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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米所困

你好,我是小米

很久没回这个账号看过了,其实在克洛琳德刚出的时候就差不多淡坑了,后面其实一直有试图画完和小提的故事但都失败了。


退坑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毕业了在家当全职画师攒钱去学画画,但是攒了半年家里人忽然不同意了让我很难过,因此后半年一直很颓废摆烂,把攒的钱全部花在吃喝玩乐上。


第二个原因是我记得那段时间乙女圈又有了很多新说法,还是老生常谈的梦女啊不能有脸啊或者主角与皮套这些事情,情绪一直被干扰,也一直在内耗。


我知道同人是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但是又不想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我可以发誓我所有的作品都是面向乙女读者,我只是想创作与角色的恋爱故事,由于很早就混乙女圈,所以作品都是...

很久没回这个账号看过了,其实在克洛琳德刚出的时候就差不多淡坑了,后面其实一直有试图画完和小提的故事但都失败了。


退坑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毕业了在家当全职画师攒钱去学画画,但是攒了半年家里人忽然不同意了让我很难过,因此后半年一直很颓废摆烂,把攒的钱全部花在吃喝玩乐上。


第二个原因是我记得那段时间乙女圈又有了很多新说法,还是老生常谈的梦女啊不能有脸啊或者主角与皮套这些事情,情绪一直被干扰,也一直在内耗。


我知道同人是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但是又不想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我可以发誓我所有的作品都是面向乙女读者,我只是想创作与角色的恋爱故事,由于很早就混乙女圈,所以作品都是按照着以前的习惯画的。


然后现在据说已经连妹这种称呼都不能喊了,我早期这样称呼的作品基本上是可以归为黑历史或者不被认可为乙女向作品了。


对此我的感受是比较难过和感慨的,因为时间的缘故,自己的作品成为了反面案例,但现在乙女流行的东西又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想法和解释被大众认同,所以只能自己释怀。


我现在已经躺平了,后续应该也不会再产出原乙向作品了。


然后这次回来是打算销号的,但是看到很多关心我的留言加上朋友劝我留下来,所以很犹豫纠结。


很开心在之前遇到你们,创作同人除了为爱发电就是和有相同喜好的人分享快乐,也非常感谢你们对我作品的喜欢和支持。


另外消失的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也重新开始画画了,希望未来有朝一日能和你们在同一个坑里相遇。




  

白羽和喵
 抱一下,举不起来。再抱一下!...

 抱一下,举不起来。再抱一下!练成肱二头肌发达的矿工😎 

 抱一下,举不起来。再抱一下!练成肱二头肌发达的矿工😎 

墨墨墨墨墨墨

【shu乙女】叛道离经的机械月光

 *文笔不是很好

 *一切专业知识全是胡诌的

 *欢迎讨论 希望评论和推荐

  

  

   01

  现在是公元三零七二年,科技高度发达。而我长途跋涉5个小时,现在正在参加朋友偷摸为机器人举办的葬礼。

  

  02

  科技飞速发展,政府为了安稳局势,出台政策禁止对机器人情感的研究。后来矫枉过正,直接将机器人的研发与使用收归政府所有,禁止公民私自研究和拥有机器人,一经发现立刻强制收回。

  现在能正大光明地见到机器人的场合,就只有夜间被称作【清道夫】的清洁机器人,负责管理街道卫生和修复白天发生的破坏。政府为了节省资源,有时会直接更改强制收走的机器人的中枢,让其...

 *文笔不是很好

 *一切专业知识全是胡诌的

 *欢迎讨论 希望评论和推荐

  

  

   01

  现在是公元三零七二年,科技高度发达。而我长途跋涉5个小时,现在正在参加朋友偷摸为机器人举办的葬礼。

  

  02

  科技飞速发展,政府为了安稳局势,出台政策禁止对机器人情感的研究。后来矫枉过正,直接将机器人的研发与使用收归政府所有,禁止公民私自研究和拥有机器人,一经发现立刻强制收回。

  现在能正大光明地见到机器人的场合,就只有夜间被称作【清道夫】的清洁机器人,负责管理街道卫生和修复白天发生的破坏。政府为了节省资源,有时会直接更改强制收走的机器人的中枢,让其成为新一代的【清道夫】。

  整齐的街道理性得不像样,所有的景物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工整。有时我一时兴起想要背着画板去写生,结果找不到任何能够提起我兴趣的景物——符合黄金比例的湖、被修剪成各种有名雕塑的树、修整平齐的草地。

  真无趣啊,最后我总是悻悻而归。

  

  03

  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回过神来,一脸淡漠地看着我的朋友抱着一个已经损坏多时的芯片——那位的身体已经被政府收走了。

  我其实不是很能真切地感受到这种情感。

  我的父亲是早年对机器人颇有研究的科学家,连带着我从小也对机器人兴趣极大。他教我如何调试参数,教我如何组装躯体。但是不记得是几岁的时候,他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只留下我一个人。于是我独自一人来到庄严肃穆的政府大楼,挤进熙熙攘攘但寂静无比的人群,填完十几页的表格,申请了补助金。

  后来我也有试过向我的电脑里输入各种文献里可供参考的数据,试图模拟出真实的、靠近人类的反应,但最终通过图灵测试的寥寥无几,更别说什么自我情感了。

  这时我才惊觉政府势力早已渗透互联网,他们将所有文献全部更换,以免任何人做出难以挽回的举动。同时我也发现,有很多以前能够看到的影片或是视频也全部都被删除了。

  于是,从小了解但从未接触过机器人的我,完全无法理解对情感缺乏的物体的依恋。但是,我是能感受到朋友的哀伤的,我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正准备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这时冲进来一队警察,强硬地打破了悲伤的氛围。他们立刻控制了现场,宣读了管理条例,强制性地把我们都带到了警局。

  例行教育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了,我皱着眉头随意暗骂几句,想着这么晚该怎么回去。就着夜色和晃眼的灯光突然看见远处挪动的一坨坨钢铁,而朋友的机器人赫然在列。

  我将手伸进口袋,熟稔地掏出一根烟点燃。尼古丁的味道并不是太好,我只是享受这个过程,不断刺激我疲惫的神经罢了。

  

  04

  只能花了钱坐车到了家。

  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也不想睡觉。翻身下床打开电脑,突然收到一条好友验证。

  头像和名字都是系统自带的,看起来很像群发小广告的专业号。但是闲来无事,找点乐子嘛,于是我点了通过。

  :您好,我是shu yamino。麻烦请证明您的人类身份。

  明明是你先来申请好友的,哪有这么问人的?我有点无语,差点直接删好友。但是一想,近期机器人伤人事件也不少,所以政府才更抓紧了监察制度,担心也是无可厚非的。我将他的备注改为shu。

  “那么我该怎么证明呢?”我问他,“如果我只是说我是人类的话,我会被你判定为人类吗?”

  :不会。但是您已经通过了验证。

  :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

  我输入了自己的名字,并且向他强调可以不用对我太过恭敬。

  “你对标点符号很有要求嘛。”我看到他的标点符号格式工工整整,严谨地就像依照程序运行的机器人一样。

  :不是的,这只是语音输入。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想到什么说什么。最后夜色实在太过浓厚,裹挟着冷风的困意扼杀了我的清醒,我匆匆与他告别下了线,脑袋只是浅浅沾到了床我就昏睡过去。

  

  05

  醒来,然后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没有一丝生机的街道,植物都是假模假样的塑料玩意。

  我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聊天软件随便点了个人发了一句早上好。

  :早上好。麻烦请证明您的人类身份。

  啊,是shu啊。我揉了揉眼睛,直接复制了昨晚的话发了过去,顺便还问了问能不能想个什么暗号,人类证明自己是人类也太麻烦了。

  :好的。不如下次带着我的名字问好如何?

  “不错。”怕麻烦的人表示赞同。

  我去洗漱,塑料杯子碰撞发出脆响,滋滋啦啦的自来水里散发出淡淡的消毒剂的味道。

  我一边刷牙一边输入信息:“shu,你喜欢什么呢?”

  :喜欢?

  :我比较喜欢电脑。

  “好诶,我也是!”我很开心,差点被薄荷味的牙膏噎住,“那么机器人呢?你对机器人有了解吗?”

  :有,但是不深。

  :不过政府不是禁止机器人了吗?

  “诶呀,聊聊还不可以嘛?”我漱口,然后胡乱洗了一把脸,“你有过自己的机器人吗?”

  :应该算有吧。

  :因为客观来说不算是完全归属于我。

  好严谨的措辞。我想,他该不会是什么曾经宽松时期在大学选修过什么相关的专业吧?也许是参与过什么团体项目研究些什么,或者只是像我那个朋友一样只是保留住了曾经机器人的芯片而已。

  感觉会是一段难以令人提起的回忆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聊,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shu!今天天气很好哦,你喜欢晴天吗?”——其实每天都是这样,距离上次人工降雨雨季之后已经连续晴天34天了。

  :我很喜欢,因为家里的植物也喜欢。

  “植物?”我激动起来,“是那种鲜活的、会生长的、和教科书里一模一样的植物吗?”

  :是的。

  “能跟我说说吗?求你了,只是描述描述就好,我从来没见过真正有生机的植物。”天啊,天啊!

  :好的。首先是月季,花大多是红色的,有几株是白色的。应该全是重瓣,我没看到几朵单瓣花。叶子和茎杆是有点带刺的,顺着我的空书架向上攀爬,把我西边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我只能依靠东边的窗户才能知道天气。

  :然后是蓝紫色的鸢尾,好像很久没有浇水了,蔫蔫的。但是淡淡的香味还在。

  :我记得家外面还有三色堇。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它们的长势了,现在想想应该已经开花了吧,花朵是紫白黄三色的,所以叫三色堇嘛。

  ......

  我闭上眼睛,就着他的描述和书里生涩的介绍,试图一点一点描绘出那座名不见经传的花房。那种缥缈的、不切实际的美丽啊,居然真真切切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

  我又重新看向手机屏幕,却发现他早已经停止描述。

  :

  :

  “你怎么了?”我有些担忧地问。

  :抱歉,我这里还有点事。下次再聊吧。

  “好吧——谢谢你陪我聊天!下次见!”虽然意犹未尽,但是强拉着别人总归是不礼貌的。告别才刚刚发出,我就情不自禁地开始期待下一次对话。

  :好的,下次见。

  刚收到消息,他的头像就立马灰了下去,而我还在聊天框里回味那不可多得的春天。

  

  06

  出了门,关闭了屋子外面的信号屏蔽器。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很反感夜间【清道夫】在做清扫活动时可能会做出越界的行为,所以在政策允许下,安装了信号屏蔽器防止它们进入屋外的一定范围。我也不例外,而且因为我比一般人更了解,我的信号屏蔽器甚至还要更强力一点。

  我走在大街上,尽管是大晴天,也有几缕风反常地刺骨。太阳亮得晃眼,高楼林立,生硬地刺破恼人的光。

  这附近的治安相对来说较为宽松,因为并不是中心城市,再加上警察当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并不支持政府的做法。

  电线杆上贴满了广告,大多是机器人芯片备份或是零件更换的推广。也没有人过来揭下它们,那群贴小广告的就比赛似的再拿自己家的盖住其他家的广告。

  我受邀前来参加朋友的下午茶。昨晚收到这条消息时,我还怀疑朋友被盗号了。毕竟白天哭得死去活来,怎么这个时候突然精神百倍想要去喝下午茶了呢?

  怀着好奇的探究心理,我推开了咖啡厅的门。门上的铃铛发出脆响,尽管我只是轻轻推门,门也止不住地发出年久失修的声音。

  朋友坐在窗边,兴高采烈地向我招手,全无舟车劳顿的疲倦。还没等我开口,她就神神秘秘地递给我一枚芯片。

  “看!这是我家宝宝的备用芯片!昨晚翻箱倒柜找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找到的!”她显摆着自己手中的几枚备用芯片,又把电脑悄悄向我这里推了推。

  我看到电脑上是与她手里的那枚芯片相同的一枚芯片即时演算出的简易对话。上面有在我来之前她输入的一些聊天内容,看起来确实不错。

  但是她的机器人躯壳还在政府那里,我又有点担心她会直接乘着夜色去抢。她现在好像还不知道吧,要不要跟她讲呢?

  “这枚我就放你这了,如果有需要我来你这边拿哦。”她做贼一般把电脑又虚掩了几分。

  我说:“可我家里有几百枚这样的芯片,不过是空白的。”确实,它们就放在我的衣柜最下面一层,数量多到我都嫌麻烦,所以没准确地数过。那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明面上没有用的东西,但这东西按市面价来说倒是珍贵得很。

  “拜托拜托!”她故作抹泪,“我请你吃饭!”其实我也没想过推脱,于是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的好意。

  等待甜品的过程中,我又打开了手机。我看到shu的头像还是灰的。到底干什么去了呢?我很好奇。随手拍了一张刚刚端上来的甜品的照片,很粗糙,我的身体把光遮了大半,拍出来的画面有一半都是我的影子。但我还是把这张发给了shu。

  “下午好啊shu,我觉得这家店的甜品不错!要我分享给你吗?”

  几乎是一瞬间,shu的头像就亮了起来,也很迅速地回复了我的消息。

  :下午好。

  :的确,看起来就是很不错的甜品。可惜最近我的味觉出了点问题,可能不太能品尝到它的美味。

  “那我先把地址发给你哦。你要好好修养,知道吗?快快好起来!”

  :好。

  我欢欣雀跃地把地址输进打字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绪已经被对面的人狠狠牵住了。倒不是有多丢脸,我只是觉得欣喜——能在这样的世界里遇见为数不多的同样鲜活且神秘的灵魂,无论谁都会激动的吧。

  

  07

  仅仅几个月,我和shu的关系便突飞猛进。现在的我随时随地都会发一些没有营养的垃圾话给他——比如“今天又是晴天,我好期待下雨”“我好想把我们这里的湖岸炸一个洞出来”之类的。他也不恼,甚至还会一条一条地回复——“我倒是更喜欢晴天,但是一直不下雨对植物也不好,所以我也期待下雨。”“要是真的炸出了很大的洞,说不定清道夫也没法在一晚上把它修好。”

  有一次我提出想要视频聊天,不过被他回绝了。他说最近状态不好,认为以这种状态直接视频有失礼貌。应该是为了照顾我失落的心情,他提出我们可以打电话。

  我把我的号码发给了他,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他的来电。时间突然就变得好慢,我又紧张又兴奋,还担心他临时反悔。不过还好,来电如约而至。一接通电话,我就向他问好。

  “你好啊,shu。”

  “你好。”年轻的嗓音,很熟悉,感觉像在哪里听过一样。但是夹杂着轻微嘈杂的电流音,有时会盖过他的几个音节。

  “喔,shu,你的电流声好大喔。”

  “哈哈。”他轻轻笑了一下,“可能是我的配置已经过时了吧。不过你的声音在我这里也是电流哦。”

  我其实有一点不知所措,平时隔着屏幕,双方有充分的时间整理修改措辞。但现在轮到打电话,平时那么多话想说,我倒是讲不出来个所以然了。

  不过他倒是再没有在文字聊天时的严谨和稍微的疏离感了。我听着他的呼吸夹杂着电流声一下一下打在我的耳畔,他好像是在含着笑,问我想不想听他唱歌。

  我说想,他就开始唱。

  是一首很轻柔和缓的歌,曲调很熟悉。我想起来那是在我还小、记忆还模糊的时候,我那早已记不清模样的母亲总是也一样轻轻哼着这首歌,拍着我的后背,带着我进入梦乡。

  是很老的歌了,现在早就找不到资源了。我小声地跟着他哼着曲调,试图找回早已成为过去的时光。

  一曲终了,还没等我夸出什么花来,他便自顾自地害羞地笑了半天。然后他说:“我听到你也在哼这首歌,我觉得你唱歌会很好听。”

  我说,我上次唱歌应该已经是好几年前了吧,因为我不知道该为谁唱歌,该歌颂什么,该怀着怎样的心情,去表达出属于上个年代的独响。

  他说,可是我想听。

  我说,好啊,那你现在就是我唯一的听众了。

  于是我便依着我记忆里残缺的片段,努力地拼凑出了一首完整的歌——即使有好几句我都记不清楚词了,只能糊弄过去——但我依然努力回想,学着记忆中女人的腔调,唱完了我最后的回忆。

  “好听。”他说。

  我们意犹未尽地聊了很久,谁都没有提出挂断电话。夜色渐深,我躺在床上,却依然对着手机絮絮叨叨个不停。但是不久困意便轻轻抱住了我,连带着微风一起。我感觉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不真切,在沉沉睡去的前一刻,我听到他说:

  “晚安,好梦。”

  

  08

  以为会梦到什么的,结果依然只是一些零碎的场景再现。醒来的时候天光还未亮,只有几只闹人的虫还在不知疲倦地鸣叫——那是不知什么时候设置的机械虫鸣,就为了模拟出百年前的自然的模样。

  外面不停地有低低的机械碰撞声,缓慢而庄严。那应该是清道夫正在清理街道,我听到土石堆砌塌毁的声音,听到生锈螺钉嘎吱作响,听到强力吸尘器的声音。

  摩挲着手中的录音笔,里面记录着我偷录的shu的歌声。但可能是因为年久失修,录出来的声音很小,必须要放在耳边才能听得真切。

  我又打开手机,屏幕亮度照得我眩晕了几秒,手机界面还停留在与shu的对话框里。

  我是一个怀旧的人。翻阅我们的聊天记录,就像蜗居在自己早已适应的小窝里,自然舒畅。所以我总是爱回顾自己的往昔,再一次与过去的自己保持同一心跳的频率。

  时间越久,我便愈发期待与shu的见面。像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人啊,我贫瘠的想象力勾勒不出他的半点神韵,只得把精力连带着期待一起打包扔向不知何时到达的未来。

  他看起来会是什么样的呢?——会是那种成熟的学者模样吗?会是那种充满朝气的年轻人模样吗?还是那种表面上沉默寡言但实则疯狂的那种呢?还是......

  想着想着,有些离谱至极的想法把我自己都逗乐了。他是不能被标签衡量的那种,就算要给他强硬地打上标签,尽管有一册标签纸,那也是不够用的吧。

  

  09

  但我的确是没有想到,我们第一次的不期而遇却是这般场景。

  

  10

  与我差不多一般大的青年们组织了不少叛道离经的活动——比如这一次,就是去那传说中的“花房”探索一番。

  所谓“花房”,据流传下来的上上上任活动组长所言,是一处拥有不少真实的植物的屋舍,他们依着书上的定义为它取了个名字。

  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吸引了大批人来观赏。只可惜,远远看着像是毫无防守的“花房”,只要一靠近就会发现有一层坚硬的保护膜包裹着这个建筑,连带着视野也模糊起来。据有了解的人说,这种防御机制至少也得是上个世纪的了,政府早已停用,而使它无效的办法也早已失传。

  尽管如此,每年依然有源源不断的人慕名而来,抱着“说不定我就是那个幸运的人”的侥幸心理,来这里一探究竟。

  同理,我便也决定去看一看。

  

  11

  坐在大巴车上,周围的人喧闹一片。大家都在细数自己那些离经叛道的经历,只有我靠在窗边没有参与对话,时而因为车的颠簸不轻不重地磕在玻璃上。

  我拍了张照片,高速移动的房屋模糊一片,但天空倒是洁净得很。看到shu在线,便顺手发了过去,但是这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回复,想来应该只是把聊天软件挂着而已。

  很快就要到了吧,我远远地瞧见了一栋小屋,应该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下了车,满怀欣喜地随着人群冲向那里。不出所料地被防御机制牢牢挡住,眼前朦朦胧胧,但是我还是细致地捕捉到了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绿。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的——毕竟那所谓幸运之人不是我。

  但是同行的人毫无气馁之意,自发分成几个组,开始围绕着房子找线索。可能因为上车并没有和他们沟通,我不知道该去哪个队伍,于是就那么楞楞地站在那里。

  领我们来参观的导游也没怎么动,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们能想到的,我们早就做过啦!记得按时回来,过期不候!”

  为了赚回票价,我还是浅浅地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向地下挖洞的一组已经碰壁回来了,向天上探测的一组已经开始玩起来了。认清了现实之后,大家都兴致缺缺,跑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开始野餐。

  我还是站在屋子旁边,不过只是无意识地撑了一下那个保护罩。不知怎么地,我感觉它好像愣了一下,然后就给我开出了一个正好可以容纳我过去的通道。

  应该不能和他们讲,我顺理成章地这么想道,于是便好奇地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片大片的三色堇。它们凌乱地摆在塑料花盆里,枝叶穿插,但是花却开得正盛。

  我激动地快要忘记呼吸,不真实的喜悦快要把我狠狠勒到窒息,颤抖地拿起手机迅速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下意识地就发给了shu。

  等不及了,我甚至都没有耐心等待他的回应,我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去,试图与他均分此时这快要满溢出来的喜悦。

  电话铃声响了三声,他才接了起来。我激动地语无伦次,只能不停地在院中徘徊以缓解我此时此刻的兴奋。

  “shu,shu——!”

  “我知道。”

  伴着电流声,原本应该只从我的手机听筒里传出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屋内传来。

  

  12

  我有些疑惑,快步走到门口,试探性地推开了门,还好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一股幽幽的、淡雅的香味悄悄地绕过我的脚踝和我的后颈。

  我看到地板上、墙壁上、角落里到处都是杂乱地扎成一束束的电线,轻手轻脚地绕开绊脚的电线,我看到客厅里月季开得也很艳丽,眼睛随便一扫,全是重瓣。还有好多好多我叫不上来名字的植物,太繁多了。

  显示屏、电线一类的东西穿插在枝叶间隙,植物与电子设备把墙壁掩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边的窗户还在废寝忘食地输送着阳光。

  然后我就看到一个机器人——如果不是他的身上连接着数不胜数的电线,我真的会把他错认为人类——正静静地坐在一边,眨巴着双眼,看着我。

  不知我是怎么解读出来的紧张,但是我就是觉得他有点不安。我按着我心里的想法,问道:“——shu?”

  “是,是我。”他回复道,此时的声音与他在电话里一样都带有不是很轻的电流音,应该是声卡磨损太严重了。要是能把样本保留再更换一个新的,就能听到他那以假乱真的好听嗓音。

  一时双方都无言,他平时伶俐的口舌此时发不出来一点声音,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是机器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境,讲出来这句话的呢?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会讨厌我吗?”他跟着我刚落的话音,立刻就接上来,“知道了我是机器人的话。”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如果不是一旁的显示屏上代表发声的灯还亮着的话,我都以为他已经停止说话了。

  “不会。”我下意识地即答。但是我也真的是很失落。那每时每刻都在吸引我的、比常人还要鲜活不少的灵魂,竟然只是一串代码构建的假象吗?

  他是不是对很多人都发过同样的话?是不是和很多人都一起度过了那些我无眠的深夜?是不是——?

  他念我的名字,完美地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你是我第一个申请的好友。我的程序告诉我,经过大数据比对,你是最有可能与我沟通的人之一。”严谨到偏偏要加上这个“之一”,真令人不爽。

  “在与你沟通的过程中,我模拟出的电信号与激素分布表现得很成功,经过验证,这是人类中名为‘开心’的感受。”他盯着我的眼睛,担心从我的眼睛里分析出丝毫的不耐烦或是厌恶。“但是我不明白。”

  突然整个房间里的显示屏全部亮起,每个显示屏都各自放着早已被禁止的视频——这个放的是还算著名的爱情电影,那几个在放曾经流行的情歌,还有几个在用系统语音朗读谁人写的情诗等等等等——总之,我周围的一切嘈杂都在努力地表达出他所理解的、生涩的爱情。

  “我竟然会生发出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这是喜欢吗?这是爱情吗?”

  

  13

  而我只是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一根根地拔掉他所连接的电线——他并不需要这些电线来维持电力,他只是在用自己残余不多的电量为每一个显示屏输送电能——显示屏一个一个熄灭,声音由嘈杂变为单一,最终归为平静。

  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不是的,这不是喜欢,这不是爱情。”连我自己都没搞懂,我又怎么去教一个对情感了解如同婴儿般的你呢。

  

  14

  “拜托了,带我走吧。”他握紧了我的手。

  shu的手冰凉得很,时刻不在提醒我他并不是一个客观意义上的鲜活生命,“这里的一切保护措施由太阳能供能足矣,除了你不会再有人能进来了。拜托了,带我走吧。”

  

  15

  我不知道我是出于什么心态答应的,回过神来,我只觉得后悔——太冲动了,我怎么能就这么随意地把他从安全的地带强行推到不安定的危险中,要是他被带走了呢?要是他意外损坏了呢?要是,要是——?

  他又一次握紧了我的手。

  “不要自责。”他说,“一切全在我。”

  shu低头看向我,我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近距离地观察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精致,迷蒙梦幻的颜色,一不留神,就会溺毙其中。脑子混乱得想不了什么了,就这么顺着他走出了屋子。

  天色渐晚,与我同来的人也早已离去。这里太过偏远,没有什么车经过。他定定地站在路边,好像在规划路线之类的,我却只是拉着他执拗地向前走。

  “我们走回去吧!时间也不是很长嘛!”

  他顿了顿,说:“......可是你的住所离这里有1个小时37分钟的车程,如果换算为一秒一步一米的行走速度的话......”

  “停停停!”我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可是我想走回去!”

  “好,我们走回去。”他止住话头,跟上我的脚步。

  

  16

  夜色已经完全侵染天空。道路蜿蜿蜒蜒看不见尽头,只有隔着几米出现的路灯孜孜不倦地发着光亮。

  “距离是π米。”他出声,“我的记忆存储系统里记有大约π后70位的数字,如果再要往下数的话就要靠即时演算了。”

  我们的手还是拉得紧紧。刚握住他的手时还是一阵冰凉,现在已经被我的体温捂得温热。

  有丝丝缕缕的月光从树的缝隙留下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月亮了。“今晚的月亮好好看啊。”我感慨道。

  “是的,就像一百八十年前的那天晚上一样。”我看向shu——骗人,他根本没有抬头看月亮,他的眸子在路灯底下亮晶晶的。

  “一百八十年前?”

  “是啊,一百八十年前。”他闭上眼睛,头转向前方,好像在模仿人类回忆的样子,“谁人创造的我?相关的记忆似乎已经被删除了。这些年为了节约能源,断断续续地反复在开机与休眠之间切换,只有内设的时钟在告诉我已经过了多长时间。我是在电信号调节的基础上、为数不多的模拟人类体液调节的机器人,通过对于基础事件的训练,已经能够对于大部分事情做出成功的情感反应了。”

  “啊啊。”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无趣地发出一些不知所云的音节,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人为我储存了很多信息,似乎是想让我见证和记录这个时代。我的机体和芯片都有些磨损了,想着越久的事就越断断续续、越模糊。”他说着,语气平稳且平静,与和我聊天的时候不一样。我突然想起来这种熟悉感是怎么来的了,我曾经在哪处听过这种声音的播报,也许他的创造者为了赚外快,向那里提供了采样。

  “最后一次见到那位时,他告诉了我政策已经改革,把我安顿好就离开了。自此,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你,呃、为什么又来向我发信息呢?”天啊天啊,我这句话是不是有点太过冒犯了?但是我太好奇了,实在是太好奇了,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想要知道,过了这么长时间,世界上还有像我这样的机器人吗?”他的声音仍然平静,但我人为地为他添上一丝古老的哀伤。

  “请为我证明,你的人类身份。”没等到我做出些许反应,他就继续向下说,“不用回应我,我已经知道了。我听见了你胸腔里闷闷的回响,也感受到了你手中血液微不可察的流动。我不愿自欺欺人,你是毋庸置疑的人类。”

  他睁开了眼睛,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也理所应当地明白他的眼睛应该是流露不出任何情感的。一路上,我们就只是如同初见那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月亮,一成不变的月亮,请铭记此刻吧。

  

  17

  快要到家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我的信号屏蔽器还开着,赶紧冲出去三四百米远把它关掉。仅仅三四百米我就累得气喘吁吁,被后来赶上的shu狠狠嘲笑了一番。在我佯装要再开起屏蔽器的威胁下,收敛笑意乖乖道了歉。

  一到家,我就突然感受到了熟悉的放松,赶忙冲到房间,从衣柜里拉出那一大箱空白芯片。走到客厅找shu,看到他还有点愣愣地站在门口,我有点没好气地拉他进来。

  “为了安全起见,我要对你的记忆进行备份。”

  “好的。”他乖乖地坐在沙发上。

  我费力地挪动着那一个大箱子,shu见了赶忙过来打把手。“不用。”我让开,“你还是赶紧坐着吧,一会可有你好受的。”

  “可是我是机器人,普遍来说,你......”我把箱子挪到他脚边,“好啦,现在开始吧!”我看见他的瞳孔微缩,暗叹了一句他的精细程度。

  “......可能是我理解有误?”他斟酌半天,才吐出这么些个字句。我摇摇头,转身捣鼓起了备份的设备。

  我的父亲教过我该怎么备份、怎么更换芯片之类的——虽然年幼讨厌代码的我大多情况下选择了学习更有趣直观的方法——但是我实在没想到上手怎么麻烦,我们一直搞到天都蒙蒙亮才备份了两张,主要是内容太多了,一张就要备份好久。

  我从来没有这么困过,眼睛一直眨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感觉给我一个支点我就可以立刻睡死过去。shu有些担忧地望了望我,我也不懂我困倦的大脑是怎么解读出来担心的。我只记得他突然把我抱起来,惊讶冲散不了我的困意,我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但是我还没忘记模模糊糊地说一句:“......shu,你千万别出门啊——”

  

  18

  醒了,第一时间就是去找那备份好的两张芯片。我把其中一张揣在自己身上,走出来发现shu坐在餐桌前,桌上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你冰箱里东西好少,什么时候出去买点吧?”其实我都没想过早上吃饭,因为没时间吃,也因此得了胃病。

  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早饭,直截了当地夸赞了一句味道真的很好,下意识地认为他会像人类一样害羞躲闪之类的,结果他告诉我这是他按照下载的食谱做的,味道当然好。

  “那我现在要去买菜了哦?”如果不是把他带过来,我可能接下来几天会靠着我私藏的方便面度过,但换做现在,很可能会被唠叨一番吧。

  “不带上我吗?”

  “你真的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的吗?”即使我这里的政策落实不是很到位,但被抓走也是很有可能的。

  “诶?可是我的身体的硬度是人类的......”这不是完全没有理解当今机器人的处境吗?受不了他的唠叨,再看他的样子与现今常见的机器人的确大有不同,所以最后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带着他出门了。

  一路上我都死死牵着他的手,试图绕过所有人。特地叮嘱了他千万别说话,等我回去给他更换声卡。

  实在避不开所有人,和我关系不错的警卫微醺地朝我搭话:“哟,早上好啊,小姑娘。”闻着酒味,我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shu见状上前两步挡住我的大半个身子,我惊恐地把他拉回来。

  “哟?男朋友?长挺帅的,这小伙子。”我敷衍地嗯嗯应付过去,转头狠狠地瞪了还在微笑回应的shu一眼,赶忙拉着他快速离开。直到走出很远,回了三四次头确认之后,我才放心下来。

  “你刚刚说我是你的男朋友。根据我的了解,这代表你喜欢我。”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重整一下他的数据库。

  “不不不,我那是为了快点结束对话,我——”“那你不喜欢我吗?”他站住,不解地看向我。

  “喜欢,喜欢!——但不是你所理解的那个喜欢啦,快走快走!”

  

  19

  后面给他更换了几个重要零件,其中的过程我这辈子也不想再经历第二遍,光是找零件就花了我好长时间。我还要和倒卖零件的小贩疯狂讲价,期间还要应付shu类似于“为什么要这样说服对方降低价格”的疑问,在商贩“哇塞这是个机器人”的议论中匆匆离开。

  在更换零件的时候更是闹人,我不了解他的构造,一边抓头挠腮地设想该怎么不让他受损地更换零件,一边在想该怎么让他这个该死的一直在询问的嘴巴闭上。

  因为焦躁所以下意识地拼命咬手指甲,他看到之后又开始叨叨个不停,我愤愤不平地套上手套。

  为了防止邻居举报我只能在深夜偷偷进行备份,期间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崩溃大叫。他的胸腔那块被我拆开,连接了好多电线,电脑上的代码看得我烦躁,却又不得不耐下性子一条一条仔细检查。

  好烦好烦好烦。

  直到结束时,我才敢如释重负地趴到桌子上。他伸出手安抚性地摸了摸我的头,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发丝,一样轻轻地对我道谢。

  ............好烦。

  

  20

  然后就和shu过上了同居生活——说同居感觉好怪,毕竟他是一个没有接触过人类社会的机器人。

  他意外地对宠物很感兴趣,经常和我聊狗啊猫啊之类的,还给我放视频看。我没有见过这种生物,但还是在认识一周年的时候拆卸重编了我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留的器械,做了一个电子小狗出来。

  shu很激动,当即就开始逗它玩。过了好一会,他才抱着他的小狗过来,试探地告诉我:“......那个,小狗是不会喵喵叫的。”遭了,把猫和狗弄混了。

  我羞得挂不住面子,没底气地嚷嚷:“那你还要不要啦!不要还给我啦!”

  “要。”他抱住我,我听见他胸腔里的零件正在合我心意地、有规律地运作着的声音,接着感受到他发声装置隐隐约约传过来的震动和轰鸣,“我好开心,所以要拥抱。你喜欢我。”

  “对对,我喜欢你。但是很明显不是你想的那个啦!”怎么这个机器脑袋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人类的情情爱爱啦!

  他很遗憾地啊了一声,接着就像没事人一样抱起电子小狗给我看它亮晶晶的眼睛——其实是我和他打了一晚上小游戏,在巷子里的某个摊位上赢来的玻璃珠,小狗也应和地“喵喵”两声。

  可恶,好羞愧,把猫和狗弄错什么的。

  

  21

  听说政策又严格了许多,我便明令禁止他再出门了。我真的很担心他有一天会被发现,在我强硬地态度下他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不再向我提出要出门的请求,作为交换,我也被他强制戒了烟。

  ——但其实我也是个除了买菜之类的以外死不出门的人,所以总体来说,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22

  他现在学会的东西也太多了吧,可能是因为之前要保持电量一直没敢处理、学习信息,所以到我这里就开始变本加厉地报复性学习。这是我在一大早被shu拉到阳台上等日出的时候想的。

  其实天亮的很快,当发现有一点点光亮从远处的地平线升起的时候,那么再过几分钟天就会完全亮起来了。也许以前见过日出都是被动熬夜的缘故,我并没有特地去等过日出,所以看到天色一点点转变的时候我还是很惊喜的。

  他也很开心吧,听他语气猜的。他跟我说:“壮观的日出,我会永远记住它的。”他又回头看看我,“我也会永远记住你的。”

  

  23

  就像shu哪天跟我讲的谁谁谁说的那句“越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发生”,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天我还在超市里买菜,想着什么时候更改一下shu那个小狗的代码吧,别再让它整天喵喵叫了。结果一出门我就被一群警察押送这带上了车,他们疏散了人群,我却还是能听见那些人的窃窃私语,还有我手里购物袋掉在地上闷闷的一声。

  我很恐慌,恐惧瞬间包裹住我的全身,手止不住地颤抖,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知道肯定是shu被发现了。

  我现在只想知道,shu呢?shu现在怎么样了?他会不会也被改造成【清道夫】?还是会因为与其他机器人有不一样的构造而被拆解研究?

  慌乱,想到的什么东西都联系不到一起,手心在出汗,整个人都是懵的。手上的镣铐冰冰凉的,膈得我骨头生疼。

  车停了,直接就到了法院。不等我迈步,就被推搡地跌进了审判庭。法官冗长的发言和审判我都没有心情听下去,我只担心shu会被怎么样。

  “判处,死刑。”法官的锤子落下,一整个陪审团一片安静。

  我却只是茫然无措地站在哪里,一如他们带我来那样把我带走。因为最近的几十年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恶劣事件,其余的人所私藏的机器人不是“主动上缴”,就是在上一次围剿中被发现一并处置了。再加上当时的政策还没到如此极端的严格,所以没有人被判以这样的刑罚。

  许久没人如此,他们也只能把我拉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其实那个地方离我的家并不是很远,那处的灯并没有如我所想的那般亮着。他们草草地朝我的心脏那块开了一枪。等着夜色降临,【清道夫】会把我处理掉的。

  那一瞬间,空虚迷茫、各种无所谓的奇怪感觉涌上来,所有的意识都试图自救,我却连手也抬不起来。胸膛那一块麻木地痛着,我所能听见的声音越来越淡了。

  ......shu,千万,别啊......

  

  24

  被胸膛刺骨的疼痛惊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变黑了。周围全是【清道夫】,我拖着沉重的身躯躲到一旁。

  下意识地去摸我的心脏处,在被血染透的口袋里摸到一个硬硬的铁片,拿出来就着月光看,才发现那是我随身携带的那张shu的备份芯片,报废得不成样子。还有一颗已经变形的子弹,被芯片死死地拦住了。

  ......shu?

  shu!

  我止不住地呜咽着,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隔壁没有开灯,像是避嫌连夜搬走了。

  

  25

  一到家,不顾我伤口那出撕扯的疼痛,我就翻箱倒柜地去寻找最后一枚芯片。我引以为傲的记忆力此刻全然派不上用场,只能无助地把所有东西全部扔到地上。偶尔有稍微尖锐一点的物品划过我的手臂、小腿,留下一道红印,我也无暇顾及。

  在哪?在哪?到底在哪?

  枕头下面,没有;书的缝隙间,没有;地板夹层,没有......到底放在哪里了?

  shu的电子小狗过来蹭蹭我的脚,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按照代码行事。

  要是shu也像这个小狗一样就好了,不会如同奇迹一般在这个世界上给我以精神慰藉,就不会死命地把我的心绪与他全部相连。

  我耐住性子才没有失去理智把它一脚踢翻,回过神来我就开始嘲笑自己的无能和发狂,随即又抱着小狗低低哀哀地抽泣起来。

  到底在哪啊?

  到底在哪啊?

  眼前一片模糊,胃又开始疼了。我大汗淋漓,蜷缩在地上。

  我迷迷糊糊地昏了过去。

  

  26

  再次被寒气冻醒的时候,我的理智才悠悠地清醒过来。我草率地包扎了我的伤口,血液凝固已久,那处的衣服紧紧贴在我的皮肤上。

  我回想起来他的芯片被我放在墙上的画框后面——那是我某天依照着他对过去的描述所作出的画,他当时还夸我好看来着。我起身,一堆小物件随着我的走动噼啪碰撞发出响声,期间我还差点被绊倒两三次。

  取下画框,完好无损的芯片就安安静静地在那里。我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在手里,生怕磕着碰着。想来想去找不到一个新的、好的藏处,我又把它重新放回原位。

  还好、还好我有定时备份的习惯。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shu怎么样了。

  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下意识地又抬起手想要啃手指甲,手臂在空中晃悠好半天,最后还是乖乖放下了。

  临近夜晚,我才发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眼前也有点模糊,想起来自己除了喝了点水粒米未进。不抱任何期待地打开冰箱,却发现冷藏里还放着之前晚上没吃完的、不知道是shu给我做的第几个菜式——只是一盘家常菜而已,连叶子都有些蔫巴了。

  我把它从冰箱里端出来,放到微波炉里加热。机器的轰鸣声让我止不住地去想shu,去想他当时信誓旦旦还要教我炒菜的样子。

  烦死了。

  刺耳的完成音把我拉回现实,我手沾了点凉水就去端盘子,被狠狠地烫到又迅速缩回。又看到一旁他特意叮嘱过我买来的手套,我还记得他说“你这样总有一天会被烫出一个泡的”。

  我把手指含在嘴里。

  你看,这不就被烫到了吗?我这么对自己说到。鼻子酸酸的,就像在外迎着风连跑了一公里一样,又想起shu天天敦促我晨跑的事情,不过被我一口回绝了。

  我拿下手套,端起盘子。心不在焉,于是捎带着手套都不可避免地粘上了一点人造植物油。

  热气腾腾,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好像不止是热气。没出息地、低低地哭泣着,白气打着旋儿地消散,但是我看不清了。

  

  27

  我打电话给我的朋友,被她以为是诈骗电话连挂了两次。我尝试第三次打过去,电话铃响了两声,被她怒不可遏地接通。她正准备破口大骂,就被我隐隐约约的哭腔堵住了。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别挂电话。”然后我就听到她那边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的声音,还有塑料瓶类的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我突然想起之前陪她去参加她那所谓为机器人办的葬礼,又想到我当时那些已经无法和现在相互理解的想法,我不受控地嘲笑起自己的无知与无能。

  怎么只会哭啊。

  恍恍惚惚了好久,听到了钥匙开门锁的声音。一瞬间还以为是shu回来了,正准备拾掇拾掇开门去迎,然后想起朋友那里也有我的家门钥匙。

  她风尘仆仆地进来,许久未见的新鲜空气先一步把我裹挟。

  还没等我张张嘴说些什么,她就自作主张地开始收拾起乱七八糟的杂物。全都散乱在地上,我突然有点不知所措地尴尬起来。

  “你备份了没?”她把一堆零件全部放到一个大箱子里,哗啦哗啦响。

  “嗯。”我低低地应着。

  “那不就行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急忙反驳,絮絮叨叨着,“你不知道......shu、shu他......”滔天的悲伤将我狠狠勒到窒息,明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悲伤的平静,我故作坚强的外表在朋友面前无所遁形。

  “好好好。”她走上前来把我抱住。

  shu yamino的记忆是不能强加在现今任何一个我已知的处理器上去演算的,如果只是随便找一个载体,那么它只能储存好记忆并对于相关记忆进行简单应答。

  shu不一样,他是独一无二的——不管是对于我,还是对于这整个世界来说。他已经可以学习并模拟人的情绪和反应了,就像新生儿接纳适应新世界一样。

  于是这么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月亮,就被我这么轻易地采撷,不负责任地弄丢了。

  

  28

  我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就如同我曾真情实感热爱过的所有东西那样,但是身边一切的一切都在替我回忆过去。

  冰箱上的便利贴还写着shu对于我挑食的谴责,电子小狗还继续在“喵喵”叫着,他之前被拆卸下来的零件还静静地躺在客房的床底下。

  一次性买的咖啡冲剂已经所剩无几,但是我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个了,不管是几点躺在床上我都毫无睡意。

  朋友在我这里待了三五天,我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在朋友担心地询问中,我强硬地拒绝了她的陪伴。要是因为我的情况妨碍了她的正常生活进程,让她被迫大度地接受我所有的糟糕情绪,那我该将自己处于何种境地?

  太糟糕了,我太糟糕了。

  

  29

  傍晚,我站在阳台吹着冷风,看着夕阳如英雄迟暮一般不甘心地被暗处稀疏的云彩撕裂殆尽。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发生的一切——我的生死观之类的观念一直是存在问题的,可能是缺少正确引导的缘故。在我的观念里,我完全无法接受身边熟悉的人的逝去,却可以对于自己的死亡淡然处之。

  当时要是死掉就好了。

  我不经意地向下看去,那些该死的轰隆作响的机器又开始工作了。我皱了皱眉头,将手伸进裤子口袋,空空的,我才恍然想起我已经把它戒了。

  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我无奈地叹道。

  我看到近处的几个机器人在更换新的草皮,远处有几个机器人在清理垃圾,还有几个安装了语言模块的机器人在驱赶夜晚还停留在户外的人。

  我心血来潮出了门,不顾机器人单调平缓的劝阻,穿梭在高高低低的铁块中。

  从来没有如此叛道离经过的我,在此时此刻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我是这里最格格不入的一员,却又是最契合这里的一员。我放轻脚步,不让它在水泥和柏油路上发出太大的摩擦声响。

  我只是不动声色地闷头向前走,看着影子与光割裂地铺洒在地上、我的身上、远方。没有目的的行为最为随性和难以捉摸,我的周围全是机器人,生锈的关节转动的声音此刻也极为悦耳。

  然后,就在参差不齐、相互遮蔽的机器人缝隙里,我倏地对上他的眸子。

  

  30

  平淡的、泛着光的眸子,还在缓慢地调整着焦距,如同那夜的不可多得的月光。

  

  31

  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喜悦冲昏了我的头脑,我从一堆铁块中挤出来,坚硬的外壳在我的手臂和躯体上留下浅浅的几道。

  我凑上前去,激动得如同第一次见到他那样。我拉住shu的衣角,月色一般地凉。

  “您好,您需要帮助吗?”就像是我意料中的那般毫无波澜的语气,但我仍然难以接受。——不是说好,会永远记住我的吗?

  真是......骗子。

  我顿了顿,强压住颤抖的哭腔,低着头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尽管他看不见却还是下意识地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是的,是的。”我拉住他衣角的手攥得死死。

  “好的。为了防止威胁,麻烦请证明你的人类身份。”

  我抬头看向他,试图在他的眼睛里找到一丝丝熟悉的过去——但他是机器人,不是拥有残存记忆的人类。那双眸子晶亮得很,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但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了。

  我学着我第一次回应他那样轻轻念叨着:“如果我只说我是人类,真的可以证明我是人类吗?”

  “好的,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吗?”

  一瞬间我便冲动下定了决心——既然已经叛道离经得不成样子,那么就再赌一次:“可以送我回家吗?我有点害怕。”其实我的声音已经有些变调,却还是被我倔强地拉回去。

  “当然。”他当即应下。我走在他的偏后一点,通过语言指示他该如何行走。

  弯弯绕绕,好在我的记忆力还是起了点作用,没过多久,我看到我的家在远处已经隐隐显现了。

  再走几步就到了,还没等shu说一些系统设定的客套话告别,我就抢先一步打开了屋外的信号屏蔽器,看着他在我面前泄力向我倒过来。

  

  32

  好重。虽然shu的身躯比一般的机器人更贴近人类的皮肤,没有那么坚硬,但是他还是把我压得不轻。

  我费力地把他挪到客厅,轻车熟路地拆开他的后脑,连接了一大把电线——电脑显示他的芯片已经被更换了新的,看起来像是几十年前政府统一研发的样本芯片。

  我刚试探着触碰了一下那个芯片附近的区域,就听到响亮刺耳的警示音。

  该死,怎么有自我保护系统。我确认了十分钟,才知道这是他的自毁程序。

  现在还剩五十几分钟,时间一到,他体内的所有结构就会全部被烧毁,所以实际上,他也如同人类一样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啊。

  我有点慌乱,不只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自毁程序,更是因为我的能力不够——小时候学这方面的技能总是想着有趣,没有想过实用。所以我所掌握的更换芯片的方法并不是敲敲代码什么的,而是进入一个类似体感舱的容器里,相当于进入他的系统去更换他的芯片。

  来不及多想,我只能开始上传他的记忆备份,然后迅速从楼上拖下来那个已经落灰的舱位,半生半熟地完成了连接。

  躺在舱位里,努力回想久远的记忆,然后顺利进入了他的系统。没把握和焦急并存,我只能孤注一掷。

  

  33

  这种方法即是模拟现实,上传的数据重又具现化成芯片落到我手中。熟悉的记忆袭来,我想起来以前练习的时候用空白芯片,依稀记得这个过程不算繁琐,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于是我开始迈步向前走,每走一步就出乎我意料般地出现一些芯片里储存的shu的记忆。这些记忆是有实体的,记忆所涵盖的时间越长实体越大,有时会将我绊倒,一个踉跄又一个踉跄。

  一开始是断断续续的记忆,大概是他当时跟我说的那些零零碎碎的清醒时刻,内容也大多都是那位科学家调试他的性能之后忘记删除的记忆。

  接着就是从科学家那里得知政策和科学家不知所踪的记忆,这些记忆对应的实体还不算太挡人。想着shu应该会定期清理一些记忆,所以便加快脚步继续快速向前走。

  然后就到了我和shu认识的时间点,只一瞬间,所谓的记忆就如同涨潮时的潮水般涌来,狠狠地将我溺毙在他的记忆里。

  我举步维艰,因为实在是太多了——从我和他认识开始之后的每一天的每分每秒都分秒不差地被他好好记录下来了。

  连续跌倒了好几次,脑海里还在不断推算还剩多少时间,我愈发烦躁起来。

  烦死了,烦死了!

  你记录那么多东西干什么?为什么——很多事情,我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我艰难地挪动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的眼睛已经渐渐模糊起来了。

  他所储藏的所有的记忆都快速地、强制性地被我过了一遍,除了我所记得的和尘封在我记忆里的一部分以外,还有更多更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他会在晚上给我掖被子、为了教我做菜还特地在便签纸上写上原料、连续独自一人看了三十七天的日出和五十四天的日落、帮我收拾了很多随意散乱的零件等等等等。

  我又不受控制地鼻子一酸。

  他妈的,他妈的,笨蛋机器人!以后一定要强迫你把不重要的记忆全部删掉!

  只剩不到十分钟了,怎么你的记忆还没有到尽头啊!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我从记忆的缝隙中挤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好几次,好在这个空间弱化了感知,但也我只能狼狈地快速爬起来,再一次往前冲。

  烦死了!

  快到了吧,快到了吧!看眼前的记忆已经来到这一个月了,但是时间也所剩无几。

  我当初怎么没有好好学习?要是,要是——

  整个空间正在崩摧,从最边缘的地方开始。塌陷的速度很快,虽然我无暇回头,但是感觉可供我站立的地方也已经剩下到我身后不远处了。

  我一边埋怨shu的麻烦,一边痛骂自己的无能,一边不顾一切拼尽全力向前冲。

  到了终点狠狠地把那个万恶的芯片扯下来,再把我手中攥得紧紧的芯片用力一递——

  脚下的地面在这一瞬间塌陷消失,我跌入一片虚无中。

  

  34

  与被噩梦惊醒很像,我睁开眼睛猛的一抬头,头撞到了舱门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响。

  ——我成功了吗?

  来不及多想,我吃痛地近乎拆卸一般地打开了舱门,看向shu的方向,他没有睁开眼睛。我连忙去测试他胸腔那些线路的连接情况。

  还没测试几下,那种恐慌与悲伤常客般地再次造访,我手颤抖地拿不住设备。

  怎么、怎么没有醒呢?

  ......不应该,不应该啊。

  我埋头于手臂间,死活不愿意接受现实,肩膀一抖一抖地哭出声。

  都怪我,都怪我。

  我听到虫鸣声,听到房板年久失修发出的类似弹珠相碰的声音,听到电子小狗缓慢挪动的机械音,可是我没能听到我想要听到的、shu的声音。

  

  35

  头被人轻轻拍了拍,很轻很轻,难以分辨到底是真的拍了还是只是错觉而已。

  我不死心地抬头,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

  “shu!”我眼前朦胧一片,看得不真切。

  “我在这里。为什么我的身上接满了电线?”他出声回应了我。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一时忘记了回应他的问句,意识到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事情发生的前几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的手穿过杂乱交错的电线,把我揽进他的怀里:“我认为你现在需要一个拥抱。”电线膈得我脸生疼,而且隐隐约约传来一些热量。不过那已经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我的时钟告诉我,我的记忆与现在的时间相差了七天两小时十八秒。这七天里一定发生了什么。辛苦你了。”

  听到那句,我又想要哭出来了。

  “好喜欢你。”他突然这么说道,把我揽得紧紧。

  “嗯,我也是。”我被他抱在怀里,闷闷地回复他。

  “我知道你并不是我想的那个喜欢。”有了前车之鉴,他已经学会抢答了。

  

  36

  “我也是,”我把头埋得更深了,“像你想的那样......喜欢你。”

  shu不像其他转不过弯的人类那样不仅思维定式还要愣好久,他迅速处理了这些信息并做出了回应。

  “太好啦。我也一样,像我所学习的那样喜欢你。”

  我没抬头看他的表情,却总认为他是笑着在的。

大鸟转转转

₍₍ ᕕ⍢ᕗ⁾⁾芭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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槭白枫

点图抓人!

因为太好玩了所以打算在面包体tag再玩一次(靠

评论说一下想看的点图捏!互动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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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光

《黄鹤楼》超甜名场面

橘猫戏腔好绝啊,嗓音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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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aska

[HP]第七样祭品 21-26

Episode 21

开春过后不久,我听说了极富盛名的魁地奇世界杯。很显然,是从波特口中。因为他一直想要邀请莉莉去看魁地奇世界杯。

而莉莉拒绝了他无数次,同样的话颠来倒去,重复得我听到耳朵都要起茧。

“你看过不停撞玻璃窗的鸟么,”我指了指教室里的尖窗,“波特现在就和它差不多,吵得要命,又有点义无反顾的悲壮和可爱。”

夕阳像红色的海水一样倒灌进室内,课桌板凳都漆上了一层温暖的涂料。

“那么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莉莉愤懑地摊开羊皮纸,打算开始写天文学作业,“我希望他早日死心。”

“我不知道,”我朝她坦白,“显而易见的是,他喜欢你。”

她蹙眉,一次次地摇头。“他太自大了,令人生厌,我不想...

Episode 21

开春过后不久,我听说了极富盛名的魁地奇世界杯。很显然,是从波特口中。因为他一直想要邀请莉莉去看魁地奇世界杯。

而莉莉拒绝了他无数次,同样的话颠来倒去,重复得我听到耳朵都要起茧。

“你看过不停撞玻璃窗的鸟么,”我指了指教室里的尖窗,“波特现在就和它差不多,吵得要命,又有点义无反顾的悲壮和可爱。”

夕阳像红色的海水一样倒灌进室内,课桌板凳都漆上了一层温暖的涂料。

“那么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莉莉愤懑地摊开羊皮纸,打算开始写天文学作业,“我希望他早日死心。”

“我不知道,”我朝她坦白,“显而易见的是,他喜欢你。”

她蹙眉,一次次地摇头。“他太自大了,令人生厌,我不想接近他。”

“我不喜欢波特,我必须承认他有他的优点,缺点更甚就是了,”我斟酌着告诉她,“如果不喜欢的话,那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拒绝他。”

“科洛弗,你说这世界上存在完美的爱人么?”莉莉趴在长桌上朝我眨眼睛,“就像小说里那样。”

我无声地笑了一下,把批了O的魔咒学论文塞进牛皮纸文件夹里。“在感情里,每个人都是残疾人。”

她侧过脑袋。“听上去你知道很多。”

我翻开新借的《黑魔法防御术咒语讲解》。“我是拉文克劳,我拥抱知识。”

她兴致勃勃地追问。“在感情方面呢?”

我耸耸肩。“我么?一个见过许多人摔得头破血流的残疾人。”

春天如约而至,万物生长,天气时好时坏,我又长高了不少,猫头鹰时不时来一次,摩金夫人给我准备了全新的长袍,让我穿去霍格莫德,我不得不在回信里婉言表示不需要准备太多,我根本穿不过来,大部分时候都必须穿霍格沃茨的长袍。

每次去霍格莫德,我的目的地都是日不落书店。矮小的木房子里相当安静,空气里弥漫着令人安心的油墨味,我每次都像钻进防空洞似的拉开它的弹簧门,在书本里耗着,直至约定集合的时刻。这里舒适得令人可以忘记压力——我时常因为亲世代的命运而倍感焦虑。

在生死的重压面前,我显得像个懦夫。疲劳沉积之下,我回避了任何可能会见到格兰芬多们的场合,莉莉除外,但我的郁郁寡欢还是时常浮出水面——然后再被我费尽力气压回去。

不可避免的,我因为包藏太多不可说的秘密而感到孤独。我每天都和人交谈,鼻涕虫俱乐部照常举行拉文克劳小圆桌会议,弗立维教授在魔咒课上公开表扬我的论文,我在黑魔法防御课的表现也越来越好,蒲蒲鸟合唱队歌声翩翩,而我依旧感到孤独。

然后我在禁林附近找到了潘多拉。

她当时正赤着脚站在地上,盯着一棵香柏的树梢发呆,一见我就垂下眉毛,关切地打量着我。“你怎么了,科洛弗。”

我从来不和潘多拉绕圈子,因为没有必要。“潘多拉,我感到孤独。”

她没有讶异,镇定地眨了眨眼,温和地注视着我。“人都会孤独。”

“你呢?你也会?”

她点头。“我会。谢诺菲留斯也会。”

我不说话。

她继续注视着树梢,我循着她的方向看去,两只麻雀在上面筑巢,喂食着刚破壳而出的小麻雀。

“爱能让人不孤独,但这是短暂的。总有一天,我们失去对方时,孤独会来加倍地讨债。”

我更加悲观。“所以呢?”

“它不是敌人,科洛弗,也不要让它成为你的朋友。它是常态,是呼吸,是时晴时雨的天气,习惯它,然后去寻找那些不让你孤独的东西。”她转向我,一步步走近,拉住我的手,她的手很软,零星的暖意缓缓传来,“你会找到的。”

“会么?”

“我不欺骗你。”

她给了我一个松散而温柔的拥抱。

我走上石头铺成的小路,打算从禁林回到城堡,我看了看怀表,如果赶得及的话,我还能去图书馆占个空位。

“帕利!”布莱克从旁边的树林里冒出来,巫师袍的袖子卷到胳膊肘,手上拿着锄头,肩上还搁着一条毛巾,神情雀跃,“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

“你怎么回事,布莱克?”我被他的这身行头惊呆了。

“义务劳动,一星期。”他学着麦格教授说话时一板一眼的腔调。

我不留痕迹地退开。“那你加油吧。”

“你怎么了,帕利,”他拿着锄头绕到我面前,表情傻不愣登的,“你怎么不高兴呢?”

我垂下眼睛。“我没有不高兴。”

他低下头打量我一眼,问。“那你怎么不笑呢?”

我尽力不表现出恹恹的神色,但我猜可能我还是失败了。

他又自顾自地重复一遍。“帕利,你怎么不笑呢?”

我侧过脸。“我为什么要笑?”

“所以你不高兴,”他得出结论,“跟我去找海格吧。”

我提醒他。“我以为你在义务劳动。”

“哎呀,在海格这里没什么关系,”他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到了海格的小木屋附近,“海格!海格!”

“西里斯,怎么了?你又把栅栏弄塌了?”一个巨大的乱蓬蓬的脑袋冒了出来。

“才没。”西里斯大笑一声,“我带朋友来玩,”他示意我向前一步,“海格,这是帕利。”

我朝半巨人林场守卫伸出手。“您好,先生。”

“很高兴认识你,帕利,西里斯的朋友是吧?”海格的握手非常有力,笑起来仿佛要触发一场地震,“跟他一起玩吧。哦不,他要义务劳动。你负责玩就行了,你是客人。”

我转向布莱克。“你要做什么义务劳动?”

他比划了一下。“就是除草,顺便检查一下海格养的动物……就像这样。”他跑到旁边的草地上演示了一下,把带着花穗的杂草铲了出来,随意地丢在旁边已经半满的篮子里。

“看起来你做得很好。”这句话是真的。

“当然,”他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指了一个位置对我说,“你看那边,海格放了一个花栏。”

我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所谓的花栏就是一排排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盆栽,艳丽的颜色喧嚣地攻占了黑色的铁架。

我跟着他走到花栏面前,不自觉地把手放到空中,一朵红色的花漂浮起来,开在掌心上空。

“我第一次见到莉莉的时候,就和她在空地上玩这个。”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把这种事告诉他。可能是我藏了太多秘密,话要从我的嘴里溢出来了。

“伊万斯?你们以前就认识啊,”他恍然,“难怪你们感情那么好。”

她救过我,所以我也想要救她,而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的脑海里飞快地蹦出这些话。但我选择把任何可能想要说的话吞了回去,朝他微微点头。

“是的。我们以前就认识。”

他低头打量我,像是观察鸟巢里的幼鸟。“你还是不高兴吗?”

“嗯……也没有?我感觉我没有不高兴。”

“但你看上去不高兴,”他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像是要验证自己的结论,“你很少笑。”

“抱歉,”我清了清嗓子,纯粹是因为话说得太多,手指徒劳地抓了抓袖子,“那么难以讨好。”

“你道歉干什么?”他低下头,随手抄起一盆花看了看,“你喜欢花吗?待会儿可以问海格拿一盆回去。”

我一惊。“海格允许吗?”

“当然允许了,不信吗?”他回头朝木屋的方向大喊,“海格,我要送帕利一盆花!”

木屋里迅速传来海格洪亮的声音。“知道了,拿吧!”

“你看,”他洋洋得意,比划了一下整个花栏,“你要什么?”

我把花栏巡视一番,我的药草学成绩相当一般,挑不出好坏来。“你选吧?既然是你送。”

他左看看右看看。“我觉得这盆好,”他端起一个花盆递过来,“送你。”

“谢谢。”我接过一看,有点后悔放弃选择权,因为他挑了在我看来最丑的一盆,红色的大喇叭花开得喜气洋洋,还零星地夹杂着几朵紫色和黄色的,碧绿的叶子一衬,土得像是直接从地里挖出来似的。

他有审美吗?一个人如果从小到大总是接触好东西,怎么能轻而易举地选出最丑的那一盆花送人呢?可能这也是一种天赋。

他骄傲极了。“你觉得它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看?”

丑得我都怜爱了。“是的。特别好看。”

“那你高兴了吗?”他似乎决定追着这个问题不放,然后他找到了答案,“你看——你笑了。”

“谢谢你。”我由衷地说,捧着一盆丑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喇叭花。

回公共休息室之后,我没把喇叭花交给阿方索,纯粹是觉得他看不上这个,但又不知道能怎么处理,只好自己放在寝室里养起来。我不太会照料花,只能稍微上点心,按照书上说的,每天两次少量浇水,把它搬到日照充足的窗前。

花开了很久。



Episode 22

三年级升四年级的暑假,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魁地奇世界杯,摩金夫人甚至也问我要不要去看——如果我要看,她会想办法去拿票。我谢绝了她,表示我怕吵,宁愿待在店里看书,顺便看店。

还没在家享受了一周的清闲假期,店里就来了特殊的客人。

布莱克推开了长袍店的玻璃门,后面跟着一个人。

“帕利,早上好!”

我从书里抬起头。

跟着布莱克一起进来的是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大人,乍一看像是中年版的西里斯·布莱克,黑色卷发,嘴角和眼角都有皱纹却不显老,眼神平和,雕塑般的好相貌——颧骨和脸颊比西里斯·布莱克稳重一些,也许再过个几十年他也会变成这样。

“帕利,这是阿尔法德舅舅,”布莱克自然而然地跑到柜台边,开始介绍,“舅舅,这是帕利。”

“久仰,帕利小姐。”阿尔法德·布莱克朝我点点头。

“您好,先生,”我从柜台里站起来,“有什么可以帮您的么?”

阿尔法德·布莱克先生安静地朝我微笑,他看上去似是快意,但总让人想起缺了一根弦的竖琴。“西里斯长高了,我来陪他买新的长袍。”

“抱歉,稍等,”我离开柜台,“我去找摩金夫人。”

摩金夫人很快就来了,风风火火地带着卷尺去帮布莱克量他的肩长和身长。

阿尔法德·布莱克把手放在背后,站在柜台边上等着他们。虽然第一眼他们看上去很像,但阿尔法德·布莱克和他外甥依旧差别显著。如果说西里斯·布莱克是星星本身,阿尔法德就是黎明将至的黑夜,不萧瑟,却孤独得发出声响。

“帕利小姐,西里斯提及过你……那么一两次,”他向我半侧过身,姿态礼貌,“智慧的拉文克劳,是么?如果我还没老糊涂的话。”

我换上谦卑而恭顺的面孔,轻声说道。“我确实是拉文克劳,但智慧不属于我。它永远属于拉文克劳女士。”

他笑了,那一刻他和西里斯更像父子了。因为牵动嘴角,他瘦削的脸颊上出现纤细的纹路。“谦虚是一种美德,西里斯该跟你学习。”

我斟酌着开口。“布莱克有骄傲的资本,他非常有天赋,在学校很有名。”

各种意义上的有名,取决于怎么理解这个词了。

“西里斯?那是当然的,”阿尔法德的笑意加深,语气变得骄傲,停顿片刻又说,“但他有时候太冒失了,让人担心。”

我不确定这个话题到底该怎么继续下去。“他有他的朋友们,他们相互照应。”

“也是。”他颔首,话题停在这里。

西里斯过来了。“你们在聊什么?”

阿尔法德伸出手搓了搓他的脑袋,西里斯局促地皱着眉,但没有反抗的意思。“聊你在学校的捣蛋事,精彩纷呈,是不是?”

“是科洛弗的朋友,对吧?”摩金夫人把别针别好的样衣放到柜台后面,“那我打个折。”

“您真客气,”阿尔法德摆手,“不过不用了,就按照原价吧,不然我过意不去。”

过不了几天,莉莉就跑到长袍店来暂住几天。她父母要去布里斯托拜访远亲,她不想和佩妮共处一室,干脆跟父母报备一声就收拾了行李来投奔我。

女孩之间的游戏照例是让人放松的,一起去福斯科的冰淇淋店尝试新品,去美容魔药店里尝试新的唇蜜,在卧室里偷偷支起一个坩埚研究魔药。做什么都好。

直到波特某次去对角巷的魁地奇精品店,发现她住在长袍店。他大摇大摆地跨入摩金夫人的长袍店,左顾右看,想要和莉莉说话,或者说得更明显一点,想要邀请她去看魁地奇世界杯。

我无比希望波特不要在这里妨碍其他人购物,他那么大个儿,长袍店生意又总是不错。但我又不太能赶他走,毕竟他是潜在的顾客。

“波特,”莉莉抱着胳膊,“不买东西的话,请你出去。”

“谁说我不买?”他梗着脖子。

完蛋了。他说不定要把整个长袍店都买下来了。我在心底里哀嚎。

莉莉哼了一声。

“我当然要买,”波特走到袜子的展架附近,“我要买袜子!”

感谢梅林,还在他的脑子里稍微留了一些理智。

自此之后的每一天,波特都来长袍店买一双袜子,给长袍店贡献营业额,莉莉从来不和他说话,要不是冷眼相对,要不就是假装在看书。可怜的男孩。不过他大概一个月都不需要洗袜子了。

在八月的第一天,劫道者一早就到了长袍店集合。

“你们都是科洛弗的朋友吗?快进来吧。”摩金夫人热情地招待他们进来,“要喝什么?我记得还有一些橙汁。”

波特高兴极了,因为摩金夫人是唯一一个长袍店里会欢迎他的人。“好啊,谢谢摩金夫人,您真是个热情的好人。”

“你们来干什么?”我听见动静,跑下楼。

布莱克露出笑容。“当然是来玩。”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们来长袍店玩?”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卢平腼腆地笑着,摸了摸帽檐。

小矮星彼得跟在他们后面,拿起一杯加了冰块的橙汁。

摩金夫人偷偷把我拉到一边,满怀欣喜地耳语道:“科洛弗,亲爱的,那个给你写信的男孩来了吗?”

“来了。”

她兴奋得两眼放光,拉着我继续问。“哪个?偷偷给我指一下嘛。”

我环顾店面一周。“那个……在隔着玻璃缸和蒲绒绒交流感情的。”

摩金夫人一眼就认出了他。“哇,上次他舅舅陪他来的那个?”

“对,就是他。”我点点头。

摩金夫人显得比我还激动。“真是个英俊的小伙子。”

“科洛弗?刚开张长袍店里就有客人来了吗?要我帮忙吗?”莉莉也下了楼。

波特一看到她就大声惊呼。“伊万斯!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昨天我刚刚和莉莉一起剪了法式刘海。她的主意,我动的手。

莉莉瞥了他一眼。“波特,事实上我更喜欢’新发型’这个说法,而不是’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听上去像是她半夜把头发伸进了碎纸机里一样。并且我作为动手帮她剪的那个人,听了他的评价心里感觉非常糟糕。

“是的,波特,这只是一种新发型。”我扶额。如果不会说话的话,希望他以后少发表言论。

布莱克后知后觉地观察了一番我的额头。“原来你也有啊。”

“是的,我也剪了。”我抱着胳膊。

“科洛弗,”摩金夫人把我叫了回去,“和你的朋友们一起去弗洛林的冰淇淋店吧,他给了我好多抵用券。”

她拉开抽屉,满是花花绿绿的彩纸。还没等我来得及惊讶,她就抓了一把塞到我手里。我盯着手里某张印着“满5金加隆抵4金加隆”又盖了印章的蓝色小纸片,怀疑福斯科先生只对摩金夫人一个人发放这种优惠券,如果他不想亏本的话。

以及,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故事?

摩金夫人略心虚地移开目光。“够了吗?”

“够了,够了。”我选择不过问,把一大把优惠券揣进口袋里,转向似乎又在和波特争论不休的莉莉,“莉莉,我们去吃冰淇淋吧。”

劫道者四人组很快就跟进了福斯科的冰淇淋店,波特大声宣布着他准备请客。

“我想还是不用了,”莉莉拿出零花钱和优惠券拍在桌上,“我付我和科洛弗的。”

我从善如流地对刚刚开张的弗洛林先生说道:“麻烦了,我们要一份摩卡味的和一份草莓味的冰淇淋。谢谢。”

“好的,科洛弗,我明白了,你先去坐吧,”弗洛林先生把免费的柠檬水递给我,“摩金夫人还好么?”

我微笑着点头。“托您的福,很好。”

弗洛林先生犹豫片刻又开口。“最近我又研发了一种新口味,西柚味,你想尝尝吗?我这里准备了两份样品,”他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莉莉,“三份。”

“非常乐意,”我感觉自己终于跟上了故事的脚步,“等我回去的时候,我乐意转交给摩金夫人。她热爱西柚,这是一种可爱的水果。”

在长方形的店面里,莉莉选择坐到波特他们的对角线上。“说实在的,我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她拨了拨刘海,“整天吵个没完。”

我耸耸肩,挖了一勺摩卡味的冰淇淋,但没有吃。

“你知道么,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西弗勒斯在想些什么,”莉莉皱着眉,单手托着脑袋,“他一直在和那种同学混在一起……那种支持纯血的同学。”

我没有说话,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担心他会受到不好的影响,”莉莉沉吟片刻,“但是,有时候我都能察觉得到,他甘愿加入其中。”

我不是很想插手他们的关系,顾左右而言他。“你和他从小就很熟么?”

“你搬来的前一年,我第一次和他说话,就在我看见你的地方,秋千旁边,”她回忆道,“但爸爸妈妈不那么喜欢他,我小时候想去他家里玩,他们不允许,西弗勒斯也不希望我去,我就算了。”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许因为爱她而自惭形秽,我不赞赏他的为人,但我想我有点理解他。

“西弗勒斯进了霍格沃茨之后就,不太对劲,”她的脸上浮现出带着痛苦的迷惑,“他有时候会骗人,还以为我察觉不到,我只是不想拆穿他。拆穿了以后呢?又能怎么样呢?”

我突然想起来,进霍格沃茨之前,我在莉莉家的电视里看到的一则新闻。一个人陷入了沼泽,没有挣扎,越陷越深,岸上的人抛了绳索,想要把他拉上去,但他没有接绳索,任由自己被吞没,沼泽成了他的墓地。

他拥有我的怜悯,虽然我觉得他会嗤之以鼻。

“你们怎么在谈论鼻涕精?”波特的声音传来,“他又干了什么好事了,值得你们大谈特谈?”

“波特,”莉莉“蹭”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希望你学会尊重别人。”

波特表示不可置信。“尊重他?鼻涕精?他做了什么值得尊重的事么?打坏低年级同学的水杯,还是偷偷研究黑魔法?”

我扫了他们几个一眼。布莱克懒洋洋地吸着柠檬水坐在沙发椅上看戏,卢平担忧地皱着眉,佩迪鲁埋头往嘴里狂塞冰淇淋。我开始头疼。“莉莉,算了。”

莉莉看了我一眼,但并没有善罢甘休,她冷漠地瞪着波特。“你们之间的矛盾在这些开始之前就有了。难道不是么?”

“那又怎么样,”波特也不开心了,“我就是看他不顺眼,难道你还要举例告诉我,他是个好人?”

听听这都什么话,他们今天要闹翻天吗?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波特皱着眉:“够了,你们打算就在这里开一个’如何批评斯内普’的研讨会吗?我以为你们是来玩的。”

“那就把这里让给他们好好玩吧,”莉莉转过身,“科洛弗,我们走。”

“好吧。”我叹了一口气,把椅子推了回去。

布莱克又来添乱似的插一脚。“你想走就走了,把帕利拉走干什么?”

莉莉翻白眼翻得怀疑人生。“布莱克,是我和科洛弗在这里吃冰淇淋。现在,我们打算离开。”

我感觉我离当场昏厥已经不远了。怎么什么事到他们嘴里都能吵起来?

“’我们’?”布莱克哼了一声,“伊万斯,你倒是很会代表别人的意见。你总说詹姆狂妄自大,我看倒是这间屋子都快装不下你了。”

虽然波特总跟莉莉争得面红耳赤,但不得不说吵架还是布莱克擅长得多,估计在家里身经百战。

莉莉听了布莱克的话,都要气笑了。“你有听觉么?科洛弗说了她愿意跟我走。”

布莱克摆出嘲弄的语气。“是啊,你就差拿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还能说不愿意?”

“够了——”我哀嚎一声,“听着,不要再吵了,我,自愿,跟莉莉,回长袍店,”我转向从柜台里担忧地探出脑袋张望的福斯科先生,“冰淇淋我待会儿再来拿,谢谢您,福斯科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Episode 23

等我拎着行李到九又四分之三车站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列车发出忧愁的长鸣,我跳上车,跟摩金夫人说了再见。

“照顾好自己,科洛弗!”紫色衣袍的女巫在站台上朝我招手。

因为福斯科冰淇淋店的不欢而散,波特自然最后也没有邀请到莉莉去看魁地奇世界杯,然后就开学了。谢天谢地。

我又长高了一些,混在人群里不高也不矮,我喜欢这种隐蔽性。

拉文克劳内部对于O.W.Ls的看重程度远超想象,哪怕我只有四年级,也在不同前辈的游说之下开始提前准备。所以我刻意在出门前把黑魔法防御术的课本从行李箱里拿了出来,打算在车上看一会儿,聊胜于无。

因为来得太晚,我没去找莉莉或者阿方索——潘多拉一定和谢诺菲留斯在一起,所以我直接和另外三个赫奇帕奇一起拼了车厢,他们友善地和我分享自己带上车的零食,其中一个三年级生还在龇牙咧嘴地抱怨魔药越来越难,惹得另外两位小獾哈哈大笑。

列车驶过枫叶铺满的平原时,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换霍格沃茨的长袍,打算去走廊尽头的盥洗室。

我在列车狭窄的走道里和西里斯·布莱克不期而遇,他穿着崭新的霍格沃茨长袍差点和我撞个满怀。

“唔,帕利!”他一个踉跄。

“当心点,布莱克,”我在摇晃的过道里退后一步,停顿,“看来新长袍很适合你。”

“那当然,请替我谢谢摩金夫人。”因为列车行驶时不可避免的晃动,布莱克带卷的头发垂落下来,他伸手把它们随意地往后捋,露出饱满的额头。

“好的,我会转达的。”我朝他微笑。

“先别走,我有好玩的。”他献宝似的拿出魔杖,轻轻挥动一下,魔杖顶端亮了。

我哗然。“非常完美的无声咒。”

他得意地翘起嘴角,虚晃一下魔杖,又灭了。

我忍不住问。“你怎么做到的?”

“在心里默念,保持百分之百的专注,感觉有一扇门突然打开了,”他比划一下,“你就成功了。”

“你已经掌握无声咒很久了?”

“当然,”他不停地把重心在两条腿上换来换去,“三年级刚开始的时候我就会了。”

“你很厉害。”我由衷地感慨。

他怂恿道:“那你试试。”

“现在?”

“现在。”

我拿出魔杖,在心底默念。荧光闪烁。荧光闪烁。荧光闪烁。

“专注。”

荧光闪烁。

“专注。”

荧光闪烁。

“你要光。”

荧光闪烁。

列车驶入遮天蔽日的树林,黑暗如海浪一样翻涌入车厢。

荧光闪烁!

恍惚之间,我听见了殿门被强力推开的声音。光猛地从我的魔杖里冒出来,在铺天盖地的漆黑里开辟出一条银白色的隧道,隧道终点是列车的玻璃窗,窗上隐约可见我和他模糊的人影。没有被照到的地方依旧被黑暗占据。

“你成功了,”他喜出望外,“你是我见过学得最快的,帕利。”

“那是因为你指导有方。”

他笑了,骄傲的语气向上扬。“我也觉得是。”

我的眼睛停留在光能照亮的地方,我看见黑色的领口,橙红相间的领带,蓬勃的肩颈和胸膛。风穿过我的头发,我闻到初秋的雨水,黑暗的车厢来回晃动,让人想到精灵的四桅船,传说里他们每千年横渡一次大海,就为了在夜航船的甲板上看星星如潮汐一般涌入夜幕。

我的视线往上。

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很轻也很含糊,像水面上的泡沫:“……很美。”

我没听清。“抱歉,什么很美?”

“你的魔杖,”他移开视线,“它……很漂亮。”

“是么?”我把魔杖反手递给布莱克。“山毛榉,杖芯是独角兽的羽毛,十又四分之三英寸。”

他接过,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上面天然的纹路,仿佛没有什么比它更值得专注的事,片刻之后把它还到我手里。

“它很漂亮。”他又嘟囔着重复了一遍,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

开学以后,果然学习的节奏都快了一拍,四年级的功课更多,没有空再排皮影戏,我和莉莉的魔药实验也放缓到两周一次。

我把时间表调整了一下,准备在黑魔法防御术上花更多时间,但我不打算过多地研究课本——我对于如何对付格林迪诺并不感兴趣,我要投身和实战更相关的内容。

拉文克劳内部流行起组建学习小组,五年级的都在紧张O.W.Ls,带着四年级的也跟着神经过敏,古代魔文之类的课甚至出了“五年级O.W.Ls冲刺组”和“四年级预备组”。

难道这是都想赢在起跑线?我哂笑,但最终还是无法抵抗住焦虑营销,报了几个类似的学习小组。除了高手如林的算术占卜和古代魔文之外,还报了我一向感兴趣的变形学,因为充足的信心我放弃了魔咒学的学习小组,最后想了想,又咬牙加上了我一向薄弱的魔法史,因为我不能容忍自己在魔法史上拿个A。

然后,周六上午,算术占卜学习小组的第一次活动刚开始,意外就发生了。

“我还真不知道,您的好奇心蔓延到了算术占卜上了?”我压低了声音问道,“布莱克,你还记得你选了什么选修课吗?”

“这就是好奇心,”布莱克在我旁边坐下,大言不惭,故作深沉地摇头,“帕利,学无止境。”

一看到布莱克,阿方索的脸色变得异常糟糕。“您没进拉文克劳,真是可惜了。”

布莱克和他挑衅似的对视一眼。“可能我比起智慧,更加勇敢吧。”

阿方索抱着胳膊,语气里的刺足足有三尺长。“期待您的真知灼见,布莱克。”

布莱克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他一张嘴准没有好话,他们俩看不惯彼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连忙把桌子中央摆着的一碟麦香饼干朝布莱克面前一推。

“少说话,吃饼干,”我恨不得直接拿两块饼干塞他嘴里,“你还要喝茶吗,布莱克?”

他捻了一块饼干,露出胜利者示威的微笑。“好的。谢谢。帕利你真好。”

我扶额,但只好又拎起茶壶,给他拿了一个杯子,倒了满满一杯红茶,朝他手边一送,顺手翻了一页书。“谁还对弗罗茨瓦夫学派的算数公式有问题?没有的话,我们可能要开始讨论德布勒森学派了。”

学习小组的发起人,约瑟夫·马丁连忙接过话茬说道:“对,我们要转移到德布勒森学派了。我们现在先来看一下德布勒森学派的数字表和弗罗茨瓦夫学派的数字表有什么差异……”

在我们谈论算术占卜的时候,布莱克从来不发言,组织学习的约瑟夫·马丁似乎也预见到了,每次集体轮流发言的环节他都跳过布莱克,布莱克脸皮也真的非常非常厚,就在那里干坐着喝了一肚子茶,咔嚓咔嚓吃饼干,如果心情好,还能趴在桌子上短暂地午睡一会儿。

他来干什么?茶好喝?饼干好吃?还是长板凳睡觉舒服?我想不通,但也只能任由他去。

周六下午是古代魔文,学习小组交流刚刚开始,我又看到了布莱克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两个和我同年级的拉文克劳连忙给他让了个位置出来。

“谢谢你们了,杜邦,费舍尔,抱歉,我下次会再早点来,”他一脸理所当然地在我边上的空位坐下,解释性质地开口,“事实证明,帕利,我发现我对古代魔文的好奇心有增无减。”

我痛苦地撑着脑袋。“茶?饼干?”

“好的,谢谢。”

礼拜日上午我照例去蒲蒲鸟合唱队,排练结束之后就是变形学的学习小组。

“帕利,”布莱克朝我挥手,“你要尝尝看饼干吗?”

我已经无力吐槽他为什么会参加变形术的学习小组了。

“……好的,谢谢。”我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他兴冲冲地问。“味道怎么样?是不是棒极了?”

“是挺好吃的,”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红茶,“难怪你那么喜欢。”

变形术的学习小组阿方索没有报名,纯粹是不感兴趣。而布莱克显然很喜欢这门课,又少了个总和他顶嘴的阿方索,在集体讨论时大放异彩。我想起了他那些恶作剧和没两年就该成功的阿尼玛格斯,不得不承认他的变形术学得相当优秀。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帕利,”周日下午的魔法史小组活动上,布莱克捏着他崭新的魔法史课本,“你能跟我讲讲妖精叛乱是怎么回事吗?”

阿方索坐在我跟他对面,对着布莱克直接一盆冷水浇下来。“如果魔法史学得千疮百孔,建议你自己先下点苦功夫。”

布莱克的脸上瞬间笑容消失。“又关你什么事了?”

阿方索垂下嘴角,他在布莱克面前总是显得有那么一丝敌意。“那你说说看,来这里跟个蜡烛似的插着,有意思么?”

布莱克一字一顿地开口。“我乐意。”

约瑟夫·马丁清了清嗓子。“我们欢迎各种程度的同学加入,托纳里亚,你言辞过激了。”

阿方索看了一眼约瑟夫·马丁,只好作罢,拉长了脸把书翻得哗哗响。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么多学习小组?”我在“这么多”上加了重音。

布莱克漫不经心地把叶子变成小鸟。“好玩啊。”

我难以置信。“这也好玩?”他的游乐场未免也太宽敞了,果然还是个小孩。

“嗯哼,”他一挥魔杖,小鸟叽叽喳喳地飞入初秋的风里,“好玩。”

因为想到以后的事,我对布莱克各种顽皮捣蛋事儿的容忍度一直很高。看他悠哉悠哉地吃饼干就想到以后吃死老鼠,看他跟波特勾肩搭背就想到以后他失去挚友,看他哈哈大笑就想到以后他嘲讽贝拉特里克斯然后落入帷幕。

我希望他永远不要有这么一天。


Episode 24

“你决定了?”我看着眼前咕嘟咕嘟冒泡的坩埚,问莉莉。

她甩甩漂亮的红发。“我决定了。”

“真的?”我搅拌了一下,把坩埚里泛着烂卷心菜气味的液体倒进两个杯子。

“真的。”她拔了一根头发下来丢进一杯,递给我。

我看了看怀表,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不到半小时。

“先说好,嘶——”我摘了一根金发下来丢进另一杯,“药效只能持续半天。”

“就下午半天,没问题的。我早就想这么玩玩看了,”她拿起放了金发的那杯一饮而尽,皱着眉抱怨道,“复方汤剂可真难喝。”

我端起面前这杯,捏着鼻子喝了下去,跟她互换了外面的霍格沃茨长袍。

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口令叫“龙渣”,莉莉告诉我了。而我只好陪她走到拉文克劳的塔楼上,帮她回答问题。

“得到自由需要什么?”

莉莉思索一番,略带求助意味看着我。“回答错了就不能进去了?”

看着自己的脸这么盯着自己显得有点怪异,我清了清嗓子,想了想。“真理。”

门开了。

莉莉朝我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下午我们会一起上魔药课,”她半只脚踩进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然后你以我的身份去上魔咒课,我去温室上药草学。不要走错教室。”

“没问题。”我朝她挥挥手,往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走去。

胖夫人正在画像里捧着一个巨大的金色果盘,翻来覆去地摆弄一串葡萄。

我走上前。“龙渣。”

她开了门。我推开门走进去,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房子,摆满了软绵绵的扶手椅,墙上贴满了金色的装饰,壁炉被点燃了,空气里弥漫着天鹅绒被烘烤的味道。

莉莉在格兰芬多真的非常受欢迎,来来往往几乎每个学生都和她打招呼。我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只好用热烈的“下午好”糊弄过去。总体而言,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比拉文克劳的要吵闹一些,说话的人更多,我有点理解为什么莉莉总去长桌了。

我刚想找最近的扶手椅坐下,就看见两个高年级的格兰芬多抱着N.E.W.Ts的复习资料朝那个方向走去。

“抱歉,你坐吧。”那两个高年级的格兰芬多朝我歉意地笑笑。

“没事,你们先来的。”我抱着书往后一步,“我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

“谢谢你,伊万斯。”

被叫伊万斯的感觉相当奇妙,我有点想笑,找了个位置坐下。

“伊万斯!”波特的声音传来。

我的胃部一痉挛。考验我的时候到了。

我学着莉莉刻意冷淡时抑扬顿挫的语气。“您好,波特。”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荣幸,”他刻意压低了嗓子,大概是想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和你一起去霍格莫德?”

我继续模仿莉莉的语气,又顺带摇了摇头。“我想还是不了,波特。虽然我很感激你的好意。”

布莱克捏着一本魔药学课本走了过来,回过头问他的好兄弟:“詹姆,她答应跟你出去玩了?”

“没有。”波特落拓地耸肩。“还需努力。”

布莱克略带幸灾乐祸地唏嘘一声,转而坐在我对面的那个扶手椅上,懒洋洋地发表评论。“詹姆,看来你今天还是没有走运。”

“总有一天。”波特依旧雄赳赳气昂昂。

布莱克拍拍他的肩膀,拿出一个小纸鹤,用魔杖点了点,只见小纸鹤啪嗒啪嗒绕场一周,跌跌撞撞地飞进了壁炉里。

“你好,布莱克。”我无意识地说道。

布莱克一脸身中剧毒的表情,像是在考量我是不是脑子被巨怪吃了。

他们格兰芬多都不互相打招呼的吗?我疑惑了,他们也疑惑地看着我,氛围越来越令人窒息了。看在梅林的份上,我是不是该再说些什么来调节一下气氛?

所以我转向波特,飞快地说。“抱歉,我要去魔药教室找莉……科洛弗,告辞了。”

我逃出了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还没走到地窖里的魔药教室,就撞见了斯内普,他看上去脸色很糟,头发油腻腻的,但一见到我,整个人都震了震。

他飞快地走了过来,又在距离我三四步的地方停住了。“你是来,是来找我的吗?”

为什么一个比一个难办?我简直要透不过气来了。莉莉对他什么样来着?我都快想不起来了。

“你怎么在这,斯……西弗勒斯。”我强忍住退后一步的冲动。

“上次,上次你生气了,我以为你……”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你不生气了吧?”

我不知道他和莉莉之间发生了什么,最好的方法是快点走。

“抱歉,我该去上课了。有问题下次再说。”

他焦急万分,灰黄的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等——等等!”

我感觉自己像湿手沾了干面粉。“怎么了?”

“那个,那个波特他。”他自顾自地停住了。

“他怎么了?”我看了他一眼,他没说出口,我大概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好了,别波特了。我该走了,要上课了。”

我精疲力竭地赶去魔药教室,莉莉已经在那里等我了。我不是很习惯她以我的外形热烈地拥抱,但还是抑制住了违和感,伸出手回抱了她。

“怎么样?好玩吗?”她兴奋极了。

“挺……挺好玩的。”

她兴冲冲地把我拉了过去,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你的那个朋友认出我了。”

我惊了。“谁?阿方索?”

“不不不,斯卡奇波尔,她一见我就知道了,偷偷地问我是不是从格兰芬多来的客人。”

“然后呢?”我瞥了一眼坐在魔药教室后排的潘多拉,她正对着窗外发呆,“她识破你了,然后告诉其他人了么?”

“那倒没有,她听了我的来意之后就祝我玩得愉快。但她怎么看出来的呢?我明明感觉自己模仿得挺像的,”她淡绿色的眼睛显露出疑惑,转而又兴高采烈地开口,“不过你们公共休息室真好玩,里面有好多书,比格兰芬多的安静多了,空气里还有一种很淡的香味。我太喜欢了。”

“那是焚烧蓝银玫瑰的味道,每天级长会变出一朵放在拉文克劳女士的雕像前,献给智慧,但它只能开放一昼夜,所以级长会把枯萎的花枝丢进壁炉里,”我想了想,“你们公共休息室也挺好玩的。我喜欢你们的扶手椅,还有暖色调的壁纸。”

她笑了一声。“我也喜欢。”

魔药课相安无事,斯拉格霍恩照例表扬了我们两个,然后我跟着其他格兰芬多去上魔咒学,她去温室上药草学。一个叫玛丽·麦克唐纳的姑娘一直在跟我说话——或者说在跟我试图扮演的“莉莉”说话,谈论着周六去霍格莫德的计划。

“挺好的,我也喜欢风雅牌成衣店,”不,它比摩金夫人做得差远了,我努力作出莉莉那般眉飞色舞的模样,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成功,“啊,你想周六去逛吗?嗯……我可能要考虑考虑,明天再讨论这个问题行吗?好的,好的……”

魔咒课上,弗立维教授站在一堆书上讲解召唤咒。“所谓召唤咒,能使远处的目标飞向自己。在试图召唤某个物体时,施咒者的脑袋里必须集中意念,清晰地想象出该物体。”弗立维教授用魔杖轻轻地敲了敲黑板,“切记切记,这也是O.W.Ls的考题之一,希望你们到时候能召唤出想要的东西,往往是一个苹果之类的——而不是擤鼻涕纸。”

格兰芬多们哄堂大笑。而我根本不知道笑点在哪。

当我们要练习的时候,我拿出魔杖,试图和坐在我旁边的玛丽·麦克唐纳一起召唤摆在弗立维教授桌上的一只青蛙。波特和布莱克已经成功了,坐在那边瞎捣鼓着什么玩意,卢平也成功了,彼得愁眉苦脸着央求卢平教教他,卢平为难地压低了声音讲解着,大概是怕影响到其他人。

“青蛙飞来!”我挥动魔杖,青蛙往我的方向动了动。

“再试试,伊万斯,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弗立维教授朝我点点头,“记得要领,全神贯注。”

我闭上眼,在脑海里想象青蛙的模样,嗯……墨绿色的黏黏的皮肤,白鼓鼓的肚子,分得很开的双眼,虚晃魔杖。“青蛙飞来!”

只听见“咚”的一声,青蛙撞在了我的书桌上。

“好,伊万斯也成功了。”弗立维教授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

“不对啊,伊万斯。”布莱克突然盯着我。他隔着走廊和詹姆·波特坐在一块儿。

“什么不对?”我被他盯得后背发毛。

他努了努下巴。“你拿帕利的魔杖干什么?那是她的。”

魔杖确实是我的。因为魔杖认主,我和莉莉只交换了长袍,但谁知道布莱克靠魔杖认人?

我咽了咽吐沫,陷入了被抓包的恐惧。

“还能干什么?换换魔杖用而已。”我嘴硬,“难道这和你也有关系?”

布莱克一脸不解,在一旁的波特也是。

“换魔杖?”波特感觉这是天方夜谭,“魔杖有什么好换的。难道不是自己的最适合吗?”

“我和她想换就换了,”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哪里会想那么多?”

幸好这时候下课了,我抱着书飞快地钻到了我和莉莉做魔药实验的厕所隔间,她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我问。

“你的同学都在讨论算术占卜,”她一脸苦恼,“还不停问我的看法是什么,我又没选,一问三不知,干脆找了个借口直接逃过来了。”

“呼,”我把格兰芬多的长袍脱下来还给莉莉,又接过拉文克劳的长袍给自己穿上,“你们格兰芬多也是厉害,都跟傲罗预备役似的,装得我胆战心惊。”

她把复方汤剂的解药递给我。

“干杯。”

“干杯。”我举起魔药一饮而尽。

“恶,真的,太难喝了,”她皱着眉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我们去厨房里问问小精灵们有什么甜点,怎么样?我希望有热巧克力。”


Episode 25

除了顾忌朋友们的感受之外,我还没放弃去鼻涕虫俱乐部的原因可能只剩下一条——斯拉格霍恩真的会一直层出不穷地准备好吃又稀奇的食物。老海狮刻意暗示我们午餐少吃一些,说是准备了好东西要让我们开开眼界。

唔。斯拉格霍恩教授。我抿了抿嘴。也许我不该给他起绰号,万一说漏嘴就完了。

我把笔记本合上。这种款式的羊皮笔记本我有好几本,这本灰色的用的最少,上面只记了一点据说在实战里很有用的魔咒,还从一些书上抄来了创造咒语的方法,说不定——只是说不定——哪天可以试试看自己创造咒语。但我现在离那一步还很有距离。

为了迎接鼻涕虫俱乐部的聚会,我照例没有穿霍格沃茨的长袍,纯粹是想让摩金夫人给我准备的那些漂亮衣服见见光,总压在箱子里我怀疑它们会发霉。

我抽了一件普鲁士蓝的长袍换上,质感极佳的布料上有淡淡的晚香玉花纹,稍微梳了梳头发,又涂了莉莉送的唇膏。不得不说,她品味真的不错,下次我该和她一起逛街。

快到圣诞了,假期给鼻涕虫俱乐部的聚会添了一些轻松的氛围,但这可能是圣诞树带来的错觉。仔细一看,五年级的同学依旧在围着斯拉格霍恩谈论O.W.Ls,六年级在忙着就业咨询,七年级的同学寥寥无几,除了抱团讨论N.E.W.Ts就是在搜集魔药实验室和圣芒戈还缺不缺岗位。

莉莉偷偷地拉着我,窃窃私语。“明年就轮到我们了。”

“是的,轮到我们了。”我看到桌上摆着一些新增的橄榄配烟熏三文鱼,用夹子取了一块放到盘子里。

“我还以为你会对考试更紧张一点,”莉莉跟着我拿了一个空盘子,顺手取了一杯橙汁,“其他的拉文克劳看起来都对考试很紧张。”

因为我有更多要紧张的东西,而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我拿了一块蒜香面包,又舀了一勺鹅肝酱,这莫非就是斯拉格霍恩想让我们开眼界的东西?“你要尝尝这个吗?看上去不错。”

“你饿了?我不太饿……距离午餐才过去两个小时。”莉莉的盘子里只装了一片烟熏火鸡肉,有点可怜。

“我没去吃午餐,”我拿了一小块配乳酪的烟熏肉,又从旁边的水晶盘里拿了两小段生黄瓜,“看书,忘了时间。”

“这样对胃不好,”她正色道,“以后要好好吃饭。”

“是的,女士,”我端着盘子走到窗边,尝了一口夹了橄榄的烟熏三文鱼,心满意足地感慨道,“它的味道真不错,你该去尝尝。”

“科洛弗。”她的眼神变得严肃。

“莉莉。”我把三文鱼塞进嘴里,好整以暇地晃晃脑袋。

她喝了一口橙汁。我或许也应该去拿一杯,对我而言,三文鱼肉有一点点过于咸了。

“你最近不太对劲。”她指出道。“你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太多了。“我想并没有。”

她的脸上浮现出忧虑。“但你看上去……思虑很重。我不确定你遇到了什么,才来问你。”

我惊讶。“这么明显?”

“至少我看出来了。”她把盘子里唯一的一块火鸡肉吃了。

我沉吟片刻。

她见我迟迟不说,把我拉到更僻静的角落里。“所以,科洛弗,你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了?”

“嗯……事实上,我最近还真的遇到一件烦心事。”如果我再否认,莉莉只会一直追问,而我绝对不能把我到底在忧虑什么告诉她。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什么?”

说点什么无伤大雅的话题。看在梅林的份上。

“嗯……”我随手抓住一个从脑袋里冒出来的话题,“你知道的,有关,有关男孩的问题。”

啊。漂亮。拉文克劳加五分。这个话题太合适了。简直就像专门给木板设计的铆钉。

“男孩的问题?”莉莉小声地重复了一遍,抬了抬眉,“你到底怎么了,科洛弗?”

她信了。很好。这个话题非常合适。我稍微放松下来。

“嗯……事实上,莉莉,说出来很难为情,但我觉得我——和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一样——渴望被爱,向往爱情,”我找对了方向,越编越顺,“所以当有男孩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我也觉得和他相处很愉快,就很难不……不……”

她打断了我。“你喜欢上他了?”

我沉吟片刻,点头。“可以这么说。”

她又问。“他呢?他喜欢你吗?”

好的。现在。找个能让这个话题迅速结束的方法。不要让这个话题变成一百集的肥皂剧。

“我觉得不。”

她惊讶得又重复了一遍。“他不喜欢你?”

我点头。“我想,是的。他不喜欢我。”

“天呐。”她显得比我还要激动——废话,因为我在编故事,而她当真了,“他不喜欢你?你确定吗?你那么好,他不喜欢你?他不喜欢你,唯一的原因是他太蠢了。”

我那么好?我把烟熏肉和块状黄瓜塞进嘴里,说实话,我可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至少我正在欺骗一位好人。

“话不能这么说,人各有所爱,我不是迷情剂,当然做不到人见人爱。唉,莉莉,你知道的,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对吧?”我装模作样地感慨,顺便咬了一大口涂满鹅肝酱的蒜香面包,“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也许我再消化一段时间,就不会为情伤而难受了。”

“天呐,科洛弗。”莉莉悲痛极了,揽住我的腰,把脸埋在我的蓝色袍子里,“不要再为男孩的事情难过了,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噢,莉莉,”我露出心满意足而虚弱的笑容,“没关系,也许我适合保持独身。”

还没等我想好怎么结束这个尴尬又虚假的话题,只听见一声略带卷舌音的“科洛弗,伊万斯,你们好”,阿方索朝我们走过来。

“阿方索,”我看了看自己已经空了的盘子,“餐台上还有多的点心吗?我可能还要去拿一杯饮料。”

“大概吧,可能还有些?”他不确定,遂跟着我和莉莉一起去餐台。莉莉摆摆手,表示她要去找另外一个六年级的格兰芬多姑娘。

“你是来找我去开古代魔文会议的?”我看了看,橙汁已经没有了,在几乎被洗劫一空的餐台上,我只找到一块幸存的烟熏肉和黄瓜,然后我把它放进了盘子里,“如果他们不再传播O.W.Ls带来的紧张氛围,我可能才会回去。”

“给五年级的鼻涕虫们一点生存空间,好吗?”他忍住不笑,“他们的焦虑已经多得要溢出来了。”

我咀嚼着食物,咽下,摇头,故作感叹。“安达卢西亚来的圣人,你有我的尊敬。”

他最终还是笑了笑。“也许只是一点点多余的同情心?”

同情心?我的同情心相当有限,又全部都分给了格兰芬多——确切地说,那一群格兰芬多。

“好,现在,我宣布,”我看了一圈,发现确实没什么可以吃的了,而我的饱腹感也足以撑到晚餐开始,“没有一点点多余同情心的人要去喝一杯茶,去和斯拉格霍恩打个招呼,然后从这次鼻涕虫聚会离开。”




天气依旧很糟,确切地说,越来越糟,因为又要变冷了。因为下雨,地总是很滑,像铺了一层油似的,皮皮鬼每次听见学生滑倒都会哈哈大笑,说不定它在里面插了一脚。

我本来以为布莱克没什么长性,他对学习小组的“好奇心”就跟灯灭似的,说没就没。但事实上,他几乎每次都去,不发言,喝茶吃饼干睡觉,什么都干,就是不学习。约瑟夫·马丁的表情非常尴尬,那个比我们大一届的老好人每次都一副想要赶人又说不出口的样子,但大概看在布莱克也没影响到我们讨论,就随他去了。

梅丽莎·费舍尔,我在拉文克劳的一位同学,悄悄地跟我说,如果布莱克每次来都不发言的话,似乎影响不太好,因为学习小组的规则就是大家都要有贡献。

那她为什么不自己和布莱克去说?真令人头疼,可是既然她都找到我头上,那么我只好硬着头皮去公共休息室门口和布莱克协商。也不是想赶他走,但至少对他稍微反映一下有这种情况,让他下次能认真点就认真点,不能的话就做做样子,至少睡觉的时候别打呼——或者别打太响。

“咳咳,”我弯下腰,对一位站在门口的小格兰芬多说,“抱歉,请问能帮我叫一下布莱克吗?对对对,四年级的布莱克。”

“好,稍等,”那位一年级的小格兰芬多把头伸进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拔高了嗓子大喊,“布莱克!又有姑娘找你!”

你听听。老熟练了。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我说了我不——”

我对那位格兰芬多小姑娘点点头。“谢谢你。看来我需要改天再来。”

“等等。”他一下子把头从胖夫人身后伸了出来,乍一看画面有点诡异,像是从贝壳里钻出了个脑袋似的,“帕利,你怎么来了?”

我尽力公事公办地开口。“我有点事。”

那个一年级的小格兰芬多兴冲冲地抬起头,脑袋上的两个羊角辫一翘一翘的。“布莱克?她也是来给你送礼物的吗?”

“哇呜,”我揶揄地笑了,“原来你这么受欢迎。”

他窘迫至极,低头对小格兰芬多争辩:“不,乔纳森,你胡说什么呢!”

那位叫乔纳森的小格兰芬多眨眨大眼睛,话说得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布莱克,她也会送你巧克力吗?送的话能再分我一块吗,拜托拜托,非常非常拜托——”

“回去,回去!”他皱着脸把她甩回了公共休息室,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胖夫人高声惊叫道。“轻一点!你个冒失鬼!”

“是这样的,布莱克,”我清了清嗓子,“那个……学习小组,请问你下次能准备一下发言吗?我说的是,魔法史那个。”

古代魔文和算术占卜他都没选,为难他显得毫无必要,变形术他还算有参与度,也就魔法史了。

“发言?”他惊讶至极。

“是的。就,”我费力地比划了一下,“因为每个人都要发言,你知道的。稍微说几句就行了。”反正别再整天吃饼干喝茶睡觉了。

他若有所思。“好,我回去准备一下。”

“谢谢配合。”我颔首。

第二天魔法史学习小组一开始,布莱克就积极地表示他要发言。布莱克不愧是布莱克,一张口就是一首优美的诗,胡编乱造的那种。阿方索果不其然又开始嘲笑布莱克学艺不精,布莱克想要顶嘴的时候,我又如法炮制——把饼干碟子往他面前一推,要喝茶么,好的我帮你倒,快喝快吃啊,别客气。

散会之后,阿方索被两个拉文克劳姑娘拉去商量什么算术占卜的事,我揉着额角问布莱克。“你的发言稿真的是自己准备的吗?”还是花园里的地精帮你准备的?

他挥挥手。“我还找了朋友帮忙。”

我扶着脑袋。“找了谁?”

“詹姆,本来还想找一找莱姆斯的,但他在医疗翼,额,我指的是有点慢性病,不严重,定期修养就好了。”

我翻了个白眼。还不如找地精呢。


Episode 26

今年圣诞节摩金夫人没有提前歇业,因为店里多了一些库存,她开了“全场对折”的长袍特卖会,圣诞节前一天还有不少客人在店里疯抢巫师袍。我拎着行李箱回去的时候,两位女巫甚至因为都想要一件恒温的修身酒红色礼服长袍而在店里吵起来,幸好店员劝住了她们。

每年送礼物照例费时费力,给阿方索准备的药草学图鉴和给潘多拉的月亮耳坠已经准备好了,给莉莉的自动搅拌坩埚也在帕特奇坩埚店歇业前五分钟买好了。然后我想了想,去蹦跳嬉闹魔法笑话商店买了一个冷焰火给布莱克寄了过去。

摩金夫人圣诞节当天还在歇业,但我睡到中午,打着哈欠下楼,发现对门的弗洛林·福斯科先生居然带了礼物来做客。当时我穿着软绵绵的新毛衣和灯芯绒裤子下楼,就看见弗洛林·福斯科先生坐在长袍店里,正在往热茶里加奶和糖。

“福斯科先生,”我惊得睡意全无,“圣诞快乐!”

“你也是,圣诞快乐,科洛弗。”他扶了扶巫师帽的帽檐,有点尴尬地看看摩金夫人,她的脸有点红。

我想我是不是该上楼,就听见摩金夫人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科洛弗,亲爱的,你想吃点早餐吗?我记得厨房里还有一些昨天晚上剩下的小馅饼,”她一边说一边飞快地逃上楼,“我去给你热一热,再倒一杯牛奶怎么样?”

一楼只剩下福斯科先生和我面面相觑。他更加窘迫,也许是出于身为大人的自觉,他把话题引导了安全的领域:“科洛弗,你还想要尝尝冰淇淋吗?如果觉得天气太冷的话,我会做火焰冰淇淋,店里卖得很好,很多孩子都喜欢。”

我笑了一声。“不用了,谢谢好意,福斯科先生,事实上,我还在回味昨天的圣诞大餐。火焰冰淇淋还是留到下次吧。”

“也好,也好。”他局促地点头,“下次来吧,和朋友们一起。”

又陷入沉默。

我清了清嗓子,突然被传染了尴尬。

“其实我不是很介意您和摩金夫人……”我停顿了一下,纯粹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多往来。如果你们觉得没问题的话,我不会有异议。”

“噢,科洛弗,”他摸了摸鼻子,“米莉安说的没错,你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原来他们开始称呼对方教名了。

摩金夫人在楼上磨蹭了好久才端了一碟子馅饼和牛奶下来。

“科洛弗,亲爱的,你快点尝尝里面热了没有?还有牛奶,我希望它还新鲜,”她不停地说话,拼命想要打散凝滞的氛围,“还有馅饼里的果酱是草莓,不是树莓,还有两个我记得我放了杏酱,但我不记得是哪两个了,你可能要凭运气了。”

我没有明显的偏好,随手拿了一个巴掌大的馅饼,咬了一口才发现是黄澄澄的杏子。“摩金夫人,”我朝她笑笑,“让福斯科先生也尝尝吧,我觉得它味道很好,也许福斯科先生也喜欢小馅饼呢?”

“啊,好的。”摩金夫人羞涩地看了福斯科先生一眼,把馅饼往他面前推了推,“你也尝尝吧……弗洛林。”

“可以吗?那就谢谢了。”他也拿了一个咬了一口,表情惊喜,“啊,草莓酱,我喜欢草莓味的东西。谢谢你,米莉安,你的手艺很好,它很好吃。”

“喔,是么。”摩金夫人的脸红得就像旁边的圣诞限量款长袍,“那可真是太好了。”

在圣诞节后一天,我收到了布莱克的礼物,不得不说,非常惊喜。他送了我一只小鹦鹉,体格很小,估计还处在幼年期,能躺在我的掌心里,蓝绿红三色相间的羽毛相当可爱。

令人忧虑的是,它的战斗欲望相当旺盛,一来就啾啾啾叫个没完没了,不停地和我的猫头鹰打架,和摩金夫人的猫头鹰打架,撺掇我的猫头鹰和摩金夫人的猫头鹰打架——然后被摩金夫人去问咿啦猫头鹰商店买了一个笼子,把它单独装了起来,这才老实了一点。

我本来想把鹦鹉养在店里,但我很快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它一开口就是相当尖锐的尖叫:“不成器的孽子!低贱的货色!纯血统的叛徒!家族的败类!西里斯·布莱克!听见我的话了吗!给我滚下楼来!滚下来!”

我浑身一凛,往后退了一步,摩金夫人也吓了一跳,险些摔碎手里的盘子。

她关切地问:“怎么回事,亲爱的?”

“没,没什么,”我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依旧为尖叫声而头皮发麻,想着怎么跟摩金夫人解释这只鹦鹉的词汇量,“摩金夫人,这只是一份有点特别的礼物。”

那只鹦鹉在笼子里咕咕咕了一会儿,大概是在养精蓄锐,过了一会儿突然又开口:“圣诞快乐,帕利!圣诞快乐!”

然后它很快就学会了人格分裂,说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话:“不成器的孽子!圣诞快乐!低贱的货色!纯血统的叛徒!家族的败类!圣诞快乐,帕利!西里斯·布莱克!听见我的话了吗!圣诞快乐!给我滚下楼来!滚下来!圣诞快乐,帕利!”

我试着用玉米粒贿赂它,让它学一些“欢迎光临”或者“您好”之类的话,但它的学习能力显然没那么强,整天人格分裂叫个没完。可见,布莱克夫人真的对布莱克很糟糕。

我跟摩金夫人解释说它可能在运输途中被粗暴对待,学会了一些不好的话,她表示理解,遂把它养在阁楼上,一天两次喂食换水,每天用巫师的老式唱片机给它滚动播放沃贝克女士的新专辑,多半都是一些情浓意蜜的爵士小夜曲,试图给它进行洗脑式填鸭教育。

在温和舒缓的小夜曲和鹦鹉相当顽固的“家族的败类!圣诞快乐,帕利!西里斯·布莱克!听见我的话了吗!”交织的怪异背景音乐里,我铺开一张羊皮纸。

“致布莱克,

见信如唔。您的圣诞礼物我已经收到,鹦鹉很可爱。一本神奇动物的图鉴告诉我,它是天性聪慧活泼的几内亚霞光鹦鹉,想必您准备礼物时相当费心,特此感谢。我已经从它口中收到您的圣诞祝福,也祝您圣诞快乐。不得不说,它给我和摩金夫人都带来了一个愉快而充实的圣诞假期。长袍店里的客人们也都很喜欢它。希望我给您准备的圣诞礼物也给您带来了快乐。

因为霍格沃茨不允许养鹦鹉,我决定把它留在长袍店里。但是请不要担心,摩金夫人保证会好好照顾它的,她想要教它说一些别的,还打算让它学学唱歌,说不定下次再见到它的时候,它已经会不少摩金夫人最爱的小夜曲了。再次祝您圣诞快乐。恩典永远够你用。

真诚的祝福,

科洛弗·帕利”

我没想到回信很快就来了,圣诞假期短得令人喘不过气来,他居然还有工夫写回信。

“致帕利,

见信如唔。我很喜欢你的圣诞礼物,冷焰火几乎和詹姆送的见水开花神奇烟火一样棒!我不得不告诉你,我用它吓唬了一个今年圣诞节来格里莫广场12号做客的纯血小鬼,因为他一直在那边重复着那些侮辱麻瓜的言辞。他吓得脸色煞白,母亲又一次责怪我了,但我一点也不在意她的看法了,随便她说什么去吧。无论她说的是纯血叛徒还是家族败类,我都感到无比光荣,因为我就是。我猜我不应该又在信里跟你抱怨家事,你应该已经听够了,但我忍不住对你说这些。事实上,纯血主义在格里莫广场12号几乎无处不在,我时常感觉这里的空气里都弥漫着“纯血至上”四个大字。你说过这些纯血至上的观点都荒唐透了,我也这么想。我现在无比期待能快点开学,我想念霍格沃茨的一切。

很高兴你喜欢我送的鹦鹉,这是阿尔法德舅舅给我的。他很喜欢鹦鹉,还对我说他曾经短暂地和一位赫奇帕奇在学校里养过这种性情活泼的动物。我送你的鹦鹉会说圣诞快乐了是吗?太好了,不枉我教了它这么久。我希望它没有受到其他因素的印象,比如我母亲的尖叫声和责骂声,它似乎也听了不少,幸好没受到影响。一想到它能比我先离开格里莫广场12号,我不由得地羡慕它。

当然,我也认为摩金夫人会好好照顾它的,摩金夫人是一位很细心的女巫,愿祝福伴随她。那只鹦鹉应该还会继续长大,期待下一次见到它的时候。阿尔法德舅舅说过它很聪明,说不准它真的能学会唱小夜曲。

其实我还是没有理解,“恩典永远够你用”是什么意思。但我相信我肯定会想明白的,也许就在不久之后。学校见。祝你圣诞快乐。

真诚的,

西里斯·布莱克”




发光带鱼

【某幻】记一次情绪崩溃

众生灵中  唯你有权  看到我脆弱。...



众生灵中  唯你有权  看到我脆弱。

                                                       ——聂鲁达


餐厅里放着忧郁舒缓的蓝调,你百无聊赖的摆弄着面前餐盘上的刀叉。又一集电视剧结束,望着桌上的两杯红酒陷入了思考,片刻过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压着心中的沮丧和愠怒叫来服务员买单。


六月上海闷热潮湿,一个人走在江边,天空中飘起了细密的小雨,透过飘上镜片还没来得及下落的雨点看那灯火通明的街道此刻竟产生些许眩晕感。


“下雨天和长裙的碰撞真是糟透了。”你这样想着,看了看沾上泥点的裙边和已经湿了一圈的小白鞋叹了口气。

精心打扮却被男朋友鸽了约会,又遇到阵雨浑身湿透狼狈的像小丑,委屈遏制不住的上涌,刚掏出手机播通电话又害怕他在直播,播出不到三秒又匆忙挂断,你从没觉得自己如此狼狈。


好在他租的房子没有离餐厅太远,在雨中穿行数十分钟到了小区门口,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只是时不时有几滴雨滴落在水坑里溅起波纹,天空逐渐放晴,月亮拨开云雾露出一角,月光撒下温柔的抚平阵雨给匆忙的人们带来的情绪。


你站在单元楼前,跺跺脚用手理了理紧贴在额头的碎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稍微好看一些不那么狼狈。终于在想好一百个理由为某幻开脱之后你推开了单元门,借着月光摸索到了他的门前。


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在楼道里响起,声控灯有气无力的挣扎了一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夜里的气温总还是低些,你曲起的指节冻得有些透红,见敲门无人应答,你开启手机照明在手包里摸索他给的备用钥匙。


楼道里安静的可怕,忽然有一声熟悉的音乐透过防盗门被你听去,熟悉的wake up。

钥匙贴着锁孔小心的推进,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房间是昏暗的,只有右侧的工作间亮着橙紫交错的光,透过缝隙描摹出门的轮廓,歌声没有停止。


房间里空调的温度与室外截然不同,室内比室外更冷几分,冷气的刺激下你不禁打了个喷嚏。此刻你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不好直接坐在沙发上,索性阔步走向某幻的卧室打算直接换了他的衣服再去洗个热水澡。


摸索着打开灯,昏黄的灯光下是随着呼吸声平稳起伏的胸腔,手里握着手机,屏幕上的微光反射出的是一些令人作呕的污言秽语,一条接一条的谩骂不停的刷新着私信。


你停下动作,站在床边注视着他略显憔悴睡颜。

啪嗒,有什么东西自眼眶中滴落,略过微冷的脸颊,滴在深灰色的床单上,重重的落在心底激起回响。刹那间所有的委屈和愠怒烟消云散,一种更猛烈的情感驱散了他们,风卷残云般占据了你的胸腔。


你从他手中轻轻拿过手机倒扣在枕边,手搭上他的肩轻声唤他。

“某幻。”


他的睫毛轻颤,动了动身子,又继续睡。

那就先换衣服吧,你拉开衣柜,一股好闻的洗衣液味扑面而来,深吸了口气随手挑了件紫灰色短袖和五分裤放在床上,坐在床边刚换上短袖,一只手突地从身后环住你把你带倒在床上。


“你醒啦?”

他没有回应,眼睛依旧闭着,只是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迫使你彻底侧躺在他身边,随后拽过被子堆在你身上。

“淋了点雨,我先换一下衣服。”你摸摸他的头发说道。

“嗯。”某幻给了你回应,松开了环着你的手臂。紧接着转身从床上坐起,睡眼惺忪的看着窗外。

“好了。”你换好衣服走到床边牵起他的手晃了晃。

“你的直播好像还没关,要不要去看一下?”你小心翼翼的提醒他。

“对不起,我今天……情绪不太对,错过了约会。对不起。”某幻说着低下头,声音还带着些刚起床沙哑的余韵。

你向他走近了一步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胸膛感受他的心跳汲取他的气息,片刻后闷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你对上某幻的眼睛,似是有水光闪动,他俯下身在你唇上轻啄,拉着你的手推开了工作室的门。


在灯条的照应下,能看见桌上的本子,上面画满了无意义的圆圈和线条,你知道这是他发泄情绪的方式。鼠标旁放着喝剩一半的中药,苦味淡淡的萦绕在桌前久久挥之不去,墙上的便签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了几张,墙壁上还留着灰白色的印记,有一张落在了一摞书上,一眼扫过,是一段歌词“落魄的dream是否还能想起定闹钟去追。”


你陷入思考,一条条的弹幕闪过刺痛了你的眼膜,弹幕的内容和先前私信的内容在记忆里逐渐重合。

不消片刻他向观众道歉匆匆关掉了直播。


相顾无言,他转身走向冰箱拿出一瓶威士忌,冰块撞进玻璃杯,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杯壁下滑。

屋子里的灯依旧昏黄,你打开窗户,月色透过藤蔓照在薄毯上。风从阳台侧面拂过吊椅,潮湿的风迎面吹来的时候,你就依在他身边,就好像,夏天正在把他推向你。


你接过酒,和他一起披上月色,数着星星。

他搂过你,把鼻尖凑近你颈边,温热的气息顺着脖颈一路攀至耳尖染上欲滴的红。


透过落地窗再一次看街景,十指相握温柔缱绻暧昧。你想,同他一起,纵身跳入时代的奔走,在屋外灯光的冲击下竟生出些八十年代迪斯科舞厅的幻景。


一只无形的手搬开重压,郁积心头已久的情绪得到倾泄。月色极美,月光极为柔和,居高临下眺望,看车水马龙的街道,看穿行的人群,他的心情也稍感轻松。


“如果人间没有避风港,在您的怀里能找到吗?”趁着微醺,他嘴凑上来,对你的嘴说。

这话就一直钻到你的心里,省着走远路,拐了弯从耳朵里进去。


你眼角笑意更胜,面颊是威士忌带来的酡红,这次换你环住他的腰,反吻回去。

“那再来一趟我的梦里吧,就今晚。”

一坨脆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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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台不开车

【温周】但见长空(番一)·入魂梦

*寻云归共岁辰泛江春与君绝 系列文的番外,是 @千依安 这位宝在评论里说想看的梗,单拎出来发一下,不看生子情节的姐妹可以略过。

*以书设为主,白发温有,其余私设请阅读前文。

======

温云归怀孕七个月时,回昆州待产。

小女婿也跟了来,整日忙前忙后,唯恐将自己媳妇磕了碰了,累了晒了。

温云归孕期暴躁,脾气见长,受不得他头前脚后地跟着转悠,忍不住一拍桌子道:“你闭嘴!”

那桌子跟着晃了三晃。

正巧温客行端着碗鸡汤进来,惊道:“地动了么?”

温云归脸红片刻,道:“阿爹。”

温客行放下鸡汤,笑眯眯地看女儿一眼,又瞪了女婿一眼,清了清嗓子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待会揍他下手轻...

*寻云归共岁辰泛江春与君绝 系列文的番外,是 @千依安 这位宝在评论里说想看的梗,单拎出来发一下,不看生子情节的姐妹可以略过。

*以书设为主,白发温有,其余私设请阅读前文。


======


温云归怀孕七个月时,回昆州待产。

小女婿也跟了来,整日忙前忙后,唯恐将自己媳妇磕了碰了,累了晒了。

温云归孕期暴躁,脾气见长,受不得他头前脚后地跟着转悠,忍不住一拍桌子道:“你闭嘴!”

那桌子跟着晃了三晃。

正巧温客行端着碗鸡汤进来,惊道:“地动了么?”

温云归脸红片刻,道:“阿爹。”

温客行放下鸡汤,笑眯眯地看女儿一眼,又瞪了女婿一眼,清了清嗓子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待会揍他下手轻些。”

周子舒跟在温客行身后,忍无可忍怼他一下:“你闭嘴!”


晚上睡觉时,温客行委委屈屈地道:“阿絮,你是不是气我,你怀云儿的时候我不在,生的时候还不在。”

周子舒心想:老子气的哪里是这个?


但他面上默不作声,翻身朝向床里,只扔给温客行一个背影。

温客行不敢出声,悄悄下床往香炉中填了一勺醉生梦死,再上床时,小心翼翼地贴着周子舒后背,不敢怒也不敢言地睡了。


到处都是血。

地上,床上,水盆里,毛巾上……

房内闷热异常,混着浓重的血腥气,不详的很。


温客行一步步向前走去。


周子舒面色苍白地倒在一堆软枕之中,上半身勉强抬着,双腿屈在胸前,冷汗如溪,顺着鬓发源源不断地淌下来。

他下嘴唇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嘴角还挂着一道长长的血迹,双目赤红,呼吸急促,分明是一副忍痛到极致的模样。

可他却不曾发出半点痛呼。

阿絮这是……受伤了吗?


床边围着几个人,大巫手握金针,在最内侧,伸手连刺入几处大穴,同时焦急道:“周庄主,吸气,呼气,把气喘匀!”

“参汤呢?参片也行,快拿来!”


屋内一片兵荒马乱。


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周子舒无声地扬起纤长脖颈,胸口急促地起伏,身下又涌出一股鲜血。

大巫也急了:“已经一天一夜了,再这样下去你和孩子都会没命的,周庄主,保大人胜算还大些,你——”

周子舒似是听懂了,又好似没听见,眼睫疲倦地合上,又缓慢地张开。

“不能睡!”大巫连忙在他胸口行了一排金针,暂时稳定住他的心脉,又叠声唤道:“周庄主!”


温客行突然间明白了。

这是阿絮生云儿时的场景。

自己当年问他,阿絮只用一句“你闺女怕人、不肯出来”轻轻带过。

他不知,原来竟是这样惨烈的血腥折磨。


温客行上前几步,仿若一片幽魂似的,穿过那些人,来到周子舒床边。


周子舒被大巫唤得清醒了一些,染血的嘴唇开合半天,最终以微弱的气声道:“保……孩子。”

他的目光穿过虚空,直直地落在此刻仍是幻影的温客行身上。

周子舒轻轻笑了一下,道:“……找,温客行,给,给他,孩子……”


向来最冷静自持的景北渊,此刻也忍不住有些发抖。他弯下腰去,紧握住自己好友的手:“子舒,别说丧气的话!”

周子舒失血过多,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却还是执着地看着那一个方向,缓慢地道:“温客行……”

温客行扑通一声跪在他床边,明知他看不到,却还是伸手去摸周子舒冷汗淋漓的脸,心疼地吻他伤痕累累的嘴唇:“阿絮,阿絮,我在这,我在……”


大巫又施了几处针,略带欣喜地道:“胎位正了,能见到头了!周庄主,一会我喊用力,你再试一次!”

景北渊贴着周子舒的耳朵,又喊了一遍。

一碗浓浓的参汤端了上来,众人七手八脚,终于给周子舒灌下去小半碗。

一盏茶后,周子舒攒了点气力,便又一次绷紧了腰腹,沉重又痛苦地继续使力。

温客行哭着亲他,抱他,安慰他,在不知道从他身下又端出多少盆血水之后,终于响起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

“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周子舒长长松了一口气,再一次对上了虚空中温客行的视线。

温客行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看见周子舒嘴唇张张合合,赶紧凑近去听。

然后听见周子舒有气无力地道:“……他个鳖孙儿。”


周子舒第二天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他许久没睡得这样沉,沉到竟然梦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一日。

而这次,温客行陪在他身边。

周子舒叹了口气,翻身下床去找外衣,刚穿到一半,就见温客行捧着一大锅不知什么东西进屋来。

“阿絮你醒啦!”

周子舒疑惑地看他,只觉温客行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似是感冒,粗声粗气还带点哑,便道:“你昨晚着凉了么?”

温客行哪好意思说自己哭了半宿,赶紧摇头道:“没有没有。”他掀开锅盖,殷勤地盛出来一大碗:“红枣当归党参乌鸡汤,补血最好,阿絮,你快喝。”

周子舒愈发狐疑地看他。

“你又犯什么错了?”

温客行拼命摇头:“没有没有,阿絮,我真没有。”

周子舒敲敲锅边:“那你突然给我端来一锅补血养气的东西,难道不是怕我怒急攻心、吐血而亡?”

“小可冤枉啊!”

温客行就差跪地以证清白,周子舒扫他两眼,最终还是坐下来,接过汤碗开喝。

温客行讨好地贴过来,冷不防亲他一口:“阿絮!”

周子舒抬抬眼皮,见怪不怪地道:“嗯?”

温客行又亲他一口:“阿絮!”

周子舒咽下半块鸡肉:“干嘛?”

温客行又亲他一口:“阿絮!”

周子舒瞪他一眼,塞给他另一只碗:“叫魂呐。”

“喝汤吧你!”


温客行接过碗来,笑着想:

感谢上苍。


=== FIN ===

还有一个之前时间线的番外:盼无忧


花辞

【俊哲】暗涌

RPS现实向。关于出戏、入戏,和张老师如何得知俊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意。


他克制着扭过头不去听那边树荫下谈笑风生,面上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只有心里宛若山河竞注、浪涛倒涌,从此明白自己再回不去以前了。


1.

"卡!很好!"


导演组喊了停。周也脸上的笑收也收不住,没等工作人员帮忙,小辫子一甩一甩、自己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出了片场。

张哲瀚卸了力,靠上身后那块假石头。怀里揣的酒葫芦抵着肋骨,有些硌得慌,他却懒得伸手动;远远瞄一眼表,原来已经录戏录到了日期交错的半夜时分。


他把手从龚俊掌心里抽卝出来。对方还披着那身臧青银绣的...

RPS现实向。关于出戏、入戏,和张老师如何得知俊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意。




他克制着扭过头不去听那边树荫下谈笑风生,面上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只有心里宛若山河竞注、浪涛倒涌,从此明白自己再回不去以前了。






1.

"卡!很好!"



导演组喊了停。周也脸上的笑收也收不住,没等工作人员帮忙,小辫子一甩一甩、自己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出了片场。

张哲瀚卸了力,靠上身后那块假石头。怀里揣的酒葫芦抵着肋骨,有些硌得慌,他却懒得伸手动;远远瞄一眼表,原来已经录戏录到了日期交错的半夜时分。



他把手从龚俊掌心里抽卝出来。对方还披着那身臧青银绣的宽袍,一双乌黑的眼茫茫然,握着他的右手下意识紧了一紧,交卝缠着攥卝住指尖不许他走。

"阿絮——"



刚才还茫然失焦的眼睛找到长衫长发的归宿,像看见一只不知何来的定海神针将他魂魄定回原身归位,他委委屈屈,抓卝住面前抽卝离的袍袖,捂紧手心快速流失的温度。



张哲瀚在心里叹口气。

得,还魔怔着呢。








2.

要说表演天分,龚俊有倒是有,却不算最突出。刚开拍时,导演批他演得不好、演得太假、演不出感情,说得一米九的人乖乖垂着头抿着嘴听训,张哲瀚端着水杯从他身边过,饶是他溜的快也还听了一耳朵教卝导。



"张老师,你觉得我演的假吗?"

帐篷帘一掀一落,被教育完的龚俊弯着腰钻进他这边屋里。

张哲瀚捧着打满的热水,隔着飘飘绕绕的蒸汽,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话说好听点。



许是纠结话语的时间太久,没等张哲瀚把自己嘴边的伤人刀给磨钝磨软磨成不见血的温柔乡,龚俊自己先坐不住,像记起什么似的推帘子又钻了出去,甩下一句"我去问问李岱昆",人就没了影儿。



张哲瀚总算把热水表上一层吹凉些许,在心里不知第多少次质疑选角的导演:为什么选龚俊来演?

垂了眉眼的模样那么软,像只没长大的小狗,哪有青崖山鬼主的凶劲儿?








3.

毕竟是耽改剧,张哲瀚自己心里都难免跨不过那道坎儿。剧本里一切涉及亲卝密动作的戏份都被他暂且搁在一边晾着,采取鸵鸟式逃避战术,好像看不见就不用演,直到开拍前几天不得不看的时候再慢吞吞地拿来仔细瞧。



就这么边向片场走边琢磨,工作人员帮他理衣服的时候还兀自出神想着细节,直到颈后有陌生又熟悉的温度捻过,衣领顿时平整。他一转头,看见笑容明媚大步流星的龚俊,头上玉簪迎着阳光发亮。

"走了阿絮。"

话音未落,人已经在好几步开外了。



张哲瀚有些茫然地眨眨眼,问旁边工作人员:"他刚刚叫我什么?"



怕不是自己听岔了,可看面前这小姑娘犹犹豫豫的神色,又不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龚俊真叫错了,"张哲瀚"、"张老卝师"这几个字和"阿絮"的发音天差地别,说什么也不该弄混。








4.

倒也奇怪,这次和龚俊对戏,对方像是忽然打通了周卝身经脉大卝穴,从对掌拆招到瓢泼大雨里浑身湿卝透,眼神里带着股疯劲儿,一把玉箫与栏杆撞得粉卝身卝碎卝骨,溅起不知是玉是水的飞沫粼光,吓得周也差点忘了对台词。

张哲瀚暗自惊异,他原先觉得对方的表演是在龚俊身上贴了一层温客行的皮,画不出筋骨;可今天的戏却像是龚俊亲手把自己身上那层若即若离的皮剥了,剥卝开来露卝出内里,竟与龚俊无关,还是个活生生的温客行。


就连揽他腰的姿卝势都自然得好像理所应当一样。


......



好容易导演喊停得了个间隙,张哲瀚从座位里爬起来去找李岱昆,看他究竟给龚俊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寻思着自己怎么也得搞一副来尝尝。

他走得急,把龚俊扔在原地,旁边工作人员已经端着化妆品和水杯风扇等等物品一拥而上,将他淹没在吵嚷的众生纷纭之中,耳边隐隐约约飘来一声"阿絮",听不真切,风一吹、灯光一闪就散了。



他只当自己听错,没有回头,径直离开。








5.

这世上哪来什么灵丹妙药呢?李岱昆瞧着他笑。我那天和龚俊聊了挺久,他只听进去五个字:沉浸式表演。



沉浸式表演,演员要深度与角色共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真正摸卝到演员的门径以后,总会听说各式各样为了诠释角色深度共情的演员,有的要花几个月几年走出来,有的得了心理疾病,有的一辈子都没能将自己剥离。



张哲瀚听得心头一突,忽然荒谬地觉得果然只有疯卝子才能演好温疯卝子。



正想着,身后传来响动,龚俊还穿着一身戏服,撩卝开门帐,和转过头来的张哲瀚打了个照面。

"你怎么来了?"张哲瀚站起来,发现对方怀里还抱着两个人的小风扇,额头上一片薄汗,像是急匆匆追过来的模样。



龚俊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出声,张哲瀚看他嘴型,心口一紧,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喊出"阿絮"这两个字。

"先坐下。"他把龚俊拉到旁边的长凳上,接过自己的那只小风扇。

龚俊眼神跟着他走,直到怀里的电扇被拿走才如卝梦卝初卝醒般忽然回过神来,说话还有些磕绊:"啊,我,我把你风扇拿过来了,还有冰水,你要吗?"



旁边李岱昆伶仃地笑了一声,掀开帘走出去。张哲瀚隐约听见他拦下跟来的工作人员,说什么"龚俊老卝师还没完全出戏,你们让他先缓缓。"

脚步声谈话声来了又去,门口很快安静下来。



回过神时,发现龚俊不知何时伸手抱住自己的腰,埋着头,姿卝势有些别扭。张哲瀚毕竟不是天生的抱枕,这样一闹,浑身僵得不像话,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才好,最终轻轻将手臂落在对方肩膀上,绕过半湿的长发,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



半抱着怀里的人,他又开始忧心,一个虚无缥缈的"沉浸式表演"就能叫他思维无限度发散到以后和以后的以后。他读过剧本,剖析过主角,也知道结局。温客行是个极端的角色,如果无法出戏,他怕龚俊心理上迟早要多多少少出点问题。

那么龚俊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最终决心去沉浸下来演一个疯魔的、偏执的、脆弱的、早逝的、为情所困的、为一腔爱意向死而生的温客行呢?他演了,他共情了,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张哲瀚望着对方湿卝透的发顶,从桌上捞起自己那份剧本。

没办法,只好我陪他一起疯。








6.

渐渐地,剧组人都习惯了龚俊和张哲瀚这两个疯卝子。平时总爱呆在一起,要么琢磨剧本,要么一起吃饭,或者什么都不做,只单纯地紧挨着坐。



龚俊的角色演起来不容易。往往张哲瀚已经从周子舒的魂里脱出来了,龚俊还有些迷糊,死抓着对方的长袖不松手。好言好语相劝总没有用,只能张哲瀚连哄带骗似的把人带回酒店,等对方缓过神来,由不间断的"阿絮"改口叫他一声"张老卝师",然后各自拖着疲惫的身卝体回去休息。



张哲瀚也不清楚,究竟是之前和龚俊不熟,还是对方已经开始受温客行这一角色的影响,瞪人时越来越凶,抱自己时越来越黏人,偶尔有些不太像自己先前认识的那个有点傻有点好玩的大男孩,反而有了点执着疯魔的影子。



而他自己也日复一日受到自己的折磨,揽着龚俊,像抱着出戏时同样迷茫的自己。



龚俊是个直男,和自己一样直。

两个直男来演耽改剧,凡是明眼人都该知道是怎么回事。戏是戏,人是人,不能一概而论的。幸而他们两个性格还合得来,不必为了营业而假装出一副兄友弟恭郎情妾意的模样;等这部戏拍完、彩蛋放完、营业结束,大概还能做一阵子好兄弟,名字还能被并列提起,至少短期内不会分离。


再之后呢?总归逃不脱大部分CP组合的宿命,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关系不错时逢年过节还能微信问候一声;若是时间久远了、再加上种种粉丝争吵与公卝司运作,大概最多不过是两个陌生人罢了。



张哲瀚不愿去想,把念头远远抛开,安心看自己一天少似一天、日渐接近尾声的剧本。



"没事的。"他第三次笑着收下剧组工作人员递来的冰水,扶了扶还搭着自己肩背不松手的龚俊。"他一会儿就好了,好了以后会自己找水喝,不用担心。"

龚俊微微动了动,换个姿卝势靠着,鼻尖隔着戏服刚好抵住张哲瀚的蝴蝶骨。他出戏时话也多,嘴里念叨自己的台词,一会儿"青崖山三千鬼众",一会儿"朗朗乾坤"。



背到那句"你身上有光,我......"

"我"了半天,却不肯继续接下半句,就这么沉默了一阵子,转而到旁边去拿水喝。



张哲瀚感到背上一轻,知道卝人已经清卝醒。他怀里还抱着自己那个酒葫芦,被太阳晒得有些慵懒的暖意,浑不在意地撂下剧本,半副心思看着不远处周也和柯乃予对戏,却不期然听见某一句台词:



"眼前人就是心上人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多一天赚一天。"



龚俊正和孙浠伦聊天,周围人各有各的事情,只有张哲瀚孤零零坐在长长的木板凳上,被艳鬼和阿湘的一席话将世界搅了个天翻地覆。他克制着扭过头不去听那边树荫下谈笑风生,面上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只有心里宛若山河竞注、浪涛倒涌,从此明白自己再回不去以前了。








7.

之后的日子像潮水一样涌来又很快退却,留下湿卝漉卝漉的回忆,和回忆里星星点点的贝壳。



演完最后一集那天,反而是张哲瀚出戏更慢,他不会哭,只是红着眼眶握着龚俊的手腕,拇指与食指圈住、碰卝触那片温热且薄的皮肤,摸卝到汩卝汩跃动的脉搏,生意盎然,像一整个冰消雪融的春天。


真好。



龚俊耐心地让他握着,偶尔和他说说话,他手被张哲瀚抓着动不了,只好让工作人员替他卸了满头白发,露卝出半长不短的、韧性很好的黑色发卝丝,有些笨拙地晃一晃握着自己的那双手:

"你看,温客行还好好的呢。"



是啊。

温客行还好好的,拔了钉子的周子舒也好好的,阿湘和曹蔚宁已经在奈何桥上相逢携手,成岭也已经长大成卝人。

张哲瀚隔着一片落不下的泪看对面眉眼模糊不清的人,导演组那边已经在鼓掌庆祝。打板声一响,从此他是张哲瀚,不是周子舒;对面是龚俊,不是温客行。



大梦一场,所有生死爱恨情仇,酒葫芦、折扇和七窍三秋钉,连同一切不属于他的温柔眼神和情愫暗生,都要光卝明磊落地全数还给那一个世界。



那一个世界啊,

美好得过了头。








8.

那天晚上,他破天荒地睡不着,想着出门溜达两圈,却碰见刚从对门走出来的龚俊。

很奇怪,明明对方卸了妆去了一身行头,自己心里也知道那是龚俊,但看着那张脸,还是有点想喊他一声"老温"。



"睡不着?"


"一起去门口站会儿吗?"



文艺电影里这种寂静无人的深蓝黑色的夜里最适合点一支吸不了两口就自行燃卝烧将尽的烟,把嗓子抽哑、或成熟沧桑或风情万种,然后讲自己的故事。但龚俊不抽烟,张哲瀚也不抽,少了小小一支烟,就好像少了开启话匣的契机,两个人只好拄着胳膊肘坐在门口台阶上,45度角仰头一起安安静静看月亮,余光里全是对方。



"拍完戏,你想干点什么?"



龚俊摇摇头,下巴搭着膝盖骨:"可能...要去旅游吧。"



张哲瀚没话找话,顺着他说:"旅游,那好啊,是该好好放松一下。"

他拍戏时扶着龚俊的肩膀,觉得自己能摸卝到筋骨。龚俊瘦了,他能感觉到。



龚俊不看月亮了,扭过头来看他,黑夜里眉眼不甚分明,但张哲瀚觉得他一双眼直直看透到自己心里,所有神色一览无遗。

"我想...去个远一点的,不一样的地方旅游。我自己一个人,然后......"



然后,想通一些事情,丢掉一些东西,脱离一个角色。



张哲瀚没再多问。

"去吧。"他轻声说。








9.

龚俊这个人就像从他的世界里蒸发了一样,甚至没告诉张哲瀚他要去世界哪个角落呆着,等张哲瀚听到消息以后,对方已经在那个人生地不熟的旅游胜地过了一个多星期了。



这样也好。张哲瀚低着头,收拾自己桌上的山河令周边,把所有和温客行有关的都收进一只小盒子,塞卝进衣柜深处。

有时他仿佛还听见有人凑近他耳边,喊他阿絮。

他也总条件反射一般嘴角扬起弧度,转过头应答。



是他糊涂了,他也该去旅游一次。

至少孤身一人,摆脱一切与山河令有关的人和物,才好弄清楚究竟是周子舒在想念温客行,还是张哲瀚自己在想那个一声不吭就离开的龚俊。



但他舍不得。

他喜欢那个被他从片场顺回来的酒葫芦,喜欢能别在腰间的软剑。他喜欢逗孙浠伦开心,喜欢和孙岱昆聊天,喜欢剧组里每一个人,恨不得每过几天就一起吃顿饭。



周也举起自己那杯饮料,站起来说:我们今天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们的好剧组山河令杀青两周零四天的好日子!

话没说完,被周围人一把按回座位上,用白灼青菜堵上她的嘴。

堵得不严,她咽下去,还含混不清地嚷:主演人全齐了,多不容易,就差龚俊哥那个没良心的家伙,不知道跑到哪儿逍遥自在还不带我们。



这句话倒是说得在理。

张哲瀚若无其事地夹了一筷子炒肉,再回过神时,孙浠伦已经带头吵着要给龚俊打视卝频电卝话了。



一群小兔崽子,张哲瀚在满座沸腾中借口说自己接个电卝话,悄悄逃离现场。

他猜龚俊还没从角色里走出来,所以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反而徒增烦恼。不如此刻先暂时回避,等以后两个人都想开了、走出来了,再由理智支配他们的下一次见面,那时他就可以不起波澜地面对衣柜深处那个塞满温客行和温周双人周边的盒子,龚俊也能继续没心没肺地做一个有点傻乎乎的好兄弟。



他估摸卝着时间足够龚俊和其他人寒暄一个遍了,这才握着手卝机回到包间。



一开门,魔音贯耳,险些没被当场送走。

定睛一看,不知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撺掇周也和龚俊对唱,张哲瀚脚下不稳,以一个飘忽的步伐掠进了镜头。



"哎,我看见张老卝师了!张老卝师!!"



喊那么大声,好像隔着十万八千里、生怕手卝机音频信号传不过来一样。

这个二傻卝子。


张哲瀚心里吐槽,脚下倒是很诚实地凑过去打了招呼。








10.

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温客行摇着扇子,讲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再见到龚俊,是在好久以后的全员庆功宴上。他度假归来,皮肤一点没黑,咧开嘴笑起来倒是比之前灿烂不少,看不出角色残余的痕迹,还像是进组前的老样子,没心没肺。他看张哲瀚,也不像从前温客行看周絮那种随时随地都恨不能好好爱他、只想勾走对方生魂据为己有的眼神。

张哲瀚暗暗松了一口气,又没来由地有点难过。



难过什么?又高兴什么?

他就在这样的情绪杂糅里被灌下去几杯酒,再侧过头看龚俊,那人已经花蝴蝶一样绕着场子敬了半圈儿,脖子微微泛着红,是快要不胜酒力却还逞能的模样。



张哲瀚侧着头看他,心里好笑,觉得当初演戏时该给他灌几口真的烈酒喝,这比剧里演出来的醉酒还要可爱得多。

眼瞧着这人脚步漂浮却还要接着喝,张哲瀚实在看不下去,三两步赶过去替他把那杯酒干了,将人稳稳当当带回座位接着吃菜。



"吃鱼吗?"他侧过头,问神色恍惚的龚俊,语气不自觉放和缓。"我给你夹点。"



龚俊那双澄澈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忽然伸手牵住他手腕,拇指轻轻摩挲他掌根。

张哲瀚一惊,浑身血液猛然一热,下意识要收回手去,无奈对方抓得用卝力,硬是没扯动。



没等他开口说话,龚俊皱一皱眉,好像后知后觉终于有点难受的样子,不管不顾径自趴倒在桌上睡了,右手还紧紧扣着张哲瀚的左腕。

做贼心虚一般,张哲瀚抬眼扫了一圈,桌上的人卝大都喝得七七八八,大着舌卝头追忆往昔,把高崇叫成赵崇,喜丧鬼喊成西伤鬼,又绞尽脑汁想不起华山派掌门姓甚名谁。



他放了心,把被牵着的左手垂在桌下,单凭一只右手去夹菜,听了一耳朵家长里短,终于摸清了是谁先下手为强从片场顺走了温客行第二把折扇,又是谁悄悄把曹蔚宁的假发编了个蝴蝶结,拿这些边角花絮就着一碗好茶,一顿饭吃得津津有味。



直到要各自散伙的时候,他才施施然站起身,把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往肩上一架:

"龚俊喝多了,我送他回去。"








11.

两个人多少都喝了酒,没法开车回去,张哲瀚半背半扶着龚俊往自己家走,恍惚记得之前两个人也以这种姿卝势一起呆过,却又不记得最近一次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龚俊醉也没醉彻底、醒也醒不完全,嘴里嘟嘟囔囔地念着什么,头垂下来搭在张哲瀚肩上,嘴唇离他的耳卝垂很近,一呼一吸,酒气充盈,张哲瀚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醉了,否则耳根怎么会一点一点滚卝烫。

凑得近了,张哲瀚偶尔能从他醉后不严实的嘴里不打自招地撬出几个不成文的字句,又随着走动颠成错乱的语序,完全是醉话,没一点逻辑。张哲瀚听着好笑,忍不住把他扶得更稳些、叫他嘴唇离自己右耳更近些,妄图从那些咕哝中分辨出些许意义。



晚风把话音送到耳边,温柔的,比羽毛还软。

反反复复,似乎一直在念着一个"絮"字。



张哲瀚心口忽而酸胀发疼,几乎走不动路。

他重新把人架在背上,看起来瘦,其实却有点沉,胸口压着蝴蝶骨,分不清究竟谁更喘不过气来。



龚俊贴得实在太近,梦呓变成耳语,忽然真切得像落子无悔的珠玉。



他说:"你身上有光,我抓来...看看。"








12.

张哲瀚跌跌撞撞,终于把人扶进房间撂在床卝上。他坐在床边,想着究竟是先拿湿毛巾给他擦擦脸还是去弄点醒酒汤,想来想去没下定论,反倒坐得安稳,忍不住仔细端详这张挺久没见的脸。

不得不说,长得确实好看。



龚俊酒还没醒,却比方才好些,至少还能讲出些囫囵词句,一会儿蹦出一句"明信片",一会儿又念叨"庆功宴"。



张哲瀚居高临下看着他,忽然生出些趁人之危的恶作剧心思,伸手掰过龚俊的脸叫他睁眼:

"哎,你看我是谁?"



若是说不认得、或是认错了人,他必定要口头上好好占个便宜。张哲瀚看他一眼,连台词都想好了:

"谁他卝妈是XXX,老卝子是你亲爹,快叫卝声爸爸听听。"

若敢叫他"阿絮"...

那也只好回敬他一句"温疯卝子",然后撒手不管。



不等他继续想,龚俊居然真的睁开了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手指不知何时钻进张哲瀚的掌心,有些乖顺又执拗地与他十指紧紧相扣。

张哲瀚觉得自己即将溺毙在对方瞳孔中那方世界里,像极了温客行看周子舒的眼神,万千情意汇聚暗涌、纠葛不死不休,人间兜兜转转若干次,而最终诉之于口的不过萍水相逢、吉光片羽而已。



罢了。罢了。

他率先松开手向后退,想要收回自己方才恶作剧的问题,躲开即使打板收工也依旧如影随形缠绕着他的一声"阿絮"。

龚俊没有松手。他强卝硬地把人拉近,直到紧卝握的指尖离他嘴唇不过半寸远,然后低头吻了吻张哲瀚的无名指指根。



面前人方寸大乱,被触卝碰过的皮肤灼烫,脉搏急似风起云涌,清清楚楚倒映在眼中。



他听见龚俊唤他,很轻又很珍重,像说一句不轻易出口的誓言:



"张老师。"








End.








复杂又纯粹的感情就像冰层下波涛暗涌。对他们两个而言,最浪漫不过因戏生情,但最重要的是入戏出戏,抛开温客行和周子舒、人间兜兜转转几个来回后,发现我爱的依旧是你。






愿此间山有木兮而君有意

【花期无限】

挑眉🈶️

得瑟🈶️

自豪🈶️

我有老婆你们没有🈶️


视频Cr:小红书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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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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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老婆你们没有🈶️


视频Cr:小红书水印

凤九凰

如何饲养一只小红鸟。

提姆.德雷克x你,ooc,私设多如狗。

依然设定“我”是蝙蝠家的崽(?),真的ooc,可能完全ooc了。

就是写给自己看的。


首先你需要准备一台配置不错的电脑、一大罐能够提升的咖啡豆以及一个来自蝙蝠家的罗宾达米先生。

好吧,最后一点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扭打起来以至于一度难以收场。

就像现在。

我坐在餐桌上咬着我刚送来的外卖披萨,而我的男朋友跟弟弟正不知道为什么又扭打在一起。

我已经从刚开始急到上蹿下跳进化到看见他们扭打起来也无动于衷。

大概是因为看习惯了就好。

等达米安气呼呼的从我手里夺走一块芝士披萨走开之后,这个地方只剩下我跟提姆两个人。...

提姆.德雷克x你,ooc,私设多如狗。

依然设定“我”是蝙蝠家的崽(?),真的ooc,可能完全ooc了。

就是写给自己看的。




首先你需要准备一台配置不错的电脑、一大罐能够提升的咖啡豆以及一个来自蝙蝠家的罗宾达米先生。

好吧,最后一点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扭打起来以至于一度难以收场。

就像现在。

我坐在餐桌上咬着我刚送来的外卖披萨,而我的男朋友跟弟弟正不知道为什么又扭打在一起。

我已经从刚开始急到上蹿下跳进化到看见他们扭打起来也无动于衷。

大概是因为看习惯了就好。

等达米安气呼呼的从我手里夺走一块芝士披萨走开之后,这个地方只剩下我跟提姆两个人。

“你跟达米安又怎么了?”

“不知道。”

很好,历史总是不断在重复的。

上一次我问他跟达米安是怎么一回事,提姆也是这样说的。

然后我发现提姆视线一直在我手里新拿的这块披萨上,我沉默一会,忍痛把它塞到提姆嘴里:“这是我最后一块披萨,提姆你好好对待它。”

提姆好像在跟我说什么,但是因为他嘴里有一大块披萨我实在解码无能,直到他把那一块披萨全部吃完我才问他刚刚在说什么。

“我不是想吃披萨。”

那你盯着我的披萨干什么?让我以为你也想学达米安从我手里夺食。

“你最近有空吗?”

“我觉得是我问你,提姆。”

白天忙于学业,晚上拯救世界,提姆与我那老爹将007贯彻到底。

“我们去约会吧。”

我的第一反应是上手摸提姆确定他有没有发烧。

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世界快要毁灭了,有生之年我居然还能听见提姆提出的约会请求。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的约会最后结果吗?”

他们去拯救世界了,而我等在原地无聊到睡着。

“这回不会了。”看着提姆信誓旦旦模样,我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我来决定约会地点?”

我觉得提姆挑选的约会地点多半会来源于迪克的介绍。

迪克,一只流连于各色花朵之间自由的蓝色小鸟,也是我最亲爱的大哥。

我很相信他,可唯独除了在感情这方面,他的感情就是一本烂账,怎么填都很难做平。

“好的。”




于是。

我把提姆带到了韦恩名下的酒店套房里。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我办完房卡转头发现提姆那震惊到呆滞的神情。

最后还是我半拉半推的把提姆拉到房间前,还好提姆没有像杰森那么重,否则我这辈子都推不动他了。

“提姆,你干嘛离我那么远?”

我和提姆中间大概隔了一辆蝙蝠车的长度。

我在这边,他在那边,我们中间仿佛隔着银河系。

“不,没什么。”

我拍拍我身边空着的位置示意提姆快点坐过来他才速度极其缓慢的挪过来。

“我们睡觉吧。”

刚坐下的小红鸟如装了弹簧般跳起来,后退的那一步对我伤害很大。

“你又不是没跟我睡过!”

虽然是他跟布鲁斯夜巡结束后困到直接打开离他最近房间睡觉,结果万万没想到那是我的房间。

一觉醒来,我也很懵逼,我没想到我身边会有一个提姆。

“那是意外……”

我纯情的小红鸟哦,脸已经红得像是煮熟螃蟹。

“过来嘛。”

在我再三催促下提姆才磨磨蹭蹭的再次挪过来。

我没有给他逃跑机会,直接把他推倒了。

我把手撑在他两侧,盯着提姆的眼睛看。

这招还是迪克教我的,虽然最初他的用意是想让我不要被其他男人骗,会做这种动作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我看提姆这表情,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灵魂出窍了。

“提姆。”

“……”

“你的眼睛好漂亮。”

“……”

当机了,提姆这家伙已经完全当机了。

长时间维持这个动作对我这半吊子法师来说实在太困难。

我手一软直接栽在提姆胸上,还好我头没磕到他牙齿。

趁提姆还在当机,我又爬起来去拿我让服务员多送的一床被子,然后给他盖的严严实实。

“睡吧。”

“你说的睡是这个睡?”

“不然呢?”

提姆看着我,我看着提姆,然后他恼羞成怒的把我带到他怀里,不管我说什么都不肯理我。

青春期的小红鸟怎么一点都不可爱。

直到我快因为提姆那温暖的怀抱睡过去时,我才听见他很小声的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