还有朋友叫土豆,这名听着挺好吃的……所以你大名叫什么?就叫越子?”
高越说:“咱俩之前真的没见过面吗?高超,你真不认识我吗?”
高超一脸冷漠:“见过啊,在学校门口你管我要了好几回钱呢。”
“不是,我不是指这个,再往前。”
“你是说1992年以前?”高超扫了一眼高越,摇摇头,“我的确没有见过你。”他伸手把小凳子上的水杯和药片收起来,从柜里拿出来一床被子垫在地板上,屋子里只有一张单人床,让给了高越,高超只能睡在地板上。
高越看他打地铺,家里的被子不够,高超从柜子里又抱出来一件很厚实的军大衣。高越把自个埋在被子里,侧躺着露出两只眼睛看高超。高超躺在他身边的地板上,十分粗暴地从他脑袋下面抽走了一个枕头。
“哎,轻点。”有点碰到伤口,高越想伸手去摸,却被高超呼噜了一把头发。
高超说:“别碰那儿。”
“高超,你不愿意承认你是我哥,是不是因为你还生气呢?”
高超皱皱眉:“你要再说这些奇怪的话,我明天早上就给你送精神科去。”
“好了。”高越说完这句话,见高超没什么动静,只得自己道,“那我不说了。”
高超起身去关灯,高越在黑暗里努力睡了会儿觉,没睡着。腿上不碰就不疼,但是上臂肱二头肌酸得像被人拧过一样,高越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翻回来。
架子床旁边,高超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胳膊疼。”
窸窸窣窣的声音,高超起身,伸手替他捏胳膊:“在这儿打得破伤风,这两天少用这边。”
高越的另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高超的手。
高超愣了一下,把手缩回来。
“没事了。”高越翻了个身,闷闷地说道。
过了半晌,又说:“你真的很像我哥。”
10
高超在棉纺厂上班,每天要起大早赶电车。高越被吵醒,在床上揉眼睛看高超刷牙洗脸换衣服,然后匆匆嘱咐他一句,馒头在锅里,便拎着外套蹬上鞋下楼,留给高越一个关门声。
高越实再睡不够觉,又躺下去,等再起床,外面的雨早被太阳晒跑了,看不到一点下过雨的样子。手边的小凳子上用茶缸压了五块钱。
巴掌大小的地方,高越单脚蹦着从卫生间到厨房,然后叼着馒头看高超的家。这应该是高超为了上班租住的地方,感觉之前都没怎么住过人。衣柜里的衣服不多,高越见过的那套蓝白校服就被洗得干干净净挂在衣架上,衣柜深处放了一摞课本,高越拿出来翻,这个世界的高超的字和自己的亲哥没什么两样。
高越把高超留给他的五块钱拿出来看,想老天还是对自己不薄,就算是把自己扔到90年代,他还能遇见高超。
是高超,但不是他同胞哥哥的高超。高越咂摸了一下这话里的意味,这个世界的高超确实太本土化了,换作他亲哥,哪可能高中辍学上厂里打工,虽然说他哥会做饭吧,但是哪会用这种灶台。
再三确认过眼前这个和哥哥长得一样的高超不是他亲哥以后,高越把大馒头咽下去,拿着五块钱陷入一种沉思里。
这个陌生的高超会不会不要他。
很明显这个世界的高超没有这么想过。高超七点钟到家,从楼下小吃店打包了两碗拉面上来,用钥匙开门,站在门口看到高越给他行了个“大礼”。
砸在地板上“咚!”一声响,高超吓了一跳差点把面条扔了,确认高越骨头硬没什么事儿之后才乐出声。高越是听到开门声太高兴,忘记自己摔伤的腿还没有好。
“提前拜年可没红包。”高超说,咽下来后半句,还是说你想认我当爹。
高越从地上爬起来,伸手要帮他拿面条,高超躲开了,去厨房拿大海碗,俩人在灶台边吃面,手肘一不留神都容易插在面碗里,高超说等明天我给你弄副拐杖过来。
高越吸溜着面条,点点头。
“在家里没意思?怎么还蔫了?”高超问他。
“我要是好了怎么办啊。”高越看着他说,可怜巴巴。
高超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话,你这都是小伤,还希望它好得慢点。”
“我好了,是不是就不能住这儿了。”
夹面条的筷子停顿了下,高超看向高越,高越的眼睛垂下去,看的是面碗。
高超想狠狠揉他两下头发,心说是我太自私,不然你也不会这样。
高超摇摇头说怎么会,只要你省着点花,我的工资养两个人还是够用的。
11
高越的腿还没好利索的时候,高超就联系厂子里相熟的朋友帮高越办户口。要准备的一大沓资料高越一概没有,要准备的钱高超勉强能掏出来。高越拄着拐杖在高超身后吊儿郎当地用岛城话说:“这户口就非得办吗?”
高超一面记东西一面说:“你少废话啊高越。”
决定办户口那天,高超问高越想叫啥名,你不是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吗?高越想了想说跟你姓吧。
哦行。高超在补办材料上写下高越两个字,说,弄得跟情侣名似的。
高越哆嗦了一下,说高超你恶心不恶心。
有点礼貌,高越,对你的监护人好一点。高超说。
写到出生日期也得胡编,窗口的工作人员是提前打好招呼的,高超提笔问高越:“你哪一年生的?”
“跟你同一年。”
高超写了一笔,又问高越:“哪一天。”
高越:“十月……十一月……”他边说边观察着高超的表情,生怕自己报出来的生日比他大。
高超的笔尖在表格上画了个圈,高越说:“十二月三十一号。”
“呦,你生日够小的了。”高超填上去,说道。
反正都在冬天,没差。高越怕极了自己不能当这个世界的高超的弟弟。俩人办完户口出门吃饭,高越说想下馆子,高超依他,高越还有点跛脚,拐杖一点一点进了饭店。高超说你想吃啥,这儿原来是厂里的食堂,现在都改成饭店了。
高越看到菜单,惊呼,好便宜。
祖宗,你知道我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嘛。高超说道。
高越不清楚,他来这儿之后没进正经饭店下过馆子,在台球厅干活的报酬只是包吃住,顶多老板给两块零用钱。
高越拿着圆珠笔点单,迟迟不肯落笔,抬头问高超:“那我少点点儿?”
“点吧,吃不了打包。”高超这会儿又变得骄傲起来,一家之主的感觉,“也不差这一顿饭。”
高越说:“超老板大气!”等点饮料的时候却被高超收了圆珠笔:“你差不多得了。”
“高超,菜都点了,你别这么抠门。”
高超招呼服务员:“麻烦来一壶白开水。”
高越又收起下巴翻眼睛看他了。
高超笑了笑,说:“你得多喝热水。”
高越是不太会体谅他哥的,在来到90年代之前,在只有和他哥在一起的时候,高越脑子里没有这词儿。得当着外人面这点兄弟情才会别扭地表达出来。
但眼前这个高超不太一样,他又不是他亲哥。高越想,实在不能太麻烦人家。于是晚上回家,高越抱着暖水袋问高超:“要不你睡床?我睡地铺?”
“你早该这么想。”高超心安理得地和他换地方。
高越才睡一晚就腰酸背痛,缴械投降:“就不能再买一张床吗?”
“你出钱吗高越?”
高越丈量了一下卧室的大小,两张单人床并在一起应该够睡,他对高超点点头,说:“我出钱。”
12
满大街都在唱《千年等一回》,电视台不知道重播了几遍。小屋里没有电视,高越在音像店找了个班上,天天对着单位里的大脑袋电视看叶童和赵雅芝。拐杖扔掉了,走路还是不太利索,腿上的劲儿不够,走着走着容易腿软。
音像店在高超回家的必经之路上,高越故意找了这么个地方,高超看到之后说,那晚上一起回家。高越下班其实比高超要早,为此高越软磨硬泡让老板多开了半个小时的店,他也不要加班费。
岛城又下雪,这两年冬天雪尤其多,海边一片红房顶都落上了薄雪,分外鲜活。只是海风愈发重了些,从小屋阳台上能闻见潮湿的冷意。棉纺厂给职工发了大衣,高越说丑,高超说高越要是等你下班没穿衣服你看着的。
你这叫啥话,啥就没穿衣服。高越嬉皮笑脸,我这不是穿着呢嘛。
没穿这件大衣。高超强调了一遍。
是不是全世界叫高超的人都这个性格。高越想,他哥在跟他吵架之前还在让他多喝水。
高越把棉纺厂大衣穿上去上班,好大衣就一件,高越穿走之后高超就得穿那件不太好的。高越下了班,把音像店的卷闸门放下来锁好,去车站等电车,他俩约好了在车站碰面,正好高超搭这一趟车回家。
今天等的时间长了会儿,天上飘起小雪,轻轻盈盈从路灯下散开,行人穿着深色大衣居多,冬夜总是有种厚重的感觉。高超从另一辆电车上走下来,在车站旁边的烤红薯炉子前驻足了一会儿,再一抬头,高越在车站前踮脚往他这边看。
不用看清脸就知道那个上蹿下跳的是高越,高超把烤红薯揣起来,往高越的方向走去。
“怎么这么晚啊。”高越作怪使相,“我还以为你被妖怪抓走了。”
“电车辫子掉了,等了会儿司机把它弄回去。”
“电车?辫子?”高越拿着高超递过来的烤红薯问他,“那是啥?”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从楼梯上摔下来是不是摔倒了脑子,高越。”高超指了指不远处的电车头,“就是那上面相连的线,那叫电车的辫子。”
“我不知道,你教给我不就知道了。”有烤红薯吃,高越很好脾气地说,“不许骂我。”
高超拿他没办法,高越太会撒娇了,一会儿一个心眼,害羞了高兴了激动了都往他身上扑。高超想要是没有高越在他得多孤单,高越简直就是他生活的调色盘。
13
音像店年前放的可能是《梅花三弄》,哭哭啼啼琼瑶剧,高超边拿塑料布封窗子边想谁能堵住高越的嘴。
高越在屋里唱:“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
过一会儿又唱:“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高越,把胶布给我。”
高越把宽胶布递过去:“若非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
“高越你能不能暂时闭一会嘴。”
“很吵吗?”
“有点吵。”高超翻过窗子,从椅子上下来说道,“或者你换首歌唱呢?”
小半导体在床上躺着,还是高越的腿摔坏之后高超为了给他解闷买回来的,高越熟练地把收音机的天线拉出来,问高超爱听谁的歌。
“小虎队。”高超不假思索。
“那我知道。”高越给他唱,“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成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
“高越,我是爱听小虎队唱,不是爱听你唱。”
“哦,但他们不是解散了嘛。”高越说。
高超瞪了高越一眼,高越朝他挤眉弄眼:“你放心好啦,后面他们还会合体再唱的。”
高超不说信,也不说不信,洗过手走到高越身边,陪他一起听收音机。
收音机里说:“今天,给大家带来一首很好听的新歌,《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这好像是部电影的名字。”高越说。
高超摇摇头,靠在枕头上听歌。
风中有一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
高越在他旁边说:“哥,你说我不买床行不行,买个电视成吗?”
“那你睡地铺?”高超问他,高越一共就睡了一晚的地铺。
“你要是让我睡地铺我肯定不跟你抢床,”高越笑说,“高超,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呢嘛。”
“再看吧。”
“影碟机呢?微波炉呢?小霸王游戏机呢?”
“高越,游戏机肯定不行。”
“再商量商量呗。”
“高越你烦不烦人。”
高越笑起来,似乎就欠这一句烦人,跟着收音机里怪声怪调地唱:“云在风里伤透了心,不知又将吹向哪去。”
14
又要到春天了,高越想,他和高超住在一起半年多了,和自己那在二十一世纪的亲哥也分开了好长时间,他们还没分开过那么长的时间。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怎样才能回去呢?高越不知道。他有点依赖这里的高超给他的小家,以至于他天天在音像店琢磨着怎么把小虎队的盘偷偷录下来给高超听。
结果高超忘恩负义,高越望着小板凳上一摞课本,如实评价。
课本是高超搜罗来的,高超说高越,你要不学学习吧。
“你是人吗高超?”高越指着那摞旧课本摆烂,信口胡诌,“我初中都没上过。”
“我们家不能有太没文化的人。”高超说,“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所以我也借来了初中课本。”
“高超你知道吗?”高越从床上爬起来,支着脑袋对高超说,“其实我学历比你高,我是大学生,本科毕业。”
“哦,那你们大学都学什么啊?”
“学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高超笑道:“你们大学也没学啥正经东西啊。”
“你懂啥,曲艺专业,正经本科毕业。”高越说,“哎,那咱俩以后也可以说相声去,这会儿有德云社吗?高超你什么表情,我没精神病!”
高超带回来那一摞书转天被高越扛出去卖给了废品回收站,以表示自个绝对不再念书的决心,高超叹了口气说高越那你以后就是个文盲了。
我认识字!高越说。
但你没学历。
高越觉得这个年代学历不太重要,他在音像店打工攒了点钱,既不想买床也不想买电视机,他想拉着高超南下打工创业,提前去找马云马化腾,提前投资走上人生巅峰。
高超问他:“你攒了多少钱。”
高越说:“二百四。”
高超:.......哪个老板会接受二百四十块的投资?开煎饼果子摊儿吗?
“高超你有时候真怪没劲的。”高越说,“这是个多好的年代啊,蓬勃发展,万象更新,欣欣向荣,你得挣钱啊,挣钱!”
高超合上报纸:“我有在挣钱啊。”
“买房!”
“那早了点。”高超说,“还不够。”
“所以得南下啊。”高越忽悠他道,“你那厂子也没啥意思,对不对?”
“再说吧。”
“高超!”
“高越。”高超无奈地看了眼高越,“你要是再闹觉你就来睡地铺。”
“我不,我今天猜丁壳赢了,我就得睡床。”
“你上周四天都输了,但只睡了两天地板。”高超说,“前天你也输了,耍赖不下床,所以你欠我三天地板。”
“高超你这人啥人性啊,咋小心眼呢,这点事儿记这么清楚。”高越嘟囔道,“你这点跟我哥可不像,我哥就不这样。”
“你哥怎么样?”
“我哥他听我的。”
“所以我不是你哥。”
高超起身拽高越,高越拽着枕头被子死活不腾地方。最后把铺盖弄得七扭八歪,高越在被子堆里耀武扬威。
高超说行,高越,那明天没肉吃。
15
高越特地买了五串羊肉串,趁高超下班的时候在车站吃得满嘴冒油,喷香喷香,就为了故意气高超。
高超穿了工装从电车下来,岛城这个时候最好看,路边的花草也都复苏了,又不是那种浓郁的深绿色,花坛里也有了姹紫嫣红的花儿。高越手里的羊肉串就显得很煞风景。
偏偏高越还满嘴糊香味儿地凑上来,问:“高超,晚上吃啥?”
“你不是买了吗?”高超说,“没带你份儿。”
“这点也吃不饱啊,你要一串不?”
高超摆摆手,其实养高越挺麻烦的,他俩都是一米八多的山东大汉,赚的那点钱全进嘴里才能填饱肚子,日子过得紧巴巴。幸好高越不算娇气……还是娇气的,吃完羊肉串管他要手帕擦手。
对于高越自个给自个开小灶的行为,高超没对他严厉批评,只是这几天都没怎么买肉。高越倒是心虚起来,主动要和高超换床位,要在地铺上睡。
高超由着他。没过第三天,高越半夜发烧,缩在被子里喊脚疼。高超翻身起床开灯,看到高越一脸懂事地对他说:“是痛风。”
高超当然知道这是痛风,他叹了口气,带着高越上医院急诊。岛城晚上的光都在海边,城区里黑沉,高越还没在这么晚出过门,攥着高超的外套,高超说你还能走吗?这个点儿可没车。
能走。高越点点头,走路一瘸一拐。
好不容易到了急诊,高越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会儿开的药的疗效远远不如他那个世界的药。
他可能得疼上好一阵儿了。高越坐在医院长椅上,有点心塞。高超拎着药带他回家,边走边说:“我明天上班的时候路过你单位会替你请假。”
“你咋不骂我啊,高超。”高越问他,烧得脸色发白,高超熟悉他,要是发红才真坏事了。
高超说,骂你也得有用啊,又不是骂你你就不疼了,不吃肉了。
我以后都不吃肉了。
长记性了吗?
长记性了。高越说。
16
以后都不吃肉对于高越来说那是不可能的,高超也没把这话当真。高越的脚好了大概一个多月,岛城正式进入夏季,海滩上的人跟下饺子一样多。厂里给高超他们放假,高超的假越来越多了,高越不知道他工资变没变,可能变少了,但在饭桌上还没有什么体现。
工友商量着一起出去玩,高超回来问高越要去吗,高越问他去哪。
“崂山吧,或者海边。”
“不去崂山。”提到崂山高越想的是小学时候和爸妈还有亲哥一起去,热得满头大汗还没个能坐的地方。
“那就去海边吧。”高超说。
高越看了看自个的脚,他现在对沾太大的水有点恐惧,怕哪天痛风又犯。眼睛看向高超,高超说玩玩水没事儿的,你最近控制饮食控制得不错。
就好像高超是医生,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高越明显高兴很多,高超说的话有时候也不太准,但高越会相信。
俩人买了两大包吃的坐公交去,往海边的公交车上都是大包小裹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把家搬去海边,小孩儿直接穿了游泳衣坐车。高越管高超要零食吃,高超说等到地方再说,高越伸手去包里拿,高超只好先给他拿了根黄瓜。
那天风大,浪也有点急,但确实是个好天气。他们去海边玩的位置离栈桥不远,和高超的几个工友一起,大家铺了帆布,在海边打扑克,看海。高越和工友家里的小孩儿一起踩水玩儿,人家分给他游泳圈,高越抱着游泳圈找高超:“哥,这好像是轮胎。”
这时候的游泳圈都是黑胶厚皮圆鼓鼓,高越没见过,高超握着一把牌,说:“它在水面上能飘起来吗?”
“能。”
“那它就是游泳圈。”高超说,“你别往深水去。”
高越说好,往海里跑去,栈桥上的人更多,还有玩儿跳水的。原来这个时候的栈桥还没有灯,也没有那么长,五四广场呢?高越往沿岸看,还看不到。
他们玩到太阳落山,夕阳西下,栈桥延伸到海平面上,远处有一抹极温暖的残阳。高越套上了跨栏背心,把游泳圈还给人家。两大包吃的就剩两个西红柿,俩人揣着在栈桥上溜达。
高超问他,高越,你还想去南方吗?
高越说想啊,南方也有海,南方的海也很漂亮。
17
夏天快到末尾的时候,高超要比平常忙一些,上班前会让高越晚上自己吃饭。他下班回家坐晚班的电车,工装上总有摘不干净的棉纤维,几乎倒头就睡。
高超累着呢,高越想,白天高超在厂里都做些什么呢?
听说是棉纺厂有领导要来检查。高越颇不习惯自个一个人吃饭,连下班关店都变得早了。高超在厂里吃,一连好几天两个人都说不上几句话。
过了立秋,风开始变凉。厂里的下岗名单定了下来,有几家人在大会上闹事,但都被压了下来,跟高超没关。高超松了口气,摸了摸脸颊感觉自个胡子这两天都长出来了,大概是太累的缘故。今天晚上是最后一天加班了,明天就可以和高越一起下班。
他这么想着,就要从大门口离开,收发室打更的大爷叫住他,说有他的电话。
一接起来,是警察打来的。
“你是高超?你过来一趟,常海道辖区派出所。你弟弟倒买倒卖影碟机。”
火是没办法不升起来的,相当于白天辛辛苦苦耕了一天地,终于能松一口气,想着没吃饭先回家躺会儿,结果老婆又和自己闹离婚。
高超撂下电话就往派出所去,一进门,高越低着头正接受帽子叔叔的再教育。
“搁好几年前你这就叫投机倒把,严打那会儿就是死罪你知不知道!”
高越缩在椅子上,显得很无助,高超深深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口袋里现买的烟,恭恭敬敬喊人:“同志,我是高越的哥哥。”
“你也该好好教育你弟弟,我查了,也不念书,就天天在外头鬼混是吧。”
高超皱皱眉,他不爱听别人这么说高越,但这会儿就算有多大的火气也得压着,高超走过去,往人家手里递烟。高越的视角低一些,看到了,喊了一声:“哥……”
“你给我闭嘴。”
高超踹了一脚高越坐的折叠椅,转过脸对警察同志赔笑说道:“是我没教育好,您看看这事儿……”
高越斜着眼睛看他,想,这个高超一定不是他亲哥,他的双胞胎哥哥要多内向有多内向,哪会这样逢场作戏。
警察同志清了两下嗓子,煞有介事地说道:“物品先没收了,再写一份保证书,要签字按手印的那种。”
“那案底?”
“下不为例。”
“谢谢您,谢谢您。”高超说道,把椅子上的高越揪起来鞠躬。写保证书都是他一字一句教给高越写,旁边有人说什么,他都笑着回人家:“我弟弟没啥文化,不会写保证书,我得教他。”
从蓝白色大门出来已经很晚,高超走在前面,高越在后面跟着,高越的白背心领口一看就和人撕扯过,松松垮垮。
高超突然停下脚步,高越差点撞在他后背上,摸了摸鼻子,声音委屈:“他们就是眼红我赚钱!”
“高越,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这两年他们没有红过脸,高越最不喜欢高超吼他,尤其是这种他觉得自己根本没做错的情况下。高超说:“你没听人家说吗?头几年你这种行为就直接判劳改了!”
“时代不一样了,马上就要到二十一世纪了。”高越说,“一帮老顽固,他们肯定会后悔。”
“少说两句,高越。”
“高超,你怎么总这么怂啊。以后别人都发财了你就眼馋了,你为什么就这么喜欢岛城?”
“废话,这儿是我家。”高超指了指前面,他俩住的那栋旧居民楼。
“那这儿可不是我家,我家不在这儿。”高越说,“你也不是我亲哥。”他说完心里发虚,毕竟这个世界的高超长了一张和他哥一模一样的脸。
“那你找你亲哥去。”
“我这不是找不到他嘛!”
“那你就跟我作?我凭什么包容你啊高越。”高超说道,“高越,你就是掉钱眼儿里了。”
“我掉钱眼儿里了?谁会嫌钱多啊哥,你不想挣钱买微波炉买电视机买电脑游戏机吗?”
高越心想,二十一世纪的高超,你也是这么想我的吗?但一起上台一起演节目不也是你的决定吗?我又没让你一定要迁就我。
“我不想。”
高超说。
“高超你浑身上下就剩个嘴硬。”
高超没再理他,往前大步走去,影子没入到居民楼大门的门洞里。
高越没跟上来,他理亏,刚刚和高超说这里不是他家。人气急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我不想要那些东西,我就想要你好好的。”高超回头看他,“高越,你什么时候能体谅一下我。”
高越有一瞬间恍惚,仿佛眼前这个满脸倦意,身上还穿着沾了棉纤维工装的高超是他亲哥。
“我只是想帮你。”高越说,声音哽咽。
高超没法看到高越哭,高越哭就像是他自己在哭,他能哄得了高越却没法哄自己。
“行了高越。”高超转过脸不去看他,“上楼吧。”
18
吵了天大的架也得回家睡觉,俩人都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区别在于高越睡觉前没那么活泼,本来抱着被子老老实实想打地铺,但是高超已经把地铺占住,背过去闭上眼睛假寐。高越只得小心翼翼迈过高超熄灯。
第二天就好了,像是没事人一样,依旧一齐上班下班。高越倒卖二手影碟机这事儿在开音像店这些老板眼里连个事儿都不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报纸上写多少遍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南方比咱这儿多画了多少年的圈儿,谁不都得忙趁东风放纸鸢。
但高越没再提去南方,花点小钱搞了个二手录音机,在车站等高超下班,捂着包神神秘秘说有好东西。
“你好像个倒爷。”高超说,“你别又做啥违法乱纪的事儿。”
高越瞟了高超一眼,皱皱鼻子:“那回家再说。”
“高越你要是真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家,你可别怪我大义灭……你。”
“高超,人要是心里脏看什么都脏。”高越毫不犹豫地回嘴,“我等着你跟我道歉。”
高超耸耸肩笑了一下,高越更藏不住事儿,有点什么好事一般当场就说了。像这种还能忍受下了电车回家再说都十分稀罕。
回家第一件事高越就把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床上,高超走过去翻,发现是一叠磁带,正好放在高超前两天拿回来的盒式录音机里。
“字儿真丑啊高越。”带子应该是高越用了空白带子后录的,上面用黑笔标注了歌手,小虎队,beyond,刘德华,叶倩文,邓丽君。
高越大大咧咧歪在床边:“我没文化。”
高超挑出来一盘带子,那磁带上面写的两字是:高越。
“我请问这是啥?”
“我录的歌,你要听吗?”
“我在家听你狗叫还不够,听歌还得继续受你折磨?”高超说,“不听。”
“那听谁啊。”
高超的手指从小虎队和beyond之间抉择了一下,最后选择了beyond,一打开是《光辉岁月》。
彼时离beyond成员黄家驹去世已一年有余。高越吐字不清地学唱粤语歌,高超觉得他比那收音机里的相声都好玩儿,高越问他我粤语说得不标准吗?高超说,没你岛城话标准。
高越说,你会说粤语吧,之前在校门口碰见你妈妈,她讲粤语。
高超刚想说我哪会说,一听他这话,忙转了个调,说我会啊,我怎么不会,就是说得不好。
那你说两句我听听呗。
“你好犀利,我好中意你。”高超说道。
“感觉你跟我说的没啥差别啊。”高越歪头看他,背景音换成了《海阔天空》,高越怪叫道,“高超你耳朵咋还红了。”
“高越你痴线。”高超用粤语骂他,伸手从兜里摸出来两张车票扔到床上去,“保管好了,丢了可就去不了了。”
“什么啊?”高越捡起来了,是两张去南城的火车票。
“高超你什么时候买的!怎么都不跟我说啊!”高越拿着车票兴奋道。
高超往厨房去,听见高越的声儿,笑了。
19
俩人大包小裹坐在火车站,车站食杂店放了台大屏电视播水浒传,高越指着片尾曲《好汉歌》问高超你有没有觉得熟悉,刻在DNA里的那种熟悉。
高超说高越我有时候真怀疑你脑子是怎么长的,感觉没啥文化,但时不时还能冒出点有文化的词儿,比如DNA。
高越边听《好汉歌》边乐,乐得高超心里发毛,手动捂了高越的嘴说你别乐了,这有啥好笑啊,你要跟我结拜吗?
高越侧头躲过高超的手说,高超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吃烤肠了。
高超闻了闻手说我没有,从进站到现在咱俩一直在一起,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吃烤肠了。
哦,那我想吃了。高越说,高超,你给我买一根吧。
高越赶在上站台之前把嘴里的烤肠都吞下去,春运刚过没多长时间,站台上的人一点不见少。高越生怕他和高超挤丢了,高超说等车开了再找铺位也行,高越不干,非得紧紧贴着他。高超就说,高越,看好了你那些宝贝。
高越的包里有录的十几盘磁带和录音机,那都是他的宝贝。高越问上车之后不能听歌嘛,高超说你最好别,小心被贼惦记。
火车一开就要坐上十八九个小时,扑克牌都要玩得起毛边儿,每停一站都有人上车卖当地特产,最多的还是鱿鱼丝和烤鱼片,那玩意在岛城一抓一大把,咸得高度能喝下去三缸子水。高超带了煎饼在车上吃,俩人用煎饼卷黄瓜条,火腿肠本来也带了两根,提前被高越骗走一根。剩下那根在高超手里拧断,高越眼巴巴看着。
活该,高超在高越面前吃了一大口火腿肠,让你晚点吃吧,现在馋了可没吃得了。
你这算啥,以后我挣钱了买一冰箱火腿肠。高越狠狠咬了口煎饼说。
绿皮火车半夜总会停一会儿,睡睡醒醒只知道还在夜里。高越睡在中铺,忘记不是在家,一起身“咚”地撞头,发出一声怪叫,上铺大哥的呼噜声暂停了三秒钟又继续。高超开着小手电起身,看到高越揉了揉脑门,睡眼惺忪问他怎么了?
没事,我怕你掉下来。
高超说。
到南城站的时候高越感觉整个腿都坐麻了,木棍似的跟着高超出站。南城站看着又大又新,街上的人看着都比他们穿得要时髦许多,耳朵里都是些听不懂的口音。高超拿着报纸在报刊亭打电话,找租房子的地方。高越掏钱买了瓶汽水喝,一转头看见高超想杀人的眼神。
“我拿了两根吸管,高超。”
“高越,咱俩是来挣钱的,不是来旅游的。”
“我知道啊。”高越把玻璃瓶递给他,向他指路上的人,“等挣了钱,咱俩也整两身牛仔服穿好不好?”
20
一开始住在插间里,两人上下铺,和其他四间屋共用洗手间和厨房。屋里就有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一起吃饭得有个人坐在床边。高越自告奋勇要睡上铺,半夜高超关灯睡觉,高越在被窝里开手电筒看恐怖小说,小说看着看着身边出现高超的脸,书被没收,人被吓出一身冷汗。
南方的机会确实要多一些,不出一周两人都找到工作,高越换了个大音像店上班,还兼任吉他老师。高超的公司做外贸生意,一入职就能摸到电脑,发了本小册子让学五笔打字,上下班的时候嘴里都念叨“王旁青头兼五一,土十二干士寸雨……”高越以为高超魔障了,在他背书的时候在旁边疯狂捣乱,抢他手里的册子,或者拍拍他的脸。
你差不多得了,高越。
高超起身,高越下意识想躲,高超说你安静会儿,我背完这段咱俩就出门吃饭。
高越凑过来看高超在背什么,字都认识连起来却不成一句话,很抽象,高超。高越说,你别告诉我你在中情局上班。
南城夏天的热就像是五笔打字的字根表杂乱无章地到来,每天都能听到如潮的蝉声。他们住的卧室带窗子,稍稍一探头就能看到长及二三层楼高的法国梧桐。这边儿的胡同规划得都好小,高超。高越抬头去看,行道树的叶子茂盛宽大,掩映住三分之二的天空。
这边应该不叫胡同。高超说,好像叫“弄”或者“巷子”。
他们学本地人排队买灌汤包,在树下的简易桌椅上沾了姜醋碟吃饭,高越比高超多要了一碗黏糊糊赤红色的桂花糖芋苗,没吃过想尝尝鲜。实在太甜,高越说,高超就着他的碗边尝了一口,是甜,甜得像要蜜渍舌头。
省钱为了买房,也为了租大一点的房子。晚上高超给高越开会,规划俩人手头的工资,看看攒几个月能换个住处,你手里这点钱不够,高越,现在都是押一付三。
那我多接几个学生不就好了。高越说,人家学生家长还请我到他们家里上课。
注意安全,高越。高超说,我怕你为挣这点钱把自个卖了。
那不至于。高越说,学生还带水果给我吃呢,说谢谢高老师。他说这话时候观察高超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男学生。
我管你男女呢。高超在记账本上画格子,高越看到之后说高超你要学吕严玩狼人杀啊。那又是啥?高超用笔点了点进项,高越,咱俩现在开始必须得少吃点。
高越点头,高超买菜会来做饭。因为用厨房的问题高越还跟同租的别人吵架,那人非不让高超晚上七点钟开火,说影响他睡觉。没吵赢也没吵输,高超把做饭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叹了口气淘米洗菜,扭头问高越,你说人家要给咱下毒咋办。
没事他听不懂,高越说,我拿岛城话骂他。
高超说,其实他骂人我也听不懂。高越说没事儿高超,咱俩得先有气势。
雨季比工资来得要快,高越洗了双袜子三天没干,窗子外面像是被糊了一层薄荷绿的新纱。高越尖叫说高超,咱家有蟑螂。高超捏着鼻子用报纸把大虫子抓住,打开纱窗扔了出来,迸溅进来零星的雨。高超说很正常高越,这地方没有蟑螂才不正常,你别叫了行不行?叫得我耳朵疼。
雨一下起来没完,高越听天气预报说高超,明天又下开水。两人洗过澡在屋子里像是没洗一样,一动又是一身汗,高越只穿条齐头裤衩。高超把电风扇打开,高越使坏,贴在他前面挡风,高超说你能不能起来点高越,太热了。
他伸手捶在高越的腰窝上,高越还不躲开,高超去挠他痒,高越对这些特别敏感,两下就笑倒在下铺上。
上下铺都铺了竹子做的凉席,夜里后背叫汗粘住,翻个身压出一道一道红。高越摸黑下床把灯打开,高超眯缝着眼睛问他,怎么了?
有蚊子,高超,起来打蚊子。
高越你是不是有病。高超扔给他花露水,说,明天我去买蚊香。
蚊香买回来,纸盒子上沾了雨水变软,高超带了两碗凉面回来。高越唯一做的就是把凉面拆开摆好,说喝点啤酒吧高超,要不这饭吃得太没意思了。家里有啤酒,始终堆在桌子下面,当奖励来喝。
高超同意了,扯开拉环,俩人干杯。高越说没咱岛城啤酒好喝,你咋不买岛城啤酒。高超说就喝这个吧,这个便宜。
又到晚上,高超洗完衣服回来,高越在下铺掰蚊香,高超说高越你轻点,要是掰断了你下楼去买第二盘。
高越把完整的蚊香炫耀似的在高超眼前晃了晃,点燃之后模仿蚊子的声儿。
高超拿着苍蝇拍找了一圈儿蚊子,发现最大的蚊子是坐在他床上的高越,用苍蝇拍揍了高越两下,高越起身要跑,一脑袋撞到上铺铺板上,疼得眼圈一下子变红。
高超瞟了他一眼,忍不住笑,活该。
21
俩人挣了钱都置办了一身衣服,深蓝色牛仔服和硬皮的驼色夹克,在批发市场砍价买回来的,质量一般,拉锁还得靠油。雨终于不下了,南城在秋天最好,再晚个把月就会变凉。
家附近某一条巷子里新开了游戏厅,开业大酬宾,二十块钱两盒子游戏币,俩人逢休息日去那打游戏,玩魂斗罗玩到通关,欢呼的时候发现周围围了一圈儿小孩,高超嫌丢人,高越嫌这游戏没意思。高越掰着手指头和高超讲拳皇,红色警戒,csgo,lol。高超一脸茫然,高越才反应过来拳皇应该刚出现在日本一年多,怪不得以前的人孩子生得多,下班了没什么意思,连游戏都没得打。
发现游戏没意思之后高越告诉高超自己在下班之后找了个兼职,做吉他家教,晚上六点到八点,正好高超也总有应酬。高越回家总背着大吉他回来,屋子太小,吉他每晚只能暂居在门边儿,等高越上班再背走,谁要是开门总得撞到它。
高超怕屋子里太潮,天花板的角落都生了霉菌,高越说吉他最不怕潮。有时候两人回来早点,高超把领带扯掉换成睡衣,高越抱着吉他坐在桌边试音,问高超想听啥歌,高超说青苹果乐园吧,高越说行,然后给高超唱蝴蝶飞呀。唱到一半被人拍门,骂小赤佬,大晚上不让人睡觉。
“你八点就睡觉是吗!”高越朝门外喊了一句,高超说算了,小点声吧。
中央气象台开始发布寒潮蓝色预警,高超说高越我真得在门上贴个随手关门的标语,不然这点热乎气都让你放走了。高越缩在下铺高超被子里说这地方怎么比岛城还冷,这么冷的地方怎么能没有暖气。
知道冷还不赶快上你自个床上躺着,光给我捂被子啊。高超说。
懒得上去。
我嫌你脏,高越,一定要我把话说这么明白吗?
高越笑嘻嘻爬到上铺去,上铺被高超提前放了个电热宝,所以根本不凉,人要是不趁这会儿赶快入睡,等到后半夜又湿又冷的时候会幻视自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冻死在平安夜的大街上。
彼时圣诞节甫入大陆还没几年,南城的过节氛围尤甚。高超在岛城几乎要忘了还有这么个洋节。商场店铺都挂上彩灯,饭店门口摆了个会吹萨克斯的圣诞老人,衣服和帽子都红融融的。他那天提前下班,特地绕了个远看看圣诞节都卖些啥,寻思着自己要不也摆摊赚点外快。
南城冬日里还下小雨,路灯的光清冷得像是冰冻过的玫瑰花瓣,一碰就碎。地下通道还算暖和一点,人人都缩着脖子步履匆匆。
“曾经想起在这样的夜里,依然清晰雨中的我和你。”
高超循声看去,高越坐在地下通道靠墙的小马扎上,抱着吉他弹唱,身上的棕色棉服微微敞着,露出早上他叮嘱叫他换上的白色毛衣。
“从没忘记分手时的心情,雨中的你不再感到熟悉。”
高越看着他笑,显然这个情绪和这首歌是不太相配的。地下通道来往的行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没什么人肯停下脚步听高越唱歌。高超在他面前驻足,此刻无比肯定高越先看到他的,这首歌就是怕挨骂故意唱给他听的。
因为这首歌是齐秦的《无情的雨无情的你》。
高越又扮可怜,高超想,高越面前的吉他包里摊开着,有几张零币。
高超摸了摸口袋,掏出来十块钱给高越放了进去。
“再唱一首吧,大艺术家。”高超说道。
22
农历年前两人搬家到了一户二室一厅里,终于能一人一个房间,高越还是总抱着吉他去高超的屋子里串门,录音机在高超的房间。高越说高超你知道吗?房间隔音不好。
我知道啊。
所以我知道你晚上偷偷听我给你录的歌。
哦——高超拖长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歌是你特地给我录的啊,我以为就是你录着玩儿的。
高越的耳朵一下子红了,连吉他都没拿,落荒而逃。
1996年春晚赵丽蓉巩汉林演《打工奇遇》,大街小巷几乎问谁“宫廷玉液酒”,都能答出来一句“一百八一杯”。高越在家里跟高超唱:“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高超长叹一口气说高越你自从搬新家就有点兴奋过度了。
高越说终于没人在我弹吉他的时候让我小点声别影响他睡觉了。
我还是会说的,高越。
高越朝高超使相,嘿我可以不听。
高超拿抱枕扔他。也是搬进新家那年,高超痛风了一回,上班应酬喝得酒太多,下了班就不成了,往嘴里塞止痛药,然后一瘸一拐回家。高越来敲他屋的房门他都懒得搭理,高越磨磨唧唧在他床边不走,他才挤出来两个字:“高越我痛风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痛风又不传染。”
“我就想睡个好觉。”
“你明天不会还要上班吧。”高越惊讶道,“什么劳模。”
“不一定,看情况吧。”高超说,“所以你能出去吗,让我安静一会儿。”
高越说行,过了一会儿又推门进来,说高超你多喝点水。高超拿起水杯半信半疑等着他下文,看高越板起脸学他,说高超你就是活该,这周别想吃肉了。
学完自己没忍住先笑起来,说哈哈哈哈哈高超你也有今天。
高越你别犯贱了行嘛。高超把水喝掉,他就知道高越绝对没憋什么好词儿。
23
那之后时间仿佛流速变快,高超换了两个记账本,计算是在岛城买房还是在南城。高越在旁边说都不如在北京买。
“北京的房咱俩买不起。”高超说,“现实一点好嘛,高越。”
买房的钱大部分都来自高超,高越却没觉得话语权能受到什么限制,他甚至都觉得这房子只写高超的名都没关系,反正他可以过去住,高超又不可能把他赶走。
1996年年末圣诞节,高超他们公司搞团建,包了个歌厅的中包过圣诞,可以带家属一块儿。高超带高越去玩。高越e人属性大爆发,直接拿着麦不松手,唱了一首又一首歌,高超咬着牙告诉别人那是他弟弟,不太懂事,不好意思多多包涵。高越正在上面闭着眼睛学刘德华唱“给我一杯忘情水”。高超上台把高越愣拽下来说你能不能懂点人情世故啊。
高越说什么事故?我唱得挺好的,应该没出舞台事故吧。
高超朝重新夺回麦的领导努努嘴,你唱了领导唱什么啊?
高超你真是……啧啧。高越说,你别变得太油腻了。
油腻也是为了咱俩买房。高超警告他,你说话注点意啊。
后半场大家开始喝酒,喝酒喝多了什么话都往外说,高超刻意保持了清醒,因为高越实在不太清醒,他总得把人扛回去。高越在沙发上和领导讲哥哥,说我哥和我小时候怎么怎么样,所有人都以为他说得是高超。
反正也确实是高超。
让你少喝点。酒局散场,高超叹气把高越扛回去,高越身子像是没骨头靠在他肩膀上,他们家在三楼,高超说高越你减减肥吧,我快架不动你了。
高越佯装要吐。
高超说你要真吐出来我就把你扔了。
高越朝高超傻乐,脸颊酡红,一进家门就往高超屋子里冲,高超在他身后喊那是我的房间也没用。
高超一进门,高越的牛仔裤都扔到地上了,手倒挺快。高超在心里无奈笑笑,给他倒水,高越忽然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
“高超,你说二十一世纪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怎么知道,还有好几年呢。”
“会过得很快的。”高越说,“你会结婚吗?高超,在二十一世纪。”
高超掐了一把高越的脸:“高越你快胖出双下巴了,注意点。”
“我问你呢!高超。”高越絮絮叨叨,“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你和他不用讲道理啊,高超对自己说,高越是谁啊?高越是这世界上最好骗的小傻子,他说什么高越都会信的。
高超没搭话,只是摇了摇头。
“哦耶!”高越躺倒在床上像只快乐小狗,在高超脸色奇怪地准备问他我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之前光速入睡。
其实还是有点关系的。
高超看高越四仰八叉倒在床上,费劲儿从他身下拽出来被子帮他盖上,防止他半夜冻死。
高超想,进入二十一世纪我就可以大胆去爱你了吗?高越。
马上就要到1997年了,高越,你知道1997年吧,栈桥上本来就看不到五四广场啊,火炬在97年才能落成。97年会发生好多事,最大的事儿是香港回归,最小的事儿是岛城在1997年会降生一对双胞胎,很普通很普通的一对双胞胎。
高越,那对双胞胎在这里不存在,我是独生子,你是我弟弟。
所以我应该可以……吻你的吧。
24
高越在第二天下午醒酒,从大衣兜里把头天晚上在歌厅里有人塞给高超的情书又偷偷还给高超,关进他书桌抽屉里。
高越想成年人谈恋爱也这么含蓄吗?昨晚喝得太蒙了都没注意是谁,当然高超也没发现。
高越一旦背着高超做点什么事儿偷感就会很重,当天晚上高超给自己房间消毒加通风,高越在房间门口叫唤:“高超你就这么嫌弃我吗?”
高超说:“84在卫生间里,自己兑水。高越我真受不了了,你房间好乱啊。”
“我房间才不乱!”
高超要出差,和领导去深圳开一周的会。俩人头一回分开这么长时间,高超本来想教高越做饭来着,后来发现高越对此实在没什么天赋,遂放弃,买了一捆挂面一板鸡蛋放进冰箱,对高越的要求十分低:“你别饿死就成。”
“那应该不会。”高越十分乐观,“我可以打包回来嘛。”
“你多少也攒点钱。”高超说。
一周回来之后拓宽了业务板块,高超说领导觉得以后会是互联网时代,高越竖大拇指说你们领导有远见。高超说所以有远见的领导下下周也要带我出差。
高越当场挂相,怪模怪样踹门回屋听歌,这会儿已经在用CD机,高超给高越买来的生日礼物,高超自己还在用好几年前的盒式录音机,卡带了还得退出去用铅笔转齿轮把磁带上的长条转回去。
但高超拎着行李箱出门的时候高越还是决定送他,南城站又变了个样子,高越说你们领导也坐火车啊,高超说不然呢?你有更好的选择吗?高越说也可以考虑一下飞机。高超笑骂他是哪来的少爷。
高越又掉脸了,小脸一沉瞧着让人又气又爱。
高超朝高越摆摆手,转身和领导上了火车。
南城又到雨季了,这回他们租的房子起码没有肉眼可见的蟑螂。高越把高超那屋的窗子狠狠地关上,防止漏雨,外面在打雷,他的胸口发闷,心脏咚咚蹦着鼓点。
高超也不说来个电话,家里装了座机。
高越这样想着,抱着高超的枕头胡乱睡着,雨淅淅沥沥下了三五天,天总是苍白的没个滋味儿,跟白开水似的。高越上班都打不起精神了,挨到下班回家,接到高超电话。
电话里高超的声音有些疲惫,似乎还笑了笑,问他,没把家弄乱成狗窝吧。
高越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高超停顿了一下,耐心跟他解释有几个客户又有几个展会,下一步他要和领导去哪,都是正经工作,高越,可不是玩儿。
高越抓着电话,对高超说,你知道吗高超?其实你演戏一直没有我好,从小就是。所以从小我无论是撒谎还是说真话都没人信,而你因为演技不好,所以你说什么都有人信。但我知道你有时候也会骗人。
高越的声音微微发颤:高超,你再重新说一遍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高超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报出来医院的名字。
25
高超得的是急病,给高超打电话那会儿刚刚好一点。大夫说这种自身免疫病目前临床上还没有明确的原因,毕竟患者原来就有痛风,又因为工作少不了喝酒,这些都是原因。哦,大夫说,原来在工厂工作也有一部分原因。
高越赶过去的时候高超的病情又恶化,直接被推进ICU,一道门把高越隔在外头,高越还没见到高超一面。现在换成高越跑上跑下了,拿检查单子,去办公室找医生,开药掏钱。拎着一兜乱七八糟单据坐在塑料椅上,ICU门口闪灯开门,患者家属先来一下,到家属相谈室,患者现在情况不太好,需要紧急透析。
紧急什么?
透析。
高越签字,握笔握不住,掉了两回,狼狈地捡起来朝大夫勉强笑笑,说手太滑了,出汗。一落笔写得却是高超的名字。
他脑子里想得全是高超,划掉又重写,新签字单写上高越,哥你说得没错,我的字儿真丑。
1997年他们就是这样在兵荒马乱中度过,积蓄都填进医院里。高越回家收拾东西搬去病房,医生下病危通知单给高越,高越大包小裹来不及放下来,认真听医生给他一句句解释这里面的医学术语,然后又签字。
救回来之后高超就成了医院的常客,高越坚持让他辞了工作,陪他去医院透析。透析室有细长的管子扎进人身体里,高超说高越你就在四楼等我,不许上楼。高越点点头,高超摸摸口袋,拿出来五块钱给高越:“你出去买根雪糕吃。”
高越等着高超上楼,自己才一步步走上去站在门外看,那细长的管子里都是红色的,拔掉之后也都是血,高越心脏像是被电影导演抽帧,一帧一帧地疼。
他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最后五分钟跑下楼给自己买了根冰棍,再跑上四楼。高超刚好下楼,看到高越拿着冰棍笑了一下,说外面这么热嘛,你怎么满头大汗。
高越撇撇嘴不吭声,把兜里剩下的三块钱揣回到高超兜里,高超笑说知道省钱了,原来这钱从来不还给我的,今天算是挣到回头钱了。
高超身体恢复了一些,两个人去照相馆照相,高超变瘦了好多,说高越,你看怎么办?我现在比你帅了。高越说你这意思是承认我以前比你帅呗?
高超说,高越你要不要脸啊。
高超在家里开始摆烂,指挥高越你去洗衣服,你去刷碗,你去做饭,我生病了,我可以什么都不干。
高越用平底锅烙饼,饼的一整面都是黑的,端上桌怕高超笑话他,金黄色那面朝上。高超吹了吹掰开一块吃,边吃边赞叹:“还是挺不错的嘛。”
高越纳闷,自个也掰起来一块饼,没嚼两下就吐掉:“呸呸呸,明明是苦的。”
“一会儿记得擦桌子。”高超做甩手掌柜,说高越,周三要联系换煤气罐那个大叔,每个月十五号要记得交房租,每个月三十号看一眼水表电表,咱家正常每个月用五吨水,用一百二十度电,煤气灶用完记得关,我教过你。查水表的地方在……
高超,你别说了成吗?我记不住。
高越。高超十分平静地说,这些事你必须得学。
我知道,我知道……高超看到桌子那一边的高越把头埋在臂弯里,蔫蔫地说,今天不学行吗?今天我还想吃你做的饭。
高超叹了口气,说行。起身从冰箱里拿出鸡蛋敲碎,又说,但是高越,我得看着你开关煤气灶。
南城又一次特别冷的时候,高越借了高超原来单位领导的一辆小车带高超去医院,高超坐在副驾驶上问高越你有没有考驾照,高越说没有。
高超倒出一口冷气,抓着安全带说高越我真谢谢你,我不想死在去医院的路上。
高越一下子踩到刹车,转过头对高超说:“高超你有病吧,谁家好人天天把死挂在嘴边上的?”
“高越,我就是有病啊,要不咱俩现在怎么在去医院的路上啊。”
高越不再说话,硬着头皮把车开到医院门口,一路上被无数次鸣笛。高超说高越你这性格怎么回事,能不能别猫一天狗一天的,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你那脸色比电视剧里都精彩。以后别人怎么能忍得了你这个样。
“没有别人了!也不会有别人了。”高越突然转过脸,对高超说道。
高超依旧不正面回应,只说高越你再往里开开,挡别人的路了。
又说高越,你还在四楼等我,这儿有五块钱,你买个烤红薯暖暖手。
26
快要到新世纪了,全世界都在提醒你要到新世纪。百货大楼和世纪大厦之间那个街心花园上摆着喜迎新世纪的大标语,地下通道的人都比往常要多了,五块钱早买不了两斤猪肉了,工资上涨物价也在上涨。二十世纪在倒计时,千禧年就要来了,连医院的大厅里都放了个倒计时的电子屏。
高超在家里发烧,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足以让高越敏感得要疯。病床又推到ICU里去了,你知道一天要烧掉多少钱嘛高超?
高超你要是死在二十世纪,我一定永远回不去我的家了。高越想,他把住院那一套东西又都带来,还背着吉他。
他背着吉他签字,背着吉他去缴费,都快成深夜医院里一道风景线。南城很少下雪,那晚却有在下,雪落在医院门口脑卒中溶栓的红色灯牌上,冰火两重天。高越觉得自己背后必须有点什么,不然他心里发空,落不下笔,写字的手都打颤,所以他背了吉他。
高超又躺在那个长得很像机甲的床上。高越送他进去的时候,他的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斑,高超说高越,我现在是不是变得特别丑,咱俩长得不像了该怎么办啊?
高越握了一下他的手,说高超,没事,那样我也会记得你。
高越手里握着高超的盒式录音机,里面有一盘磁带,是小虎队的歌。这种录音机没有耳机孔,高越把声音调到很小,贴在耳边听,医院夜里的走廊静得怕人,虽然是亮着灯的,但高越觉得还是很暗,只有悬吊下来的电子表在发光,也是红色的字,上面写着今天天气晴。
并不准啊。高越边听歌边想。
小虎队的最后一首歌播完了,高越刚要倒带,高超的声音忽然夹杂着电流的沙沙声响起来。
“喂,测试,test,test,测试。”高超在录音机里说,“咳咳,好像在打电话啊,高越,我弟弟是个大傻——子。高越。”
是高超还没有生病的时候,很健康的声音。
磁带的齿轮又转了一回,才转出来一句话,也是高超说的,用他那十分不熟练的粤语。
“我中意你。”
27
高超说想回老家了,回岛城,喝啤酒吃蛤蜊。
你现在吃不了蛤蜊。
那喝啤酒。
啤酒就喝得了吗?高越看他,高超现在换成被他管着,笑了笑说你还可以喝。
高超去医院做了最后一次透析,病情稳定之后回老家。这边的房子退租,票也是高越买的,房租也是高越要回来的,高超说辛苦你了啊,高越。
俩人穿了一模一样的衣服,高超说回去住哪儿啊,高越。
这个不用你操心。
高越带高超回岛城,岛城站还长那样,红色尖顶小楼,估计未来二十年都不会变样,但出了小楼完全不一样了。蓝色玻璃的高层大楼已经升了起来,看不到一片片破破烂烂的小房子,街里被修整过一番,高越找不到台球厅原来的位置了,高超还指给他看,你看高越,你之前就在这扇窗户里,我有时候路过能看到你仰脖喝酒。
你捡回来我那事儿不是巧合嘛,高超。高越问他,怎么还有时候路过。
高超说,是巧合,很巧合你从楼梯上滚下来,我又没预料到。
高越找了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住,高超一进来就皱着眉头嫌小,说高越你是不是没钱了,没钱我这儿有。
“不是,租不到合适的,就将就住吧。”
卧室里是张双人大床,高超说:“那谁睡地铺啊?总不能还是我吧。”
高越瞪他:“我睡沙发行吧。”
到晚上高越洗漱出来,发现自己在沙发上的铺盖不见了,被高超搬到了双人床上。
高超说你睡我身边吧,事先说好,睡觉不许打把势,不然我给你踹下去。
他们在2000年的冬天做了许多事,一起去网吧打红色警戒和星际争霸,一起弹吉他唱歌给路人听,一起养了只小猫。小猫儿是高超抱回来的,让高越取个名字,高越说那就叫“阿玉”吧。
你还记得呢。高超笑说,你记性真好。
阿玉后来怎么样了?高越问高超,他指的是高超养过的那条小狗。
送给一个好人家啦,估计狗生幸福。高超说,要不是当时太着急上班,真应该抱回来养着。
小猫儿还是取了阿玉的名字,天天很黏人,高超不让猫上床,高越说你别虐待动物啊高超。等去医院的时候高越才知道医生不建议养猫,生怕高超过敏,高超还在给他先斩后奏。
高越气得大骂高超三百回合,最后看着围着自己打转的小猫儿没忍住,还是留下来,和高超统一了不让猫进卧室的观点。
深冬的时候,岛城大雪,他们在南城住了几年,就已经快忘记这边的雪会下得很大。高超看到报纸上别人拍的栈桥照片,自己也想去,高越嫌他麻烦,嘟囔了几句穿上外套。
高超兴奋得有点不太像平时的高超,平时的高超没什么情绪起伏,最大的情绪波动都因为高越。栈桥上落了蛮厚的雪,退潮后留下的海水竟然因为低温结冰,礁石上停了雪也停了白鸟。俩人在附近的餐厅吃过饭,冬日里天黑得早,栈桥附近没什么人了,他们才慢慢走过去。
栈桥边挂了些彩灯,一转头能看到海滩边餐厅气派的玻璃门透过比月亮还漂亮的光。月亮盈盈一枚就在海上。
高超的体力很差,说高越,我们坐一会儿吧。
穿了很厚的冬装,坐在海边的椅子上也没觉得有多冷。高超说,高越,今天是不是你生日啊。高越正要摇头,才想起来今天是12月31日,他身份证上的生日。
千禧年就要过去了,高越,生日快乐。
太敷衍了吧。高越说,你都不给我准备个蛋糕。
蛋糕……对不起,我忘了。
你道什么歉!高越用胳膊肘怼了一下高超,不知道怎么高越就是想哭,然后他发现人如果想要把眼泪咽回去的好方法就是把牙关咬紧。
高越,这世界上没有永恒的事儿,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对吧。高超说道,他微微侧过头,去捕捉高越的眼睛。高越,你看栈桥,严格来讲它应该算是个断桥,它到达不了海的对面,但这么多年它也好好地立在这儿了。
你想说什么啊,高超。
我想说,我弟弟离了我,肯定也可以好好活。
高越死死咬紧了牙,但岛城零下九度的天也没办法阻挡眼泪的温度了,混蛋高超还叫自己看他的眼睛。
我又不是你弟弟。高越说。
高超说,对啊,我是独生子,咱俩在1992年相识之前只是陌生人,所以我怎么样,你都没关系的,对不对?
高越低下头,不作声。
高越,高越,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求求你看着我的眼睛。
像是海边的浮冰落上了雪,高越的眼睛一向要比他的眼睛多一些神韵在。
“高越,你先别哭,你听我说完,我说的话你肯定爱听。”高超仍旧那样有耐心,他的声音很好听,用毛线手套去擦高越脸上的泪,“高越,床头柜的抽屉下面贴了张银行卡,你用它把首付付了,买了房子你就有自个的家了,好好养小玉,就当我当年养阿玉那么养。”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养的狗。”
“就像是养你一样。”
高越捶了他一下:“高超,你别突然说这些,我害怕。”
“你怕什么啊,现在是法治社会。”高超说,“不远处就有路灯啊。”
高越问他:“高超你疼不疼啊?”
“不疼,又没打针有什么好疼的。”
“但是我感觉疼……你知道我怕疼。”
“所以你得少生病。”
“高超,好多年之前我有过惹你生气,你可能不知道,你会原谅我吗?”
“当然会。”高超笑说,“我弟弟做错什么事儿我都会原谅他的。”
“可我不是你弟弟……”
高越小声嘟囔道,高超摸了摸他的头发,耳朵冻红了,高超说,又摸了摸他的耳朵,感觉手臂抬起来的劲儿都要没有了。高超把手套摘下来,高越说别,会很冷。
没事儿,不冷,高超摸了摸他的脸颊,说,抱一下吧,高越。
高越有点别扭,他们其实都不是擅长直白而热烈地表达情绪的人。但是高超来不及等他了,高超伸出胳膊,抱紧他。
“高越,再过五分钟,你就是哥哥了。”
高超用气声在高越耳边说道。
高越感觉到高超身上的劲儿一下子松下去,滑下椅子,滑到雪地上。高越跪在他身边抱着他,他几乎要抱不住他了。
风把碎雪吹散,月亮沉到海底。
28
高越蓦地睁开眼睛,北京三环路上仍旧车水马龙,鸣笛声不绝于耳,信号灯闪烁,司机载他又开过一个街区。
交通广播里的主持人很热情地说道:“下面,我们带来一首粤语歌,这首歌曲是x先生送给他远在南城的朋友的,x先生说,祝这位朋友前途似锦,越来越好。”主持人说“前途似锦,越来越好”时用的是蹩脚的粤语,接下来开始放那首歌。
“来日纵使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高越摸了一下脸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感觉心里发空,在《千千阙歌》里缓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看到时间,他回到了2024年。
广播里的主持人用粤语说越来越好,越的发音像是“玉”。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养的狗。
-就像是养你一样。
高超养的那条小狗根本不叫什么“阿玉”,应该叫的就是“阿越”“小越”,那就是他的名字。
高超在千禧年的最后一句话讲,高越,再过五分钟,你就是哥哥了。
他们的出生只差了五分钟,高超走后,再过五分钟,高越就会是高超的哥哥。
老天爷哪有那么善良啊高越,除了你哥,谁会生来就爱你。
所以在千禧年的就是高超,把他捡回来养他的是高超,和他去南方打工的是高超,在录音机里偷偷录下声音的是高超……生病的也会是他的亲哥哥高超。
所以高超在吗?他还在二十一世纪吗?
高越开始打高超的电话,打不通,再打也打不通,他同意了高超加回来的好友申请,高超也没有回应。
高越说师傅,我要改目的地。
司机不耐烦地说,都快开到了啊?
那我也不去了。高越快要哭出来,我家里有急事,我要去机场。
29
高越坐了夜班飞机连夜飞回岛城,他脑子里都是高超,高超叫他看水表,学做饭,管煤气灶。高超给他打蚊子,买衣服,在地下通道听他唱歌,高超给他零花钱,喊他去四楼等着,喊他去买冰棍,买烤红薯。
高越一时间有些抽离不出来,他承认这是梦,但无比肯定梦里的高超是真实的,高超就是高超,是他的哥哥。
飞机落地已是第二天,还是打不通电话,高越想打车先回家看看,又怕把爸妈吓着,鬼使神差打车先往棉纺厂去,司机再三确认了好几遍,高超说你就带我去吧,没有人我再坐你车走。
后半夜他坐在车上发愣,原来岛城变得这么大,棉纺厂早就没了,他已经认不出他和高超最开始住的地方,认不出高超在那个世界读过的学校,也认不出他后来和高超租住过的地方。
最后他才想起来栈桥,他不愿意想起那里,仿佛高超还抱着他,胳膊松松从他的身上垂落下去。
司机把他送到栈桥时天都快要亮了,手机扣去不菲的车费。这片总有游客守着日出。大概是这两天太冷,又下过雪,除了几个夹着三脚架的人,没多少人光顾。长椅已经不在了,栈桥上的亭子变得好精致。高越跑上去,凌晨的海雾尚未散尽,栈桥的尽头也看不到海与天之间的分界,时不时有早起的鸥鸟飞去,高越没有看见哥哥。
高超说栈桥其实是断桥,就算到不了对岸却也好好立在这儿许多年。
但是高超,你弟弟没办法离开你好好活许多年。
太阳要从海面上升起来了,东方的部分明显变成温暾的白,雾蓝色渐渐没入海里。高越穿少了,冻得手脚都发冰,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两下。
高超给他发了个句号。
高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高超给他发:回头。
高越回过头。
高超站在栈桥的另一端,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羽绒服,高超向他招手。
高越深吸了一口清晨海边凛冽的空气,大步朝高超走过去,走着走着变成小跑,他又要咬紧牙关了。
“高超!”高越喊了一声,扑过去,没刹住车,高超接住了他,用他熟悉的声音说,“高越,我在呢。”
“高超,你还想转幕后吗?”高越问他,高超给他递卫生纸,“高越。擦擦吧,一会儿过河了。”
高越接过纸,红着眼睛看高超,高超说:“我逗你玩的,玩笑开得有点大了,我下回不这样了。”
高越抓着高超的手,仔仔细细看到他手背,再没有留置针产生的总愈合不了的针孔和淤青。
“我没事,高越,我真没事儿。”高超笑起来,他没办法看高越哭,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怎么能落下这么多的泪啊,“怎么了高越?感性了?”
“高超,你是不是养了条狗取了我的名字。”高越问得颠三倒四,“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手机没电了。”高超说,“下了飞机打上车就没电了,到处找充电宝来着。”
“高超,是不是你?陪我去千禧年的人是不是你?”
高超没搭话,高越却也不再等他搭话了,伸手抱住他。羽绒服的帽子有一圈毛边,高越把脸埋在那圈毛边里,把那簇毛儿压平。
高超想,我只是比你去90年代早了五分钟而已,在遇见你之前,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是我和你吵架的报应。我根本不是独生子,遇见你之后我就不想被人收养,那条小狗我取的是你的名字。高越,原来双胞胎的梦境真的可以相连,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高越,差不多得了。”高超说,“我弟弟要在我肩膀上哭到什么时候啊?”
“我没哭。”高越抹了一下眼睛,转身走掉,“吃早点去吧,然后回家,我要和爸妈告状说你欺负我。”
高超在他身后无奈地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高越转过头:“高超,你还要跟我分开吗?”
“我从没想要跟你分开,高越。”
身后的海,潮汐渐渐退去,礁石被洗刷得发光,那是朝阳的功劳。太阳就要升起来了,从模糊不清的海平面之下,高越,现在许愿合适吗?我保佑你永远健康,永远快乐,永远陪在我身边。
高超,如果是我,我会许愿我们永远看不见落到海底的月亮。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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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值得了爱-万芳(主听)
无情的雨无情的你-齐秦
爱如潮水-张信哲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孟庭苇
千千阙歌-陈慧娴
【双高胎/年上】我是来让你幸福的
·Sum:双胞胎没了任何一个,另一个都不会幸福
·亲情保卫战AU 年上HE一发完1w+
·一个弟弟想要守护哥哥的故事
·私设与ooc并存请勿上升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高超哈了口气搓暖了手,希望能赶在下雪前回到家。
昨天李治良随口一提想吃火锅,他便出来买食材。
小时候也是,他这个弟弟到天冷时就一定要吃火锅。
妈妈说弟弟小时候走丢过一次,当时也是个寒冬,雪大的能给人盖住。
他和李治良是异卵双胞胎,心灵感应弱了点,但高超知道那种经历并不美好,所以总是格外宠爱这个弟弟。...
·Sum:双胞胎没了任何一个,另一个都不会幸福
·亲情保卫战AU 年上HE一发完1w+
·一个弟弟想要守护哥哥的故事
·私设与ooc并存请勿上升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高超哈了口气搓暖了手,希望能赶在下雪前回到家。
昨天李治良随口一提想吃火锅,他便出来买食材。
小时候也是,他这个弟弟到天冷时就一定要吃火锅。
妈妈说弟弟小时候走丢过一次,当时也是个寒冬,雪大的能给人盖住。
他和李治良是异卵双胞胎,心灵感应弱了点,但高超知道那种经历并不美好,所以总是格外宠爱这个弟弟。
高超不喜欢冬天。
因为冬天是离别的日子。
街道上的人不多,毕竟时间尚早,天气又冷。
所以高超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卖糖葫芦的青年。
那人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戴着有小狗耳朵的米白色毛线帽,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
这天还出来,真敬业啊。高超由衷的佩服。生意还不错。
想到李治良前几天说想吃,高超抬脚走了过去。
"呦客人,来点什么呀?"
见到有人来,那人一改哈欠连天的样子,眯眼笑起来。
离得近了,高超发现他的眼尾还有一颗很显眼的泪痣,显得更加灵动。
"草莓的吧。"高超想了想道。
"怎么自己吃什么还要想这么久呀。"那人说,动手给他拿糖葫芦,"真奇怪。"
高超心说你这么和客人说话还能生意好才叫奇怪。
"不是,我给我弟弟买的。"高超说,"他爱吃甜的”
提起弟弟时他微微勾起嘴角,神色温柔。
"哦。"那人点了点头,"那你弟弟一定很幸福。"
高超笑笑:"是吗?"
"是呀。"那人歪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我要是有个双胞胎哥哥,绝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弟弟。"
"不过还是不要了。"他又说,皱着眉头,"做我哥,会不幸福。"
"回来啦?"
李治良窝在沙发上打游戏,见他回来抬了下头:"怎么还买了糖葫芦。"
"你前两天不是说想吃吗。"高超递给他,"小心牙疼。"
"就一串怎么可能牙疼。"李治良笑笑,"不过这冷天也有卖糖葫芦的啊。”
"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人。"高超回忆了一下,"没看清脸,但莫名感觉面善。"
"你这感觉最不准了。"李治良翻了个白眼,"别被拐跑了。"
"那是你。"
李治良动作一顿,不经意地岔开话题:"对了,有节目组找咱俩录个双胞胎题材的节目,台本在桌上。"
高超坐到他旁边,拿起台本随手翻了翻,新奇道:"真有人能看出我俩是双胞胎啊,慧眼识猪。”
"...高超你再猪塑我我就让华哥把你写死。"
印象里李治良很少叫他哥,不过高超也不在意就是了,称呼又不能改变他们的关系。
但听见哥这个称呼时,他反而觉得别扭。
心中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部分。
节目组都是熟悉的人,主持人刘旸,工作人员王建华,都是他们小喜剧剧团的人。
"华哥和爸长得是真像啊。"李治良怼了怼高超,"你说当时我俩选他当团长是不是因为这种爹感?"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高超无奈,"而且是华哥选的我俩。"
"不重要。"李治良很跳跃,"不是说有大师嘛?m大师呢?"
"大师子不用对台本,台上见。"刘旸进来看见高超时愣了一下,"你是高超?"
"ber这pa是为啥啊?"高超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我知道自己胖了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啊抱歉啊。"刘旸低声嘟囔,"这也太像了。"
今天是节目彩排,高超本职就是个喜剧演员,站上舞台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剧本让他和李治良扮演一对天天吵架的双胞胎,但其实两个人几乎没吵过架。
虽然他们是双胞胎,但或许因为异卵的原因,他们也没比其他兄弟亲密多少。
作为哥哥他总是下意识的宠爱弟弟,李治良每次都会给他回馈。
他们这种有来有回的,不像爱,反而像客气。
高超想不明白。
李治良无疑是个懂事的弟弟,吃完饭后很自觉地去洗碗,从来不吵着要和他一起出门,共同感兴趣的事就一起干,各执已见就分开干,除了做喜剧创排之外从没有一起呆过一整天。
非常和谐。
但极偶尔的时候,高超会觉得小时候的弟弟是很粘他的,一见不到他就哭,谁都哄不好,只能找高超;还爱玩,身上青青紫紫的,然后跑到他面前哭唧唧地喊疼。
都是些极奇模糊的片段,他抓不到也记不住。
他去问李治良,那人沉默了会,说忘了。
越大师上台的那刻,高超和李治良都愣住了。
如果不是对方比他灵动太多,高超都要以为是搬了块镜子上来。
越大师回过头,他眉眼带笑,高超看清了他那颗标志性的泪痣。
哦,原来是他。
怪不得他觉得面善。
原来因为长着同一张脸。
"你们好,我是越大师,高越。"
彩排没进行下去,因为高超被惊的忘了词,李治良突然红了眼眶。
"这事怪我,应该让他们先见一面的。"王建华说,"不过李治良哭什么啊?"
“不,我觉得见了面前面这点都采不了,"刘旸应他,"他说是冻的。"
高越倒是没什么反应,笑兮兮地和其他两个人聊天:"哎呀,又见面啦!那天我就觉得咱俩长得像,不过还是越大师更帅气一点。"
"我叫高超。"高超看着他,思绪乱成一团。
“高超、高超。"高越念了两遍,笑着点了点头,"好名字。"
他又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李治良,歪了下头:"你弟弟平时也这么沉默寡言,闷头哭吗?”
他话语里带着的调侃意味太浓,惹得李治良抬头瞪了他一眼。
"啊,我弟弟他平时不这样。"高超拍了拍李治良的背,"怎么了?"
"没事,"李治良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扫过,"你们俩,像成这样了真不去查查吗?"
高超其实也有点疑惑,为什么会有和他如此相似的人呢?
他想到弟弟小时候走丢了,又想到双胞胎,想到他和李治良客气的相处模式。
他不是没怀疑过李治良不是他的亲弟弟。
但这样既不尊重李治良,也不尊重他爸妈想找回孩子的心。
"你们亲兄弟还怀疑这种可能性啊?"高越有点惊讶,"我独生子,我妈怀胎十月生下的,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没什么奇特经历。而且我不是本地人,就是来出差录个节目。”
"这样啊。"高超应道,忽略心底莫名的失落,"那可能是巧合吧。"
"颜怡颜悦不也是嘛,脱口秀认识的。"高越摇头晃脑,"这世界上就是有这种巧合。"
李治良盯着高越:"大师来出差几天啊?找到住处了吗?"
"五天吧。今天刚来,行李也放在休息室..."
"那正好啊。"李治良双手拉住高越,一脸真诚,"那住到我们家呗,后面还要录节目,增近一下感情,还省一笔钱。"
"啊?"高越有点懵,他转头看向高超,"不是,这种事你都不请示一下你哥吗?"
高超思考了下,一脸认真:"好主意。"
"...ber你们俩怎么回事?"
高越最后还是妥办了。
因为真的很省钱。
坐车回家的路上高越还有点恍惚。
高超的脸在眼前放大的时候,他才猛然间回过神。
"多大人了,不知道系安全带。"高超无奈地道。
"哦。"高越干巴巴地应着,"所以我们要去哪?"
"m你梦游呢?"后排的李治良都看不下去了,"回家啊越大师。”
回家。
高越轻眨了下眼睛,好陌生的词。
一路上健谈的越大师都没怎么说话,靠着车窗睡得很熟。
"这警惕性。"高超天生操心命,"心真大啊。"
"这恰恰说明我们让他心生亲切啊。"李治良倒是心情很好,"高超,你真不觉得他是你亲弟啊。"
"治良。"高超叹了口气,"爸妈找回来的人是你,和我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也是你。无论怎样,你都是我弟。"
李治良愣了一下,低声道:"我倒不是担心这个。"
"不过还是谢谢你,哥。"
"两位,真一点忙不帮啊。"
高超从厨房走出来,看见两个人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想给他们两个丢出去。
"我们又不会做饭。"李治良十分无辜。
高越轻咳一声,语气里带着骄傲:"这个越大师还是会的。"
"啊?你会做饭?"李治良十分惊讶。
"啊?你会做饭?"高超也很惊讶。
"ber你们什么意思啊!"高越很不服气,炸毛般跳起来,"看越大师给你们露一手!"
高超从他手中接过游戏中的手机,余光瞟见他的手,磨出了很多大小不一的茧。
高越过的真的是他口述的生活吗?
高超突然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可他说谎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这场露一手由越大师切到了一手指而告终。
高越红着脸坐在沙发上,高超无奈地给他消毒包扎,李治良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
“失误,纯失误。"高越试图辩解,"我平时不会犯这种错误。"
"好好,知道了小越大师。"高超忍着笑,"消停一会吧。"
“是呀,越大师。"李治良笑的直拍大腿,"你纯装啊。"
"李治良你能去死吗?"高越咬牙。
高越的到来让他们这个平常不太有人气的家多了几分热闹,所以高超没再说话,只是笑着看他俩闹。
闹了一会之后,高越停下来,突然特别认真的说:"我是真的会。"
"我一个人,总要养活自己。"他低声嘟囔,"就是今天太高兴了,刀没拿稳而已。”
插曲结束之后,高超继续做饭,高越趴在窗台上无聊的看着外面。
"哇!下雪啦!"他突然怪叫起来,拉着李治良跑出门,"高超我们去玩雪了——"
“多穿点别感冒了!"高超也喊,他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没头没脑的笑了一下。
其实这样的生活也蛮不错的。
他想。
吃过晚饭后,三个人没事干,窝在沙发上恐怖电影。
"真的要看吗?"高超最后问了一遍。
两个人完全肯定:"看!”
彼时天已经暗了下来,窗帘拉上后屋内陷入短暂的黑暗,只有白幕上电影的光。
高超倒是不怎么怕这个,所以他快要被一左一右挤死了。
李治良的胆子他知道,又菜又爱玩,但高越的胆子比李治良小他是没想到的。
在高越不知道第几声的尖叫后,高超抬手拍了下他的后脑。
动作自然地两个人都愣住了。
良久,高越捂着脑袋喊了一声:"高!超!破皮了都!"
很奇怪,心里莫名涌进一股怪异的感觉,但他没时间细想那是什么。
还好没生气。
高超松了口气。
家里只有两间房,高超一间,李治良一间,高越自觉地滚到了沙发上。
"家里没有客房还敢叫人留宿啊?"高越由衷地佩服这俩兄弟。
高超尴尬地咳了一声:"要不你睡我那间。"
"不用。"高越头摇得像波浪鼓,"在哪睡不是睡,又不是睡不着。"
说得真好啊。
要不是高超起夜撞见在沙发上装佛的高越,他就要信了。
"...高越,你在这装鬼吗?"高超发现遇见高越之后他叹气的指数直线上升。
"你怎么醒了?"高越看了眼窗外,"天也没亮呀。"
"我问你为什么没睡。"
"...哈哈哈这夜深人静的半夜三更的妖魔聚会的哪适合睡觉啊。”
"害怕就说啊,非要和治良看。"高超抱起被子,冲房间的方向偏了下头。
"去我房间,我陪你睡。"
高超给自己打了床地铺,把床让给了高越。
高越坚持不睡,说自己的面子往哪搁,坚持要睡地铺。
高超怕他倔起来真一晚上不睡,妥协了。
高越钻进被窝,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
"你不和你弟住一屋吗?"
"多大人了。"高超说,"小时候我们就分房睡。"
高越就笑:"那你现在和我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睡一屋。"
高超也笑:"一见如故呗。"
"那你应该荣幸啊高超。"
过了一会儿,高超又说:"可能也不是第一次见。"
"...啊?"高越一愣。
“毕竟我家里还是有镜子的。"
"...没人说你的包袱真的很烂吗高超。"
"我说真的。"高超又笑,"一见到你我就觉得特别亲切。不是看到相同的脸那种亲切,是从心底升起的。"
"那感觉就像,偶遇了灵魂的另一半。”
高越好长时间都没动静,再次出声时声音闷闷的:"不知道以为我是你弟呢。"
高超说,也不是不行。
才不要。高越又哼唧。做我哥不幸福。
高超还没来得问他为什么对这事这么持着,就听见高越极其认真地说:
"高超,我是来让你幸福的。"
"你和李治良的童年关系不好啊?"高越又问,"怎么不睡一起?"
"即使是兄弟也没有一直睡一起的好吗?"高超吐槽道,"你怎么对这件事这么执着。"
"我和治良不算亲,可能因为我们两个都不擅长表达吧。七岁开始我们就是这个相处模式。"
"那七岁之前呢?"
"不记得了。妈说岁那年治良丢了,我发了很长一段时间高烧,把治良找回来才好。我也把七岁之前的事忘了。"
忘了好。高越说,痛苦的记忆就是忘了才好。
半夜,高超小心翼翼的下床,把不知道踹了几回被的高越抱上床。
感受到他的气息,高越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高超没说的是,他知道高越是他的双胞胎弟弟。
心灵感应真的很奇妙。
他和李治良相处了那么久,都不能看懂李治良的想法,却能捕捉到只相处一天的高越的情绪变化。
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又能内心相通的人吗?
高超不信这是巧合。
晚饭之后,李治良找过他,说你忘了,其实我不是你弟。
高超说我知道。
李治良很惊讶:"你知道?你知道你不找他说明白!"
记忆会被遗忘,但灵魂会先一步相认。
"但他看起来并不想认我。"高超苦笑。
"ber你连他记得你都知道?"李治良更惊讶了,"你们心灵感应这么神吗?"
高超心说他当然知道。
他没忘初见那天,那人歪头说如果他有个双胞胎哥哥。
他可没说过他是双胞胎啊。
"还有一点你说错了。"高超又说,"你是我弟,只是不是我亲弟。”
入睡之前,高超问高越,你现在幸福吗?
"幸福啊。"高越困得神志不清,傻笑道,"最幸福了。"
幸福啊。
那就好。
高超想。
如果他过得很幸福的话,那不相认也没关系。
他希望高越幸福。
第二天早上高越说不好意思啊他睡相不好,都睡到床上来了嘻嘻。
高超忽略他话语中的阔侃,十分淡定地说没滚到床底下就行,小心有人。
"啊啊啊啊啊高超你烦不烦!"果不其然得到了一只炸毛小狗,"我生气了!"
高超看他闹只觉得可爱,顺着他问:"那怎么办?"
"嘿嘿嘿。”高越笑起来时眼睛总是亮晶晶的,"那越大师要吃一整份冰淇凌!"
原来这就是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啊。
高超心想。
和他模糊的记忆片段一样。
粘人,撒娇,爱玩,耍无赖又过分可爱。
早上的饭是高越做的。
他非要证明自己,高超拗不过地,又乐意看他的闹挺样,便随他去了。
看他在厨房忙前忙后,高超又有点心疼。
从小在他身边出大的话,就不用为了照顾自己被迫学习一些东西了。
他同时又很庆幸,庆幸高越过的很幸福。
让他可以从他纯粹童真的模样中,窥见一点他忘记的小时候。
高越没怎么来过北京,吵着要去环球影城,说要出狮院双子星。
"今天去上哪搞校服去啊。"高超叹了口气。
只相处几天的弟弟,高超还是想满足他所有需求。
高越嘿嘿一笑,说他早有准备。
穿着校服,喷了发胶,拿着门票进了门高超才反应过来,m这是早有预谋啊。
李治良尽职尽责的当站哥,给这对回头率百分百的双子星拍出片。
不出所料的有很多人跑来合影。
高超很清楚的记得有个狮院的女孩在合照之后捏了捏拳头,对他们说:"你们一定要改写双子星的结局啊!"
"会的。"高越笑着和她碰了下拳,说我们都会幸福的。
玩完鬼屋之后高越和李治良嗓子都哑了,难得安静了会。
"佩服。"高超笑笑,"头一回看见能和NPC聊的有来有回的。"
"...高超你能滚吗?"高越抬腿就踹他。
他们玩到挺晚,赶上了那场盛大绚烂的烟花。
他们静静地看它在瞳孔中绽放,谁都没开口。
"气氛都到这了,"高越拄着脸."新年快乐啊。"
"这距年还有一个月呢。"李治良斜了他一眼。
"我知道啊,这不是不能一起过年嘛。"高越歪了下头,"那我换一个。"
他转头看向高超,眉眼带笑,神色郑重。
"天天开心啊。"
高越走的前一晚刚下过大雪,清晨温度低的吓人。
"我这是穿越到南极了吗?"李治良把高越的行李箱抬到门口,被吹了一脸冷风。
“还好吧,感觉南极比这冷。"高越围上围巾,挡住了大半张脸。
“治良你呆在家吧,妈一会要来。”高超打着字,单手接过高越的行李箱。
高越两手空空一身轻的走在最前面开门:“别太舍不得我...”
话音戛然而止。
门外的女人即使五十岁也依旧貌美不减当年,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只憔悴了些许。
高越动了动嘴,没出声。
“诶?是阿超和治良的朋友嘛?”女人笑着问。
“妈?你这么快就来了?”高超出来看见她愣了一下,见她看着高越便开口:“这是...”
“对对,是我,朋友!”高越打断他,蹦蹦跳跳到门外,脸上挂着极其温柔的笑容,“现在要走啦!”
“再见啦,”
“阿姨。”
一路上高越都没说话。
高超也不知道说什么。听见那声阿姨,他就知道高越肯定是不会回到这个家了。
他不知道原因,但也不想逼他。
“行了,就送到这吧。”高越接过行李箱,笑着对高超挥了挥手,“过马路小心点啊。”
“这话应该我说吧。”高超无奈,他看着高越,一时间有些失语。
最后他只是问:“我们还会见面吗?”
“会吧?”高越说。
“只要相信,就会。”
“那么再见啦。”高越又笑起来,和见到女人时一样温柔,“哥。”
直到高越一闪身没了影,高超都没从他那声哥里缓过来。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听见自己的亲弟弟叫自己哥,难免有些恍惚。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心脏在诡异的得到满足后又变得失落。
走神的后果就是完全忘了高越的忠告。
车撞过来的时候高超脑子一片空白,在刺耳的刹车声中他只是想,有点可惜。
只听过高越叫了他一次哥。
预想中的疼痛被很大的推力代替。
高超摔在人行道上,错愕的看着倒在雪地里的那抹白色。红色的液体在他身下流出,在这个白色的世界里显得极其乍眼。
是高越。
怎么会是高越?
高超慌乱的爬起来,快步跑到他身边。
高越意识涣散,疼的皱着眉头,眼神在他跑过来的那刻渐渐聚焦。
“...别哭。”
高越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很轻很轻的抹去高超的泪,却只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垂落下来的手被高超一把抓住。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高越闭上眼睛,声音轻的能被风吹散。
“要幸福啊,哥。”
好像又下雪了。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不断,嘈杂声议论声警笛声响成一片,可高超的世界寂寞无声。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盖住了杂乱的脚印,鲜红的液体,落了高超一身,显得他像个雪雕塑。
这场大雪,有点像七岁那年。
高超想。
他果然很讨厌冬天。
斯特国案底组
发生在合集上一张(白狐单方面)关系变好之前的事。
我是觉得白狐对阿七的关注有点超过了暗影刺客塑料的同事情,从白狐的反应看来,假如是因为移情而导致的认同,在被打破时一定会导致愤怒吧——在这样的理解下,我认为从阿七成为暗影刺客到他被白狐认同为同类也有一个契机……就是这里了。
不过事先声明,这是白狐单方面理解的柒,仅仅是他擅自的认同,不是阿七本身。
肉眼可见的潦草勾线和上色ry,太匆忙了对不起……
斯特国案底组
发生在合集上一张(白狐单方面)关系变好之前的事。
我是觉得白狐对阿七的关注有点超过了暗影刺客塑料的同事情,从白狐的反应看来,假如是因为移情而导致的认同,在被打破时一定会导致愤怒吧——在这样的理解下,我认为从阿七成为暗影刺客到他被白狐认同为同类也有一个契机……就是这里了。
不过事先声明,这是白狐单方面理解的柒,仅仅是他擅自的认同,不是阿七本身。
肉眼可见的潦草勾线和上色ry,太匆忙了对不起……
如何抓到一只张保庆
-2/2
-杨烨/张保庆
-请勿考究时间线
张保庆最近安分了许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程度。
他还是嚷着下天坑,但有杨烨在的地方,他没有太横冲直撞的胡闹。
杨烨的表现也不太寻常,队员等他下指令的时候他往往话锋一转,对着不远处的张保庆就问一句保庆怎么想。
张保庆能怎么想,憋了半天瓮声瓮气一句听杨队长的。
大家一开始还面面相觑搞不清楚那唱的哪一出,几次过后也都见怪不怪,以旁观的角度加以揣摩,偶尔揶揄上两句。不过张保庆尖牙利嘴,寻常人惹不得,只有没眼力劲的二鼻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接正撞枪口张嘴就是保庆哥你最近听话了很多,当场就被张保庆狠狠剜了一眼。杨烨打圆场,让二鼻子...
-2/2
-杨烨/张保庆
-请勿考究时间线
张保庆最近安分了许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程度。
他还是嚷着下天坑,但有杨烨在的地方,他没有太横冲直撞的胡闹。
杨烨的表现也不太寻常,队员等他下指令的时候他往往话锋一转,对着不远处的张保庆就问一句保庆怎么想。
张保庆能怎么想,憋了半天瓮声瓮气一句听杨队长的。
大家一开始还面面相觑搞不清楚那唱的哪一出,几次过后也都见怪不怪,以旁观的角度加以揣摩,偶尔揶揄上两句。不过张保庆尖牙利嘴,寻常人惹不得,只有没眼力劲的二鼻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接正撞枪口张嘴就是保庆哥你最近听话了很多,当场就被张保庆狠狠剜了一眼。杨烨打圆场,让二鼻子别闹张保庆,指挥大家都各自忙起来。
勘探工作,寻找毒源。杨烨带领他的队员物探地质情况,张保庆继续给陆国华寻求解药。
有进展,但比起未知的危险还是准备得不充分,张保庆没有一根筋的偏要走到底,顾大局和地质队一起先退了出去。
回去后没两天大雪封了山,行动受限,菜瓜二鼻子被顺德奶奶关家里,张保庆跟四舅爷闲聊想起前些日子通话时他妈那明显受了风寒的声音,当即下了决定回去北京一趟。
列车往北京开,张保庆背了一个包没知会任何人。他已离家数日,这趟归途打算回去陪陪母亲看看陆叔,再去翻点跟天坑有关的资料。
苏华芬女士对张保庆的从天而降激动得喜极而泣。路程遥远,她让张保庆在家里歇着,自己出门买菜张罗了一桌张保庆爱吃的。
用膳过后天也已经全黑,张保庆累了一路,洗漱好躺床上没多久就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去医院探望了陆老师,人还是昏迷状态,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毒源。地质队的资料他不能查阅,所以他跑了一趟学校,在图书室待了半天。他平时闹腾,得空就往外边跑,这次回来几天还要再去鹰屯,把没阅览完的书刊登记好,张保庆下午就回了家。
他母亲的风寒不是什么大毛病,见着张保庆心里松了口气人也精神,知道他在千百山没太大进展,人还是要走,抓紧时间又给他织了两条衣裳。
在家睡了两个晚上,白天张保庆跑了几个地方,把一些有记录的传闻了解了大概,手头没有别的事要忙,搁家里再待一天,就要准备出发去鹰屯了。
回到居民楼推开自家的门,一屋子的饭菜飘香。张保庆看到饭桌上丰盛的一顿,问他妈怎么整这么多。“有客人”苏女士笑得高兴,让张保庆先去洗手。
客人?除了平常串门的三姑六婆姨,这时候哪来什么客人。张保庆洗好手直接甩干,往椅子上一坐从餐盘里捏起一只虾扔嘴里“我爸之前的同事?”
“去去去,有没有个正经样子。”拍掉张保庆蠢蠢欲动不安分的手,听到有敲门声传来,他妈赶他去开门。
不情愿的挪开步子,脸上的不耐在打开房门见到来人的一刻更是面露不悦,“怎么会是你?”
站在门口的人是杨烨。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杨烨。
“张保庆你杵门口干啥。还不快让人杨烨进来”
张保庆怎么也想不到上他家门来的是杨烨,还是本该在千里之外东北的杨烨。他蹙着眉盯了杨烨两眼,转身先进了屋子。
杨烨自己进屋带上门,听到张保庆被数落把手里的篮子递上:“阿姨我来叨扰了。”
“哎你这孩子,来就来带什么东西。”接过水果篮把东西放置到担架,张保庆母亲招呼杨烨坐下。“我今儿出门买菜恰好在路上碰到杨烨了,把人叫到家里来一起吃饭——张保庆!”她看见张保庆自己舀了碗饭二话不说坐下来就吃,声量一下提高“怎么这么不懂事,给你杨烨哥哥也盛一碗”
“阿姨我自己来就好”张保庆脸黑了一半,杨烨接过话。
把两个空碗舀上饭,又到厨房端出一碗汤,杨烨和苏华芬女士一起落座。
张保庆闷不吭声吃了大半,看见他妈给杨烨夹菜,听着从小到大自家母亲对对方毫不掩饰的夸赞,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憋屈烦躁。
他回北京有一点就是回来整理下心情,离杨烨远远的,跟这个人最大限度的保持距离,可没等他理清思绪杨烨又阴魂不散的出现在他跟前,着实让他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杨烨刚动筷子,张保庆啪的一声把瓷碗磕到桌子上,丢下一句不吃了就回自个儿屋锁上了门。他碗里的饭空了个干净,但是几盘爱吃的荤素没动上几口。
张保庆他妈被气得脸上红一阵阵,杨烨眼神暗了暗陪着笑。
卷到床上开收音机音量调大,张保庆自作主张留下烂摊子。
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收音机的声音吵得他心烦意乱干脆直接摁掉开关噤了声。想到他妈忙活了一晚上的兴致盎然和对杨烨的无端殃及,张保庆开始懊恼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了,他噌地起身抓头发,觉得他可能会被他妈打死。
摸到门口轻声把锁从锁栓里划出,张保庆悄悄开了点门缝。他看见他母亲坐在餐桌前抹眼泪,杨烨不见人。
哗啦开门走过去,“妈别别别,我错了”
苏女士不让他碰,气不打一处来,让张保庆别出现在她面前。
饭菜都已经凉了,桌上除了张保庆的空碗,另一个还是满当的一份。张保庆提起椅子凑近,“我错了对不起,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错误正在努力反省,您大人别跟我计较了。”沉默两秒又接着补上一句:“大不了我再去跟杨烨也道歉”
“大不了?张保庆你有什么可能耐的”没忍住上手揪住张保庆耳朵,苏华芬女士开口就骂“你个小兔崽子,杨烨多久上咱们家来吃一顿,你摆脸色就算了还蛮横,我是这么教你的吗,啊?”
“疼疼疼”张保庆天不怕地不怕就怵他妈发飙,事的确也是他不在理,一边求饶一边保证,说自己下次肯定不这样了,一定好好反省。
毕竟是自家儿子,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苏华芬女士松开手撇开脸没说话。
对着一桌没动多少的丰盛餐食,秉着不浪费粮食的美德理念,张保庆哄着他妈吃完了一碗饭,他在一旁喝汤夹菜嚼肉一起解决了大半,剩下的一些留给外边的流浪猫狗。
对亲妈不管怎么撒泼打滚都是家里的内务之事,张保庆话出口,连碗筷都不用他帮着收拾,被赶着硬了头皮去找杨烨。
杨烨跟他住同一层,拐个角走几步路就到。张保庆小时候觉着跟叶叔叔家离得近真好,长大后一出门看见杨烨就烦,现在站在人家屋门口还要嘀咕几句。
他抬手用指关节敲门。
敲了几次过了近两分钟才有人过来开门。张保庆眼皮一抬就啧了一声。杨烨见到他没什么反应,让张保庆先进来坐,接着又进了里屋抓起电话听筒开口一句“您讲。”
原来在忙。
张保庆本想酷酷地扔一句对不住了就想走人,看来是提前泡了汤,吸吸鼻子搓搓手跟着进屋。
幼时常去找杨烨玩,对杨烨家熟悉,还是之前的布局构造,张保庆进门往左转一眼就瞧见了客厅茶几上杨烨放着的托盘。他妈铁定不会让杨烨走,那只能是杨烨自己提的,托盘里放着一碗饭,一碗汤,一个装鱼肉的碟子,还有一盘炒的包菜土豆丝和几块红烧排骨。
杨烨在他家没能好好吃上饭,回来了就在忙工作,饭菜早已凉透,还没用筷子动过几口。
张保庆站在原地盯着无言,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大概又十分钟过去杨烨才完了事,从房里出来,看见张保庆杵着问他怎么不坐。
杨烨早饿了,胃里空荡荡的发疼,坐上沙发就舀了一大口饭进嘴里。
“你干什么”张保庆问。
他又喝了口汤,回张保庆我在吃饭。
张保庆不让他吃了。手拉住杨烨的手腕不让动,“全都凉了。”
“没事,我可以吃。”
杨烨的力气比张保庆大,可以挣脱得掉。他晃了晃手腕让张保庆松开。
张保庆没管,松开他的手腕去抓托盘两边的把手。
“我下面给你吃”
“嗯?”杨烨没听清。
“我煮热腾腾的面条给你吃。”张保庆重复一句,往外边走了两步,“快点过来。”
这还是张保庆第一次这么和他说话,杨烨听见他催促的声音,顿了几秒,从沙发上站起随着他走。
张保庆母亲还在等张保庆,一见张保庆把她给杨烨准备的东西又几乎原封不动的拿回来正准备出声抬眸就看见杨烨跟着进来。
“阿姨”杨烨笑,“保庆说要给我下面吃。”
“哎”苏华芬女士愣了愣回神,跟着笑开,“哎哎好,吃,饭菜都凉透了吧,让保庆下面吃。”
不说杨烨觉得难得,张保庆亲妈也认为此举可贵,张保庆鲜少能看杨烨顺眼,她当即说自己累了要休息,回房把空间留给他们。
张保庆在厨房烧水,杨烨倚门框那站着看。
“你别待在这。”张保庆出声赶人。
杨烨看他,“我学学你的手艺。”
张保庆也是水开了就把面条放进去煮,加油加盐调味,普普通通又寻常。他想了想,问杨烨,要不要把土豆丝和排骨也放进去。
杨烨点头,说你来,我不挑食。
煮好面条又放了个蛋进去沸,装碗把热熟的荷包蛋搁上头,把土豆丝也摆上去,加排骨放好,张保庆端出厨房放置到餐桌杨烨面前。
张保庆不说话,杨烨也不吭声。趁着面条热乎在雾气缭缭中专心吃面。
张保庆其实想问面条硬不硬汤够不够味,可是杨烨吃得太专注了,看起来好像也还可以的样子,他就没开口。
杨烨吃了个干净,汤也喝完,抽出纸擦嘴。他望向张保庆,“谢谢招待,我吃得很好,辛苦你了。”
他一字一句说得认真,让张保庆一下觉得不好意思。
小声应了句没事,他站起身要拿碗去洗。
“我来”杨烨快他一步。“我洗就好。”
然后杨烨在水槽前洗碗,张保庆在门柱那倚着。
收拾好也已经是十点多,张保庆送杨烨出门。
杨烨出门回头,跟张保庆面对面站。
“保庆”他开口,“不要那么讨厌我好不好。”
外头月光的余晖有一些洒在杨烨衣服上,张保庆心里突然变得有些难受。
他眨眨眼,沉默,接着道了一声晚安。
“晚安。”杨烨应。
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张保庆那天晚上做了梦。他回到了小时候的模样,他没心没肺地闹着,喊一个比他大几岁的男孩烨哥哥。
可是直到他醒来,他也没听到一声回应的庆儿。
张保庆本来再在家里待一天就走,但是他母亲问到杨烨是比他晚一天的行程,看是昨晚这两人的气氛没那么僵,又试探提了一句不然多待一日等和杨烨一起。
张保庆一开始没吭声,他妈以为他不愿意,想着要不就算了随张保庆的性刚想开口就听了张保庆一声可以。
张保庆之前表现得和杨烨太水火不容,饶是自己先开的口苏女士还是心惊了一惊。
“那,我和杨烨说了?”
“杨烨一大早出门了”张保庆翻资料头也不抬地应,“我再和他说。”
张保庆怕真是要转性,苏华芬女士如是想。
不过没等他们再回鹰屯,事情有了新的进展。一半的好与坏,致使陆国华发狂的毒源找到了,但是二鼻子却误触毒蘑菇情况不乐观。
二鼻子被菜瓜和小红果送到了北京的医院。医院根据她们采集的样本准备研制解药。
张保庆在医院找到菜瓜才知道后来他们又私自偷跑去了禁地。她之前在天坑中找到了她父亲曾经使用过的箭矢,难掩心头的激动与思念一个人闯了旧地,二鼻子偷偷跟着她,被发现起了争执才不小心落水碰到了毒蘑菇。
菜瓜很是害怕二鼻子出什么事,整个人魂不守舍,张保庆安抚她把她带回了自己家里。
苏华芬女士表示理解,把小姑娘安置到了张保庆的屋。
“那你怎么办?”菜瓜问。
丢下一句我自有去处张保庆就溜出了门。
杨烨在家。张保庆进楼前抬眼看过,杨家那户窗口亮着灯。
这次敲门没犹豫,哐哐扣了三声。
没多会杨烨开门,站门口,“怎么了?”
上次还让他进屋,这次直接杵门跟前。
张保庆看了他一眼,“菜瓜住我家了。”
下午医院的时候杨烨也在,二鼻子的事不是小事,他也想等陆国华醒了询问当年父亲遇难的细节,就留在了北京。
“跟阿姨说清楚了吗?”
“说清楚了。”
“那就好。多照顾些菜瓜。”
张保庆想起杨烨在医院还拍了拍菜瓜的背,唇一抿,“男女授受不亲!”
张保庆好像有点不高兴,杨烨瞧他。虽然张保庆本身就是个暴躁炮筒子,但语气听起来总有些意味不明。
杨烨顿了顿,“你妈不是在吗?”又或者,“你想把菜瓜安置在我这?”
张保庆小时候觉得杨烨是个呆板,现在更是觉得这人老古董,怎么就听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你跟菜瓜共处一室就不是孤男寡女了吗!”
“不是你生什么气…”
张保庆觉得自己就是吃饱了撑的,他就是头脑发热才会去招杨烨,杨烨根本就是根敲不进的朽木,坏木头。
他不想跟杨烨说话了,扭头要走。
“等等!”杨烨伸手拉他,“我不是…”他还是想不明白,看着近在咫尺张保庆的脸话哽在喉头。张保庆没理他。
张保庆绝不会没事就跑到他面前,杨烨迅速在脑海过了一遍刚刚两人的对话,忽然,有什么一下子从脑子闪过,杨烨猛然抓住那个点。
他顿时变得有些口干舌燥,清了清嗓,“你”,“保庆”手指在张保庆的手臂微微使力,“你是说,你的意思是,过来和我一起住是吗?”
张保庆没那个心情了,不说话。
杨烨又试着伸另只手把他身体转过来,趁着他没挣脱,又问,“是要过来跟我一起住的意思,是吗?”
张保庆觉得自己已经把话放在台面上说了,但是杨烨没领情,抓不着他说话的点,他有些负气。他又烦躁杨烨明明已经知道了却还要问个不停。
“你又不愿意。”耸起肩要把手臂从杨烨手里拿开。
“我没有不愿意!”杨烨突地声调上扬,手比刚刚还要用劲抓紧,“我就是没敢往那方面想。真的。”
“再给我一次机会。应声好,或者点个头。”
他没等张保庆反应,决心挽回张保庆对他或许是一时兴起的示好,以一种邀请的姿态,“保庆,菜瓜住你家里可能会有些不方便,所以,过来跟我住好不好?”
张保庆跟杨烨嚣张跋扈惯了,碰到杨烨总要话头或行为上扎人一通,杨烨不是一个眼神都不给就是一句张保庆胡闹你能不能有个人样,像最近的这般好声好气直叫他一头撞上了豆腐的使不上力。
好半晌他才点了个头。
杨烨没再绷着,“我很开心。”张保庆听见杨烨说。
张保庆低着脑袋,看不见杨烨说话的神情。但是杨烨好像笑了,他有一点感觉。
杨烨也会笑吗,对着他真正意义开心的笑。
他没忍住,慢慢抬了头。
杨烨一直在看他,张保庆一抬眼就跟他视线交汇。
杨烨那个不言苟笑的冰山脸勾起嘴角的样子脸部线条都柔和了很多,他的眼睛也不小,目不转睛盯着张保庆也不眨几次。张保庆很快把视线移开,拍掉他的手,后退一步。
“那什么,”他抬手挠挠脸,“你别误会啊,形势所迫。”
“我知道。”杨烨顺着他,让开一条道,“进来看看?”
虽说是张保庆自己找上门的,但他难免还是觉得跟杨烨相处着不自在。
“我睡你屋就好了。”他说。
“我要睡觉了再过来。”然后人就跑了。
杨烨在门口看他人跑没了影才进了屋。
张保庆是个憨憨,他妈知道他是去找杨烨了然后问他有没有把杨烨叫过来吃饭。
张保庆只想着自己那茬事,没想到那边,又被催着出门把杨烨找过来。
他不肯,在沙发上耍赖,磨蹭了又磨。菜瓜看不下去,她觉得张保庆明明都要过去人杨队长家里睡了还这么心里别扭,一副没出息的样子让她开口说不然我去吧。
苏华芬女士上手赶人,让张保庆有点眼力见别让客人做事,直接把张保庆提出了门。
张保庆没法,又往杨烨家走去。
不过杨烨出门了,屋里头黑灯,敲门也没人应。
张保庆回去报告,又被苏女士念了几句,直指张保庆要是早点跟杨烨说人也不会跑。
横竖张保庆都有问题,为了避免耍嘴皮子挨揍在菜瓜面前失了形象他在饭桌上默默噤言吃饭。
不知道杨烨的作息怎么样,张保庆在家里洗漱好准备了一个保温瓶,十点半就晃出了门。
杨烨回来了,张保庆在门口扣了两声就被人迎了进去。
张保庆后来有敲自己两下怎么那么多嘴跟杨烨说了要睡他的屋,睡哪里不好,其他的屋也会有床。
再怎么敲自己也无济于补,还疼,所以张保庆干脆装了一副坦坦荡荡,被杨烨带去了他的屋。
杨烨睡觉的地方没张保庆的那样乱,被子也叠得整齐。他洗过澡后刘海没有梳上头顶作大背头,因为办公鼻梁还挂了副金边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没那么老气横秋。
张保庆嘴皮子按耐不住,“你这样很像个小年轻。”
“我没比你大多少”杨烨扶了扶眼镜,“我还有报告要写,有事叫一声。”说罢便走了出去。
是了,杨烨没比张保庆年长几岁。不过怎么看起来那么老成的,张保庆绝不承认自己对比起来很幼稚。
杨烨屋子的摆件构造还是能和小时候的印象重合,张保庆躺在床上望天花板。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或者失眠到大半夜,但其实没过多久他就睡过去了,大抵是白天在医院跑上跑下用光了力气,张保庆一晚上都睡得特别沉。
杨烨有早起的作息习惯,张保庆前一天睡得早,第二天起床出门的时候杨烨刚好在厨房煮热水。
张保庆要回家刷牙洗脸,跟杨烨打招呼让他煮好水就过去。
张保庆他妈下楼买了好几样早点回来,杨烨一上门四个人就围了餐桌坐。
“你俩昨晚没打架吧?”苏女士问。
“没,”张保庆张嘴吃热包子,“妈你说什么呢。”
“没有的阿姨。”杨烨答。
“那就好,杨烨晚上上家里吃饭啊,每天都记得过来。”
杨烨接过张保庆递来的一杯豆浆,“那太麻烦您了吧。”
“不麻烦,家里有人热闹。”张保庆母亲给菜瓜拿筷子,“等下阿姨跟你一起去医院看弟弟。”
“好的,谢谢阿姨。”
吃完了早饭分开,杨烨回学校,张保庆跟母亲一起和菜瓜去了医院。
院方很重视陆教授的病,已经组织了专家团队研究治疗方案,所以人从昏迷中清醒就只剩了时间问题。
二鼻子的情况稳定,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张保庆白天在医院看护陆叔,晚上就跟菜瓜一起回家等杨烨吃饭。他在杨烨家里也开始走动起来,一层楼来回的跑。
菜瓜照常去住院部照顾二鼻子,今天出了意外。她意外撞见当初绑架自己的人要行刺陆教授,一番打斗后及时阻止了刺杀,但凶手也跳窗逃跑。张保庆后来赶到,推测陆叔应该是有秘密被人盯上得知解药正在研发了才想要先下手灭口。他们那天晚上偷偷溜进去学校陆国华的办公室果然发现了手稿。有黑衣人在附近蹲守,张保庆刚找到手稿和菜瓜出大门就被偷袭了去,资料被抢走,张保庆和菜瓜也受了伤。
杨烨在外边有饭局,吃完饭直接回了自己家,张保庆过来他给开门才发现人头上贴了纱布。
被母亲数落一通张保庆抬手制止杨烨出声先说了句没事儿,接着他又把医院和手稿的事道给杨烨。
“最近可要不太平了。”张保庆喝了口水解渴。
杨烨点点头,又问:“你那伤真没事?”
“啊?”张保庆看他,又见他视线往他额头上放,“哎呀,真没事。”他摆摆手。
“那…”
“我洗脸的时候会注意的,不会让水碰到伤口。”
“不用忌口吧”他皱眉,“这种划伤应该等结痂就会好了。”
“不喝酒”他又接上一句。抬眸瞄了杨烨一眼耸耸鼻子,“酒量不好我不乱喝酒。”
杨烨没想到他会说这么多,不过也是他想嘱咐张保庆的。
他松了口气,“别吃辛辣的食物。”
“知道了真是。”张保庆站起身,“小爷我要去歇着了。”
又走到房门口停下,“杨烨,早点休息吧。”
“嗯,我会的。”杨烨应。
有月光的余晖从窗口撒进,杨烨目光往外望,觉得今晚的月色还挺美。
又过了几天,陆国华醒了。
传统艺能之---不oo就不能出去的房间
总之,因为某不可控力的原因,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两人
kk:终于,ks解最想看的东西!(激动)
ks:了解,哭出来就可以了对吧(调到最大挡)
因为赶时间而酿成的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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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做回了不勾线速涂的快乐ooc人
手写字太丑了可以选择性忽略:(
传统艺能之---不oo就不能出去的房间
总之,因为某不可控力的原因,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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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玄亮上河南春晚了!!!
朋友们!!!
新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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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个狐博的图,老师们说出了我的心声😭
(如果不妥烦请指出,马上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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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
玄亮真是国民cp
我敢说全国有80%的人给他俩随过50块的份子钱🌝
刚出山小伙激情演唱大胆表白
我合理怀疑这就是赤壁庆功宴上的歌
众人:军师唱一个!唱一个!唱一个!
葛亮:激情开麦
老刘:🥹🥹
众人:……md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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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卫视!
2月7日晚19:30开始!
鱼水姐,冲啊!!!!
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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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凯】 99.99%
*伪现abo
*总裁千×演员凯
*龙舌兰A×雨后竹林0
*年上,八岁年龄差
*先婚后爱
*勿上升!!!
*有彩蛋~
——————————————
【意思就是我们天生一对】
01.
为了缓解近十年来逐渐下降的新生儿出生率,政乛府特意推出了信息素匹配系统来解决优质单身适龄AO之间的婚姻问题。
王俊凯在收到婚姻登记处发来的短信时刚好拿到了导演给的杀青红包,什么鬼啊他才二十二岁怎么就到年龄结婚了?
“喂,是婚姻登记处吗?”王俊凯走到......
*伪现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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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为了缓解近十年来逐渐下降的新生儿出生率,政乛府特意推出了信息素匹配系统来解决优质单身适龄AO之间的婚姻问题。
王俊凯在收到婚姻登记处发来的短信时刚好拿到了导演给的杀青红包,什么鬼啊他才二十二岁怎么就到年龄结婚了?
“喂,是婚姻登记处吗?”王俊凯走到角落给工作人员打电乛话,手指不安分的扣着墙上的墙灰,“我是王俊凯,一分钟前我收到了你们的短信,怎么就通知我三天后去婚姻登记处了呢?”
“王先生您好,系统这边检测到有位alpha的信息素与您的匹配值达到了99.99%,这是前所未有的高匹配度。”
王俊凯愕然,99.99%意味着什么根本不用细想,这么高的数值完全可以称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对方怎么说?”
“易先生那边的意思是完全可以,如果双方都同意的话稍后会有基本的资料发到邮箱。”
“那行吧,到时候我会去的。”
“非常感谢王先生!祝你们喜结连理,早生贵子!”
宁薇看到自家艺人游魂似的回到保姆车上,倒了杯温水放到他面前,“怎么?撞鬼了?”
“比撞鬼还可怕……”王俊凯简单向宁薇叙述了下刚才电乛话里的内容,越讲心里就越忐忑。
盲盒不喜欢还能丢掉,这个要是不喜欢还得三年后才能申请离乛婚。
太难了……
“我会留意媒体动向,你现在好歹也算是有点名气的演员,到时候该注意的就留点心。”宁薇马上在工作群里发通知,“真要做点什么的时候记得提前说一声。”
“知道了。”王俊凯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躺尸当咸鱼。
02.
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只要能证明自己单身的且政乛府都规定了必须去婚姻登记处把信息素留底方便日后的匹配工作。
易烊千玺是第一批去登记信息素的,结果兜兜转转十年过去了就在他快忘掉有这么一件事的时候登记处就给他发了短信。
99.99%的匹配度?
对方还比自己小八岁?!
彼时易烊千玺正站在阳台抽烟,都说三十岁的alpha最有魅力,但此时此刻他却对不得不对自己的年龄有一个新的认知。
作为全球二百强创世集乛团的第三任执行总裁,易烊千玺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工作上。
当时登记信息素也只是自己突然来的想法,既然匹配度能够到九十以上那能做到相敬如宾这日子也可以过下去。
以他的财力再养一个人简直绰绰有余。
当登记处的人问他愿不愿意时他答应了,毕竟自己也三十岁了,再不成家估计他那满世界旅游的爸妈就要回来给他相亲了。
那些世家omega他是真的看不上,也不乐意跟人联姻。
与其让另一个家族依附还不如跟一个普通人相伴一生。
时间转眼来到三天后,王俊凯身着白衬衣去到电子登记处报道,过了会就有个工作人员把他带到了VΙP等候室。
坐在那的男人跟发过来的资料长的八乛九分像,唯一不像的就是眼前这位要比照片上的成熟不少。
走到小方桌另一侧的凳子坐下,王俊凯朝易烊千玺笑了笑打招呼,“易先生你好,我是王俊凯。”
“我是易烊千玺。”
“登记处发来的资料我都看了,方便问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王俊凯拧开旁边的矿泉水轻轻抿了一口,“相信我的工作性质你也了解,在镜头下谋生活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就是做生意的。”易烊千玺对上王俊凯闪亮的双眸不由得展开笑颜,“任何职业都有他存在的意义,只要钱来的合法我都支持你。”
“哈哈哈哈哈易先生真会说笑。”王俊凯心里的那些不安被这两三乛句乛话抚平,“其实我有点紧张……”
“那要不要吃点蛋糕之类的?我让助理送过来。”说着易烊千玺就拿起手乛机准备打电乛话。
“不用了易先生,这样太麻烦了。”王俊凯连忙摆手,刚见面就指使人家的助理办事,太过意不去了。
“那要不你跟我聊聊工作上有趣的事情?”
“好啊!”
03.
拿到红本本的那刻王俊凯就把自己的那个交给了易烊千玺,美其名曰给alpha保管比较妥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易烊千玺把红本本收在西装的内乛侧口袋,“地址我等一下发你。”
“为什么要搬?”王俊凯实在不理解,不是扯了证这事儿就结束了吗?
易烊千玺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登记处的人会不定期过来检乛查,发现没有同乛居是要扣个人信乛誉分的。”
“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一次好像扣十分。”
“我搬还不行吗……”
王俊凯欲哭无泪,个人信乛誉分几乎涵盖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低于九十就不能出国了,那他身份摆在这不能出国也就意味了他区域性失业了。
靠!
真想捶爆发明这个系统的人!
太让人糟心了!!!
王俊凯让宁薇给他安排搬家的事情,至于他本人在易烊千玺的半推半就下去到了他们二人即将的家。
一栋位于京都二环内的大平层,还是个学区房。
换上拖鞋的那刻王俊凯深刻的意识到住上这间屋子起码可以少奋斗十年。
“易先生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啊?”王俊凯拿起桌面上的苹果咬了一口,完全就是把这当自己家了。
王俊凯:婚都结了可不就是自己家吗!
易烊千玺:老婆都对!
“主要还是房地产。”易烊千玺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睛,创世的确是靠房地产发家的,但发展到现在几乎所有领域都有涉及,国内外也拥有许多的分公乛司。
王俊凯点头,“那我的房间在哪里?”
“我带你去吧。”
“好。”
“我的房间就在你对面,整个屋子都可以自乛由行动,每个星期三会有阿姨过来打扫卫生。”易烊千玺想了想从口袋里拿了张黑卡递给王俊凯,“这是我的附属卡,不限额的,就当是送你的新乛婚礼物。”
王俊凯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接过那张卡,不限额的黑卡哎!
他这是被有钱人包乛养啦?
哈哈哈哈有点小兴乛奋是咋回事!
“易先生。”王俊凯坐在床尾抬眸看向易烊千玺,半开玩笑道,“你是要当我的金主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投资。”易烊千玺半蹲下来眉眼温柔的跟王俊凯平视,“男一男二想当哪个就当哪个。”
“那……那我演完票房不好怎么办?”王俊凯不敢用自己的前途赌,资本咖的确不愁资源,但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
易烊千玺抬手摸了摸王俊凯的脸颊,尽可能的给小朋友信心,“那我们就慢慢来,我可以叫人找适合你的剧本,咱们家不愁钱。”
“谢谢易先生!”王俊凯一下子高兴就往前搂住了易烊千玺的脖子,演员最重要的就是好剧本,哎呀这男人简直太懂他了!!
alpha伸手圈住omega的细乛腰,不知怎的他并不排斥王俊凯的亲近,也可能是他们的匹配度太高的缘故。
04.
宁薇找的搬家公乛司效率很快,当天晚上王俊凯的几箱行李外加一只猫和一只狗就出现在了门口。
一起来的还有易烊千玺点的外卖。
王俊凯讪笑着看向易烊千玺,“忘记跟你说了,我还养了小动物……”
“易先生不会介意的吧……”
“不会,家里正好可以多点烟火气。”易烊千玺和搬家公乛司一起把纸箱子搬进屋,此时的alpha已经换好了居家服,周乛身的气场都柔和了不少。
“易先生你真好~”
“跟我不用客气。”
王俊凯一手抱猫一手牵狗,“布丁麻薯,以后就跟爸爸一起住在这里啦。”
“那位是易先生,是爸爸的alpha,以后对他也要跟对爸爸一样知道没?”王俊凯小范围的释放信息素帮助两个小家伙适应新环境。
他的信息素是雨后竹林,淡淡的清香闻起来不会很突兀,是很自然的味道。
易烊千玺在不远处注视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柔的都能掐出乛水来。
真庆幸能遇到。
真的。
“你傍上大款了?”宁薇看着自己邮箱里源源不断的剧本,各种题材的都有,还有几部是主角的戏份。
“算吧,他说他是做房地产的。”
王俊凯满打满算也和易烊千玺同乛居一个月了,alpha就是很正常朝九晚五偶尔可能加个班。
不像他没戏拍就在家窝着陪布丁和麻薯,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他给你找了这么多剧本,你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宁薇看着眼前这么没心没肺的王俊凯就头疼。
“那我给易先生做顿饭?”王俊凯觉得自己拿的出手的可能也就只有厨艺了。
“反正怎么着心意到了就行。”
“那我先回去了。”
“去干嘛?”
“现在是九点,我买菜做完时间刚刚好。”
“去吧去吧。”宁薇失笑,这小孩真的是想到啥就做啥。
05.
“这份策划案是谁做的?”易烊千玺轻飘飘的丢出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不寒而栗。
“小数点落在哪里是不知道吗?预算从三千万变成了三亿,多出来的钱是他去补吗?”
“易总,是市场部的刘瑗。”助理钟益将平板递到易烊千玺面前,上面显示了刘瑗的详细个人记录。
“是市场部刘经理的侄乛女。”
“有能力的人我不管是不是关系户都能进来创世谋发展。”易烊千玺用指尖轻敲桌面,“但这样低级的错误发生在项目组长身上就很不正常了。”
“刘经理,不解释一下?”
“我……易总……”刘经理正在想措辞的时候气氛安静的会乛议室里突然响起一阵突兀的电乛话铃乛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场的人都知道易总最讨厌的就是开乛会手乛机不静音。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看到了是易总从口袋里拿出手乛机。
而且脸上的怒意也被轻笑取代。
见鬼了吧……
“喂,怎么了?”
“易先生你在忙吗?”
易烊千玺看着在场的人顿了顿,“不忙。”
众人:这下是真见鬼了……
“易先生喜欢吃什么?”王俊凯此刻正在厨房处理刚买回来的食材,“我想和易先生一起吃午饭。”
“我不挑的,吃什么都可以。”
“那易先生回家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拿过去跟你一起吃。”王俊凯刚洗好土豆就看到有只不安分的小猫咪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放在水槽边的鱼,“布丁你不要碰爸爸的鱼!”
“那是我和易先生的!”
易烊千玺光是听声音就能想象到此刻厨房的景象,不由得笑出了声,“那你就给布丁一小块嘛。”
“熬完汤可以给它一点点。”
“做饭记得小心点,地址的话我等会发给你。”易烊千玺看了眼时间,“慢慢来,不着急的。”
“那易先生就乖乖工作等开饭吧~”
“好,我肯定乖乖的。”
挂掉电乛话之后在场的众人亲眼看到了什么叫变脸,本来以为能逃过一劫的刘经理又再一次看到了易总的冷脸。
“会乛议继续。”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王俊凯的神情还有些恍惚,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之前易烊千玺跟他说的那些话。
房地产生意……
不限额的黑卡……
他还以为是什么小公乛司,结果看到易烊千玺发过来的定位是创世集乛团的时候他CPU都给吓傻了!
不过创世的确是房地产发家的倒也不假。
易先生也没有骗他……
靠!
还是很吓人的好不好!
他就说嘛谁家送礼物是送不限额的黑卡,合着是他哪怕去买栋楼也是绰绰有余的。
王俊凯坐在创世集乛团门口的那个小花圈里给自己做了半小时的思想工作才勉强能接受自己的合法alpha是世界二百强企业的老板。
他这是真榜上大款了……
06.
在微信跟人说了一声到楼下了五分钟后他就看到易烊千玺出现在自己面前,还特别顺手的拿起他抱在怀里的保温袋。
在王俊凯起身的那刻牵住他的手十指紧扣,“走吧,上去吃饭。”
“嗯。”王俊凯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怎么突然就牵手手了呢……
坐电梯的时候王俊凯还是没忍住心里的疑问,“易先生怎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是创世集乛团的总裁呢?”
“怕吓到你。”易烊千玺这是真话,同样也是他对王俊凯的试探。
经过他一个月以来的调乛查和观测发现王俊凯真的是个没心没肺毫无心眼子的人。
就是个给颗糖能拐走的小朋友。
王俊凯努努嘴,“你现在说也能吓到我。”
“那我下次注意好不好?”易烊千玺抬手摸了摸王俊凯的发顶,眼神带了些不可言喻的情愫。
“这怎么还能有下次呢!”
“易先生简直太坏了!”
王俊凯抬眸瞪了眼易烊千玺,他的心脏可承受不住第二次这样的冲击。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易烊千玺在心里直冒粉红泡泡。
“好吃吗?”王俊凯咬着筷子尖尖心里有些忐忑,他不清楚易烊千玺的口味偏好,但他全部都是按清淡的去做。
因为他偶然间看到电视下面的药柜里有好几瓶没开封的胃药,应该是易先生工作太忙饮食不规律才导致的。
看来他可以做点药膳帮住易先生调理一下。
“味道不错,我很喜欢。”易烊千玺扫了眼全部菜肴,发现全都是很清淡的,“我看过你的采访,怎么这个炒丁不做成辣的?”
“我看到家里有很多胃药,易先生还是不要吃辣的好。”王俊凯砸吧砸吧嘴,如果是他吃的话味道确实有点淡了。
“以后只要我在家休息就来和易先生一起吃午饭好不好?”
“工作忙也不能不吃饭啊。”
易烊千玺心里淌过暖流,要管理这么大的集乛团的确需要花费很多的心思,忙起来随便喝杯咖啡就应付过去了,长久这样就要开始吃胃药来缓解每次发病时的疼痛。
“好,等你一起吃饭。”
王俊凯伸手挠了挠易烊千玺的下巴,“易先生真乖~”
“调皮。”易烊千玺失笑,小朋友这是把他当成那只叫布丁的小猫咪了。
王俊凯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不一样的。”
易先生在他心里总是特别的。
宁薇的效率很高,从众多剧本里挑了个都市职场的角色给王俊凯,男三的戏份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刚好可以给王俊凯磨练演技。
王俊凯从书房门边探了个脑袋进来,“易先生?”
“嗯?”易烊千玺合上面前的文件夹招手示意他进来。
“我下个星期进组,大概要拍三个月,布丁和麻薯就麻烦易先生照顾了。”王俊凯怀里还抱着麻薯,小小的一只蝴蝶犬窝在主人臂间昏昏欲睡。
“不麻烦,应该的。”易烊千玺起身走过去摸了摸麻薯的头,“我没养过宠物,回头记得把注意事项发我一份。”
“没问题。”说话间王俊凯像往常一样放了些信息素出来哄麻薯入睡。
有研究表明适当的释放信息素可以促进主人和宠物之间的感情。
所以布丁和麻薯十分的粘王俊凯。
但他似乎忘记了什么……
“你的信息素真好闻。”易烊千玺眼角染上了些许情yu的红丝,99.99%的匹配度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不自觉的alpha也跟着释放了属于他的龙舌兰信息素。
“易先生……”王俊凯强忍着身乛体上的不适慌忙离开书房,把麻薯放回小窝之后就把自己反乛锁在房间大口喘气。
太可怕了……这种身乛体的强烈渴望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他完全无法抗拒自己本能的朝易烊千玺靠近。
呼吸越来越急促,不过十几分钟王俊凯就感受到自己颈后的腺体开始发烫,雨后竹林的味道也逐渐弥散在整个房间。
糟糕……
发乛情期提前了……
07.
在王俊凯离开后易烊千玺很后悔自己的冲动,明明他是可以忍住的。
就是怕会吓到王俊凯。
他无法否定自己的情感,经过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他确定自己是喜欢小朋友的,无关信息素,就是由心的喜欢。
就是不知道王俊凯有没有对自己动感情,不过一切都来得及,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洗了些水果打算去跟小朋友道歉,刚到门口就闻到了浓烈的omega信息素,拧了两下打不开,急忙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备用钥匙开门。
刚打开易烊千玺的呼吸就变得沉重起来,忍着全身叫嚣的冲动把趴在床边的王俊凯抱上乛床。
“我好难受啊……”王俊凯不断的往易烊千玺怀里靠,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身心的燥热。
“小凯乖,我去给你拿抑制剂。”易烊千玺的呼吸越来越灼乛热,看着眼前omega嫣红的嘴唇愈发的想要吻上去。
“易先生……”王俊凯的眼眶逐渐蓄满泪水,“你是不要乖乖了吗?”
“怎么会呢,易先生最喜欢乖乖了。”
“那易先生为什么要走?”
“我不想强乛迫你做不愿意的事情。”
“可是,我好想易先生可以抱我……”
易烊千玺用指腹轻轻擦去王俊凯眼角滑落的泪,第一次如愿的将人抱在怀里。
低头,和他喜欢的omega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易先生……?”
“乖乖。”
“我想要你……”
龙舌兰强烈而温柔的霸占了整片竹林,用最深刻的方式成结,这是双方都心甘情愿的结合。
那一晚,竹林里下起了带着酒味的雨……
易烊千玺的生物钟在早晨七点准时把他唤乛醒,看了眼窝在自己怀里睡相十分乖乛巧的王俊凯就觉得心窝子被幸福填满。
omega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alpha含情脉脉的双眸正注视着自己。
不好意思的抿嘴,眼神始终不敢往上瞟。
“易先生早啊~”
昨晚因为被信息素刺乛激到假性发乛情,没成想会稀里糊涂的知道了易烊千玺的心意,他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对alpha的感情。
是喜欢的吧?
他想应该是的。
易烊千玺在王俊凯额头落下一吻,“早餐想吃什么?”
“好累,什么都不想吃……”王俊凯说着又往易烊千玺怀里钻,后腰酥乛酥乛麻麻的酸乛软时刻在提醒他昨晚的疯狂。
不得不说易先生真的好猛啊!
“那我们睡到九点再起床?”
“易先生不用上班吗?”
“今天在家陪你。”
“好~”
О8.
宁薇之所以把王俊凯签到自己的工作室很大一部分是她看中了这个小孩的共情力。
入戏快出戏也快,情绪把控的恰到好处,就是个天生的好苗子。
就像这次她给王俊凯挑的角色就是面冷心热的天才设计师,这样的角色侧重于用眼神去表达情感,非常的具有挑战性。
王俊凯演的时候她就站在下面看着,时刻观察着导演的反应,在看到导演欣慰的眼神时忐忑的心才落地。
“非常好!一次过!二组半小时后准备!”
“薇姐!”王俊凯小跑着到宁薇身边挑了挑眉,“我刚才帅不帅?”
“帅!”宁薇说着把王俊凯的手乛机递给他,“拍完就回酒店吧,有惊喜。”
“什么惊喜?”
“回去就知道了。”
往外走了两步王俊凯又折返回来,“我可以买杯奶茶喝吗?少少糖那种。”
“不可以,我刚才就看到你上镜胖了。”宁薇伸手掐了下omega的腰,“都有小肚子了还喝?!”
此时的王俊凯宛如一只失去梦想的咸鱼,不能随便吃喝的人生简直毫无乐趣……
“你不跟我一块回去吗?”
“我还有点事,你自己回去小心点。”宁薇表示自己并不想当电灯泡。
王俊凯刷房卡开门后发现屋子里是亮的,谨慎的往前走两步后惊讶的跑过去扑倒坐在床边的alpha,“啊——易先生!”
“你怎么来啦?!”
“想你了。”易烊千玺就着这个姿乛势在omega唇边落下一吻,“都两个多月没见我的乖乖了。”
“我胖了吗?”
王俊凯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易烊千玺有些不好回答,怀里的人就这点重量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胖的?
“这么轻,不胖的。”
“薇姐说我上镜胖了,可我最近都没怎么贪嘴。”王俊凯整个人卸力躺在易烊千玺身上,脸埋在他胸前不愿动弹。
“等杀青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易烊千玺伸手捏了把王俊凯臀乛部的软乛肉,手乛感真不错~
“易先生真好!”
王俊凯发现易烊千玺在这陪他的十几天里自己真的肉乛眼可见的胖了起来,脸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肚子上的肉越来越明显了……
最直观的就是服装师直接拿大了一个码的衣服给他穿,还打趣他贪嘴。
毕竟王俊凯喜欢吃这件事经过短暂的两个月相处整个剧组的人上至导演下至保洁阿姨都知道了。
“我一直都在吃酸奶沙拉怎么可能会胖……”王俊凯看了眼全身镜里的自己,腰这个部位看上去确实宽了一点。
他就差不是吃全素了……
鸡胸肉好歹也要留几块吧!
“衣服遮住也看不出来,反正就剩两场戏了,不怕。”
王俊凯:谢谢你的安慰,听完心里更堵了。
好不容易熬到杀青,换好衣服跟剧组的人简单聊了几句后就上了易烊千玺给他准备的车。
“我为什么只胖肚子?”王俊凯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和腿,委屈巴巴的倒在易烊千玺腿上,“这怎么办呐……”
“就一点点,看不出来的。”
“真的?”
“真的。”
王俊凯瞬间打了鸡血,“我要去w家吃烤鱼!”
“钟益,开车吧。”
“好的易总。”
还没到王俊凯就让钟益找个路边停下,还没等易烊千玺问他发生了什么就看到omega扯了个塑料袋急匆匆的跑下车。
“呕——”
就两分钟王俊凯几乎把这一天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拿过易烊千玺递过来的矿泉水漱口,整个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吐了?”易烊千玺把人抱在怀里顺气,“我记得你不晕车啊。”
“不知道,车上的香薰味道很奇怪。”王俊凯深呼吸易烊千玺身上的龙舌兰气息,恶心的感觉才没那么强烈。
“乖乖,吃饭前我先带你去个地方。”易烊千玺心里似乎有了某种猜测,但就那么一次估计没那个容易。
王俊凯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生理性泪水,打包好塑料袋扔进垃乛圾桶,“能不坐车吗?”
“就在前面。”
“那我们走吧。”
09.
“什么风啊能把你吹来?”宋清刚脱乛下白大褂就看到自己的好友带着个小o进来。
“给他检乛查一下。”
“大哥这都几点了,我要下班啊。”
“你下班也是去喝酒,少喝一会能怎样?”易烊千玺让王俊凯坐在椅子上等他,在宋清耳边轻语了几句。
“我擦,牛逼啊!”宋清把耳边的碎发卷到耳后,轻笑着走过去坐在王俊凯身边。
“你好啊,我叫宋清,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
“姐姐好~”王俊凯露乛出招牌虎牙笑,成功击中了宋清沉寂已久的妈粉属性。
“哎哟~小乛嘴怎么这么甜呢~”宋清拉住王俊凯的手臂让他跟自己一块起来,“来,跟姐姐去做个简单的小检乛查。”
“易先生?”王俊凯回眸看了眼易烊千玺,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我跟你一起。”
“啧啧啧,老易真是好福气。”宋清表示自己一点都不酸!同样都是alpha怎么她就遇不到这么香乛软的omega呢。
“你羡慕不来的。”易烊千玺朝宋清挑眉,这是他的omega。
“得了得了你差不多好停了。”宋清带着王俊凯去抽血,弯下腰朝窗口里的小姑娘笑了笑,“小陈啊,我朋友的管子加急。”
“好的宋副院。”
王俊凯迷迷糊糊的跟着宋清做了一系列的检乛查,到最后他不理解为什么连B超都做了。
“你俩合法的?”宋清瞥了眼易烊千玺,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渣男。
“那不然呢?”易烊千玺真的很想撬开宋清的脑袋看看是怎么样构造,一天天的就知道在那脑补。
“那恭喜你们,马上就要迎来新成员了。”宋清立刻换了副笑脸,易烊千玺那都随便,主要是不能吓到王俊凯。
易烊千玺:你礼貌吗?
“宝宝现在11周,各项指标都还可以,定期过来检乛查,按时吃维生素就可以了。”
“不过这怎么都快三个月了才来检乛查?”
易烊千玺轻叹一声,“怪我不够仔细,要不是乖乖说车上的香薰味奇怪我也不来找你。”
易烊千玺注意到王俊凯情绪上的不对,非常后悔当时自己的冲动,“乖乖,我完全尊重你所有的决定。”
“我再想想吧……”
王俊凯垂眸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这一刻他想了很多,自己的演艺事业还在发展前期,和易烊千玺不过认识了短短半年,他不清楚易先生父母的态度,手上空落落的连戒指都没有。
所以这个孩子来的真是时候吗?
王俊凯猜不透易烊千玺的心思,alpha的喜欢是否一时兴起还是真的想和他长久的生活下去。
无法否认他确实喜欢易先生,但对于这份感情的认知他很朦胧,完全不知道自己对于这段婚姻的看法。
只能说他不排斥。
因为信息素的高度匹配他从来都不摈斥易烊千玺的靠近,反而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特别是在标记之后,感觉更甚。
但这样是爱情吗?
AO之间天然的吸引好像并不能称之为爱情。
10.
宋清给了王俊凯一个星期的考虑时间,毕竟三个月之内对omega的身乛体损害是最低的。
“谢谢姐姐,有空可以来家里吃饭。”
“好啊!”
王俊凯身心疲倦的回到卧室,脑子乱得跟粥一样。
刚迷迷糊糊合上眼睛就被宁薇的专属电乛话铃乛声吵醒,“怎么了薇姐?”
“有人拍到你去医院产科,照片里面还有一男一女,说你小三,dy什么都有,热度上升的很快,我猜是雇了水军特意去抹黑你。”
“那是易先生的好友宋清,给我做检乛查的医生。”王俊凯顿了顿,“我确实是怀乛孕了。”
“好,我会发声明澄清,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在家休息。”
“需要我上线吗?”
“都可以,你问一下易总愿不愿意配合你,这样也更有说服力。”
“薇姐……”
“怎么了?”宁薇隐约感觉到电乛话那头的不安,“姐一直都在的。”
“我在想要不要结束这段婚姻关系,没有宝宝之前我和他都有选择的余地,但是现在搞出人命了,无形之间就把我们的后路给堵死。”
“那你对他有感觉吗?”
“我不知道啊……契合度太高了我完全无法乛理性的去判断。”王俊凯伸手抚乛摸尚且平坦的小腹,“我不想用孩子去绑住另一个人,这跟我爸爸有什么区别。”
这是王俊凯不愿面对的过去,他在没有爱的环境里长大,不懂爱人,更不知道怎么去爱。
当年就是爸爸用他栓住了妈妈,可是他们并不相爱!
甚至在车祸发生的前一秒他们还在为了很琐碎的事情在争吵!
“小凯,词条突然没有了。”宁薇惊讶的拿出平板,连搜索条都搜不到了。
“你去看创世的官微,还有宋氏医乛疗也发了声明……”
“易总的个人微博也发了声明?!”
电乛话出现了长达五秒的安静,宁薇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说上两句的。
“小凯,其实我能看的出来易总对你是不一样的,也有可能是受原生家庭的影响让你不够自信去爱一个人。”
“爱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听从你内心的决定。”
“它是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做。”
“知道了姐,我想我应该知道答乛案了。”
王俊凯打开微博就看到了创世集乛团的官微还有易烊千玺的个人微博关注了自己。
点进去看才发现声明真的很简单粗乛暴。
创世集乛团官方微博V:
@王俊凯 这是我们的总裁夫人。
易烊千玺V:
这是我名正言顺的夫人❤️❤️!@王俊凯
【配图结婚照】
宋氏医乛疗副院长-宋清V:
有些人的心思怎么能那么龌龊,人家就是来简单做个检乛查怎么能被你们说成这样?!没事的小可爱,姐姐永远挺你! @王俊凯
平复心情后打开门才发现原来易烊千玺一直都站在门口,“易先生?”
“今乛晚的事情我没有及时发现,对你的声誉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实在抱歉。”易烊千玺紧张的抠了抠手指,“还有没经过你同意就直接公开了我们的关系……”
“我本来打算说等你这部戏杀青就跟你求婚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戒指都买好了。”
“乖乖,我是真的很爱你。”
王俊凯看着堂堂创世集乛团的总裁,面对几个亿的生意都不曾慌乱的易烊千玺此刻却在自己面前不知所措的扣手。
“戒指呢?”
“在这里。”易烊千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装着两枚银戒,其中一枚上面镶嵌了颗成色极好的钻石。
“什么时候买的?”
“你去拍戏的第一个月。”
“我们是因为匹配度才在一起的,你的omega可以是任何人。”
“我的omega只会是你。”易烊千玺郑重的许下承诺,“唯一的,最爱的,挚爱的。”
“至死不渝。”
当天夜里,所有人都关注的第二个主角发了微博,配图是他和易烊千玺十指紧扣的手,其中一只的无名指上闪耀的钻戒简直狠狠秀了一波恩爱。
王俊凯V:
这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 @易烊千玺
【配图】
———————————
红心蓝手评论!!!
岛屿少年(一)
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很多时候他都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呆着,走到人群中就会有些不安。他不喜欢很明亮的光线,喜欢一个人在昏暗的角落发呆。讨厌湿漉漉的雨天,跟陌生人见面就不知道该怎么主动去说话,几个朋友聚在一起也是安静的听着的那个,这样他会比较自在,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不愿意花时间跑到人群中去凑热闹,我也不希望他为谁去改变。
嗯……希望我可以一直在他身边,希望他,最喜欢我。
嗯……希望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会有人比我还要喜欢他。
——王源
小千千,你想我吗?
想啊...
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很多时候他都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呆着,走到人群中就会有些不安。他不喜欢很明亮的光线,喜欢一个人在昏暗的角落发呆。讨厌湿漉漉的雨天,跟陌生人见面就不知道该怎么主动去说话,几个朋友聚在一起也是安静的听着的那个,这样他会比较自在,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不愿意花时间跑到人群中去凑热闹,我也不希望他为谁去改变。
嗯……希望我可以一直在他身边,希望他,最喜欢我。
嗯……希望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会有人比我还要喜欢他。
——王源
小千千,你想我吗?
想啊。
有多想?
很想。
很想是多想?
非常想。
千玺
嗯?
你再给我讲一次那个笑话好不好?
海绵宝宝和派大星成为了永远的朋友。
……
千玺
嗯?
我真的好喜欢你。
——王源2008.06.11
等你回来,我们就在一起。
——易烊千玺2008.06.11
对不起。
——王俊凯2008.06.11
台风来自遥远又陌生的海洋,深海下面是死亡。你的笑声里隐藏着恐惧不安,你在绝望里对着我说喜欢,你是最勇敢的胆小鬼,我从未说过我有多喜欢你,可是,
我终究会去陪你。
我早已认清命运在我清醒之前已经变的残破不堪,可为何要残忍至此?要我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艰难……
费尽心机的接近,最后却又狼狈不堪的逃离。
纵使我在故事里书写的是千方百计,初衷却依然和结局相背离。
——易烊千玺
千玺
嗯
你为什么不说话?
千玺
嗯?
未来,我们还要这样一起走下去好吗?
……
——王俊凯
(楔子)
2011年。
位于北回归线以南的南城是一个常居人口不到十万人的半岛,附属于中国最南边的一个旅游业发达的港口城市。虽然三面环海的南城有独特的风景和自然环境,但是由于地理位置和政策,南城迄今为止还是一个未完全开发的三四线小城市,经济并不发达。
王俊凯发誓要离开这里。
坐在教室第四排窗户边上的那个男生是全校唯一一个穿羽绒服的,温带季风性气候的南城冬天不会下雪,一件厚外套就可以过完一整个冬天。
王俊凯很讨厌他。
“喂!转学生!”
王俊凯又开始了日行一例的找茬,
“你挡住了太阳,我睡觉很冷啊!”
旁边看书的罗庭信看了看坐在倒数第二排的王俊凯,又看了看坐在前排窗户边上一言不发的转学生,摇摇头。
“王俊凯你差不多得了。”
“喂!姓千的那小子!!”
“哄……”
王俊凯还没说完班里突然发出一阵哄笑,原本安静的自习课开始乱了起来。罗庭信看了眼旁边不知所云的王俊凯觉得有些丢人,不再说话,低下头继续看书。
“王俊凯,你老跟易烊千玺过不去,是不是嫉妒他来了抢了你风头啊!”
说话的是高三(7)班的班长大云,大云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的嘲讽是因为交情还不错。
而两人的渊源还得从高二开学说,刚开学身高175留了个毛寸的大云被王俊凯误认为男生一把搂过去,大大咧咧的大云并没有在意,然而王俊凯接下来洪亮的一句“哥们儿!胸肌不错啊”之后毫不留情的将拳头砸到了他身体的各个角落。那是南城一中的抗霸子王俊凯第一次挨揍挨的那么惨。不打不相识,生性豪爽的大云也成了王俊凯唯一一个女生朋友,当然,一般人是看不出来大云的性别的,包括王俊凯。
“开玩笑,谁能……唉?谁是易烊千玺?”
大云朝王俊凯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都闭嘴!给我安静上自习!”
“转学生。”
前位回头小声说。
“哦……”王俊凯挠挠头,并没有降低音调。
“怎么会有易烊这么搞笑的姓?”
班里又是一阵哄笑,骚乱也彻底停不下来。
“干嘛!干嘛!造反啊!”
神出鬼没的教导主任拿着教鞭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
“王俊凯!不上课你出去!别打扰别人!”
“关我什么事?!”
王俊凯翘着二郎腿一脸不服气。
“你给我把腿放下来!!听见没有!!”
教导主任拿着教鞭狠狠抽在门上啪啪作响,唾沫横飞,王俊凯的表情分明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王俊凯满不在乎的放下腿,趴在桌子上倒头就睡。教导主任瞪圆了眼珠子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愤怒离开。
就是这样,王俊凯两年来的高中生活就是如此,睡觉、调戏同学、打架、逃课,与同学斗、与老师斗,无所事事而看起来又其乐无穷。
还好,就剩下半年就可以离开这里了,王俊凯想。
所以说,刚转学过来两周的易烊千玺被王俊凯讨厌,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情。更加不幸的是,被南城一中的抗霸子王俊凯讨厌,等同于被南城一中的所有男生“讨厌”,起码本班里面不会有男生敢接触他。
可是之于千玺,他好像并没有很在意。
Y,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顺利,但是,也没有很糟糕。
晚自习第二节下课,每一个班里都是乱哄哄的状态,坐等放学的,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与同学讨论难题的,走廊上趁着课间休息赶紧见面的情侣,教室后面打闹的男生女生,每一个课间10分钟都是学生时期最喜欢的。
“大哥!大哥!”
林子航匆匆忙忙冲进班里,两步跨到最后一排翘着腿吃泡面的王俊凯身边,
“二中的过来了!在学校门口!”
“火腿肠呢?”
王俊凯抬起头,林子航无语。
“大哥,求你了,那谁也来了,40多人……而我现在联系不上春子他们……”
“林子航你能不能少惹事。”
罗庭信不悦,王俊凯呼噜喝掉最后一口汤,将泡面桶投篮般扔进垃圾桶。
“罗庭信你下次再敢泡面不放肠看我不真的揍你。”
罗庭信慢悠悠将数学书掏出来打开,
“下节大妈的课你……”
罗庭信话还没有说完,王俊凯已经穿好外套走到教室门口了,一句话没有多说,后面的男生却自发一样陆陆续续从后门跟了上去。
班里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千玺低着头,这次的试卷好像一点难度都没有。
“开玩笑!大哥出马!有什么搞不定的?!卧槽太帅了!”
第二天早上刚进班,千玺便听见后排热火朝天的讨论。
“闹到我们学校门口就不太好了啊!毕竟我们也是要考大学的。”
“大哥这句不要脸至极的话在当时也是闪闪发光啊!”
林子航在班后面浮夸的模仿,就像每个班里都有一个爱吃的胖子,每个班里也都有一个油嘴滑舌恬不知耻的人,学习差到令人发指,可是情商又高到让人怀疑。林子航就是后者。
“闭嘴!劳资要睡觉!”
睡眼朦胧的王俊凯抬起头冲林子航嚷,脸上受伤的地方很明显。
“头抬起来!王俊凯!”
说话间大云走了过来,林子航迅速撤离,趴着睡觉的王俊凯没听见一样继续睡觉。
“擦!”
见王俊凯一动不动大云一把揪住他的头毛将他头拽了起来,王俊凯“嗷”的一声就清醒过来,大云将创可贴丢给旁边看书的罗庭信。
“给他贴上。”
“卧槽!牛大云我要杀了你,卧槽,好疼,好疼,你再不松手我真揍你了啊!哎呦……大云呀,云呀……”
王俊凯痛的面目狰狞,罗庭信被大云一次比一次的心狠手辣吓到,颤颤巍巍的将创可贴迅速拍在王俊凯受伤的地方。见罗庭信贴好大云转身回到座位。
“牛大云你给我等着。”
王俊凯痛得龇牙咧嘴。
“快别说了,她听见了……”
前位回头小声说,王俊凯听罢迅速抬头心虚的看了一眼。
“教务处通告!教务处通告!”
上午第二节下课间隙,校广播突然响起来。
“以高三(7)班王俊凯、林子航!高三(5)邱胜杰!高醒!4人带头于2011年11月13晚在校门口与外校人员斗殴,造成数十人受伤住院,行为恶劣!记大过!若再违反校规一律开除!特此通报批评。”
校广播三遍结束后,班里后排传来王俊凯均匀的呼噜声。
“操场!一个月!要是被扣一分你们通通给我滚蛋!”
在讲台上咆哮的是高三(7)班班主任谭芬芳,女,47,以严厉扬名南城一中,带的任何一届学生都不敢在她面前造次。曾一人将学校门口闹事的三个混混揪到了派出所,除了战斗力,又因为圆润的身材与发型和海贼王里的大妈格外相似,所以人送外号大妈。
大妈在讲台上瞪圆了眼睛唾沫横飞,班分几乎全被扣完了,自己也被校长骂到没脸见人。
“全部男生这一个月给我站着听课!现在全部给我去扫操场!”
千玺拿着扫帚跟在人群后面,操场是400的,四周是高大密集的梧桐树,一到秋冬树叶便簌簌落个不停,每天打扫起来很费力。
“喂!转学生!”
王俊凯坐在双杠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边安静扫地的千玺,
“看你不说话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啊?”
千玺没有回答,王俊凯轻蔑的笑了笑,
“你该不会是哑巴吧?”
“没事,你说实话。”林子航嘲笑“我们不打你。”
千玺抬起头,
“嗯!很委屈。”
王俊凯一愣,
“因为你的过错连累大家一起受罚。”
“什么?”
“高三的每一分钟对于大家都很珍贵。”
“哎呀我擦你小子找死是么?”
林子航冲上前一把抓住千玺胸前的衣服,
“算了,算了。”
旁边的罗庭信赶紧上来拉开林子航,
“别惹事了。”
“哦,耽误大家的时间是不好!”
王俊凯纵身一跃从双杠上跳下来,走到千玺面前,
“都停下来,让他一个人扫!”
“他一个人得扫到下午吧!”
“诶……”
一边看书的罗庭信合上书本冲千玺摇摇头,然后跟着王俊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操场。
“千玺,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辛苦你啦!”
并没有不好意思的口气和表情,在千玺回答之前就都已经离开教室了,初夏的季节,下午课程结束之后很久,天还是明亮的像是下午。
“他们好像在欺负你欸。”
低着头拖地的千玺闻声看向教室后门,是一个清爽的少年。
“我已经看见你一个人做了快一周值日了。”
“嗯。”
千玺低低应了一声又继续低下头拖地。
“我来帮你擦玻璃好了。”
男生并没有等到千玺回答,就跑到讲台拿起抹布开始擦玻璃。
“我跟你说哦,擦玻璃是有技巧的,先用湿抹布擦一下,然后再用报纸,就会很干净,你看,很干净吧?”
男生并没有比窗户高多少,窗户最上方的玻璃还需要垫着脚尖才能够到。
“你叫易烊千玺对吧?我认识你的,我在校园榜上看见你了,学习好舞蹈也很好,书法也很棒,我的学习就很差了,其实我也很努力的。”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啊?一个人要打扫很久的,可是一起干就会很快啊!你们是有矛盾吗?误会解释下就好了啊,对吧?”
”你好像不喜欢讲话欸?我经常看见你一个人坐在那里不说话,为什么啊?”
……
男生边擦玻璃边同千玺聊天,其实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说而已,千玺只是偶尔嗯一下,但是男生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好了,我擦完了,你看,很干净吧?!”
男生站在窗户边上回头看向千玺,落日的余晖洒满整个校园,千玺抬头看见男生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柔和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坚挺的鼻梁在阴影中显得很精致。
见千玺不说话,男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
“啊……好像忘了自我介绍了。”
说罢男生随即又笑开,
“我叫王源,源向春城花几重,江明深翠引诸峰的那个源。”
“嗯?”
见千玺有些疑惑,男生又连忙解释,
“啊……是姓老虎的那个王。”
落日慢慢消失在天际,天色渐晚,校园里的人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安静。五月真是很不错的天气,凉爽的晚风从窗户吹了进来,皮肤感触到的却是丝丝的暖意。很多事情就像天气一样奇怪,明明是那么讨厌聒噪的一个人,那天,却不明所以的就那样看着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