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君共赴八万春·羡澄】逍遥歌
「行过风雪,万象皆春。」
武侠pa,1.8w字,HE
正文:
“你看到我杀人了?”
眼前人笑意盈盈,灿若桃花。在他身后,伏尸七人。
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燕云七侠,皆被一剑毙命。
那杀人的剑上,连一滴血都未曾沾。
江澄心中赞叹,此人剑法精绝,不愧为天字第一号大魔头。可他出手如此狠毒,此情此景,自己实在只有一条活路——跪地求饶。
于是他拔出剑,定身起势,准备搏命。
魔头却说:“你挽的剑花好生漂亮,要不要收我为徒?”
一
江澄五岁时,问出了每个江湖侠客都曾问过的问题。
“江湖是什么?”
他的母亲虞紫鸢拿来一本书,指着封皮上三个不认识的字,念着...
「行过风雪,万象皆春。」
武侠pa,1.8w字,HE
正文:
“你看到我杀人了?”
眼前人笑意盈盈,灿若桃花。在他身后,伏尸七人。
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燕云七侠,皆被一剑毙命。
那杀人的剑上,连一滴血都未曾沾。
江澄心中赞叹,此人剑法精绝,不愧为天字第一号大魔头。可他出手如此狠毒,此情此景,自己实在只有一条活路——跪地求饶。
于是他拔出剑,定身起势,准备搏命。
魔头却说:“你挽的剑花好生漂亮,要不要收我为徒?”
一
江澄五岁时,问出了每个江湖侠客都曾问过的问题。
“江湖是什么?”
他的母亲虞紫鸢拿来一本书,指着封皮上三个不认识的字,念着:“侠、客、榜。”
江澄跟着重复:“侠客榜。”
她把他抱在怀里:“江湖侠客按照实力排出百位,你父亲曾榜上有名,这是他的江湖。”
江澄问:“那阿娘的呢?”
虞紫鸢沉默了很久,久到江澄快要睡着,才听她说:“我已不在我的江湖。”
她的声音很轻柔,之后很多年,江澄面对母亲冷厉的脸,都感觉那是个梦。
江澄又问阿姐:“江湖是什么?”
江厌离放下莲藕排骨汤,摸摸他的头说:“趁热喝吧。”
江澄看着素白的碗里,两块排骨,三片藕,葱花翠嫩,香气扑鼻。这就是她的江湖吗?
汤实在好喝,江澄连喝三碗,撑得晚上睡不着觉,坐在台阶上消食,正碰到江枫眠归家,他总是早出晚归,父子二人甚少见面。
江澄的瞌睡一下醒了,规规矩矩站起来,说:“父亲。”
江枫眠有些讶异,却没问什么,点头而过,又叮嘱他要听母亲的话。
往常江澄只会说是,这次他叫住了父亲的背影。
他问:“父亲,什么是江湖?”
月凉如水,江枫眠的神情他到现在还记得。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是江湖。”
二
莲花坞少主江澄,在他二十岁这年,准备干一件大事。
他要闯荡江湖。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临行前,他和小爱、妃妃和茉莉告别,依依不舍。它们是三条老狗,平时只爱趴着晒太阳,此刻察觉到分别,慢悠悠跟到莲花坞门口。
江厌离拉着他的手:“听说江湖凶险,你在外面注意安全,若是……便回家来,我还给你做莲藕排骨汤。”
虞紫鸢对他说:“堂堂儿郎,此去江湖,定要干一番大事业。”
江枫眠外出未归,江澄看看天色,翻身上马:“我不会让阿娘失望的。”
“记住,你父亲在侠客榜上,曾排名三十七。”
三
江澄初入江湖,意气风发。
他把佩剑三毒擦得又快又亮,吹发立断;他骑着宝马紫电,日行千里,奔赴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三年一届,是武林中人提高排名的绝佳机会,最终胜出者不仅可以担任下一届武林盟主,还会登上侠客榜榜首。
比武台上紧张激烈,江澄跃跃欲试,刚走出两步,被人拦下。
那人伸手:“名帖。”
江澄说:“我没有名帖。”
那人问:“没有名帖你怎么报的名?”
报名?武林大会还需要报名?
那人说:“报名费三十两,没报名者,禁止参加武林大会。”
江澄掏出银子:“我报名。”
那人看他满身金贵,发冠上紫宝石夺目,便说:“没看到已经开打了吗?报名时间已过,下次早点儿来吧。”
啊,原来这也是江湖。
江澄只好在树下旁观,使东阳威虎拳的打服了拿碧血刀的,耍双虹剑的赢了抡秋风斧的。他们从天亮打到天黑,再从次日白天打到傍晚,终于决出胜者。那人负手而立,素衣飘飞,恍若人间谪仙。
一个花白胡子老头向众人宣布:“这位蓝湛公子,就是下一届武林盟主!”
蓝湛公子说:“不敢当。”
老头尴尬轻咳,又说:“那恭喜蓝湛公子,荣登侠客榜榜首。”
这次公子没拒绝。
台下掌声雷动,台上人面无表情。
又有几个老头上台讲话,嘱托蓝公子以及在场英雄豪杰,务要匡扶正义,惩恶扬善云云。
江澄穷极无聊,打个哈欠,下了山。
四
山下已有人在等他。准确地说,是七个人。
七人男女高矮各异,为首的走上前:“姓江的,你还认得我吗?”
江澄认出他那副趾高气昂的神情,过了十年也没变化。
“当然记得,姓温的。”
“你!”
江澄心里很瞧不起他,抬脚便走。
姓温的拦下他:“你这小子,长得像个姑娘,脾气却这么凶!方才在武林大会上看见你,怎么没上台比划两下?即便实力不济,凑个热闹也行啊,哈哈哈。”
身后人跟着他笑。
旁边娇滴滴的姑娘笑到人怀里:“哎呦!怕是在闺中待得久了,可别把剑错拿成绣花针!”
唰——
众人倒吸凉气。
江澄的三毒已逼至人颈边。
“麻烦姑娘帮我看看,这究竟是针,还是剑?”
姓温的脸色大变:“江晚吟!你别不识好歹!当年你爹都对我礼让三分,你也配这样同我的娇娇讲话?”
江澄冷冷道:“昔日你不过仗着温氏的身份横行霸道。如今家父健在,令尊何如呢?”
五
燕云七侠面色铁青地离开了。离开前姓温的指着他鼻子威胁:“你给我等着!”
江澄耸耸肩,等又如何?方才他出剑时,对方只来得及摸到剑柄,太慢。
“好妙的剑法。”树后走出个手拿纸扇的清秀青年,“只是恕在下眼拙,并未认出方才江少侠所使,是江氏绝学‘风荷公子剑’里的哪一招。”
江澄打量来人:“你认得我?”
“传闻莲花坞少主江澄生得玉质金相,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青年合扇抱拳:“在下清河聂氏,家中排行老二。”
江澄奇道:“你是刀笔书生聂怀桑?”
“正是。”
“《侠客榜》是你写的?”
“小生拙作,不敢入眼。”
“敢问我在侠客榜上排名多少?”
“千名之外。”
“他们呢?”
“九十八名。”
江澄细眉一竖,聂怀桑忙说:“你初登江湖,并无多少记录在册。方才看你们剑拔弩张,还以为《侠客榜》排名又要更新了呢——燕云七侠不敌云梦少主江晚吟,这新闻一出,定能让你名声大噪。”
江澄轻哼:“不过百名,没甚么意思。”
聂怀桑摇扇轻笑。
江澄思量片刻,问道:“我若打败蓝湛,便是天下第一了吗?”
聂怀桑仍笑:“区区侠客榜榜首,并不能算得天下第一。”
江澄很稀奇:“那谁算得?”
“自然是天字第一号大魔头——魏无羡。”
六
江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聂怀桑悠悠开口:“可以了吧?我刚才那番话,把你夸得天上有人间无,按照他的心性,肯定会对你特别感兴趣。”
树影微动,他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你怎知他是何心性?”
聂怀桑淡定地说:“别的不知道,确实傲气得很。”
那人笑声轻轻:“那很好啊。”
七
江澄住进客栈的天字号房。
武林大会一无所获,他有些烦闷,盘膝在榻上吐纳运气,这是每日必修功课,常言道勤能补拙,出门在外也不落下。
有人敲门,门外是个身量较短的少年,年纪大概不及自己,细看似乎见过。
“江公子,我们大哥有话和您讲。”
想起来了,是燕云七侠里头最小的那个。
“他怎么不亲自来?”
“我……我只负责传话。”
江澄看他唯唯诺诺,懒得计较,便问:“说吧,什么话?”
“大哥说方才多有冒犯,想到十年前与您切磋,至今难忘,想约您明日午时至城外竹林再较高下,以武会友,点到为止。”
“不去。”
“这……”
“我很忙,没时间赴鸿门宴。”
少年面色时青时白,“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江公子,求你一定要去,今日是我来传话,你若不去,我……”他撸起袖管,小臂上斑驳青紫痕迹,新伤旧伤纵横,一看便知常遭虐待。
沉默片刻,江澄开口:“你去回禀他,就说我同意了。”
少年千恩万谢后才离开。江澄拿出软布拭剑。
先去会会姓温的,反正顺路,之后再去夷陵。
八
第二日江澄到达竹林时,正见一柄剑刺穿少年的胸口。
他口吐鲜血:“魏……无……”
下一刻,少年和旁边六具尸体一起,倒在地上。江湖中再无燕云七侠。
那人转过身来,看见江澄,眼睛弯弯,笑了起来。
“你看到我杀人了?”
一时无言,风乍起,竹声簌簌。
“是。”
“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魏无羡?”
“我是。”
“很好。”
“哦?好在哪里?”
“看样子你这天下第一,不是浪得虚名。”
魏无羡愣了片刻,而后拍掌大笑,笑得停不下来。江澄听着冒火,直问:“有什么好笑的?”
“我高兴被人夸,不行吗?”
这天字第一号大魔头竟如此古怪,江澄不欲和他纠缠,便道:“你笑吧,我走了。”
他刚转过身,魏无羡已到他跟前,无声无息。江澄心头一惊。
“谁说你可以走的?”
江澄心说果然,自己撞见他当场行凶,以他的狠辣手段,定要杀人灭口。
魏无羡看他拔剑起势,微微一愣,笑道:“你使的不是风荷公子剑。”
“那又如何?”
“你挽的剑花好生漂亮,要不要收我为徒?”
九
江澄愣住:“啊?”
“我这人向来尊师重道,师父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他们叫我天字第一号魔头,单论实力,当今武林无人是我对手。你收我为徒,既有人随侍左右,面子上也过得去。怎么样,考虑一下?”
江澄把眼前的人从头打量到脚。
“你比侠客榜第一还要厉害?”
“你若不信,明日我便将他的项上人头送与你,作为拜师礼。”
江澄皱皱眉头:“你杀人总是这般不讲缘由吗?”
魏无羡笑起来:“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你知不知道,我不杀他们,他们便要杀你。”
江澄让他问住了,心说我自是知道,那又与你何干?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温氏作孽颇多,燕云七侠臭名昭著,不必为该死之人讨公道。
他又看向那个少年,怒目圆睁,死得很不甘心,他只为他感到可惜。
“他们未必都是恶人。”
“既然为恶,便生恶念;恶行可止,恶念难拔。”
魏无羡语调叹息,似是感慨万千,只眼中露出些坏蛋本色,仿佛藏了千百句话。
“你为何要拜我为师?”
“我说过,你挽的剑花漂亮,剑式是我见过最俊的。”
他五指轻放在江澄胸口:“一定很不容易吧。”
江澄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这样的话也曾有人说过。
十
那年,江澄十岁。
莲花坞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他独自坐在树下。天上星星很多,他数着一颗星两颗星,突然一滴星子落到眼前,伸手接住,是颗璀璨的紫宝石。
“喜欢吗?送你了。”
他抬头望,一个青年斜倚树上,长腿漫无目的地搭下来。
“你是谁?”
青年落地没有声音。好厉害的轻功,江澄在心中想,或许比父亲还厉害。
“小朋友,问别人之前要先自报家门,这是江湖规矩。”
江澄从未去过江湖,不知道什么是江湖规矩,只觉得眼前人平白值得相信。
“我叫江澄。”
“江澄。”他轻轻念着,看人脸上的泪痕,问道,“你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
江澄忙拿袖子擦脸,别过头去,男子汉是不可以哭的,太丢人了。但他心中烦闷,憋着憋着,轻咳起来。
青年听他气声有异,走上前来,扣他脉门。江澄想抽回手,却听他轻喝:“别动。”
江澄便不动了。
“真气短浅,内蕴亏虚,怎么回事?”
江澄让人探了底,又急又恼,瞪着人说:“阿娘生我时家中遭变,我生来便是这样,先天不足,比不得你!”
青年听他和自己发脾气,反而笑了,蹲下温声道:“你和我说说,发生什么啦?”
江澄沮丧地说:“刚才在我的生日宴上,有个人大我几岁,要和我比剑。我本可以赢,但他是温氏,我不能赢。”
青年宽慰他:“情势所迫,不必介怀。”
“姓温的笑我剑法粗糙,父亲虽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并不高兴,我的风荷公子剑使得不够好,总是太过凌厉,失了风骨。”
“风荷公子剑重内力而轻招式,本就是不适合你的剑法,为何强求?”
江澄想起江枫眠的教诲。
“父亲说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是江湖。”
青年脸上出现江澄看不懂的表情,他被注视着,只觉得心头又酸又暖。
“这些年你也不易。”
十一
那年那日,今夕何夕。
江澄看着眼前这个毫不相干的人,说:“好。”
魏无羡立刻行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于是,莲花坞小少主江澄收了天字第一号大魔头魏无羡为徒。
天上落了雨,越下越大,去夷陵的计划暂时搁置,江澄把人带回天字号房,魏无羡在床上打了三个滚,连连惊叹。晚饭时,他一连点了十二道菜,冲江澄嘻嘻一笑:“多谢师父款待。”
十二道菜依次排开,又上两坛好酒,魏无羡大吃大喝,毫不顾忌形象,江澄慢条斯理夹一筷子青菜,没忍住好奇:“你几天没吃饭了?”
魏无羡郑重其事:“这不是饭,这是美食。”
“平常酒楼都有的,又不是没吃过。”
“是没吃过啊,我没钱。”
江澄不相信:“你可是天字第一号大魔头。”
“我是魔头,不是强盗,哪里来的钱?”魏无羡耸耸肩,“再说魔头这称号不是我自愿叫的,那些名门正派硬塞给我。做魔头又没有工钱领,你以为我很乐意?”
“叫你魔头,难道不是因为你杀了许多人,作了许多恶?”
“杀人我认,作恶的话——”魏无羡掰起手指数,“荆门刘氏一十三口被杀案、扬州采花大盗案、青山湖分尸案、洛园无头案,这些找不到凶手的悬案,最后都算到我头上,一堆所谓侠客义士追着我杀,他们在乎是谁做的吗?他们只想我死。”
“若是替人顶罪便能赚得银钱,如今我也该很阔绰了,到时候按照案件大小来分,重案十两,中案五两,小案一两,一年差不多……”魏无羡一拍大腿,眼睛冒光,“我发财了!师父,到时候请你吃顿好的!”
江澄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笑了。
“温若寒是你杀的吗?”
魏无羡兴奋的表情还在脸上:“是啊。”
十二
他们在金陵盘桓几日,便下了几日的雨。头几天江澄在屋里练功运气,魏无羡就在旁边看淘来的闲书,叽叽喳喳复述书里的内容,吵得人想闭上耳朵。偶尔江澄无事,看窗外连绵细雨,魏无羡也凑过来看,难得安静。
江澄出门,魏无羡也要跟着,按他的话说“随侍师父身侧,是徒儿的本分”,两个大男人挤在一把伞下,回来时江澄左半边身子湿了,魏无羡右半边身子湿了,却还很高兴,估计脑子不太好。掌柜牵出一条黄犬,威风凛凛,江澄想到家里的三条狗,想上去摸一把。
“公子小心,阿黄可会咬人。近日不怎么太平,是专门养来看家的。”
掌柜很热心,和江澄攀谈起来,告诉他近日出了桩大案,长乐庄庄主金大善人被人发现死于家中,死因是心口处中了一剑,被家中侍女发现时,他浑身赤裸倒吊在梁上,死状可怖。
“金大善人声名远扬,官府连夜调查,到现在都没抓到凶手,搞得人心惶惶,这几天客人都少了,我也害怕,但生意不能不做,只好养条狗壮壮胆。”
江澄蹲下,摸摸阿黄的头,出奇的乖,他想和魏无羡说这狗真可爱,一回头,见人站在门口,离自己八丈远。
“你干嘛呢?”
“我……看雨,哈哈,这个雨真像水啊。”边说着边用余光瞄过来,又往外移了两寸。
江澄看看阿黄,看看他,不可思议。
“你怕狗?”
十三
二人回到卧房,关上门,江澄背对魏无羡,肩膀不住颤抖。
魏无羡无奈道:“师父,您老人家要笑就笑,别给自己憋坏了。”
话音刚落,室内爆发出一阵狂笑。
江澄笑得脸都红了,魏无羡纵容地看着:“有这么好笑吗?”
“天下第一竟然怕狗。”江澄眼中含光,细眉一挑,“你这名号难道是诳来的?”
魏无羡双指一横,指风斩断门边的琉璃灯盏,啪啦碎了一地。
这下轮到他挑眉:“诳来的,嗯?”
江澄笑容消失了。
“谁让你搞破坏的?自己赔!”
“啊?可是我没钱。”
“没钱就去赚,你天天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还嫌不够?”
魏无羡抓他衣袖,泫然欲泣:“徒儿实在不忍和师父分开……”
江澄拽回袖子,面无表情:“那你就留下抵债,我一个人去夷陵。”
“我马上去找工作!”
十四
智慧超群的魏无羡找了份扛大包的工作。
他在灯下数铜板,一共一百五十文,兴高采烈地说:“最近下雨,港口货物堆积,一天就赚这些,算下来最多十天能凑够。师父,你千万要等我,别自己一个人跑去夷陵。”
他一连扛了三天大包,晚上回来,正换下湿透的短打。
江澄问:“你当真一分钱都没有?”
“之前有啊,这不是到武林大会了嘛,我给自己置办了身行头,那人说玄袍墨竹,正适合我。”
“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件?确实不错。”
魏无羡哼起歌。
“你买衣服把钱花光了?”
“不止衣服,还配上鞋子、发带、腰佩、剑穗,后来还买了坐骑。”
“你分文没有,就没想过如何生活?”
魏无羡换好衣服:“生活无非吃喝,曾经餐风饮露的日子也过过,现在得了这么个响亮的名号,不算毫无用处,至少去到哪里总不会少一口饭,缺一口酒喝。”
“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更好了?还是更坏了?”
“更平常。”
“你喜欢吗?”
“明天应该是个晴天,我准备出发去夷陵。”
好一会儿没动静,江澄正奇怪,被人猛然抱住腰。
“师父!你不要徒儿了吗?”
江澄从他双臂挣脱出去:“想的美!琉璃盏的钱我替你付过了,以后慢慢还。”
魏无羡松一口气,换上笑脸:“我将身子卖给师父,当做还债。”
他随口逗弄,却见江澄的脸微红了,骂他一句:“滚。”
十五
江澄和魏无羡并行在路上,一人骑马,一人骑驴。
马的名字叫紫电,日行千里,是匹良驹,驴的名字叫小苹果,蹄声清脆,无任何疾病。
魏无羡身量高过江澄,骑上小苹果之后,反倒矮了,他很满意这种高度差,因为能显出师徒地位差距。他不知从哪变出个削了皮的苹果,殷勤献给江澄:“师父请吃。”
江澄刚要接过,魏无羡忽然捉他手腕,往前一拉,江澄重心不稳,就要跌下马,魏无羡另一只手揽过他腰,直接抱到怀中。小苹果苦不堪言“嗷呜”一声,江澄正要问他发什么神经,一支箭矢堪堪飞过他刚才坐的位置,钉在地上。
魏无羡沉声道:“出来吧。”
草丛里走出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背着箭篓,向他抱拳。
“不愧是天字第一号大魔头。”
魏无羡轻笑一声:“你夸早了,另外十二个也出来吧。”
中年男子神色微变。
魏无羡道:“我不是很有耐心。”
又过片刻,埋伏着的人依次走出,正是十二个。
魏无羡满意点头:“现在可以夸我了。”
一十三双眼睛在前面盯着,江澄有些不自在,拍拍放在腰间的手,被人轻放到地上。
只听魏无羡继续说:“我知道,你们是想取我的性命,理由嘛,无非是魔头人人得而诛之那些话,我听得烦都烦死了。本来今天心情好,可以放你们一马,但你做错了一件事。”
他剑指中年男子:“刚才那支箭,你该射我,而不是他。”
中年男子笑道:“我霹雳金箭赵如风侠客榜排名七十六,若是真要伤他性命,他现在非死即残。只是听闻莲花坞的江小少主与你关系匪浅,看来确实如此。泽芝先生江枫眠光明磊落,儿子怎么却和魔头厮混在一起?”
魏无羡看眼江澄,只见他神情微愣,似是张口欲辩解,先一步道:“奇了怪了?这条路又不是我家开的,我能走得,人家江少侠怎么走不得?若是偶然碰到便算交情好,那咱们几个也要拜把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确实胡说八道。”
江澄突然开口,走到小苹果前头。
“我是魏无羡的师父,你们要杀他,先问过我再说。”
十六
刀光剑影,武器铮鸣。路过的人看眼快快走了,江湖中每日都有这样的场面,不知今日死的又会是谁。
江澄和魏无羡各解决了六个,赵如风被俩人一齐踹翻在地。
魏无羡拍拍手,遗憾道:“我以为你已经够草包了,没想到其他人更是大草包,真没意思。”
“呸!你这魔头,自己堕落便罢,还要拉别人下水。江枫眠有济人济世的胸襟,若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了邪道残害侠义,心中该如何想?”
魏无羡轻松道:“我看你使这张嘴倒比使箭厉害,张口便能胡说八道,对这种人呢,我往往只用最简单的方法——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他眼风凌厉一扫,旁边十二位跪下磕头,连连保证绝不乱说。
赵如风铁骨铮铮:“要我求饶,做梦!我今日就算死在你剑下,也是为了江湖正义,死得其所!”
魏无羡眼睛微眯:“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你一马?”
他提剑便杀。
赵如风冷笑:“所以你也是这样杀死金大善人的吗?”
剑在人颈边停下。
魏无羡愣了愣:“这倒麻烦了,你既然知道,我杀你反而像灭口。”转头去问江澄,“师父,你说怎么办?”
“你杀人,关我什么事?”
魏无羡盯着他:“你不高兴啦?那我不杀了。”
“随便你。”江澄翻身上马,靴子轻蹬,紫电慢悠悠向前走去。
魏无羡揪住赵如风的领子:“我不管你怕不怕死,但你总有家人朋友。我杀那姓金的随你怎么说,但若让我知道你编排江澄,或者从你嘴里传出半句难听的话,我便屠你满门,再杀光你的亲友,听懂了吗?”
说罢将人往地上一甩,骑着小苹果,忙不迭去赶前头的人。
“师父,等等我呀!”
十七
魏无羡赶上江澄:“师父放心,那人没死,我已经叮嘱好了,保证不让他乱说。”
他看江澄没反应,想想又道:“你是怪我杀了姓金的?”
“我说过,你杀人不关我的事。”
“他虽以善人自居,实则恶贯满盈,那日我见他欺凌一对母女,只因男人赌输了钱,他便要捉十岁的女儿去到销金窟里,这种人若放到你面前,你杀是不杀?”
江澄才回过神,看魏无羡神情急切,有些莫名:“我不认为你会滥杀无辜,江湖中恩怨是非那么多,我也无意去做判官主持公道,我是在想别的事。”
“想什么?”
“我父亲。”
魏无羡勒住小苹果,江澄跟着停下。
“你是觉得我这样的身份,会污了你的名声吗?”他轻声问他。
“没有。”江澄摇头,忽然问,“刚才你使的是第一剑?”
“啊,是。这是我自创的剑法,你不喜欢?”
“灵逸洒脱,很漂亮。”江澄抬抬嘴角,却没笑出来,“其实我想,赵如风说的不对,父亲未必不喜欢你。他确实是君子,但并不古板木讷,相反,他总说我不知变通。当初有传闻,说你杀了温若寒,后来关于魔头的流言四起,父亲却说未必可信,行大善者必不做大恶。后来又提起你的第一剑,据说大开大合,有侠义之风,那时他也是赞赏的。我只听过这些,父亲平时不太和我说话。”
草草落下几滴雨。
“你夸我的那套剑法,比风荷公子剑使得好,但父亲从未见过。我们很少见面,他常常在外头。阿娘和阿姐倒是见过。阿姐不懂武功,那次却说,剑法就像穿衣服,虽然不是裁缝,但总能看出适不适合,这套剑法很像我的风格。阿娘第一次看见时很不高兴,三天后又看见,让我好好练。”
“那你喜欢吗?”
江澄顿了顿:“我的喜欢并不重要。”
他继续前行。
小苹果快快走到紫电前,魏无羡拦住他,却不说话。雨又下大了。
耳边都是雨声时,魏无羡说:“没人会在这种鬼天气问一个不重要的问题。”
江澄一副猜到了的表情,只好回答:“我如果不喜欢,就不会练了十年。”
“你喜欢就好啊,管别人做什么!”
魏无羡睫毛一滴滴落下雨,江澄看着他。
“你有点像一个人。”
“谁啊?”
“教我这套剑法的人,我去夷陵就是为了找他。”
十八
江澄第二次见到青年,是在生日宴的两个月之后。
月前温若寒暴毙而亡,武林格局突变,江澄被禁止出门,只能在家读书习武,他每晚都来到树下,这天依然有很多星星。
青年的出现悄无声息:“你在等我吗?”
江澄惊喜回头:“你怎么才来!最近外面很乱,我还以为你……”
青年笑道:“放心,我很厉害的。”
江澄想起什么,赶忙把手中的紫宝石递给他:“你的东西。”
“送你了呀,当作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礼物,正好那天也是你的生日。”
“我不要。”
“送给你便是你的,你若不喜欢,随便丢掉好了。”
江澄摇头:“这东西很贵,你知道吗?阿娘说比她见过最大的夜明珠还贵,我想你应该送错人了。”
“那很好啊,我还怕它配不上你呢。”青年又笑起来,摸摸江澄的头,“我不光要送你这个,今天还带来了另一件礼物。”
“什么?”
青年眨眨眼:“一套剑法,比风荷公子剑还厉害的剑法。”
江澄狐疑地看眼前人:“你?”
“不相信我?”
“我听阿娘说,江湖上有个侠客榜,厉害的人都在上面,你排第几?”
“我不在榜上。”
“那你还吹牛!我父亲曾是侠客榜三十七名,比你厉害多了!”江澄小声补充,“虽然你的轻功还不错。”
青年并不生气:“天地这么大,天地间的人那么多,并非人人都在同一个江湖。我不在那侠客榜上,不是我配不上它,而是它配不上我。”
江澄第一次听人这么大口气,瞪圆了杏眼。
青年继续说:“我非侠客,我所追求的并非侠道。”他在江澄身前蹲下,很耐心地说,“而是逍遥。”
“逍遥是什么?”
“阿澄,你看着我。”
寒光闪过,如同淬一道月色,青年手执佩剑,俊逸优美。江澄不知该看星星还是看他的眼。只见他走远几步,在漫天星斗下,为他舞剑。那剑法不是江澄熟悉的任何一种,凌厉,肃杀,若是江枫眠看见,定会摇摇头说毫无风骨。江澄却用映着星光的眼,看清他的每一个动作,他每一式间,都对他笑。
最后,他轻跃至江澄面前,江澄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喜欢吗?”
江澄点头。
“喜欢我还是喜欢这剑法?”
江澄愣了一下,小声说:“都喜欢。”
青年的桃花眼弯起来:“这剑法十年可习成,只是会有些苦,你若不喜欢,不练也罢。阿澄,往后你要开开心心的。老树既死,新芽方生。天地辽阔,没有谁能拘着你,也没有什么比你的喜欢更重要,知道吗?”
江澄察觉到什么,小心地问:“你以后不来看我了吗?”
他又看不懂青年的表情了,只觉得很想哭,他突然被紧紧地抱在怀中,声音从耳边传来。
“我们会再见的。”
青年转身离开,江澄只抓住他衣袖带起的风。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去哪里找你?”
过了许久,风中传来回答。
“夷陵客。”
十九
二人找到一处凉亭避雨。到达时已浑身透湿,沾满泥水,头发乱得像水草,江澄脸色比天气还要阴沉。
魏无羡看他一脸衰气,绷着脸不敢笑。
“魏无羡,都是你干的好事!”
“谁知道路中间的水坑那么深?可怜了我的小苹果,一脚踩下去摔了个四仰八叉,害得我也摔了。”
魏无羡很是心痛。
“你摔就摔,拉我作甚!”江澄闻了闻袖子,“这什么味儿。”
“如果我没猜错,这种乡间土路上,有此等味道者,大概率是牛粪。”
“牛……什么?”
江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牛粪可是个好东西,具有疏肝理气,活血化瘀的功效,把新鲜牛粪晒干之后……”
“魏无羡!”江澄大叫一声,“你恶不恶心啊!”
“好了师父,我不说了。”
魏无羡笑嘻嘻凑过来,拿着江澄的手放到双掌间捂着,已被雨淋得发冷了,又缓缓渡过一些真气。
江澄还没气消,忍着清新扑鼻的味道,横他一眼。
“显着你真气充盈了。”
“徒儿有什么好东西,自然要拿来孝敬师父。你快运转心法,防止着凉。”
江澄嘴上轻哼,心里已开始念莲花经的口诀,丹田发热,身子也跟着暖起来。
“不冷了吧?雨天在外这样最有效。”
江澄看他颇有经验,便问:“你闯荡江湖多久了?”
“二十年。”
“这么久?和我的年龄一般大了。”
“羡慕吧?”魏无羡笑容淡了些,“江湖风光甚好,我走了二十年也没走完。”
江澄好奇心上来,反抓住他的手:“你能给我讲讲吗?江湖,到底是什么样子。”
二十
魏无羡开始讲他的江湖。
他讲江南烟水朦胧,忧愁婉转;他讲塞外古道月似银钩,冷漠晶莹。他说江湖很美,有秋水,有草木,有冰雪,有关山。他曾登上泰山之顶,俯瞰世间,万物在怀。他也曾被人追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
“那时候以为自己真要死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又换了话题,讲这些年听到的江湖趣事。
江澄发现,江湖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一入江湖岁月催,他每每想起这句诗,便徒生敬仰,钦慕那些刀剑风霜的侠客。他也想过,当自己也被岁月摧折,装了满腹的故事,便能毫不畏惧父亲的目光吗?到时他名列侠客榜前茅,最好是第一,所有人都听过江澄的名字,叫他:大侠。或许他会有个比父亲更好听的名号,人们谈起他来,不会叫他小江少主,而是什么什么君子。
大侠,君子,真好听啊。
可魏无羡口中的江湖,和门口的街市没什么区别,只是人更多,更热闹些,大侠与君子就像卖油条、或者编竹筐的,过着最朴素的生活。他们做活,赚钱,喝二两黄酒,帮助他人,行侠仗义未必是善,有人只为名利,倒也算好;有人脱下繁名,便去偷盗、杀人、开赌坊、买卖女人。青天白日之下,自诩为侠客的,一半是人,一半是鬼。
“虽是如此,江湖仍很有趣,你应当亲自看看。”
江澄心生向往,恨不得即刻便把江湖走遍。
魏无羡说:“你说要去问那夷陵客,何为逍遥,这问题我也可以回答。”
“那你说说,你在江湖中许多年,什么时候最逍遥?”
“我过去从未觉得逍遥。”
江澄脸上沾了泥巴,魏无羡抬手抹了一把,但他手湿漉漉,直接给人擦了个花脸。
他噗嗤笑出声:“你我现在,就是逍遥。”
二十一
去夷陵的路走了两个多月,途中吃喝玩乐,偶尔遇到赵如风之流,都被轻松解决。
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江澄哼唱起小调。
“心情这么好啊。”魏无羡打趣他。
江澄骑着马,优哉游哉:“如果前头能遇到一个人就更好了。”
“谁呀?”
“蓝湛。”
“竟然是他。”
“你认识他?”
“说过几句话,不熟,他这人古古怪怪的,还没意思。”
“无所谓,我又不要和他交朋友。”
“那你为什么想见他?他比我好看吗?”
江澄没理解他的脑回路,理所当然道:“和他打一架啊,赢了他,我就是侠客榜第一了。”
“这样。”魏无羡松一口气,“你这么在意侠客榜排名,武林大会就该上台参加。那人说什么错过报名时间,无非是想多拿点银子罢了,师父,您还是阅历太浅,这江湖中啊,虽然不是什么事都能靠钱解决,但有钱呢,至少能解决一大半问题。”
“哼,你以为我是白痴?我自是知道他在向我讨钱,但我偏不愿给他,反正三年后我尚年轻,再参加也不晚。”
“好啊,到时候我给师父保驾护航,看谁敢不让你上场,通通打倒!”
魏无羡作凶狠狗腿状,江澄却不说话了。
“我哪里说错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错过了报名?”
魏无羡一脸“被你发现了”的笑容,却毫不心虚。
江澄还要再说,突然飞来一只红尾信鸽,伸出手,乖乖落在掌中。
他把脚上绑着的字条取出,小小的字条,他看了很久。
“是父亲的传信,要我回家。”
“这么突然。”
“他邀请你和我一起。”
二十二
“师父。”
“江澄。”
“澄澄?”
“滚。”
“你都郁闷一路了,这么不想回家啊,又不是回去之后就出不来了。你看我的,要是你爹娘不让,我晚上潜进去把你偷出来。”
江澄让他逗笑了:“你偷吧,我家养了三条狗,记得别吵到它们。”
魏无羡脸色一下变了:“你养狗?还养了三条?”
想到狗,江澄心情又低沉下去:“本来父亲不想我养的,还差点把狗送走。”
“为什么?”
“因为他不喜欢我。”
“哎呀,养个狗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天下间哪有不喜欢子女的父母,无非是不善表达,你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
“他喜欢另一个孩子。”
“你姐姐?”
“不,是一个男孩,名字似乎是叫——阿婴。”
魏无羡的声音很久后才响起:“阿婴?”
“他也怕狗。”
江澄说,江枫眠和虞紫鸢曾养过一个孩子,准确的说,是江枫眠把好友的遗子带回家,虞紫鸢不得不接受。那孩子很有灵性,江枫眠十分欣赏,辅导他功课,还教给他江氏绝学“风荷公子剑”,他天赋极高,学什么都快,可是不够勤奋,闲暇时就跑去摸鱼打山鸡,饶是如此,仍很可爱。莲花坞遭变之后,那个孩子不见了,猜想是遭温氏毒手,已经死了。
“阿娘从未在我面前提过这件事,只记得从我出生开始,父亲总是很忙碌。后来阿姐偶然说起,我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父亲一直在找他的下落。父亲不同意我养狗,也是因为他怕狗,他不愿相信他死了,想着终有一日,他能回到莲花坞。”
魏无羡有些失神:“怎么平白说起这个。”
“过去父亲出门在外,从未给我写过信。这次来信也只是想见你一面,以前他就对你颇为赞赏。”
江澄紧抿着嘴。
“旁人总是比我好的。”
二十三
快到莲花坞门口时,魏无羡扭捏起来。
“我还是不去了吧。”
“你不用怕,我已经叫人把小爱、妃妃和茉莉关在院子里了。”
“不是这个原因。”
“那为什么?因为我之前说的话?”
“我是想,我这么一个魔头,难登大雅之堂,到时候别给师父丢人。”
“少放屁了。”江澄耐心告罄,干脆拉着他的手往里走,“不是有句话说,丑媳妇还要见公婆,管你魔不魔头的,今天这个门必须要进。”
魏无羡突然不挣扎了,整理衣襟,清清喉咙。
“师父说的是,您先请。”
虞紫鸢看到江澄回来很是惊讶,赶忙抓着他正反面检查一遍,确认没受伤后又板起脸。
“说要闯荡江湖,这才几个月,回来干什么?”
“是父亲写信叫我回来的。”
虞紫鸢脸色立刻黑了。
“武林大会得第几?”
“……我没参加。”
“什么?”
“我没有名帖,没报名。”
“这种小事,塞点银钱给他们就行,这么不知变通。”
江澄垂下头,身旁魏无羡微动,虞紫鸢这才看见他。
“你是?”
“他叫魏无羡,是……”
“大魔头魏无羡?”
“是。”
“这几个月你就和他厮混在一起?”
江澄硬着头皮点头。
虞紫鸢霹雳似电的目光打量魏无羡半天:“看来外界传闻不假。”。
江澄不清楚她听到了什么传闻,也不敢问,只听魏无羡带笑的声音响起。
“久仰眉山虞氏紫蜘蛛大名,晚辈今日得见,实乃万幸。听闻紫电曾是您的坐骑,看来灵驹随主,同样的俊傲飒爽。”
虞紫鸢冷声道:“油嘴滑舌。”
“近朱者赤,令郎坦率赤诚,我亦不会诓骗您。”
过了好一会儿,虞紫鸢才开口。
“金珠,奉茶。”
二十四
江枫眠傍晚时分回来,很周全地招待了魏无羡。
四人围坐在桌,江澄问了句阿姐去哪里,答曰和一位金少侠出游去了。
魏无羡看出他有些遗憾,和他咬耳朵:“我下次再来喝莲藕排骨汤。”
“魏少侠。”江枫眠淡淡开口。
“担不起少侠的名头,叫我小魏就行。”
“魏公子。”
“江前辈,您说。”
“犬子初出茅庐,在外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江湖偶遇结伴而行,反倒让令郎破费许多。”
“钱财是俗物,不必挂心。”江枫眠微微一笑,举起酒杯,“请。”
喝过酒后,江枫眠又与他谈及江湖诸事,魏无羡知道的便和他浅聊一二,说到自己相关传闻,也是毫不避讳,杀几个人,为何而杀,如实道来。江枫眠赞他坦率自然,胸襟开阔。江澄听着,手中碗筷早已放下。
“有人同我说,我儿江澄与你交好,开始我还有些惊讶,如此看来甚好,甚好。”
“与江澄相识,才是晚辈之幸。”
“看你的年纪,应该长他些许?”
“我今年二十有八。”
“二十八?!”江枫眠出乎意料地激动,站起身。
“冒昧问一下,令尊令堂安好?”
“父母在我很小便去世了。”
“你幼时是否记得……”
“够了!”虞紫鸢一拍桌子,震倒了酒,两道目光直直射向江枫眠,“你什么意思?”
江枫眠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定了定神,坐下。
“江枫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你这么当爹的吗?有些事咱们用不着挑明了说,你也给我收敛点。”
烛火闪动,只听见不知谁的叹息。
江枫眠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仍很和蔼:“我很早就想见识下第一剑的风采,有时间我们切磋一下?”
“不好意思,这种事我说了不算。”
魏无羡偏头看江澄:“师父,我听您的。”
二十五
父亲和母亲的目光都定在江澄身上。
他想,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江澄的手在桌下握紧又松开,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直视江枫眠。
“父亲,我们来比一场吧。”
二十六
江澄与江枫眠相对而立。
江枫眠看他起势,问道:“你不用风荷公子剑?”
“是。”
“为什么?”
“我用风荷公子剑,赢不了。”
“男子汉大丈夫,何须拘泥于输赢?”
“不可拘于输赢却仍要赢,这何尝不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
江枫眠微微惊讶,随后道:“你出手吧。”
父子二人过下十招,一击后分开。
“你这剑法,凌厉有余,韧劲不足,并非长久之道。”
“不必长久。”
两剑相争,又过十招,寒光映着江澄坚定的眼。
“你从哪里学得这剑法?”
“他人。”
又听铮铛几声,五招过后,江枫眠撤步后退,他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你学了多久?”
“十年。”
江澄极快速地逼近江枫眠,清脆的声音响起,一把利剑直插入地。
二十六招之后,胜负已分。
江澄把剑负于身后,微微喘息,面上一层薄汗,眼中生光。他定神片刻,似是才相信自己已经赢了。
“父亲,我并不在乎输赢,只是赢了,您才能看见我。”他的声音轻且无畏,“我不喜欢风荷公子剑。”
江枫眠一贯淡定的表情有了裂痕,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
魏无羡闲闲道:“风荷公子剑也并非万全,方才第十三式荷池沉香,以真气催剑,闲逸如风,却恰被凌厉剑意冲散。剑如世事,输赢怎样,风骨又怎样。”
江澄握紧手中的剑,走到虞紫鸢面前。
“武林大会……我本可以参加,但那时,我不想与人争高下了。”
虞紫鸢并不惊讶:“没出息。”
“我用这剑法,让阿娘失望了吗?”
虞紫鸢认真地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终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练得不错。”
二十七
江魏二人在莲花坞住了三天,一日夜里,魏无羡起夜走错方向,走到了关着三条狗的院子里,他一路狂奔回卧房,把江澄摇醒,说什么也不愿再住下去。
他们准备离开,江澄去和虞紫鸢告别,江枫眠把魏无羡送到门口。
“我没想到你也怕狗,简直和……算了。”
江枫眠摇摇头。
“江澄年纪尚小,辛苦你多看着他,别让他在外面吃了亏。”
“他灵慧剔透,江前辈无需担心。”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拜他为师?虽然未与你交过手,但我能看出,你的实力……”
“前辈说过不必拘于胜负,又何必拘于强弱呢?都是凡俗罢了。我的确见过许多强者,踏雪无痕,弹指杀人,不费吹灰之力,可那又如何?天下第一不过虚名。江澄这个人本身,最是可贵。”
江枫眠自嘲一笑:“我这个做父亲的,倒是不如你了。”
“有时太过亲近,反而看不清。”
江澄走了过来:“父亲。”
江枫眠拍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
“师父,咱们走吧?”
“就这么走了?”
“是啊,你落什么东西了吗?那我等你去取。”
“你跟我来一下。”
二十八
魏无羡跟在江澄身后,绕着荷塘走,水里已没有荷花,只有枯枝和败叶。
“无羡。”
魏无羡美滋滋:“怎么啦?叫得这么亲密。”
江澄停住回头:“这是你的名,还是你的字?”
魏无羡的笑容消失了,
“我的字。”
“什么时候取的?”
“十八岁时,我给自己取的。”
“那之前呢?你叫什么?”
他没有回答。
江澄继续说:“你看这荷塘,还有水廊,很熟悉吧。我一直奇怪,你晚上怎么会走错路呢,毕竟你在这里生活过八年。后来我才想明白,你是不想让我父亲怀疑,那日他在席间问你,已经是试探,或许因为你们年龄相同,又或许因为,那个孩子也姓魏?”
“这只是你的猜测。”
“你要对我说谎吗?”
魏无羡沉默了。
“荷池沉香——我从未在你面前用过风荷公子剑,你却能说出第十三式的名字,应当是我父亲教给你的罢。”
“江澄……”
“我该叫你什么?魏无羡,还是——魏婴?”
魏无羡只看着他。
江澄心中五味杂陈:“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家?”
二十九
魏婴三岁时被江枫眠领回家。
他和江厌离一起长大,路却不同。五岁的他已经可以打完一整套太极三式,六岁时,他用指风灭掉烛火,江枫眠很惊喜,说他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天才,他那时对天才、百年这些词没有概念,只觉得练武是世界上最容易也最无聊的事。
江枫眠和江厌离性格温和,这个家的女主人却很严厉,听说她曾有紫蜘蛛的名号,听起来就怪吓人的,所以他在她面前尽可能乖巧。但他总有不乖的时候,虞夫人就罚他,这时,江枫眠会和她吵架,说他听不懂的内容,他只看见小小的江厌离很担忧。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不该站在这里,出现在这个地方。
魏婴八岁时,虞夫人又怀了一个孩子,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脾气也更火爆。魏无羡经常跟在她身后。
有一天她很凶地说:“别跟着我,去做你的功课。”
魏婴摇头。
她更凶了:“仗着着自己有几分天赋就偷懒耍滑,我最讨厌你这种人。”
魏婴小声说:“我没有偷懒,阿姐不会武功,我保护弟弟。”
虞夫人怔愣了片刻,坐到廊前。
“你过来。”
魏婴坐到她身边,她说话语气还是很凶,却又好像不同。
她问:“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不知道,我希望是弟弟。”
“为什么?”
“这样我们就能一起玩了,我可以带他去划船,摘莲蓬,还能和他一起习武!”
虞夫人没有说话。魏婴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一只温暖的手却摸了摸他的头。
“我却希望是个女儿。”
这句话和叹息一并传到他耳朵里,他隐约明白了什么,还未等待细想时,不远处突然出现火光。有人在喊:“着火了!迎敌,是温家……”话没说完,突然断了,魏无羡想,那人应该“死”了。
后来有更多的火光,更多人在叫喊。求援的信号发到空中,虞夫人想站起来,可她身下突然多了一摊水,她站不起来了,这时有个人拿剑逼近,是来“杀”她的,魏婴抽出自己小小的剑。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他确实是天才,只这般年纪便能杀许多人。他感觉自己身上很痛,在流血,但他仍一昧地杀过去。天色微明时,他从许多尸体中醒过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往莲花坞的方向走去,他想回家。
莲花坞很静谧,偶尔有几个丫鬟神色匆匆,都往一个地方去。
他跟着走到门前,听到虞夫人的声音,呜咽声和叫喊声,之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他的心忽然提到嗓子眼,很恐惧。
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刺破了黎明。丫鬟说,恭喜夫人,是个少爷。
他听着那茁壮有力的哭声,心跟着颤动,他想,这是我的弟弟,真想抱抱他。可他忽然想起虞夫人说的话,他想起那些争吵,想起小小的江厌离。就在一刹那,他对自己说,我不应该在这里了。
哭声还在继续,魏婴迎着朝阳,回过三次头之后,他离开了莲花坞。
三十
魏无羡平静地讲完这个故事,有些怅然,有些怀念。
他看眼江澄,突然吓了一跳。
“你你……你别哭呀。”他难得结巴,手忙脚乱地给人擦眼泪。
“谁哭了?自作多情。”
“没哭没哭,落下珍珠。”魏无羡编顺口溜哄他,“早知道我就不说了,这么多年前的事,还要惹你伤心。”
“那之后呢,你离开莲花坞,去了哪里?”
“我去了许多地方呀,反正无牵无挂,也很自在,伤好之后,我便继续习武,幼时打的根基不错,经过一两位高人指点,就变得很厉害了,我那时很狂妄,以为江湖上无人是我的对手。我杀了温若寒,杀他不算容易,但总归是我赢了,我被温家人追杀,中过毒,受过伤,后来毒解了,伤又好了,不知哪里传出我是魔头的话,后来我就真成了魔头,再后来你也知道了,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江澄走近他,手指碰着他的脸,自言自语般道:“可你第一次站在我面前时,不是现在的样子。”
魏无羡只怔愣了一瞬,便道:“你都猜到了。”
“为什么,因为中毒吗?”
“是啊,当时毒……算了,不是很重要的事,总之我大难不死,遇到个姓温的神医,她救了我,还给我换了张脸,温家人找不到我,便以为我死了,这样也好,我也杀得厌倦了。”他把手覆上江澄的手背,“我是感觉没有以前英俊,你喜欢吗?”
江澄想抽回手,却被抓得很紧,只好小声道:“反正都是你。”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人平白地会对我好,更何况还遇到了两个这样的人。”
“好吗?还很不够呢。”
“我之前想过,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你会送我那么贵重的东西。”
“因为你是我的家人。”
江澄漆黑的眸子看进魏无羡的眼里。
“可我的出生却让你离开了你的家。”
魏无羡动人地凝视他。
“我一直觉得上天待我很好,它赐给了我两件礼物。”
“八岁之前是这个家,八岁之后是你。”
三十一
魏无羡和江澄再次上路,依然一个骑驴,一个骑马。
金陵入冬前有场大型的花灯游会,魏无羡掰着手指头算时间,能不能赶得及去凑个热闹。
“师父,五天后可是个大日子,咱们庆祝一下?”
“好啊,虽然少相见,但我们也算认识了十年。”
“什么呀,我是说你的生日!”
“这样。”
江澄才反应过来,冲魏无羡挑眉。
“你打算送我什么?”
“我——”魏无羡拖长声音,“先不提这个,你又送我什么?”
江澄轻笑:“头一次见人管寿星要礼物。”
“你是五天后的寿星,我说的是今天,你送我什么?”
魏无羡理直气壮地伸出手。
江澄讶异道:“你今天过生日吗?”
“嗯嗯。”
“我……”
江澄摸摸身上,除了几张银票之外,什么都没摸到,顿时有些尴尬。
“我不知道你的生日,所以没什么准备。下个镇子请你吃顿好的,礼物之后一定补上。”
“吃顿好的可以,礼物我现在就要。”
魏无羡态度坚决,手还往江澄眼前伸了伸。
江澄看他摊开的掌心,实在犯了难,对方只笑着看他,没有催促。
犹豫片刻后,江澄把自己的手放在上面。
下一秒就被人反手握住,温暖的手。
“收到啦。”
三十二
三天后,他们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穿一身白衣,立在路边。
见二人近了,蓝湛上前:“麻烦借一步说话。”
虽然没叫出名字,但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魏无羡。
江澄骑在马上,百无聊赖地等待。魏无羡和蓝湛在河边讲话,讲一讲打了起来,打一打又停下,过会儿魏无羡回来,骑上小苹果:“走吧。”
江澄问:“他找你干嘛?”
魏无羡很无奈地开口:“之前他从北疆追我三千里到江南,每次见面既不动手,也不说话。一日我在摘星楼顶问他到底想怎样,他还是不答,我心头冒火,心想不如一剑杀了,他忽然说仰慕我许久,吓得我浑身直冒鸡皮疙瘩,撂下句我只对天下第一感兴趣,就赶紧跑了。”
江澄笑出声,已明白蓝湛的来意。
“方才他说,他现在已是天下第一,那样子是要我负责?我说他比不过我,便过了十招,我不想再打了,看他仍不死心,只好对他说,蓝湛公子,我已心有所属啦,你快快回去做你的武林盟主吧,咱们两个道不同不相为谋。”
“然后呢?”
“他问我喜欢的人是谁。”
“你怎么说?”
“我说,我曾经独创过一套剑法,剑意凌厉逼人,我很喜欢这套剑法,比我自己的第一剑还喜欢,但从未给它取过名字,现在我想好了,就叫倾城。”
“一剑倾人城,虽然自大,但挺符合你的风格。可这关蓝湛什么事?”
“我在回答他的问题呀。”
“啊?”
“倾城倾澄,倾的不是城池的城,而是——”
魏无羡弯起眼睛,轻轻点在江澄眉心,声音温柔:“这个澄呀。”
江澄白玉似的脸上已飞上霞红,声音小小的:“这就是你要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我怎么会这般随意地打发你?那块紫宝石还不够好,这次我要送你个更大更亮的。”
三十三
江澄生日当天,天还未亮,就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魏无羡神神秘秘说要送他礼物,俩人穿上衣服出门,迎面冷风吹来,清醒了几分。
二人同骑一匹马,魏无羡说:“困就再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江澄窝在人怀里,颠簸也觉得熨帖。
行至山下,下了马,魏无羡指着山顶:“就在那。”
江澄有些怀疑,想说你一大早把我叫起来,就为了爬山?
开口道:“走吧。”
他们一步步往山上走,山间很静,雾气弥漫,树丛中透出一些天光来。
到了山顶,有一片小小的开阔地,到膝盖的杂草上,竖着几块形状奇特的怪石,高矮不一。
江澄指着怪石:“大是更大,亮在哪里?”
“不是这些,你看。”
魏无羡拉着江澄的手,指向远方。
群山的剪影覆盖在云雾之下,轮廓渐渐变得明亮清晰,在山的另一侧,大地吐出一颗亮得滚烫的珠子,天之上的天被染成金红色。朝阳缓慢坚定地升起,普照人间,催促万物生生不息。
“江澄,生日快乐!”
魏无羡的声音在山间回响,笑容也被染上辉光,灿烂夺目。
“我想了又想,只有这世上最大最夺目的宝物,才能配得上独一无二的你,因为你——”
说到这里,他不再继续。
江澄心念颤动,他足尖轻点,跃至一人高的怪石上。在烈烈朝晖下,很骄傲地扬起头,光芒万丈。
“自是人间第一流!”
后记:结尾的最后一句话在构思之初,是想让魏来说,但行文到后面,决定改成江自己说。人间第一流——不仅在魏的心中如此,我的心中也是如此。很不好意思直白地表达喜欢,就不多说了,祝他生日快乐,自由,坚韧如初。
【德哈】雨夜曼彻斯特
*3.9W+一发完/战后
Summary:“我爱你,所以就算人人都以为曼彻斯特的那几个雨夜里发生的故事都只是一场梦境,但因为我爱你,于是那场只属于我们的梦境,也一样可以成为现实。”
—
自入秋以来,雨水,变凉的空气和阴沉沉的天空已经成了曼彻斯特这座英国北部城市的家常便饭。
城市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穿着防风或毛呢大衣撑着雨伞低头快步行走的人们,当然,还有没有伞而不得不在雨中奔跑的些许身影。
而道路中间的汽车缓慢驶过时也会微微带起那砖石所铺成的地面上的雨水“唰唰”作响。
昏黄的路灯上也有雨水的影子,这座城市的光...
*3.9W+一发完/战后
Summary:“我爱你,所以就算人人都以为曼彻斯特的那几个雨夜里发生的故事都只是一场梦境,但因为我爱你,于是那场只属于我们的梦境,也一样可以成为现实。”
—
自入秋以来,雨水,变凉的空气和阴沉沉的天空已经成了曼彻斯特这座英国北部城市的家常便饭。
城市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穿着防风或毛呢大衣撑着雨伞低头快步行走的人们,当然,还有没有伞而不得不在雨中奔跑的些许身影。
而道路中间的汽车缓慢驶过时也会微微带起那砖石所铺成的地面上的雨水“唰唰”作响。
昏黄的路灯上也有雨水的影子,这座城市的光芒也因此在雨夜显得格外朦胧。
街道的风景像是被泼了一层淡墨,连远处的教堂都看起来变得神秘了起来。
少有慢慢散步的人们,大多都是快速赶路看起来像是要回家的人们。
——这些都是一个站在伯利街街道最偏僻,靠近巷口的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所观察到的。他站在原地已有半小时有余,雨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他就这么一直在一个已经闭店的店面屋檐下仔细地观察着行色匆匆的人们,好似这才是他在这儿站着的目的。
不久,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拱形橱窗内落上了本昏黄的灯盏,橱窗旁隐蔽的,和砖墙融为一体的店门被从内推开,一个手拿着一把黑色长伞的金发男人走了出来。他在确认把门关上后,把藏在袖子里的魔杖又往内收了些,最后把门上挂着的一块写着“千万别进来”的英文木牌翻了个面,朝外的一面变成了“打烊”。
就在他打算撑开伞离开时,突然瞥到左侧巷口站了个黑衣男人,那男人甚至还戴了一顶绅士帽。只是他站在屋檐下,像是在张望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金发男人觉得他兴许是没带伞,但在瞥到他身后的一个红色箱子里就是为应急放置的伞的供应处时,瞬间觉得他蠢极了,怎么会有人连转个身就在身后的东西都看不见呢?
金发男人这才忍不住撑起伞朝那个侧过了大半个身子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走去。
他在快走近时,忍不住直言道:“呃嘿,先生,如果你需要伞,那么就该知道只需要转个身就够了。”
那人听见了身后那与雨声融在一起的不太清楚的声音,边转身边解释道:“是的,谢谢,我当然知道身后那个红箱子是个雨伞供应处,我在这儿站着只是为了——”
当他刚好与金发男人对视上时,话语声瞬间戛然而止。
“波特?”
金发男人脸上本嫌弃的表情变成了意外,惊喜和想笑,他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曼彻斯特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街道碰见已经近四年都没怎么见过,更别说有什么交集的人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哈利的表情立马放松了下来,他甚至还朝德拉科走近了几步。
“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碰见你,我是来这儿抓人……不对,准确简单地来说,就是做任务的。不过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刚才我还没发现你在呢。”
德拉科朝身后的墙壁指去,哈利顺着方向发现了那个刚才看见过的拱形橱窗。
“是我的店,不,准确来说,是马尔福家族的店。”
“你开店了?”哈利有些惊讶,“不过你的店怎么连个名字都没有?”
德拉科说:“有啊,你刚才有观察门把手上的那块木牌吗?”
哈利狐疑道:“有,不过上面写着‘千万别进来’。”
德拉科突然满意地扬了扬眉毛,“没错。”
“等等,所以这是你店的名字?这么随便吗?”
哈利说完后便想大笑,不过忍住了。
德拉科见状只能咬着牙强行挤出一个基本的礼貌微笑。
“那不是店名,我当时想了很多名字但最终都排除掉了,导致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我想等我以后想好了再说。”
“但你不觉得千万别进来这句话很容易引起歧义吗?万一真的有人因此不光临你的店了呢?”
“有人?你指的是麻瓜,那简直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不用每次想办法让他们在误入后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着‘失忆’离开了。”
哈利突然眯起了眼睛,打量起了德拉科身后的店。
“所以你的店卖的是什么?”
德拉科心虚地看向别处,敷衍道:“波特,用不着问这么清楚,我们两个心知肚明就够了。”
哈利嘀咕道:“别这么套近乎,谁和你心知肚明……我完全可以把这个当作理由把你的店给关了。”
德拉科见状赶忙对他献殷勤地说:“波特,没必要,你人也不错,我也在早些年就品行端正了很多,而且我们好歹认识一场。”
见哈利想继续开口说什么辩驳的,德拉科便赶忙转移话题道:“不过你为什么会戴这顶帽子?我差点没认出来,你现在开始喜欢扮演二十世纪的绅士了?那你应该再嘴叼一根麻瓜的雪茄,保证更符合你一身黑的神秘。”
哈利皱了皱眉,抬眸看了眼自己头顶的帽檐解释道:“不是我的,是我的同伴因为追捕时不方便就把它暂时塞给了我保管。”
“哦——那看来你的品位还没有差到会喜欢麻瓜的帽子,”德拉科故意拿他打趣道,“果然,波特,你依旧还是令我们魔法界值得骄傲的不折不扣的乖宝宝。”
哈利满眼杀意的瞪着他。
“你最好闭嘴,别惹工作中心情烦闷的傲罗,否则他私下里肯定会给你一顿教训。”
德拉科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然后转了转眼珠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突然又朝哈利走了过去。
“你心情烦闷?我给你支个招——附近有一家还不错的酒吧,不算太闹,你可以去借酒消愁,保证烦恼一扫而空。”
哈利皱了皱眉,“得了吧,这只会影响我任务的进行。”
可德拉科依旧不依不饶地劝说着。
“可你想想,你连一丁点放松的时间都没有,却也一样毫无进展,还弄得自己心情烦闷无处宣泄,值得吗?”
哈利仿佛识破了他,便直言道:“你有话直说。”
德拉科满意地笑了,“我晚上正好想去那喝一杯,如果波特先生你乐意赏脸,我不介意带你一起去。”
哈利却扭头就朝另一个方向迈步。
“我等会还要继续任务。”
德拉科两步并一步地追了过去。
“到几点?”
哈利无奈地停住了脚步,回道:“……十点。”
德拉科点了点头立马道:“没问题,我等你到十点,正好这期间我要回家一趟。”
然后没等哈利的回应,他就似乎他默认了般,自顾自地后退着准备离开了。
“这样吧,如果你肯跟我一起去喝一趟,晚上十点,我们就在这儿准时见面。如果你不来,我多等一分钟就走。”
见哈利依旧在犹豫着思考,德拉科只好耸了耸肩,然后先一步转身朝巷子里走去。
他在拐进无人的巷口准备移行离开前,最后对远处的哈利喊道:“晚上十点!”
“他绝对在耍我,我才不会最后一个人像傻子一样信以为真在晚上十点站在这儿傻等。”
哈利嘟囔了两声后,就压了压帽檐,朝街的另一头走去了。
—
秋季的夜晚比起白天的温度骤降了许多,不过雨停了,这倒算件好事。
德拉科搓了搓手,然后把手插进口袋里,绕出了刚才移行的巷口——可他却没看到远处他和哈利约定的地点有人。
“不是吧,他真放我鸽子……”
德拉科自顾自抱怨着,却还是一步步地走向店门前的那盏灯下。
但他四下张望了一眼,还是没见到任何人影。于是他无奈地抽出手,看了看腕表。
“一分钟,就多等一分钟,然后我就走。”
他就这么盯着秒钟一点点地转动着,心情越来越烦躁和焦虑。
57,58,59,60……
很好,哈利果然不会来了。
德拉科只好摇了摇头,然后重新把手塞进了口袋里,朝前面的巷子走去。
只是在他像往常一样拐进那条昏黑无人的巷子里时,突然与正打算离开的男人撞了个正着——然后,他们一同默契地掏出了魔杖对准了对方。
但当视线相交,定睛一看后,他们都无奈地翻了彼此一个白眼。
“你吓我一跳。”
“你才吓我一跳。”
他们又一同将魔杖收了回去。
德拉科拿他打趣道:“不过波特,你没戴帽子的样子我熟悉多了,尤其是这胜似鸡窝的头发——不过,你好像剪短了些。”
哈利懒得和他你一句我一句没完的互相斗嘴,便直截了当地直奔主题道:“在哪?”
德拉科耸了耸肩,转身朝反向走去,“跟我走就是了。”
他们并肩走在雨后的曼彻斯特街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波特,我挺惊讶于你会赴约的。”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们毕竟不算特别熟,而且很久没见面了,你居然还会信任我。”
“我难不成还要害怕你把我拐到哪儿卖了?”
“我倒还有些良心,别这么想我。”
“那就得了。”
这个时间点街头的人已经没多少了,来往的车辆更是少许,他们过马路几乎都不用等待。
德拉科为他指着路,“就在前面了,再过两个马路就到了。”
哈利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突然冷不丁冒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那是个正经的酒吧吗?”
德拉科低呼道:“你想什么呢,波特?我会去不正经的地方吗?还有——你口中的不正经指的是什么?”
哈利只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呃……没什么。”
当如马尔福所说的那般,又过了两个马路后,哈利终于见到了街边的一家深夜还亮着灯的酒吧,它一旁放着的,用灯串拼成的英文名叫做——尼尔科酒吧。
不过这间酒吧门口没太多人,走近也没有听到太喧闹的音乐,反而是萨克斯演奏的充满轻松情调的爵士乐。
“嘿,晚上好,两位先生。”
门口就是迎接的服务生,哈利见他盯着自己看了好几秒都毫无反应,便能确认他肯定是个麻瓜——不是他想炫耀什么,他甚至很苦闷,因为自己的模样几乎被所有巫师熟知,所以到哪儿都不那么自在。
“晚上好。”
哈利和德拉科倒默契地一同回道。
“冒昧地问一句,两位是——”
服务生试探着,却没完全将猜测说出口。
哈利不解地扭头看向德拉科,德拉科则不解地看向那位服务生。
“我们是什么?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的,”服务生道,“今晚是我们店开业的六周年,到店的所有恋人——我们不针对年龄相差,也不针对取向,所以只要是恋人,今晚一律免单。”
“那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可哈利还没来得及解释完,他的胳膊突然被一旁的德拉科用力往下一拽。
“不不不。”紧接着,他就听到德拉科微笑着对服务生毫不脸红地撒谎道:“那太荣幸了,被你看出来了——是的,我们就是恋人,只是没想到你们对我们没什么误解,这太意外了。”
“当然,我们尊重各种感情,先生!”
服务生笑着回道。
哈利稍稍后退了一步,然后在服务生看不见的地方掐住了德拉科手肘的肉,然后咬着牙在他身后的耳侧道:“你为什么瞎说?”
德拉科差点痛得低呼出来,但却忍住了,好在没被服务生看出来。
他偏过头,压低声音悄声道:“你没听见他说今晚恋人一律免单吗?”
紧接着,他又扭回头,对服务生敷衍的一笑。
“谢谢,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然后他赶忙反手就拽住哈利的胳膊,把他往店里拉——直到拉开门走进去,德拉科才终于露出了刚才一直憋着的龇牙咧嘴的痛觉表情。
哈利与他并排走着,质问道:“你至于吗?马尔福,你为什么偏偏要让我们变成被误解成为一对的倒霉蛋?”
德拉科揉着手肘,冷哼了一声。
“为了所谓根本不认识自己的人的一个毫无大碍的误解而错过免单的大好机会,波特,你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倒霉而不自知的倒霉蛋。”
哈利摇了摇头,“我们很缺两杯酒钱吗?”
德拉科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
“当然不,只是有天上掉馅饼的便宜不占——这不是笨蛋吗?”
哈利抱着臂,无奈极了。
“马尔福,你真是讲歪理的一把好手。”
德拉科不甘示弱地回道:“你,波特,不知变通的一根筋。”
越往里走音乐声越大,哈利只能凑近身旁的人的耳朵,咬着牙道:“马尔福,我真想杀了你。”
“那你可得排队了。”德拉科突然毫不在意地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前面就是吧台,消消气吧,我请你喝一杯。”
哈利瞪了他一眼。
吧台很空,他们随便找了两个位置坐了下来。
低头调酒的男人朝他们走来,在看了一眼哈利后,又看向了德拉科,只不过在看到德拉科后,他露出了那种‘老友相见’的熟悉和惊喜表情。
那男人对德拉科打量着道:“你好像很久没来了。”
德拉科耸了耸肩,“半年吧。”
然后他又把目光放到了哈利的身上,盯着他看了数秒。
“那这位是……”
德拉科对他介绍道:“波特,他第一次来。”
那男人却依旧没有把目光从哈利脸上移开。
“第一次吗?有点眼熟。”
哈利的微笑有些凝固,他在想,自己难道被认出来了吗——不过不对,这是家麻瓜酒吧,调酒师绝不可能会是个巫师。
“你是见过什么和我很像的人吗?”
男人这才不再直勾勾盯着,而是笑着调侃道:“可能吧,不过我在这儿见的人太多了,也许是我记忆重叠了又或是记性变差了什么的。”
德拉科补充道:“赫威马森,他确实第一次来。”
“兴许吧,”赫威马森耸了耸肩,然后又忍不住看了哈利一眼,“不过还是觉得眼熟。”
“你绝对是认错了人了。好了,就此打住,我要一杯威士忌酸酒。”德拉科扭头看向哈利道,“波特,你喝什么?”
哈利扫了眼一旁的酒水单,然后随口道:“呃……我都可以,这儿的招牌是什么?”
赫威马森突然露出了坏笑。
“波特先生,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但我劝你别这么选择。”
德拉科忍不住对赫威马森翻了个白眼,然后直接和哈利坦白道:“这儿的招牌就是一杯喝完后会发现自己第二天赤身躺在别人床上,然后追悔莫及的烈酒。”
哈利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你们平时都这么聊天的吗?”
德拉科赶忙解释道:“是赫威马森这么和我说的。波特,可别破坏我在你认知里的作为马尔福家族成员优雅的绅士形象。”
哈利嘀咕道:“得了吧……”
赫威马森收住了笑,然后认真地询问道:“所以波特先生,你要喝什么?”
哈利揉了揉头发,“随便,总之……只要不是你们刚才说的那款招牌酒就行。”
赫威马森又突然笑了。
“好,我明白,我懂的。”
德拉科却神色变得不怎么样了,他在赫威马森去一旁调酒时,凑了过去。
他严肃地对他警告道:“赫威马森,别和他开玩笑了,别让他真碰你调的那些所谓‘不喝的酩酊大醉白来一场’的酒,他要出什么事了我可担不起,你的小命就更别说了。”
赫威马森更好奇了。
“他到底什么身份?”
德拉科不好明说,便只能搪塞道:“反正是很重要的身份。”
赫威马森兴致勃勃地猜测了起来,“议员?还是市长的儿子?难不成是王室的?可我记得王室没有波特姓的啊?还是说,他其实是皇家骑兵?”
德拉科抿了抿嘴,“别乱猜了,反正比这些都还要重要。”
“这么有身份?”
“是的。”
“那没见你之前提起过。”
“我本来也就没来过几次。”
“我们这儿多的是只来过一次就再没来过的背包旅游客,你来过几次当然已经能算是常客了。”
“好了,我不和你聊什么废话了。他也一杯威士忌酸酒,就这样。”
哈利一直坐在原位听着爵士乐发着呆,直到半分钟后德拉科又坐回了身旁。
“你刚才去和他聊什么了?”
德拉科解释道:“我说你和我喝一样的,一杯威士忌酸酒就够了。”
“两位,你们的威士忌酸酒。”
赫威马森的调酒速度很快,这不,他们刚聊没两句,他就把两杯酒推到了他们面前。
然后识趣极了。
“你们聊,我忙去了。”
哈利见赫威马森去到一旁后,又对德拉科追问道:“不过他刚才说他觉得我熟悉,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德拉科摇了摇头,“他光一年里见的人就可多了,兴许是误认了吧。再说,你确实从没来过这儿不是吗?”
“是的……”哈利突然话锋一转,饶有兴趣地调侃道:“不过,马尔福,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踏进满是麻瓜的地方。”
德拉科提了提眉毛,“这大概就像我以为我永远不会在曼城,在我的店门前碰见你一样。”
哈利撇着嘴道:“这性质并不一样。”
德拉科沉默了几秒,然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当然,你听不出来我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吗?”
哈利反应过来后,咬着牙对他警告般地笑道:“我很想把手中这杯酒浇在你头上,所以为了影响,马尔福,你最好正常点说话。”
德拉科咽了咽口水,只能用哀怨的眼神表达了内心的不满。
哈利自认为这杯威士忌酸酒没有火焰威士忌那般好喝,可这儿的音乐不错,环境也不算嘈杂,至少为它加了点分。
“你还要再来一杯吗?”
哈利突然听到一旁传来声音,他扭头发现是同样已经喝完了一杯的德拉科在询问自己。
但哈利摇了摇头。
德拉科皱着眉问道:“一杯就够你浇愁了?”
哈利解释道:“我明天还有事要办,不能醉倒。”
德拉科有些扫兴,却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只是在他们刚打算起身时,赫威马森突然从吧台另一处跑了过来。
“等等,两位——”他们一同扭头看去,发现赫威马森笑着伸出手,委婉地表达了意思,“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哦,忘了和你说了,今晚我们免单。”
德拉科十分得意地说。
哈利则尴尬得想钻到吧台下。
“你们免单?”赫威马森刚想辩驳,却在突然想到今晚的活动是恋人免单后,瞬间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所以——你和这位第一次来的波特先生,其实是……”
哈利现在真的很想付钱然后走人,但无奈这儿不是麻瓜酒吧,他也根本没有麻瓜货币可以用作支付。
德拉科反客为主地拿捏他道:“是啊,赫威马森,你对我们是有什么看法吗?”
“当然不!”赫威马森只能立马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只是你一开始没提,我也没想到。”
德拉科对他挤出了一个微笑,“那你现在知道了。”
“不过你……”赫威马森有些欲言又止,“这算是你第一个真正的还是……可你之前也带过一个男人过来……那是个高个男人,深色皮肤,棕色眼睛。”
德拉科接话接的自然极了,“那只是我朋友。”
哈利反倒感兴趣了起来,他靠近德拉科小声地八卦道:“马尔福,你之前居然真的有过男朋友吗?”
德拉科有些抓狂地在哈利耳边极力解释道:“那是布雷斯!布雷斯·扎比尼,他那次和潘西吵架我才带他来借酒消愁的,我才从来没有过男朋友!”
哈利却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而在赫威马森的视角,他竟感觉出了眼前的两人像是在因说什么悄悄话而亲密极了,他忍不住露出了曾经参加婚礼担任伴郎时,看着牧师为新人念着誓词时的那般的看戏又忍笑的神情。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直到他出神得直到德拉科开口,才猛地回过神,然后把表情收敛了起来。然后他清了清嗓子,装作无事发生地点了点头。
“慢走,路上小心。”
看着那两人起身并肩离开,赫威马森还不忘朝他们的背影最后招呼道:“以后常来光顾!”
哈利反倒加快了脚步,嘀咕了一声,“怕是再也不会来了。”
德拉科快步跟上了他的脚步,然后与他一同走出了酒吧。
只是当哈利终于呼吸到外界的空气,以为今晚的荒唐终于彻底结束了时,他和德拉科听到了来自身后服务生‘好心的帮助’。
“右转过一个马路就有一家旅馆,如果两位先生需要,今晚可以在那休息。”
哈利瞬间瞪大了眼睛,身子像是僵住了。
德拉科倒淡定地回绝了他,“不了,谢谢,我们有去处。”
就在哈利以为这次终于……终于结束了时!他和德拉科走了没多远,身后热情的服务生还不忘留下一句离别前最后的祝福——
“祝你们拥有美好的一晚!”
哈利立马又加快了脚步,德拉科见状后忍着笑跟在他身后,直到哈利听到德拉科再没憋住的笑声,才猛地定住,然后转过身——
“喔该死的——波特,你干嘛突然停下,我差点撞到你!”
哈利则指了指他,警告道:“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今晚发生的一切你就权当忘了,不许说出去。”
“不是吧……这是你们傲罗的特权吗?”德拉科故意刁难他道,“凭什么偏要我忘记?”
哈利说:“因为我绝对会忘记,当做根本没有发生,所以为了我们大家都好,你最好你选择忘记。”
见哈利转身就继续快步走着,德拉科盯着那个背影无奈地低估了一句,“无趣的傲罗……”
“喂,波特,等等!”
哈利还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那个声音响亮地叫着自己的名字,他不得不转过身,却发现一道马路横在了他们面前。
“干什么?”
德拉科问他,“所以你是要回伦敦?”
哈利狐疑地点了点头,“是啊,干什么?”
德拉科不满地说:“哪那么多干什么……好像我管的很宽一样,我只是问问。”
哈利抿了抿嘴,没再说话了。
然后德拉科指了指左侧漆黑的巷子,“那就在这个路口分别吧,我要找个地方移行回家了。”
哈利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在分别前的最后一刻,他们都只是看了对方一眼,默契到谁都在等对方谁先说再见,可却谁都没等到,便谁都没开口说声再见。
在德拉科收回视线侧过身朝一旁的巷子里走去时,哈利也恰巧转过了身——路口的红灯在此刻亮起,他们在夜色中去往了不同的方向。
—
自上次短暂地去过曼彻斯特进行一次调查抓捕任务无果后,哈利在回到伦敦后在家休息了两天,在第三天就被傲罗部突然的传讯叫去了魔法部开会——原来他们要抓捕的对象目前还在曼彻斯特活动,所以他们还需要再去一趟,甚至要做好接下来短期‘驻扎’在那儿的准备。
曼彻斯特这座城市当然没什么奇怪的,但哈利现在只要每想起来一次,脑袋里就会浮现德拉科,他开的那家没有店名的店,和那家他们被误认为恋人的尼尔科酒吧。
不过他想曼彻斯特这么大,总不可能再遇见德拉科了,而且他这次绝对会避开在德拉科店附近的位置活动。
哈利也不知道自己运气怎么突然这么差的——他在又一次来到曼彻斯特的那天时,先是碰上了雨,然后又连着接到了好几个错误情报,害他跑了好几个地点,本充满斗志的抓捕嫌疑犯的心情也因为毫无收获而变得低沉。
最烦的是他为了这几个情报忙到了近傍晚时分,跑得腿都快断了,午餐都没时间吃,更别说喝上口水了。可这还不是最让他受不了的——当他终于有时间可以坐下来歇歇了时,他在从搜查无果的大楼走出来后,雨停了,可空气却又湿又闷,惹得他本就一身汗这下更加燥热极了。
他随便找了个附近街头的长椅坐下,脱掉了外套,只身一件卷着袖子的白色衬衫试图让自己降温。
他打算坐会儿就去找一家旅馆歇歇脚,然后再去找家餐厅饱餐一顿。
只是他还没坐多久,突然来了一个从远处就认出了他的人,不过那人还是为了确保自己没有看错,特意走近了许多,再次确认了一遍——然后他惊喜极了。
“老天,居然真是你?波特!”
是谁在叫自己?等等,这声音为什么熟悉的可怕……
他猛地扭过头,在看到意料之内的那张金发面孔后后仰了一下身子。
“你什么表情,波特?”德拉科故作嫌弃地直起了身子,打量着他,“你是为了故意让自己看起来与众不同一点好搭讪路过的女孩吗?”
哈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衫,又看了看街上那些穿着夹克和风衣的行人,瞬间明白了德拉科调侃自己的意思。
“我太热了,等会就穿起来了。”哈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解释这些,“还有别把我想成那样,我刚结束了几个地点的踩点调查而已。”
德拉科缓缓点了点头。
然后哈利突然问了他一个忍不住好奇的问题,“为什么我在这儿也能碰见你?”
德拉科回道:“你以为就你觉得不可思议吗?我也一样,我怎么能想到我随便出来走走都能碰见你。”
接着,他们一同对这个无解的问题沉默了。
只是没几秒后,这摸不清想法的老天又突然开始下起了雨。
德拉科立马站到了一旁的屋檐下,哈利也赶忙站了起来,然后拿着外套站到了德拉科身旁。
德拉科扭头看向了身旁与自己距离近到肩贴着肩的哈利,却在后者察觉到后看回来时,立马装作无事发生地扭回了头。
“呃对了——”德拉科没话找话道,“你等会还是和上次一样回伦敦?”
哈利摇了摇头,“这段时间我都在曼彻斯特,所以我大概会找间旅馆住下。”
德拉科问他,“你有麻瓜的货币吗?”
哈利突然沉默了——对啊,他怎么忘了这最关键的一茬。
“好吧,看来你没有。”
德拉科想笑却忍住了。
“不过在你想到办法前,这雨暂时还不会停,你要不要去我店里待会儿?”
哈利好奇道:“你这个点一般不都回庄园了吗?”
德拉科自我调侃道:“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是准点就要到家报备的宝宝。”
哈利对德拉科这个形容觉得好笑极了,他嗤笑了一声接着道:“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但我有个前提——”
德拉科突然话锋一转。
哈利瞬间止住了笑,“好吧,我就知道,毕竟你姓马尔福。”
德拉科扭头看向他,“你不许对任何人说我在曼城有一家店,哪怕是你最好的那两个朋友也不行,你必须替我保密。”
可哈利却没有反应,也没有回答。
德拉科追问道:“你为什么在犹豫,这很难办吗?”
哈利终于扭过了头,对上了他的视线,解释道:“不是,只是我在考虑值不值。”
德拉科极力劝说道:“拜托,这简直太值了!我只希望你别把我的事泄露出去,你却可以来我店里坐坐,这难道不是赚到了吗?”
哈利抽了抽嘴角,“这就是马尔福祖传的理解观念?”
德拉科耸了耸肩,“我……只是说了事实,而已。”
“快点做决定,波特。”
又是几秒的思考时间过去——
“好吧好吧!”哈利抱着臂无奈道,“你最好别售卖什么黑魔法物品,不然捅了事我可救不了你。”
德拉科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放心吧,你这次去刚好可以检查一遍。”
他们又在原地站了十几分钟,雨终于停了。
德拉科告诉他从这儿走到他店的位置只需要十分钟左右,哈利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这次也能碰巧遇见德拉科完全是因为自己还是离他很‘近’。
这是哈利第一次来到德拉科店里,不过里面的陈设和装饰风格倒在他的意料之内——古典,豪华,略显暗黑,还有很多中世纪的家具和装饰品摆放在各处,和他记忆力马尔福庄园的大厅差不多模样。
哈利只是扫了两眼店里两侧的柜架,看了看那儿摆放着的各种自己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各种魔法物品,然后就被德拉科带去了柜台后的内屋。
那算是个休息室,进门入眼的是个拉着窗帘的窗户,中央放了几个单人沙发,围着一个茶几,墙壁上是各种挂画和壁灯。
德拉科挥动魔杖点亮了那仅有的几盏壁灯,哈利的眼前终于有了些许光亮。
他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很快,在一旁不知在忙什么的德拉科朝他走来,端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了他,一杯则放在了坐在他自己的面前。
“谢谢。”
哈利渴极了,他一口气喝了半杯。
德拉科见状,把自己的那杯也推到了他面前,然后调侃道:“你像渴死鬼投胎。”
哈利瞪了他一眼,然后把他的那杯推了回去,“不用,一杯就够了。”
德拉科端正了坐姿,然后微微往前倾了些身子。
“说说你在查的案子?”
哈利反问道:“你很好奇吗?”
德拉科摊了摊手,“我当然好奇了,不然为什么要问你。”
哈利无奈地放下水杯,掏了掏口袋,然后拿出了一张折了好几遍皱巴巴的文件纸,在展开后递给了德拉科。
“布鲁诺,黑巫师,一个连环杀人犯。目前我们已知死在他手里的人数已经有十二个了,包括巫师,麻瓜。”
“这么危险的人物?”德拉科从纸上的那张通缉犯的脸上移开了视线,抬头看向哈利皱着眉道,“你能应付的来吗?”
哈利回道:“不止我一个人行动。”
在接下来德拉科仔细看着纸上的文字内容时,哈利无聊地起身准备四处走走看看,他定睛看了看那几幅挂画,却发现那些并不是施了魔法的油画,而是普通的油画。
他经过了窗边,然后在路过一个储物柜前时,瞥到了它靠墙的角落有张只露了个角的纸,他以为它掉下去却卡住了,便想着把它抽出来——但当他刚拿起来时,看到纸上的文字时,咬紧了牙扭头瞪向了身后浑然不知的德拉科。
“马尔福,你这个狡猾的混蛋!”
被哈利突然喊了名字,德拉科不解地扭头望了过去,他发现哈利手里正拿着一张酒吧的宣传广告单。
“所以你早就知道那天是酒吧的六周年夜,知道只要是恋人关系就可以免单——我被你邀请你去酒吧喝一杯也并非偶然,你是故意的!”
“喔哦……”德拉科尴尬地眨了眨眼,然后佯装投降地举起了双手,解释道,“好吧,我承认我确实知道,但我本来没想去的,只是碰巧遇见了你,我便觉得这个好处不要白不要——而且,除了被小小的误解了一下,我没占到你什么便宜吧,你也没太大的损失吧?”
“我就说你那时候为什么脸不红心不跳地就淡然地骗那个服务生我们是恋人关系!”
“是脸不红,但心还是在跳的,否则我就死了。”
“马尔福!”
“Ok……我不说话了,任你批判。”
可德拉科佯装无辜的样子,反倒让哈利越发觉得自己是个不讲情面的冲动狂了。于是,他本来想骂德拉科的话这下反倒说不口了。
哈利把那张广告单攥成了球,然后用力地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接着,他坐回到了德拉科的对面。
“在曼彻斯特碰见你,算我倒霉。”
德拉科慢慢放下手,然后略显得意地靠到了沙发背上,上下打量了一眼哈利后,又看向了哈利手边那杯喝了一半的水。
“别这么说,我刚刚还给你倒了杯水,请你进来坐着休息休息呢。”
哈利对他的无赖无话可说。
“那我们继续聊聊这个布鲁诺?”
“这不关你的事。”
“波特,你刚才还不是这个态度呢。”德拉科只好不情不愿地说,“那行,我承认我那时不该利用不知情的你去获得免单。但你得和我展开聊聊这个布鲁诺,说不定我能帮到你什么呢。”
哈利犹豫了几秒,却还是松了口,“好吧……我只能告诉你一些我所知情的。”
德拉科饶有兴趣地应道:“那就够了。”
哈利边回想着边说:“布鲁诺出生在一个母亲是巫师,父亲是麻瓜的家庭,母亲在他出生不久后就不知原因地死了,那时判案的是麻瓜警察,他们的结论是心脏骤停。而他的麻瓜父亲在他八岁时因家中起火,被烧死在了家里。”
德拉科猜测道:“那布鲁诺的童年这么悲惨,是因为他父亲和他母亲的死亡导致了他后来的心理扭曲吗?”
哈利摇了摇头。
“不,因为当年放火烧死了他父亲的,就是八岁的他。”
“什么?!”
见德拉科难以置信的表情,哈利倒平静的多了。
“我在第一次知道时,和你一样的神情。”
德拉科又问:“可你们从没有抓住过布鲁诺,又怎么会知道的?”
哈利回道:“因为有一次他杀死的是名广播员,他却不知道那时正在实时广播……又或是说他大意了那是个麻瓜的正在进行中的广播室,他大放厥词了一番,炫耀自己杀了多少人,更是提到了自己曾经曾亲手放火烧死了自己父亲……虽然后来麻瓜政府努力平息这件事,降低它的恐怖化,便借口说那是个逼真的广播剧表演,这才把影响和大家对此的恐惧降到最小。”
“那么那个广播员……”
“死了。”
德拉科对这个结果虽然神情顿住了两秒,却还算是意料以内的。
“那你们还知道关于他的什么?”
“他现在还在曼彻斯特活动,其他的信息就再没有了。”
“你们没从麻瓜警察那得到什么讯息?”
“他们认为布鲁诺是个神经病人,四处杀人又躲避,我们没法告诉他们实际上他是个会魔法的巫师……所以,麻瓜警察的说辞和调查结论对我们并不适用。”
“难怪这几天我能在曼彻斯特碰见你两次,”德拉科问,“魔法部很看重这个案子吗?”
哈利点了点头,“是的,他所带来的危害性太大了,而且他并没有同伙,所以行动起来就像无踪影的空气一样,让人摸不清动向。”
德拉科试探道:“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可以告诉我。”
“以前没见你想掺和进这种事,怎么——”哈利故意打趣道,“你现在开始想立功了?”
德拉科被他一点就‘炸’了。
“别把我想成那种心虚有罪才这么做的人好吗?波特,我肯帮你就已经很不错的了!”
哈利却好奇着,“可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帮我?我好像也没有在以前让你欠过我什么。”
德拉科揉了揉眉心,半掩在手下的脸上像是有什么不好明说的表情似的。
“总之……别问那么多为什么了,你就当我大发慈悲一次,看在我们以前没什么交集,还关系差成那样,现在反倒阴差阳错地在多年后碰见对方却终于能保持和平了的前提下——就稍微……理解一下我和以前的变化。”
哈利嘀咕道:“是啊,你以前只会给我捣乱。”
德拉科放下手,抿了抿嘴,“别提从前了,行吗?”
哈利就这么看着他投来的视线,然后在几秒后点了点头。
只是气氛突然有些尴尬了起来,兴许是他们突然一同沉默着不知再该接什么话了。
但很快,哈利就以看时间为由错开了长久对视却无言的双双注视,抬起了手臂,看向了手腕的腕表。
“居然已经八点多了——”哈利立马站起了身,然后看向了德拉科,“我得走了,我还要去找家旅馆住下,明天还要早起。”
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德拉科叫住了他,“等等,你有麻瓜货币吗?”
哈利转过身,却突然定住了。
对啊,他现在还是没有麻瓜货币!
德拉科像是替他想好了一切一样,走到他身后的柜台处,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沓面值50磅的英镑纸币,朝哈利递去。
“我给你个最近的交换机会,正好你有加隆,我给你你需要的麻瓜货币。”
哈利下意识问道:“你这儿不是不欢迎麻瓜吗?你哪儿来的他们的钱币?”
德拉科搪塞道:“波特,你别忘了马尔福家族历代培养商人,我父亲是,我自然也是。还有这货币到底哪儿来的……这不重要,所以你到底换不换?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来了。”
哈利掏了掏口袋,然后拿出了几块随身携带的加隆数了数,又看向德拉科道:“我手头上暂时只有10加隆。”
德拉科抬了下眉毛,然后开始清点起了手中的纸币。
“足够你几晚的房费和伙食了。”
很快,他就把数出来的纸币放到了哈利的手里,同时拿过了他手中的那10个加隆。
“达成交易,恭喜你波特,你现在获得了1000英镑。”
哈利看着到手的纸币差点产生了自我怀疑。
“1比10的汇率……英镑现在跌的这么不值钱了吗?”
德拉科心虚地转了转眼珠,然后借口道:“那是因为你根本不关注经商方面……这不重要,我给你钱作交换,所以你听我的就对了。”
哈利当然不会再和他计较什么汇率换算之类的,他以前去古灵阁兑换麻瓜货币的时候也没太过问这些相关的,反正小精灵根本不会算错——只是他记得自己以前拿4个加隆也只能换到200英镑……不过管他呢,就算是1000英镑交换10个加隆,他如今也算是赚了。
“谢了,”哈利把纸币攥紧塞到了口袋里,“那我就先走了。”
这次德拉科没再因为什么事而再度叫住他了,只是在他打开门离开前最后对着那个背影道:“祝你任务成功,波特,可别把自己小命搭进去。”
哈利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就关上了。
他本想再打开然后回一句话的,但想了想,怕是觉得多余又打扰,便没那么做,而是只是在离开前对着那扇和砖墙融在一起的门轻声道了句,“但愿如你所说。”
—
但这次……祝福却反倒撞了霉头。
这是曼彻斯特连着下雨的第三天,阴沉的天让夜晚更快的到来了。
一个双手是血捂着腹部气喘吁吁的黑发男人意识模糊地跑在雨夜的一个小巷,但他却并没有什么力气,看起来面色苍白的像是随时会倒下般。
他甚至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却只想先跑出这个像迷宫一样的巷子。在他终于看到前方的巷口有盏路灯亮着时,瞬间心怀欣喜,但那时他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还没跑出巷口几步,没来得及找人帮帮自己,就两眼一黑地倒在了地上。
他晕倒时是趴在地上的姿势,远远的根本看不清脸,黑色的衣服更是让人看不出身上那已经浸透衣衫的血,而雨并没有因为怜悯而停下,雨水砸在他身上,冲刷着路面,却带去了他身下的血,他就这么倒在了一个雨水和血水融合的血泊里。
而最不巧的是,这个巷口几乎没有人经过和来往,所以并没有人能及时的发现他。
德拉科今天打烊时已经近八点了,他本来可以和往常一样早点闭店回家的,但傍晚的最后一个客人挑挑拣拣了半天,快两个小时了,期间德拉科不耐烦了好几次却还是忍了下来,还好那人离开时确实和他成功达成了交易,否则德拉科绝对会这个巫师拉入永久黑名单。
“小马尔福先生,有机会我想和你父亲见个面。”
那个巫师在德拉科关上店门,把牌子翻为打烊后却还在说着。
德拉科没转身看他时,心里想的是‘我父亲才不会见你’,但转过身却不得不挂上假笑,说“当然,我会告知我父亲的。”
“谢谢,马尔福家的未来新家主果然一表人才!”那个巫师最后客套了两句后终于打算离开了,“那么再见了,小马尔福先生,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德拉科心想,太好了,他终于能放过自己了!
但那个巫师还没走远几步,突然着急忙慌地转头叫住了马尔福。
“小马尔福先生,我今天没戴眼镜出门看不太清,”他指着远处巷口地上那团黑乎乎的身影,颤抖着说,“那——那是不是躺了个死人啊?”
德拉科立马回过神顺着他指的视线看过去。
那确实是个人,但当德拉科再仔细看了一眼时,他突然觉得那人的衣着让自己觉得熟悉,而且那侧趴着的侧脸上还有一副眼镜。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严峻和紧张。
“我们去救他吧,他要刚巧是个巫师,我们得通知魔法部!”
就在那个巫师准备跑去时,德拉科一把拽住了他,然后借口道:“不……呃我的意思是那万一是个黑巫师,我们反而被他的假象骗了,这样,交给我,你快离开吧。”
“不,可我不能——”
“一忘皆空!”
德拉科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他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一切,更是没法让他在这种情况下肯愿意当做无事发生地乖乖离开。
几秒后,那个巫师就像是大梦初醒般晃了晃身子然后站直了。
德拉科赶忙将他的身子转了一百八十度,直接为他指着反方向离开的路,把身后的景象挡住了。
“再见,马洛托先生。”
“哦——原来打烊了,”马洛托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买到的物品,然后笑了笑转过了身,“再见了,小马尔福先生,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看着马洛托终于走远,消失在了眼前后,德拉科立马转过身,朝巷口那个被雨淋湿倒在地上的身影着急地奔去。
他在跑近时,鞋子踏过甩起的都是与雨水融在一起的血水。
“波特,嘿,波特!”
他赶忙将他翻了个身,然后扶着坐了起来。
可他怎么叫那个人都没有任何反应。哈利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像是在雨水中泡了许久,皮肤温度冰的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一样。
德拉科第一次见哈利这般濒死的模样,他一度慌张的忘了该赶紧把他带去温暖的室内,只是急着喊他的名字——当他终于反应过来时急忙弯下腰将哈利扛到了肩上,然后快步朝店的方向跑去。
—
哈利是热醒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什么地方竟能让自己热出一身汗——
只是当他缓缓睁开眼睛,恢复意识时,身上的痛觉才一并恢复。他瞬间想起自己当时倒在了雨夜的巷口,然后就再没了记忆……
而这儿是哪?
在他紧张地扭头往一旁看去时,他的目光突然停滞了——他看到德拉科就这么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双手交叉着搭在腿上,盯着自己看。
同时,他发现有一块毛巾从自己的头顶掉了下来,摸起来还有些湿。这时,他才发现德拉科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他好像终于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但当德拉科下一秒开口解释这一切时,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你满身血倒在了我的店附近的巷口,当我发现你的时候你身上湿透了,头发也是,不过我没法在没经过你同意的情况下给你换衣服,就只能试着用魔法把你的衣服弄干,你的湿头发我就当作刚洗完头发一样处理,给你裹了个毛巾。”
见哈利垂眸沉默着,德拉科继续道。
“我不知道你倒在那儿到底多久了,而且今晚还在下雨,温度也低,如果没有人及时发现你,你也许就失血过多加上失温严重,早已经死了。”
他的语气甚至还有些数落的意思。
哈利抬眸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嘀咕了一句,“我没想到还会麻烦你,谢谢……”
德拉科坐直了些,严肃地问道:“说说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哈利这才开始回忆,然后全都告知了德拉科,“今天下午我追踪到了布鲁诺的踪迹,便追了过去,我急得忘了通知其他的傲罗,只身前去了。可布鲁诺终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自己就像不怕死,所以对待追踪他的人更是下死手——只不过我并没有在打斗中占下风,最多算是……我们都没有把对方降服或让对方被自己成功击倒下。但后来我们耗的时间越久就越精疲力竭,于是布鲁诺准备移行离开,我便赶紧打算追过去……”
哈利顿了顿,才摇了摇头懊恼地继续道。
“他把我引到的地方是个他施了特定移行限制魔法的地方,他成功又完美地移行逃脱了,因为那咒语被他设置的只对他无效,但当我试图移行时,身上瞬间传来了如割裂分体般的巨痛感,于是我打算立马停下,但已经来不及了,我不知道最后我到底移行到了哪里,但当我感觉到移行结束后,我正处于一个巷子里。我知道布鲁诺绝对不在那,因为他的目的就是把我甩掉。我那时的第一任务也不再是追踪他了,而是捂着我腹部最严重,割裂伤最重的伤口寻找巷子的出口,那时我知道我已经再没有足够的魔力和力气再进行一次移行了,我必须找到人帮帮我,可当我终于跑出巷子时,我却因体力不支晕倒了……”
哈利说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波特,你知道你最该改的毛病是什么吗?”
德拉科自问自答着,却有些埋怨的语气。
“那就是你总自以为自己能行的一个人行动,也不顾自己的死活,更不会有人知道你在受伤时能及时给予你帮助。”
哈利很想反驳并不是次次这样,却想了想,这次确实是德拉科发现自己才救下了自己,再辩解什么好像在他面前也是苍白无力的了。
这时德拉科细心地观察到了哈利的额头满是汗珠,便开口问他,“需要我把壁炉给关了吗?”
哈利这才意识到自己热醒是因为墙边的那个加热的壁炉。
于是他看向德拉科点了点头。
德拉科见状便朝哈利的身侧方向轻挥了一下魔杖,壁炉的火焰瞬间消失了。然后他又挥了一下魔杖,一杯水落到了哈利面前的茶几上。
哪怕德拉科不做多解释,哈利也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于是他端起水杯喝了几口,解决了口渴,嗓子也润了许多。然后他便放下水杯,看向德拉科轻声开口道:“总之,谢谢。”
可德拉科却皱了皱眉,“别再说谢谢了,都快把我说成你一个多高尚的救命恩人了一样——”
他顿了顿,然后突然笑了。
“不过比起和我平时不甘示弱的斗嘴,你受伤后变得乖巧又沉默寡言的样子,我倒是喜欢多了。”
哈利撇了撇嘴,“因为你这次救了我,所以我不想在今晚和你斗嘴,过了今晚就不作数了。”
“瞧,这才是你的本性,波特。”德拉科起身,朝哈利身后的橱柜走去,“一个注定和我作对的家伙。”
哈利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他看着德拉科在那翻找着什么,便好奇地问道:“你在找什么?”
“你说呢?”德拉科转过了身,然后手中多了一个圣芒戈标志的小药箱,“你觉得你身上的伤口被处理好了吗?”
哈利这才扯起自己的领口朝内看去,真糟糕——只是止了血,但伤口依旧血肉模糊。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德拉科朝他走去,没说完的话也尽在他们心知肚明的不言之中的。
哈利并不想在这种时刻害羞或内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伤口需要被处理,而自己一个人做不到。
于是他点了点头,然后一颗一颗扣子地解去,然后脱去了上衣。
也许是哈利被处理伤口的次数太多了,他在以前并不觉得自己作为病人对圣芒戈那样的治疗师露出衣服下的皮肤有什么,不过这次在德拉科面前,算是第一次。他还是有些觉得紧张和怪怪的,但反应显然没有德拉科大——德拉科在坐到哈利身旁时,为了假意缓解尴尬清了好几遍嗓子,然后努力让自己目光集中在哈利腹部,背部和肩膀上的伤口,对,只是伤口……
哈利不怎么怕疼,但德拉科还是下手极轻的,轻到好几次哈利觉得就羽毛划过皮肤,搞得他反而有些痒得想笑。
哈利腹部的伤口最深,所以德拉科处理起来花了最多的时间,其他的都算是小伤口。
“波特,庆幸作为什么都要会的马尔福家族继承人的我刚巧还懂一些治疗方法吧。”
听到德拉科的自我调侃,哈利转了转眼珠,然后道:“我可以付钱给你。”
“你期望我会说——别见外?”德拉科故意拿他打趣道,“不,你确实该因为深夜打扰我加上我为你治疗而付我报酬。”
哈利假装失望地配合他道:“好吧,是我期望太高了。”
德拉科抬眸看他,“你还真这么想我,波特?这倒让我有些意外了。”
哈利追问他道:“然后呢?”
德拉科撇了撇嘴,“没有然后,也别期望我会说——既然这样我就不收费了。当然不,不过如果你愿意帮我卖掉点店里的东西,我可以勉强算做抵掉了。”
哈利小声嘀咕道:“那我觉得你是在白日做梦。”
他以为自己的吐槽不会被德拉科听见,但后者显然听见了,低垂着头专注着处理伤口的德拉科的那掩在暗处的下半张脸明显露出了笑。
在换了个位置,坐到哈利身后处理他背部的伤口时,德拉科忍不住道:“你怎么浑身伤,魔法部就任由你留下伤疤不治疗?你不是他们捧在手心的救世主吗?”
哈利解释道:“哪有浑身?你看到的那些是没多久的,是还没有恢复的。”
德拉科指了指他脖颈处的一道割伤伤疤道:“不啊,这道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哈利侧过脸,顺着他的方向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
“哦它啊……是因为五年前国王十字车站的一场爆炸导致我留下的伤疤,不过不知为什么它没法去掉。”
德拉科突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五年前?爆炸?”
哈利突然饶有兴趣地转身“你也听说过?”
“不……”德拉科放下手中的纱布和药瓶,然后掀开右手的袖子,一直到上臂,然后哈利看到他也有一道割伤的伤疤,“如果我告诉你,那场爆炸我其实也在场的话,你会感到不可思议吗?”
哈利皱起了眉,“那场爆炸确实波及到了很多人,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在……那你还记得当时到底怎么发生的爆炸吗?”
德拉科试探地反问道:“你也不记得?”
哈利困惑道:“也?所以……所以那场爆炸让我们都失去了当时发生事故时的记忆。”
德拉科沉思了数秒。
“我想是这样的。而且,不止我们,所有幸存下来的人们都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特别是爆炸前后的记忆,大家都只记得站台上瞬间一束刺眼的白光,伴随着巨响——然后再醒来,就是在圣芒戈的病床上了。不过你当时花了多久恢复的?”
哈利回答他道:“大概一个星期我就醒了,不过我伤得不算严重,又修养了一个星期就出院了。你呢?”
德拉科回忆道:“比你长一些,我自受伤昏迷到醒来,再到康复花了一个月。”
哈利叹了口气,“但后来查出那只是一场黑巫师策划的爆炸,却没人知道为什么会抹去所有在场的人的部分记忆。”
德拉科耸了耸肩,安慰他道:“也许爆炸本就会带来一些副作用吧,而且我们现在还好好的,也并不需要那段不幸的记忆不是吗?”
哈利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好了,转过身去,只剩最后两个伤口就处理完了。”
德拉科又重新拿起了纱布和药瓶,然后对哈利道。
哈利乖乖地转过了身去。
接下来处理最后两个伤口时,他们安静极了,直到德拉科快速地‘解决’完眼下的麻烦。
这时,在德拉科于一旁默默收拾着药箱时,哈利重新穿回了衣服,在一颗颗扣子再扣回去时,他这才瞥到手腕处那玻璃有些破裂的腕表所显示的时间已然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天,我居然耽误你这么久——”哈利急忙起身边套着外套边说,“你赶紧回家吧,我也回旅馆了。”
“这么晚了,再加上一身伤就别到处跑了。”德拉科淡然地指了指一旁已经用魔法变长过的单人沙发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这儿可以让你歇一晚。”
哈利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下意识就道:“你放心得下?”
德拉科却被他的话说笑了,“你怎么还自己怀疑自己可能会是个小偷?”
“呃不——当然不,只是我这么——”哈利发现自己越说多越说不清,“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德拉科在走出休息室前最后检查了一遍窗户有没有关紧,然后还不忘道:“这儿可比你在麻瓜旅馆安全多了,这家店的四周墙壁里就是隐形的保护魔法,没有任何黑魔法或黑巫师可以撬开门擅自闯进来。”
哈利扫了眼整个休息室,然后点了点头,“这我自然相信。”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早八点左右我会来的。”
德拉科最后看了眼哈利后,便转身离开了。
当德拉科走后,只剩哈利一个人在这家神秘的店里了。
只是他暂时没有困意,便来到前厅,四处走走看看——他难说自己看到的有几个不熟悉的魔法物品究竟是不是黑魔法物品,但他却也不想做那种损人不利己,恩将仇报的事,便只是留意了几眼,就又回到了休息室。
他重新躺回刚才自己晕倒后睡着的那个加长版单人沙发上。
然后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只不过,这次这儿真的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德拉科也并不坐在那儿了。
不过一想到德拉科,哈利就莫名满脑子都是刚才和自己相处时德拉科的模样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德拉科如今和当年在学校里的那个不折不扣的混小子怎么差距这么大——但转念一想,他们离开校园已经那么久了,久到至少已经过去了七年有余,德拉科有所变化好像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他觉得现在的德拉科挺好的,既没有依旧像以前那样继续成为一个令人讨厌的混蛋,却也没有极度转变成为一个曾经一点影子都不再有的绝对绅士。
他想了想,好像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为——成长。
是的,他自己也一样,所以他才能在多年后再一次和德拉科近距离相处后保持和睦,而且,不止和睦,好像还多了一份……悄悄萌芽的,他也说不清的情愫。
—
德拉科今早到店的时间比往常都要早十几分钟,是啊,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着急,连能多睡十几分钟的机会也不要了。
只是当他莫名期待地进入店里时,休息室包括前厅里里外外都没有了哈利的身影。
就在他有些慌张他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刚才太着急进来,居然没注意到进门的地上居然放了一张信纸——
德拉科快步走过去,然后皱着眉看了起来,不过在他看完了哈利留下的全部文字后,却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嘿,是我,哈利。原谅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因为我早上醒来时突然意识到今天居然是11月23日,是金妮和她未婚夫结婚的日子,我当时还答应了她一定会提早赶到陋居,和大家一起帮她搭建婚礼的帐篷和周围的布置,我真的不能失约,所以我得提早离开了——总之,昨晚谢谢你,等我参加完婚礼回到曼彻斯特,绝对会帮你带一包喜糖作为道谢的见面礼!」
—
当哈利参加完金妮的婚礼,然后和韦斯莱一家还有其他宾客一一道别后,赶回曼彻斯特,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他身上的西装还来不及换去,就急忙赶去德拉科的店,只是这绵绵细雨,一直下个不停的雨,淋的他烦躁。
但当他终于来到店门前,满怀欣喜地准备敲门时,突然瞥到那块木牌已经变成了‘打烊’的一面朝外,对哦,现在这么晚了,德拉科早该闭店回家了。
但哈利在打算离开前,还是冒着千分之一的可能性轻轻敲响了那扇隐于砖墙的门。
只是,毫无结果。
就在哈利打算明天再来时,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了“吱哑”一声开门声。
然后他听见惊喜的声音,“波特,居然真的是你?”
哈利转过身,发现德拉科就站在门前,他有些好奇地问,“我以为你不在店里了,毕竟你都挂着打烊的文字了。”
“那是因为我不想再接待闭店时间后的客人了,”德拉科往旁边站了站,给哈利留出了进门的位置,“进来说吧,外面还在下雨。”
哈利点了点头,然后钻进了屋内。
德拉科在他进门后便关上了门,当转过身时,哈利竟保持着朝自己递来喜糖盒的姿势。
德拉科愣了两秒,然后接了过来,努力按耐着暗喜,平静地问道:“我以为说着玩的,居然真的给我带来了。婚礼怎么样?”
哈利耸了耸肩,“挺热闹,也挺有意思的,不过这个问题好像更适合问婚礼的主角而不是我这种宾客。”
德拉科一边拆着喜糖盒的丝带,边八卦道:“说真的,我都还不知道你居然已经和金妮·韦斯莱分手了,更没想到她居然已经快进到结婚的步骤了。”
哈利解释道:“这是我们的私事,没有人会去报道的,所以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那你今天看着她步入幸福的婚姻殿堂,有羡慕吗?”
“我更多的是祝福。”
“不,我的意思不是你对她还有没有旧情,我的意思是你对婚礼有向往吗?”
“我在当年大战期间,比尔和芙蓉简单却又温暖的婚礼时,就已经很羡慕他们的幸福了。”
德拉科拿出了一块巧克力,然后把盒子放到了一旁的柜架上,边拆着糖纸包装边好奇地:“那你会后悔错过了金妮·韦斯莱吗?”
哈利摇了摇头,“不,因为她显然更适合做我的家人,而且她现在的丈夫显然比我更适合她,他们都是魁地奇球队的明星球员,显然共同话题很多。”
德拉科把巧克力塞进口中,甜蜜瞬间在他的口中化开,“我早就听说你那两个好朋友几年前就已经结婚了。现在就只剩你了。”
哈利故意对他露出鄙视的神情,“别形容的我好像很可怜一样。”
德拉科却耸了耸肩,自我调侃道:“没事,我们一样,这会不会让你心里好受点?”
哈利却被他的说法逗笑了。
“才不要,我才不想和你比谁更‘可怜’。”
德拉科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与他一同笑了。
他们就这么相视而笑着看着对方许久,直到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望向对方的眼里的神情开始有所微妙的变化时,突然一同移开了目光,刻意极了。
哈利又一次以看时间为借口,看了眼腕表,然后道:“快十点了,那我先回旅馆了……你也回家吧。”
德拉科这才收回四处乱飘的目光,对上了哈利的目光,然后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道:“是啊……那你先回去吧……我……我等你离开后闭店。”
哈利轻轻攥了攥手指,然后最后看了眼德拉科,便急忙迈步从他身旁走过,拉开门离开了。
等哈利离开后,德拉科才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他确实准备闭店回家了,只不过他在关门前不忘把柜架上的那盒喜糖塞到口袋里,然后才离开。
—
今天是哈利在曼彻斯特连待的第七天了,他从最开始在德拉科那换到麻瓜货币,到现在任务还没结束却快花完了——他本是能回古灵阁用正规渠道去兑换货币的,但他却还想再见一见德拉科,他知道无论自己任务成功与否,十二天的期限一到,魔法部便会把他们都召回,那就意味着他可能再也不会有理由来曼彻斯特了,他也并不能再在未来的工作和生活中,再那么巧合地多次碰见德拉科了。
于是他决定,拿着从古灵阁取来的新的加隆,去找德拉科换麻瓜货币。
他在结束了今天的任务后才有时间赶去德拉科的店,只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招雨体质,傍晚,刚来到店附近,天空就下起了雨,这让哈利必须跑着赶去才行。
这次他赶到时,木牌还是‘千万别进来’翻转在外。
他暗自窃喜自己没来晚。
于是他轻敲了门,然后等待着它打开。
他等了一秒,两秒,直到第三秒,门被打开了——只是德拉科的表情根本不像是能料到是哈利会来找自己,他本来是一副‘我要打烊了别再来烦我了’的不耐烦表情,但在看到哈利的脸后,他的眉头瞬间松了,却也愣住了。
“嘿,马尔福,你现在有时间吗?”
哈利试探着问他。
“当然。”
若是换了个人,他的回答一定是‘当然没有,我要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外面还在下雨,进来吧。”
德拉科为他让了路,哈利也像常客般走了进去。
进门后,哈利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是为了和你兑换麻瓜货币的,”然后他掏了掏口袋,把一把金加隆抓在了掌心,“这次还是10加隆。”
德拉科自然是没料到他是为了这个目的来的,虽然不是自己最期待的原因,却也总比不来要好。
“你等我一下,”德拉科立马就走到柜台边帮他找起了纸币,在清点好后走过去递给了他,“1000英镑,和上次一样。”
哈利点了点头,然后作为交换,把金加隆放到了他的手里。只是在德拉科准备收回手时,哈利又抽出了四张纸币放到了他手心拿着的金加隆的上方。
“这是算作你当时那晚救了我,给我治疗,还提供地方给我睡觉的报酬。”
“其实没必要……但你既然给了,那我不收好像也很让你为难。”
德拉科显然懂哈利的意思,他的收下反倒不会让哈利难堪。
德拉科把手中的东西都塞回到了柜台的抽屉里,在哈利准备转身离开时,急忙试探着叫住了他,“等等,波特——不过你既然来了,还给了我所谓报酬,我请你坐下来喝杯茶吧,当然——前提是如果你等会有时间的话。”
“当然!”哈利想都没想就直接接话了,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么喜出望外后,立马刻意地接了一句,“当然是有时间了,而且既然你邀请了,我拒绝好像也会令你难堪。”
德拉科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来到休息室坐下,只是那张那晚上哈利原本睡着的加长版单人沙发变回了原样。
德拉科在一旁泡着茶,对身后的哈利道:“泡茶我妈妈更拿手,只不过她也教了我一些,不好喝你也只能凑合喝了。”
只不过在哈利尝到德拉科亲手泡的茶后,却没意料中那么难喝,味道还有些清香,甚至还有果甜的味道在唇齿间留存。
德拉科放下杯子,问他,“你们的任务进度怎么样了?我看你又来找我换货币,想必还要再在曼彻斯特待一阵子吧?”
哈利点了点头。
“是的,无论成功与否都还有五天……不,准确来说,把第十二天去掉,就只有四天了。”
哈利并没有看到德拉科眼神里隐约的失望。
但很快,他的表情就恢复自然了。
“那你们有想好这个案子的突破点吗?”
哈利摇了摇头,“布鲁诺又没了踪迹,我们查不到他在哪,行动起来就像无头苍蝇乱撞。”
“那你们有试过从他的身边人入手吗?比如他的亲人,朋友,又或是熟悉的人之类的。”
“我们查过了,他的亲人,也就是他的父母,早就在他小时候死了,其他亲人和他们一家都不怎么来往,更是不了解。他性格古怪,从小就没有朋友——不过我们查到在他十八岁那年,遇见了一个麻瓜女音乐老师,她曾经的邻居说看到他们关系很不错,就像亲生姐弟一般,布鲁诺也常去她家,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布鲁诺最后把她杀了,同时和她死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
德拉科有些愣住了,“他把他成年后关系最亲近的人给杀了?”
哈利无奈道:“是的。”
“我觉得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隐情,也许你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但我们已经查到所有能查的信息了,而且过去的死者已经提供不了更多的用处了。”
“不,也许她不一定要成为过去的死者。”
哈利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但在思索了几秒后刚想反问时,瞬间恍然大悟。不过他第一反应是摇了摇头,“你的意思是用时间转换器回到过去,回到布鲁诺杀死那个女老师的时候,亲眼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不,时间转换器被禁用已经很久了,我们拿不到的。而且它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最多只能回溯五个小时,我们没有办法回到一九六几年……”
德拉科没有立马回答他,而是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暗房,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像是镂空水晶音乐盒般的魔法物品,它整体的颜色像是深紫色从内到外的晕染。
哈利不解地问他,“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德拉科坦白道,“但我只知道这是马尔福家族流传下来的宝贝之一。我父亲甚至也不知道它的名字,但他说这是个和时间转换器与记忆冥想盆结合的好宝贝——也就说,它可以带我们回到时间转换器没法回到的过去,却又只能像冥想盆窥探记忆一样,什么都没办法做。”
哈利好奇道:“但你父亲有试过吗?”
“显然没有。”德拉科把它放到了茶几上,“所以这摆在我们面前是个冒险的选择,我们并不知道它是否如传言那般,又是否不存在各种强大的反噬。”
哈利盯着它看,问道:“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当然。”
当哈利的手触碰到冰冷的水晶时,那紫色突然像是灌了水般在水晶的根根管道间流动着,哈利吓得立马收回了手。
德拉科惊讶于这样的变化,便问道:“你刚才触碰它时,是有在想什么吗?”
“我只是在想,它能不能带我回到1982年,那个女音乐老师被杀的那一年。”
德拉科突然眼睛一亮,然后把手放到了水晶上。
“也许就是你刚才的念想让它起作用了呢?我们要试一试吗?”
哈利犹豫了几秒,却问道:“你相信我吗?”
他甚至第一个关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
德拉科提了提眉毛,目光坚定。
“当然。”
哈利就这么看着那再次变为静止状态的水晶音乐盒,然后慢慢将手搭到了德拉科的手上面。
他看到德拉科十分信任自己后才闭上了眼睛,于是他便咬咬牙,冒险着闭上了眼睛——他一直在脑袋里想着——我要回到1982年,知道真相。
他们不知道被他们盖在手下的水晶随着哈利的念想逐渐加重,里面流动的紫色越发加快——
直到他们一同听见一阵古怪的音乐,一阵风从面前吹过——再睁开眼时,他们发现自己正位于一个四处是不熟悉建筑的街道上。
他扭头发现德拉科就在自己身旁,只是他们的身子像幽灵般半透明的,有人走过就像穿过了他们身子一样,根本看不见他们。
“我们好像真的成功了。”
“所以现在真的是1982年?”
“也许……”哈利四处望着,直到他发现远处的广告牌上那清晰的四个数字,才惊喜道,“没错!1982年!”
他们打算继续走着看着,却突然看到前面有个看起来很愤怒的身影,也许德拉科不那么熟悉,但哈利立马就认出了那是年轻模样的布鲁诺。
“我看到他了,我们快跟过去,别跟丢了!”
就这样,他们两个像幽灵般飘在街道上,跟着布鲁诺飘过了好几个街道,然后又随他一同走进了一栋公寓楼内,来到了第六层。
布鲁诺站在门前迟迟没动作,德拉科见状小声问道:“他想干什么?”
哈利紧张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我们刚才聊到的女音乐老师就住在这里。”
他们本以为布鲁诺会用魔法打开门,却没想到他最后竟礼貌地敲了敲门——这令他们有些摸不着脑袋。
很快,门就被从内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男人,只是他在看到是布鲁诺后,脸上立马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你是来找伊琳娜的吗?我警告过你,我马上要和她订婚了,你离她远一点!”
布鲁诺却一步步逼近。
“明明是我先遇见的她,凭什么你凭空出现,和她相处了几个月就能得到她!我那么喜欢她,喜欢到足足两年都不敢告诉她,你却抢走了她,还让我这个先来者滚远一点!”
“因为她只把你当弟弟,当你是个可怜的孩子施舍你,教你钢琴——你却觊觎她,她根本就不喜欢你!”
“你胡说!她对我笑,什么好东西都给我吃,她是我长这么大遇到过的最好的人,你不许这样乱说!”
这火药味十足的场面令哈利和德拉科对视了一眼,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不许,和她,订婚——”布鲁诺攥紧了魔杖,把那男人逼得无路可退,只能背靠着墙角,“不然我就杀了你。”
那男人显然被他吓到了,却还是坚持着。
“你不敢杀我的,如果你杀了我,伊琳娜会恨透你。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如愿和她在一起吗?别做梦了!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
这显然激怒了布鲁诺,他在极度的愤怒和疯狂下举起了魔杖。
一瞬间,一束刺眼的绿光闪过,哈利和德拉科同时挡住了眼睛。
然后,他们听见重重的倒地声音,放下手臂看到这一幕的他们,同时惊得说不出话。
“布……布鲁诺……你做了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崩溃的女声,哈利和德拉科就这么看着一个金发的漂亮女人穿过了他们的身体,朝内走去。
布鲁诺身上一滴血也没有沾,可伊琳娜却好像看他是浑身血的恶魔般,快步绕过他跑到了她未婚夫的身旁,跪下身抱起了他,一边哭一边摸着他脖颈的脉搏——当她意识到那儿不再有跳动后,她满脸绝望,充满恨意地看向了冷漠地站在面前看着她的布鲁诺。
“是你杀了他……你这个疯子……”伊琳娜咬着牙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把你在冰天雪地里救起来?你就这么轻易毁了我本憧憬的未来生活,我应该在那时装作视而不见,任你冻死在那个雪天!”
布鲁诺着急地想要辩解道:“可你根本不在乎他做了什么,是他夺走了你,他威胁我不让我再接近你——”
“闭嘴!”
伊琳娜无法保持理智,她起身冲到一旁的厨房,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刀,对准布鲁诺,一步步警惕着走过去。
“你杀了他……你怎么能杀了他……”
布鲁诺突然就面色如霜,眼中一丁点怜悯都没有了。
“你爱他吗?”
“是的,我当然爱他。”伊琳娜憎恶地瞪着他道,“我今天也许能成功杀了你。但如果你逃走了,那么我会一直记恨着直到下一次再次遇见你,那时,我将会拼尽全力地杀了你。”
可布鲁诺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不打算躲一般——这时,伊琳娜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握着刀就朝他冲去。而这一刻,本以为伊琳娜还会心存过往的情分而不舍得杀自己的布鲁诺见她这般模样时,瞬间死了心,也足够狠下了心。
就在伊琳娜就差最后半米就能成功将刀插进布鲁诺的心脏时,那握着魔杖的手只是轻轻一抬——
“不!”
可哈利的声音她并不能听见。
于是有一抹不留情的绿光亮起,伊琳娜倒下了。
哈利浑身颤抖着捂住了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德拉科担忧地看着他,却什么也没法做。
布鲁诺一步步走向倒地的伊琳娜,把她像被毁掉的漂亮洋娃娃一样抱在了怀中,留下了眼泪,谁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他看着伊琳娜惨白的脸一遍遍地说着:“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背叛我……我本可以不杀你的……你应该是我的……你为什么要恨我……为什么不爱我……”
接下来哈利便没再继续留在那看布鲁诺毫无意义的忏悔过程了,他离开了公寓楼,漫无目的的飘在街道上,德拉科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一定难以消化刚才自己所看到的,自己原以为能救的人却只是位于自己回到过去的影像里,只能看,却帮不了任何。
德拉科实在担心得不行时,才终于追了过去。
他试图开解哈利,可哈利却对他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有很多次没能在任务中救下无辜者,只是……只是我一个人散散步就好了。”
德拉科问他,“那你现在好些了吗?”
哈利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要回去吗?”
“你还愿意陪我再回一次布鲁诺八岁那年烧死他父亲的时候吗?”
面对哈利的请求,德拉科自然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不过,你为什么想去看一看早已经能确定的真相?”
哈利说:“那是布鲁诺杀死的第一个人,我想知道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隐情。”
“好,”德拉科虽然知道他们是幽灵形态,却还是把手递向了哈利,“现在就去吧。”
哈利把手伸向他,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居然感受到了握住德拉科的手的真实触感。
耳边再一次响起古怪的音乐,有一阵无名的风吹过——不过这次他们还没睁开眼,就听见了噼里啪啦的火烧声。
“救命!有人救救我吗!”
他们睁开眼,发现正位于一座独栋房子前,大火烧起,只是此刻是深夜,附近本就没几座房子,而且大家大都关上灯睡觉了,没有人能注意到此刻那二楼的窗户上,趴着一个怎么也打不开门的男人,他敲打着窗户,呼喊着救命,火焰在他身后熊熊燃起。
德拉科分析道:“这显然不是厉火,只是一场普通的火。”
哈利点了点头,“如果是厉火,根本不用烧这么久,现在这座房子就早已成灰了,而且八岁的布鲁诺绝对没有这样的能力。他用到的魔法应该就是把他父亲困在了二楼的房间,让他无法逃离,绝望地葬生火海。”
“等等,波特,你看那是谁——”
德拉科突然朝房子旁的围栏飘去,哈利立马跟了过去。然后他们看见两个孩童拉着手往房子后的树林跑去,穿着睡衣就像刚逃出来的一样。
“那是八岁的布鲁诺吗?那个逃脱了火灾活下来的男孩。”
“是……那个个子高一些是他,只是……”哈利突然不解道,“另一个比他小一些的男孩是谁……布鲁诺不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吗?”
就在他们被这一问题困惑了时,他们的耳旁突然一同传来了敲门声,他们觉得奇怪极了,困惑地看向了对方——但那声音越来越响,响到就像在耳边——响到他们的意识突然脱离,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们猛地睁开眼,发现对方正坐在对面,手还放在那水晶音乐盒上。
只是店门被敲响的声音一直持续着。
他们立马警惕地站起了身,德拉科把水晶音乐盒塞到了沙发下,而哈利则一步步朝门走去。
哈利问身后赶来的德拉科道:“这么晚了,会是你的客人吗?”
“我也不知道……等等。”
德拉科在哈利快走到门边时,突然拽住了他,把他往后推了点。
哈利担忧道:“你要干什么?你不会想一个人应付这件事吧?”
“相信我,我的店我更能应付好,”德拉科嘱咐他道,“我藏在门后开门,那个人一现身,只要是你不认识的,你就用魔法定住,后果我来承担。”
哈利刚想和他争辩,德拉科却快一步地开口请求道:“拜托,就听我一次,波特。”
哈利只好咬咬牙,妥协了。
哪怕他们耗了这么长时间,敲门声依旧没有停过,这外面显然是个麻烦。
德拉科站到门口,然后试探着对外喊道:“是谁!”
敲门声突然停了,但却没有人回答他。
这太怪了,德拉科扭头和哈利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同摇了摇头。
“会不会是有麻瓜不知道这是家店,以为只是对着墙敲,听到有声音就吓得跑走了?”
“我不知道……但也许吧……”
两人又屏息等待了几秒,外面依旧没有动静。
德拉科回头商量道:“我倒数三秒,然后就打开门。”
哈利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德拉科又快又用力地直接打开了门——但依旧毫无动静。
哈利看着门外的空荡,不解地摇了摇头,“外面好像没有人。”
“没有人?”
就在德拉科想探头去看时,哈利突然看到门口闪来一个刚才未现身的身影,他急忙对德拉科大喊道:“别过去!”
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德拉科来不及缩回身子的下一秒,他就被门外的一个魔法击中,击飞了一段距离,撞到一旁的柜架上晕了过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魔法物品因此哗啦啦落了一地,跌在地上叮铃咣啷响了一阵。
哈利见状立马站到德拉科晕倒的前方,将魔杖对准一步步走进来的男人。
“你是谁?你对他做了什么?”
“放轻松,波特。”
当他的身影终于进入室内,被顶灯照亮半边脸时,那标志性的下颌角刀疤显露了出来。
“我没用索命咒,你看得出来。”
哈利瞪大了眼睛,“布鲁诺?!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很简单,”布鲁诺朝后挥了一下魔杖,门砰的一下关上了,然后他笑着看向了面色仓皇的哈利,得意地说,“你以为只有你们傲罗是暗中伺机行动的鬼影吗?我早就蹲守你的踪迹很久了,波特。”
他悠闲又自在地朝哈利走近了两步,然后拿起了地上掉落的一张皱巴巴的文件纸。
“波特,我的新对手,一个年纪轻轻却名声显赫的幸运儿——”接着,他竖起那张纸,指着被红色圈出的自己的那张照片道,“你是个行动利落的角色,比其他人都要强很多,生命力也很顽强——上次移行把你弄得半死你却挺过来了……不过,都是那小子乱了我的计划吧?”
看着布鲁诺盯着倒地的德拉科,哈利立马蹲下身护在了他面前,警告般的紧紧盯着布鲁诺。
“那场八岁的大火中,你烧死你父亲的那场大火中,最后和你一起逃出来的男孩是谁?”
面对哈利的答非所问,布鲁诺对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惊讶极了。
“等等——所以你们甚至窥探了我的过去?我亲爱的波特,你好像有些不礼貌了吧?”
哈利瞪着他,“你不敢说,是在怕什么?”
“我不敢说?太可笑了,我不说只是这么久以来没有一个人意识这件事。”布鲁诺放松地抬了抬手臂,好像这儿是他的地盘,“因为所有调查我的人,包括你,你们都不曾知道我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那才是真正的布鲁诺,而我,真正的名字叫做——布鲁克。”
哈利脸色剧变。
“那真正的布鲁诺呢?”
“真正的布鲁诺……你问了一个我很乐意回答的问题。”
布鲁克见他这副模样,便兴致勃勃地继续了起来。
“好奇为什么最开始你们根本查不到任何关于我那同父异母的弟弟的信息吗?好奇为什么我顶替了他的身份吗?我来告诉你——就像你所看见的那般,当年那场大火我带着他一同逃离了,只是他却固执一味地想回去救我那该死的父亲,哦是啊,他当然想,因为父亲从没有打过他,因为他也是个麻瓜,全家只有我和我早就死去的母亲身上有巫师血脉……但妈妈一直没有告诉过我的父亲,所以当她死后,我父亲在发现我偶然一次能施展出微弱的魔法时——他吓坏了,接着,他就把母亲的死归咎于我,因为他认为我是个邪恶的巫毒种子,是撒旦的后代。自那之后他只把气撒在我头上!布鲁诺总能躲过……他甚至还只能算是个私生子,甚至不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子,他们甚至从不敢给他真正的身份!可哪怕如此呢?可哪怕他不是他亲生的,却还是能躲过被鞭子打,被关在漆黑的衣柜整整一晚!被另眼相看,被用各种难听的话咒骂!”
布鲁克咬牙切齿着,眼珠变得像是魔鬼般的红。
“大火后的第二年,某一天,布鲁诺发现了当年那场大火的真相,发现是我放的火,烧死了父亲。但他却一味的指责我,指责我是个邪恶的坏哥哥,是个烧死父亲的坏家伙,却也不愿意听我解释一句……他想去警局报案,把我做的事给供出去,所以我杀了他。”
布鲁克突然变得一脸轻松,无所谓极了。
“所以我杀了布鲁诺,而后,开始用他的名字开始了我的后半生。”
哈利咬着牙怒骂道:“你真无耻!”
布鲁克却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别这么说,瞧,你不还活着吗?”
哈利又逼问他道:“伤害你的人已经被你在八岁时认为罪有应得的解决了,你又为什么偏偏要杀害未来的那些无辜者?”
但这显然击中了布鲁克的痛点。
“因为他们不配得到幸福!凭什么只有我的童年充满苦难……凭什么他们事事顺心……凭什么他们明明拥有了一切我没有的,却还要炫耀自己一无所有!”
“那为什么连伊琳娜也杀?她明明对你那么好。”
“你明白,波特,你明白的!”
布鲁克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悲愤的回忆,颤抖着怒吼了起来。
“她那该死的男朋友艾伦抢走了她,可她却一味地维护他,却根本不愿意过问为什么我要杀他,不知道艾伦让我离她远一点!”
“但你也不该杀了他,杀了伊琳娜!”
哈利顿了顿,然后突然冷笑了一声。
“不……我说错了,我应该说你在当初杀死你那可怜又无辜的弟弟时,就已经是个恶魔了。”
“你没资格说我!别再做高高在上的圣人了,波特,你知道你当初有多大的可能性会和我一样吗?”
布鲁克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如果你没有进入霍格沃茨,没有碰到你所谓的那些朋友……如果你还一直被你的姨妈一家受尽欺辱着,甚至过着我小时候那样的生活,你也会变成我这样——而且,你可能更甚于我,因为那时伏地魔的灵魂碎片还在你体内,你才更可能成为那个更强大更黑暗的恶魔。”
哈利目光坚定地否认道:“不,我才不会像你一样。”
“是啊,你现在当然可以这么信誓旦旦地说,因为你已经是个过来人了,你根本不需要设想另一种邪恶的你将会是怎样的——”
布鲁克突然将视线对准了哈利脚边的倒在地上的金发身影,在几秒后收回了视线,又看向了哈利。
“哦对了,波特,你好不好奇你脖颈上的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好不好奇为什么五年前位于国王十字车站所发生的那场爆炸,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不。”
哈利突然警惕地站了起来。他不明白布鲁克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甚至还清楚自己的伤疤具体在何处。
“我不好奇。”
布鲁克却笑着摇了摇头。
“不,你会好奇的,因为你早已对此困惑许久,只是没有人肯告诉你。不过现在,你该知道真相了——”
布鲁克打了一声响指,哈利的视线瞬间模糊了。
“你潜意识里自欺欺人的梦也该醒了。”
—
他的手附在一片温热上,好似下方还有柔软的肌肤。
当哈利缓缓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竟位于国王十字车站,只是他在下一秒惊慌地四处张望时,却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但却有爆炸损毁的痕迹。这时,他突然想到上一秒布鲁克对自己所说的话——他要带自己知道五年前的那场爆炸的真相。
但手中的触感越发真实。
他猛地低头看去,却仿佛停滞了呼吸——他颤抖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可那人本该被他捂住血口的脖颈,突然鲜血直流。
“不……不……”
他难以置信躺在他腿上的人就是德拉科。
“不……这不可能!”
哈利一边自我否定着这眼前无法接受的一切,一边望着德拉科那张沾着鲜血面色苍白的脸,却不敢再去触碰他满是鲜血的脖颈。
“波特,我真喜欢看到你脸上这副绝望崩溃,后知后觉的神情。”
哈利抬头看向前方突然出现的身影,那正是满脸都是满意表情的布鲁克。
“瞧,你现在知道五年前自己所遗忘的真相了吧?五年前的那场爆炸,马尔福死了,你活了下来。可自那之后你一蹶不振,把自己一遍遍地困在了梦魇中,强调着这一切未曾发生,你欺骗着自己马尔福还活着,只是你没怎么见到他,你们也没什么交流——他阴差阳错地跑去了曼彻斯特开了一家店。只是,你不好奇吗?为什么马尔福偏偏会舍弃对角巷,舍弃伦敦,去曼彻斯特呢?为什么以他的家底,卖东西还需要专门开一家店呢?又为什么你刚巧都只在雨夜遇见马尔福呢?”
“这些,你有想过吗?”
见哈利沉默着,布鲁克继续说道。
“是啊,因为这都是你潜意识里自欺欺人所编造的幻想。这场爆炸后的所有日子,这些年,都是你的幻想。尤其是你能多年后的某一个雨夜,在这人来人往的曼彻斯特,却能准备无误地在不起眼的巷口的角落碰巧遇见马尔福——这才是你最自欺欺人的一幕。”
哈利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站在血泊中用力摇着头。
“不,这不是——”
布鲁克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直接打断了他。
“不要急着否认。你再努力回想一下,回想一下你们的曾经,关于你和他,你还忘记了什么?”
“够了,我不会再陷在你的圈套里了,我要离开这个幻境……你别想得逞……你想毁了所有比你幸福的人,你以为你的假幻境就能摧残了我的意志吗?别做梦了!”
哈利后退了两步,紧紧攥着魔杖。
可当下一秒他尝试着移行离开时,却在转了一圈后依旧停留在了原地。
他有些慌张地看向布鲁克,可后者却满脸意料之内的平静神情。
哈利气愤地朝他吼道:“你把我困在了这儿!”
布鲁克却摇了摇头。
“不,不是我把你困在了这儿,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终于亲眼来到了最不肯接受的梦魇中,是你自己不肯放你自己离开。”
哈利不知道布鲁克是否真的有扰乱人心绪的本事,但此刻他却因他的话感到了片刻的犹豫。
可他的内心却依旧有一个声音坚持着原本的坚定。
“是吗?也许我杀了你我就可以离开了。”
布鲁克笑了笑。
“波特,你有想过既然那场爆炸后的生活都只是你编造的自欺欺人的幻境吗?那么你想杀的我,又是真实存在的吗?我——也许也只是你梦魇中所捏造出来的一个假象呢?”
哈利一边希望自己不去听他干扰自己的话,一边却又忍不住头开始疼了起来。
那疼的像是要搅碎他脑内所有的东西一样,他粗喘着气,跪到了地上。
他模糊地视线看到布鲁克蹲下了身盯着自己,对自己说道:“是时候该记起你的回忆了。”
当那话音落下,哈利脑海里突然不再一片空白,而是被一个个朦胧的画面占据,那一幕幕闪过就像在放胶片影像——
他看到自己和德拉科趴在一张不知何处的床上,亲密地讨论着什么……他听见他们说……
“也许我下一个任务是要去曼彻斯特。”
“那我想个办法去陪你。”
“你想什么办法?”
“我可以骗我爸爸,说我去开个像博金博克一样的店。”
“然后等我任务一结束就关门歇业?”
“没错。”
“那你店名起什么?”
“还没想好……”
他们也曾在夜晚牵手漫步在某个街头,却在一家酒吧前停了下来。
“今晚是他们的六周年,你看到了吗——恋人免单。”
“这可是麻瓜酒吧,德拉科,我不信你对这感兴趣。”
“今晚例外,造福一下麻瓜的酒吧……”
他还看到自己赤裸着臂,德拉科在一边骂骂咧咧地帮他处理着伤口,一边下手却又不肯重。
“你得付我帮你治疗的报酬,五十加隆。”
“五十?!你抢钱吗?那我不如去圣芒戈,他们至少还对傲罗免费治疗呢。”
“别乱动——你真当我故意说话为难你是真的想要你付钱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
“别明知故问……”
他的脑海里还闪过片段的,仅几秒的画面——但他看到了他们曾经拥抱,接吻,斗嘴,吵架,和好……那逼真的就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直到最后一个影像——他发现自己站在人来人往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驶离的霍格沃茨特快卷走了蒸汽。紧接着,突然的一阵耳鸣和巨响出现在了下一秒,他还来不及反应,眼前就被一片刺眼的白所占据——
他的回忆到此结束。
他的头不再疼了,可睁开眼,自己依旧是在那个国王十字车站,眼前依旧是布鲁克。
哈利咬着牙低语道:“你甚至在我脑海里制造了一个逼真的记忆幻境。”
布鲁克看起来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别再自欺欺人了,波特,你为什么怎么都不肯信这是真正属于你自己的记忆呢?”
哈利朝他吼道:“马尔福才没有死!你所希望我看到的一切都是你制造的虚假,他现在明明应该晕倒在了曼彻斯特的店里。”
“你这么说时,没有半点的自我怀疑吗?”
布鲁克却平静地像是在叙述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你就这么不怀疑五年前那场爆炸你自己的失忆绝非偶然吗?你敢说你的回忆和你梦魇中捏造的幻境毫无关联吗?”
哈利捂住了耳朵,吵他大吼道:“够了,闭嘴!”
布鲁克啧了一声,“你还不肯醒过来吗?”
哈利依旧紧握魔杖,满眼猩红地瞪着带给他痛苦的布鲁克。
“我只知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可这解决不了问题。”
“我不在乎。”
“哦……原来是因为马尔福已经死了,所有你对任何事都不在乎了是吗?”
布鲁克的这句挑衅的话彻底激怒了哈利。
哈利朝他坚定地迈出了决心要杀死他的脚步,“我现在只在乎一件事,就是把你杀了,我就能离开你制造的幻境了。”
“如果你认为这能改变什么的话——不如就这么做吧。”
布鲁克甚至张开了双臂,像是想迎接死亡。
“布鲁克,你会为自己的狂妄自大后悔的。”
魔杖在哈利手中慢慢幻化成了一把匕首,他看着布鲁克一动不动,毫不害怕地站在原地,出现了几秒的迟疑——但很快,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快跑了几步,然后在来到他面前时,毫不犹豫地直接将匕首捅进了他的心脏。
他听见刺破皮肤的声音和内脏的破碎声。
但当哈利紧张地后退了两步时,他发现布鲁克并未倒下,而是盯着自己,满嘴鲜血地对自己笑着。
然后对自己说——
“你终于打破自己那不肯醒来的梦魇了,看来你该正视真正的现实了。”
哈利的眼前突然再一次变得模糊,他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当下一秒,他再度睁开眼时,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是,中央有一顶灯。
不,这是天花板。
当他意识到后,猛地坐了起来,同时,一旁传来了一声控制不住的女声尖叫。
但他却只是茫然地环顾着四周熟悉的景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正躺在一张单人床上,盖着白色被子。
哦,他明白了,这是在圣芒戈。
“哈利,你刚才吓了我一跳!”
又惊又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哈利顿觉熟悉极了。
“赫敏?”
他扭头确认,无误。
“是我。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说着,她就起身按下了哈利床头的铃,“治疗师马上就来,他们也会很惊喜的。”
“等等——”哈利急忙拽着赫敏,让她再次坐回一旁,问道,“我……你们是在曼彻斯特的马尔福的店里找到我的吗?布鲁克呢?你们成功把他逮捕了吗?”
赫敏显然对哈利的话感到一头雾水。她轻轻拿开哈利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然后摇了摇头解释道:“哈利,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而且也无关什么曼彻斯特。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我该记得什么……”哈利的表情逐渐凝固,他越发迟疑地反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了……”
赫敏有些欲言又止,却又十分理解的难过到低下了头。
“哈利,你被我们找到时,是在国王十字车站。”
“国王十字车站?!”
刚才的记忆依旧令哈利历历在目,他瞬间一身冷汗。
“你不会是指我杀死了……布鲁克……难道刚才那不是一场他创造的幻境吗?”
“什么杀死了布鲁克?”赫敏抬头看他,不解地说,“哈利,不,我们找到你时是在五年前的国王十字车站。”
在哈利对‘五年前’这个词神经断线时,赫敏无奈地举起了镜子。
“哈利,如果你还记得自己五年前的模样,就知道在你昏睡的这五年里,你的模样变成熟了。”
“我,昏睡了……五年?”
哈利望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神情憔悴的自己,几乎是下意识魂不守舍地脱口而出的这句话。
赫敏慢慢放下了镜子,担忧地看向他道:“是啊,现在是2006年,那一年,是2001年。”
在哈利努力接受接受这一切才是事实时,病房门被推开了,紧接着,两名身着绿袍的治疗师走了进来,在见到哈利终于醒来后,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可哈利依旧自顾自问着自己好奇的问题。
“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四处逮捕嫌疑犯……也根本没有去曼彻斯特吗?什么都不是真的……连布鲁克也不是……连他最后制造的幻境也不是吗……那一切难道真的只是我自欺欺人捏造的假象吗……”
其中一名治疗师先一步回答了他。
“波特先生,我们可以和你很确切的说,这五年里你一直躺在这里。我们都在期盼这你醒来的这一天。”
哈利缓缓将视线落到了床上的那面镜子上,他垂眸看去,却发现脖颈上赫然有一个他们口中所谓“梦中”的伤疤,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他抬手轻轻摸着,然后询问道:“这难道就是五年前的那场爆炸留下的吗?”
“是的,很抱歉,波特先生,我们已经尽全力去修复这个伤疤了,可却怎么也抹不掉它……”
哈利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默默放下了手,但当他看向手心时,脑海里瞬间闪过了几秒满手鲜血的画面。
他像是突然喘不过气一样,捂住了胸口,刚才德拉科脖颈血的模样还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治疗师见状还以为他不舒服,赶忙就想上前去,却被哈利下一秒抬手拦住了。
紧接着,他看向赫敏,嗓子像是哽住了几秒,过了一会儿才发得出声,只是那声音格外颤抖。
“五年前的那场爆炸,马尔福也在场,是吗?”
赫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他……”
哈利突然闭上了眼睛,怎么也说不下去。
“哈利,你是想去看看他吗?”
赫敏试探地问道。
“他被埋葬在了哪里?”
哈利紧攥着手,用尽勇气问道。
剩下的三人一同面面相觑了起来,然后赫敏皱着眉对哈利道:“哈利,你究竟做了什么噩梦?不,马尔福也是当年爆炸的幸存者之一,他还活着。”
哈利的拳头瞬间松开,他立马睁开了眼睛,激动地拉着赫敏反复确认道:“他还活着?你没有骗我,我刚才也没有听错——你说他没有死,他还活着,是吗?”
赫敏努力摆出最诚实的表情,然后点了点头。
“是的,他还活着,只是自爆炸后你们一样都不明所以地昏迷着,但现在,你醒来了。”
“他在哪?”
哈利说着就拽去了手背上扎着的针,跳下了床,两名治疗师因没来得及拽住他,惊得脸色都变了。
“马尔福现在在哪?”
赫敏急忙劝说道:“哈利,先听我说,他也在圣芒戈,他很安全,所以你先考虑一下自己,躺下来好好休息一阵好吗?”
可哈利却坚定地摇着头。
“不,我很好,我现在就要见他。”
赫敏一度面露难色,她看向哈利身后和她一样神情的两名治疗师。
“那我就自己去问了,我总能问到的。”
看哈利身形不稳地就想走动,赫敏立马把他拉了回来。
“赫敏,拜托,告诉我。”
赫敏面对好友的请求,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好吧……出病房门后右转,这层楼的第十六号病房。”
“谢谢。”
哈利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拿开了赫敏的手,扭头快步地朝外走了出去。
赫敏见状,急忙跟了过去,却不忘对那两名治疗师嘱咐道:“去大厅找到罗恩,告诉他哈利终于醒了。”
—
哈利就这么站在十六号病房内,站在中央那个单人病床的边上,看着病床上那张苍白沉睡的面孔——德拉科与自己梦里的模样不差多少,年龄也相仿,只是憔悴了许多。
赫敏在几分钟后赶到了,她在进门前还不忘张望了外面的环境四周,才慢慢关上门走进去。
“嘿,哈利,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地想来见他吗?”
哈利却依旧盯着病床看,目光失焦。
“赫敏,如果这才是现实,如果我昏睡了五年,而我在这期间原以为的一切真真假假,在我醒来的一刻瞬间成为泡影,并残忍地提醒我那些过去其实都只是一场虚无的梦而已……”他侧过头看向站到自己身旁的赫敏问道,“那我所珍惜的梦里的一切,连同感情,在我醒来后全部消失,这难道不是格外可惜的吗?”
赫敏轻轻将手放到哈利的肩膀上,关切道:“哈利,能和我说一说你的梦里,究竟是发生什么吗?”
哈利微微垂眸,边回忆着边回答道:“那真实的不像梦。我在那场爆炸后就失忆了,但比起现实,我很快就醒来,恢复了。之后我就一直忙于四处逮捕黑巫师,一心投在工作中……直到几年后的某一天,突然在调查一个案子时,来到了曼彻斯特,恰巧……那是个雨夜……”
哈利说着,突然露出了怀念又不舍的苦笑。
“那个雨夜我居然碰见了马尔福,那个我多年都不曾怀疑为什么我在那过去的期间突然不再怎么能碰到的人,能有所交集的人。然后我才了解到,他居然在一个隐蔽的街口偷偷开了一家专供巫师买魔法物品的店。而在曼彻斯特继续调查的几天里,我连着好几个雨夜在他店门前碰见了他,我们渐渐熟络起来……他甚至开始帮助我探案追踪那个名叫布鲁克的连环杀人犯……只是我们没料到他有一天突然找上门来了,那时,布鲁克告诉我,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地做着梦——他带我来到了一个国王十字车站的幻境中,让我看着失血过多身亡的马尔福躺在我怀里,让我回忆原来当初那场爆炸我失去的记忆竟是我们曾是恋人,甚至在想要在曼彻斯特开一家魔法物品店……但现实是,那场爆炸中,马尔福就已经死了,他让我相信那才是事实,而梦里自爆炸发生后的那些年,甚至到我在某一天的雨夜遇见开着店,还活着的马尔福,其实一直都只是我的执念,我幻想的假象罢了……”
“然后,你就醒了吗?”
面对赫敏的问题,哈利点了点头。
“我在醒之前,杀死了布鲁克。”
赫敏直言道:“但你知道不论是你口中的布鲁克所创造的幻境,还是你所以为是现实的梦境……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哈利微微垂眸。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一切会发生在我梦里。”
赫敏显然也不太理解,不过很快,她眼睛一亮。
“我想,也许我能推测出你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了。”
哈利不解道:“为什么?”
“你要是说起布鲁克这个名字,我倒还真的觉得耳熟,”赫敏说,“几个月前,阿兹卡班越狱了一名逃犯,就叫布鲁克。而那时魔法部为了让所有巫师警惕起来,在连着几天的广播里,重复播报着布鲁克的样貌描述和他很可能去的地点,让所有人注意防范,并同时进行悬赏——恰巧那时,我和罗恩带着收音机来到了你的病房,本静心的音乐突然切换成了关于布鲁克的播报。也许就是这个讯息飘进了你的耳朵里,才令你的梦境里产生了一个名叫布鲁克的人。”
“那曼彻斯特,雨夜,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只记得布鲁克最终被抓时,是在一个雨夜,是在曼彻斯特。”赫敏咽了咽口水,“我没想到这一切都会变成你梦境里的元素,我们以为收音机的讯息,你根本无法接受到。”
哈利只是沉默着。
赫敏又问他,“那关于五年前的那场爆炸,你还记得什么?”
“我有些记不清了。”哈利回想着道,“我只记得那是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在霍格沃茨特快开走前,我送金妮上了车,她好像是打算去参加校园魁地奇友谊比赛,好像是去当裁判……然后,就是蒸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突然的耳鸣和眼前一片空白……再然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那时你是和马尔福一起去送金妮的吗?”
哈利难以置信道:“我和……我和他一起?!你确定不是我们碰巧都在那遭遇了不侧吗?”
赫敏叹了口气,“你果然不记得了,马尔福和你并不是恰巧都在那一刻同时出现在了站台。后来我们询问了幸存者,有人说看到了你们三个走在了一起。”
“我们三个人……那你难道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吗?”
“不,哈利,显然你那时瞒了我们,只是后来金妮说了一切。”
哈利有些犹豫了,“什么意思……”
赫敏只好道出真相,哪怕她有多么难以说出口。
“哈利,无论你有多震惊,无论你有多么难以回忆,无论你有多么不信……但是那时,你就已经和马尔福在一起了。”
“什么叫……在一起了……”
哈利突然被这一突如其来的讯息砸得大脑一片空白。
“你明白我的意思。你们是恋人,只是这件事只有你,马尔福,和金妮知道。因为你和金妮在决定分开后约定好谁也不告诉,她那时坐上霍格沃茨特快不完全是为了在比赛中当裁判,而是比赛前的表演赛中的另一支明星球队的男孩,那是她后来的恋人。你当时打算送金妮坐火车,马尔福也跟着一起去了,只是爆炸恰巧发生在列车开走后,而你们,和其他一同没来得及离开的人们就成了那场当年震惊巫师界的大案件的受害者。不过没几个月后,作案者就主动自投罗网了,这件事最终就那么草草收尾了。”
“所以哈利,你刚才提到你在昏睡时的梦里,梦到你能感觉到自己是有些喜欢马尔福的这件事,我却并不觉得惊讶。”
赫敏转头看向他,困惑地问。
“只是我很好奇,你当初是怎么与他互相喜欢上对方的,你什么细节都不曾披露,金妮也并不知情。”
“我不记得了……”哈利也十分痛苦地捂住了头,“我也很想记起来,但有关我和他的记忆,我所知道的全都只有在霍格沃茨和大战结束前后的所有……但我根本不知道我们曾经真正相爱过……”
赫敏见状赶忙把他往一旁的椅子上扶,让他坐下。
“没事,哈利,别给自己压力,想不起来就算了,也许是爆炸影响的……我能理解失去记忆究竟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打开。
他们一同扭头看去,发现是气喘吁吁的罗恩。
“哈利!我的好兄弟,你终于又活蹦乱跳了!”
罗恩笑得像是在哭,他快步朝哈利走去,把来不及反应的他紧紧抱住了。
哈利有些猝不及防却还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罗恩,好久不见。”
“我还有好多想和你说的,我——”
就在罗恩松开哈利的一刹那,赫敏把他往身旁一拽,在他耳边小声道,“哈利显然更想和马尔福单独待一会儿,你的事晚点再说。”
“不是,敏,我……”
可他还没来得及解释,赫敏就拉着他朝外走,顺便对哈利道:“我们晚点再过来,要是你想找我们,随便找一个治疗师让他通知到魔法部就行。”
罗恩就这么满脸无辜地被赫敏给拉了出去,然后看着门紧紧地合上了。
哈利慢慢扭回头,把视线回到了病床上的那张脸——他的记忆全都停留在了曼彻斯特,在布鲁克闯进来时击晕了德拉科的时刻。
他努力希望自己把眼前这一切想成是德拉科被从曼彻斯特的店里救出去后,正躺在圣芒戈昏睡着,因为他无法割舍梦里那近乎逼近真实的五年人生,更无法及时地从他在曼彻斯特与德拉科短短相遇的几个星期里抽离出来——他并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在现实世界竟也和德拉科是曾经的恋人,只是曼彻斯特的一切对他而言,更加历历在目。
如若让他选择,他此刻只会把曼彻斯特的那个德拉科放在首位,哪怕他知道他依旧回不去了,回不去那场昏迷的日子里自己脑袋里所构建的虚幻梦境了。
哈利就这么醒一会儿又打瞌睡一会儿地一直在德拉科的床边待到了夜晚来临,直到赫敏忍不住来找他时他才肯先回自己的病房地睡一觉。他说他要等明天到来后,再继续陪伴在德拉科身边等着他醒来。
可当一个人清醒地躺在病房时,哈利却难以在睡前酝酿着睡意,他清醒地总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在今晚的睡梦中能再回到那五年里自己的那个真实得如同真正经历过的梦境中,他想自己已是习惯了那五年的人生,无法把它当作泡影,哪怕它是彻底的假象——但他和德拉科在曼彻斯特短短的那些日子,却好似比他对现实中对五年前他与德拉科真正相爱过的真相更要打动他,哪怕在梦境中,他和那个德拉科根本来不及互表心意,他就先一步醒来,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那个梦境中。
只是他那害怕却又期望的梦境,并没有如愿的出现在他今晚的睡梦中。
—
哈利是睡到饱后自然醒的,但当他睁开眼时,却只觉得一片空虚——他并没有在梦里去到那个自己所向往的幻境里。但那仅五年里梦境中的记忆,却历历在目,好似那才是他应有的过去。好似即便他不知道现实中他其实早就与德拉科在五年前就已经相爱了,但却并不影响他在忘记所有与他的过往和感情时,再一次偶然相遇,再一次重现着曾经的轨迹——再一次爱上他。
哈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去第十六号病房,只是这次他在走到那间病房的不远处时,发现了开门出来的老马尔福夫妇,哈利见状立马侧过身躲在了一个柱子后,紧张的心跳都加快了。
当过了十几秒,他再探头去看时,老马尔福夫妇已经不见了,楼道的走廊也一个身影也没有了。
这才令他心稳了下来,直接大胆地走到了十六号病房外。
他轻轻按动门把手,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然后再低头盯着双脚,看着它们步伐放轻地走了进去,最后,慢慢合上了门。
再转过身时,他却突然像是被定了身。
因为他没料到他要见的人此刻竟坐在那张病床上,正扭头看着门口的自己。
哈利尴尬地迎着他的视线,硬着头皮看着那张脸说道:“真不巧,我没想到你已经醒了,昨天你都还昏睡着……”
哈利的不自在和窘迫出在五年前他和德拉科曾是恋人。
现在本该是温馨的再次见面,但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许德拉科也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是——只有他自己有那段专属于自己的梦境人生,和他与梦境中虚构的德拉科在曼彻斯特发生的故事。
而很残忍的来说,比起本该是现实中的德拉科,他如今爱的是那个梦境中的金发男人——他所仅存的与那张脸的浪漫记忆,只剩曼彻斯特几个雨夜里的一切了。
哈利边朝他一步步走去,边试探地问道:“你知道你自己昏睡了五年吗?”
德拉科缓缓点了点头,“我也在刚才醒来时才知道,是我母亲告诉我的。”
哈利继续道:“五年前的一场爆炸,我们都在场,只是我们都是幸运的幸存者,你还记得吗?”
可德拉科却突然默不作声,像是低头思索去了什么,然后答非所问地反问道:“你是昨天醒来的吗?”
哈利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德拉科耸了耸肩,然后坦诚道:“妈妈告诉我的,他说你比我早醒一天。”
哈利深吸一口气,点头回答道:“是的。”
哈利一路走到了德拉科的病床边,却没再好意思直接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而是站在一旁。
而德拉科就这么抬头看着他,“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这显然让哈利有些慌张,他怕自己答不出来关于自己失去记忆的那段回忆。
“什么问题?”
“你先坐下。”
德拉科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哈利只好坐了下来,然后继续等待着他的问题。
德拉科看着他,却像是在犹豫着,直到数秒后,才试探着开口。
“你……或许对曼彻斯特这座城市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吗?”
当在听到那座城市名时,哈利突然身体僵住,心跳加速,大脑却一片空白。
德拉科显然有些尴尬,他自己给自己找补道:“好吧,看来我问错问题了。”
“等等——”
可哈利却在回过神后急迫地抓住德拉科的胳膊,压抑着欣喜问道。
“你这么问是因为你也在五年里的睡梦中梦到了曼彻斯特是吗?在那里,你有一个位于巷口的魔法物品店,那没有店名,只有一个门把手上挂着一个英文木牌,上面写着——”
“千万别进来。”
这一刻,德拉科与哈利近乎异口同声。
“那不是我一个人的梦!”
哈利几乎要喜极而泣了,他难以形容自己此刻那激动到无以言表的心情,那证明自己从未是独身一人的欣慰。
“我们在同一个梦里,所以就算五年里我们从未醒来,但我们一样在同一个梦里过着属于自己的人生,直到那一晚雨夜,在曼彻斯特碰见了对方。”
德拉科很想跟他一样喜悦,但他却难以置信到连嘴唇都在发抖。
“我以为那是我一个人的梦。”
“不,但显然那是我们一起经历过的梦。”
他们相视着,却突然沉默着不再作声。
好似脑海里一同在回忆着那一晚,他们还在想着怎么解决布鲁克案子的一晚,那个他们用着穿越回过去了解真相的水晶音乐盒,还有那些雨夜的点点滴滴……
只是当片刻的安静过去后,哈利开口问他道:“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德拉科此刻放松了许多,“是什么?”
哈利试探着开口问他,“你知道……现实里,在五年前的那场爆炸发生以前,我们曾是……”
德拉科平静地接上了他的话,“曾是恋人?”
哈利的眼睛瞬间亮了。
“你知道?”
德拉科摇了摇头,“但我只想起了片段的点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哈利问,“这也是你母亲告诉你的吗?”
“不,”德拉科望着哈利的眼睛,“是我自己想起来的。只是在你问我之前,我不敢确认,但现在我想那并不是我的错觉和脑内的假象,而是真实的过去。”
“但如果不再有完整的记忆,你还能回忆起那份感情是什么感觉吗?”
“波特,对不起,我感觉不到,我只知道那是个曾经的事实,仅此而已。”
哈利默不作声,因为他也一样。
“但……我希望你知道,在那反倒是梦境的曼彻斯特城市里,我……爱那个我在一个雨夜第一次碰见的,戴绅士帽的黑发巫师。”
德拉科试探着,紧张地形容着。
“他有一双绿色眼睛,陪我去过一趟被误解为恋人的酒吧,也曾追查一个叫做布鲁诺的连环杀人犯巫师。”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波特,那就是那场梦里的你。”
哈利垂眸低声应道:“我听出来了。”
看着哈利没太大反应的样子,德拉科有些着急了。
“可你呢?你把爱留给了谁,是那个五年前现实中的爱人,还是曼彻斯特的金发男人,亦或是……谁都没有……”
“不,有那么一个人,我确实把爱留给了一个人。”
哈利终于抬眸注视向他。
德拉科屏息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只是下一秒,他迎来的是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和他耳边的低语。
“我爱你,无论你希望自己是其中哪个身份,但事实上,我刚巧和你的答案一样,都是曼彻斯特的那个人。”
哈利又说。
“我爱你,所以就算人人都以为曼彻斯特的那几个雨夜里发生的故事都只是一场梦境,但因为我爱你,于是那场只属于我们的梦境,也一样可以成为现实。”
德拉科的喜悦此刻毫不保留地爬上了脸颊,他立马紧紧回抱住了哈利。
“也许它真的可以成为现实,我们可以找到那个地方,在那个熟悉的巷口,开一家记忆中的魔法物品店。”
哈利沉浸在这份幸福中,与他打趣道:“但依旧没有店名吗?”
德拉科也故意说道:“也许现在我们可以好好想一想了,或者就叫……一根筋的救世主?”
哈利知道德拉科这是在故意逗自己玩,却还是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佯装生气,可下一秒却忍不住笑了。
“不好,叫做狡猾的马尔福。”
“这个更不可能!”
“那你说叫什么?”
“我还没想好……”
“那不如还是没有名字吧……就依旧在门把手上挂一个千万别进来的英文木牌,背面是打烊。”
“这个主意不错,没有名字的店更符合有关那几个雨夜里我们在曼彻斯特的记忆。”
他们就这么紧紧抱着对方,享受着只属于他们的那份记忆和无人打扰的欢愉时光。
“我们好像真的可以把梦境变为现实了。”
“那更加说明了那梦境中逼真的人生,也一样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也许那五年我们并没有在病床上虚度光阴,而是在另一个秘密时空继续着人生,然后恰好如无法解脱的命运般再一次爱上了彼此——最后的最后,也就是此刻,我们带着共同的记忆醒来了。”
END.
【德哈】《礼物礼物》战后/一发完
summary:哈利在准备一份送给赫敏罗恩的礼物,德拉科说他也要礼物。
“你在写什么?”
旁边突然凑过了一铂金色的脑袋,纵使首席傲罗再怎么身手敏捷也被抓了个正着。他太专心致志了,根本没注意对方什么时候进来的。
哈利如临大敌,左手死死压在笔记本上,防备地看着对面的斯莱特林。
“育—儿—心—得?给格兰杰他们的?”
这话一出哈利就闭了闭眼,果然还是看到了。
随着离赫敏的预产期越来越近,即将成为父亲的罗恩也越来越紧张焦虑。哈利希望这份礼物,可以稍微缓解一下新手夫妻的不安。
德拉科好笑地看着自闭的格兰芬多,极为顺手地帮哈利翻出了没放好的衣领。“你写这个的勇气是来...
summary:哈利在准备一份送给赫敏罗恩的礼物,德拉科说他也要礼物。
“你在写什么?”
旁边突然凑过了一铂金色的脑袋,纵使首席傲罗再怎么身手敏捷也被抓了个正着。他太专心致志了,根本没注意对方什么时候进来的。
哈利如临大敌,左手死死压在笔记本上,防备地看着对面的斯莱特林。
“育—儿—心—得?给格兰杰他们的?”
这话一出哈利就闭了闭眼,果然还是看到了。
随着离赫敏的预产期越来越近,即将成为父亲的罗恩也越来越紧张焦虑。哈利希望这份礼物,可以稍微缓解一下新手夫妻的不安。
德拉科好笑地看着自闭的格兰芬多,极为顺手地帮哈利翻出了没放好的衣领。“你写这个的勇气是来源于泰迪无条件的夸奖吗?真是这样的话,首席傲罗先生显然更需要一场反诈宣传。”
“他夸我明明是因为我是一个很棒的教父。”哈利反驳,扔了羽毛笔和笔记本整个人抓狂地向后倒在沙发上。“你知道我不会写这些。”
“是,我还知道某人上个星期,又偷偷带着泰迪去打魁地奇了。”德拉科在沙发另一头坐下来。
年轻的教父•哈利•波特从沙发上猛地坐了起来,“我没有,我只是带他玩了一会儿童飞天扫把。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很安全!”
“你上一个说安全的是麻瓜滑板。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泰迪摔倒擦破手之后嚎了多久吗?你就惯着他吧。”
“小孩子有点磕磕碰碰很正常,你六岁也骑扫把了。”哈利说完就看见德拉科像他伸出了手,掌心朝上。“什么?”
“体检报告,你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来?”德拉科有些无奈捏了捏眉心,“这就是我为什么反对你们俩进行这些风险游戏的原因。”
“因为我们不如你有安全意识?”哈利举起魔杖,让一边的体检报告飞过来。
“因为泰迪是一个还不能完全为自己安全负责的小孩。他每次不管开头承诺的多好,受伤了还是哭得停不下来。而你,是个把其他责任凌驾于自身安全之上的——圣人破特。”德拉科接过那一叠雪白的纸张,傲罗每三个月体检一次,而哈利这一次体检和上一次隔了五个月。
因为他在两个月前、本该去体检那天,任务受伤进了抢救室,命悬一线。
马尔福的头发又长长了,微微快有些盖过眼睛了。哈利垂下眼睛,抑制住自己想要伸手去揉一把的冲动。
六年的时光其实并没有改变他们多少,不说巫师对比麻瓜来说稍长些许的寿命,人类在十八岁到二十四岁本身也不会发生太大的外貌变化,只是少年义气一去不回。
纯血那边倒是好像有留长发的传统?哈利突然想起了审判那一年,马尔福好像也是准备留长发,只是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又剪了。
当时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缓和今天这个地步,除了在为纳西莎出席庭审和泰迪的事情外,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和对方保持了安全距离。
“你为什么没去圣戈芒工作?当治疗师你的能力完全足够。”哈利突然问。
“要是你想对我的魔药水平表示赞赏,显然还有别的方式。”德拉科一边翻看体检报告,一边微微抬了抬下巴,意指那本育儿心得。“我也要礼物。”
哈利翻开笔记支在膝盖上继续往下写,“那你想要什么礼物?还有你不能再给泰迪送那么贵的礼物了,他才六岁,已经快对金钱麻木了。”
“有你,有我,他这辈子本来就不需要为金钱烦恼。”德拉科看了眼时间,将没看完的报告带上准备先去赴约。“是他每次完成了我的要求,我才满足他给他送他想要的礼物。我先走了,晚饭不许吃冰淇淋,已经冬天了。”
“谁?”哈利明知故问垂死挣扎。
“当然是你们俩。”
门在哈利面前关上。
下午三点,哈利带着两支冰淇淋球甜筒在幼儿园外接到了泰迪,除了哈利休假有时间来接外,其他时候都是由无业游民马尔福舅舅全权负责。
小男孩看起来不太开心,低头跟在人群后面,看到哈利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下去了。
“快舔一舔,马上要化了。等会我们一起吃饭,去你喜欢的那家好不好?”哈利把甜筒塞给泰迪。“不开心吗?”
草莓的味道甜甜的,泰迪攥着手点头,有些兴致不高。
“是不喜欢草莓味吗?”刚刚过来的罗恩也注意到泰迪情绪低落。
哈利蹲下来,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慢慢地掰开小孩另一只紧握的拳头,“我们说好的,有问题就要沟通解决。”
泰迪纠结了很久,才看着自己的脚尖慢慢地问了出来,“……哈利,我是不是你的累赘?因为我,你当初才会和金妮分手。”
“金妮听到这流言得撕了那些人。”罗恩摸了摸泰迪的头,安抚他。
“同意。”哈利附和道。
“你不是我的累赘,你是我的礼物。”
泰迪听到这句话抬起了头。
“就像你的玩偶狐狸一样,你需要给它洗澡,带它晒太阳,你要为它付出时间,有时找不到你还会流泪。你觉得它是你的负担吗?”哈利握着泰迪的手。“你是我的家人,是重要的人送给我的礼物。”
男孩眨了眨眼,好像听懂了。
“那你为什么还是一个人?其他家长都是两个人来接,……我们老师说一个人很可怜很孤独。”
哈利有些头疼,催婚风气都蔓延到小孩身上了吗?“不是每个人都要和别人在一起的,我自己一个人也过得很好啊。再说德拉科也是一个人啊,你们老师怎么看他不觉得他可怜?”
很快,哈利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也许因为时间还早,餐厅二楼一共就两桌客人。
哈利捏着银刀叉,咬牙切齿地盯着背对着他和金发女郎聊的正欢的斯莱特林。离的有些距离,中间还隔着分开座位的白纱,但那身衣服他上午才见过,根本不可能认错。
在哈利快要把德拉科后背盯出两个洞时,金发女郎不知道是去补妆还是有什么其他事,拿了包从座位离开了。
罗恩在此时展现出了十足的情商,上一次还是他向赫敏求婚。“呃,我也带泰迪去上个厕所?”
钢琴声从一楼传来,显得只剩下他们俩人的二楼更加安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拨开了中间隔着的白纱,是德拉科走了过来。
德拉科站在餐桌对面,看着桌上哈利那份被切的凌乱不堪却一口没动的羊排,“没胃口吗?一点没动。”
“我吃了冰淇淋。”哈利站起来绕过餐桌,他进一步德拉科就退一步,直到对方被他逼到后背贴上墙壁。
“我好像和你说过不许吃冰淇淋。”
看着对面这个当了此时此刻还在维持一张镇定假面的斯莱特林,哈利突然很想笑。“哦,那你要怎么对付我呢?不知道是谁和泰迪说了什么,他以为我是因为他才会金妮分手的。”
“然后呢?”德拉科直直地看着哈利。
“然后,我们通过沟通解决了问题。”哈利揪住了德拉科雪白的衬衣领口,这个动作他之前也没少做,但都是争论打架的预告片。“她还会回来吗?”
“不会。我没有联姻的打算,只是接触一下让双方父母安心。”
近在咫尺,两个人的心跳、呼吸都清晰可见。在这样亲密紧贴对方的时刻,彼此存在的感觉仿佛是心尖上的羽毛,柔软、飘逸,让人想要微笑的痒意。
手心是细腻华贵的丝绸触感,时隔多年哈利终于问出了那一年想问的问题,“你当时和卢修斯吵架,是因为我吗?”
一向对感情迟钝笨拙的黄金男孩并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对方冷淡退却的态度让他也收回了所有心思。
浅色的长睫微微颤抖了一下,德拉科注视着对面的青年。第一次见面那个穿着不合身麻瓜服装的男孩的面孔在他眼前闪回,然后一直往后,无数个瞬间面孔融化穿过。他对他的记忆,几乎可以拼凑出一整个救世主的青春时期。作为交换,他也倾尽所有。
“是,也不是。”德拉科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道,好像他终于对自己命运敲下了拍卖的第三锤。
母亲庭审没结束多久,德拉科的头发已经留到了锁骨处。似乎人类都有模仿同类、父母、前辈的行为。以至于德拉科分不清自己想要留长发时,是想更像一位可靠的家主,还是他对他的父亲依旧有着深深的孺慕。
在他对着镜子剪下那截发丝时,德拉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报复的快感。他不再完全相信认同他的父亲,他也不愿意听从家族的命令,去利用救世主身上的光环名誉为他们谋利。
“我不想你为我牺牲。”德拉科确实也有所私心,他不想要救世主的怜悯、同情、见义勇为。“至少让我觉得我和其他人有些不同吧,波特。”
“你当然,不同。”哈利用力将德拉科拉向自己,他将自己整个送上,如同扑火的蛾。
彼此双唇间的热度燎了蛾的翅膀,它会至死都爱着你。
“我吃了冰淇淋。”哈利吐出这一句欲盖弥彰的话,扭过头去不再看德拉科,耳尖通红。
德拉科低低地笑起来,目光幽暗深沉,将青年的脸掰回来,指腹摩挲着哈利的脸颊,“我没尝出来,再来一次。”
夜晚,泰迪的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怀中抱着他珍视的玩偶狐狸,安心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两个人轻手轻脚离开了泰迪的卧室,天气很好,月色温柔。
只是好像魔法界真的离不开救世主,这样短暂的假期也要提前终止。
胸前的通讯徽章闪烁着催促着,从遥远未知的危险之地呼唤救世主向其奔去,哈利却在门前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
在他的身后是已经暗淡无光即将沉入黑夜的世界,面前家里温暖的灯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不同于被歌颂称赞的伟大荣誉,这光芒是脆弱微小的。
像是握在手心的萤火虫,不敢太用力,也不够明亮,确是真实存在会随着移动带来痒意触感的生命。
哈利眼神温柔临摹着对面的灰眼青年,他其实还不太了解爱,也不太了解对方,只是他越来越能感觉到自己胸膛里沉甸甸的东西。
他想告诉他,想让他知道。
“我喜欢你。”
德拉科愣了一下,他取过玄关处的围巾,套在这个永远不会照顾好自己的格兰芬多脖子上,“我知道。但这是事实,不是礼物。想投机取巧可不行啊,波特。”
“我要你平安回家。”
end.
【金钱】他肯定暗恋我(15)
×自恋哨兵米&沉稳向导耀
chapter 15.
“你以为你能忘记那段经历吗,王耀?”伊万抱着手,冷嗤一声,“你和我都是从那个鬼地方爬出来的,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走的出来。”
“闭嘴!”王耀同样冷着一张漂亮的脸,机甲的召唤在他的心思下蠢蠢欲动。
“既然你这么不乐意听,那我们就干脆打一架吧!”伊万道,“你赢了,我就再不说这件事。”
伊万看着面前自己的搭档,他们认识了太久,既无比信任着对方又同时深深地忌惮着对方。
伊万接着说:“如果我赢了,你就得做我的专属向导。”
王耀冷笑:“做梦。”
——
将前情说完的伊万看着面前......
×自恋哨兵米&沉稳向导耀
chapter 15.
“你以为你能忘记那段经历吗,王耀?”伊万抱着手,冷嗤一声,“你和我都是从那个鬼地方爬出来的,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走的出来。”
“闭嘴!”王耀同样冷着一张漂亮的脸,机甲的召唤在他的心思下蠢蠢欲动。
“既然你这么不乐意听,那我们就干脆打一架吧!”伊万道,“你赢了,我就再不说这件事。”
伊万看着面前自己的搭档,他们认识了太久,既无比信任着对方又同时深深地忌惮着对方。
伊万接着说:“如果我赢了,你就得做我的专属向导。”
王耀冷笑:“做梦。”
——
将前情说完的伊万看着面前的妹妹,耸了耸肩:“就是这样。”
“然后你们就打起来了?”娜塔莉亚说,“哥哥,你有时候不要太任性了。”
娜塔莉亚时常会觉得自己哥哥很任性。
伊万作为哥哥,他并没有给娜塔莉亚带来更多的帮助,由于他成长的环境,寒冷铸就他血肉的同时也刻进了他的性格,他总认为一个人的成长与苦难是无法摆脱了,他从来不认为舒适能够让人更好的成长,由于这个原因,他对于自己的妹妹更是要求严苛到离谱,娜塔莉亚在第一次见过哥哥之后是开心的,剩下的日子都是不见天日的灰暗训练。
可能是由于那段时间的训练,娜塔莉亚对自己哥哥产生了极其严重的依赖之情,性子也跟伊万越来越像。
后来阴差阳错进入灯塔成了辅导员,娜塔莉亚才慢慢从那种怪异的生活中脱离出来。
相较于伊万的阴晴不定,娜塔莉亚更属于要求严厉但却很神奇是个好说话的人。
“万尼亚才没有任性噢。”伊万眯着眼睛笑,“我自有自己的一套。”
娜塔莉亚:“我知道哥哥很聪明的。”
窗外的风景变化,在看见第一灯塔入口处的形象后,伊万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消失了下来。
他喃喃自语:“快了。”
“这个地方,很快就会变得混乱了。”
——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很快就到了野外考核的时间。
阿尔弗雷德是第一区域的考生,走到第一区域考生的备考区域时,他清楚地听见了别人讨论第一区域的对话。
“我们这次是湿地啊!”不满的声音。
“湿地,这也太难了吧,我听说选中湿地的人可没几个能成功毕业的,我真不想继续待在灯塔了,我想去外面看看。”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和灯塔有什么区别。”
“听说我们这次的考官是那个向导!”女声响起。
“噢噢!是那个论坛上和大魔王是CP的辅导员吗?!”另一道女声惊喜地响起。
“论坛都是你们这些女生玩的,现在问题是考核!”男声出现了。
“神经病,没人和你说话。”先前的女生厌恶道。
“你!”
眼见着话题一路奔向了扭曲,战争一触即发,阿尔弗雷德正想要冲过去阻止他们的时候,上方有声音响起。
是第一区域考官的声音。
是王耀的声音。
“欢迎学员们进入第一区域——湿地的考核现场,考核时间一共为24小时,为一天一夜。我是你们本次野外考核的考官——王耀。接下来请听考场规则。”
由于每次考核的规则都不一样,每个人都停下了对话认真地听王耀的宣讲。
“规则一,请不要擅自靠近湖水内部,考核关卡内容并不涉及湖水。
规则二,看见吃草的灰色兔子请快速走开,考核区域只有白色兔子。
规则三,毒虫区域五步之内必有解药。
规则四,请不要随意拉帮结派,你无法确定他还是不是人。
规则五,请谨记,这是湿地考核区域。
最后,一旦发现有学员掉入池塘、看见灰色兔子、没有找到解药、发现拉着自己要组队的学员以及发现了不应该出现在除湿地以外的任何场景,都请按动你们手腕上的星网通报器,将由我来带走学员,并且取消相应的考试资格。”
在学员们忐忑又期待的目光下,王耀按动下警铃,伴随着尖利的警铃声,被保护起来的野外考核区域的精神力大门被打开,学员们一冲而上,其中跑在最前方的是拥有耀眼金发的哨兵。
王耀看着快速前进的阿尔弗雷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上扬幅度。
“请各位学员认真考核,谨慎行事,交上完美答卷,为灯塔生活画上完美句号。”
另一边,已经进入湿地区域的阿尔弗雷德打开星网通讯器。
在野外考核区域,星网的信号将被阻隔,无法用来联通外界,只能在深陷危险中联络考官。除此之外,还剩下的功能就是完成考官颁布的关卡任务。
刚刚好。在他走到一个隐秘之处时,王耀发布的第一个任务就出现在了星网主页上。
【任务一,可怜的“青蛙”弄丢了它的孩子,请大家帮忙尽快在两个小时内寻找它的孩子(0/10)
提示:孩子的颜色为红色。】
看完任务后阿尔弗雷德听见了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连忙躲进一边的灌木丛之中,他倒是不怕脏,用了泥土盖住了自己的脸。
“这次遇上湿地真是倒了大霉!”是先前抱怨不满的男人,留着奶奶灰的头发,他的身边跟着一个戴眼镜的绿发哨兵。
“别抱怨了,注意任务。”眼镜男看上去挺可靠,他分析道,“规则说了,这次关卡并不涉及湖泊,可任务一却是要从青蛙的孩子入手,这明显起了冲突。”
“这有什么,湖泊又不是指所有的水,这么大一片的湿地,指不定这青蛙的孩子就在小河小溪里呢?”奶奶灰男神色认真了些许。
“不过我奇怪的是,按理说,青蛙的孩子不应该是蝌蚪吗?我记得的蝌蚪都是黑色的,怎么还有红色的?”
眼镜男也仔细思考了起来。
“或许说,我们找的不一定是蝌蚪。”
偷藏在灌木丛中的阿尔弗雷德听着二人的交谈,随着二人声音变淡,阿尔弗雷德猜测二人走远了才站了起来,从容地拍拍衣袖。
从他拿到这个任务他就猜到了大概内容。
规则是不会和任务冲突的。
阿尔弗雷德走向了与那二人相反的方向。
青蛙是最常见的两栖生物,很明显,这是一个代称,指代湿地里面的所有两栖动物。
那两人也是歪打正着猜对了一点,大多数的两栖动物不会深入湖泊内部,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反而是一些小溪小河。
而最常出现在小河小溪的两栖动物除了一些蛙类,还有大鲵。
俗称也就是娃娃鱼。
阿尔弗雷德避着人慢慢靠近远方小道上的溪水,由于水源侵蚀的外力作用而磨得水光溜圆的石头是个非常大的麻烦,一不小心就容易摔上一跤。
按照规则四,不出意外,王耀应该故意在其中放入了模拟学员的虚拟模型进行干扰。在野外考核中,高中的第一学年将会进行团队合作的培养,第二学年则是小组合作,而最后一学年则是个人行动——最多两人——为的就是培养学员们在各种情况下下都能良好处理。
为了防止被背刺的可能性发生,也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体力输出,阿尔弗雷德最好的选择就是尽量避着他人,专心处理自己的任务。
虽然说“青蛙”代表着两栖动物,可青蛙依旧没有排除可能性,如果仅仅因为如此而盲目排除蛙类也是一个巨大错误的体现。
阿尔弗雷德要做的,就是确认指代的生物到底是哪个。
关键字——孩子。
有哪个两栖动物的幼崽是红色的呢?
靠近小河边,阿尔弗雷德发现现在还没有多少人发现任务的暗示,此刻小河边并没有除了他之外的人。
连那个奶奶灰和眼镜男都没来。
希望他们都被毒虫咬死了。阿尔弗雷德恶意满满地想。这样就没有人跟他抢了。
在这个念头划过脑子的那刻,阿尔弗雷德突然伸出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声音清脆且大声。
阿尔弗雷德看向距离自己不远处的灌木丛,那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刚刚那个想法怎么可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他怎么可能会想要诅咒别人去死!
阿尔弗雷德打起一万分的警惕走向灌木丛,随着距离的缩短,他清晰地听见对面传来湖水的声音。
阿尔弗雷德瞳孔猛缩。
fuck!误打误撞,竟然靠近了湖泊!
这湖泊明显带着蛊惑的力量,难怪规则会要求远离湖泊!
阿尔弗雷德来不及多想,连忙向另一边跑去。
在转身逃离的那一刻,他听见身后传来几声尖叫,紧接着是王耀的关切声音。
看来已经有人中招了。
阿尔弗雷德跑到上游处,感觉不到那股力量后才放下心来。他暗暗思考,果然还是太放松了,以为湿地区域会和他之前打过的区域差不多。
“查理、林琳触犯规则一,被淘汰。剩下成员23名,请大家不要触犯规则,尽快完成任务。”
是王耀的声音。
再一次出现在了上空。
提起心来。阿尔弗雷德更加仔细地观察路上的一点一滴。难怪以前的学长学姐们会说湿地是毕业率最低的考核区域。
阿尔弗雷德的手腕星网振动了一下,他忙打开消息处。
【任务二:“青蛙”表示,它的孩子很乖很听话,不可能自己跑掉,一定是有不法分子带走了它们,请帮忙在五个小时内找到那个不法分子。(0/3)
提示:不法分子很爱美。】
任务发布得太快了。
阿尔弗雷德皱眉,任务连着发,只会让学员们愈加着急,越着急越手忙脚乱,最终只可能什么事都没处理好。
时间不等人,必须得加快速度了。
如今远离湖泊,上游的水质很是清澈,有些许鱼苗在水中畅游,阿尔弗雷德踩在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皱着眉头看着这条河水。
他不敢轻易接近河水,但任务时间又如此紧迫,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怎么去抓“孩子”,又怎么寻找那所谓的不法分子。
冷静,阿尔弗雷德。他这么想着,他一定是受到刚刚那个湖泊的影响了,有些心急。在不断地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后,阿尔弗雷德急躁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个湿地区域不太对劲。
但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阿尔弗雷德又一次看向了星网任务。
两栖动物……幼崽却是红色的。
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哪个两栖动物的幼崽是红色的。
阿尔弗雷德蹲下身开始在小溪中寻找“孩子”。不管怎么说,地点肯定是在这里。那么,只要找到红色幼崽的两栖动物,任务就算完成了。
耳边传来翻动草坪的声音,阿尔弗雷德的耳朵动了动后抬起身子看向声音的来源。
在远处有一只可爱的白色兔子好奇地看着阿尔弗雷德,如血一般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阿尔弗雷德。
“是白色的。”阿尔弗雷德想起了第二条规则,“看来并没有触犯。”
他继续俯下身子开始在溪水里寻找“孩子”。兔子也不急着走,反而是饶有乐趣地蹲在溪水边看着忙碌的男人。
时间流逝得飞快,其中又有三人因为触犯规则而被淘汰,现在考核区域内只剩下了二十个人。
阿尔弗雷德不敢懈怠。不得不说,最后一学年的野外考核和前两次的考核都不一样,就连布置的任务都不一样。以前更加讲究团队合作,连任务都是比较直接粗暴、简单明了的。而个人任务中,则是让人感觉处处都是危险,完全不能依靠他人,纯凭个人。
小溪的水仍然是那副清澈的样子,潺潺流动的溪水下是清晰可见的石头和弱小鱼苗,小鱼在阿尔弗雷德探身过来的那一刻四散逃开,耳边过于寂静,连鸟叫声都罕见。
阿尔弗雷德沉静下心来,仔细的一边搜查水底,一边注意身边的声音。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阿尔弗雷德在又一次放走一只绿色青蛙后听见了一声宛如婴儿般的啼哭声,尖利而又渗人。
身影摇动,阿尔弗雷德在瞬息之间冲向了声音的方向,看到一个漆黑、四脚着地的生物,在感知到阿尔弗雷德的存在后迅速扭着身子从陆地上跑走了。
是大鲵。
阿尔弗雷德试图去追赶那只大鲵,但还没追上几步就发现那只大鲵逃往的地方正是那湖泊的地点。
阿尔弗雷德只得停住脚,神色不明地打探远处。
不过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任务时间不会等着任何人,他先前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却连任务一都没有解决,他必须速战速决。
对,大鲵也是两栖动物。他想,可是在他的记忆中,大鲵的幼崽和蝌蚪一样,都是黝黑的,怎么可能是红色的呢?
不管了,先试着找找。
成年大鲵一般生活在河流下游区的深水区,上游的浅水区一般生活幼崽,那只大鲵很明显是成年了的,那么它上到浅水区只可能关系到幼崽。
刚刚那个地方极有可能出现幼崽。
阿尔弗雷德不加犹豫,立刻在刚刚那个发现大鲵的水区开始寻找起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阿尔弗雷德迅速发现了好几只幼崽。但可惜的是,这些幼崽在阴暗处时,皮肤上所表现出来的颜色,分明是棕黑色。
看来这次也是要失败了。
这个任务,到底有谁解开了?
好像是听到心声,王耀的声音在此刻响起:“马修·威廉姆斯,成功完成第一个任务,总耗时为48分钟32秒,请学员们沉着冷静,完成任务。”
马修?!他竟然是第一个?!阿尔弗雷德的心底不可遏制地产生了一种愤怒和嫉妒,他记得王耀是更喜欢马修的,明明根本没几个人记得存在感低的马修,甚至就连他,记自己宿友的名字都花了好些时日,但王耀刚来这里就记住了马修,甚至就连上次整理资料时,王耀最先想到的也是马修,而不是他阿尔弗雷德。他必须要比马修更快完成任务!
阿尔弗雷德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大鲵的幼崽也不是红色,看来要把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可疑嫌疑划掉,尽快去找其他生物。
而就在他走远不久,余光发现那些畏惧他的大鲵幼崽正缓缓地从藏身之所出来,而正午的阳光也避开了云朵,光线透过较为高大的树林,直直射入了小溪之中。太阳的柔光为溪水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照耀着溪水。
而就在这余光一撇,一抹红色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阿尔弗雷德立马直起身子,他看见了那头原本是黑棕色的大鲵幼崽在光的折射下两边的红色几乎铺满了身体,这样看下去,简直倒真的像是红色的了。
阿尔弗雷德醍醐灌顶,他不再犹豫,猛的冲下去就抓起一只幼崽。
就在这一刻,他安静了许久的星网终于有动静了。
【任务一,可怜的“青蛙”弄丢了它的孩子,请大家帮忙尽快在两个小时内寻找它的孩子(1/10)
提示:孩子的颜色为红色。】
阿尔弗雷德大喜:对了!
在他没有注意的地方,那只白色兔子还没有离开,仍旧用着红色眼珠默默地注视着他。
——
感谢观看!
我想要一个小小的评论。。!
在上海2024年10月6日CQ01开展的大背景下,中日金钱姐于今日在寻大姐铁锅炖成功举行了一场富有成果的摊主会晤。
此次会晤由伐木场社团二把手:锤主持,列席摊主有:凛凛球老师,碳老师,古里老师,语桐老师,亚月老师[日],抹茶夏老师[日],列席社员有:塔老师[美方SPY]。
本次会议旨在深化金钱联系,拓宽合作领域,共同应对全球性挑战,携手推动金钱关系迈向更高水平。
会议伊始,锤老师对近年来金钱姐在各领域取得的成就表示高度赞赏,并强调了在写文、绘画、手书等基础上进一步加强创作的共同愿望。
凛凛球老师和古里老师一致认为,面对不可描述的情节、公共play的安全性等种种挑战,两人作为脆皮鸭文学的......
在上海2024年10月6日CQ01开展的大背景下,中日金钱姐于今日在寻大姐铁锅炖成功举行了一场富有成果的摊主会晤。
此次会晤由伐木场社团二把手:锤主持,列席摊主有:凛凛球老师,碳老师,古里老师,语桐老师,亚月老师[日],抹茶夏老师[日],列席社员有:塔老师[美方SPY]。
本次会议旨在深化金钱联系,拓宽合作领域,共同应对全球性挑战,携手推动金钱关系迈向更高水平。
会议伊始,锤老师对近年来金钱姐在各领域取得的成就表示高度赞赏,并强调了在写文、绘画、手书等基础上进一步加强创作的共同愿望。
凛凛球老师和古里老师一致认为,面对不可描述的情节、公共play的安全性等种种挑战,两人作为脆皮鸭文学的重要创作力量,有责任也有能力为世界是个大妓院这一目标作出更大贡献。
在亚月老师[日]和抹茶夏老师[日]的推动下,中日金钱姐双方同意继续推进同人合志的建设,加强合作,扩大产出,共同打造高质量、可持续的作品。双方就促进人文交流的议题进行了深入讨论,并达成了一系列具体合作意向。
语桐老师在应对奶茶的多样性选择上做出了杰出的成绩,采取了积极的措施,为在场每一位老师降低口渴度贡献力量。
对于困扰金钱姐的热点问题,碳老师和塔老师[美方SPY]频频点头默不作声地表示将保持密切沟通与协调,加强文画合作,积极参与国际展会和多边会谈。
会晤结束时,老师们对铁锅炖表示了肯定的态度,并且对使用替身到场,高高吊在摊头彻夜守护摊子的@小戴 老师和张三老师表达了由衷的感谢。
摊主们均表示,此次会晤成果丰硕,不仅巩固了金钱联系,也为金钱姐开启了新的篇章,期待未来有更多机会深化互信,共享机遇,共创辉煌。
(供稿人:古里)
柯南方黑衣组织已经消灭,但魔快方潘多拉还没找到前提。
侦探和怪盗先生互助多 次熟悉前提。
100粉点图条漫。
@夏阿沐jas @紫苏_填坑中… @3B2XWMoIy @黑羽茜( ´┍Ο ω・)ノ @スプレンドント @雨欲予鱼愉
快新,新快,湿身的快斗,壁咚,偷看的哀酱。
以上所有关键字我都塞进去啦!结果条漫真的好长条了!(揍
中途一度忘记台词,最后看对话框填空,总算给我填满了!反正不管开头和过程如何,结果还是玩脱梗【...
柯南方黑衣组织已经消灭,但魔快方潘多拉还没找到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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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开年三十走亲戚,熬夜搞了出来。结果好像眼睛有点色盲了……自己上的是蓝色还是灰色完全看不出来了救命囧
随便吧,还好没怎么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