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靖制】萨摩耶会和皮卡丘睡一张床吗?
*很缺德的小情侣婚后鸡飞狗跳日常不喜勿入
*强调一下本篇是尤111111不看被创到不算我的啊啊啊啊
能在一起而且结婚高低是件有点魔幻的事情,通知发出去之后微信全是一片问号,胡夏和早安瞬间打来电话,接听后就是两人此刻如出一辙的疑问语气:
“你俩半夜打游戏上头了?咋还扯证了?”
尤长靖瘫在沙发上吐槽:“我也觉得我们两个挺神经病的。”
认识是因为...
*很缺德的小情侣婚后鸡飞狗跳日常不喜勿入
*强调一下本篇是尤111111不看被创到不算我的啊啊啊啊
能在一起而且结婚高低是件有点魔幻的事情,通知发出去之后微信全是一片问号,胡夏和早安瞬间打来电话,接听后就是两人此刻如出一辙的疑问语气:
“你俩半夜打游戏上头了?咋还扯证了?”
尤长靖瘫在沙发上吐槽:“我也觉得我们两个挺神经病的。”
认识是因为去了同一个夜店,互相被对方的精心伪装所迷惑,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见面又回到另一家夜店的厕所。显然这次不太一样,石凯看着尤长靖检查自己的下颌线又掏东西补妆冷笑出声:
“这下颌线都能刮死人了谁敢跟你贴身热舞。”
尤长靖极不文雅地翻他白眼,斜眼瞅他整理发型又往自己身上喷香水就立马嘲讽:“搞得好像你多清新,人往你身上一靠能熏晕过去。”
也挺莫名其妙,那天是共友组的局,全场男男女女要么极致拉扯要么亲的难舍难分,一派暧昧氛围里两个人戴着两小时捯饬的造型往沙发上一窝打游戏,旁边人就差滚到沙发上了才想起来挪窝。游戏打到后半夜石凯被猪队友气的心口疼,索性拉着尤长靖跑出去开酒店——到了酒店继续叠在一块儿打游戏。
吗的,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婚了。石凯脑袋放空,看着台下一大片宾客自己心里都发笑。看尤长靖在对面那个样子估计也在憋笑。交换戒指的时候四只手狂抖不止,搞得人主持人以为他俩小两口结个婚有多激动,甚至还在环节结束之后打趣了一番,在台上隔老远石凯都能听见井胧躲在纸巾后面疑似笑出鼻涕泡的假哭声。
早知道就多收井胧一份钱了。尤长靖凑到他耳边恶魔低语。
婚礼真的是好大一通折腾,两个人一天基本没吃上两口东西垫垫肚子,客人都走了以后瘫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没过五分钟石凯腾一下坐起来,垂着头看他,好像发神经一样一语惊人:“做不做?”
尤长靖发昏的脑袋更懵了,听着肚子咕噜一声咬牙切齿地骂他:“石凯你有病吧?等会儿搞一半饿晕了算你的?”石凯又倒回去,手机看眼时间,十一点半,他拽个枕头抱着滑手机:“过期不候啊。”
对面不知道哪根神经被他刺激到,当即掏出手机打开游戏界面大喊:“决一死战吧石凯!”石凯不甘示弱,嘴里还嘀嘀咕咕:“按照我们俩往常的胜率来看你死定了尤长靖。”
二十分钟后胜方尤长靖带着手机绕屋一周展示胜利mvp结算画面,石凯一个抱枕又砸过去:“爱来不来不做我睡觉去了!”
做完之后眼神儿都不对焦,凑一块儿点外卖,十二点半,点的炒饭,石凯筋疲力尽地洗完澡从浴室里带着对生活最后一丝奔头冲出来,挖了第一勺下肚就被难吃的感性大爆发,吸吸鼻子仰头望天:“我想小亮哥了。”尤长靖已然饿的失去味觉,盯着炒饭半天幽幽开口:“你眼泪别掉里面。”
石凯作势要把纸巾丢进去:“不是减肥呢吗替你省省。”
一点钟终于熄灯,石凯一声叹息:“下次夜宵谁再点那家谁就从阳台上跳下去。”尤长靖不说话,疑似已经被炒饭毒晕。
“这么看你俩的确不大正常。”胡夏拉开一罐可乐锐评。石凯对此毫不在意,边从盘里拿烤串边给尤长靖打电话:“要不要给你带串回去?你加班到几点啊死领导狠心成这样——”
稀里糊涂归稀里糊涂,日子还是得正儿八经地过。尤长靖和石凯煞有极事地点点头。
角徴/望月(一发完)
-是谁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对,就是我
-延延迟搞点骨科,割点腿肉,我流武侠
-甜的,HE,挺长,无彩蛋
宫远徴八岁那年,宫尚角送给他一个摇鼓。
“如果你想见我,就摇摇这个小鼓。不管我们相隔多远,我都听见你的鼓声。”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
庙里没有老和尚。
庙里有个小大夫。
山是河南道随处可见的小山,三五镇子,一两万人。
庙是开山百姓来时就在的观音庙,供的是观世音菩萨,菩萨身边还跟着惠岸行者。
大夫就是大夫,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大夫来到山里的那天,天上下了一场大雨。
他骑着一匹...
-是谁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对,就是我
-延延迟搞点骨科,割点腿肉,我流武侠
-甜的,HE,挺长,无彩蛋
宫远徴八岁那年,宫尚角送给他一个摇鼓。
“如果你想见我,就摇摇这个小鼓。不管我们相隔多远,我都听见你的鼓声。”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
庙里没有老和尚。
庙里有个小大夫。
山是河南道随处可见的小山,三五镇子,一两万人。
庙是开山百姓来时就在的观音庙,供的是观世音菩萨,菩萨身边还跟着惠岸行者。
大夫就是大夫,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大夫来到山里的那天,天上下了一场大雨。
他骑着一匹黑马,戴着斗笠,头上银铃伴着马蹄,活像是地府来收人命的牛头马面。
大夫来镇上躲雨,那时候正闹时疫,老百姓看见他觉得害怕,没人给他开门,没有办法,大夫只能躲到菩萨庙。
菩萨庙旁住着祖孙二人,可能是觉得大夫实在可怜,婆婆让孙女去给大夫送了一碗热水。
大夫在菩萨庙烤干了衣服,喝完了水,给庙旁的婆婆看好了病,然后就留了下来。
大夫来的时候,连头发里的铃铛都是银子打的。
大夫走的时候,满头的铃铛只剩下最后一只。
家住在菩萨庙旁的秋月坐在庙里帮大夫给人看病。
大夫的手早年间受过伤,拿不起笔,写不了字,满山会写字的人里,只有秋月他比较看得过眼。
秋月乐不得给大夫帮忙。大夫长得好看,像镇上说书先生口中的谪仙,目若朗星,唇红齿白。
长得好看的大夫应该穿得好看一点。
虽然大夫穿麻布衣服也一样好看。
菩萨庙的后院有一口井,井的旁边种着一棵月桂树。
没病人的时候,大夫会站在月桂树下发呆。
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他经常仰着头看着满枝桂花,风吹过,桂花落在大夫身上,仿佛下了一场馥郁的黄金雪。
今天是中秋,阖家团圆的节日。
秋月的爹娘也回来了,他爹忙着杀猪,他娘忙着做菜,婆婆让秋月去庙里请大夫来家里一起吃饭。
哪怕离家千里,中秋的月亮在哪儿都是圆的。
秋月走进观音庙的时候,大夫正好站在那棵桂树下。
他抬头看着满树丹桂,枝叶摇动,仿佛把明月也切成两半。
“你在看什么?”
大夫揉了揉秋月的发髻,“我在看月亮。”
“月亮不还是那个月亮?昨天,今天,明天,月亮一直都是那个月亮。”
大夫无声地笑了,“是啊,月亮一直都是那个月亮。”
秋月陪着他看了一会儿。
她的名字也是月亮,秋天的月亮,莫名比夏天多点忧愁。
秋月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月亮在她眼里一直都是月亮,春夏秋冬,月亮从来不变,变的只有看月亮的人。
大夫问秋月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传说后羿的妻子嫦娥偷吃仙药奔月而去,月宫清冷,只有一棵桂树与她为伴。
有一天来了一个叫吴刚的年轻人,他在八月十五这天走上天阶、来到月宫,只求一枝丹桂入药,为了救自己的生身母亲。
玉帝发现了吴刚偷上天庭,罚吴刚砍伐桂树,只要能将桂枝砍下,他就允许吴刚带桂花下凡救人,可是月宫的桂树灵性异常,砍一刀便长一枝,越砍越多,怎么也掉不下来。
“那后来呢?”
大夫折下一枝桂花塞进秋月的手里,“嫦娥仙子感念吴刚孝心,趁着玉帝天兵不备,折桂枝落人间,救好了天下百姓的病。从那之后,人间便有了桂树,从那之后,桂树就多了一个名字,叫做仙友。”
秋月撅着嘴坐在桂花之间,“这哪是什么美谈啊,我看分明就是天上的神仙吃饱了没事干,就喜欢拿咱们凡人找乐子。”
大夫笑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他自己都忘了是多少年前。
他也是这样站在桂树下,那人牵着他的手,穿着那件绣着月桂的衣裳,轻声给他讲吴刚伐桂的故事。
那人问他,远徴以后要不要做一个桂树一般的人?
那时候的他还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他只记得那天的月亮很圆,那人的手很凉,像是秋天的月亮,浸满了寒霜。
桂树一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丹桂之香,不在花田锦簇,而在岁月绵长。桂树一般的人,就好像天上的明月,虽有盈缺,可不管是在漠北还是南疆,不管你是低首还是抬头,月亮永远都在。”
“秋月要做一个桂树一样的人吗?”
秋月看着大夫的笑脸。
大夫笑着,可大夫笑得很苦。
“秋月不想做一个桂树一样的人,秋月也不想做一个月亮一样的人。秋月就想快乐地活着,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那年的大夫还很小,小到谁对他好,他就对谁言听计从。
他问那人,“哥哥想让远徴做一个桂树一样的人吗?如果哥哥想,那远徴也想。哥哥想的话,远徴就学着做一个桂树一样的人,不管是什么病,远徴都学着治好它。”
那人蹲在他面前,轻轻把他的散发别到耳后
“桂树一样的人很好…可哥哥觉得,远徴如果能做一个快乐的人…那样也很好。”
桂树下的大夫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可秋月知道,大夫看的不只是天上的月亮。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像秋月一般大的时候,曾经答应过别人,这辈子要像仙友木樨,悬壶济世,也要像天上月亮,单纯快乐。”
“那不是很好?”
“如果我真的过成那样…那确实很好。”
只可惜,我这一辈子,做不成桂树,也留不住月光。
中秋佳节,宫紫商拎着一壶酒,推开了角宫的大门。
角宫的正殿里有一座池塘,池水如墨,深不见底。
外人都说宫二先生的心就像墨池,深不可测,一潭死水。
墨池上方的屋檐上挂着一只灯笼。
死气沉沉的角宫盘桓着亘古不散的影子,洁白的灯笼像是落入凡尘的月亮,惹眼突兀,格格不入。
“宫子羽让我来找你喝酒。”
宫尚角坐在角宫门前的台阶上,怔怔看着她。
“今天是什么日子?”
“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正月十五…七个月了。”
七个月前,宫门大小姐宫紫商大婚。
七个月前,徴宫宫主不告而别,除了一封书信,宫远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宫紫商挨着宫尚角坐下。
“你也知道七个月了啊。”
宫尚角没说话,默默仰头,一口喝掉了半壶美酒。
“西域的葡萄酒…淡得跟水一样。”
“就算再淡,酒也是酒,酒永远都变不成水。”
宫尚角回头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酒是个好东西,有了酒,就能说不能说的话,流不能流的泪。可酒永远变不成水,人离了酒,难受,人离了水…会死。”
宫尚角对着大小姐苦笑。
他和宫紫商并不怎么亲。
可是连大小姐都知道,没了宫远徴,宫尚角缺的不是酒,而是水。
“去年中秋,”宫二先生陷在回忆里,“我违反家规,带着远徴下了山。”
那天晚上,他们俩在庙会看了一出傩戏。
戏里说极南之地有个南诏国,南诏国有位阿凤公主,聪明伶俐,貌美无双。
适婚的公主在绕三灵大会上偶然遇到年轻俊朗的猎人白郎,二人一见钟情,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在苍山私会。
公主的父亲南诏国王听闻此事勃然大怒,叫来罗荃法师,势要拆散一对有情人。
罗荃念动咒语,天地之间狂风大作,大雪纷飞。
白郎不忍公主受冻,溜进神寺,偷盗珍宝御寒锦衣,却不想被罗荃当场擒住。
罗荃法师将白郎化作石螺打入海底,阿凤公主悲愤欲绝,化作乌云随白郎而去。
时至今日,南诏一带仍有奇景,苍山之间,洱海之上,公主望夫,遇之见雨。
那天晚上,宫远徴落了泪。
徴宫宫主的心肠很硬,平时给犯人上刑都能面不改色,宫尚角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因为一出戏落泪。
他记得傩戏散场后,他和远徴回到宫门,徴宫宫主拉着他,就站在这层台阶上,看了好久的天。
中秋的月色很好,万里无云,月色如水。
远徴问他,你说他们最后相见了吗?
天上云,海底石,阿凤与白郎,最终有没有相见?
说这句话的时候,宫远徴没有看着月亮。
他看的是宫尚角的侧脸。
“我不知道。”
想了很久,宫尚角最终只说,他不知道。
他说完很久,宫紫商才幽幽道,“那出戏我也看了。”
“觉得怎样?”
“很好。”
“那你觉得他们最后相见了吗?”
天去地九万里,隔着一个蹉跎人间,阿凤与白郎最后有没有相见?
“我想你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什么意思?”
“我想远徴想问的,或许不是有没有相见,而是想不想再见。”
只要想,聚云成雨,公主也能海底相会。
可若不想,风卷云涌,他二人只能越来越远。
想见的人,天南地北,终能再见。
不想见的人,近在咫尺,如隔天涯。
宫远徴离开的那天,大小姐成亲,宫门上下张灯结彩。徴宫宫主送了一样宝贝给新娘子和新郎官,执刃大人再三追问,徴公子才红着脸告诉他们,那是他翻遍了古书找到的药方,能让新婚夫妻…龙凤一胎。
哄堂大笑中,宫尚角的视线落在幼弟的脸上。
从小便跟在他身后的孩子不知道何时褪去了稚嫩和青涩,柔软的枝桠被风吹、被雨打,最后长成了一株婷婷桂树,满树芬芳。
他还记得宫远徴和他一起过的第一个八月十五,他紧赶慢赶按时赶回宫门,远徴就站在山门迎接他。
宏伟的高山殿宇,只到他腰间的小娃娃像是宫尚角幻想出的美梦,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得无影无踪。
他带着远徴月下赏桂,他给他讲吴刚伐桂的故事,他问远徴,想不想做一个像桂树一般的人?
远徴想都不想就说好。
没了爹娘的孩子,你给他一点甜头,他就能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全都塞进你怀里。
那天,宫尚角看着远徴的笑脸。
那是第一次,他只看到远徴的笑脸。
被他养得白白胖胖的孩子,笑起来像是天上的明月,圆满无暇,宫尚角舍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
如果能一直这样笑就好了。
宫尚角后悔让他做桂树。
他只希望他的远徴能一直那样笑,像是明月,不染尘埃。
宫紫商的婚宴上,宫远徴一直都在笑。
可他越笑,宫尚角的心里就越苦。
太阳落下去,月亮升上来,宫尚角躲开热闹的人群,回到自己的角宫。
墨池上悬着一盏纸灯,他每夜都点,温暖和煦的灯火沉进水里,如同苍穹的墨池上升起圆月。
宫远徴推开门,他站在墨池的那头,隔着宫尚角死寂沉沉的心,对着自己的兄长笑起来。
“你还留着我送你的灯笼。”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宫尚角的心跳得很快。
“是。一直留着,不会扔的。你送我的东西,我都留着。”
宫远徴笑着看他。
水面上的月亮被风吹得发抖,宫尚角的心也跟着抖起来。
他莫名很害怕。
“水里有月亮,”宫远徴抬起头,“天上也有月亮。哥哥…我是水里的月亮,对吗?”
天上的月亮是回不来的朗弟弟,是被他亲手放走的上官浅。
宫远徴只是水里的月亮,近在咫尺,看似美满,可是风一吹,天上的月亮还在,水里的月亮却不见了。
宫尚角看着他。
宫尚角什么都没有说。
小时候,宫远徴的心里有根刺。
那根刺叫宫朗角,被他间接害死的宫朗角,送给哥哥龙灯的宫朗角,真正属于宫尚角的宫朗角。
少年一天天地长起来,他看着哥哥的背影长大。哥哥一次又一次地离开他,他一次次挽留,哥哥却从未为他驻足。
从前的敬仰在无数个等待的日夜里慢慢变了味,就像是盖着盖子煎药的药罐,敬仰被煮成了爱慕,尊重被煮成了期冀。
小时候宫远徴盼着过年过节,因为只有这时候,爹娘才会陪在他身边。
后来爹娘死了,他的心也变得像徴宫一样,寂静无声,空空荡荡。
再后来,他偷看角宫的哥哥练剑,徴宫许久不开的窗户被那个少年打开,光照进屋里,宫远徴终于又开始盼望。
他盼着宫尚角回家的日子。
一间屋子,有他盼望的人和他在一起,才能算是家。
宫远徴没有把这份期冀告诉任何人。
这是他的盼望。
他的盼望从来没人在乎。
他以为他能这样默默站在宫尚角身后一辈子,一辈子按照宫尚角希望的样子活。宫二先生要一个桂树一般的兄弟,他便去学治病救人,角公子要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刃,他便去学毒药暗器。
宫远徴的愿望很小,他只希望自己这辈子每一天都过这样的日子。
可是无锋来了,宫门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上官浅来了又走,顺便带走了宫尚角所有的期许。
宫远徴的手废了。
他是宫门最好的大夫。
他曾经是宫门最好的大夫。
没了双手的宫远徴还是徴宫宫主。
可是没了双手的宫远徴弄不明白,自己还是不是宫尚角的弟弟。
与无锋一战是两年前的事。
整整两年。
宫紫商和金繁甜蜜了两年。
宫子羽找云为衫找了两年。
宫尚角失魂落魄了两年。
那两年时间里,宫远徴每天都坐在徴宫。
他就像一个被时光落下的孩子,门外的世界哭着笑着往前走,他坐在门里,一步也跨不出去。
天上的月亮升起又落下,他每天都坐在屋檐下抬头看月亮,可是无论他怎么看,月亮都挂在天上。
他永远都抓不住月亮。
那个正月十五的夜晚,宫远徴站在墨池边,如释重负地笑了。
宫尚角什么都没说。
所以他知道自己不是哥哥的月亮,天上的,水里的,不管哪一个,都和宫远徴无关。
他转过身,墨池上的圆月灯笼为他照亮一小片前路,细窄的光,朝着远方,蜿蜒而去。
或许是时候该他跨出那一步了。
“兄长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叫尚角,你的弟弟叫朗角,是因为泠夫人喜欢抬头看着天空吗?”
天气晴朗,苍穹尚远。
和天相比,人的爱恨情仇,渺小得像是尘埃。
“她跟你说,如果人人都能时刻这么想,或许这世上便不会有那么多贪心与痴念了。你看这墨池,是不是很像是天?”
那天,宫尚角看着宫远徴离开的背影。
那是他此生第一次看着宫远徴的背影。
明明只隔着一汪墨池,他却觉得他们隔着天涯。
走到门口时,宫远徴对他说,“我还有最后一份礼物要送给哥哥。”
宫尚角想问他,为何是最后一份?
你我明明应该还有一辈子,难道你今后都不会再送我礼物了吗?
话到嘴边,他说出口的却只有,“你要送我什么?”
“我想送哥哥一场星辰。等我一会儿好吗?子时…子时我便把礼物送给你。”
那天晚上,宫尚角就和今日一样,坐在角宫门口等待。
喝多的执刃凑过来,他满身酒气,眼神迷离,贴在兄长的身上,和他一起抬头往上看。
正月十五的晚上,天上挂着一轮圆月。
新郎新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他们四个一起抬头,沉默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宫三呢?”
执刃打了个酒嗝,“不知道。”
“他不会去偷咱们的贺礼了吧。”
脖子都快累断了的金繁摘掉自己头上纱帽,“他还缺那点东西?是不是怕被我们灌酒,所以在角宫躲着呢?”
“那不可能,那小子酒量没有那么差…”
执刃大人剩下的话被吞没在巨大的爆鸣声中。
宫门辽阔的夜幕,骤然开出绚烂的火花。
宫尚角给宫远徴讲过自己小时候开蒙的故事。
他第一篇学的是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他拿着书问泠夫人,为什么人字要这么写呢?
泠夫人告诉他,人是一撇一捺,柔软却有脊梁。
人便是这样的异兽,顶天立地,无法驯化。畏惧寒冷便学会生火,向往星辰便造出烟花。
烟火,是人造出的星星。
世人都说,墨池是宫尚角的心,宫尚角的心是一片乌云密布的天。
可宫远徴知道,不是这样的。
兄长比任何人都要温柔,他就像是山,环抱大地,也像是天,覆盖九州。
宫远徴想要让所有人知道兄长不是那般冷血的人。
宫远徴想要送一条星河流入墨池。
他最终还是做到了。
当烟火绽放时,墨池同样繁星点点。
至少在那个瞬间,宫尚角便不再是孤独的。
宫紫商挽着金繁的手轻声感叹,“原来他找我借火药是为了这个。”
宫尚角回首。
星火绽放在夜空,也绽放在他眼眸。
“原来…”
宫二公子仰着头。
他的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这便是礼物。”
如今这个中秋的夜晚,宫紫商问宫尚角,上元节那天晚上,为什么不留他一下呢?
“从小到大,远徴只听你的。只要你说,他一定会听。只要你留他,他就一定不会走。”
大小姐看着自己弟弟的侧脸。
宫三走了七个月。
宫二就在宫门外忙了七个月。
他不敢呆在宫门里。角宫上下全都是那孩子留下的痕迹,为弟弟量身量的墙角,远徴调配的药茶,兄弟俩一起吃饭的矮桌,还有那两盏被宫尚角视若珍宝的灯笼。
宫紫商忍不住叹气。
一个不想走,一个不想让他走。
可他们偏偏谁都没开口。
“我不敢留他。我…不应该留他。远徴有远徴要走的路,这条路不在宫门里。如果我不让他去走,他会后悔,我也会后悔。”
“你现在不后悔吗?”
“后悔。”
“那不就完了?放他走你会后悔,不放他走你还是会后悔,要是我,管他什么前不前路的…人在我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宫尚角眯起眼睛问大小姐,“大小姐,你是怎么发现你喜欢金繁的?”
沾了金繁,大小姐的话总是特别多,“这还不简单,我只要看见金繁就高兴,看不见他就难过。他不开心的时候我就不开心,他高兴的时候我也跟着高兴…”
宫尚角平和地对着宫紫商笑。
大小姐叹了口气。
她以为宫尚角的心是墨池。
可哪有人的心会一直平静如同死水呢?
“我娘还在的时候跟我说,爱一个人,就是只要他过得好,你就会幸福。不管他在不在你身边,不管你们相隔多远…只要他好,那就够了。”
中秋的夜晚,天上是一轮圆月。
不知道今晚的远徴身在何处。
不知道远徴看到的月亮,是不是也如他看到的一样圆满。
人间总是充满离别,可只要月亮是圆的,人的心里就会有些许慰藉。
“从前我不懂我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宫紫商轻轻靠上自己这个弟弟的肩膀。
远徴走了七个月。
七个月的时间,宫尚角的鬓角长出了几根白发。
“…现在,我好像懂了。”
中秋过后便是重阳,九月的末尾,宫远徴骑着那匹黑马,走到了蜀中。
宫家在蜀地有些产业,他在自己家酒楼亮了腰牌,跑堂把他迎到二楼,挑了风景最好的一桌让他坐下。
酒菜还没上齐,迎面走来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两侧。
两个高个子,一个壮得像座山,一个瘦得像根杆。
壮汉面无表情,瘦子满脸堆笑。
宫远徴看看他二人,默默又倒了两杯酒,“早就听说,蜀地唐门年轻一辈出了三位高手,人称趟唐门三杰。力先生能单手举起五百斤的石臼,蛇公子可用毒杀人于无形,还有一位鬼医手,可活死人、肉白骨。”
壮汉默默端起酒杯,酒香扑鼻,他一口饮尽。
“巧了,唐门也听说宫家有个最小的宫三先生,最擅用毒、暗器,八个月前离开宫门,至今下落不明。”
“唐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瘦高个笑得像是咧开嘴的毒蛇,“宫三先生又是什么意思?唐门与宫二先生有约在先,宫门在蜀只可经商,宫三先生看起来可不像是善于商贾之人啊。”
“我路行至此,摆下酒宴,如果二位看得起我,喝了我这杯酒,今日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蛇先生端起酒杯嗅了嗅美酒的芬芳,“二十年的女儿红…这坛酒不便宜吧?劳烦宫三先生破费。我们兄弟今日还有活儿要干,干完了这单,我们也有钱请宫三先生饮酒了。”
“唐门只出杀手,不知道今日二位要杀谁?”
蛇先生袖中手刺瞬间横上宫远徴脖颈,“有人花五千两黄金买你的人头。宫三先生对不住了,比起美酒,我们兄弟还是更喜欢…金子。”
中秋刚过,宫尚角便又要下山。
宫紫商和宫子羽一起送他到山门口,执刃大人别扭了半天,最后小声嘱咐自己这位兄长,“你…注意安全。”
宫尚角什么都没说。
角公子像三年前一般看着自己另一位幼弟。
和三年前不一样,这次他是笑着的。
看着角宫浩浩荡荡的下山队伍,宫紫商轻声问执刃,“你觉不觉得我们总是在送他们离开?”
上元节他们用一场烟花送走了宫远徴,中秋节他们又要看着宫尚角离开的背影。
他们姐弟一直都是被留在原地的。
他们要守着这个家。
世间风雨飘摇,可是只要家在,游子总还有个能回来的地方。
宫二先生一连走了三个月。
三个月,宫尚角音信全无。
当腊月的第一场大雪落满人间时,秋月在菩萨庙遇到了一个怪人。
怪人满脸血污,就连黑色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她把奶奶叫到菩萨庙,祖孙俩大眼瞪小眼,最后把人扛回了家。
“他是不是死了啊?”
秋月的奶奶学着小大夫的样子摸了摸怪人的脖子,“还有口气。”
“那我们怎么办?”
奶奶给怪人擦脸,“还能怎么办?救呗。”
小大夫走的时候,给秋月留下一朵花。
通体雪白,幽香沁人,莹莹蓝光,似是神物。
那天,大夫把花和一封信一起交给了秋月。他跟秋月说,如果有一天,秋月遇到了一个想救的人,就用这朵花救他吧。
“大夫说要看我想不想救的!”
奶奶拿手巾抽她的头,“死丫头!活生生一条命,难道你不想就不救了吗?你忘了大夫是怎么说的了?人命,比什么都重要。”
秋月捂着脑袋哼哼。
活着确实挺重要的。
而且这个怪人…长得还挺俊的嘛。
宫远徴跟着力先生、蛇公子哥俩在蜀中玩了两个月。
酒楼初见,到底还是没打起来。
宫三先生是远近闻名的用毒高手,就算手废了下不了毒,悄悄在酒里下点巴豆还是做得到的。
唐门有弟子问这对兄弟,为什么被人阴了,还要跟冤家做朋友?
力先生笑得爽朗,“唐门出去的都是刺客和杀手,杀手杀人,是本能,不应有顾虑。那天,宫三的表现,比我们俩还像是杀手。可惜了啊,可惜他的手废了,要不非得跟他切磋切磋,看看谁能谁毒倒谁。”
每到这时候,宫远徴脸上的笑都会变得很落寞。
蛇公子安慰他,“我哥不是故意的,他不会说话,你拿他当个傻子算了。”
宫远徴只是摇头。
“他没说错。”
宫远徴的手就是废了。
避而不谈,只能说明他还没放下。
蛇公子给这位新朋友倒了杯茶,“有没有放下,只有你自己知道。”
菩萨庙的怪人在秋月家躺了两个月。
两个月后的一天,秋月下了私塾,发现自家门口站着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
镇上的说书先生总是说,有一个英雄从天而降,力挽狂澜,这位英雄长得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英雄长什么样秋月之前一直不知道。
直到她看到自家门口站着的男人。
这就是了。
这,应该就是英雄了。
就是有点胡子拉碴的。
男人看了看秋月,突然弯腰拱手,结结实实对她一拜,“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这声女侠叫得秋月很受用,“不谢不谢。你要是真想谢我…能不能帮我把今天的作业写了?”
宫远徴的新年是在唐门过的。
力先生和蛇公子是当今唐门门长的儿子,他们上面还有个姐姐,就是传说中那没有活人见过的鬼医手。
“我们大姐脾气可怪了,她非说自己要做出一种药,只要吃了,天下万毒,都药不倒。天下哪有这种神药?要真有,还能被唐门得到,我们不得一统整个武林。”
宫远徴站在屋外,看向那曲径深处的茅草屋。
无论外面多么喧哗热闹,那扇门始终都是关着的。
就像是角宫的门,无论外面今夕几何,墨池都不会泛起一丝涟漪。
“你们大姐…或许很孤独。”
蛇公子挠挠头,“孤独?她那种人也会孤独?”
宫三先生拍拍他的肩膀,“无论看起来多么强大,人…总是会孤独的。”
正月的尾巴,怪人终于养好了伤。
他的伤好了,可他的人却还留在山里。
怪人真的很怪。
他病得最重的那几日,每天都在喊一个名字。
醒来之后秋月问他,远徴是谁,为什么他要一直念这个名字呢?
怪人伸手摸秋月的头,他反问秋月,有没有喜欢的人。
山那边卢员外家有个小公子,长得细皮嫩肉,说话咬文嚼字。秋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只是每次见到他,秋月的心都跳的很快。
“等到秋月长大就明白了,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能明白自己有多在意对方。”
“那远徴是你在意的人吗?”
怪人和她一起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远徴…”
怪人又一次念起那个名字。
短短两个字,却被他念得如同祝祷一般虔诚。
“…远徴在我心中,是一个月亮一样的人。”
一个永远被映照在他心里,却也许再不可能被他抓住的人。
一月过去,二月要过花神节。
花神节的晚上,秋月在家对面的菩萨庙找到了怪人。
“你在看什么?”
秋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怪人仰着头,注视着菩萨身边的惠岸行者。
“我觉得,这尊神像看起来有些眼熟。”
秋月兴致勃勃跟他说起大夫的事。大夫从天而降治好了时疫,他走之后,菩萨庙被大雨给压塌了,惠岸行者的神像被压没了半个脑袋。村里请来的木匠为行者修好了金身,画脸的时候却犯了难,最后大伙都说,不如就把行者的脸画成大夫的样子吧。
“大夫帮我们治好了疫病,这里的人都很感谢他。你!你也要感谢他!要不是他留下的神药,你早就死在这菩萨庙里了!”
怪人笑起来。
惠岸行者也在笑。
一神一人都在笑,神笑是为了普度众生,人笑…或许只是因为无可奈何。
“是啊,他…”
怪人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笑容。
被他养得白白胖胖小孩,笑起来是中秋的圆月。
这尊塑像雕得并不好。
远徴并不是这样笑的。
可惜,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当蜀地开始过起花神节时,宫远徴在唐门遇到了两位故人。
被外门弟子捡回来的两个姑娘,没有任何随身之物,满身伤痕,奄奄一息倒在山门前。
蛇公子原本想托宫远徴去问问宫门,宫三先生看了二女一眼,当即拉上了房门。
“这两个人,你得帮我救。”
“朋友开口,这个忙我也不是不能帮,不过我医术不行…要不你去问问我姐?”
他就这么见到了名动江湖的鬼医手。
和传说中三头六臂、额生天眼的形容大相径庭,鬼医手就是个普通女子,只不过长得美艳异常。
鬼医手对着徴公子笑,“宫三先生可知,我家原本是兄弟姐妹四人。我有个幺妹,如果她还活着…大概也有宫三先生这般大了。如果幺儿还活着,你与她一定投缘。她应该活着的,她不做我们三个这行,她的手上没有沾染任何人的血…可无锋还是杀了她。他们把她的头切了下来,装在盒子里,送回了唐门。我家幺儿的墓里,至今只有一颗头颅。”
鬼医手笑着流下眼泪。
“无锋的人都要死。我不管她们是不是叛出了无锋,只要她们曾经是无锋的人,只要她们吃过无锋的一粒米,她们就得为我小妹偿命!”
宫远徴心一横,“如果我说,只要你愿意放过她们…我能帮你制成百解呢?”
鬼医手的手离开了桌子,她轻轻托起宫远徴的脸,“好漂亮的一张脸啊。宫二没有教过你吗,千万别让敌人太早知道你在乎什么。”
“我不在乎她们。”
“不在乎还愿意帮我制百解?听说宫门徴宫有一味秘药,名叫百草萃,服下可以预防百毒。徴宫宫主这辈子最大的成就都可以拱手让人,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不在乎她们吗?”
宫远徴叹了口气,“我真的不在乎她们。可是如果她们死了,这世上有两个傻子会很伤心。我…不想再看他们伤心了。”
三月十五的晚上,怪人牵着秋月家的驴,被祖孙二人送到村口。
“这驴非要我牵走吗?”
秋月汗颜,“你就牵走吧,驴留在我们家,没有用武之地不说,还白吃我们家那么多粮食。”
临走的时候,怪人蹲在秋月面前向她承诺,日后她若想从商,他会为她出本钱,她若想嫁人,他会为她出嫁妆,她若想读书,他会送她进全天下最好的私塾。
“那如果我说,我就想做个废物,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呢?”
怪人伸手摸了摸秋月的头顶。
秋月有种感觉,他好像透过秋月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一个可能再也找不回来的人。
“那样也很好。如果能开开心心过一辈子,那样最好不过了。”
秋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大夫留下的那封信。
秋月打开看过了,里面只有一行字。
“相去万余里。”
怪人紧紧攥着那张纸。
秋月不知道,一年多前,宫门徴宫宫主不告而别时,曾经留下一封书信。
那封信上只有一行字。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徴宫宫主小时学诗,最喜欢王勃的一首五言绝句。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那时候他喜欢拿着书,坐在哥哥身边,指着那句话问宫尚角,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忙碌了一天的宫尚角会轻声告诉他,这句话就是说,就算有一天远徴和哥哥相隔天涯,只要我们还想着对方,我们的心就是近的。
如今真的各在天一涯了。
如今他们的心,或许也隔着天南海北了。
或许真的像是那年中秋他们看的那出傩戏一样,阿凤是天上云,白郎是海底石,隔着红尘滚滚,他们终是难再相见。
江湖传言,宫三公子是个药草天才。
这句话对也不对。
宫远徴的确是药草天才,可是大多数人不知道,天才做什么都是天才,哪怕是废了一双手,天才也仍旧是天才。
鬼医手研制出了百解,有了百解,唐门长辈研究了一天,最后宣布将唐门交与内门弟子唐伯春。
人人都知道名动天下的鬼医手,可是鲜有人知,鬼医手的真名叫做伯春。
那天晚上,唐门的新门长带着唐门的新朋友坐在屋顶看月亮。
那天晚上是十五,月亮很圆,人间满是遗憾,只是幸好,月亮仍旧圆满。
“明天我会让我两个弟弟送她们回宫门。放心吧,以他们俩的身手,只要不是点竹和拙梅亲自出手,他们都能应付得来。”
宫三先生兴致缺缺。
下午的时候力先生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那之后,宫远徴就一直心不在焉。
门主对着月亮叹了口气,“我那个傻弟弟是不是告诉你了?你哥哥下山的时候遭到无锋伏击,他带去的人都被杀干净了,他自己下落不明,现在没人知道他是生是死。”
“是生。”
宫远徴伸出手。
宫三先生曾经有一双很漂亮的手,修长,白净,擅长用毒,杀人于无形。
如今,他的掌心横着两道狰狞的伤疤,就像是一株枯死的大树,只留下盘根错节的树干。
现在这双手唯一的作用就是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他的皮肤下还有脉搏在跳动。
他还活着,所以宫尚角也一定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
宫远徴仰头饮尽杯中酒,“他还没再见我一面…他舍不得就这么死了。”
鬼医手看着宫远徴的侧脸。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说起宫尚角,他就会笑起来。
哪怕眼中蓄满眼泪,说起宫尚角,他都会强迫自己笑起来。
鬼医手问他,“你要离开?”
宫远徴点头,“我要离开。”
“去哪儿呢?”
“不知道。或许去找他。又或者,回家等着他。”
“你找到他又能怎样?你回去等他回来,又能怎样?你的手废了,无锋真要与宫门开战,拿不了刀、配不了毒,你就只是他们的累赘。”
宫远徴默默踩了她一脚,“你这人真不会说话。”
“真话都难听。就算我答应你,唐门会出手相助,你的心里就能过得了这关吗?一个百年一遇的药草天才,真的会甘心下半辈子当一个废物?”
宫远徴摇头。
他不甘心。
他始终不甘心。
不能用毒、不能拿刀的宫远徴保护不了任何人。
所以,他离开了宫门。
“如果我说,我或许有办法能帮你呢?”
鬼医手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他。
“拿着它,往南走,极南之地,苍山洱海,十万大山,自有贵人相助。”
“你会这么好心帮我?”
“虽然是朋友,但作为唐门门长,我也想求宫三先生一件事——若有一日,宫门歼灭无锋,我要点竹和拙梅的人头,祭奠我幺妹在天之灵。”
宫二先生全须全尾回到了宫门。
担惊受怕小半年的宫紫商一把揪住他耳朵。
“你能耐,下次再出门一封信都不写,你干脆死在外面好了啊!”
金繁在大小姐身后止不住地叹气。
走时跟在宫尚角身后的那一队人,最后一个都没回来。
宫紫商也知道,宫紫商也难过,宫紫商也害怕。
在宫尚角看不见的地方,大小姐的手一直在抖。
金繁没办法。
他记得每一个牺牲侍卫的名字,可是他没法叫他们不死。
在宫尚角看不见的地方,金繁握住了妻子的手。
现在他还在。
只要他在,他就会竭尽全力,不让他的家散了。
回到宫门,宫尚角支开了金复,自己一个人去了徴宫。
徴宫里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月长老仔细打量他几眼,淡淡问道,“还活着呢。”
宫尚角坐在他对面,淡淡答道,“托月长老的福。”
他们就这么沉默地对坐。
太阳东升西落,日头的影子从西走到东,当月亮静悄悄拨开层云时,宫尚角打开了徴宫的大门。
月长老的声音像是月光一样轻,“宫三公子走时,带走了一粒出云重莲的种子。”
宫尚角伸出手,他看着自己手腕,那里有还在跳动的脉搏。
“我知道。”
月长老顿了顿,“兜兜转转,那朵出云重莲竟然又用给了你?你们这算什么,缘分,还是命运?他救了你两次,你养大的孩子,竟然救了你两次。”
“不是两次…不止两次。”
徴宫很安静。
从前的徴宫是不是也这般安静?
宫尚角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很多年前,他刚刚做宫远徴哥哥的时候,他带着远徴在这间屋子读书。他的弟弟小大人一样,梗着脖子一板一眼地给他念书上的诗。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不知道当年远徴学这首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和他的哥哥会像诗里写的那样,隔着天涯,遥遥相望。
或许就像月长老说的。
或许,这就是命运。
“远徴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样东西。”
月长老环视四周。
桌椅板凳,药材医书,字画古董,值钱的东西,似乎什么都没少。
“他带走了什么?”
“一个摇鼓。”
“哄小孩玩的那种摇鼓?”
宫尚角闭上眼睛。
南风吹过洪荒,掠过高墙,最终落进他的耳朵。
“对。他带走了一个摇鼓。”
他与远徴一同过的第一个中秋节,他在山下的庙会买了一个哄小孩的摇鼓。
红色的木身,洁白的鼓面,握柄上画着一朵桂花。
他把小鼓放到宫远徴的手里。
“哥哥向你保证,你想我的时候就摇这个小鼓,不管我们相隔多远,我都能听见你的鼓声。只要我听到了你的鼓声,我就知道是远徴在思念着我。”
宫远徴二十岁的生辰是在一个破庙里过的。
赶路没办法,没有长寿面,没有庆生酒,二十岁的第一个晚上,宫远徴就着一壶冷水,啃了一个湿透的烧饼。
雨停之后,他坐在破庙的门槛上。
夏天过了一半,转眼又要过中秋。
他从怀里拿出那面摇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握柄上的月桂花都被他摸得有些斑驳。
从前哥哥说,只要他想起哥哥,就摇这面小鼓。
宫远徴轻轻晃了晃。
寂静无声的夜晚,鼓声就像尘埃,缓缓被寂寥吞没。
“宫尚角你一定不知道吧…”
及冠的徴宫宫主抱着那只摇鼓笑了。
“…其实我,很想你啊。”
“今日,是远徴的生辰。”
月长老默默点头。
宫三公子今日就二十岁了。
按理说,他今日就可以入后山,过三域试炼了。
这世间有很多按理说。
可惜世事无常,从不讲理。
“角公子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了…有人正在思念我。”
宫远徴离开宫门后的第二个中秋,有人强闯宫门后山。
月长老和雪重子和来人交了手,对方留下一句话,让角公子下山与故人一聚,旋即全身而退。
宫子羽第一个不同意宫尚角自己下山,“月长老和雪重子一起上都没能拿下的人,你自己去…不行,太危险了。万一你真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向远徴交代?”
宫尚角赏了他一记爆栗,“我都吃了两朵出云重莲了,执刃大人要不要亲自试试我现在的内力?”
山下张灯结彩。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
宫尚角抬头。
又是一轮无暇美月。
只是可惜。
今年,他想要一起赏月的人,仍然不在。
闯山的人在山下最大的酒肆等着他。
小二将他引到二楼,正中间最大的一张八仙桌子,满桌珍馐佳肴…
…全都只剩下盘子。
听到上楼的脚步声,背对着他的白衣人影一转,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宫二先生…”
三年未见的上官浅手拿肘子对他笑得摇曳生姿。
“…你带钱了吗?”
云为衫走后一直苦着脸的宫门执刃三年来第一次真心笑了。
拼死逃出无锋的执刃夫人慢慢给他讲了这些年自己的经历。
她是如何找到自己亲生妹妹的。
她是如何看着妹妹死在自己眼前的。
她是如何被上官浅救出无锋大狱。
她们二人又是如何一路流离最终侥幸得到唐门庇佑。
宫子羽笑着让她慢点说。
“现在,你有一辈子时间慢慢讲给我听。”
上官浅暂时住进了角宫。
金复看她不顺眼,见面不打招呼,走对脸也当没见到,天天防她就像防贼。
“三年不来,角宫比以前安静了不少啊。”
金复这才分给她一个眼神。
“何止是角宫。”
现在的角宫真的就像是江湖传言那般,像是墨池,也像是宫二先生的心,平静无波,一潭死水。
角公子现在很喜欢坐在角宫门前的台阶上看月亮。
有时候大小姐会带着金繁、执刃会带着夫人陪他一起。
上官浅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在她眼里,那是一家人。
不把爱挂在嘴边,可心里的爱却一点也不少的一家人。
有时候,上官浅会嫉妒宫尚角。
明明那么不好相与,可为什么他就能有家人呢?
今日陪宫二公子饮酒的是突然回到角宫的上官姑娘。
三年没见,重逢这几日,宫尚角没怎么搭理她。
三年前,不管角公子多么狼狈,他的眼睛里总是燃着一团火,那团火支撑着他站起来,一次又一次,为了自己的家人,把自己的一切置之度外。
现在那团火熄灭了。
上官浅给他倒了一杯酒。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江湖上闻名遐迩的宫二先生,其实很可怜。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上官姑娘心虚,“你是说…我骗你我怀了宫门骨肉那件事?”
宫尚角苦笑,“我反而有些庆幸你没有怀上宫门骨肉。我不知道如何做父亲…我连兄长都当不好,更何况是孩子的父亲呢。”
上官浅喝了酒,咂咂嘴,“我也很庆幸我是骗你的。你知道生孩子多痛吗?看着都害怕…这辈子我可不想生。”
“可你若是日后嫁了人,夫婿要你生,你难道要拒绝他?”
上官浅看着他。
这次她的脸上只有坦然。
其实他们两个都放下了。
三年前的那段日子,本身就是一场大梦。
一个无锋刺客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叫上官浅,梦里她是个千金小姐。
宫尚角也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就是个普通人,梦里他对一位姑娘一见倾心。
很可惜,是梦就有醒的那一天。
很可惜,这一切终究只是一场梦。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上官姑娘坐得大马金刀。
还是这样坐着舒服。
那样扭捏地装大家闺秀…
她伸了个懒腰。
…实在是不适合她。
“不知道。”
“徴宫如今缺个大夫,你要是愿意,宫门可以暂时收留你。”
“远徴弟弟不会生气吗?他可一向不怎么喜欢我啊。”
宫尚角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提起宫远徴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那笑很苦。
宫远徴的离开就像是乌云遮住了月亮,一个辛苦赶路的人全靠着月亮看清前路,没了月亮,他再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走。
“远徴…”
上官浅把他酒杯满上,“如果不想提,可以不提的。做不了夫妻,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在朋友面前,不想笑就可以不笑,不想说话也可以不说。”
宫尚角端起酒杯与她的相碰。
“敬朋友。”
“敬朋友。”
宫尚角又下了两次山,拜访到蜀中时,他见到了唐门的新门长。
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与他聊起他的弟弟,言辞之中满是惋惜。
“可惜,真的可惜。”
“如何可惜?”
“我劝他入赘唐门,可惜他没答应我。”
宫尚角应付笑笑,“幼弟顽劣,若有得罪,还望门长海涵。”
鬼医手偷偷凑到他耳边,“你知道他为什么没答应我吗?他跟我说,他有心上人了。他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多年,从小就喜欢。”
离开唐门前的那个晚上,宫远徴跟门长说,他从小是看着哥哥的背影长大的。
他一直活在哥哥的影子里,哥哥就像是山,他是生活在山上的人,青山给予所有生灵恩惠,哥哥对谁都一颗温柔的心。
他从小就知道,或许在宫尚角心里,自己没有那么特别。
可那又怎么样呢?
宫尚角依然是他的哥哥。
他依然爱上了宫尚角。
“或许我习惯了吧,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一样…宫远徴没法不喜欢宫尚角的…所以我不能是他的负累,我已经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了,我不能下半辈子都当一个废人。”
从蜀中回到唐门那日下着一场大雨。
执刃夫人打着油纸伞在山门迎接他,他们两个穿过安静的宫门回廊,站在徴宫门前时,云为衫叫住了角公子。
“前两天我问了大小姐一个问题,如果当年她受伤时金繁没有对她表白心意,他们还会有今日吗?角公子知道大小姐怎么说吗?她说或许不会。因为人心经不起等,等着等着,人心就凉了。”
瓢泼大雨纷纷落下,人间纷扰,却也喧嚣。
“角公子有没有想过,或许远徴弟弟…不会再回来了。”
宫尚角一直看着徴宫紧闭的大门。
也许执刃夫人说的对。也许远徴的心冷了。也许他不会再回来了。
“也许吧。不管他回不回来,不管徴宫的宫主是谁,他在角宫的房间,我会一直给他留着的。”
“角公子不后悔吗?”
“后悔。”
后悔没有挽留,后悔放他离开。
“可我也知道,把他留在宫门,迟早有一日,我会更加后悔没有让他过他自己想要的人生。回不回宫门是他的决定,可人至少要看过了天下才能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回家。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比起我的后悔,我更害怕他的后悔。”
那天晚上,临睡之前,云为衫问了宫子羽一个问题。
“当年你为什么要放我去找我妹妹呢?你不怕我再也不回来了吗?”
宫子羽撑着头,轻轻为自己的夫人摇扇子。
“怕。但是我更害怕你这辈子活得糊里糊涂,我害怕你还没见过这个天下就被我禁锢在宫门,我害怕有一天你我白发苍苍才发现,自己此生爱恨糊涂,没有一日活得明白。”
执刃夫人轻轻抱住执刃。
“谢谢。”
宫子羽闻着她头上的杜鹃花香,莫名想起了宫尚角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远徴走后,宫尚角跟我说,他娘教过他,爱一个人,应该希望她过得好。至于她在不在你身边…只要你们还想着彼此,你们的心就是近的。”
他握起云为衫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听到了吗?哪怕是现在,我的心仍然思念着阿云。”
宫远徴在路上走了两年。
两年时间,他走过了大漠,爬过了高山,淌过了溪水,穿过了深林。
南诏就像是一场梦。
有人跟他说,大漠里的旅人,渴死之前会看到海市蜃楼,蜃梦里有你此生最想得到却无法拥有的东西。
或许南诏就是宫远徴这辈子的蜃梦。
或许他的手再也好不了了。
或许他应该回到宫门,听天由命,接受现实。
宫三公子习惯在深夜拿出那面小鼓。
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能听见摇鼓的声音。
再坚持找找吧。
如果真的找不到…
想到此处,宫远徴总是摸索那摇鼓上的月桂花纹。
…那或许就说明你我此生的缘分,只够让我在天涯外,摇着摇鼓思念你了。
宫远徴离开宫门第二年,商宫宫主诞下一对龙凤胎。
孩子是上官浅接生的,她特意把金繁叫进屋里,宫门寂静的夜空充斥着这位红玉侍卫的惨叫。
执刃大人在门外听得心惊肉跳,“他俩到底谁生孩子?为什么我姐生孩子,金繁叫得这么惨?”
宫尚角默默叫过身后的金复,“去帮金繁准备点金创药吧,要那种能活血化瘀,专治跌打损伤的。”
上官浅从商宫出来的时候,脚步是虚的。
“我发誓,这辈子我要是嫁人,我就猪狗不如。”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云为衫一眼,“你…执刃…你们…你保重身体吧。”
商宫的少爷小姐满月时,宫门广发喜帖,叫来了全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
继任唐门门长一年的鬼医手为角公子带了一份贺礼。
最后一位无锋四方之魍的人头。
“单凭这份大礼,今后唐门的暗器,我宫门包了。”
“冲你这句话,我再送你一份礼物怎么样?”
“什么礼物?”
鬼医手悄悄凑到他耳边,“徴公子或许在南诏。”
宫尚角轻轻一笑,“多谢。”
孩子一岁时,宫紫商和金繁终于为一双儿女想好了名字。
男孩叫华商,女孩叫盼商。
宫门后山早就新来了一位花公子。
新的花公子沉默靠谱,远比以前那位适合当试炼人。
可是大小姐没再去过后山。
毕竟现在后山有的只是花公子。
那个会偷偷溜出门的小黑早就回不来了。
“男孩的名字我能理解,女孩为什么要叫盼商?”
宫紫商给宫子羽加了一筷子苦瓜。
“因为咱们家人总是不齐。”
可她却一直盼望着能阖家团圆。
天上的月亮盈缺交替,当绿意又一次挂满枝头时,宫远徴在极南之地遇到了无锋的伏击。
宫三先生很好认,过了及冠的年纪,还会在头发上点缀银铃的,整个江湖也找不出第二个。
那是一个大雨天,瓢泼大雨,乌云蔽月,宫远徴跌跌撞撞在密林中穿行,他将所有内力都灌向双腿,可是无锋刺客的刀刃仍旧比脚程要快。
弯刀刺破了徴公子的小腿,他狼狈倒下,精致漂亮的脸颊满是血污,他始终一声不吭。
仿佛罗网的雨幕中,密林内所有的无锋刺客朝着他举起手中机弩。
宫远徴闭上眼睛。
那把摇鼓被他藏在袖中。
他很想最后再摇一次那只鼓。
他很想最后再告诉宫尚角一次,其实宫远徴一直很想他,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好多人啊…”
宫远徴睁开眼。
他的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男人带着斗笠,拎着酒壶,捻起他腰间的玉佩,笑着看向他。
“…玉佩哪儿来的?”
弩箭瞬发而至,男人身形一晃,几乎是刹那间,他已经拎着宫远徴闪身落在一棵大树上。
“真没礼貌,没看见我在问他话吗?我再问一次,”他低头看着被自己拎在手里的宫远徴,“玉佩哪来的?”
“唐门一个朋友给的。”
男人懊恼地揉揉脸,“娘的,那么多年了,男人婆还是这么会给我找麻烦…算了算了,好久没活动活动了,今天就拿你们练练手吧。小孩,叫什么名字?”
“远徴。我叫远徴。”
“既然身上有十万大山的信物,那这位远徴小兄弟就是十万大山的朋友。朋友的朋友还是朋友,朋友的敌人…”
男人撩起袖口。
他的手臂上纹着一只活灵活现的蝎子。
雨幕剑光的映衬下,那只蝎子仿佛活了过来,它化作一团遮天蔽日的黑雾,露出自己翠绿的眼睛,死死盯着树下每一位无锋。
“…就他娘的是敌人。”
宫紫商的儿女长到一岁,完全不亲她这个母亲。
他们倒是也不亲金繁,宫门上下,前山后山,两个孩子最喜欢自己的两个舅舅。
盼商性子跳脱调皮,五个月就敢往她老爹的脸上吐口水,华商心性沉稳,尿裤子都不敢大声哭一嗓子。
宫门很多年没有添丁进口,几乎没人记得,孩子在能说话以前,是会随时随地放声大哭的。
“我真的忍不了了!”宫子羽一脚踢开商宫大门,“你们俩能不能让他们别哭了?五个月,整整五个月啊!我没睡过一个好觉!今天你再不让我睡觉,信不信我…”
宫紫商披头散发看了他一眼,“信不信你什么?”
“信不信…我给你跪下。我给你们一家四口跪下还不成吗?我不是你们俩的舅舅,你们俩是我舅舅行吗?你二舅要是再不睡个好觉,明天早起议事又起晚了,你们大舅非得拿裤腰带勒死我…”
“我想勒死你还用得着裤腰带吗?”
宫尚角幽幽走进门。
角宫离商宫最远,角公子眼下仍旧一片青黑。
“你们俩就不能让他们俩不哭了吗?”
宫紫商夫妇干脆破罐破摔,抱起孩子往两位舅舅怀里一塞,手挽着手推门飞跑。
两位舅舅大眼瞪小眼。
“你哄过孩子吗?”
宫尚角苦笑,“我弟弟小的时候我哄他睡觉,差点给他吓哭了。”
宫子羽没忍住笑出声,“那远徴呢?你就没哄过远徴睡觉?”
“远徴啊…”
宫远徴小的时候很乖,甚至有些风声鹤唳。
每天晚上他都看着来往人影被拓印在窗纸上,扭曲得变形的影子,像是徘徊在人世间的魑魅魍魉。
有时候他也会让哥哥在徴宫留得久一点。
那时候他是怎么哄远徴睡觉的?
时间过得太快了,仿佛上一刻他才关上徴宫的大门,再打开时,他们两兄弟却早已物是人非。
“远徴小的时候,我给他讲过一个故事。”
宫子羽把头枕在盼商的摇篮上,轻轻打了个哈欠。
“什么故事?”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人间有一位英雄叫做后羿…”
徴公子在苗疆和暖的阳光中醒来。
他的床头坐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姑娘看着他,咧开嘴笑了。
“爹!你捡回来那个美人醒了!”
捡他回来的是十万大山的大蛊师。
男人的下巴上蓄满了胡茬,他穿着一身花衣,总是拎着一个破酒壶,见到宫远徴的第一面就是感慨,“救你那天下着大雨没看清,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
叫他爹的姑娘狠狠给了他一巴掌,“美人你别管他!这老东西喝酒喝多了,天天想的都是下三路的事!”
父女俩打打闹闹带着他走出木屋。
辽阔绵延的群山里是十万大山的乐土。
梯田水车,耕牛草房,少男少女坐在参天巨树上互诉衷肠,老翁老妪牵着手走过林间小路。
“这里就是十万大山?”
大蛊师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愿意,从今天开始,这里也可以是你的家。”
盼商一岁半的时候学会了说话,两岁时学会了走路。
被金繁打扮成一个球的小姑娘,每天跌跌撞撞,走过宫门大小角落。
盼商很喜欢大舅。
大舅的身上总有一股甜甜的桂花香气。
那是一个中秋节,大舅牵着盼商的手,站在角宫那棵参天的桂树下。
大舅和二舅总是给他们讲吴刚伐桂的故事,吴刚的孝心感动了嫦娥,却没有感动天地。
人间千年时光已过,不知道他是不是仍然在月宫,砍着那棵永远不会落花的月桂树?
“其实,盼商还有一个舅舅的。”
盼商自己也知道,她其实还有一个舅舅。
住在徴宫的上官姨姨给她买过一个小神像,是她下山时淘换来的,听说是观音菩萨身边的惠岸行者。
她指着那个神像跟盼商说,你小舅舅下山行医,人们都说他是惠岸行者下凡,传的人多了,竟然真的有人按照他的样子刻了神像。
那天之后,盼商习惯把神像放在自己的寝室。
她入睡的时候,惠岸行者便笑着看着她入睡,就好像小舅舅也陪在她身边。
“你小舅舅小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要不要做一个桂树一样的人。后来我才知道我不应该这么说的,是大舅做错了。盼商长大之后不必做桂树…盼商只要高高兴兴、平平安安地长大,这样就足够了。”
宫尚角看着盼商和华商离开的背影,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看到了过去。
他早已忘了是多少年前,他也曾这样牵过一个人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家的方向走。
金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
宫门的红玉侍卫,守护过宫门执刃,如今又要守护自己的两个孩子。
“珍惜现在吧。这样的时候,很快就过去了。”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过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宫远徴在十万大山住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时间他什么也没做,日出便给峒中的乡亲看病,日落便去大蛊师家蹭饭。
有时大蛊师的女儿月牙会带他去看苍山洱海。
在那里他见到了一种奇怪的云彩,仿佛一个女子,痴痴坐在云头,等待着自己夫婿归来。
月牙告诉他,那就是望夫云,阿凤公主变成的云彩,日日坐在天上,望着自己的丈夫。
宫远徴问她,你说阿凤和白郎最终相见了吗?
月牙指着天上的云彩告诉他,当然见到了。看见望夫云,第二天一定会下雨。下雨了,就说明云彩落进海里,看似远隔天涯,可是阿凤与白郎只要想到彼此就能再见。
四月孟夏,苗疆举行了盛大的绕三灵大会,男女老少齐聚一堂,他们跳着舞、唱着歌,祈祷着今年能风调雨顺、稻谷满仓。
绕三灵大会上有打铁花,宫远徴教他们把各色金铁掺进火药,不用打铁、只需点燃,天上就升起人自己造出的星星。
月牙发现美人哥哥手里握着一个摇鼓。
“你多大人了,还玩这种小孩玩意儿?”
美人摸摸月牙的头。
他什么都没说,月牙却知道他心里很难过。
“月牙想念过母亲吗?”
小姑娘笑着点头,“想啊。我无时无刻都想母亲,我连见都没见过她,可是我一直很想她。”
“月牙想母亲的时候为什么会笑呢?”
“因为她就在这儿啊。”她摸着自己的胸口,“我记得母亲的声音,我很小的时候她跟我说,如果有一天我想起她,就摸摸自己的心口,那里有她留给我的心。想起她,我应该笑,因为想念她是一件幸福的事。”
绕三灵要持续三天,第三天亥时,大蛊师在禁林外找到了自己的客人。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十万大山十二个峒岭,只有这里没人把守,我猜应该是不需要人把守吧。”
“你知道禁林里是什么吗?”
“是我来十万大山寻找的东西。”
大蛊师佝偻着背,背上是他的破酒壶。
他眯起眼睛,回忆着给宫远徴讲起自己的过去,“我成过亲,那时候我还年轻,十六岁,特别想去长安,想喝中原人酿的烈酒。月牙她娘是中原人,就像我救了你一样,我也救了她。她好像是一个特别厉害门派里的人,脾气很爆,男人一样,两句话谈不拢就和你动手…没办法啊,我这辈子看过那么多美人,除了她,都是白花花、软绵绵,就她不一样…只有她不一样。”
大蛊师以为,他们俩成了亲,有了孩子,瓜熟蒂落,能在十万大山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谁也没想到,就在月牙的满月酒上,月牙的娘一个人走进了禁林。
“从一开始,男人婆想要的就是禁林里的秘法。其实她开口跟我要,我一定会给她。秘法极难修炼,在你之前,在她之前,成百上千人闯过禁林…他们没有一个人活着走了出来。秘法就是这样的东西,入了门就能成为高手,可是如果入不了门,就得死在里面。”
宫远徴看着禁林深处的树木。
干枯高瘦的树干扭曲着向上生长,仿佛神话中能通向极乐的天梯。
“哪怕这样你也要学吗?”
宫远徴点头。
“留在十万大山做个普通人不好吗?就一定要做强者,就一定要把手治好,哪怕把命都搭进去?”
徴公子伸了个懒腰。
“我可是天才,别人学不会的,不代表我就学不会。”
他是为了能再次保护家人才离开宫门的。
在他达到目的之前,他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很多年前宫尚角跟他说,他希望远徴这辈子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只是如此简单顺遂就够了。
他又何尝不希望哥哥这样呢?
如果他能学会这传说中的秘法,宫尚角就可以活得轻松一些了吧?
哪怕只是一点点,宫远徴也愿意去试一试。
“我不怕死…”
…可是他怕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盼商华商三岁那年,宫尚角几乎没怎么在宫门住过。
角公子仿佛天上下凡的活财神,给唐门送暗器,给府衙送银子,给商行送生意。
上官姑娘趁着他不在和执刃夫人嚼他舌根,“收买人心呗。希望人家能看在钱的面子上,不帮无锋,而帮宫门。”
“角公子也不是只送钱。听说之前有个县尉,趁着闹时疫,伙同药铺将时疫方子里的观音莲坐地起价,从三十文钱硬是涨到了三两一株。角公子知道后,找唐门也花了三十文,买了那位县老爷的脑袋。”
上官姑娘笑弯了腰,“这家伙一向最会公器私用,他动这么大肝火是因为那县尉该死吗?还不是因为他的宝贝弟弟路过闹时疫的村子,为了给老百姓治病,花光了身上的钱不说,还把那一头铃铛全都给当了。”
“若是能让老百姓活得轻松一点,为了什么或者谁才做,重要吗?”
上官浅笑眼盈盈,“对于咱们自然不重要,怕就怕时间长了,角公子自己把自己骗进去了。”
徴公子在禁林深处见到了一个女人。
披头散发的女人赤脚走到他眼前,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远徴。”
女人枯瘦的手停在他的脸颊。
“你说你叫什么?”
“我叫远徴。”
女人死死盯着她。
满是污泥的脸上,一双眼睛纯粹明亮,不染凡尘。
“远徴啊…好名字,真好的名字。开阔尚远,如同苍穹。你娘给你起了一个好名字啊…”
女人把宫远徴引到禁林深处的山洞外。
他们点燃了火把,幽幽火光下,山洞内满地都是森然白骨。
“你真的想好了吗?十万大山的螟螣秘法,只要学会就能成为绝世高手,可是最近这一百年,只有两个人活着走出了这山洞。”
宫远徴了然走进洞口
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孩子…”
他即将被黑暗吞没时,女人拉住了他。
“…永远别忘了你来时的路。”
宫远徴觉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宫门,天气和煦温暖,他站在徴宫的寝殿里,看着一个女人轻轻摇着摇篮。
远徴啊…
他听到女人沙哑着嗓子叫他的名字。
娘的小远徴。
女人轻轻抱起孩子,还不及人手臂大的婴儿,被娘抱在怀里,全世界仿佛都落在女人的臂弯。
娘对不起远徴,娘不能看着远徴长大,可这世上也没有人能一直陪着彼此对吗?
如果远徴有一天想起娘,娘希望远徴能是笑着的。
摇篮里的婴儿像极了角宫门外的桂树,远徴出生那年泠夫人在园中种下幼苗,远徴八岁那年,桂树已然急不可耐长出了院墙。
一身玄衣的少年拉着孩童的手站在桂树下。
宫远徴抬起头。
天上挂着一轮月亮。
孤寂凄婉,月华如水。
远徴长大后想做什么样的人呢?
孩童仰头笑着,一字一顿地问那个少年,兄长希望我做什么样的人呢?
孩子十二岁那年学完了徴宫内外所有医书。
十三岁,徴宫迎来自有宫门以来最年轻的宫主。
当年带着他桂下赏月的少年来为他道贺。都未及冠的年纪,一个少年拉着另一个少年的手,跑到角宫的桂树下,爬树上楼攀屋顶。
那天晚上少年问那个孩子,远徴长大之后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远徴还没长大,又怎么知道该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迷茫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孩童看向苍穹,隔着飘渺的云雾,他仿佛看到满地毒蛇鼠蚁,黑色的兽潮近在咫尺,几乎将他盖顶吞没。
禁林洞穴外,十万大山的蛇虫鼠蚁如同被人召唤,前仆后继涌入山洞。
月牙忧心忡忡看着几乎被毒物吞没的洞口,“老爹你真的觉得他能练成?”
“你老爹我看人什么时候错过,这小子一定没问题,月牙你别忘了答应过老爹什么,要是你输了,就得把我那个大酒壶还给我!”
月牙老爹年轻的时候也是相当英明神武。
百年间,只有她老爹和老爹的姐姐学会了秘法。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老爹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老爹当年是想着什么熬过了这关?”
大蛊师一把把女儿扛到肩上,“老爹想的是月牙啊。只要想到月牙,就算是刀山火海,老爹也能闯过去。”
过去二十年光阴一一闪过,宫远徴回首,一幕幕往事如同高墙,而他只是笼中被人折去双翼的鸟雀。
他四处寻找,光阴织成的牢笼密不透风,任他如何捶打挣扎,牢笼从未有过一丝缺口。
可能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可能他不应该离开宫门。
可能他的命里就为他写好了,他这辈子就应该落得如此下场,谁让他不服天命,谁让他非要治好双手,谁让他不老实做个任人宰割的废物。
可还是不甘心啊。
年轻的徴公子低着头,他的泪落在他的双手上,早就麻木的伤口竟然又开始痛起来。
他仍然不甘心啊。
他还想再见哥哥一面的。
其实这次下山,他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交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看了许多壮阔秀丽的景色。
他很想告诉哥哥,江湖很大,像是大海汪洋,容得下天下聚散离合,江湖也很小,像是人心欲念,盛不下一人思念牵挂。
恍惚间,在竖起的高墙之后,宫远徴听到了一种声音。
很轻很小,像是一场美梦,从墙后传来。
那似乎是鼓声。
哥哥向你保证,你想我的时候就摇这个小鼓,不管我在哪儿,不管我们相隔多远,我都能听见你的鼓声。
那就是鼓声。
那是哥哥送给他的鼓。
是代表了他思念的鼓声。
“宫尚角…”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一丝浮萍,宫远徴奋力朝着鼓声的方向狂奔而去。
“宫尚角!”
高墙在冲力下四散瓦解,快要将山洞淹没的虫群蛇潮中,有人举起一只手。
苗疆人说,毒虫入瓮,为蛊。
两蛊相争,困兽之斗,一死一生,生者为王。
螟螣秘法是将人修炼成蛊的功法。
能让十万大山万蛊臣服的王者,自然要接受十万大山生灵的朝拜。
当月亮升起时,满身血污的宫远徴走出了禁林山洞。
月光下,漫山遍野的苗疆人心悦臣服向他行礼。
大蛊师指指他的脖颈。
如同大蛊师手上的毒蝎,宫远徴的脖颈上多出了一条昂首展尾的毒蛇。
“你成了。”
远隔千里,宫门内的宫尚角站在院内,闭上了眼睛。
风声雨声落叶声,万事万物休养生息的声音里,他听到了摇鼓的声音。
“我知道…我也很想你。”
夏天快要过去,苗疆的稻谷收了一次,金黄的稻穗堆满了谷仓。
月牙为大蛊师和中原人酿了米酒,白花花的酒糟上流淌着月光一样的美酒。
小姑娘为中原人斟满酒杯。
她看到了中原人腰间的摇鼓。
“那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吗?”
宫远徴点头又摇头。
“可我爹说,你是靠它才撑过修炼螟螣那四十九天。我爹跟我说,他修炼秘法那四十九天里,想的都是我。不管再苦再疼,只要想到我还在禁林里等他,就算刀山火海,他也能活着跨过去。”
宫远徴点头。
这十万大山的秘法确实让人疼的像是上刀山下火海。
“远徴哥哥有心上人了吧?能为他淌过火海翻越刀山,你一定很爱他。”
“月牙能告诉哥哥什么是爱吗?”
月牙托着腮帮子,他们俩坐在大蛊师的木屋外,今晚是十万大山的丰收庆典,大蛊师正被人簇拥着。
芸芸众生,从这里看下去,所有人都是蝼蚁。
“每天我叫我爹回家吃饭的时候都是跑着去的...远徴哥哥知道为什么吗?”
宫远徴摇头。
“因为爱一个人,就是会等不及想要见到他啊。”
旧的一年到底还是过去了,宫门上下一起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守岁。
宫紫商精心准备了烟花,等到子时拿出来要放,两个孩子却都睡着了。
盼商华商的大舅二舅抱着两个孩子叹气。
烟花的火光划破苍穹,宫尚角回身,他身后的角宫墨池如同夜幕,星河满怀。
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执刃大人感慨,“我怎么觉得你这烟花不太气派呢?”
宫紫商也很无奈,“我试了不下一百次,也没试出来当年小毒物的烟花配方。”
宫尚角安慰她,“已经很好了。”
商宫宫主如今已经可以心安理得地揪他耳朵了,“要是真的很好,你就不会是这副表情了。”
新年到了,按照中原习俗要过农历十五,也就是上元节。
苗疆人没有这样的习惯,大蛊师破例让月牙为远徴哥哥做了一桌好菜,宫远徴为月牙做了一盏宫灯。
那是一弯莹白色的月牙,轻巧玲珑,像是女孩笑时勾起的嘴角。
“中原人要在这天逛灯会...中原人会在这天给自己的家人和爱人做灯笼。”
酒过三巡,大蛊师忍不住和他聊起月牙的娘,“我那婆娘,从一开始就看不起我们十万大山。她就是为了秘法,她就是为了变强,她可以为了她的家族、她的门派放弃一切,我和月牙...只不过是变数。”
“她已经接管了唐门,成了唐门的门长。”
大蛊师嘿嘿地笑了,“如今她倒是可以如愿了吧。”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十万大山的边缘。
三年前,大蛊师在这救下了被无锋追杀的宫三公子。
三年后,一对友人对月饮酒追忆往昔。
“你要走了?”
宫远徴摸了摸黑马的鼻子,“是啊。”
“不再多留几日了吗?我觉得,你很喜欢十万大山啊。”
“十万大山确实很好,不过,我该走了。”
“为什么?”
“因为我想他了。”
宫远徴想起了那天月牙告诉他的话。
爱一个人,是会等不及想要见他的。
六年前的上元节,宫远徴离开了宫门,他要找一条路,一条宫远徴应该走的路。
六年后的上元节,宫远徴骑上归家的骏马,这次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他一直以来都在思念的人。
新年的上元节,上官浅和云为衫在角宫门口找到了宫尚角。
“他在干什么?”
“听执刃说,六年前的上元节,徴公子不告而别。从那之后,每年上元节,角公子都会带着徴公子送他的龙灯,在角宫门口一个人坐一晚上。”
送走了中原的客人,月牙一个人去了禁林。
禁林里蓬头垢面的女人是上一任十万大山的大蛊师,二十多年前,她爱上了一个中原人,为了他离开苗疆,为了他生下一个孩子。
“我爹让我告诉你,他答应你的事他做到了,你见到你的儿子了。”
女人大笑,“是啊。我见到他了。”
“你觉得他怎么样?”
“很好。比我想的,还要好。”
“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啊?”
“远徴。我的儿子叫...远徴。”
新年要有新气象,宫远徴攒了些盘缠,买了身新衣服,虽然不比他当年离家时穿的那件,但比起这五年他穿过的衣服,已经算是上品。
当年离家时满头的银铃,最后只剩下一个。
徴公子头上的银铃随着他的脚步一动一响,叮叮当当,如同报丧。
西南蜀道的无锋据点一夜之间被人杀得干干净净,唐门的人去现场看过,所有尸体都化作白骨,皮血筋肉都被动物啃噬殆尽。
唐门写到宫门的书信里还加了一句。
有人曾听到,那天晚上,那个院子,有铃铛的声音,响了整整一晚。
收到书信那天角公子心情颇好,破例给盼商华商一人买了两根糖葫芦。
“大舅今天吃错东西了?他笑起来是这样的吗?看着怪吓人的...”
华商吃得满嘴都是糖,“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道大舅明天什么脾气,今天有的吃就不错了!”
宫尚角的心情好了大半年,春去夏来,转眼夏天也要过去,八月十五的晚上,宫门里外张灯结彩。
宫紫商带着两个孩子到山下看灯会。
人山人海,上一刻还拉着她一角的孩童,下一秒就被人挤得再也找不见。
华商拉着姐姐的手抹眼泪。
盼商恨铁不成钢,“你哭什么?咱们是宫门商宫的少爷小姐,难不成还有人敢欺负咱们?”
华商惊恐地看着盼商身后。
巷子口,一个高大细长的影子,一步一步走到盼商身后。
“你刚刚说什么?你们俩是商宫的少爷小姐?”
在男人细长的影子前,宫盼商矮小得像是一只还没长齐绒毛的鸡崽。
“你你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我我我我我我我大舅可是宫尚角,他他他他他他他可是很厉害的...”
男人笑眯眯看着他们,“我当然知道他很厉害。”
“所以你别想拐卖我们这种富家千金...”
“说的好像你们两个小胖墩能卖很多钱一样。”
“你才胖墩!你全家都胖墩!你信不信我告诉我大舅和二舅你欺负我!”
“只告诉大舅和二舅吗?你家,不是应该有三个舅舅吗?”
盼商扣着脑袋瓜看着眼前的男人。
巷子外明亮的灯火映在他的脸上,男人笑得随性和煦,有些像盼商房间里的惠岸行者像,只是眉眼间少了慈悲。
“你怎么知道我们还有一个舅舅的?”
男人指指自己,“还不快点叫舅舅。”
角公子临时被金复叫下山,帮着商宫两口子找孩子。
“那么大两个孩子都能丢,我看你们俩下次不如把自己一起丢了算了!”
孩子还是全须全尾地找到了。
找到盼商的时候,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摇鼓。
摇鼓很旧了,鼓上画的月桂花都斑驳了,只有鼓面依旧洁白。
宫尚角的声音一时间有些抖,“盼商,这个东西...哪里来的?”
“小舅舅送给我的啊。”
“那小舅舅现在在哪儿啊?”
盼商凑到大舅耳边,“小舅舅说,他在老地方等着你。”
今年山下的灯会还是有傩戏。
六年了,傩戏仍然是讲南诏国的故事。
带着金色面具的阿凤公主一身白裙随风而去,白郎一袭黑衣化身石螺沉入海底。
宫尚角被看戏的人潮挤着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撞到一个年轻人,对方也戴了面具,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
看着那双眼睛,宫尚角突然就不想走了。
“这位公子撞到人不道歉吗?”
宫尚角笑笑,“抱歉。”
戴着面具的年轻人也笑,“公子不看戏吗?”
“这出戏我看过。阿凤公主和白郎的故事,很好看,只是结局差强人意。”
“那公子觉得白郎和阿凤最终相见了吗?”
“你觉得呢?”
年轻人怔怔地看着他。
宫尚角伸手去摸他的脸,面具掉落的那一刻,他看到宫远徴站在他面前。
六年了。
竟然已经六年了。
“我觉得他们相见了。”
湿意流过宫尚角的指尖,宫远徴风尘仆仆地走回了家,天涯到底是很远,这条路他一走竟然就走了六年。
“因为我和你,不是也相见了吗?”
八月十五的晚上,宫门上下所有人,挤在角宫的台阶上看烟火。
徴公子独门的烟火配方,加足了火药硫磺和白磷,燃烧的时候灿烂无比,比起星光丝毫不逊。
宫尚角只邀请了一个人和他在角宫一起看烟火。
他的弟弟带来了珍奇的西域美酒,月桂树下,他们两个对坐共饮,一如从前。
“还走吗?”
宫远徴反问他,“哥哥希望我走吗?”
这么多年,角公子只学会了有什么说什么,“我不知道。但如果你还是想走,我不会阻拦。”
徴公子托着脑袋发愁,“哥哥,说一句你想让我留下,就这么难吗?”
“我娘说过,爱一个人,是要他好,至于他是不是在你身边,那其实并不重要。”
爱一个人。
角公子第一次大大方方说出这个字。
爱之一字,听起来轻如鸿毛,做起来却重如泰山。
“你走了之后,我很少去徴宫,很少穿绣着月桂的衣服,很少听到铃铛的声音。这些年我...过得其实不怎么好,我总是听到有摇鼓的声音,金复和月长老说我耳朵出了问题,可是我知道,那是你在摇我送你的摇鼓...那是你在思念我的声音。”
宫远徴看着宫尚角的侧脸。
他的哥哥今年刚三十岁。
三十应该是而立之年。
三十岁的角公子,鬓角却已经有了不少白发。
离开家那年,徴公子重伤初愈,脸上虽然清瘦却也有些富态。
离家六年,宫尚角不知道他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曾经笑起来像是圆月的孩子,如今瘦得能看到手上的筋骨。
他们坐在月下喝酒,谁也没有说话。
桂花静默落下,月华随风摇曳,墨池之中,可见明月星辰。
“今晚月色真好,哥哥知道我想起了那句诗吗?”
“哪一句啊?”
就像很多年前一样,角公子牵起徴公子的手,他们一步一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海上生明月...”
海上生明月,
天涯共此时。
望月·完
《假如时光是个早产儿》17
一路上风平浪静的可怕,踏进家门的一刻,时光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没缺胳膊没少腿儿,难以置信,我居然完整的回家了。
时光妈妈坐在沙发上,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
“不用了妈,我站一会儿,站一会儿。”时光吓得赶紧摆手拒绝,笑话,坐那?开启挨打快捷方式?算了吧可。
“也行,那你就站着吧。”时光妈妈也没再让时光过来,“时光,你到底想干什么?”
多说多错,强烈的求生欲开始疯狂敲警钟。“我想…我,我应该想,我…妈,您觉得我应该想干什么?”
“唉…”时光妈妈长出了一口气,“时光,你还想中考吗?”
这一句话把时光吓的都快跪下了,赶紧举着手开始下军令状,“妈我错了,妈你别...
一路上风平浪静的可怕,踏进家门的一刻,时光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没缺胳膊没少腿儿,难以置信,我居然完整的回家了。
时光妈妈坐在沙发上,拍拍旁边的位置,“过来。”
“不用了妈,我站一会儿,站一会儿。”时光吓得赶紧摆手拒绝,笑话,坐那?开启挨打快捷方式?算了吧可。
“也行,那你就站着吧。”时光妈妈也没再让时光过来,“时光,你到底想干什么?”
多说多错,强烈的求生欲开始疯狂敲警钟。“我想…我,我应该想,我…妈,您觉得我应该想干什么?”
“唉…”时光妈妈长出了一口气,“时光,你还想中考吗?”
这一句话把时光吓的都快跪下了,赶紧举着手开始下军令状,“妈我错了,妈你别生气,妈我发誓从今天开始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上课不睡觉,下课不捣蛋,放学也不去打麻将了,模拟考一定考第一,而且我绝对不会再逃课了妈!”
虽然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但听到他亲口说出来时光妈妈多少还是有点脑壳痛,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时光,妈妈不是想和你说这个。”
“那您要说什么?”卑微时光,在线求生。
“妈妈问你,你真的这么喜欢下棋吗?”
“啊?”时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妈你说什么?”
“时光,妈妈没有生气,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下棋的话,妈妈支持你。”
‘真的!’消失了一路的褚赢突然冒出来,把时光吓了一跳。
“你怎么现在才出来,刚才你跑哪去了?”被吓的一哆嗦的时光小声叭叭褚赢。
“时光,妈妈是认真的。”其实她今天很早就去了比赛场,她看到了时光和那几个孩子在赛场上为了胜利去拼搏,夺冠后的喜悦,他们在颁奖台上宣告胜利时的骄傲,还有在台下羡慕的直跳脚的样子(并没有),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因为时光身体不好就拦着不让他下棋。
时光喜欢围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白川老师也说过,以时光的天赋,只要他想,他一定是未来的九段棋手。
她不能替时光决定他的人生,既然时光那么喜欢围棋,为什么不让他在他最热爱的领域去发光发热。
她从包里拿出白川给的宣传单放到时光面前。
‘这是什么?’
“妈这什么啊?”同样的疑问时光也有,扒拉过桌子上的宣传单一看,“弈江湖道场,围棋道场?妈你要送我去围棋道场?”
惊喜来的太突然,时光连求生欲都忘了,呲溜一下拱到妈妈旁边,“这么说妈您同意我下棋了?那我是不是不用中考了?太好了,妈我爱你!”时光高兴的抱着他妈就是一大口亲亲。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天天下棋,不用学习了!’不止时光,一想到不用中考了,连褚赢都在一旁欢呼雀跃,他堂堂南梁第一棋手,终于不用再熬夜学习语数英物地化生了!
“行了行了行了,你给我起来。”这么大一坨儿子在怀里撒娇多少还是有点生命无法承受之重,“谁说不用中考了?”
“啊?”
‘啊?’
此话一出,现代围棋小天才和南梁第一棋手都沉默了。
“明天我就去跟学校要保送考试的名额,你现在就给我回房间好好复习,到时候考完了才能去道场。”
“哦。”
‘哦。’
悲伤辣么大,时光和褚赢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卧室。
“褚赢,成败在此一举,我们要相信自己,考过了,咱们就能天天下棋了。”时光翻开课本,给自己打气,“加油!”
‘加油!’为了能天天下棋,褚赢自然也是斗志满满。
不过…
‘下一页。’话音落下,人工智能却没有动作,‘小光,翻页了?’褚赢试图重启人工智能,不过重启失败。
人工智能彻底趴在了桌子上,‘小光,小光?小光!!!’
第二天。
时光睁开眼,一片白茫茫的背景,还有这熟悉的消毒水味儿,“妈,妈我饿了,妈?褚赢!”
‘在呢在呢。’褚赢认命的应了一句,见时光还要问什么,褚赢都不用想的直接就回答了他的问题‘感冒还没好就吹空调,昨晚39.8°,住院两天,一会儿还有三瓶药,护士应该十五分钟以后就来了,但是你妈妈在门口,还是别想跑了。’
“什么?我觉得我没事了,我不需要打针!我不想打针!!不!!!”
亡妻回忆录
来点鳏夫文学,好哥视角下黎簇走后发生的事情
黎簇为所有在他身边的人安排后路 ,唯独落下了他生前求而不得的爱人,因为黎簇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个必要,自己也没有这个资格。
吴老板想过无数个和黎簇的后来,只是再也没有后来。
“真的这么的恨我,一点念想都不留”
京城的冬天冷的令人发狂,寒冷彻骨的风要把人的骨头冻烂,一夜间世界一片银装素,像极了他去世那天。
我拢拢肩上批着的外套裹倚靠在窗口默默的看着窗外随风飘落的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窗外的梅花迎着风雪开的正旺,真可惜,黎簇没有机会再看到了。
“好哥好兴致,品茶赏雪”在我思绪神游之际,苏万已经在门口站了不知道多久了,他黑色的大衣在雪......
来点鳏夫文学,好哥视角下黎簇走后发生的事情
黎簇为所有在他身边的人安排后路 ,唯独落下了他生前求而不得的爱人,因为黎簇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个必要,自己也没有这个资格。
吴老板想过无数个和黎簇的后来,只是再也没有后来。
“真的这么的恨我,一点念想都不留”
京城的冬天冷的令人发狂,寒冷彻骨的风要把人的骨头冻烂,一夜间世界一片银装素,像极了他去世那天。
我拢拢肩上批着的外套裹倚靠在窗口默默的看着窗外随风飘落的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窗外的梅花迎着风雪开的正旺,真可惜,黎簇没有机会再看到了。
“好哥好兴致,品茶赏雪”在我思绪神游之际,苏万已经在门口站了不知道多久了,他黑色的大衣在雪白的院子里十分扎眼,肩上是还来不及扫的雪,脚上的皮鞋粘上来污雪,我来不及收回的悲怆的情绪和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让他一愣,竟手足无措的定在门口不敢动。
“好哥…………”
“好了,来了就进来吧,呆呆的站在那里干什么。”
得到了我的应允,苏万跺跺脚,抖干净鞋上的雪水,排干净肩上的雪,进来坐在我身边。
“好哥,明天是鸭梨的忌日了”
“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也不知道这死小子……这傻小子……”说着说着,我克制不住哽咽起来。
是了,黎簇已经不在了,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们三个终于和好,本来以为所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谁成想,黎簇,出事情了。
他病了,病的很严重。在我再一次在他的堂口见到他的时候 ,他瘦的像一具用木头拼出来的人体模具,表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皮,睡在院子里桂花树下的摇椅上,毫无生机。我感觉心里有点害怕,有点难受。
“胃癌!!!晚期!!你在开玩笑是不是”我不敢相信,一遍又一遍的问道,怎么会呢,几个月前还是生龙活虎的小霸王,怎么会……
“黎簇……你…………你敢……你怎么敢的,你骗老子!!”黎簇看着震怒的我,心虚的往后缩。
“你消失的这些日子……就是……就是因为生病了…是不是?”我不敢想,也不敢过问,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他,我于心不忍。
“好哥……你不要激动…,哎哎哎,你不要哭。”黎簇平静的安慰着崩溃不堪的我,伸出枯瘦的手为我擦眼泪。没有多少肉的手擦得我生疼。
“黎簇,你……你……”终究还是克制不住自己,不甘黎簇就这么平静冷漠的接受了这个结局,蹲在地上拉着他的手崩溃大。
正是初秋时节,头顶上的桂花开的繁茂,一阵阵浓烈的香味把我紧紧的包裹着,心里排山倒海的悲伤,我痛苦的直不起腰来。
这个秋天,真的,好漫长。
“好哥,我害怕,你不要走,好不好”
“好,哥不走,哥在这里陪你”
难捱病痛,连绵不绝的梦魇,把他折磨的形销骨立,半夜醒来,从被子里伸过来冰冷的手,他太瘦了,似乎连轻薄的月白色轻薄的睡衣也撑不住,乌发披散枕头,更显得面色白的惊人,明明是大好的艳阳天,脸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血色。
听着黎簇半梦半醒的话语,我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掌紧紧地攥住,呼吸一乱,那股滞涩之感愈来愈浓,不到片刻,便化为了一阵颓然。
入冬来,黎簇格外的怕冷,我把他搬到铺满地暖的房间,把空调开的足足的,整个房间像个温暖的花房。
花已经谢了
他也随着花儿的凋谢,走进一场无可避免的衰亡。
冬天什么时候过去啊,我快撑不住了。
新年伊始,万万特地求来平安锁,翻出了大红的棉衣,把黎簇打扮的整整齐齐。
城里上下到处是爆竹声声,贴满了大红的春帖,前期我不准黎簇喝酒,如今他精神尚可,也跟着伙计们喝了点屠苏酒,吃了点年糕和柿饼。
晚饭后,只剩下我们三。黎簇开心的跟我和苏万分享着,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一个年。黎簇开心的像个孩子,手舞足蹈的闹着要下去玩雪,被苏万拦住,好说歹说给哄回去睡觉。
“好哥,是不是快春天了?”
他半窝在苏万怀里,看他手里端着的药,没有一丝波澜。
黎簇伸出手,想摸摸窗外探进来的树枝,他五指瘦得极细,指甲盖白中泛着紫,袖摆滑落,露出一截直挺挺的小臂。我不忍再看,把脸别过去。
“好哥,万万,别难过,我马上解脱了”
死亡即在眼前,黎簇的心情却格外的平静,把堂口的伙计安排好退路,把家托付给万万,把身后事托付给我,只字不提那个人。
他死前极为平静,脸上毫无痛苦与留恋之色,甚至看着看着,让人冒出了一种她是拥抱着死亡离去的错觉。
世间再无黎簇,我们山水再不相逢。
之后的许多年,我离开了霍先生的堂口,过上了梦寐以求的遛鸟品茶的平静日子,只是,每到寒冬,还是会想到他。
“好哥,杭州的那位还在找………”
“我们鸭梨转世过好日子去了,让他找去吧”
【楚郭】圣人无情 (1-8)
*楚郭偏原著向,接原著结尾
*你们猜如果小郭同志真的只有大爱会怎么样~
一、
大学路9号今天的气氛略微严肃。
“当时我……就看见一团白光射进我胸口,然后我,我就晕过去了。”
郭长城同志维持着标准小媳妇坐姿,身上贴满了各色符纸,被特调处众人团团围住。脑门正中一张龙飞凤舞的“妖邪退散”,是楚恕之的字体。
沈巍沉吟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看起来确实是被附身了,但是又不像平常的附身,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
大庆问:“小郭,这几天你就没啥不对劲的感觉?”
“比如啥……啥感觉啊?”
“比如今天午饭的时候,突...
*楚郭偏原著向,接原著结尾
*你们猜如果小郭同志真的只有大爱会怎么样~
一、
大学路9号今天的气氛略微严肃。
“当时我……就看见一团白光射进我胸口,然后我,我就晕过去了。”
郭长城同志维持着标准小媳妇坐姿,身上贴满了各色符纸,被特调处众人团团围住。脑门正中一张龙飞凤舞的“妖邪退散”,是楚恕之的字体。
沈巍沉吟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看起来确实是被附身了,但是又不像平常的附身,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
大庆问:“小郭,这几天你就没啥不对劲的感觉?”
“比如啥……啥感觉啊?”
“比如今天午饭的时候,突然想尝尝人肉的鲜~“祝红幽幽的道,”又或者睡觉之前忽然涌起一阵死了丈夫一般的悲凉。“
插在郭长城胸前口袋的小电棒哔哔哔地响了好几声。
“得得得,你们别吓唬这小子了。”楚恕之靠在一边,翻了个白眼,“我看他这几天除了傻笑频率变高了点,跟他说话反射弧长了点,说话又结巴了点之外,没什么变化。”
沈巍和赵云澜同时若有所思的看了楚恕之一眼。
祝红惊讶的叫起来:“是吗,我没看出来呀,老楚观察得挺细啊。”
大庆:“原来如此,很有可能是痴呆鬼,因为小郭平时也痴呆,所以很难察觉。”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林静慢慢开口了。“非也,小郭并不是被鬼魂附身。”
众人咦了一声,看林静表情难得一见地严肃,甚至端起了和尚架子,纷纷停止了插科打诨。
林静道:”附身,除了指被鬼魂附身之外,还有一种不多见的,就是被一部分灵识附身。
佛家有云,人因为有因缘,所以轮回生死。佛劝众生放下因缘,莫执着于感情,就不会苦于求不得,故能成佛。
怀拥大爱之心者能渡一切有情众生,却无欲无求,正是因为舍弃了七窍玲珑心中的一窍,舍弃了私情。小郭多世功德深厚,身上的因缘线却极浅薄,正可谓无欲无情,是那七窍之心不完整,没有情窍之人。”
大庆抽着嘴角问:“能不能简单地翻译一下……”
林静:“小郭没兴趣搞对象。”
众人惊奇不已,沈巍也不禁说道:“我从未见过未脱轮回之人有七窍之心不完整的情况。”
林静接着说:“嗯,这是极罕见了,可能因为小郭身上的功德早已足够成佛,魂魄却因为想在尘世中继续渡人而不愿意脱离轮回,才会这样的吧。”
郭长城觉得大家看他的目光突然崇敬了起来,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不自觉地向楚恕之瞄了一眼,发现楚恕之倒没其他人那么大反应,眼神中带着点了然又带着点赞许。郭长城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心情复杂。
“但是,”林静话锋一转“我刚探查小郭的灵识,小郭现在多了一窍。所以他不是被鬼魂附身,可能是你们追踪的鬼魂生前是个情种,情窍这一部分灵识发现了小郭刚好适合寄生,就附了身了。倒没什么大的影响,只是小郭就开了情窍了。”
纯洁的老猫又呆呆地问:“这又是啥意思?”
林静:“小郭同志现在想搞对象了。”
众人又九转十八弯地咦了起来。汪徵揉了揉小郭的头发说:“那不是也挺好,懂得爱人了,省的每一世都孤孤单单。”
林静摇摇头,“可是毕竟不是自己的情窍,时间长了对魂魄有损伤,还是尽快解除了好,而且……”他的表情变得有点微妙,“这种外来的情窍让人强开情识,很有可能就随便爱上哪个第一眼看见的人了。”
第一眼看见的人。大家沉思了一下,当时老楚和小郭正在郊区出外勤,大晚上黑灯瞎火的除了待捕的几十个鬼魂之外,小郭身边能说话会动的好像就只有……
众人心想:我的个亲娘呀不会吧。
楚恕之: ……我操。
郭长城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白白净净的小脸涨的通红:“不不不不,我没有喜欢楚楚楚楚楚哥!”说完刚一迈脚,左腿把右腿拌了一下噗通摔了个狗啃泥。
众人心想:妥了,肯定是。
楚恕之:……我操。
二.
特调处里最近半边风雨欲来半边鞭炮齐鸣。
意料之中,小郭的附身事件太过匪夷所思,天上地下实属罕见,就连神通广大的斩魂使也一时之间难以找到解决之策,特调处的欢乐日常就在寻找线索中继续着。
楚恕之本来并没有多在意。郭长城从进了特调处就是他带着的,半个徒弟半个弟弟地护着,虽然前段时间莫名其妙被小郭当着全处“表了个白”,但是尸王毕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也有几百年了,人类连生与死在他看来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更别说是情情爱爱,短暂脆弱得很。就当徒弟进了青春期,反正过几天就能好了。
就能好了……楚恕之喝着郭长城做的口感上佳的茴香粥,心情矛盾。不远处的小孩儿隔着个桌子悄悄地打量向自己,小郭以为自己藏得挺好,殊不知那么亮晶晶的视线想忽略都难。
作为特调处食物链的底层,小郭每天都给大家从食堂带早饭,楚恕之吃了这么久了,以前都正常的很,最近忽然发现有点不对。粥和菜看着和大家都没什么区别,但是似乎又比习惯了的食堂的饭菜好吃很多。确切地说,像是专门合他的口味做的。时不时还有点意外惊喜,比如莫名其妙藏在粥里的虾米什么的,乍一看很不起眼,却又是楚恕之爱吃的。
楚恕之第一天还有点惊讶,第二天就明白了七七八八。这小孩儿笨到模仿食堂的菜单独给他做一份,还以为自己没发现。
也不知道自己是屈服于一张馋嘴还是看郭长城每天期待的眼神实在难以拒绝,总之楚恕之没有戳穿,日复一日沉默着把饭菜都扫荡干净。
但是自己似乎是低估了这“青春期”的威力,楚恕之有些烦躁。郭长城现在面对他痴呆指数直线上升。从前好歹还能好好说话,现在一跟自己交流比桑赞还结巴。跟他说话的时候敢神游天外了,这真是胆子肥了。每回跟自己出外勤,走在路上还会傻呵呵的自己乐,好几次乐着乐着就撞电线杆子上了。
楚恕之觉得带了一两年的徒弟一朝回到解放前,甚至比刚进来的时候还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郭长城同志的恋爱近况俨然已经成为特调处八卦团伙的快乐之源,其中一猫一蛇一和尚甚至无聊地组成了“郭长城同志恋爱进展特别跟踪处”,简称特恋处,实时跟踪最新八卦。拜他们所赐楚恕之的气压有越来越低的趋势,后来汪徵好心的把楚恕之的桌椅移到了其他人十米开外。
有一次,从外勤回来的楚恕之目击祝红,大庆和林静把郭长城团团围住,贱兮兮地问小孩:“哎,小郭,你说说,老楚哪儿招你喜欢啦。”
小郭闹了个大红脸,结果竟然紧紧张张地从包里掏出他的日常笔记,刷刷刷翻到其中一页,上面像个三好学生的课堂笔记一般工工整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页,还标注了一二三四五。小郭清了清嗓子,犹犹豫豫又十分正经地说:“第一,楚哥看起来虽然凶,但是其实人很温柔,又细心……”
然后,看起来很凶但是人很温柔的尸王恼羞成怒听不去了,差一点放骷髅把整个大学路9号端了。
三、
大庆他们再接再厉,什么爱他就要说出来,在出馊主意的路上越走越远。
楚恕之平常时不时让小郭给他写几摞符纸,小郭虽然脑子不灵光,照猫花虎写的玩意捉鬼的时候还是能用的。鉴于楚恕之最近想保持距离,不乐意跟小郭多说话,大庆他们就让小郭在写符纸的时候夹几个小纸条给老楚。
地府秩序刚刚恢复如初,时不时出现几只漏网之鱼上到人间作乱,楚恕之其实忙的很,没心情陪他们闹,小孩儿扭扭捏捏地叫着楚哥把符纸递给他的时候,他看也没看就揣兜里走了。
之后,楚恕之对阵一只怨气冲天的厉鬼。
厉鬼凄厉而刺耳的尖叫着:“地府已平?你们想的美!十万厉鬼早已虎视眈眈,镇魂灯必不会长燃!你是哪根葱有胆来坏我们大事?”
尸王冷笑一声:“十万厉鬼算什么,我统领十万厉鬼的时候你怕不是还在娘胎里。”
说着一边甩出傀儡,一边抽出一张符纸念了咒直贴厉鬼前额。
吧唧。
符咒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燃起地狱烈火,反而蔫蔫地从厉鬼脑门上飘下来。
只见那并不是一张符咒,而是一张浅粉色的便签。
上面写着几个清秀而稚嫩的字:“楚哥,你能不能帮我洗点东西?”
楚恕之和厉鬼都愣了。
电光火石之间,楚恕之又抽出一张符纸贴向厉鬼。
吧唧,又是一张淡粉色的便签从厉鬼脑门上缓缓飘落,还打着旋。
内容似乎接着上一张:“……喜(洗)欢我。”
这他妈肯定是死猫上网查的屁话!
万年淡定的尸王气到有一丝手抖,索性破罐破摔的把所有符纸一把全都抽出来,对面那只厉鬼在漫天火海中惨叫着消失了。
此时赵云澜翘着二郎腿望向城西那一片火光,嘟囔道:“老楚平常出任务不用这么大阵仗的呀,整这么大动静我又得跟上头赔礼去了。”
他斜了一眼在旁边看着远处火光有点懵神又有点担心的小郭,老流氓觉得肯定是大庆祝红这帮兔崽子又作妖了。他拍了拍屁股淡定地起身,心想,我可不能在这等着捅老楚的马蜂窝。
于是他和蔼地拍了拍郭长城的肩膀,说“小郭,我有事就先走了,你在这等老楚回来,写好了报告再下班。”
郭长城同志抖了抖。
四、
楚恕之黑着脸进门,准备把祝红大庆他们吊起来打一顿,找了一圈,发现这帮猴精儿的早都跑的没影了,只有郭长城这个老实的坐在座位上等他。
“郭,长,城。”小郭觉得楚哥叫他的名字的时候十分地咬牙切齿。
“你到底是开了个情窍,还是缺了个心眼!”
小郭被吼的哆嗦起来,但是想到自己干扰了楚哥工作说不定还把楚哥置于危险之中,心里一万个自责,只能承认错误。
“对对对不起,楚哥,我不应该拿重要的符纸开玩笑,副……” 他顿了一下,把“副处说”几个字咽了回去,接着又哆嗦着说“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好好工作还干扰你工作,我以后肯定认真工作,我再也不敢了!”
说完眼睛一闭,脖子一缩,活脱脱像一只要被揍的大兔子。
“你!” 楚恕之也是被他这怂样气的没脾气了,手扬起来半天也没能一个暴捶敲到小孩儿头上,憋了好一会儿他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小孩儿说:
“你知不知道,这也就是我,你自己出任务的时候要是头脑这么不清醒,几条命也不够你玩的!”
小郭忙不迭地继续道歉碎碎念,等了半天居然没有挨揍,他鼓起勇气抬眼瞧了瞧楚恕之,楚恕之似乎怒火下去不少,只是依旧一脸嫌弃,对上他的视线狠狠地瞪回来,“你看我干什么!”
“就,就……” 郭长城像一只做错了事的大狗狗,连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就什么!”
郭长城又抖了一下,但是好像想到了什么,不知从哪儿来了点勇气,可怜兮兮地又带了点笑容,眼神亮亮地看向楚恕之。
“就……是觉得,楚哥你没事就好。”
楚恕之心里一滞,那点脾气彻底被搞没了。
算了算了,他叹了口气,像往常那样伸手想揉一揉小孩儿的头发,结果看见小孩儿闪亮亮的眼睛,手伸到半路又反过神来,收了回去。
最后他冷下脸,扔了一句 “下不为例。”毫无留恋地向门口大步走去。
郭长城在他身后又弱弱地叫了声“……楚哥”,他装作没听见,也仿佛没看见刚才小孩儿眼里的亮得动人光彩像是黑暗中飘曳的烛火,摇了摇,又渐渐黯淡了下去。
五、
不知道楚恕之后来是怎么修理大庆祝红他们的,有一段时间大庆一看见老楚,浑身油亮的黑毛就会下意识地炸开一圈,被赵云澜嘲笑活像一只黑猪。
总之,特调处群众的邪风歪气似乎被强行镇压了一些。
已经一个半月了,郭长城看着台历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楚哥这趟外勤可真够长的。
他郁闷的发现,楚恕之真的在避着他。不仅不带他出外勤了,更是常常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人影。特调处的外勤板上楚恕之利落潇洒的字迹从上写到下,甚至由于日程太多,一列挤不下都写得拐了弯,恨不得把外勤一口气排到明年。
小郭有点受伤,但是想了想,自己既笨手笨脚,胆子小得要死,现在又莫名其妙喜欢上人家,见了面大家都尴尬,跟着楚哥出外勤也只能是个拖油瓶,楚哥避而不见也是为他好。
只是……郭长城盯着楚恕之空荡荡的桌子发起了呆,不知道楚哥现在在干什么呢。
一旁祝红把小郭最近魂不守舍的样子看在眼里,实在是觉得有点不忍心,内心骂了句老楚这钢铁直男,真是凭实力单身。
她清了清嗓子,问:“小郭啊,明天放假打算怎么过呀。”
郭长城想了想,“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可能去看看舅舅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祝红瞟了一眼外勤板,又说,“我听说老楚这次明天晚上就回来了,下个任务后天就出发了。你不如找他一起吃个饭,不然下回见到他又不一定得等到猴年马月呢。”
郭长城犹豫了又犹豫,趁着午休还是给楚恕之的手机拨了过去。
等了好一会没人接,郭长城有点紧张,该不会打扰了楚哥工作吧……会不会被骂啊……又或者,或者楚哥就是不想接自己电话而已……正胡思乱想着,电话通了,楚恕之一贯冷清的声音在那端响起。
“喂。”
“喂……喂!楚哥,我是小郭。”
“嗯。什么事。”
楚恕之的语气平淡,但是没有不耐烦。这个简单的认知让郭长城觉得自己蒙了灰的四肢百骸又渐渐鲜活起来,有点不可思议。
“楚哥,听说你明天回来,要不要去我那吃个饭?”
意料之中地惨遭拒绝。
小郭想起红姐教他的说法,试探地说:“那个,我舅舅他们去外地旅游了,我回去也是一个人过节,怪无聊的,所以……”
电话那头顿了一会,然后楚恕之说:“好吧。”
六、
楚恕之说回来先去跟赵云澜汇报一下工作,晚上七点左右联系郭长城。
于是郭长城下午四点开始就在特调处附近转悠。
时针终于转到七点整,郭长城看见楚恕之和赵云澜说着话从处里走出来,隐隐约约听见了“镇魂灯”之类的字眼。
镇魂灯的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郭长城有点奇怪的想,不过转眼间注意力就被许久不见的那个人吸引了过去。
楚恕之依旧一色黑风衣黑围巾,身材修长,夜色里看着更加肃杀,又带着点风尘仆仆,似乎是下了车还没休息。看见傻站在一边的郭长城,他招了招手,跟赵云澜说了两句话,就插着口袋走过来。
走的近了,楚恕之看见那小孩儿高领外套下的脸颊有点泛红,深秋的风还是透着凉,一看就是在外面站的久了的样子。一个月没见小孩儿似乎更加清瘦了一点,愈发地显得营养不良,但是看见自己走近嘴角咧到了耳根子,一如既往的傻气。
楚恕之没忍住揪了揪他的脸蛋,“你别告诉我你不小心早到了好几个小时。”
郭长城这下真的有点脸红了,嘿嘿笑了笑,跟着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楚哥我今天买了一堆你喜欢吃的食材已经准备好了你回去马上就可以开火了之类。楚恕之时不时嗯一声,偶尔侧头观察郭长城。
小孩儿今天走路也似乎比平常活泼了些。又或者说,这段时间小孩儿只要走在他身边,都是比平常显得活泼了些的,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楚恕之勾了勾嘴角,发现自己似乎不讨厌小孩儿这个样子。
楚恕之第一次来郭长城自己租的房子。年轻男孩儿的房间跟他的外表如出一辙的普通,整洁干净,比赵云澜那种猪窝顺眼多了。不过似乎有点整洁有条理得过了头,连书桌前的便笺都是按照色号一字排开,楚恕之嘴角抽了抽。
“楚哥你歇一歇,马上就开饭。”郭长城小跑进厨房开始起火,楚恕之也并不跟他客气,大爷一般地他在房间里转悠。房间里最显眼的果然还是堆满桌上桌下的各种各样的志愿者相关的东西。
楚恕之随手翻了翻桌上写了一半的信,是给山区小孩子的,旁边还有整整一摞。仔细的看了一下,他才震惊地发现那足足有快一百封,而且每一封都是写给不同的孩子的。郭长城甚至叫得出所有孩子的名字,还能和他们聊身边的事情,看起来显然是长期通信的关系。
虽然楚恕之早就知道他在干这些事情,但是亲眼看见的冲击力还是不一样,更何况,他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他觉得某种意义上,郭长城可能比自己更不像个人类。在现代社会里笨拙地坚持着原始的通信手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疲倦,默默无闻,唯有耳后柔和厚重的泛着橙色的光芒诉说着他的功德。
忽然,楚恕之余光瞥见在那一摞信书旁边压着的一张纸,纸张只露出了一角,却似乎是一个“楚”字。
心底有一个声音提醒自己,别看,别动,但是楚恕之还是鬼使神差地抽出了那张纸。
上面满满的一页,只写了同样的两个字。
楚哥。
楚哥。
楚恕之愣在原地。
不知怎得他忽然想起林静之前的话,怀大爱之心者能渡一切有情众生,却无欲无求,小郭是七窍玲珑心不完整之人。
下一瞬间又似乎看见了郭长城在暖黄的灯光下一笔一划地反复写着楚哥楚哥,带着望向自己时的那种亮晶晶的眼神。
楚恕之捂了捂心脏,仿佛那里突然疼了一下,不过他的心脏早就在几百年前就不跳了。
这时厨房传来了郭长城欢快的声音,“楚哥,开饭啦。”楚恕之猛然惊醒,将那张纸塞回原处,向客厅走去。
七、
楚恕之盯着那盘子摞盘子的一桌子盯了快半分钟,有点艰难的说:
“小郭,你做的是十个人的份吗……”
郭长城也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不是不知道楚哥爱吃什么吗,就多做了点……”
鬼才信你,楚恕之想。
他回忆了一下郭长城给他准备的早餐那惊人的合胃口程度,心说:
开玩笑,你对我喝汤该加几勺盐大概都能计算到小数点了。
然而他只是点点头,刚才看到的用清秀的字体写了满页的“楚哥”依旧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再看见小孩儿这副欢欢喜喜的样子,他心里泛起一阵陌生而难以形容的情绪,像是一丝酸涩,又像是别的什么。
他默默夹了一口菜,难得地夸奖了一句,“好吃。”
郭长城弯弯的眉眼里就像盛开了烟花。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了会儿饭,楚恕之想着该告诉他明天的任务了。
不知怎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他想了想,说:“给我讲讲你最近又干了什么志愿者活动吧。”
郭长城似乎对他提起这个话题有点惊讶, “最近就给一些小朋友寄一些他们需要的东西,写一写信什么的……”
楚恕之顺着他说的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然后就安静地听小孩儿软软糯糯地讲。
橘色的灯光映在小孩儿柔和的五官上,空调尽职尽责地送着暖风,隔绝了室外秋夜的萧瑟寒意,楚恕之觉得旅途劳顿的疲惫感渐渐淡去,全身的筋骨都不知不觉地松弛了下来。小孩儿讲一两句就会看看自己,要是自己挑挑眉或者点一下头,他就像得到了一些鼓励,表情又生动了一点。
桌上只有一瓶度数不高的酒,楚恕之却觉得似乎有点醉了。
好像就这么随意地聊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小会,楚恕之终于听到郭长城问:“楚哥,你明天要出别的任务吗?这次要去多久呀?”
墙上的整点的时钟报时叮当一声空响,楚恕之那一丝朦胧的醉意消散了。
他停下了筷子,看着郭长城,语气中带着难以辨明的情绪说,“明天的任务,你和我一起去,赵处他们也在。”
郭长城对于终于能和楚哥一起出任务了表示非常开心。
“不过之前没听赵处说呀,是什么任务呀,自从四圣器集齐了之后,还是第一次这么多人一起出外勤。”
“嗯,刚得到的消息,也许跟镇魂灯有关,所以不能掉以轻心。另外,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需要明天去确认一下,但是……”
楚恕之停顿了几秒,缓慢地说:
“……好像有办法能解除你的附身了。”
对面的人洋溢的笑脸在下一秒毫无征兆的凝固了。
八、
一辆汽车奔驰在一望无际的公路上。天色阴郁,远处是苍茫的群山。
赵云澜在副驾驶上和沈巍你侬我侬地通电话,语气透着宠溺“成成成,尽量等你过来再动手,先去看看情况。什么?……哎哟,这抓鬼最忌拖延,但是保证安全优先,好不好”
车上其他三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黑。
祝红听着这不要脸的夫夫日常秀恩爱,在内心翻了一百个白眼。楚恕之面无表情地开着车,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后面的郭长城更是少见地没有惴惴不安地絮叨,只是望着车窗外快速向后掠去的景色出神。
赵云澜挂了电话终于发现车里的气氛有点诡异的沉闷,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没话找话地说,
“再开一个小时就差不多到了,喏,就是正对的那座山顶,瞧瞧,那边鬼气儿浓得都直往外冒。沈巍和大庆他们要是在西北那片山区没发现问题,就过来跟我们汇合。”
他回头叫郭长城,“小郭,附身的事儿这回是拖了久一点,挺不好意思的,但是这次八九不离十了,不用担心哈!”
郭长城端正了一下坐姿,像打报告一样应着“好的,谢谢赵处!”
赵云澜满意地点点头,祝红在心里继续嘲讽,呵,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根本不知道人家小郭想听什么。
郭长城回完话,眼神看向前面的后视镜,不想正对上楚恕之的视线,两人一起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地错开了视线。
郭长城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昨天晚上听到楚哥说能解除附身了之后,他就一直处于恍惚状态。
后来发现楚哥一脸担忧地盯着自己,好几次欲言又止,他才回过神,勉勉强强打起精神回了个笑脸,“这样啊,那太好啦。”
再后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楚哥送出门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客厅发呆了多久,最后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在梦里,窗外不远处生长着一颗树。
他一直望着那一点绿意,望到春意褪成了秋色,望到第二年大雁南归,冰雪消融,又是草长莺飞。
他望着窗外那棵树从抽了牙开始,一直到长成郁郁葱葱的模样。终于有一天,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走近去看看它。
于是他推开了门,第一次站在树下,摸了摸它粗粝的树干,抬头仰望斑驳的树影,然后倚在树下睡了个午觉。
好像他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这样做过了一般。
然后,郭长城醒了。清晨的阳光已经斜射进窗子,大脑还有点不听使唤,他呆呆地望了一会天花板,想着。
今天过后,自己就不会再喜欢楚哥了。
【德哈】Again·182
Chapter 182
哈利生日的第二天德拉科就离开了,带着他和哈利两人都成为魁地奇球队队长的喜讯。他们约好星期六——当然是上辈子见面的时间——在对角巷见。哈利老老实实地在陋居待到周六,最远也只在小天狼星的陪伴下踏着晨雾走到白鼬山脚下。但这样也是很大胆了,哈利上辈子的活动范围毕竟只是陋居的花园。当然啦,尽管是这样的小大胆,韦斯莱夫人还是气冲冲地骂了哈利小天狼星一顿,说他们不该不打招呼就跑出去。
星期六早晨吃饭的时候,韦斯莱夫人显得十分紧张,在往哈利的碟子里放香肠时差点把香肠扔到盘子外面。比尔留在家里利用难得的假期陪芙蓉,他隔着桌子递给哈利一只满满的钱袋。
“德拉科和我不谋而合。”比尔说,...
Chapter 182
哈利生日的第二天德拉科就离开了,带着他和哈利两人都成为魁地奇球队队长的喜讯。他们约好星期六——当然是上辈子见面的时间——在对角巷见。哈利老老实实地在陋居待到周六,最远也只在小天狼星的陪伴下踏着晨雾走到白鼬山脚下。但这样也是很大胆了,哈利上辈子的活动范围毕竟只是陋居的花园。当然啦,尽管是这样的小大胆,韦斯莱夫人还是气冲冲地骂了哈利小天狼星一顿,说他们不该不打招呼就跑出去。
星期六早晨吃饭的时候,韦斯莱夫人显得十分紧张,在往哈利的碟子里放香肠时差点把香肠扔到盘子外面。比尔留在家里利用难得的假期陪芙蓉,他隔着桌子递给哈利一只满满的钱袋。
“德拉科和我不谋而合。”比尔说,“哈利,我替你从保险库里取出来的——德拉科也叮嘱我这样做。目前妖精们加强了保安,戒备森严,普通人取钱要花大约五个小时。两天前,阿基·菲尔坡特把一根诚实探测器插在他的……唉,信不信由你,那样子更方便些。”
“谢谢你,比尔。”哈利接过钱袋。
“他总是这么体贴周到。”芙蓉含情脉脉地抚摸着比尔的鼻子,她身后的金妮对着碗里的麦片做呕吐状。哈利漫不经心地咽了一口玉米片,不急不缓地说:“德拉科也总是为我顾虑周全。”
罗恩痛苦地咳了起来,玉米片呛住了他。哈利憋着笑,拍打他的后背。
这是一个昏暗的、阴云密布的日子,当他们裹着斗篷从房子里出来的时候,前院停着的是哈利上辈子坐过的魔法部专用汽车。这辈子,哈利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辆汽车。
“这是干什么的?”罗恩有些惊讶地说,“哪儿来的车?家里的呢?”
“是魔法部派来接哈利的。家里的车还是少一些安保措施,部里的车安全一些。”韦斯莱先生解释说,“哈利现在享受一级安全保卫,到了破釜酒吧,还要给我们加强保安呢。”
“这样太麻烦了。”哈利话刚说完,就被小天狼星一把推进了车里。
“魔法部现在就是忙着讨好你。”小天狼星看了一眼司机,小声说,“上一年他们有多用心打压你,现在就要多加倍用心讨好你。鲁弗斯·斯克林杰这方面还是比较明智的,不过,我想他肯定不止是要补偿你这么简单。”
是啊,他等着我给魔法部升旗呢。哈利在心里默默地想,对在厨房窗口站着的比尔和芙蓉挥手。他们很快到了破釜酒吧,海格正等在那里。在韦斯莱先生告知司机买东西要用的时间时,哈利已经高兴地下车去和海格打招呼了。
“哈利!”海格粗声大气地说,把哈利使劲儿地搂在怀里。哈利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危险的响声,他尽可能回抱了海格,在被放开的时候“嘶嘶”地揉着肋骨。
“真没想到是你!”哈利说,“我还以为会看到好几个傲罗,我连——”他稍稍放低了声音,“连隐形衣都装起来了。”
“这可不行!”海格拍了拍哈利的后背,拍得他一个踉跄,“不过,邓布利多也想到你不愿意一帮人跟着——就像过去一样,是不?你看,魔法部本来想派一批傲罗来的,但邓布利多说我来就行了。”他得意地挺起胸膛,“好了,我们进去吧——你们先请,莫丽,亚瑟。”
破釜酒吧里一片冷清,店主汤姆苦闷地擦着酒杯,在听到门响的时候满怀希冀地抬起头。
“今天只是路过,汤姆。”海格郑重其事地抢在汤姆之前开口,“你肯定明白,是霍格沃茨的公事,你知道的。”
汤姆闷闷不乐地点点头,继续擦他的酒杯,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刻了。哈利、小天狼星、赫敏、海格和韦斯莱一家穿过酒吧,走到后面阴冷的小院子里。海格用他粉红色的雨伞敲了敲墙砖,通往对角巷的门洞立刻显现出来。
现在的对角巷和曾经完全不同,魔法部的告示铺天盖地,食死徒们的照片从各个角度对行人狞笑。街道两边尽是些兜售无用物品的破破烂烂的小摊子,韦斯莱先生显得怒气冲冲,但是韦斯莱夫人安抚地拍了拍他,焦急地审视着清单。好几家店的窗户被钉死,用沉重的锁锁死了门。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愁容满面,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谁也不愿意落单去做一件事。
“我想我们最好先去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韦斯莱夫人说,“赫敏需要一件新袍子,罗恩的校服短了,手腕露出一大截。还有,哈利,你肯定也需要买新衣服了,你长得太快了——”
“莫丽,我们大家都去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不太合适。”韦斯莱先生说,“不如让他们三个跟着小天狼星和海格去,我们可以到丽痕书店把大家的课本都买齐,好么?”
“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韦斯莱夫人苦恼地把清单收起来,看了看小天狼星和海格,“但是——好吧,我真的不愿意。不过,你们觉得——”
“别担心,莫丽。”小天狼星说,“这地界是可以用魔杖的,记得么?这些孩子都有自保能力。”
“那也不意味着叫他们面对——”
“他们跟着我们不会有问题的,莫丽。”海格潇洒地挥了挥手。韦斯莱夫人似乎并不完全放心,一步三回头地和韦斯莱先生匆匆奔向丽痕书店。
“我们走吧。”罗恩松了口气的样子,“妈妈真的太紧张了,是不是?”
“这也是没办法的。”小天狼星摇摇头,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好了,出发吧。”
他们一路让过街道边的小摊,一起走到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海格留在外面站岗,哈利、罗恩、赫敏和小天狼星一起走了进去。
“……觉得这件怎么样,妈妈?”他们听到熟悉的声音。哈利笑了笑,对小天狼星和朋友们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蹑手蹑脚地往绿色和蓝色的礼袍后面走。
“挺好的。”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你上次是不是和我说过,哈利也有一件墨绿色的袍子?”
“事实上是两件。”最开始的声音说,“一件是他十四岁的生日礼物,另外一件是火焰杯舞会的时候——哎哟!什——哈利!”
“德拉科。”哈利笑着松开手。
“幸好摩金夫人刚给我改好衣服。”德拉科跳下台子,扯了扯身上那件漂亮的墨绿色长袍,“不然这会儿,针就扎到我的肉里了。”
“我当然是看到摩金夫人收了手才过来的。”哈利笑着说,试图躲避他男朋友的一个亲吻,“你妈妈在这儿呢。”他小声说,有些局促地看向纳西莎,“您好,马尔福夫人。”
“好久不见,哈利。”纳西莎从容地走过来,亲吻哈利的额头,“假期还愉快么?”
“嗯——是的,在我姨妈家只待了两个星期。”哈利有些不安地说,稍稍抬头看着纳西莎,“嗯——您——您怎么样呢?”
纳西莎微笑着摸了摸哈利的头,没有说话。这时,小天狼星带着罗恩和赫敏也绕了过来。
“纳西莎!”小天狼星走上前,轻皱眉头打量他的堂姐,半晌上前拥抱了她一下。“想聊一会儿么?”他问,“我们就在旁边站一会儿,不叫孩子们离开视线范围。”
“我们不会丢在店里的。”罗恩小声说,被赫敏用手肘顶了一下腰。堂姐弟走到一边去说话了,赫敏带着罗恩绕到另一个架子,请摩金夫人先为他们裁剪袍子,只留下德拉科和哈利。
“你妈妈真的还好吧?”哈利担忧地说,踮着脚试图看到小天狼星和纳西莎。
“比上辈子要好。”德拉科轻声说,“我没有接到任务,她没有上辈子那样紧张担忧。”
“你爸爸……”
“我爸爸去魔法部之前和我妈妈谈过。”德拉科说,“妈妈看起来不错,真的,除非她骗过了我。”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哈利更加担忧地说,“你妈妈能面不改色地骗伏地魔,记得么?对了,你们在这里遇到我们,我不知道……”
“放心。”德拉科说,“很安全,没有人盯着我们。伏地魔现在对我们家很信任,我知道他甚至……宽慰了我妈妈,告诉她会尽快救出我爸爸并给马尔福家奖赏什么的。”
“说起来,奥利凡德……”哈利松了口气。
“应该是在伏地魔那里。”德拉科说,“伏地魔这次没有来庄园,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但是奥利凡德确实被抓走了。你知道,我妈妈没有黑魔标记,伏地魔不会对她说这些事情。”
哈利打量着一件蓝色的袍子,半晌摇了摇头。
“我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他说,“每次在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地点……如果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这次会面可不愉快。”
“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德拉科笑笑。
“是啊。”哈利短促地呼吸了一下,也对德拉科笑了笑,“你今天还需要去翻倒巷么?”
“不。”德拉科厌恶地说,“这次以来,除了二年级和我爸爸去的那次,我一次都没往那边走。”
“别紧张。”哈利捧着他的脸亲了亲,“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时间和我们一起去韦斯莱魔法把戏坊?”
“当然可以。”德拉科说,“等你买完袍子——等等,我怎么觉得你的身高不太对劲?”
“我的身高怎么了?”哈利困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再抬头看向德拉科。
“你之前这时候有我妈妈高才对。”德拉科比划了一下,“你现在似乎……比曾经这时候要矮一些。”
“你说这个啊。”哈利无奈地说,“我受了比之前更多的伤,昏迷了比以前更多的时间,是不是?”他有些遗憾地按了按自己的头发,“现在也不算矮,我和你妈妈只差一英寸,而我还在长呢。”
“长没长叫我来看看吧。”摩金夫人从架子另一边走了过来,一手拿着魔杖一手拿着卷尺,“波特先生,你的朋友们都结束了,该你了。”哈利按照摩金夫人的指示站到台子上,稍稍侧头,就看到纳西莎把脸埋在小天狼星的颈窝,小天狼星正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买完袍子,一行人出门和海格以及韦斯莱夫妇和金妮汇合。他们又去了一趟药店,德拉科帮哈利挑了魔药原料,并且给两个人都额外多拿了一些,给不觉得自己会上魔药课的罗恩做准备。之后,他们在咿啦猫头鹰商店给各自的猫头鹰买了猫头鹰坚果。现在,他们继续往前走,跟在韦斯莱夫人后面。
“我们真的不能待很长时间,”韦斯莱夫人对纳西莎说,“只是抓紧时间在店里看看,然后就回到车上……真抱歉,没时间喝茶……”
“可以理解。”纳西莎轻轻地说,“我也很久没有招待客人了,现在这时候……德拉科早上说想自己来,我怎么敢叫他一个人出来……”
“大家都跟紧一点儿。”韦斯莱先生说,“我们应该快到了,这是九十二号……九十四号……”
“哇!”罗恩猛地停住脚步。
在一众暗淡无光的店铺里,韦斯莱魔法把戏坊显然是最耀眼的。把戏坊的橱窗上一张魔法部的告示都没有,左边的橱窗里显出五颜六色的光彩夺人眼球,而右边的橱窗上,那好像是魔法部告示一样的东西,理直气壮地写着:“你为什么担心神秘人?你应该关心便秘仁——便秘的感觉折磨着国人!”
“他们会在床上被人谋杀的!”韦斯莱夫人小声说,看起来完全无力了。
“我的眼睛。”德拉科哀叹,“这个橱窗一定要这么有攻击力么?”
“更有攻击力的在里面呢。”哈利推着德拉科,带头走进把戏坊。把戏坊里人满为患,他们费了好大劲儿才挤到货架前。这里当然如哈利上辈子所见一样是与外界不同的另一番景象,德拉科初来乍到,挺新奇地打量着白日梦咒。
“不向十六岁以下少年出售。”德拉科念叨着,“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梦?”
“我也不知道。”哈利说,打量着箱子上英俊青年和漂亮姑娘的图画,“我没用过这个。”
“尝试一下不就知道了?”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说,“不过,说好了,我们可不打算给马尔福省钱。”
“你们可以考虑给哈利省钱。”德拉科转过身,对弗雷德和乔治笑了笑,“不过这个还是算了,表情呆滞和轻微流口水,这样的副作用对马尔福可是个灾难。”
“所以你为什么能容忍哈利的头发到现在呢?”他们握了握手。
“大概是波特的特权吧。”德拉科说,“你们不觉得他的头发很有魅力么?”
“大概只有马尔福看得出来吧。”弗雷德笑到,“走么?我们到处去转转。”
“去后面转转?”乔治提议,“来吧,亲爱的投资人。”他小声说,然后又把声音放大,“那才是我们真正赚大钱的地方——如果谁敢偷东西,到时候要付出的就不止是加隆了!”他突然对一个小男孩发出警告,吓得他赶紧把手从可食用黑魔标记的瓶子上缩了回去。
“这东西还有人吃么?”德拉科目瞪口呆,几乎要控制不住去摸自己的胳膊了。
“总有人找恶心。”弗雷德指着标签叫德拉科看,“瞧,谁吃谁恶心。”德拉科认同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认同的是什么。
他们继续挤过人群,跟着弗雷德和乔治走到里面的房间。德拉科把玩着一个防咒帽,若有所思地把它扣在哈利脑袋上。“这东西要来一套需要多少加隆?”他指着哈利问弗雷德和乔治,“把他整个包起来那种全套。”
“完全理解。”乔治说,“不过还在开发阶段,凑齐一套可是要些功夫……看看这个,隐身烟雾弹。”哈利心虚地躲了一下德拉科的目光,假装自己在专注地听乔治说话,“这是秘鲁进口的,如果你想快速脱身——”
“或者光明正大把自己躲到什么地方。”德拉科不紧不慢地接话。
“——哦,是啊,也可以。”乔治没在意德拉科的打断,“用起来是很方便的。”
“还有我们的诱饵炸弹,刚刚下架,看。”弗雷德抓起两个黑色猫头鹰似的东西丢给哈利和德拉科,“你只要偷偷地扔一个出去,它就会快速逃窜,闹出很响的动静,在你需要的时候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真方便。”哈利把玩着手上的诱饵炸弹说。突然,帘子被掀开了,穿着品红色店袍的金色短发年轻女巫探进头来。
“外面有一位顾客想要笑话坩埚,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先生。”
“这就来。”乔治立刻说,“哈利,你想要什么就随便拿,好么?不用付钱。”
“如果德拉科付账呢?”哈利笑着问。
“给你买的一样不用付钱。”弗雷德说,“至于其他的,投资人的男朋友打五折,斯莱特林再翻两番,给个原价就行了!”
“放心好了。”德拉科满不在乎地甩甩手,“我的东西都是给哈利买的。”
“多狡猾呀。”乔治笑着出去了。弗雷德又扔了一个诱饵炸弹到德拉科手上,也跟着出去了。
“我想这就是说你也免费的意思。”哈利看着德拉科手里新的一枚诱饵炸弹说。
“我也觉得我没有理解错。”德拉科把那个炸弹扔到哈利手上,“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在长袍店说的那种不可思议?”哈利说。
“差不多吧。”德拉科说,“我一想着现在这样轻松自在,除了担心你不用做别的事情就觉得不可思议。我上辈子这时候因为被伏地魔器重高兴得不得了,因为自己找到好的方法也高兴的不得了。但是接着,当我逐渐意识到杀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哈利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我真高兴。”德拉科慢慢地说,反握住哈利的手凑到唇边吻了吻,抬起脸来对他笑,“好了,我们出去看看吧。我第一次来这地方,投资人,在你有限的时间里,给我好好介绍介绍怎么样?”
“当然,这位尊敬的客人。”哈利眯着眼睛笑,把帘子撩了来,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这边走。”
TBC——
原著这一段:“两天前,阿基·菲尔坡特把一根诚实探测器插在他的……唉,信不信由你,那样子更方便些。”——到底是插在哪里啊?啊???
霍格莫德的雪是冷的。
Snape在这两年的冬天里不止一次的这么想着,呼吸之间的气体在空气中凝结成团,又随风飘散。
寒冷的季节足以让他换上厚实的衣物,他依旧记得Harry曾经对他的叮嘱,尽管那每年都会给他叮嘱的男人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圣芒戈。整整两年,未曾苏醒。
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进厚实的雪地里,道路两旁的小店门口有些孩子还在嬉戏打闹,不知道在为了什么而感到快乐,也许仅仅因为今天是圣诞节。
微风卷起还在零零散散飘落的雪花,没有停歇的迹象。
贩卖杂货的店铺似乎并没有被两年前那场无声肆虐又悄然停止的战争牵连进去,连店内的装饰都好似Harry第一次带他来时看到的一样。
Snape不做停留,选好所...
霍格莫德的雪是冷的。
Snape在这两年的冬天里不止一次的这么想着,呼吸之间的气体在空气中凝结成团,又随风飘散。
寒冷的季节足以让他换上厚实的衣物,他依旧记得Harry曾经对他的叮嘱,尽管那每年都会给他叮嘱的男人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圣芒戈。整整两年,未曾苏醒。
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进厚实的雪地里,道路两旁的小店门口有些孩子还在嬉戏打闹,不知道在为了什么而感到快乐,也许仅仅因为今天是圣诞节。
微风卷起还在零零散散飘落的雪花,没有停歇的迹象。
贩卖杂货的店铺似乎并没有被两年前那场无声肆虐又悄然停止的战争牵连进去,连店内的装饰都好似Harry第一次带他来时看到的一样。
Snape不做停留,选好所需的材料迅速结账准备离开,又忍不住的去想这片土地总是安静的旁观着人们所造成的喧嚣,见证着不知多少生离死别。
门铃轻响,暖气被关上的门阻隔在了身后,他却僵立在了原地。
风雪依旧,来人带着一贯柔和的笑容,依稀可见岁月的痕迹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些许纹路,可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一如曾经。
泪眼模糊的视线,他能够看到对方脖颈上缠绕的白色绷带——Snape连呼吸都忍不住放缓,小心翼翼到怕空中飘落的一片雪花都能打破他此刻看到的景象,怕这一切都只是他过度思念所造成的幻想。
Harry注视着站在面前的青年,发觉对方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了,又忍不住感叹了几分。
轻轻抬手摊开了攥紧的手指,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颗安静躺在那里的金色飞贼闪烁着夺目的光辉,它缓缓张开了翅膀,听话的飞到了Snape的身旁。
“Merry Christmas, Severus.”
——————————
私人约稿请勿抱图,是学生斯×教授哈
画师是@绯绯绯色 ,老师是卡密!
配文是我目前在肝的短篇,还没有肝完——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蔡尤朱】黑白界 11 买凶杀人
主69,副19
刑侦
故事纯属虚构,勿上升真人
ooc
随心更文
11,买凶杀人
朱正廷奔波了一下午,终于从林姈口中得知近日林氏董事会里的情况,那可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老一辈的人都纷纷倒向更令人信服的张钦,林姈一时在其中失了势力,做起任何事来都被绑手绑脚,根本无法如林洵生前所说的掌管林氏。而另一边警方也循着跟.踪者隐隐约约的痕迹找到了一间住址,在对方出来扔垃.圾的时候逮住了他,在逼供之下终于承认了自己是被人所雇。
可那人接下来说的话就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他是一位随意接单的杀手,而这一次他的任务就是得杀了林洵,可没想到的...
主69,副19
刑侦
故事纯属虚构,勿上升真人
ooc
随心更文
11,买凶杀人
朱正廷奔波了一下午,终于从林姈口中得知近日林氏董事会里的情况,那可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老一辈的人都纷纷倒向更令人信服的张钦,林姈一时在其中失了势力,做起任何事来都被绑手绑脚,根本无法如林洵生前所说的掌管林氏。而另一边警方也循着跟.踪者隐隐约约的痕迹找到了一间住址,在对方出来扔垃.圾的时候逮住了他,在逼供之下终于承认了自己是被人所雇。
可那人接下来说的话就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他是一位随意接单的杀手,而这一次他的任务就是得杀了林洵,可没想到的是,林洵居然就先自己归西了,他根本还没开始动手脚。他这个靠杀.人赚取外快的罪名是定下了,不过雇他杀林洵的人,到底是谁?
警方又再次陷入一个无底迷雾,最终决定重新盘.查林洵身边的所有人。而在这一次的调.查中,他们有个意外收获——他们发现了林洵秘.书张钦与林赫二婚妻子刘芯熙的奸.情。简单来说,就是刘芯熙出轨了张钦,背叛了林赫。
刘芯熙的审问进行得非常顺利,语气稍微重一些,或目光骇人一些她就含.着泪把所有一切都告知了。她是从两年.前就与张钦勾搭上了的,毕竟林赫整日忙着奔波,大多时间也是她与林洵这个老.爷.子独自在家,接.触更多得是频频到来得林洵秘.书张钦。一来二去俩人变互相生了情意,偷偷摸.摸在一起了,而他们也从这里得知,林洵和张钦之间得感情并不是外人看到得如此融洽。
张钦年轻时便入了林氏,因为生来聪慧,处事又圆.润讨喜,便很快就与各部门领.导处成不错得关系。同时,他这般资历也被林洵瞧见,便向提拔此人。可圆.润狡猾得的方式不是次次奏效,林洵很快就看出张钦虚伪做作的一面,暗中挑事,自己又做和谐老的这个风格让他顿时对张钦反感,可自己又找不到任何比张钦更适合担待这个位置的人物了,只得把张钦留下。二来,张钦的作用的确大,利于公.司发展,于是林洵只把他那些技俩当作没事一样,只是再无从前对他那般热情。
后来,刘芯熙也不确定发生了什么,这俩人之间的关系就好似彻底崩了。她说她有一日好像听见俩位在书房里吵架,张钦出来后她偷偷问他怎么了,他却当作没事一样离开了,而从那日起,张钦就对林洵这个人缄口不提,每次听一回他的名字就沉默。
线索到了这里,俩人之间的关系明显就有了裂缝,再加上时间线的对比和此时张钦的举动,他是雇杀.手的嫌疑非常大。警方就把张钦请到来警.局去,同朱正廷想象的一样,这个人是把自己防备得毫无破绽,又要开始演戏了。
审讯室里,胡勋面对这坐.姿端正得张钦,迟迟都未开口说话。张钦等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了口,“你们想问什么呢?我都会配合,但如果警.官你们一直这样拖延时间,也是在耗费我的耐心。你们要知道,我工作也挺忙的,这一会儿也不知道要加班到什么时候了。”
朱正廷站在审讯室外,心想:“张钦处事如此小心翼翼,一定是有不可告人得秘密,而昨夜警方也查到了这个秘密的一些边边角角,也许在这儿和张钦扯淡并没有任何用处,得直桶他的要害,比如说直接揭开他一直掩饰着的秘密。”
而胡勋坐起身.子,盯着张钦道,“你雇杀手杀林洵,是不是因为林洵辜负了你和你的家人,既想报仇又想得到权力财产,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
这一席话让张钦愣了好一段时间,瞳孔瞬间又放又缩,身.体动作都不自然起来,“你说什么?”
“林洵是你生父吧?而你母亲是俱.乐.部的一位服.务员,在怀.孕后被林洵打发,却没想到你母亲痴心不改,在林洵一次酒局上闹了笑话。”
“这都什么跟什么?警.官,你在编故事吗?” 张钦打断了胡勋,牵强地笑了笑。
可胡勋却没有停下,“你出世后她仍然如此,于是你从小都是在“酒女私生子”这样的骂名下长大,虽然后来你改姓换名,却永远都忘不了旁人的目光和林洵的伤害。”
张钦似乎在努力地控.制表情,咬着后槽牙装作平静。这在旁人眼里看来他或许是在淡然地听着故事,可在一个经验丰富的刑.警眼里,他可是漏洞百出,比如下意识的环起手臂、坐直腰杆、往内缩的小.腿......
几个小时后,这一起案.件算是有了个了解,张钦在逼供的压力下终于说出事实,而的确,杀手就是张钦雇的。他为了杀林洵而布下很多局,可没想到林洵就如此轻易死在了一块花生饼的手里。
可笑至极,可悲至极。
案.件告一段落,警方却又有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比如说杀手这一回事。
余骁不知从那儿找到了暗网的途径,寻到了雇杀手的页面。不看还好,几个人一看就变了脸色,因为这种网站竟然有很多,潜伏待命的杀手很多,而且雇人刺杀的帖子更多。个个都标明好杀.人手段和他相位的价钱,骇人惊心得很。可这种事情警方根本管不了,先不说暗网.特殊的“无法追踪痕迹”的特性,买凶.杀.人的事.件并不多,因为一个杀手杀.人通常都不会留下.任何过于明显的痕迹。这些死者的死法全都被伪装成意外,或是自然的死亡,一般上都不会上身到谋杀事.件。
而接这种杀手单子的只可能是两种人,一,脑子有病的,概括就是未成年,地.痞,毒虫,赌鬼,逃犯,二,专.业的。
可回想起前一起毒贩被枪.杀的案.件,刑.警的讨论陷入了沉思。
一般人应该接.触不了枪.械,若有,也不会拥有很棒的枪法技能,可那件案子用的就是枪.械,而且枪枪爆头。可若是专.业的,那名杀手为何又要使用枪.械、又为何不收.尸,似乎就是要让人发现一般。朱正廷愣在旁边,大胆猜测,这会不会只是交易时的一起争执?
恼.羞.成.怒杀掉了人,带走了货?
还是是一起内讧?
还是,这是故意的?
他们没有答.案。
黎明破晓,红日初悬,还没完全被阳光覆盖的市中心早已热闹无比,来来往往的人和车子昭示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当初形容宵港的繁华不一样,这更给人一种阳光正气的感觉。来往的车流在环形交通枢纽,公交车载着赶着去上班的人们,白色的鸽子飞过广.场,落在了电灯柱上。高高的大厦表面都是蔚蓝色的反光玻璃,照映着淡白色的天空,然后反光到大厦里的人们眼中,刚好闪到了一个人的眼睛。
那人身穿酒店服.务员的衣服,手里捧着一个箱子,刚好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没伤到你吧?”
凭着专.业素养,那位服.务员马上道歉,但就见对方只是瞧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开。那人走进了电梯,刷了房卡摁亮了其中一个楼层,然后把黑色鸭舌帽掀开——他正是蔡徐坤。
楼层到了,蔡徐坤踏上酒店的红色地毯,走到了走廊中间。他摁了摁耳边的蓝牙耳卝机,轻轻说道,“我到了。”
几秒后,就听蓝牙耳.机里传出一串数字,“803。”
蔡徐坤抬起脚,走向了803号.房。
开门时,屋里有三个人,两个面对着蔡徐坤站着,只有一位背对着他,坐在窗前。蔡徐坤踏前一步,轻道,“丧爷。”
丧爷听闻活动活动了颈骨,转了过来就见那是一张生满皱纹的脸,左嘴角还留了一道短短的疤,一副满是苍老的样子。
他问:“约了什么时候?”
蔡徐坤望向丧老的眼睛,却一瞬间又迅速收回。丧老虽然整个人看起来都苍老无比,眼神却是锐利如鹰隼,仿佛直视一秒就能感觉到汹汹杀意。蔡徐坤微微低下头,回到,“这个星期四,下午三点,尧丰港码头。”
“你安排了几个人?”
“两个,都已经混进去了。”
丧老点点头,垂头叼了根烟。蔡徐坤见状掏出了打火机,迅速帮那人点燃。
一缕虚烟升起,丧老又问:“能用多长时间?”
“很快,半小时,最多四十分钟。” 蔡徐坤马上回答,头还是微微低着。此时阳光已经覆盖大地,天光大亮,房内也不那么暗了。俩人沉默了片刻,丧爷忽然谈了口气,往后靠上沙发椅背。
“小坤啊,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了。” 丧爷的声音带着沙哑,“七年了吧?”
蔡徐坤抬了抬眸,回答:“第八年了丧爷。”
“是,是......这一次还是第一次让你出马。可惜啊那个小孩,原本好好的一个人,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在意他那么多,可是怎么就偏偏淌了这个浑水......” 丧爷微微眯起眼,看似咬牙切齿,语气却听着很轻.松惬意,“小坤,可别让我失望了。”
“是。” 蔡徐坤抬起头来直视丧爷,就见听丧爷又道,“咱们这儿还有个警.察吧?小......尤。你这次办事应该不太难啊......”
烟烧了一半,红亮的光点一点点变灰,又燃起。蔡徐坤垂着眸子,听着丧爷说话,眸色却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生生暗下了几分。
早上七点五十九分,蔡徐坤步出酒店,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把他一身的皮革外套照得反了光。同时,在这座城市的另一边,尤长靖抬起了手机,刚好收到了一封简讯。
来自不知名的号码,却是那一套熟悉的格式。
「星期四,下午三点,尧丰港,王闵交易」
Tbc.
在这一章做一个开篇到现在的一个小“总结”,之前因为大纲没有拟好,总是写的很乱,写得不好的地方或看不明白的地方还请见谅啊
我来介绍介绍主要人物。
主角就是我们三个大帅锅啦,尤长靖,朱正廷,蔡徐坤!
尤长靖
已知身份:缉.毒队大队长,黑警(为毒.枭服.务)
朱正廷
已知身份:刑.警副队长
蔡徐坤
已知身份:杀手(为毒.枭服.务)
然后配角有:
(因为之前把配角配得太多啦,看起来很乱,所以重新整理整理吧)
缉.毒部:魏桦凯(副队长),小路(队员),谭昕(队员)
刑.警队:胡勋(队长),张可(队员),叶宝(队员)
图侦:余骁,大明
缉.毒局大队长:海阔(尤长靖的师傅)
大毒.枭:丧哥
新毒.枭:王闵
第一集到现在的剧情概括:
尤长靖在转来皎宁市警.局后与朱正廷认识,俩人对对方都有不错的好感。第一个案子是发生在达红街,一位年轻人交易毒.品被抓,原因是因为被一个准备逃跑的毒.贩安翰威胁。安翰是来自一个小型贩.毒组.织,而这个贩.毒组.织有四个人,除了安翰意外都是效忠于老大王闵。因为他们之前的行踪被警.察发现,而且也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王闵打算灭了这几个人口,找上了杀手蔡徐坤。(这个设定有一点点小bug,请各位忽略不计)
已知安翰得知了此时所以才早早逃跑,却还是被抓了,所以透露给尤长靖知道其余那三人是有“老大”的。他们跟.踪毒.贩车子到了宵港,却还是迟了一步,找到人的时候早就已经被蔡徐坤杀掉了。蔡徐坤杀了人带走毒.品,却留下现场让警方起疑,留下杀手作案这个谜团。
接着就是林氏董事长逝世的案子。董事长林洵意外身亡,却在之后被查出有人跟.踪他。经过调.查,是有人雇了杀手跟.踪林洵,想要杀了林洵,却不料在计划实施之前林洵就去世了。雇主就是林洵的秘.书张钦。张钦是林洵的私.生子,因为痛恨林洵而打算杀了他,夺走林氏财产,却在最后关节被警方怀疑,露.出马脚。
然后是减肥药一案。在这个案子里新毒.枭王闵的身份被尤长靖知道,也联络了蔡徐坤证实他的想法。同时,王闵和丧哥在暗地里抢生意,这让丧哥对王闵起了杀心,打算做一个局除掉王闵,那就是与王闵交易,然后让警方来处理掉王闵。
故事暂时到这里,接下来就等我码文啦。
主线不会是在这两个大毒.枭身上,不过前期花了太多时间在他们身上,后面几集.会过渡过渡,然后开始进入主线剧情还有感情线!
谢谢你们的耐心等待!
何恩||论考研考场的前桌是我导师的那些事(四)
前后有意义
这对 cp tag好乱 我不知道该怎么打 索性都打上去了 占tag致歉
私设如山 文笔渣 不喜勿喷
ooc属于我 美好属于他们
——
1:
何运晨大学所在的位置几乎是四季如春,只有七八月的时候会特别热,十一、十二月的时候会冷一些,现在已经入秋了,叶子稍稍落了一些,可若是中午的时候,不怕冷的男生们还是会穿着T恤和过膝的宽松短裤出来,何运晨就是这样的人,尤其是去洗澡的时候,他就会穿得轻薄一些,方便脱掉。
这天,他拎着洗澡的东西,刚从澡堂出来,兜里的手机就...
前后有意义
这对 cp tag好乱 我不知道该怎么打 索性都打上去了 占tag致歉
私设如山 文笔渣 不喜勿喷
ooc属于我 美好属于他们
——
1:
何运晨大学所在的位置几乎是四季如春,只有七八月的时候会特别热,十一、十二月的时候会冷一些,现在已经入秋了,叶子稍稍落了一些,可若是中午的时候,不怕冷的男生们还是会穿着T恤和过膝的宽松短裤出来,何运晨就是这样的人,尤其是去洗澡的时候,他就会穿得轻薄一些,方便脱掉。
这天,他拎着洗澡的东西,刚从澡堂出来,兜里的手机就“嗡嗡”地响了几声,他手里拿着冰可乐,忙不迭地用嘴叼着可乐罐,伸手掏出手机来,一看,原来是他亲爱的曹老师给他发来的消息,让他尽快去实验室一趟,他有事要跟自己说。
老师找自己,那当然一分钟都不能耽搁。何运晨想都没想,直接拎着包扭头就向实验楼走去。
“咚咚咚。” “进。”
曹恩齐一抬头,就看到轻装前来的何运晨。何运晨穿了个宽松的白T恤,下身穿了个刚过膝盖的宽松短裤,脚上踩着拖鞋,一手拿着个可乐,一手拎着包,包里装着洗澡用的瓶瓶罐罐,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还笑嘻嘻地跟自己打招呼,“老师。”
“你...” “我?怎么了?”
何运晨不解,低头看了看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就穿成这样就来了?”曹恩齐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让何运晨回去换衣服,还是让他在屋里好好待着别感冒了。
何运晨整个人瘦瘦高高,皮肤也很白,夏天清凉的衣服正好露出对方的胳膊肘和膝盖,大概是刚洗过澡的原因,还泛着浅浅的粉色。何运晨把包放下,可乐放到了窗台上,伸了个懒腰,隐隐约约还露出了他的八块腹肌。曹恩齐愣了一下,赶紧把眼睛撇向一边去。
何运晨听到曹恩齐的疑问,不以为意,“嗯,怎么了?不是您说有急事吗?我刚洗完澡,衣服都没换就来了。”
“再急你也把衣服穿好啊。”曹恩齐哭笑不得,从衣架拿起自己的外套赶紧给何运晨穿上,还很贴心地帮他把拉链也给拉上了,嘴里嘀嘀咕咕,“还真是不把我当外人,一点都不害怕我真对你做什么事。”
他的嘀嘀咕咕,何运晨听得一清二楚。趁着曹恩齐低头给他的整理衣服的空档,何运晨使劲地压抑住自己嘴角的笑容。他笑老师的天真,对他做什么事,他还巴不得呢,再说了,老师能对自己做什么事,是自己对老师做什么事才对吧。
曹恩齐帮着整理完衣服,才松了一口气,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何运晨伸长胳膊看了看,觉得有点紧。两个人身高差不多,何运晨身形可是比曹恩齐大了一圈。曹恩齐看何运晨不太适合这件衣服的样子,抿嘴笑了笑,说道,“凑付穿吧,别着凉了。”
何运晨不疑有它地点点头,把衣服袖子往上撸了撸,方便活动。
“你过来看看你上次的那个实验结果。”曹恩齐喊何运晨过去,何运晨赶紧走了过去。他站在了曹恩齐身边,低头看了看两人的脚还隔了些距离,又悄悄地靠近了些。
“你看这条亮带,周围都是弥散的,说明这个...”曹恩齐一边用手指着显示出来的结果一边认真地解释道。可惜,这么卖力的解释没有换来一丝一毫何运晨的关注。
何运晨吸了吸鼻子,隐隐约约闻到了从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传来的柠檬的清香,和老师身上的味道一样。何运晨闻着闻着,心猿意马,原先专注的目光逐渐向曹恩齐飘去。曹恩齐手扶着桌子的边缘,一只脚支撑着,另一只脚自然地靠在支撑脚的后面。歪歪扭扭的身形让两人本就差的不多的身高差彻底泯灭,曹恩齐甚至还比何运晨矮了一点,何运晨站直了身子,眼神飘忽,目光紧紧地盯住曹恩齐。老师浓密如鸦羽般的睫毛,挺翘的鼻梁,淡红色的薄唇,无一不让何运晨着迷,他看着看着,无意识地离曹恩齐更近了。
“何运晨,何运晨?”
“嗯?嗯,怎么了老师?”旖旎的幻想被打断,何运晨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还在实验室里,赶紧站直身子,离老师稍微远了一点,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假象。
“你头发上的水都滴到我肩膀上了。” “啊?”
何运晨顺着曹恩齐的目光聚焦到对方的肩膀上,老师穿的是白衬衫,肩膀的位置已经湿了一片了,衣服被水洇湿得完全贴在了皮肤上,隐隐地可以看出里面透出的粉嫩的肉色...
“......哦哦哦,对不起,对不起。”何运晨还没来得及幻想,就反应过来自己把老师的衣服弄脏了,赶忙要把外套脱下给曹恩齐披上,却被曹恩齐摆手拒绝,“没关系,一会儿就干了,我刚刚说的你听见了吗?”
“嗯,听到了。”何运晨乖巧地点点头,刚刚虽然分神了,但也是听清老师说了什么的。曹恩齐见他答应了,也点点头,“那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好的老师。”何运晨这就要把外套脱下还给老师,又被曹恩齐拒绝了,“你穿着回去吧,路上别着凉了。”
“嗯.....”何运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外面的那件外套,肩膀处也沾了水,于是点头应下,刚巧回去可以给洗一下,“好,那我穿回去,下次来找您的时候给您送来。”
“嗯。”曹恩齐点点头,催促着何运晨快些回去,何运晨见老师着急自己的样子觉得可爱,眯着眼笑了笑,提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看见何运晨远离了自己的视线,曹恩齐才松了一口气。他的手抚上自己心脏的位置,那一处正跳个不停。
其实,不得不承认,自从上一次何运晨着急忙慌地来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就有点心动了,自己在外边漂泊这么久,很久没有被人这么用心地对待了。但是两个人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对方这么照顾自己是不是只是因为自己是他的老师,退一百步讲,对方就算真的喜欢他,但那人是他的学生,同性恋已经够让世人不接受了,更别说师生恋了。他可以受尽白眼,何运晨不行,他有无限的未来,自己不可以拖他后腿。
曹恩齐呆愣愣地站在桌子旁,看着那份失败的实验结果,呈现弥散状态的RNA亮带就像是自己的人生一样,失败而又无用。曹恩齐想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抬手把结果删掉了。
2:
这两周老师都没有找自己去实验室,也没有发消息来问自己最近课程上得怎么样。是自己惹对方生气了吗?虽然是快期末了,老师可能怕打扰自己,但是这也太冷淡了。何运晨紧紧盯着手机,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蚂蚁了,他室友还以为何运晨又失恋了呢。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万一是老师对我心动了然后不好意思和我见面呢?我得趁热打铁。何运晨想着,直接打算出其不意地去找曹恩齐。想着,他提着一个包,里面装上了那件曹恩齐借给他的衣服——他已经给洗好了。收拾好了,他还在门口立着的穿衣镜好好地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这才意气风发地走出了门。
曹老师这个时候,除了在办公室,只可能在实验室。何运晨先去他的办公室碰碰运气。他进了生物学院院楼,等不及坐电梯,他直接走楼梯上到了三层,一拐弯便是曹恩齐的办公室。他走到门口,刚要敲门进去,半开的门则展现了里面的场景。
曹恩齐背对着门站着,一个何运晨好像见过的男人站在曹恩齐的斜对面,何运晨这个角度看得清那个男人的脸,但是那个男人应该注意不到他。只见那个男人靠着办公室的桌角,对曹恩齐说着什么,曹恩齐连连点头,还时不时笑一下,看起来聊得很愉快。何运晨看得直咬后槽牙,心里火大得很,刚要抬手敲门打断他们的谈话,此时一直站着的男人突然有了动作。只见那人站了起来,抬手摸了一下曹恩齐的鬓角,似乎是从曹恩齐的头发上取下了什么东西,还拿给对方看。曹恩齐不仅没躲,看嘴型似乎还在说谢谢。
这有什么可感谢的,那人明明是在占便宜吧!!!何运晨心中的怒火“蹭”地一下窜了起来,他不也不管是不是不太礼貌,直接抬手“哐哐哐”敲了门。
“老师。”何运晨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不进不退,直直地看着曹恩齐。
“何运晨?你怎么来了,有事吗?”曹恩齐一看是何运晨来了,忙打招呼,肢体间还有种不易察觉的局促。
“有事。”但是何运晨也没说是什么事,只是抬腿走了进来,看了看曹恩齐,又抬眼看向那个男人,直勾勾的,目光里竟毫无对师长的尊重,满是淡漠。那个男人对上这种目光,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越过何运晨对曹恩齐说,“你学生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回头我们吃饭再聊。”
“好的林哥。林哥再见。”那个男人说完话就走了,曹恩齐还想走到门口送一送他,却被何运晨反手抓了回来。曹恩齐向后踉跄一下,差点跌入何运晨怀里,他稳了稳身形,不动声色地离何运晨远了点,装作责怪的样子教育道,“你干什么。”
“那个人是谁?”何运晨所答非所问,手指指着刚刚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脸上尽是曹恩齐从未看过的扭曲神色。
“怎么说话呢。”曹恩齐依旧耐着性子教育道,“那是下学期教你课的林老师,什么叫那个人,讲点礼貌。”
“你...你没看出来吗?那个男...林老师对你有想法。”何运晨情绪有点激动,虽然不愿意叫那个人老师,但是他怕惹曹恩齐生气,只得改了口。
“什么想法?”曹恩齐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小孩子家家的,胡说八道什么。林老师人家年龄不大,可是鲜少可见的生物领域的人才,你别胡说八道,毁人清誉。”
“喜欢男人怎么了,喜欢男人也很正常啊,怎么就毁他清誉了。”何运晨最不愿意看到他老师因为性向这件事妄自菲薄,下意识地反驳道,反驳完了才想起来自己想说的不是这个,“哎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真的,那个林老师他真的、真的对你...”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好吧?”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关心自己,但是让一个比自己小了七八岁的孩子操心总不是什么好事,曹恩齐直接顺着何运晨的话说了下去,让对方放宽心。
“真的吗?那就好。”何运晨面对曹恩齐,心中的那些社交方面的玲珑心思一概不好使,老师说什么,他信什么,这会儿见老师听了自己的话,心下高兴得不得了。
“话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曹恩齐坐到了办公椅上,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
“哦哦,上次您借我的衣服,我给洗干净了,还给您。”何运晨赶紧走到办公桌对面,把袋子递了过去。
“其实不用洗的,难为你了。”曹恩齐笑了一下,道了声谢,何运晨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也不麻烦。”何运晨一想到老师的衣服上沾有自己的气息,就觉得心思雀跃。
“那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去吧,我这边还有些事呢。”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曹恩齐并不想和何运晨单独相处太久,于他而言,何运晨的关心就像是令人上瘾的毒药,明知有毒,却还是忍不住靠近。他不能这么做,这么做有违师德。
“老师...要赶我走啊...我做错什么了吗?”何运晨的笑容在听到老师的话之后僵在了脸上,他好不容易见到老师,不可能轻易离开,所以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疑虑问出口。
“......”这么明显吗?曹恩齐看着何运晨又变得苦涔涔的脸,心又该死地软了起来,面对何运晨,他总是说不出什么重话。“没有的事,你不是快考试了吗,快点复习吧,考个好成绩,可别给我丢人。”曹恩齐想了想,编了个像样的理由。
“这样子啊。”何运晨想了想,确实是。快考试了,自己最近都荒废了,还没复习呢。自己可绝对不能给老师丢人。“我知道了,老师,我这就回去复习,绝对给您拿个第一名回来。”何运晨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得意。曹恩齐点头笑了笑,何运晨道了别,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曹恩齐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3:
自从上次跟老师打包票自己一定会拿第一,何运晨就再也没去找过曹恩齐。他一定要拿第一,然后借着这个机会跟老师告白。上次见到的那个什么林老师,一看就来者不善,绝对不能让他把老师抢走。于是他只顾着闷头在宿舍里复习,他的室友还以为何运晨是被失恋打击到了,决定投身学习分散注意力,惹得他都没敢打扰。
研究生也没考几科,分数很快就出来了。何运晨果然拿了第一。离放假还有几天,何运晨打算把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曹恩齐,结果等他去找的时候,却发现,他完全找不到曹老师的踪迹,打电话、发信息都不回,何运晨彻底慌了神。
“你问曹老师啊,他刚请了一周的假。”何运晨问了一个学姐,学姐如是说道。
请假?是出什么事了吗。他问了,学姐也不知道。何运晨只得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宿舍,闷闷不乐好几天。转眼就到了何运晨该回家的那天,何运晨起了个早,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拎着行李箱打算早些出门,却接到了学姐的电话。
“喂,学姐,有事吗?”
“小何呀,曹老师回来了,现在在办公室呢,你不是找他有事吗?”
“真的吗?!谢谢学姐。”
何运晨挂了电话,开心地一蹦三尺高,转头就拎着行李箱去了生物学院院楼。
“咚咚咚。”敲门声都显示得出何运晨的焦急。
“进。” “老师!”
糟了,怎么是他。曹恩齐愣了一下,才回过头来。看到何运晨意气风发的样子,他的心跳又开始不正常起来。曹恩齐心里苦笑,原以为这么久不见面,自己会冷静一些,没想到,什么用也没有。
“怎么了?” “老师,你看成绩单了吗?我得了第一。”何运晨非常激动,眼睛都跟着变得亮晶晶的。曹恩齐盯着他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睛,心跳越发强烈,但还是强装正常地说道,“嗯,真不错。”
“老师我还有个事想跟你说,我...”“你拿着行李箱,是一会儿要回家了吗?”曹恩齐打断了何运晨的话,看着何运晨脸上属于青年人的羞涩和稚嫩,曹恩齐觉得自己能猜出何运晨要说什么,他不想听,尽管这句话他等了很久,但是这句话一旦说出来,两个人恐怕就回不到从前了。
“啊...嗯,是,我一会儿就回家。”何运晨迫不及待的开口被老师打断,他大脑宕机了几秒,才想起来回答。
“几点的车啊。” “十二点半的...不是,老师你先听我说,我...”
“那现在都快十点了,你快坐车去车站吧,要不然来不及了,我正好也有事,就先走了。”曹恩齐看也不看何运晨,直接转过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不是,老师,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完...我喜欢你!”
风吹起外面的枯叶,哗啦哗啦响,曹恩齐背过身去收拾东西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老师,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你要不要,考虑我一下?”何运晨小心翼翼地对着曹恩齐的背影再次重复道。曹恩齐依旧没说话。
“老师?”何运晨听不到曹恩齐的回应,想要上前让对方转过身来,曹恩齐却在此时突然开口了。
“快走吧,车要来不及了。”
“老师...”
“快走吧。”
......
“哦,我知道了。那,那我走了?”何运晨轻声问着,对方依旧没给他回应,何运晨的眉眼顿时落了下来,厌厌地撇撇嘴,小声嘟囔道,“老师再见,回家路上平安。”说罢。何运晨就拎着行李箱走了。
如果他大着胆子上前来,一定可以看到曹恩齐的嘴唇快让自己咬破了,眼圈也憋红了,手指已经被他自己紧攥得没了血色,连掌心都被指甲扣出了一道一道半圆的红印。
运晨,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
何运晨本来因为得了第一和可以回家的兴奋心情被老师模糊不清的态度全然推翻,他迷迷糊糊地回到家之后,浑浑噩噩地吃了饭,直接倒头就睡,第二天睡醒起来,何运晨的脑子才好使起来。
不对啊,老师昨天也没有拒绝我啊,我在这里颓废什么?
何运晨想了想,觉得有很大的可能性是老师觉得太突然了,所以一时间才没有回复他,于是何运晨只用了一个早晨就恢复了自己的雄心壮志,之后就又开始自己的追求大业。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曹恩齐每天都会收到何运晨发的消息,大多都是一些没话找话,类似于“早上好,老师”“老师你吃饭了吗”的话,绝口不追问他当天的回应,这让曹恩齐摸不着头脑。当然,他一句也没回,或许,只要不回复,两个人就可以回归从前。
这天,是除夕。
曹恩齐一醒来,打开手机就“叮叮咚咚”收到好多条消息,一打开来,除了几个教过的研究生,剩下的消息都是何运晨发的。
“老师,新年快乐!”
“老师老师,我是不是第一个跟您说新年快乐的?”
“老师,今天是除夕诶,旧年辞,新年来,我们的关系可不可以一起跟着向前一步啊...”
......
曹恩齐看着这些消息,不自觉笑了笑。何运晨现在一定捧着手机,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应该是期待的神情,或许他还会...
“叮铃铃”
曹恩齐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何运晨竟然给他打了微信的视频电话,他吓得手忙脚乱,但还好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手一按,把电话给按掉了。
还好...曹恩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小孩,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他想着,觉得还是把电话关机了好,省得何运晨一会儿再给他打,他万一一个手滑,接了怎么办。想着,刚要关闭微信页面,何运晨又发来了一个消息,是语音。
曹恩齐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那条语音,耳边竟响起了平日里何运晨喊他老师的样子,声音脆脆的,亮亮的,带着一点撒娇和期待。曹恩齐想着,手指不自觉点开了那条语音。
“老师,今天是除夕诶,接一下我的电话嘛,就当是给我的新年礼物,好不好?”
听起来,应该是特意变软的声音。明明知道对方只是故意想要迷惑自己接听他的电话,但是曹恩齐还是抑制不住地心软了,就在这时,何运晨又给他打来了视频电话。
曹恩齐呼吸停了几秒,手指颤抖着点了接通键,然后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老师!新年快乐!”
对面传来了和想象中一般无二的声音,曹恩齐笑了笑,说道。
“嗯,新年快乐。”
“老师...” “嗯?”
“你能不能把摄像头对准自己啊,我想看看你。”
曹恩齐听着这个要求,手不自觉地伸向手机,就在要碰到的时候,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不行,不能这样子,要不然之前的坚持都功亏一篑了。曹恩齐想到这儿,刚要把手放下,另一边又传来了声音,
“老师,求你了。就算你不想答应我,可我们还是老师和学生啊,你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我。”
曹恩齐听言,想了想,确实是有道理,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总要面对的。他咬了咬唇,像是给自己加油鼓劲似的,无声地深吸一口气,把电话拿了起来。
一片黑暗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屏幕的中央终于显现出人影,正是何运晨思念已久的那个人。何运晨惊喜地合不拢嘴,直直地看着屏幕。
老师的头发长了一点,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些许的眉眼,使得老师看向自己的目光渐显朦胧。老师从屏幕里看着,好像白了一点,在光下坐着,似乎都能反光。真好看。何运晨直勾勾地看着,目不转睛,曹恩齐抬了一下头,对上了这种莫名具有侵略性的目光,愣了愣,赶紧低下头来,假装看书。
“老师...”
电话里又传出了人声,
“我那天的话,你不能考虑考虑吗?我说的是真话,我真的喜欢你,不是说着玩的,考虑考虑吧。”
曹恩齐不抬头,一样能想象出何运晨的神情,他深吸了一口气,假装没什么反应地说,“何运晨,你自己都说了,我是你老师,我不能做这种对你不负责的事。况且,你还年轻,情绪饱满很正常,你独自一人漂泊在外求学,对关系亲近的长辈抱有依赖情绪也是很正常的,过一段时间你就清醒了。其实你只是...”
“老师,你除了否定我的真心以外,还有别的打击我的方式吗?”
何运晨冷冷地打断了曹恩齐的话,曹恩齐在心里腹诽了一遍又一遍的话,被人打断,突然有点慌了,猛然抬头解释道,“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太年轻了,不能对自己的感觉有一个清醒的认知,是吧?”何运晨严肃的语气依旧没有改变,依旧冷冷地说道。
冷漠的目光直接扎入曹恩齐的内心,他慌乱地眨了眨眼,垂下头来,但是没有反驳何运晨的话,“我是你老师,我不能...”
“老师的意思是,只要我们不是师生,你就可以考虑了?”何运晨“咄咄逼人”,曹恩齐没有了回应,何运晨就继续说道,“好,我现在就给管理老师打电话,要求更换指导老师,就算他让我重新修习全部课程,我也答应。”
说罢,何运晨真的要挂断电话,吓得曹恩齐赶紧制止,“何运晨你敢!你胆子不小,你知道这会耽误你多少事情吗,读研究生可关乎着你的未来!”
“研究生是我的未来,老师你也是我的未来,这两者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非要说区别,那区别就是您更重要。”何运晨没有挂断电话,听了老师的话,他直接说出了这番话,曹恩齐被他的发言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你...”
“老师,我很明白我在说什么,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何运晨眨了眨眼睛,声音一下子沉了下去,“我浑浑噩噩过到现在,所有的,所有重要的决定都是在老师、家长的劝说下做出的选择,高考报考志愿,研究生考取的学校,无一不是。选择您与我在一起,是我迄今为止唯一一个清醒做出的符合我思想的决定。老师...”何运晨的语气顿了顿,似乎有些哽咽,“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不求您直接答应我,我只求您考虑考虑好吗,求您了。”
何运晨这么意气风发、平日里总是高高地扬起自己的头的男孩子,居然在自己面前这么低三下四,曹恩齐真的看不下去了。听到何运晨这么真心的话,他完全没办法拒绝,他仍旧愣了愣,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松了口,“好,如果你研究生毕业依旧喜欢我,我就和你在一起。”
听到了老师的话,何运晨没反应过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老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老...老师你说真的吗?你真的答应考虑了?”
“嗯。”
曹恩齐点了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老师,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们肯定会在一起的。”何运晨说着,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似乎真的很开心,曹恩齐看到对方笑靥如花的样子,也抿嘴笑了起来,颊边显现出两个弯弯的酒窝。
何运晨看清了曹恩齐脸上不易显露的甜甜的酒窝更是信心满满,“那老师,我不打扰你了,我要去学习了,拜拜哦,新年快乐!” “嗯,去吧,新年快乐。”
说罢,曹恩齐挂断了电话。挂断电话的一霎那,他直接瘫倒在沙发里,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气一般,突然有些后悔刚刚那么冲动。
不知道,何运晨会坚持多久…曹恩齐想着,在沙发上就此睡了过去。另一边何运晨可是兴奋得不得了,在床上开心地滚来滚去,差点滚下床来。滚累了,他就仰躺在床上,手里还抓着手机,心里暗暗做下了一个决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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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一下 我的考试马上就要结束啦~
捡到一只omega ep23
[图片]第二十三章
Gun做噩梦了,梦里他被困在一个黑黢黢的小房间里面,四周没有一丝光亮,gun摸索着四周,似乎是混凝土围成的狭小空间,阴暗,逼仄。梦里,gun拼命呼救,甚至试图赤手空拳打破禁锢自己的墙壁,但是均是一片徒劳。就在gun即将放弃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一丝光亮,明亮中出现一扇木门,gun走上前去推开门,猝不及防的踏空,身体飞速的下降,紧接着跌进无尽的深海里,冰冷腥咸的海水拼命挤进gun的鼻腔里,肆意掠夺着他身体里面的氧气。
夜空下,广阔而又平静的海面下,一个小小的身影独自挣扎着,挣扎着,最后被抽去全身的力气落进无底深渊。+
“哇,”gun从床上弹起,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
第二十三章
Gun做噩梦了,梦里他被困在一个黑黢黢的小房间里面,四周没有一丝光亮,gun摸索着四周,似乎是混凝土围成的狭小空间,阴暗,逼仄。梦里,gun拼命呼救,甚至试图赤手空拳打破禁锢自己的墙壁,但是均是一片徒劳。就在gun即将放弃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一丝光亮,明亮中出现一扇木门,gun走上前去推开门,猝不及防的踏空,身体飞速的下降,紧接着跌进无尽的深海里,冰冷腥咸的海水拼命挤进gun的鼻腔里,肆意掠夺着他身体里面的氧气。
夜空下,广阔而又平静的海面下,一个小小的身影独自挣扎着,挣扎着,最后被抽去全身的力气落进无底深渊。+
“哇,”gun从床上弹起,身上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黏糊糊的。Gun坐在床上,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确认自己此刻处在家里的卧室这才放下心来,gun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早上五点,外面的天都还是黑的。
Gun掀起被子下床,去卫生间简单冲了个澡,洗去一身汗,然后重新回到床上,浑然没有睡意的gun盯着黑咕隆咚的天花板,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把都蹦了出来,gun揉了揉咕噜咕噜抗议的肚子,再次起身,从今天off给自己买的东西里面翻出两包零食。
Gun抱着零食坐到外面阳台上的吊椅上,轻轻悠悠的晃着,凌晨的风带着一点凉意,为了防止自己感冒,gun便又返回房间取了一条毯子,然后才回到躺椅上。Gun想找个人聊天,但是翻遍了通讯录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聊天的人,最后还是给off发去了信息
【off先生,你睡醒了吗?】
沉睡中的off被手机中传出来的声音吵醒,off有点不悦,拿起手机看到是小朋友发来的消息,被从睡梦中惊醒的怒火一时不知该怎么发泄。Off从床上坐起来,回复消息。
【怎么不睡觉?】
Gun把消息发过去之后就一直抱着手机等着off的回复,所以信息一发过来,gun立马回复了过去。
【做噩梦了,睡不着。】
消息刚发过去,off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做什么噩梦了?”男人刚睡醒的声音,慵懒中带着一丝性感,听得少年耳朵痒痒的。
“就是梦到自己被关在小黑屋里面,”gun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于是便问道,“你可以现在过来接我吗?我饿了。如果你没时间的话我可以自己去早餐店吃点。”
凌晨五点,一个独自在家的老男人,被一个软乎乎的Omega要求带他出去吃早餐,试问谁能控制住呢?“等我,到了给你打电话。”说完,电话被挂断。
Gun放下手机,继续咔哧咔哧的吃着手里的薯片。
Off下了床,快速的洗漱完毕选好衣服,因为自己经常开的那辆车昨晚被Leo开走了,所以今天便换了一辆。Gun是一个不习惯让别人等自己的人,所以估摸着时间便提前出来等着。远远地,gun看到一辆亮蓝色的豪车开过来,豪车在gun面前停下,车窗降下来,gun看着男人冷峻的脸,抱着手臂后退一步,他忽然有点后悔这么早把off吵醒,还这么任性的把人叫过来带自己去吃早餐。
而且这时间这么早,估计也不会有多少早餐店开门。
“愣着干什么?”off看着站在车边发呆的男生,“上车。”
Gun乖乖听话坐到后座系好安全带,十分心虚的对着正在开车的off说,“对不起啊,这么早吵醒你,我是不是很任性?”
“可以再任性一点。”off回答道。
“你说什么?”一瞬间gun居然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可以再任性一点,”off又回答了一遍,语气更加肯定,off甚至还记得今天早上小朋友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带着鼻音的撒娇声。
Off的话刚说完,gun的耳尖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过去的十八年里,包括老保姆在的时候,gun一直被告诫的是在家里你要听话,你不能任性,不然小妈会不喜欢你。在外面你代表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更是整个家庭和公司,所以你不能任性,你要维持良好的形象,不能给父亲丢脸,不能让公司丢脸。这是少年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可以任性这几个字。Gun有点不知所措,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他觉得胸口闷闷的,一颗心跳的飞快,快到gun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你……”gun忽然抬起头,眼里带着一点泪光,盯着正在开车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off点点头。
再三确认off说的是真的之后,gun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把手放在肚子上,轻轻的抚摸着,小声的说,“原来这就是被别人关心的感觉吗?宝宝,你是小福星吗?”gun想,或许正是因为宝宝的存在,off才这么纵容这么宠着自己,这么说来,宝宝的到来对自己来说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你说什么?”off只听到gun自己一个人在后座小声的嘟囔着,却没有听清楚gun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我饿了,”gun抬起头,满脸肯定的说道。
“别急,马上就到了。”
“其实我们随便找一家早餐店就可以,”虽然在off还没来的时候gun已经吃了一包薯条一块面包,但是现在也是真的饿了,“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米线店。我们可以去那里。”
“想吃米线?”
“嗯,”gun点点头,其实他不算是一个挑食的人,除了固定几种食物不吃以外,其他都可以接受。
等红绿灯的间隙,off打了一通电话,“赵叔,对,我们马上到了,能拜托您再准备一份米线吗?好的,谢谢。”
挂掉电话,男人立马又恢复成冰块脸。怕小朋友饿的太狠,Off把车速稍微提高了一点,十分钟之后,车子停在了一家私厨的门口,“下车,”off拉开车门。
Gun解开安全带,下车,跟在off身边,gun是知道这家店的,在T国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据说很多皇家的宴会都是他们负责准备的,但是gun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因为这里总是订单爆满,可谓一座难求。
但是根据gun的了解,这家店是只做午餐和晚餐的,从来没听说他们会出售早餐,而且看着空无一人的店,好像人家明显没有开门啊,gun不知道自己和off就这么贸然闯进来会不会被别人赶出去。
正在gun担心的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男人看起来又五六十岁的样子,满脸皱纹,头发花白,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却是神采奕奕的。
“小关啊,”男人笑着走过来跟off握手。
“赵叔好。”
“这就是你说的小朋友?”男人看着站在off身边的gun问道。
“嗯,他叫gun,”off又转过头冲着gun说道,“这是赵叔,这家店的老板。”
“赵叔你好,”gun脸上带着笑,打招呼的声音甜甜。
男人脸上立马笑开了花,称赞道,“这小娃娃长得真可爱,小关你是真的有福气啊。”
三个人站在大厅聊了几句,随后男人便将两个人带到了一个小包厢,包厢的桌子上面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早餐,男人也不打扰两个人只是将两个人带到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叮嘱了一句,有事的话可以喊他,他就在后厨呆着。
虽然不知道off到底跟男人是什么关系,但是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早餐,gun早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照例是在问过off之后gun才下筷,不愧是给皇家做过晚宴的私厨,蟹黄粥香醇又不油腻,gun一会儿就喝了一大碗,小肚子立马变得鼓鼓的。
“不要吃太多,”off看着贪嘴的gun提醒道,“不然会消化不良肚子疼。”
“好吧,”gun说着把想再来一碗粥的念头放下,把桌子上其他的东西都尝了一遍,又吃了半碗米线,gun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手里的筷子。
“吃饱了?”off问道。
“嗯,”gun点点头,看着桌子上没吃完的早餐有点心疼的问道,“剩下的可以打包带走吗?明天还可以继续吃,不然就太浪费了。”
Off看着gun,明明家庭条件十分富裕,但是却养成了这样一个性格,也不知道从小受了多少委屈。“好,”off点点头,“但是打包回去,你不能吃,如果还想吃我明天再带你来。”
“好,”gun点点头。
吃完早餐,时间还不到早上七点,跟赵叔道别之后,off把gun送回了家,gun要趁着父亲还没起床的时候赶紧回房间。
【长得俊】不二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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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哨兵×向导
* 先婚后爱
41
尤长靖一个人呆着实在是浑身不舒服,他很少参加这种酒会,若不是王子异亲自过来一趟,说黑暗哨兵大人邀请他参加,可能也轮不到他的份。
他也不认识什么黑暗哨兵大人,更别说去找人家寒暄几句了。
话说今天跟垂耳兔闹别扭,主要是因为垂耳兔老是说想再去千里冰封的地儿玩,尤长靖想了许久,也不知道幽冥城有这样一块地。加上最近自己的成绩老是垫底,心情不佳,便凶了垂耳兔几句。
垂耳兔生气了,自己就一屁股坐在角落不打算理尤长靖,明明之前就去过这样的地方,尤长靖就...
* 哨兵×向导
* 先婚后爱
41
尤长靖一个人呆着实在是浑身不舒服,他很少参加这种酒会,若不是王子异亲自过来一趟,说黑暗哨兵大人邀请他参加,可能也轮不到他的份。
他也不认识什么黑暗哨兵大人,更别说去找人家寒暄几句了。
话说今天跟垂耳兔闹别扭,主要是因为垂耳兔老是说想再去千里冰封的地儿玩,尤长靖想了许久,也不知道幽冥城有这样一块地。加上最近自己的成绩老是垫底,心情不佳,便凶了垂耳兔几句。
垂耳兔生气了,自己就一屁股坐在角落不打算理尤长靖,明明之前就去过这样的地方,尤长靖就故意不带自己去。
尤长靖也不管它,临出门前就说自己要去参加酒会。垂耳兔一听能有新的地方去,只好跟在他身后一起去,总比留在房间里强。
这会儿尤长靖坐不住了,决定出去外面透透气,刚站起来环顾了脚边,才发现垂耳兔消失了。
慌乱之下,他弓着身子四周寻找,生怕这兔兔要闯什么大祸。
找着找着,一不留神,尤长靖直接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身躯。疼得尤长靖吃痛地喊了一句,却又不得不连忙跟对方道歉。
“你在找什么?”对方扶着尤长靖的手肘,把人拉了起来。
这时,尤长靖微微仰视,才看清对方的面容,总觉得那模样似乎在哪里见过,只可惜一时想不起来。
可怜的林彦俊就这样被尤长靖遗忘了,忘了就忘了吧,以后总会有机会记得的。
林彦俊看他不回答,又再次问道:“你在找什么?”
总不能说自己的精神体丢了吧?这样也太可笑了。尤长靖脸上皆是纠结的表情,可余光还在继续瞟向四周。
“我那个......丢了个东西。”
“丢了什么?”
“一只毛茸茸的......对!玩偶!白色的兔子玩偶。”
尤长靖为自己找到了自以为完美的借口,但问题人家林彦俊也不傻,怎么可能相信呢?
林彦俊扯了扯嘴角,正当他纠结要怎么陪尤长靖演这场戏时,听到外面草坪传来了人声鼎沸的哄闹声。
他率先跨步冲了出去,尤长靖也紧随其后,心里默念别是垂耳兔在捣蛋啊!
大家看到林彦俊来了,自动自觉让出了一条道。林彦俊皱着眉看向漆黑的上空,只见一只火凤凰一边鸣叫,一边在空中盘旋。他定睛一看,火凤凰的爪子抓着一坨白色绒毛的东西。这不就是尤长靖的垂耳兔吗?
尤长靖也看到了,他站在林彦俊身旁,握紧拳头担心地看着早已晕头转脑的垂耳兔,小声地说道:“怎么办......怎么会被抓到天空去?”
“你知道那只火凤凰是谁的精神体吗?”林彦俊问道。
尤长靖摇摇头,这他哪知道啊?圣塔里的哨兵和向导他也不是全认识,就更别说他们的精神体了。眼看垂耳兔在半空中快要晕过去了,尤长靖着急却无能为力,他不自觉地抓紧了林彦俊的手臂,寻求帮助。
林彦俊侧目看向尤长靖,安慰他说:“交给我吧。”
说罢,林彦俊唤出威猛的白狮,示意它到火凤凰下方,准备随时接住掉下来的垂耳兔。白狮收到指令往火凤凰那直奔,顺势还朝它怒吼。火凤凰听到白狮的狮吼,在空中旋转的速度也渐渐地慢下来了。
林彦俊回过身来,打量着面前聚集的人群,低沉地吼了一句:“这火凤凰是谁的精神体?”
林彦俊不知道火凤凰是谁的这并不稀奇,除了他爸的鬼美人凤蝶,试问他有正眼看过别人的精神体吗?
一时间大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因为大家伙都心知肚明这只火凤凰是属于谁的。
“真不好意思,是我们家火凤凰调皮了。”
未闻其人先闻其声,越过黑压压的人群,林彦俊寻到了这把声音的来源,是那个正在陪着自己父亲走过来的人。
这人或许见过,又或许没见过,林彦俊也不大关心这些,只是冷冷地命令道:“放它下来。”
“精神体之间小打小闹很正常,首席哨兵大人您也不必担忧。容我介绍一番,我是S级向导——易空。”易空眼带笑意地看着林彦俊说道。
“放它下来。”
“您不必过分——”
易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林彦俊便以疾如雷电的速度冲到他跟前,不顾任何情面地直接上手掐紧了他的脖子,让他瞬间喘不过气来。
“我不习惯把话说三遍。你大可不必把它放下来,只要我现在捏碎了你的喉咙,一切都结束了。”
林彦俊渐渐收紧了手指,窒息感涌上了易空的大脑。
易空的脸都发青了,本想着在林彦俊面前展示自己强大的精神体——那只多么让人瞩目的火凤凰,尤其是以绝对之姿碾压他林彦俊带进来的人,以此来证明自己才是那个有资格与他并肩的向导。
站在易空身旁的林父迟迟不作声,直到他看着林彦俊加大手上的力度,而易空也不肯罢休,他才出来打圆场。毕竟,在这里杀了圣塔最优秀的向导可不是明智之举。
他唤出鬼美人凤蝶飞向那火凤凰,鬼美人凤蝶闪现在火凤凰的四周,朝它撒向了耀眼的金粉。没过多久,火凤凰失去了意识,松开了爪子,直接往下坠落,重重地摔在了草坪上。看不出是陷入了昏迷,还是死亡。
而垂耳兔垂直往下坠,白狮看准了它掉落的地点,迅速冲到那守候着。幸好垂耳兔跌落了白狮温柔的怀抱里,才不至于摔疼了,只不过白狮的毛过于刚硬,扎得垂耳兔有点儿疼。
林父永远都是那般举重若轻的模样,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化干戈为玉帛。他抬手覆上了林彦俊的手腕,温和慈祥地浅笑着说:“俊儿,不必把此事闹大。”
林彦俊眯着眼凶狠地瞪了易空许久,最终露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松开了手。
“都是圣塔最优秀的人,都是一家人,不必为小事伤了和气。”林父宽慰说道。
易空稍稍调整气息后,连声应和道:“黑暗哨兵大人您说得对,以后都会是一家人,定不会有隔夜仇。”
易空说完还不忘看了林彦俊一眼,等待着他的认同。
可惜的是,林彦俊始终不是那些可以被任意摆布的人。自从刚刚松开了手,林彦俊再也没有正眼瞧过易空,也不打算附和。
这时,在一旁等候了许久的尤长靖终于按捺不住担心,在这里他谁也不认识,只知道这个精神体是白狮的哨兵是个好人。他只能壮着胆,上前拉了拉林彦俊的衣袖。
林彦俊回过头,却被尤长靖那双楚楚可怜的双眸给吸引着,他咽了咽口水,轻声问道:“怎么了?”
“你的白狮抱着我的垂耳兔,但是我......”
“嗯?”
“我不敢靠近......”
林彦俊立刻听明白了他意思,原来是害怕白狮。这也不怪他,在这里能有多少个不畏惧白狮的?
林彦俊朝白狮打了个响指,白狮便迅速驮着垂耳兔过来,交到林彦俊的手中。他把垂耳兔还给尤长靖后,转身跟父亲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他已经懒得去揣度这些人的心思,圣塔的任务已经够繁重,再多的谄媚与奉承只会徒增他的烦恼。
然而,当他看到尤长靖那双纯净的眼眸时,仿佛将他拉回那阔别已久的人间。
无私欲、无嫉妒,是这人世间的稀缺品。
姣姣明珠,照破山河。
这个沉睡的不醒梦,哐当一声将尤长靖锁进了这个牢笼里。他不是逃不出去,而且放弃挣扎。
他害怕,害怕迪文在自己堕入幻境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他只是迪文的替代品。
于是,他选择躲在了更强大的“尤长靖”背后,那个潜藏在他体内的防御型人格。让自己的灵魂沉睡,让“尤长靖”夺去自己的意识,替自己去面对那些腥风血雨。
万幸的是,有人愿意闯入塞北黄沙,为他冰雪融化。
尤长靖也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当他再次睁眼看这世间,眼角泪水不停滑落,沾湿了枕头。他侧目看向身旁,才发现林彦俊躺在离自己不远的医疗床上。
他沙哑地呼喊着林彦俊的名字,一切的不安与猜疑终将落幕,从此,你是我坚定不移的信念。
林彦俊,能再见到你,真好。
长得俊 | 强制成婚(14)
*ooc
*abo
*本章较虐提醒
*狗血剧情预警
希望大噶不要想打我
——————
尤长靖回太子殿基本上是被小寻搀扶着一路回去的,不知怎么的,突如其来的不舒服总让他觉得预示着什么。
.
回到殿里,林彦俊还没回来,尤长靖安静地躺在林彦俊卧室的床上,他本想让小寻扶他到之前的卧室地铺上继续睡,耐不住其他内务人员一直相劝只好作罢。
.
尤长靖想了想善王后的话,其实也说中了尤长靖想要逃出去的心,他拿出手机找到了他觉得可以帮他的陈立农,开始缓缓打下一行又一行的字,字里行间无非是控诉自己并不喜欢王室的理所应当的妻妾成群之道,想让陈立农帮帮他离开这种困境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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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长靖也说不清自己这么...
*ooc
*abo
*本章较虐提醒
*狗血剧情预警
希望大噶不要想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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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长靖回太子殿基本上是被小寻搀扶着一路回去的,不知怎么的,突如其来的不舒服总让他觉得预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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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殿里,林彦俊还没回来,尤长靖安静地躺在林彦俊卧室的床上,他本想让小寻扶他到之前的卧室地铺上继续睡,耐不住其他内务人员一直相劝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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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长靖想了想善王后的话,其实也说中了尤长靖想要逃出去的心,他拿出手机找到了他觉得可以帮他的陈立农,开始缓缓打下一行又一行的字,字里行间无非是控诉自己并不喜欢王室的理所应当的妻妾成群之道,想让陈立农帮帮他离开这种困境一段时间。
.
尤长靖也说不清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他清楚陈立农对他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陈立农还是隐玥国的现任太子,现在隐玥国和琉玥国暗流涌动,尤长靖也顾不上对错,他只知道难受,难受了逃跑就是一个选择……
.
尤长靖就这样把信息发送了出去好一会儿,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没过一会儿窗外的树窸窸窣窣地出了声响,尤长靖盯着那片树林出了神,突然看见陈立农出现在窗前推开了窗户,着实吓了一跳,顺势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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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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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信息很担心就直接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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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长靖看着陈立农的眼睛湿湿的,此时陈立农已经走到他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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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在王太后殿,宴会还没结束呢,太子再宴上给敬了不少酒……那个……”陈立农说到这儿眼神闪烁着,“魏小姐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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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长靖的眼里此刻尽是落寞。
“农农,你就帮帮我吧……我知道你能想到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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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你倒是有方法帮你,关键是……你想好了和我一走了之,还是你会舍不得林彦俊?”陈立农也不拐弯抹角,他清楚他在尤长靖心里什么位置也清楚林彦俊在尤长靖心里什么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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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想回来了,很痛,心很痛。”尤长靖低着头,眼里满是忧愁,看得人心疼极了。
.
“长靖,”陈立农坐了下来,温柔地抚这尤长靖的脸,像那是一个漂亮的瓷娃娃,稍微用力就会粉碎一般,满脸宠溺呵护着,“你还是没说真心话,你痛是因为你爱林彦俊,你知道……我说过我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你想……我只想让你快乐……”
.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陈立农就想通了,他对尤长靖的爱不是想要占有尤长靖那种爱,他只希望尤长靖快乐,他知道他对尤长靖的爱意早已超越本能带给他的冲动,他不知这是否是爱情,抑或他对尤长靖的感情早已超脱爱情。
.
“农农……怎么办我真的不清楚……”尤长靖此刻抽泣着,“我……确实放不下林彦俊,可是我也看不得别人介入我俩,要和我分享林彦俊,我真的受不了。”
.
陈立农顿了顿,本想抱住尤长靖,却想了想尤长靖说的话,转而轻抚尤长靖的背,“你放不下也不用彻底放下……这样,依你的想法……你需要多长时间去和他分开,你就离开多长时间,算冷静冷静吧,剩下我来想办法,我会找理由把你借走……但可能还是来隐玥国方便些……你觉得这样安排好不好?”
.
“农农,你怎么对我那么好……”
.
陈立农不忍笑了出来,难道他要说他一开始来琉玥国的目的就是为了抢婚吗?他在隐玥国得知尤长靖被立准太子妃的时候都快疯了,本来不紧要的行程被早早提前,在隐玥国的时候就洋洋洒洒地策划好到底怎么把尤长靖带回隐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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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来一看见爱得痴迷的尤长靖,他却只想着他快乐只想着守护住他的情感,那些他自己的爱而不得在尤长靖的笑容面前,似乎不值一提。带走尤长靖的意图早在陈立农意识到尤长靖的心是林彦俊的以后心灰意冷,但如今尤长靖相求,那他就想去做,即便和他一开始的想象已经有着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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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农不得不承认,他可以对很多事杀伐果断,但他对他所爱的人从来都妇人之仁。这里的所爱之人,特指尤长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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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是长靖啊……”陈立农笑得灿烂,双眸像少年时那样明亮,满是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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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长靖低头笑笑,却不忍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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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农看着尤长靖为难,也不好多说,于是把问题转到计划上,“但是……有个问题,长靖,你贸贸然要去隐玥国,会让人起不少疑心,且不说你们国家,我们国家就会先怀疑你的动机。”
.
“那如果说,我怀孕了呢?这样你就可以和他们说劫持了琉玥国王室人质到你们国家。”
.
“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林彦俊知道吗?”陈立农瞬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
“只是我猜的,有些征兆。他不知道。”尤长靖说话的时候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平静。
.
“那这个事儿不行!你不能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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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有那个药,专门给沙场战士方便他们离开家里omega的,还有最近国际上也有专门做alpha信息素模仿替代品,钱我出,你帮我拿到,这个事儿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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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以呢?你不能那么任性!那个药还在临床阶段!正常情况都不给用的!国际上那个信息素替代品并不能完美替代!更何况你还没有被完全标记!把你当人质看更是不行!你疯了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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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我求你了……我不想留在这儿,实在不行你再送我回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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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农看着尤长靖苦苦哀求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他确实也有看到用药有效的士兵的omega,士兵出战场几个月才回来,孩子生出来,孩子和omega都完完整整的,只是会比平常孩子和omega消瘦些,也听说确实日子难熬。
.
他也确实拿不准尤长靖这种未被标记的omega还怀了孩子,是否和人家一样。陈立农想了想好不就咬咬牙让他躲一躲就好,或许很快他就顶不住了,他作为一个太子如果坚持保护尤长靖应该也没人敢说什么,到时再送回来就好。其实陈立农也拿不准他们国家的谋士们会不会那么好说话,把人带来就带来,带走就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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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王那边我想办法,我尽量说带你走的时间长点,他们对你也太差了,怎么能让你那么想逃走?可是,你答应我,我安排人好好评估检查你要做,而且去到隐玥国,熬不住的话你要听话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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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长靖这时才笑了出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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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商讨了陈立农初步的计划后,陈立农就顺着窗爬了出去,太子殿里的卧室他当然是不宜久留的,一A一O共处一室,任怎么解释都说不清楚。
.
“放心吧,长靖,我去安排,交给我办。”这是陈立农爬出去时,扶在窗边最后说的话,说完便跳了出去,消失在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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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好像特别长,尤长靖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觉得晃眼睛,就起身把灯都黑了,窗帘也拉上了,漆黑得看不见一丝亮光。
.
按照平时的习惯,尤长靖应该很快就能睡着,可是今晚却怎么样都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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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轻轻地被打开,原本睁眼看着黑乎乎的一切的尤长靖感受到了亮光心虚地迅速闭起眼睛,假装入睡,那进房间的人捻手捻脚地爬上了床,尤长靖闻到了那人身上有股沐浴露的味道,大概是怕吵醒他在隔壁房间洗的澡才敢进来。尤长靖想了想,这霸道的太子,之前也做过这样的事,一向娇纵的人为了他也真的默默做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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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彦俊进房也没多说什么,平时毛手毛脚的动作也没了,安静地平躺在尤长靖旁边,他看了看尤长靖在身旁蜷缩着的背影,想到在太后殿里慌忙逃跑的尤长靖他好心疼,又不敢多加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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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不知这样躺了多久,尤长靖翻身转了过来,看着平躺在他身旁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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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彦俊听到了身旁的动静,也转头看了看尤长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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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太黑了,林彦俊看不清尤长靖到底醒没醒,只是默默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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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睡吗?”过了好一会儿,尤长靖出了声,那声音哑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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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还好吗?听小寻说你吐了不少……要不起来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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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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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突然又好像冰冷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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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长靖,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我根本不知道母后什么时候安排的提亲,我没想到那么快。”林彦俊有些着急地解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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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早晚都会有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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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们没有准备好……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尤长靖,我也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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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呢,听说魏小姐今晚也来了……不挺好的吗……”尤长靖的声音闷闷的,像有什么梗在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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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长靖!你能不能别老是这样?我情愿你打我骂我,情愿你在殿上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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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打你过吗?我没骂你过吗?徒劳而已,你会为了我放弃吗?”尤长靖顿了顿,“我是很难受,我难受得都起生理反应吐了,林彦俊我累了,我真的累了,你让我冷漠一些吧,我躲还不行吗?”黑暗里,尤长靖小声地抽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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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彦俊摸黑触到了软软的身体,搂进了怀里轻抚着,怀里的人没一会儿,感觉像想起了什么,推开了林彦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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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对我那么好,林彦俊。我只会越来越奢望你给我更多,早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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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没怎么睡着,一整夜辗转翻身,无言以对,第二天一早却又要安排准备婚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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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穿着红色的传统婚服,被内务人员装扮倒腾了以后,脸色稍微好了些,头发梳妆整齐,两个人看起来很是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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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长靖垂着眼眸斜斜地看了看正在整理衣装的林彦俊,不忍向上看了看林彦俊的俊脸,要他离开林彦俊,他还真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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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长靖愣愣地看着出了神,林彦俊注意到后,轻轻伸手想去抚尤长靖的脸蛋,尤长靖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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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暗流汹涌,却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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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杂的仪式让两个新人犯了难,虽说流程一早就开始让内务人员对过了,却也是磕磕碰碰出了不少小差错,两位新人一路恭恭敬敬地领着仪仗队伍在宫中走着,在经历到各个殿叩拜先朝王宗堂、叩拜王太后、叩拜王、叩拜昭王妃、叩拜王后等一系列礼仪后,两人终于到了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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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的仪式由善王后主持,本来昭王妃也要参与其中,毕竟是亲生母妃,却也被昭王妃搪塞了过去,称既然都叩拜过了,仪式上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去礼堂了,实则是眼不见尤长靖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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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王后在受两个人叩拜之礼的时候便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如今到了礼堂也愁容不减,尤长靖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一边一直看着这礼堂内的人,陈立农没有如约定在他婚礼上提出要带他走的事情,甚至根本没有在礼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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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长靖不知道他这样大胆的行径到底对不对,历来宫中就没有这样的先例,哪有都接过来住、完了婚礼的太子妃要被光明正大带走的事情,他怀疑这不过是陈立农为了哄他而作的虚假承诺,但他又相信陈立农不会骗他,那个对他一片赤诚的人,不会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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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真可怜,才成婚不久太子殿就有侧妃了……”
“太子妃就是个障眼法吧?后宫之主说不定是魏侧妃的……”
“什么魏侧妃?没过门呢!小心点说话!”
人群里窸窸窣窣说着什么,也许礼堂太窄小,尤长靖句句听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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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长靖怔怔地看着合卺酒的酒杯被呈了上来,喝完合卺酒,两个人就要进行标记仪式,到时候标记过的太子妃说什么都不可能踏出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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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杯就这样被递到了尤长靖手里,尤长靖呆呆地拿起酒杯,倒入口中,酒划过了尤长靖的喉咙,尤长靖觉得心也随着这酒滑落的轨迹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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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礼堂的门突然被推开,“太子与太子妃的标记仪式需要暂缓。”陈立农逆着光缓缓走进来,后面还跟随着隐玥国的外交官,一群人浩浩荡荡,陈立农手上拿着什么,尤长靖看着高大的人影,心里很复杂,一方面他觉得陈立农像他的救世主,一方面他得知陈立农可以带他走心里却不禁恐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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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农你做什么?”林彦俊皱着眉头,瞪着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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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什么?我要带尤长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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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凭什么?他现在是琉玥国太子妃!你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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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凭我手里你父王的准誉!就凭本隐玥国的太子想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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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林彦俊发了狂站起来去拿陈立农手里的准誉,上面赫赫然写着要派太子妃到隐玥国交流学习,为期一年,故而标记仪式需要暂缓,便于太子妃出行。上面的字迹是王的亲笔,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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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这个要求简直荒唐!父王怎么会下准誉!”林彦俊手握着拳头,尤长靖看着他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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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到这儿,你亲自询问好了,对了,他在过来的路上了。”陈立农又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他悠然自得地找了张凳子坐下,拿起了桌上的酒,闻了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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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长靖一直瘫坐在很落魄的样子,却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待着,眼眶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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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王浩浩荡荡地到礼堂,礼堂里的人都行了礼,林彦俊行完礼就立马爬了起来,快步走向王,“父王,你怎么就下准誉了呢?这是假的准誉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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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光天化日,隐玥国太子呈的怎么会是假准誉?”王怒呵着林彦俊,顺势到了王后本来坐的主家椅位置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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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彦俊跟着王,见王坐下,跪在王的面前,手搭着王的双手,不知如何是好,“父王,尤长靖是我的太子妃,我们都行了礼了,你现在让他没有完成标记仪式就随……”林彦俊回头看了看悠哉的陈立农,“随……隐玥国太子去了隐玥国,离开我,这出了事谁负责?!这会遭天下人耻笑的!你怎么能答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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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隐玥国是我们的友邦!太子妃过去了,那他们自是会好好招待!怎么会出事呢?”说着王别开了林彦俊的手,“况且也有别的随行人员,就一年嘛,很快就过去了,啊!”说着王拍拍林彦俊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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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父王!尤长靖有了我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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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也是……”
“哇……”
“果然吧……”
“这么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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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礼堂内议论纷纷,王也当场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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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这小子怎么不早说……”王转头看向陈立农,嬉皮笑脸地说着“啊……内个……隐玥国太子,你看,要是太子妃怀了孩子,这个约就只能作罢了……毕竟为了太子妃安全着想……为了孩子着想你说是吧?”
.
陈立农冷哼了一声,“没关系,我们请御医师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了不就得了?”
.
“对对对,传御医师,送太子妃去看看,检查检查!”
.
尤长靖就这样被扶了起来,身边围了一圈儿的人,就这样被送去了御医院。
.
倒腾检查完,御医师出了诊室门口,“太子妃可以安心到隐玥国,并没有妊娠迹象,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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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你骗人!”林彦俊急红了眼,瞪着那位御医师,眼睛里泛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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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你就放心吧,太子妃的安危我们隐玥国会绝对保障的,一年后就送回来了。”陈立农倚靠在不远处的墙上,悠悠地说着。
.
“太子,放心吧啊?”王笑嘻嘻地说着,林彦俊不懂,这个看起来荒谬之极,甚至会被天下耻笑的事情,王怎么会下准誉?
.
尤长靖默默地透着窗看着诊室外的走廊,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