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话(8)
预警:
清(聋)冷(子)美人神相X木头忠犬血河
文笔混乱,请多担待
床榻上的神相猛然惊醒,急促地喘息着平复一阵心悸,残留在身体里的失重感仿佛在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神相勉强侧头望去,一条方巾顺着他的动作滑下额头,柔软垂落在一旁。紧靠床边的一条薄漆原色四方条凳上放着一只木桶,桶口隐约飘着一层热气,一只粗糙干裂的手穿过水汽捡起方巾,随手扔进了木桶,来人似乎并未发现床上的人已经清醒。神相看着那只手伸向自己,略过眼前轻轻搭在自己的额头上,稍稍停留,又转向木桶捞起方巾,简单拧过水后重新敷在原处。
血河?神相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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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聋)冷(子)美人神相X木头忠犬血河
文笔混乱,请多担待
床榻上的神相猛然惊醒,急促地喘息着平复一阵心悸,残留在身体里的失重感仿佛在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神相勉强侧头望去,一条方巾顺着他的动作滑下额头,柔软垂落在一旁。紧靠床边的一条薄漆原色四方条凳上放着一只木桶,桶口隐约飘着一层热气,一只粗糙干裂的手穿过水汽捡起方巾,随手扔进了木桶,来人似乎并未发现床上的人已经清醒。神相看着那只手伸向自己,略过眼前轻轻搭在自己的额头上,稍稍停留,又转向木桶捞起方巾,简单拧过水后重新敷在原处。
血河?神相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对方,却感到声带一阵发紧,一股气息从肺腑出上涌,紧紧顶着喉头,下一秒剧烈的咳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从肺腑深处传来的咳音牵动着全身肌肉,身体开始发抖,窒息感逐渐弥漫上来。神相在喘息间隙努力汲取氧气,但是却没有任何效果,不由得伸手去扯开胸前薄被,只是刚摸上缝边就被对方按下。
“醒了?喘不上气吗?”,方巾被急忙丢回桶里,对方把神相的手重新塞进被中,顺势将他扶起,半躺着依靠在床头的草枕上。血河轻抚神相胸前帮他顺气,待到他呼吸渐缓,才轻声开口:“感觉怎么样?胸口痛吗?伤口有感觉吗?”
神相紧盯着面前黑瘦不少的血河,努力辨认对方的唇形,血河见此,似是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转头满屋子翻找起来。一阵翻箱倒柜后,血河重新回到床边,与先前不同的是手上多了一块还算平整的木板和一条裹着粗布的碳条,他将问话重新写到板上,展示给神相看。神相看着木板上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忍不住笑出声,血河在一旁听着,面上显出些羞赧,悄悄红了耳廓。
神相清清嗓,张口尝试回答,但唇齿间只剩下气息流动,无半分音节,他不可置信地摸着喉咙,再三确认。血河此时也看出了不对,只能是指了指喉咙,摆摆手示意自己现在耳聋口哑,又指了木板碳条,要拿来书写。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的血河头晕眼花,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神相见状夺过对方手里的木板,抓起碳条迅速书写起来。碳条划过的沙沙声唤回了血河的神志,他回过神来赶忙探头要瞅木板上写了什么。神相奋笔疾书,工整的小楷布满整面木板,所有言语一气呵成,给血河时却犹豫起来。此刻见他探头来看,只是深叹一口气将板子递给对方,随后半躺陷进薄被中,静等血河应答。血河连忙接过木板细细研读,生怕错漏一个字,只见那木板上写道:
“我很好,胸口和伤口也没有痛,这一路辛苦你了。只是如你所见,如今我已耳聋口哑,只怕不久后连看也看不到了,现在情形非我所愿,初中毒时素问便同我讲过,此毒阴狠,专攻五感,若是不能尽早找出解药,那我就只能等着自己变成聋子、瞎子、哑巴……。现在我又身受重伤,继续跟着你们怕是只能拖累,我想与九灵素问商议一下,今后的去留。”
血河虽先前对神相的不适有所猜测,但此刻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他又宁愿此前猜想全做烟消云散。手中这薄薄的板子仿佛有千斤重,捏着边框的手紧了又松,血河心中五味杂陈,酸涩不已,虽有千百种话语想要宽慰眼前人,脸上紧绷的肌肉却扯不出一丝笑容。他只能转身推门而出,按照神相的要求去找素问九灵二人前来。
先前在林中一战,神相身受重伤急需治疗修养。他们几人简单商议了一下,决定尽快找到最近的村落进行安置补给,由碎梦先行探路,素问与血河二人负责和当地村民进行协商交流,九灵暂留后方看守。
几人迅速将目标锁定到一个坐落在边境线附近山缝中的不起眼的小村庄。那里既有横穿整个村落的一条河流,也有能够躲过边军搜查的隐蔽位置。最重要的是,村庄作为一个小小的贸易站,支撑着大宋边民和胡人的交易往来,各处消息流通迅速。
于是他们将营地扎在距离村庄七十丈左右的河边巨石下,素问血河二人乔装打扮,装作遇匪商户,带神相进村医治。
神相伤势凶险,又一路颠簸,当晚便起了高热,又夜半惊厥。那村医怕医死人砸了招牌,就要赶他们走。素问血河苦苦哀求,表明只借用草药绷带等,又连夜立下状子,病患生死全由自己负责,绝不牵扯村医半分。他才勉强松口,留人在村。
先下他们正暂住村医家中,除了轮换看顾神相,也做些炮制草药的活计用于换取生活所需物品。
血河出门不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口风风火火闯进位满头薄汗的青衣女子,正是外出帮工的素问。
她来不及放下手中的抹布,飞似的扑在床边,还没开口,眼里的泪珠子先滚下来。“我差点以为你醒不来了!”素问哽咽道,特意仰起脸让对方看清楚她的口型,“你睡过去四天,高热烧了三天!再不醒,我们都要给你订棺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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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相伸出手,轻轻替她擦去眼泪。素问见此气消了些,借着对方的手蹭干净泪痕,话头一转说起别的事,“你写的那些话,血河和我说了,手伸来我看看。”她伸手探上神相脉门,静心把脉片刻后,道:“从脉象上看,嗓音应并无大碍。张嘴,我看看情况。”神相乖乖照做,仰头张嘴任由素问观察。
“脉象没问题,嗓子没问题。”素问一边示意神相观察完成,一边下了诊断,“昏迷太久,一时发不出声也正常。回头给你开服润喉的汤药,让血河每日煎了送来。”顶着神相惊喜的目光,拍拍膝上灰尘,起身告别,“既然是虚惊一场,那就说明毒还未侵蚀到这种程度。也就是说,我的药是有效的!”
素问说到此处,面上不禁显露些得意。“接下来你就好好静养,然后—”,啪啪两声拍得胸脯作响,“剩下的就包在我身上了!”
说完,乐呵呵地将手往身后一背,一步一跳地去叫九灵回来迎接惊喜了。
饮月龙尊怀里会出现持明卵吗?3
丹枫自己没有当过导师,也与自己的导师不对付,没有持明能拥有由龙尊担当导师的殊荣,所以第一次当导师的丹枫也有些拿捏不准力度。
但还好教导丹恒的过程倒是十分顺利,并没有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意外。
丹枫看着手里用来测试丹恒知识掌握度而亲自编写的,什么题都有的综合试卷,试卷上填写的答案没有一丝错处,只有稚嫩的字迹还需要勤加练习。
但实际上,与其说是学的快……
丹枫不做声的摸摸坐在自己怀里等结果的龙崽的脑袋,把丹恒揉的有点昏昏欲睡,这几日里丹枫别的不说,撸龙手法倒是功力大涨。
丹恒与其说是学得快,不如说更像是没忘干净。
丹枫抬头望天,思考龙生。
丹恒的学习能力...
丹枫自己没有当过导师,也与自己的导师不对付,没有持明能拥有由龙尊担当导师的殊荣,所以第一次当导师的丹枫也有些拿捏不准力度。
但还好教导丹恒的过程倒是十分顺利,并没有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意外。
丹枫看着手里用来测试丹恒知识掌握度而亲自编写的,什么题都有的综合试卷,试卷上填写的答案没有一丝错处,只有稚嫩的字迹还需要勤加练习。
但实际上,与其说是学的快……
丹枫不做声的摸摸坐在自己怀里等结果的龙崽的脑袋,把丹恒揉的有点昏昏欲睡,这几日里丹枫别的不说,撸龙手法倒是功力大涨。
丹恒与其说是学得快,不如说更像是没忘干净。
丹枫抬头望天,思考龙生。
丹恒的学习能力十分出众,丹枫本以为需要消耗的时间不比自己处理内务的时间少,结果丹恒各个方面都很让他省心。
总感觉在当天就托亲卫队加急购买的罗浮官方正版全套育儿手册似乎派不上用场了,丹恒和他接诊过的孩童是两个极端,书上写的那些麻烦情况根本没出现过。
“丹枫?哥哥!我的分数怎么样?”丹恒仰着脑袋挨着大龙的揉,努力保持清醒询问丹枫。
他在答题的时候心情很忐忑,每一个问题都要在脑袋里过上几遍才下笔写字,生怕写错了让丹枫失望,还留下自己很笨的印象。
现在丹枫不说话的表现,让丹恒感觉十分里有十二分的不妙。
判卷的时候丹枫好像只划了一两笔,该不会……一个都没对吧?
看着丹恒如临大敌的表情,丹枫歹从心起,故意逗他:“可惜了,不应该是这个成绩的。”
丹恒宛若受了晴天霹雳般瞬间石化,整个人都变成了灰色,抿着唇垂下头去,双手揪着衣服的下摆,不出声了。
报应瞬间来临,丹枫笑不出来了。
坏了!要哭!
俗话说「孩子静悄悄,定是憋大招」,但丹恒静悄悄不仅是性格真的安静,也可能是在掉眼泪。
丹恒第一次哭是拥有名字的那个晚上,丹枫实在不习惯有个人同自己一起入眠,于是把主卧让给丹恒,自己拖着批了一大堆公文的疲惫身体,简单收拾了一下次卧便睡下了。
结果没睡多久,一种莫名的心悸让他从睡梦中惊醒,总是觉得心里不安生的感觉让他下塌去了主卧,结果没看见之前睡的很熟的小家伙。
那一瞬间,丹枫把消息泄露导致龙师派人来偷龙、自己失心疯与不存在的人共度了一天,等等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好在那种奇妙的感应依然在,确定了丹恒至少还在寝宫里,丹枫便果断开始寻找那不大点的龙崽,最后在浴室的浴池中找到了扑簌簌掉泪珠的对方。
丹枫自出生起便最为尊贵,可从来没有哄过人,只能一边生硬的哄着小龙,一边询问他乱跑的缘由。
最后得知了丹恒是傍晚被身边逐渐变淡的气息惊醒的,一片黑暗的空间无法给予丹恒安全感,小龙便无措的想要找到自己。
但由于丹枫在去往次卧时丹恒早已入睡,不知道大龙去了哪里的丹恒也同来找他的丹枫一样,知道丹枫至少还在这个房子内,便下榻开始找人。
但龙宫内部空间颇大,即便是寝宫也同样四通八达,丹恒在七拐八拐之下迷了路,最终乱走到了丹枫带着他玩水的地方,进去之后依旧没找到人。
浴室里有夜明珠,虽然算不上明亮,但丹恒当时也找不到回主卧的路,干脆就跳到水里待着,耳边除了水声就是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小小的幼龙还是害怕的哭出来了。
丹枫头一次在除了面对其他四个人时有了哭笑不得的情绪,把丹恒抱在怀里,在温热的水波中耐着性子安抚小龙。
他最初也害怕漆黑的环境,但龙师总是拿前任龙尊与他比较,用前任龙尊大人可不是害怕黑暗的怯懦之人的理由来压他,用锻炼心性的借口不让侍女陪着他。
小时候的丹枫就这样带着恐惧逐渐睡去,一来二去也就习惯了,长大后只身行走于黑夜依旧面不改色,但他曾经也是期待能有人来陪陪他的。
他丹枫可不是龙师,没有用欺压幼童来给自身带来成就感的癖好,所以最终还是回了主卧和丹恒一起睡了。
主要是不想让丹恒有心理阴影,并且丹枫也算是某种意义上补偿小时候的自己,次要就是丹恒一直在他怀里不肯离开,两只小爪子把丹枫抱得死紧,根本掰不下去。
丹枫只要一想用力,丹恒就发出带着哭腔的哽咽,埋在他腹部的小脑袋猛摇头,尾巴紧张的绷直,简直是浑身上下都写着拒绝,搞得丹枫不忍心来硬的。
但是面对陌生人会准备随时扑上去撕开对方咽喉的丹恒,居然因为怕黑哭成这样……
丹枫轻轻拍着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都不松手的丹恒的背,体会到了一丝神奇的感觉,长尾一卷拿到玉兆,拍下了眼角还挂着泪珠的丹恒的模样。
等他长大了,把这些黑历史给他看。
感觉丹恒身上还有些凉,丹枫把玉兆放回原位,伸手又把被子裹紧了一点。
还好浴池有循环净化系统,还有特殊的岩石一直自动加热,如果在冷水里泡那么久,幼崽脆弱的身体一定会染上风寒的。
寝宫内的机关也不少,还好丹恒运气好,一个都没有触发,这小身板要是被来上一下……
身为医士的丹枫大人太阳穴突突狂跳。
……看来往后得看紧一点丹恒。
想起‘惊心动魄’的第一晚,丹枫迅速勾着丹恒下巴把对方的小脸抬起来,板着脸更正。
“咳,是开玩笑的。你答的不错,满分。”
丹恒呆呆地眨眨眼,听到丹枫说满分后还不相信,大龙只好把打了个大✓号的卷子放在他面前,小家伙才松了口气。
丹恒不高兴的掰丹枫捏着他的手,结果根本撼动不了分毫,只能气呼呼的说:“丹枫骗我,坏!”
“不叫哥哥了?我这么坏吗?”丹枫低声问丹恒,逗小孩的感觉真的是快乐无比,他现在十分理解应星为什么总是逗景元了。
咳,虽然景元才是岁数大的那个。
在演武场被镜流看着练剑的景元在大太阳下打了一个喷嚏。
“呃……”
丹恒被丹枫问住,努力思考了一下才小声说:“不坏,但我生气,今天不叫丹枫哥哥了……”
逗小孩成功的丹枫拿起另一张试卷,这张卷子稍微提起了一点道德法治问题,丹恒的一些答案明显有点欠考虑,不过这个年纪能思考到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
然后……
丹枫的目光向下挪去。
一个字迹稚嫩但颇有冲击力的巨大的「滚」字跃然其上。
“……”丹枫怀疑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被丹恒写了滚字的这道题,是丹枫学着龙师们倚老卖老和牙尖嘴利的口吻出的。
丹恒在之前很认真的选择了留在他身边,就算这个答案在往后会改变,那也得先学几招,免得被人骗了,不论现在还是将来,龙师都是重点提防对象。
现在看来,应该不会被骗……
感觉到龙崽期待成绩的视线,丹枫战略性喝茶。
看来往后自己批公文的时候得注意点,不能让这孩子把其他不该学的东西学了去啊。
“丹恒,你有想过自己要走文道还是武道吗?”丹枫被丹恒的目光盯的头皮发麻,试着转移话题。
丹恒歪歪头,他也没想过这些事。
“哪个是能帮上丹枫的?”丹恒扒拉丹枫耳饰上鲜红的流苏。
真不叫哥哥了啊。
丹枫注意力跑偏,嘴上正经的回答着:“不要只想着哪个能帮上我,全看你自己喜欢。”
丹恒有点苦恼,学着平日里丹枫的样子揣着手,小脑袋努力思考自己喜欢文还是喜欢武。
学文——批那些法治题一样的公文的话,他应该会被烦死,但能帮丹枫分担一点包袱。
学武——学有所成后也可以保护丹枫。
唔……
丹恒考虑来考虑去,最后对丹枫说:“我都要学!”
反正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为何一定要舍弃一个。
“真是选了条难走的路啊……罢了,你先学着,等到时候再看看你适合哪个。”丹枫把下巴压在丹恒头顶,开始在脑海里规划丹恒的课程。
“好。”丹恒甩甩尾巴打了个哈欠。
“怎么困了?不是说要跟着我一起去聚会的吗?”丹枫捏捏丹恒的脸蛋调侃他,小小的幼龙泪眼朦胧,但还是努力保持着清醒。
“要去!我没关系!”丹恒坚持到底,他不想和丹枫分开。
“确定?”丹枫眯眼,这小家伙困的都快坐着睡着了。
“嗯嗯!”丹恒自信点头。
小家伙答应的很有气势,但出门没几分钟就在阳光暖洋洋的攻势下睡着了。
做了伪装的丹枫都不知道自己被气笑了还是无奈笑了,抱着同样伪装过的丹恒前往应星发给自己的地址。
龙尊护卫在不远处跟着,生怕自家龙尊大人和小少主出一点意外。
龙尊亲卫队都是丹枫本人一个个选出来的,上一代饮月君的亲卫队里有不少龙师安插进来的人,在丹枫掌权时都被他清理出去了,现在的每一个人都是丹枫可以交付后背的。
所以在自己身边多了个小生命时,丹枫在思考过后也告诉了自己的护卫们。
丹恒的存在不可能瞒的一丝不漏,丹枫也相信不管是谁都撬不开他所信任的护卫们的嘴。
于是,当时一众护卫就这样茫然的看着自家龙尊大人腿后有个脑袋探了出来。
长着龙角和尾巴,怯生生看着他们的小持明令近卫们傻在当场,在一阵兵荒马乱后才接受了又出现了一位饮月龙尊的事实。
了解了丹枫改编过的经过后,护卫们跟丹恒说话时,一帮铁血汉子声线夹的比女人都女人,夹到了过路人听见了都得大呵一声何方妖孽的程度。
护卫队们在面见龙尊大人后,回头就开了内部大会进行集体商议,最终一部分人保护龙尊大人,一部分人保护少主大人。
由于这次丹枫抱着丹恒一起出门,所以侍卫们全跟出来了,丹枫看着又一个便衣护卫从自己眼前路过并眨眼示意的行为无语凝噎。
算了,他们也是太开心了,还是别打扰了。
丹枫抱着趴在自己肩上睡的打小呼噜的丹恒推开了包厢的门,在那一刻,丹枫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几条眼冒绿光的狼。
丹枫猛的刹住脚步把门关上,动作间行云流水,丝滑的看不出瑕疵,龙尊大人拿出玉兆看了眼朋友发给自己的房间号。
没走错啊?
“丹枫……快来啊——”飘飘荡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丹枫淡定的快速蹲下身体,扭转身体,伸出手臂,一把按住了扑过来的白珩的脸。
“……龙尊大人松手松手!我脸要被你捏成河豚了!”在门外蹲点结果偷袭失败的狐女被巴掌袭脸,含糊的求饶着。
丹枫松了手,侧过头第一时间查看丹恒的情况,还好他的动作很稳,丹恒没被扰醒,依旧舒服的睡着。
白珩呲牙咧嘴的揉着脸颊,一脸稀奇的观察着丹枫的动作,虽然还是平常面无表情、眼高于顶的模样,但身为亲近的朋友,白珩能明显感觉到丹枫的软化。
看来养幼崽让丹枫也挺乐在其中的,首先确定了不是一个熊孩子,不然丹枫早把人扔出去了,更罔论自己养。
白珩偷笑。
“怎么睡的这么香啊?晚上没睡够嘛?”
没揉够的小龙崽趴在丹枫肩膀上睡的香,软乎乎的脸蛋就这样被挤的嘟起来,看的白珩手痒无比。
但念着丹枫的护崽程度,白珩只能看不能摸,悲愤的小声问丹枫龙崽怎么睡成一滩了。
“还在幼年期,不管怎么睡都会与人类幼崽一样嗜睡,十几分钟前他还很精神的。”丹枫把丹恒小心的翻过来,让他躺在自己的臂弯里。
明显比破壳时气色好了不少的龙崽在大龙的臂弯里安睡着,带着婴儿肥的脸蛋红扑扑的,在一龙一狐狸的注视下翻了个身,缩缩身子把自己埋在丹枫怀里了。
“好可爱——”白珩根本无法拒绝如此萌物,虽然想要尖叫,但碍于龙崽还睡着,只能用气音说话,快夹破音了。
丹枫已经看淡一切,在经历过侍卫们的高音攻击后,他的耳朵已经如补天司命的墙一样坚不可摧了。
“白珩,丹枫!你俩还没聊完啊?进来说呗。”景元早就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声,见两个前辈这么久没进来,出来叫人了。
“哎呀?”景元看见了丹枫怀里的小家伙,有点惊喜的说:“你把这个小家伙也带来啦?看起来十分健康啊。”
这有点像父亲带着孩子去聚餐,然后被亲戚轮番夸夸孩子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景元骁卫和狐狸小姐的表情睿智了起来。
看着景元和白珩渴望的眼神,丹枫无奈的说:“想摸的话,等他醒了之后看他的意见吧。”
好耶!
白珩和景元已经准备好忽悠小孩了!
一通闲聊后几人才终于进了包间,应星因为赶订单休息不足正在闭目养神,镜流在安静的一口口抿着酒杯里的酒。
听见脚步声后,应星用力闭了闭眼才睁开,跟抱着孩子的龙尊大人打招呼:“呦,来的正好,菜刚上齐。”
应星活动了一下脖子,一眼就看见了那一小团幼崽,问丹枫:“你托我点的菜我都点了,看来这次比往常多出来的量,是给这小家伙吃的?”
丹枫坐在应星旁边的位置上,匠人顺势估摸了一下丹恒的大小,感觉坐在自己腿上的话,这小家伙都不到自己下巴。
“嗯,是给他的。”丹枫捏捏丹恒的脸颊,往常被这样捏几下就会醒的小家伙这次只是皱了皱小脸,抱着丹枫的手臂接着睡了。
明明是因为感觉到了丹恒不想和自己分开的意愿才带着他来的——虽说即便有护卫们,但把丹恒一个人放在龙宫里他也不放心。
“这么可爱的小孩子,难怪你这两天总是给我们发他的照片。”白珩撑着脸在旁边看着小龙崽睡觉,景元和她在一边看着。
丹枫就像个晒娃的奶爸,这几天几乎天天往他们五个人的群里发丹恒的日常照,把白珩和景元看的手痒痒。
应星就在丹枫旁边,都不用伸脖子就能看见,镜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跟着看幼崽睡觉现场。
再不吃饭的话,菜就要凉了。
思量再三,镜流还是没说这句话,跟着大部队一起看丹枫怀里的那一小坨。
“你给他起了名字吧?叫丹恒是吗?倒是很有寓意的名字,还和你一个姓。”
应星挑起话题,有点期待丹恒会擅长什么武器:“等他再长大点,知道他擅长什么兵器了,我就给他量身打造几把武器,从小到大的尺寸都备上。”
应星清楚自己看不到丹恒长到丹枫这个身量的时候,但既然挚友明显很把这孩子放在心上,那他自然会为其做出最好最适合丹恒的武器。
他会擅长的兵器……会和丹枫一样是长枪吗?那丹枫直接就能教他,是剑的话,镜流也能教。
“枪的话……按照击云的尺寸来做就好。”丹枫对应星这样说,出于一种直觉,他感觉丹恒长大后,身量应该与他差的不会很多。
应星挑了一下眉梢,最终应下了,丹枫和丹恒都是龙尊,说不定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呢,那就按丹枫说的做吧。
这么说来,应该是敲定学枪了吧?
镜流抱着双臂:“如果他想学剑的话,可以直接来找我,我绝不藏私。”
丹恒身份特殊,如若暴露只会招来狂风骤雨,即便丹枫很有手腕,保护丹恒时也难免力不从心,必须要让他有自保之力。
腾骁将军已与他们五人谈过,明面大众上,丹恒是持明一族,仙舟不会管持明族的内务,更何况这还是丹枫的私事。
私下个人上,与丹枫有几百年交情的腾骁也相信丹枫的为人,如果是丹枫亲自教导的话,丹恒这个一片空白的白纸不会被染上肮脏的颜色。
总的来说,只要不做出危害仙舟的事,将军就不会过问丹恒的任何事,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如此,那就好好教吧。
“这些我已问过他,他与我说也想学长枪,多谢你的心意了,镜流。”丹枫对镜流颔首。
“无事,学枪的话,正好你可以近距离看着他,很方便。他往后若是想多学点本事,我随时奉陪。”镜流示意无碍,她的剑,谁想学,她便教。
在镜流与丹枫交流时,应星已经在脑海里构思长枪的图纸了,和丹枫一样喜欢长枪啊……
到时候,他一定会做出比肩击云的神兵,不,超越击云的神兵!
趁他还有几十年光阴,得继续锤炼锻艺,到时候送给挚友家小朋友最适合他的神兵利器,与他四个朋友的神兵一起流芳百世。
五个大人悄声讨论着练习安排和丹恒的身体强度,正在被讨论的对象在饭菜香味的引诱下悠悠转醒,迟钝的开机。
“唔?丹枫哥哥?”丹恒揉揉眼睛,他记得自己是趴在丹枫肩膀上的,怎么到丹枫怀里来了。
丹恒终于睁开迷蒙的双眼,逐渐清晰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一双青黄渐变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丹恒僵硬着身体和对方大眼瞪小眼。
丹恒绷着小脸,虽然没发出声来,但丹枫明显感觉到对方抓着他衣服的手用了多大力,于是伸手把龙崽的脑袋转过来往怀里一按,打断了丹恒和白珩木头人对视。
“唔……”丹恒这才缓过神来,趴在丹枫腹部后怕的呜咽出声,刚睡醒的朦胧全被吓走,小持明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乱蹦。
“啊?我吓着他了??”白珩得到了丹枫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瞬间意会对方的意思。
丹枫默不作声,看起来快要蜕生了。
带孩子真的很累,他已经麻了,谁吓着了谁哄。
白珩大脑飞速转动,这孩子身体有点打颤,声音听起来都要哭了!怎么办怎么办……狐狸小姐灵光一闪,反手从桌上捞起一块小蛋糕,小声哄着受了惊吓的幼崽。
白珩端着蛋糕,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说着:“丹恒?丹恒——对不起嘛吓着你了,你抬头看看白珩姐姐好不好?姐姐给你拿了好吃的哦~”
听着白珩的腔调,四人隐蔽的打了个激灵,这声音有点甜的发腻了,原来每个种族对幼崽说话都会夹嗓子吗?
丹恒悄悄抬起一点头,在白珩的安抚下露出自己整张脸,幼龙的鼻尖还有点泛红,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白珩用叉子挖了一点蛋糕递到丹恒面前,丹恒犹豫的看着那块小蛋糕,又抬头看了眼丹枫。
丹枫得到视线后摸了摸丹恒的脑袋,小孩这才张开嘴含住叉子上的蛋糕,算是接受道歉了,白珩喂一口他吃一口。
白珩喂崽喂的心都软了,直言问丹恒能不能让她摸摸抱抱,知道了对方不是故意吓自己的,丹恒便大方的张开手臂让抱。
“好可爱好可爱,不吵不闹的,性格好好,好难想象是丹枫养出来的孩子呜呼呼……”
“丹枫哥哥很好的……唔……”丹恒被吸的说不出话来。
白珩用自己的脸颊蹭丹恒的脸蛋,身后的狐狸尾巴摇的飞快,在丹恒有点挣扎着想找丹枫时,依依不舍的把孩子递回去。
“怎么这时候还踩一下我啊?”丹枫接过为他说话的丹恒,摸摸龙崽的尾巴不满的抗议。
白珩也想摸丹恒的小龙尾巴,但可惜丹恒让她摸脑袋搓脸蛋,就是不让她碰那小角和尾巴。
应星看着丹恒黏着丹枫的模样也稀奇道:“话说这孩子居然不怕你的冷脸,挺神奇的。”
丹枫冷哼一声,把丹恒放到儿童椅上,闹了这么久终于准备开饭。
景元咬着手里的貘膜卷,眯着眼睛看丹枫十分自然的照顾丹恒的模样,无声咋舌。
坏了,真变奶爸了。
枕边话(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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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聋)冷(子)美人神相X木头忠犬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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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相茫然地站在一片黑暗中,周边漆黑不见一丝亮光,他伸手探了探,四面触手无物仿佛身处无际虚空之中。神相明明记得自己和血河碎梦他们在树林中遭受到了伏击,自己还为血河挡了一箭,念此伸手将全身上下摸了遍。他只记得身上一凉,后续就没了感知,也不知伤口在何处,但总归不是现在这样完好无损的模样,当即心凉半截。
完了,怕不是现已魂归地府。
这念头给了神相当头一棒,一时心神激荡,头晕目眩,连带脚下也发软,摇晃着虚走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短短几息之间,前二十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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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相茫然地站在一片黑暗中,周边漆黑不见一丝亮光,他伸手探了探,四面触手无物仿佛身处无际虚空之中。神相明明记得自己和血河碎梦他们在树林中遭受到了伏击,自己还为血河挡了一箭,念此伸手将全身上下摸了遍。他只记得身上一凉,后续就没了感知,也不知伤口在何处,但总归不是现在这样完好无损的模样,当即心凉半截。
完了,怕不是现已魂归地府。
这念头给了神相当头一棒,一时心神激荡,头晕目眩,连带脚下也发软,摇晃着虚走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短短几息之间,前二十载人生历历在目,又如过眼云烟,一个个念头在心中飞速闪过,他想着树下没开封的桃花酿,想着院子里还没长成的仙鹤,想着素问九灵是否安好……还有血河。
血河,血河,这个名字在舌尖上滚了两圈,品出点不一样的味道。神相没料到自己最后念着的居然是这个笑起来傻兮兮的厢军,明明才相处短短一个月,但对方逆光而来向他伸手时展露的笑颜却如同镌刻在脑海中一般挥之不去,每每想到,心中总会涌出陌生的情愫,让人无所适从。自那日起,纵使在敌军包围之中,目光却好似有自己的想法,总不受控制粘在血河身上,心神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跌宕起伏,如木偶丝线般牵扯在他的指尖。
神相后知后觉抚上心口,只觉一颗心滚烫无比,连带着面上耳后都染上一抹红晕,触手炽热。他想,师傅说的这七窍玲珑心如今也快要碎在胸口的灼热中,非得将这颗心挖出来,捧在手心上不可。对了,还得将这心拿给那个厢军,拿给血河看,叫他看一眼这跳动着的,温暖的,自己的心。
神相就这样念着,想着,面上染了些笑意。师傅在他下山前曾为这个关门弟子算过一卦,说是为此次历练做个保障,却未在明面处起卦,反而独自一人躲回后山,天光大亮才招呼他近身。那一日他只身一人于塔前长坐,香炉中烛火明灭,一缕青烟蜿蜒绵亘,轻飘散入云中。神相心如明镜,此番下山必定是凶多吉少,如今大宋虽有富庶太平之相,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饥荒灾害频发,外有辽人虎视眈眈,内有贪官污吏沆瀣一气,已隐现倾颓之势,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只愿借这缕青烟魂归故里。
而直至下山,师傅也未曾告诉他完整的卦象,只得到只言片语的告诫,要他留意与旁人的因果缘分。现在想来,怕是师傅一早占出自己下山所遇因缘会伤及自身性命。自上山起十余载,清修苦练,晨光起,落日息,日日不曾间断,虽与山间清风相伴,却未尝半分情愫。如今有此机缘能够略品让世人沉醉痴迷的情爱之感,方知其中百般滋味,亦知晓爱之所切。
但如今万般心意不舍再无机会诉说。神相想到此处境地,只觉满腔爱意随风而逝,徒留一身痛苦遗憾弥漫心中。他或许已成荒野孤魂,这辈子都无可能对血河亲口说出自己的心意,这份爱意刚刚萌发就要消逝在忘川彼岸。他喉间发紧,苦涩弥漫上舌尖,水雾笼罩在眼前,一声泣音从齿间挤出,向来笔直的腰背此刻深深地佝偻着。
痛苦,悲伤,遗憾,这些情绪互相纠缠膨胀,攀附在神相背上,好似要将他狠狠拍入无间地狱。在初次感受爱意的幸福背后,已是生与死的诀别,此间情绪无以言表。神相在此的每一刻都无不痛恨这无常命运,痛恨生死有别。这些爱与恨交织在一起,充斥着他的头脑,他开始感到头晕目眩,口鼻处仿佛蒙了层面巾叫人透不过气,再也无力支撑起病躯,狠狠地跌落在地。神相蜷缩起身体艰难喘息,四面的黑暗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浓稠,如同沼泽一般粘稠厚重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的肺腑。
正当神相恍惚间以为自己的灵魂都要在重压只下湮灭时,一道刺眼的白光从远处传来,并且照射的范围越来越大,霎时间周围一片光亮,神相在强光之下不得不紧闭双眼躲避,等到亮光褪去才敢慢慢睁开双眼。而在这次变故之后,眼前却是豁然开朗,一座错落有致的院落正伫立在他面前,几步之外的朱门上挂着一块熠熠闪光的牌匾,上面刻着走笔游龙的四个字,载阳凝瑞。
大门虚掩,隐约有谈笑声传来,神相神情恍惚,一时呆滞在门前,待到被一声清脆鸟鸣惊醒,才如大梦初醒般走进了几步细细思索。或许是有了自己身死的前提,神相先入为主认定眼前是轮回的必经之地,思索片刻决定一探究竟。等到上前几步推开朱门时,声音又忽然消失不见,神相按捺住心中疑惑,跨过门槛踏入院中。
院子并不大,相较于汴京里横跨大半条街的官员府邸,只能说得上精致玲珑。绕过鹤舞照壁,湿润的气息铺面而来,一小块瀑布占据了左手边的大半面积,与之相连的锦鲤池填满了剩余的空隙,又引出一条流水穿过中心拱桥,围着右边的木亭积出片荷花池。一颗桃树在木亭边开得正好,只有从门外向里探头看去,才能将整颗繁茂的花树尽收眼底。清风携花瓣拂过,神相伸手接过一片,心中感叹,这地府与杂文中提到的没有半分相似。踏过石板路,拱桥,他站在了道路尽头那间房屋紧闭的门前,贴耳听去,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掺杂着时有时无的低语。
神相伸手轻敲门扉,出声询问:“不知里面的可否是接引使者?”,此话一出,里面的立刻安静下来,无人应答,神相又如此重复几次。直到第四次,他刚敲一声,里面就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不耐烦道:“别敲了!没见过去地府还这么迫不及待!”,神相听此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一股黑烟猛然冲破门窗缠上他的脖子,相同的声音从中传出:“你小子阳寿未尽就敢下来,这地府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今坏了规矩,作为惩罚,从今往后你不能再说一句话,一个字!”。神相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喉咙中传来剧痛,一时间发不出声音。
黑烟说完,一把将他扔出门外:“外面还有人在等你,回去吧!”,神相砸的眼冒金星,刚要爬起来要再问个清楚,却脚下一空,失重感袭来,再次睁开眼睛,已经身在营帐之中。
ps:这段时间非常忙,断更两个月,非常抱歉,之后会尽力恢复更新。
枕边话(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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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聋)冷(子)美人神相X木头忠犬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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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在林中回荡。血河堪堪接住倒下的神相,手上传来湿润的触感,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神相腰间逐渐弥漫的血迹,目眦尽裂:“神相!”
碎梦大脑一片空白,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神相的血液染红了身下土壤。
直到听到血河一声大喊,他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的去扒身上的暗袋,试图找到一点残留下的止血散。
呲啦一声,血河撕开自己的里衣,扯成了一条条简易绷带,这些布条一圈一圈紧紧缠绕在神相身上。
血河一边回忆军营里医师急救的方法,一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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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聋)冷(子)美人神相X木头忠犬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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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在林中回荡。血河堪堪接住倒下的神相,手上传来湿润的触感,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神相腰间逐渐弥漫的血迹,目眦尽裂:“神相!”
碎梦大脑一片空白,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神相的血液染红了身下土壤。
直到听到血河一声大喊,他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的去扒身上的暗袋,试图找到一点残留下的止血散。
呲啦一声,血河撕开自己的里衣,扯成了一条条简易绷带,这些布条一圈一圈紧紧缠绕在神相身上。
血河一边回忆军营里医师急救的方法,一边用绷带包裹住流血不止的伤口。
完全止不住。神相的身体如破损的水桶,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流出浸透了绷带。
血河想尽毕生所学的急救手段,想要找到能够留住神相性命的方法,但是他心里非常明白在没有药物和医师的情况下,这种贯穿伤几乎是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血河只能徒劳的紧紧按压着伤口,祈祷血流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碎梦翻遍了身上所有衣兜,一丝止血散也不剩。之前那些药全留给医师了,他现在身上空空如也。
林子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碎梦警戒起来,拎着刀挡在血河和神相面前。
“你带着神相先走,向北走三十丈有一个山沟,医师和药都在那,快走!”
“不行!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
“快走啊!”
碎梦一脸恨铁不成钢,“难道你想看神相死在这!”
“走了他也活不了!”血河语气悲切,一滴清泪划过脸庞,“碎梦,他这样重的伤,动了就没有活路了。”
他红着眼眶盯着神相的苍白侧颜,凝神思考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小心翼翼地护住神相,扶着对方平躺在树下。血河站起身来,双手在身上潦草蹭了几下,拿起长枪,跨步到碎梦身旁。
“现下只有一个办法,你去找医师过来,这里我守住。”
“你疯了!”
碎梦不可置信地看向血河,心想这人怕不是受到打击太大,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我自己打不过还能靠身法逃掉,你有何能耐保证一定能全身而退,更何况还带着神相!靠你那芝麻大点的脑袋吗?”
“但是他没有时间了!”
血河急急出声打断碎梦,语气中透漏出绝不退让的决心。
双方僵持不下,谁都不愿意对方留在这里独自一人面对敌人。正当两人再度展开一场论战时,只听得远处一声闷响,一块不明物体从前方草丛中飞出,以肉眼不可便明的速度略过血河与碎梦眼前,重重摔在身后草地上。
物体在地上发出一阵呻吟,两人才看清飞过的是一个人。从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埋伏在周围的敌军。
血河与碎梦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这时一高大黑影从树林中闪出,抬手又扔出一人摔在两人身前。
两人心中暗自惊讶。这黑影他们认得,正是寸步不离九灵的药人,但是九灵与素问一道上山,他不该跟着她们吗?怎么在这?
不等他们发出疑问,一个声音从药人身后传来,“呦,这不是碎梦血河吗?几天不见怎么变这么狼狈了。”
九灵从药人身后缓步走出,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位去打黑工挖矿了。”
“九灵!”血河看见来人,眼前一亮。“你不是和素问同行进山了?素问也在这儿?”
“在呢在呢,谁叫我?”素问的声音从草丛里传出,“稍微等一下,我被绊住了,九灵过来帮我一把。”
“来了来了。”九灵指挥着药人将素问从里面拔起,双手抱住素问腋下回到三人身旁。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素问落地后不好意思笑笑,“筐里东西太多,在树林里不太好走。诶,血河你干嘛。”
血河见素问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等她说完就一把抓住拉到神相身前,颤抖着开口,“素问你救救他,他,我,他贯穿伤,血多,不是,血止不住。我没用他为了救我才这样。”
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但素问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贯穿伤,止不住血?”她俯下身麻利地解开神相身上的绷带,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神色凝重。
素问解开斜挎在身前的包裹,将里面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倒出,撒了一地。她在里面东翻西找,摸出了一个布包。她头也不回地吩咐血河:“火折子打开。”血河不明所以,但乖乖照做。
九灵看到素问面色不好,心里明白神相的伤势怕是十分棘手。于是趁着素问和血河在忙活,她拍拍碎梦的肩膀,示意对方和自己一同在四周警戒,给救人的两位留下空间。
这边素问捏着一根银针在火上灼烧,针尾穿起细细的羊肠线,“伤口太大,普通止血的法子是没法起效,只能先缝合伤口,再进行处理。”她叹了口气,握住血河的手腕,“你别抖,放心,一定能救他。”血河勉强笑笑,他心绪起伏过大,稍微放松一下便止不住地手抖。
一口烈酒喷在伤口处,洗净了糊在上面的干涸血迹,素问示意血河摁住神相不要乱动,她要开始缝合了。
事实证明,素问的顾虑是多余的。神相无知无觉地躺在那,只在第一针穿透皮肉时轻抖了一下睫毛,剩下的时候都如无人操纵的木偶,没有一点反应。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豆大的汗滴顺着素问面上轮廓划下,“这是第多少针了?三十二针?”血河模糊想到,他已经记不清素问一共缝了多少针。在这度日如年的氛围里,血河只有一个念头,救活神相。
终于,随着最后一个打结,素问结束了这次缝合,她松了一口气。转头看见一脸紧张的血河,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宽慰他,“缝完针情况就好些了。”
她在一旁东倒西歪的瓶子里找出止血散和绷带递给血河,“我看之前包扎的手法还蛮专业,这次上药你来,我在一边指导你。这样我不在神相身边时,换药也可以交给你了。”
血河接过药和绷带点点头,按照素问的指示给神相上药包扎。
一系列操作完成后,素问扣住神相手腕,确定他现在的生命体征还算稳定,这才招呼血河小心背起神相。
“现在刚稳定,不能太颠簸。”
素问收拾起散落一地的药品,背起自己的药筐掂了掂,确保药材不会掉落后,冲九灵和碎梦喊道:“我们这边搞定了,准备走了!”
闻声九灵和碎梦分别从树林两边中钻出,径直走向素问他们,“这就来。”
枕边话(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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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神相与血河引诱走了大部分追兵,碎梦便带领着伤兵争分夺秒退守上山。他们人多,又大多身有伤病,即使剩下一小撮敌人,碎梦也感到十分棘手,当务之急是先寻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安置伤员。
伤势较轻的在前面开路,医师带着重症病人紧随其后,碎梦留在队尾提防敌人的进攻。夜色渐浓,碎梦埋伏于暗处守在必经之路旁,等到四下浓雾渐起,敌人视线被扰乱时瞬间出手,一击即中。
如此削减了大半追兵,碎梦才寻到间隙喘口气,他手臂上有一处刀伤,伤口不深但没来得及处理,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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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神相与血河引诱走了大部分追兵,碎梦便带领着伤兵争分夺秒退守上山。他们人多,又大多身有伤病,即使剩下一小撮敌人,碎梦也感到十分棘手,当务之急是先寻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安置伤员。
伤势较轻的在前面开路,医师带着重症病人紧随其后,碎梦留在队尾提防敌人的进攻。夜色渐浓,碎梦埋伏于暗处守在必经之路旁,等到四下浓雾渐起,敌人视线被扰乱时瞬间出手,一击即中。
如此削减了大半追兵,碎梦才寻到间隙喘口气,他手臂上有一处刀伤,伤口不深但没来得及处理,血顺着手臂流到刀柄上,滑到几乎要握不住,刀身残留的血液顺着刀尖滴落。
这些血迹会暴露位置,即使现在已经是深夜,但是不能保证这里不会有人发现。
碎梦明白现下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简单包扎了伤口,带着从尸体上搜刮来的干粮伤药就去追赶前方的队伍。
先前的一队人走走停停,在天色破晓之前勉强找到一处山沟溪流旁驻守扎寨,前线退下的斥候自告奋勇去放哨,剩下还能自如走动的帮着医师安置伤员,同时在附近采些野果子充饥。
碎梦顺着留下的记号找到了驻扎地,顶着一身血气从草丛里钻出来,看得随行医师胆战心惊,就要拉他坐下检查包扎。
碎梦摆摆手,“都是别人的血,我没事。”随即解开身上包裹,露出里面的干粮药物,“我从他们身上搜到这些东西,你们看看能不能用。”
医师连忙接过,粗略地看了一眼,大致是些金疮药等外用药,对于伤患的刀剑伤可解燃眉之急。他连声道谢,碎梦道:“不用谢,能用上就好,马上就要天亮了,虽然后面的敌人已经不多,但是我一个人也不能保证全部人的安全,如果天亮神相和血河还不能赶回来的话,我们就只能再往山里去……”
他叹了一口气止住话头。其他人也明白,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再往深处走,生还的机率会大大降低,但是留在这里,等天亮被敌人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只能继续进山寻求一线生机。
眼看时辰就要到了,碎梦招呼大家收拾收拾准备继续进山,一位医师慌慌张张跑过来说有三名重伤者发起了高热。
“突然起高热怕是伤口感染。”,医师眉宇间尽是焦灼,“如果现在赶路进山,别说是能不能撑到援军,怕是在路上就会一命呜呼!”
这下他们一时陷入了两难境地,如果即刻进山就意味着要放弃那些重伤者的性命,但是再在这里拖下去,等到天亮敌军搜山,一样是死路一条。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碎梦身上,指望他能够拿主意,究竟是去还是留。
碎梦扫了一眼那些神色疲惫的医师,又去看了看重伤者,转头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了判断。
“我和医师留下,其他人按照之前商议的路线继续往山里走。”
“没有异议的话现在就动身,时机不等人。”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决定大家一时间面面相觑,但终究没有人反对碎梦的决策。其他人手脚利索的收拾完行李爬出山沟往里走,而碎梦和留下的医师则是把病患移动到植被茂盛的隐蔽处。
等做完了这一切,天也亮了,掩盖在黑暗下的信息此刻已经完全暴露在了满地朝阳之中,他们的处境岌岌可危。
碎梦尽量抹去了行路痕迹,只留下给神相他们的暗号。他内心祈祷神相和血河能够在敌军之前找到这里,不然光靠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在这亮亮堂堂的水沟里留个全尸。
碎梦打起十二分精神守在医师旁边,绝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几人在这里等了近一个时辰,却没见到一个人影,医师不由得松了口气,但碎梦却察觉到不对劲。
按照正常逻辑来讲,破晓之时正是搜捕追击的好时机。虽然碎梦自认为是潜行的一把好手,但是没自大到能够动手不留一点痕迹,自己一路上残留的信息即使经过处理,也足够对方分析出他们的行进路线再进行追击。
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蜗牛也该爬到了。现在还没看到敌人的身影,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神相和血河赶到,已经在前面和敌人交手,二是敌人发现了已经转移的队伍,放弃他们这几个而转去追杀更没有自保能力的大部队。
碎梦不愿去想第二种可能,他小心翼翼地摸出山沟探查,发现四周都没有打斗痕迹。碎梦面色凝重,内心对第二种猜测加了七八分肯定。
等到他走出几十丈外,却隐隐约约听到兵刃相交之声,他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碎梦借助树林的掩护隐藏身形悄悄接近打斗中心,原以为是之前撤走的人折回来被敌人缠上,却没想到与敌军交手的是两道熟悉的身影:神相和血河。
他们二人风尘仆仆,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刚从乱葬岗里爬出来,此刻站在交战中心好似顶天立地的通天柱,虽伤痕累累却依旧坚韧,直面十余人攻势也不显弱势。
碎梦见到他们大喜过望,跳下树干抽出腰间短刀直击敌人要害。有了碎梦的加入,战局情况开始逆转。
神相与血河互相配合,扭转长枪在树林中受限的劣势,一组招式出手,对面死的死伤的伤。碎梦拎着刀,将剩下的那些漏网之鱼一个个扎了个透心凉,确保地上不会再有一个喘气的。
神相与血河背靠背互相倚靠着休息,一时半会怕是走不动道,碎梦给两人拿了点水和干粮。血河接过水囊道声谢,转手递给身后神相,自己掏了张干饼吃。
神相也没客气,接过水囊咕嘟咕嘟灌了好大一口,半晌才放下。这边血河又递了张饼过来,两人倚在一块不顾形象地大口塞饼。
碎梦见二人又饥又渴,身上又如此情况,心下明了这两位那边也是经历了一场苦战,现在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也是幸运。
他正想问血河他们的情况,却突然听见一声破空声,碎梦没来得及有所行动,转眼那箭矢已经近在咫尺,直冲血河而来。
旁边的神相率先反应过来,一脚踹开血河,又因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没了血河的遮挡,神相整个人完全暴露在箭矢之下。神相企图用琴身阻挡,但是这只箭要远远重于军中常用箭矢,它带着势不可挡的冲击力击穿了琴身,直接穿透了神相的腰腹。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血河回头只能看到空气中飞散的血滴。
“神相!”
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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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相x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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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村西一座平平无奇的木房飘出一缕青烟,血河正窝在里头忙活,一旁的碳炉上架着黑乎乎的汤药,随着滚烫的水汽散发出苦涩的味道,血河手垫抹布揭开砂锅瞧了瞧火候。据素问说,这些天材地宝一定得小火慢熬,要三大碗水熬到浅浅一层,倒出来只有巴掌大一小碗才行。血河闻着药味都觉得苦涩无比,心中对神相更多了一份心疼。
今日七夕,虽说他们两个男子并不在意这些,但是经历了一路艰难险阻,现下刚过上安稳日子,血河决定趁着这个时间简单庆祝一下,以盼驱散战场厮杀的阴霾。
血河瞧着药差不多了,准备回屋把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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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相x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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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村西一座平平无奇的木房飘出一缕青烟,血河正窝在里头忙活,一旁的碳炉上架着黑乎乎的汤药,随着滚烫的水汽散发出苦涩的味道,血河手垫抹布揭开砂锅瞧了瞧火候。据素问说,这些天材地宝一定得小火慢熬,要三大碗水熬到浅浅一层,倒出来只有巴掌大一小碗才行。血河闻着药味都觉得苦涩无比,心中对神相更多了一份心疼。
今日七夕,虽说他们两个男子并不在意这些,但是经历了一路艰难险阻,现下刚过上安稳日子,血河决定趁着这个时间简单庆祝一下,以盼驱散战场厮杀的阴霾。
血河瞧着药差不多了,准备回屋把神相叫起来喝药。神相有些起床气,一开始在军营里大家都是醒多睡少,有时战况紧急几天几夜没合眼也是常有的事,神相跟在血河身旁,二人同吃同住也没见过有这种问题。直到神相的耳疾开始好转,零星能够听到点声音,起床气才开始显露些端倪。血河有时早起不慎吵醒对方,神相就会瞪着一双惺忪睡眼给他一拳,转身把自己裹成一团,如果再严重一些,那么就要做好在晚上被神相拆吃入腹的准备。
神相在血河背后突然探出头来抱怨:“这药要喝到什么时候?这么苦,素问不会为了报复我偷偷加料了吧。”血河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刚要准备去叫你。”“当然是为了陪你过七夕。”神相笑眯眯走到案前捏了一块糖糕塞血河嘴里,“今天师兄没有布置功课,而且武馆放假你也不用去了,刚好我们两个能一起去逛逛。”血河将熬好的药强塞到神相手中,“都依你,不过要先喝药。”喝药这件事不容置疑,神相看着这碗黑漆漆的汤药舌根发苦,只能一脸视死如归的灌了下去。在放下碗的瞬间,一块糖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神相口中,神相靠着这块糖糕续回了半条命。
“有时我真想问问素问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神相常常痛苦地想。
两人简单吃了些早饭就收拾收拾准备出门。本来只说随意走走,但是神相觉得家中要添些被褥,于是拉着血河来到了一家布庄。刚进门掌柜就迎了上来:“这位公子是来取之前订做的衣服的吧?”神相点点头,把身后神游的血河拉倒掌柜面前,“没错,之前订的是这位公子的尺码,掌柜带他去试试。”一头雾水的血河就这么被掌柜带走,再出来时身上套了件蕉红描金圆领长袍。血河本就身形挺拔,眉眼冷峻,如今这新衣往身上一套,更显得器宇不凡。神相指挥着血河转身,上下打量一番后满意地点头,“不错,这衣服正衬你。掌柜结账钱。”血河平时只穿蓝灰这种耐穿的颜色,如今猛然换成如此艳丽的衣服一时有些不适应,在他看到账单上的数字更是大吃一惊。
“这么多钱!”血河走在街上心疼地摸了摸身上的新衣,他这么多年还没穿过如此金贵的衣服,心都要滴出血,神相看血河一脸肉疼,忍俊不禁:“我买又不是你买,你怎么这么心疼。”血河两眼一瞪,“这是什么话,我们两个怎么还分你我,我的钱是你的钱,我的人也是你的人。”神相听这话一愣面上飞起一朵红雾,血河也反应过来瞬间红了张脸,一双手脚不知要往哪放。碰巧遇到酒楼新开业,血河赶忙说道:“眼看快晌午,我们先吃了饭再走。”神相点点头,两人才如释重负地走进大堂。
正值饭点,酒楼里人满为患,神相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在柜后算账的老友。神相挤过身去屈指敲了敲台面,对方头也没抬回应道:“包间已满大堂有座,住店二楼左拐第二间登记。”神相没出声,又敲了敲,对方终于不耐烦地抬头:“都说了包间满,神相!”他惊喜地看向来人,此人正是碎梦。血河这时也挤了进来招呼一声:“碎梦!你怎么在这?”碎梦指了指楼上招牌,“今天好友酒楼开业,正赶上七夕忙不过来,我就过来帮忙了。”他又戳了戳血河胳膊:“新衣服?不错嘛,我就说你那些灰不拉叽的衣服早该换了,还是这颜色更适合你。”血河拍掉对方的爪子,“小心点,可贵了!”碎梦了然,“神相送的?”血河得意洋洋,“那是当然。”神相在一旁笑着,决定不戳穿血河在路上还在心疼银子的事。
碎梦招呼小二给他们收拾了间包厢,“现在人多走不开,等过会儿我再上去,你们先点随便吃,都记我账上。”血河与神相也不推辞,跟着小二来到了最里间的包厢,点完猜后又加了几坛桃花酿,二人边吃边等。不消一刻钟碎梦推门而入,“刚刚店家回来替我,今天就没我的事了,接下来就让我们不醉不归!”
血河和碎梦两人都算酒量不错,之前在营里因着规矩不敢放肆喝酒,现在无人看管,两人酒逢知己千杯少,一坛接着一坛。神相被血河拘着滴酒不沾,只以茶代酒,笑盈盈地倚着窗边看他们闹。
待到月上柳梢头,屋里满地空坛无从下脚,血河已经抱着酒坛躺倒在桌下,碎梦还勉强维持人形,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神相招呼小二把血河抬到门口马车上,并嘱咐小二要好生看顾碎梦,晚上不能离人,小二一一都应下,神相这才赶着马车慢慢悠悠朝家里赶去。
马车晃晃悠悠,血河在里头也睡不安稳,半路爬起来以为自己被抓了,大叫着神相往门口扑去。专心致志赶车的神相冷不丁被抱住,一回头发现是血河这个酒鬼,还嘟嘟囔囔说着什么,神相凑近去听,对方却闭口不言。神相挑眉,转身掰过对方的脸问道:“刚刚说什么呢?”血河只看着他傻兮兮的笑。神相唾弃自己跟一个醉鬼讲什么,准备回去继续赶车,却被血河抱的更紧,灼热的气息喷洒在神相耳边:“神相,神相,你别怕,我带你回家。”神相内心刹时一片柔软,他轻轻回应:“好,我们回家。”
月光倾洒在路上,没有鲜血,没有死亡,此刻宁静安稳,只有两个归家人,在慢慢悠悠的马车上互相依偎,来日方长。
一篇七夕贺文,虽然没赶上七夕。
祝观众老爷七夕快乐
枕边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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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人死守在伤兵营前击退一波波敌军,但是眼看一群退下一群又至,辽人的数量越来越多,诸人渐感力不从心。
血河一枪挑过辽人甩到一边,气喘吁吁地问道:“见鬼了,这胡人怎么都往这边跑!”神相击退一波敌人后勉强抽出空隙向两人喊道:“情况不太对劲!人数太多了,他们怕是专门冲着咱们来的!”碎梦闪身到神相身边看向他:“看这个数量怕是打东营那边的人也过来了,看招式不一定是辽人。”神相叹了口气挡住刺来的刀刃:“早知道他放心不下我们,现在又想借着辽人的手除掉你我。”碎梦恨恨碎了一声:“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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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三人死守在伤兵营前击退一波波敌军,但是眼看一群退下一群又至,辽人的数量越来越多,诸人渐感力不从心。
血河一枪挑过辽人甩到一边,气喘吁吁地问道:“见鬼了,这胡人怎么都往这边跑!”神相击退一波敌人后勉强抽出空隙向两人喊道:“情况不太对劲!人数太多了,他们怕是专门冲着咱们来的!”碎梦闪身到神相身边看向他:“看这个数量怕是打东营那边的人也过来了,看招式不一定是辽人。”神相叹了口气挡住刺来的刀刃:“早知道他放心不下我们,现在又想借着辽人的手除掉你我。”碎梦恨恨碎了一声:“就知道他不安好心!现下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我去引开他们,你和血河带着伤患往西上山…”神相急急出声打断他:“不可。现在人数这么多,你又不善正面作战,还是我和血河去引开敌人到南面,你带着伤患上山。他们的目标是我们,想来不会对伤患穷追不舍,只要上山就安全了。”碎梦还想反对,却见对方头也不回地朝血河跑去,没有给自己反驳的余地。碎梦只能应下这计划,清扫附近的敌人后转身回伤兵营去。
血河见神相和碎梦凑到一起讨论了一番,之后神相就朝自己奔来。血河一边挥斩一边迎上去,只见神相手弹几个风卷甩出隔开敌人,落在血河身边言简意赅传达了整个计划:“我们俩将敌人引到营帐南面,碎梦会趁这个时间带着医官和伤患上山躲避,之后找机会从东营帐后绕回来。”血河点头同意:“我没什么意见,就按你说的办!”
二人在与敌军交手中寻到一处空隙,顺势突围并向营帐南面跑去。血河蜷起手指猛吹了一声口哨,随着声音穿透云层,一匹油光水滑的枣红马飞奔而来,尘土飞扬好似踏云而行。血河加紧跑了几步,寻到机会手握缰绳翻身上马,“握住我的手!”血河将手伸向神相,他的脸朝向神相,尽可能的将唇语表达清楚。神相看向那张日光镶嵌边缘的面庞,心头仿佛被仙鹤的羽翅轻扫而过。他定了神,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足尖轻功起式准备飞身上马,却没想到血河大手一挥,直接将神相拉到身前坐好。血河双臂一围,将神相圈在身前:“坐好!要开始逃命了!”,他手握长枪,用枪尾轻拍马臀,“踏云!跑快些,再快些!”踏云仰天长嘶,扬蹄飞奔,掀起的烟尘一时遮蔽住身后敌人的视野。
待到与敌军拉开一定距离后,血河拉了缰绳放慢了点速度,他张望一下周围地形,发现已经到营帐南面的一处缓坡旁,两侧峡谷高耸,估计是雨季时的河道,现在正值旱季,河道干涸裸露出了怪石嶙峋的河床。血河偏转方向到缓坡旁的阴影处静静等待敌军的到来,他摸了摸枣红马的鬃毛,心中默念:“好踏云,好踏云,这回我们仨可一定要活着回来!”
血河翻身下马,伸手接过神相的琴,神相紧接着下马。血河轻拍马身:“走吧踏云,跑远一点,越远越好。”踏云似乎明白了什么,头蹭着血河不愿离去,血河拍拍它的头安慰道:“又没什么事,肯定回去找你,走吧!你走了我也安心。”踏云长嘶一声,绕着血河转几圈后转身离去,几声马蹄声后踏云已不见踪影,血河目送着踏云离开,确保它不会再回来后才转身看向神相。
神相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感叹于踏云与血河之间的感情,见血河转向自己,他开口安慰道:“虽然敌军人数众多,但是我们也有应对措施,我们俩一定能全须全尾的回去。”血河听到神相的生硬安慰,明白他是怕自己伤感,面上绽放出笑容:“当然!有我在,定能打得那胡人屁滚尿流!”
血河与神相短暂讨论一下,大致定下了作战计划,接下来就等敌军到来欣赏这一场“好戏”了。
辽人骑马追着他们气势汹汹来到了了缓坡前,只见一小将身披铠甲,手持一长枪拦在路前。为首的辽人挥手示意后面停下,他看着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宋人,挑衅道:“怎么,终于想明白要乖乖送上自己的脑袋了?都说你们宋人聪明,我看你一个人单枪匹马想要拦住我身后的大军,这脑袋也不怎么聪明嘛!送给我们都不要,只能摘下来当球踢!”说着便是一阵大笑,身后的辽人也附和着笑起来。但是对面的小将却始终一言不发,沉默着面对他们。为首的那个心下生疑,扯着缰绳慢慢靠近他。没想到小将突然发难,一点寒光自下而来,直取他面门,他急忙侧身狼狈躲过,顺势拔出刀准备应对下一击,却身下一歪摔下马去。那小将横劈马腿后,狠刺一枪穿透这辽人心口,对方在枪下强撑几息后也没了动静。变故发生太快,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小将就已经拔枪顺河道而逃。半晌后他们才意识到将领被杀,一时乱做一团,副将出声凝聚人心:“大将被杀,我们要替大将报仇!”,剩余的辽人也随声附和,“报仇!”“报仇!”“报仇!”……
那使得一手好枪法的小将正是血河。此时辽人誓要手刃他,必定会沿河道追击,而河道中多怪石缝隙,不利于骑行,此次辽人中又多是骑兵,现下只能放弃马匹,步行前进。血河顺着河道奔驰,心中估算着敌军和预定地点的距离,他一路跑到之前与神相商议的地方,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布置,完成后就依照第一次的造型站在河道中间等待敌军的到来。
辽人在路上被怪石阻拦,在摔伤几匹马后只能忍痛下马步行前行。等到他们怒气冲冲赶到时,又见先前的小将站在前面,辽人怒气更胜,正要把这个无法无天的宋人抽筋拔骨,一只火箭擦着副将的头盔飞来,燎着了那一把茂密的胡须,他赶忙手忙脚乱扑灭了火苗,保住了最后一点胡人的气质。副将摸着自己的胡须,咬牙切齿的喊道:“给我上!杀了他!把他的头拧下来盛酒!”
辽人正大喊着杀来,一阵狂风袭来席卷着地上的火光形成一道道火龙卷向辽人飞扑过去。辽人见此连忙躲避,却听到一声巨响,一颗巨大的滚石从峡谷上朝他们滚落,又接着几声巨响,许多巨大的滚石分别从峡谷两侧向中间滚落。辽人没了马匹,面对巨石来不及躲闪,一阵惨叫过后只剩下一滩滩肉泥,幸存者十不足一。血河躲在峡壁的空洞中,等到巨石滚落完毕,拎着长枪将剩下的几个漏网之鱼戳了个透心凉。神相从峡谷上飞身而下,与血河一起清扫战场。
血河戳着戳着感到一丝违和,有些尸体看上去是辽人装扮,掀开里衣却是宋人制式。血河心下疑惑,正要开口询问,神相却仿佛明白他心中所想,按住血河握住长枪的手摇头,话中暗示:“我们先去找碎梦,有什么事等到回营再说。”血河也不好再询问,只好打岔讲战场:“那些火药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神相解释道:“营地南面有一处火药存储营,火药不能放在营地里,走火会十分危险。之所以要来南面也是要用火药来对付辽人。”血河点点头表示明白。
远处一道黑影逐渐靠近,神相以为是剩余的敌人,正要先下手为强,血河却拦住了他:“是踏云。”等到黑影近了,神相定睛一看果然是回来找血河的踏云。踏云见他们都毫发未损,兴奋的喷着响鼻。血河将神相拉上马:“走!我们去和碎梦回合!”踏云在血河一声令下后飞奔而去。
枕边话(3)
预警:
清(聋)冷 (子)美人神相x木头忠犬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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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双方站定锣声响起,比试正式拉开序幕。
血河顾虑神相的伤势,正考虑要不要手下留情,只听一声清脆的弦音,劲风夹杂内力如离弦之箭袭来。血河急忙侧身躲过,却仍是被削去了半缕鬓发。他心中暗叹:“还真是不留情面啊。”随机决定不再轻视对方,正色以待。
血河瞧准空隙前跨一...
预警:
清(聋)冷 (子)美人神相x木头忠犬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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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双方站定锣声响起,比试正式拉开序幕。
血河顾虑神相的伤势,正考虑要不要手下留情,只听一声清脆的弦音,劲风夹杂内力如离弦之箭袭来。血河急忙侧身躲过,却仍是被削去了半缕鬓发。他心中暗叹:“还真是不留情面啊。”随机决定不再轻视对方,正色以待。
血河瞧准空隙前跨一步,长枪横扫,神相后撤躲过,反手拨出一道风刃打偏了随后而来的一记竖劈。血河枪尖外画半圆,顺势近身枪尾直击,对方挥出几道劲风断后,闪身拉开距离行至七丈之外。神相深知自己不善近战,被对方近身就是死路一条,面对血河大开大合的攻势,他只能一边与对方周旋一边伺机反攻。
神相侧身竖抱琴身,右手紧扣三根琴弦,内力弹开,几道风刃瞬时封锁血河周身形成风场。
血河在风眼中不敢轻举妄动,待至风势稍弱,将长枪旋转掷出破开风墙,自己借势跳出。神相对此早有准备,一道风卷直冲血河面门而来,他反手撑起长枪横扫一记劈开,右脚猛蹬台面迅雷般冲向神相 ,对方手托琴体连续打出风刃想要阻挡血河的脚步,血河闪身躲过,眨眼间双方距离已经缩至不足两丈,趁着对方守备空虚一枪直击面门。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神相一记重击打在琴头,琴尾扬起正击中枪头,长枪一时失了准头,擦着神相的衣角捅穿了台面。神相趁此机会拉开双方距离,一个踏雪无痕飞至十丈之外。
血河拔起长枪与神相分别占据演武场两端,场上氛围一时陷入了僵持。
许久后,神相率先出击,先是几道风刃封锁住四周的退路,紧接着挥出风场卷起之前击落的木屑,又以内力击出,一场简易版暴雨梨花迎面向血河袭来。血河眼见对面箭阵袭来,又苦于退路被封,只好硬着头皮迎上风刃,长枪上被割出深痕,他就地滚出勉强躲开这迎面一击。神相乘胜追击甩出一道风刃,血河蹬上护栏翻身腾空而起躲开,反手扔出一枪,神相闪身离开枪击范围,血河却顺势落至神相身前,一拳挥出。
这一拳出乎意料,神相下意识右侧闪开险险躲开。一拳未成一拳又至,神相连退几步勉强躲开,脚尖一点飞身至深插在台面的长枪枪尾,连甩出几道劲风。血河侧身跳跃躲过又冲向神相,神相跳下枪尾,一脚把长枪踢至半空,朝血河挥出风卷后,接住长枪直指对方命门。血河正从风场逃出,一转身只见一点寒光近在咫尺。
血河看着手举长枪的神相心服口服:“你很厉害,我输了。”,神相微微一笑:“过奖。”。血河嘿嘿笑着伸手去移开枪头,神相顺手把枪扔回他怀里,转身准备回营,血河抱住长枪亦步亦趋跟在神相身后。
二人刚到伤兵营门口迎面碰上准备外出的素问。她一脸惊喜的看向两人:“回来了,正巧要去找你们。”她拉过两人来到长桌前,桌上摆的满满当当全是医书和药材,中间一本书页泛黄的的医书压在最上面。素问翻开这本书指着其中一页说道:“这些天我翻遍了门中医术典籍想要找到能够治愈神相耳疾的方法,今早终于找到这个药方,虽然说不准到底能不能完全治愈耳疾,但是一定能够改善神相现在的情况。”血河听闻大喜,揽住神相的肩膀激动道:“看清楚了吗?你的耳朵有救了!”
神相一时未反应过来,半响才开口小心翼翼问道:“真的吗?我的耳疾真的有可能治愈?”素问笑道:“如果按照方子来治,虽然不能说完全治好,但是平时说话能听见是没问题的。”
她又指向一旁长凳上早已收拾的背囊说道:“方子里有一味药引比较麻烦,要达到入药要求就必须赶在入伏后下第一场雨之前采摘,刚好前几天入伏,这段时间又没有雨水,我和九灵就商量这几天进山采药,以免误了时候。”
九灵此时掀开帐口走进来,接过素问的话尾:“我和她一路,路上安全不用担心,只是这些病患到时候就只能麻烦军中医官多多照看,如果有空希望你们俩也能来帮帮忙,多份人手多份力。”
神相和血河连忙答应,双方约定了进山和大致的下山时间,素问和九灵就趁着天色尚早收拾一番潜身入山,神相和血河索性在伤兵营留宿一晚。
天刚蒙蒙亮时,守卫在门口喝的烂醉 ,一束火光从粮草那边亮起,一眨眼的功夫火势已经吞噬了大半营地。
血河在睡梦中嗅到一丝火燎的气味惊醒,掀开营帐往外瞧,营地里火光冲天,他赶紧叫醒旁边神相。神相迷迷糊糊醒来见外面兵荒马乱也是一惊,抓起琴就跟在血河身后往外跑。
他们刚跑出几步,迎面见一队辽人从火光中冲出,血河一枪将领头那个扎落马下,神相趁着这冲天火光甩出一道风卷携着火焰直冲云霄,辽人躲闪不及被一举击倒。血河将长枪从尸体上拔起,随手挥出半圆甩掉枪尖上的血珠,他面色凝重的转向神相:“火势是从粮草那边过来的,怕是那群不长眼的喝醉了酒,叫胡人钻了空子,现在人已经打进来,我们去找碎梦会和,伤兵营这边不能失守!”神相点头认同,抬手正准备破开火墙,却见一人影从火中直直冲来。血河抬起长枪就要照头劈下,来人灵活一躲,闪身来到神相面前开口:“这是怎么,来敌先杀友军?”
这人正是他们要找的碎梦。
神相上下打量了一下,确认对方没有受伤才开口问道:“你那边怎么样?我们刚要去找你。”碎梦拿刀遥指大营:“那边的辽人有东营那边拖着,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问题,我想着你们这素问和九灵都不在,光靠你们俩守营多少有点危险,我就先跑过来了。”
碎梦刀尖一转指向血河:“只是没想到我辛辛苦苦跑过来,差点被你这个家伙当成辽人捅成串!”
血河不好意思笑笑:“真是对不住啊,碎梦兄弟,当时情况紧急,我以为跑出来的是敌人就下手急了点,改天我请你喝酒赔罪!”碎梦挑眉:“什么酒都行?”血河一拍胸脯,承诺:“那是自然,全凭碎梦兄弟挑,不醉不归!”“一言为定!”
眼看两人说得起劲,神相轻咳一声打断他们:“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二位一下,我们现在是在战场,不是酒楼,喝酒的事等下再说,现在还是守营为重。”血河和碎梦尴尬一笑:“那是那是。”随后收敛神色,专心面对即将到来的敌军。
枕边话(2)
演武场中心正打得火热,左边一魁梧汉子将一双铜锤甩得虎虎生风,千斤重锤在他手里仿佛木棍一般挥洒自如,而右边则是一位白面小将,一把长刀横在腰后,身姿挺拔如青松。那汉子挥舞着铜锤欺身而上,直取面门,意在速战速决,一招定胜负。回看对面,那白面小将却纹丝不动,眼瞧对方势如破竹,转眼只剩一剑之距,铜锤携着劲风而至,小将拧身躲过,又见一侧攻势紧随其后,他顺势踢开对方,接力翻身至五丈之外,双方拉开距离。至此大汉再出一招,而那白面小将一把长刀稳在身后,几次闪身轻松化解对方招式,紧握刀柄的右手一分一毫不曾动摇。
双方有来有往交手几个回合后,场上情形一时陷入了胶着,在双方僵持不下,互相试探之际,场......
演武场中心正打得火热,左边一魁梧汉子将一双铜锤甩得虎虎生风,千斤重锤在他手里仿佛木棍一般挥洒自如,而右边则是一位白面小将,一把长刀横在腰后,身姿挺拔如青松。那汉子挥舞着铜锤欺身而上,直取面门,意在速战速决,一招定胜负。回看对面,那白面小将却纹丝不动,眼瞧对方势如破竹,转眼只剩一剑之距,铜锤携着劲风而至,小将拧身躲过,又见一侧攻势紧随其后,他顺势踢开对方,接力翻身至五丈之外,双方拉开距离。至此大汉再出一招,而那白面小将一把长刀稳在身后,几次闪身轻松化解对方招式,紧握刀柄的右手一分一毫不曾动摇。
双方有来有往交手几个回合后,场上情形一时陷入了胶着,在双方僵持不下,互相试探之际,场下有人按捺不住向大汉喊道:“李虎你行不行啊!几招下来连他衣角都没挨到,你这迅猛虎莫不是一见到人家,吓成病猫了!”那名叫李虎的汉子一听这话立马转向喊话人,怒目圆睁:“说什么胡话!好你个刘营,莫不是喝多了猫尿脑子不清醒,我李虎什么时候怕过他?”台下人也跟着起哄:“打啊打啊!”“那谁你别躲!”“别是打不过李虎才满场跑!”“堂堂正正打一架!”……
眼见气氛逐渐热烈,李虎一把扯开上衫扎进裤腰,向对面挑衅:“来跟爷爷堂堂正正打一场,像个老鼠一样躲来躲去像什么样子,简直丢了我们大宋的脸!”小将听完噗嗤一笑,“连让我出刀的本事都没有就在这里乱叫,大宋的脸在你身上才是丢尽了!我看啊你干脆改名叫李猫,本事没有,只会满场乱跑和,喵,喵,叫!”李虎气得脸红筋暴,双手一挥直指命门,咬牙切齿放出话来:“好你个小白脸,给我等着,看爷爷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今天就让你看看你爷爷是老虎还是猫!”李虎一个踏步猛地冲向那人,双手挥舞的铜锤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将左右两条退路都封死。一般人如果要避开这招只能后撤暂避,但背后是演武台的转角,后退只能被逼入转角,毫无施展动作的余地。这一步走得精妙,看似露出破绽,实则诱敌,只有死路一条。
那小将看对方来势汹汹,在左右攻势到来之前后撤步到转角,这一步正中李虎下怀,他心中暗笑:“小样,接下来就让你直到你爷爷的厉害!”接着铜锤交叠,顺势攻入转角,却没想到被进路被阻断,他顿感不妙,抬头一看,一把雪亮的长刀抵住铜锤把手的交叠处,刀刃直指自己面门。李虎看着鼻尖近在咫尺的刀尖,一滴冷汗从鼻尖处坠落,在上面留下一道水痕。他咬牙仰头后撤,双手上抬震开长刀翻身落在两丈开外,趁着双方差距不大,动作不免束手束脚时又转身攻上。对方见状,在铜锤再度扬起之际,拧腰翻身躲开一击,顺势脱离转角,李虎紧追其后。双方你来我往,场上刀剑相接,交手的速度越来越快,场下人们看得眼花缭乱。李虎心里越打越急,他手上的速度虽然越来越快,但是招式却逐渐没了架式,破绽百出,相反对方却在如此快速的交手中依然保持行云流水的身法,如果不能尽快决出胜负,他落败的可能会越来越大。终于,在交手几十招后,小将一时不慎露出破绽,李虎见此一举上前想要彻底击败他,没成想这只是那人的诱敌之策。在李虎挥出铜锤时,一阵冰凉的触感从脖子上传来,他低头一看,明镜般的刀面倒映出一张满是汗水的脸庞。原来在他转势进攻破绽时,小将早就看出他的进攻轨迹,避开攻击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刀直指李虎脖颈。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台下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后,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爆发开来,李虎此时也是心服口服。小将收刀后朝李虎挑衅笑到:“如何?不知道我这点本事能不能保住大宋的脸面?”李虎讪笑道:“我那是吃多了酒一时糊涂,我这就向您赔罪!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人计较。”小将挑眉:“让我不计较也行,你要是能在这场上大喊三声,‘我李虎技不如人’那今天的事我就当从没发生过,怎样?”李虎听罢也不含糊,立马气沉丹田大喊:“我李虎技不如人!”三声过后,李虎转身朝小将笑道:“兄弟,怎么样?”小将本想他的杀杀锐气,没想到这人这么实诚,说喊三声就喊三声。小将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拍拍李虎的肩膀,“够了够了,那什么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右手握拳抵唇,假模假样咳了一声,“这件事就这样了,大丈夫哪能小肚鸡肠。”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篝火,“晚上一块来一口?”李虎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来来来,当然来!”小将点点头转身准备下台,后面李虎又喊住了他:“还不知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他挥挥手,声音从远处飘来:“碎梦”。
这边碎梦已经打完下场,那边神相才姗姗来迟,“抱歉,琴弦出了点问题,耽搁了。”血河一把揽住神相往演武台前带,“没事,你来的刚好,他们才打完下场,咱俩现在上去就能轮到。”神相一边护住琴一边侧头看向血河,“上一场是碎梦吗?他跟我说要去试试手,许是到这来了。”血河拨开前面的人群,转头看向神相好让对方能更清楚看到自己的口型,“上一场是他,跟我们营的李虎打得那叫一个精彩过瘾,可惜你没来,不过我们可以找他再切磋切磋,他的身法真是我见过最灵活的,我打赌放在全营都不一定能找到能跟他媲美的将士。”神相淡淡一笑,“碎梦的身法得师傅真传,不说全营,就是放眼全军都不一定能找到能够超过他的人。”血河听到此话,被勾起了好奇心,“听起来你好像对他很熟悉,难不成你们两个是同一个师门?”神相面对充满好奇心的狗狗,浅笑,“不止我们,还有素问和九灵。虽然是同一个门派,但是各自的师傅不同,相应的,每个人的功法也是不同。”血河更加好奇,“那你是什么功法?”神相轻咳一声,故作神秘,“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话音刚落,就听演武场上鼓声响起,“现在请双方做好准备,对决马上开始。”
神相轻拍血河揽住自己的手臂:“要准备上场了。”血河放开神相,拎起长枪就要跑到对面进场处。刚迈出一步,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神相喊道:“场上刀剑无眼,你要小心!”神相听此失笑,“知道了。”血河听到对方的回答,这才满意。
在最上世界终结之日,作为npc的最上律的告白
————————————————————
-影骨 ,但茂出场少,影山律中心
-美乃莉、惠美(绘美)出场,有捏造的人物关系
(-图太多了所以有些页合并成长图了!
(-建议慢速阅读!
在最上世界终结之日,作为npc的最上律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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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骨 ,但茂出场少,影山律中心
-美乃莉、惠美(绘美)出场,有捏造的人物关系
(-图太多了所以有些页合并成长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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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法]关于治疗Deja Vu特效药的可行性报告
🔃CP:总一
⚠️注意:过去捏造
🕖时间:2151年7月
⛔预警: 1.过激描写
2.医学相关都是胡扯
🛂字数:共计15k字,
预计阅读时间20分钟...
🔃CP:总一
⚠️注意:过去捏造
🕖时间:2151年7月
⛔预警: 1.过激描写
2.医学相关都是胡扯
🛂字数:共计15k字,
预计阅读时间20分钟
1.
经过旷野上的一棵突兀立着的树时,一骑叫住了他。
“你怎么了,总士?”树的阴影里,一骑忽然问道。
总士正忙着处理公务,他的视线快速地略过手中的光子屏,天才的能力让他同步处理着多项工作:规划派遣部队的夜间宿营地点,安排夜巡支队的轮班名单,以及抽检信号源不明的呼号。闻言,他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
一骑快走两步,上前捉住总士的手腕,重复了一遍:“你怎么了,总士?”
思续发生卡顿,总士茫然地抬起头。
“为什么这么问,一骑?”总士反问,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一切正常。距离上次驾驶法芙娜已经过了三天,近期我没有出战任务。”
出人意料的是,一骑愣住了,他露出一个困扰的表情,神态里有种很模糊的犹豫。他拿不准有关总士的事情时就会是这种表情。
总士被极轻地触动了一下,他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让一骑挨近他,到他的面前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总士垂眼,观察着一骑的表情。
一骑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他的嘴唇翕动了两下,后面的话都吞没在喉咙里。
总士没催促,他陪伴着一骑,等待一骑捕捉到直觉的讯号。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一骑更困扰了,他看着总士的眼睛,再到总士脸孔上的每个微表情,一切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风刮过一片落叶,无事发生。
他俩面面相觑着,谁也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次呼吸以后,一骑迟疑着松开手,拍了拍总士的胳膊,很莫名地做出了一个具有安抚性质的动作。
总士沉着气,很轻地眨了下眼睛:“一骑?”
一骑又拍了拍总士的胳膊,迟疑着说:“会……没事的。”口吻像做出了一个承诺,预备要做未知灾厄前的避风港。
这句话刚说完,一骑就被一个突发任务征召了。
临走前,一骑用很不放心的目光看着总士,抓紧最后的时间告诉总士他很快就会回来,还又着重重复了一次“没事的”。
走出好几步了,一骑还回头看总士,很严肃地说:“我保证。”
看着一骑匆匆离开的背影,总士站在原地,竟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惹上了大麻烦还不自知的小孩子,没法自己解决,还需要家长的照看。
总士举目四望,这片旷野上的一切都是兀立的,他们途径孤独的树,裸露着的岩石和沙砾。他抬头看向天穹,此刻天光大盛,铅灰色的云层稀薄,甚至没有鸟的影子。
像一骑了解总士一样,总士了解一骑。一骑是直觉主导的生物,深海里的水母在暴风雨来临前就能捕捉到海的讯号,总士的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也许很糟糕,一骑提前感知到了。
可事实是,现在总士确实觉得自己的状态不错。
没有问题,也没有任何头绪,他只好一边继续埋头工作,一边等一骑执行完任务回来。
天渐渐地暗下来,暮色从地平线漫过来,一骑却一直没回来。
出于谨慎,扎营之后,总士没再随意走动。
然而,和一骑忽如其来的警告一样,厄运的降临通常也是一个意外。
只是一个瞬间,世界陡然天旋地转。
剧烈的冲击里,总士的脊背猛地拱起。他的眼前先是一黑,然后是密密麻麻杂乱的噪点。脱力感紧随其后,手掌使不上力气,他试图去撑住桌面,却手下一滑,把桌上堆着的资料推了出去。他连指尖都在颤抖,已经完全失控了。
桌子上的东西乒呤乓了地滚下去,声音却离总士的脑子很远。他急促地喘息着,没有用,他在发抖。咄咄逼人的痛苦清洗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他的脑子开始迟钝。磨损、生锈、化学反应。有人在恸哭和嘶喊,很近,很利,声音尖刻。
迟来的疼痛像两把钢刀,直直地插在他的脑子里,很用力、很用力地搅动—— 这是闪回(DéjàVu)。
在成为MarK.Nicht的驾驶员之前,总士是齐格飞系统的第一候补操作者。与异界体战斗时,驾驶员们为搭乘法芙娜而接受的痛苦,会同步在总士的身上。有时,即使不在系统内部,那些痛苦也会重现,黑色的,蛰伏着,幽灵一样,如影随形,在每个夜里伺机而动。
很久以前……十四岁的时候,总士饱受闪回的侵扰。十六岁,当他从地平线回来以后,这种症状奇异地消失了,像被mir的手指抚平了一样。直到今天,已经许久不曾复发。
现在,这些阴魂不散的幽灵追了上来。
一骑的预感没错。
总士确实惹上了麻烦。
超级大麻烦。
2.
十四岁时,远见医生对总士的病症做出诊断:这是一个错误。
在大脑丘脑和内侧颞叶之间,海马体紧密地联系着大脑的边缘系统,占据的空间不大,却引导人通往情感的世界。它记录,储存,传换,定位,将短时记忆延长,定格成长期的记忆。能够多线并行处理的大脑带给总士天才的能力,也让他的记忆中枢产生了错误。
海马体的异常会让他错误地以为,他还在痛。
闪回,是独属于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皆城总士的并发症。
诱发闪回的因素充满了不确定性,不了解成因,总士没法轻易解决它。而作为救世主型法芙娜的驾驶员,在远征情势本就恶劣的情况下,他绝不能让这个错误影响到岌岌可危的局势。
出于种种顾虑,总士隐瞒了他的病情。
总士和一骑出发得太匆忙,携带的药物基本上都是针对同化现象的特效药,没有专门治疗闪回的药物。总士尝试服用曲坦类药物缓解症状,效果平平。两次之后,他不再进行更多的尝试。远征部队取道敌阵正中央,一路向北,前往新天地。群敌围剿之下,他们的补给太少,所有的药品都是珍贵资源,不应该浪费在他的身上。
幸运的是,挺过最初的夜晚,闪回带来的痛苦变得可以忍受了。
闪回带来的只是刻板的疼痛,持续的时间不长,疼痛的等级也不高。手臂,大腿还有腰腹,这些驾驶员们最容易感到疼痛的部位是高发区。
总士的疼痛阈值很高,也有很多应对疼痛的经验,他减少了外出的次数,尝试通过冥想来调整自己的状态,使自己维持住日常和疼痛之间的平衡。
在这个过程里,一骑一直陪着总士。
闪回出现的夜晚,在总士跌倒在地之前,一骑及时地出现了。
面对满地狼藉的营帐,一骑在此时展现出了超常的冷静。他没有声张,安静而迅速地扶住了虚脱的总士,把总士扶到旁边的简易折叠床上,然后解下领巾,折成方块状,垫在了总士的嘴里。
这时,帐篷外传来了巡逻的士兵的声音。
“出什么事情了,先生?”
“啊,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没有人受伤吧,需要帮助吗?”
“不用了,我们没什么事,谢谢你。”
在应对士兵的同时,一骑用手臂强行撑开蜷缩着的总士的身体,动作强势而温和,他轻易地压下总士因外力入侵的无意识的反抗,也防止总士因为疼痛造成的痉挛弄伤自己。
接着,一骑把总士圈在怀里,托着总士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轻声说:“不要急,总士。”
轻拍总士的胸口,一骑贴着总士的耳骨,低声哄道:“呼吸要慢慢,慢慢地来。”
他做出示范:“呼气……吸气……”
重复这样的动作数十次以后,总士终于停止了因为闪回导致的呼吸障碍和神经性痉挛。
见总士没再发抖,一骑给总士喂了淡盐水,补充他的身体因剧烈运动而流失的水分。
至此,从一骑进入营帐,到总士恢复稳定,一骑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掩盖总士发病的痕迹,照料失控的总士,整理混乱的帐篷,妥善地处理好了所有突发状况。
以成为共谋为代价,一骑让总士的病情有机会成为一个秘密。
3.
此次意外绝非偶然,事实证明,一骑是完全可靠的。
闪回一旦开始重演,就难以停歇,它是心因性的,发作起来不受限制,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接二连三地,它又发作了数次。如果闪回再现时,只有总士和一骑两个人,他们往往能很高效地解决问题。不过,例外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一次作战会议上,纳雷因将军正在讲述下一次迁徙的计划,乔纳森作为助手,对计划进行补充。
某一个时刻,乔纳森问:“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将军?”
“能做到这些就足够了。”将军说。
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乔纳森并不甘心于此:“我们还要做什么呢?”
“观察。”年长者说。
“还不到使用另一种手段的时候。我们已经付出了沉痛的代价,我们还将付出。在屈辱和沉默中,我们流亡,我们的同胞经历漫长的奔波,被遗弃,在分离,在被迫悔罪,这一切都是在有条不紊中进行的。但整个这段时间我们都得观察,看看我们是否有权利……被允许给这极其悲惨的世界再加上几分痛苦。①”他说。
乔纳森不再说话。
没有时间留给沉默,他们又开始下一个议题。
总士坐在桌边,感到颅骨内隐隐抽痛,难以言说的疼痛再次袭来。
他闭上眼睛,顿了顿,又近乎冷酷地强迫自己睁开。
几乎在同一刻,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冷汗极快地淌出来,沿着后颈流进制服里,在总士的后背洇出水的暗痕。
总士不发一言,只是忍耐着。
手背上传来肌肤相触的柔软,是一骑的手心盖住了总士的手,艰难地拖着它缓慢后挪,从明亮的白炽灯的光里撤退,一直隐没到桌底下。
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总士的手无意识地颤抖着,一骑用力地握着他的手,手指穿插在指缝里,一根一根地掰开僵硬的手指,把自己强行嵌了进去。十指相扣。
总士的手汗津津的,一骑没在乎这种滑腻,他的手干燥、微凉、富有力量。他用手指分开总士的手指,在敞开的手心里摸索着手纹、凹陷的掐痕和细小的划伤。他抚摸这些缺口,摩挲间带来熨帖的温热,他扣住总士的手,手指跟手指缠在一起,像攀游过的爬藤作物,填满了每一个缝隙。
总士不记得他有没有回握住一骑的手,大概率有。
只是在总士的心里,他还是会有这样的担忧:手指向掌心扣紧,会伤害到自己,那跟一骑的手嵌在一起时,会否也伤害到了一骑呢?
一骑会疼吗?
隐瞒闪回的发生终究只是权宜之计,总士知道他得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如果敌人知道MarK.Nicht的驾驶员受限于可笑的心理性疾病,一定会是场灾难。
精密的理性在发出预警的信号,可总士还是让自己陷入了被动,在不稳定的区间里漫无目的地徘徊。
在这太不像皆城总士了,总士在温暖的,属于人的体温里想到。
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或许是因为一骑的态度。
一骑太坦然了,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如此,但一骑就是这么做了。一骑如常地对待总士,照顾总士,关注总士的一举一动,他是如此的温柔体贴,态度宽和。
是他让所谓的闪回变得像打嗝,似乎跟感冒发烧的区别不大。
好像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总士没办法自己停下来。
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糟糕透了,让人筋疲力尽,只有一骑像摇奖机里保底用的安慰奖一样,箱子里圆柱型的中心轴不停转动,花色的奖球随机混乱,他让你知道你永远不会一无所有。这是人为的好运气,是乏善可陈的惊喜,可这是一个安慰。
闪回是一种属于总士的病痛,一骑也是一个属于总士的安慰。
总士闭上眼睛,听见小球咕噜噜的滚动的声音。
暂时就这样吧。
在有限的暂时里,总士觉得自己好多了。
4.
情况开始好转,闪回发作的频率确实开始减少了,可这并不意味着总士变好了,因为很快,他的顽疾就恶化了。
不久后,又是一个傍晚,旷野上的落日显得格外的圆,滚烫赤红,火烧云如同岩浆一样,涌动着簇拥在红日的周边,长天一色尽是火焰,整片大地被映照得一片赤色。
笼罩着旷野的血红里,总士看见了红头发的真矢。
真矢完全没看见他,她正全身贯注地盯着前方。
那里有一棵树。
她站得很标准,两腿分开,与肩同宽,身体微侧。真矢背对着总士,总士看不见她的眼睛,但人的肢体语言本身就潜藏着丰富的信息量,她的情绪冷静到近乎漠然,也隐忍而凶狠的像狼一样。
真矢深吸一口气,后退一小步,头下压,肩膀自然下垂。然后,她抬起双手,左手握住右手的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平稳地举起了手中的枪。
典型的韦佛式持枪法。
她静观默察,屏住呼吸,气息近乎于无,比寂静的旷野还无声。
数秒之后,真矢手指下压,扣动扳机。
树冠上,几只地鸦被枪声惊起,扑朔着,振翅而起。
一声枪响。她没有击中任何东西。
不,总士很快否认了自己。真矢没有击中树上的地鸦、树的枝干甚至任何一片树叶,这很正常,因为她本来就没有瞄准任何一个生灵。
旷野上没什么风,一片闷热,明天或许有雨。树叶细微地摇曳着,影影绰绰,很有规律地一来一往。
地上有一个孔洞。枝叶簌簌,那枚黑色的小洞时明时暗。
她瞄准的是影子。
七秒钟之前,有一片树叶的阴影被枪击了,正中影心。
枪声的余波久久不散,总士沉默地看着弹孔。视野里,那个无限深的黑洞缩小了,小如一粒苹果的核,渐渐地,它开始扩张,膨胀得像巨大的球状星团,它向上升起,完全违背了万有引力的定义。近乎震撼地,它像心脏一般地鼓动着。
总士的大脑开始滞帧,熟悉的痛苦被催化,他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了总士的肩膀上。
“总士。”那个人说。
总士回过头,看见一双温柔的褐色眼睛。一骑的眼睛总是这样,明明清透到一眼就能望到底,看得深了却容易让人沉溺进去。一骑始终有双深情的眼睛,被他注视着,会让人觉得他是不设防备,没有预期,毫无保留的。太彻底的一双眼睛。
一骑拢过总士的肩膀,温柔地说:“我们走吧。”
总士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竭力试图看向前方。
“一骑……”
情况不对,这种痛苦绝对不对,总士用最后的意志思考,这种东西……或者说幻觉,已经完全超越了刻板疼痛的范畴,铺天盖地的眩晕感攫取了他,总士的大脑皮层本能地拉响了警报,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一骑遮住了总士的眼睛,轻柔地说:“不要看,总士。”
远处,真矢已经看到了这里发生的混乱,她转身,提着枪向这边走来。
旁边三三两两的人群也察觉到了不对,人群骚动了起来。
偶然经过的菲也正在往这边走。
一骑揽着总士的肩膀,支撑住他的身体,带着他反过身,避开所有人异样的眼光,从人群里把他带走。
菲和其他一些不认识的人都被抛在了后面。
但真矢向来走得很快,她奔出人群,追赶了上来。
“皆城怎么了,一骑?”她问道。
“远见。”一骑说。
真矢停下了脚步,一骑用眼神阻止了她继续上前。
真矢皱着眉,说:“我早就发现皆城不对劲了……”
一骑冲着真矢摇摇头,示意真矢别再管这件事情。
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一骑对峙显然很不现实,真矢无奈地放过了他们。
一骑感激地说:“谢谢你,远见。”
真矢点点头,示意他们赶紧走,她来帮他们挡住其他赶过来的人。
“我不知道皆城到底怎么了,但是他看起来很不好。”真矢迅速地说,“如果一骑觉得需要帮助,让我来帮你,一骑,我会帮你的。”
一骑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被总士打断了。他偏头,侧耳倾听。
“对不起……妈妈……”
真矢震惊地看向依偎在一骑肩头的男人。
浅色长发的男人呢喃着什么,吐字模糊,难以辨认。他的眼神涣散,朦朦胧胧的一汪紫,晦涩得像陷入了难以忘记的漩涡里。
“你们走吧!”已经没法再听下去了!真矢忽然上前一步,急声道。
一骑咬牙,来不及多说什么,用左手揽着总士的肩膀绕过后脖子,矮下身,右肘卡住膝窝,抄手把总士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快步离去。
目送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真矢知道他俩一定隐瞒了很严重的事情。
身后传来菲的声音:“他们要去哪里?是生病了吗?医疗部不在那个方向。”
真矢回过头,脸上是让人安心的,甜美的微笑:“没什么,皆城太累了,一骑带他去休息。”
菲担忧地说:“他最近是太辛苦了呢,事情太多了……”
“没事的,”真矢打断她,“他们会解决的。”
“那就好。”菲松了口气。
“马上要夜间巡逻了,今天是你和乔纳森负责带队吗?”真矢不动声色地带着菲往回走。
菲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她很快跟着真矢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真矢一边跟菲聊天,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皆城看起来好像很痛苦。
痛苦的方式有很多种,但皆城的痛苦很好辨认。
有些痛苦……会导向死亡。
她大概都知道。
5.
“她”在上升。
上升,上升,不断地上升。
七千公尺以上的高空里,狂烈的,爆发性的情感把“她”彻彻底底地扭曲了,“她”剧烈地嘶吼着,脑波一片混乱,不顾一切的,渴望把什么撕碎和毁灭的欲望控制着“她”。
“她”被厄运支配了。飓风如痴如醉地搅动着“她”,连同“她”身边所有的一切,像袭击羚羊的狮子,“她”痴迷于那光辉璀璨如宝石般的美丽造物。阴暗的狂喜充盈在胸口,“她”必须得毁灭它!亵渎这种神圣!让它变成残骸!光越耀眼,黑暗就越深,它应该,应该变成乌黑的焦土!
毁灭它,毁灭它。“她”是如此地渴望毁灭它,以至于“她”……“她”毁灭了“她”自己。
意识在不断地被入侵,“她”被它,怪物!一口,一口,又一口地吃掉了!
被吞食的感觉是虚无的,“她”在哪儿?“她”找不到自己了,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的家在哪里?
“她”是谁?
三分钟里,在变成微粒以前,从前那个温怯的“她”回来了。
“对不起,我对你说出这种话。”
这种感情,是后悔吗?
生命的最后,“她”带着哭腔哽咽道:
“妈妈。”
苏醒过来时,总士已经无法分清时间和空间。
他是在极度的痛苦和无法剥离的情感中醒来的。
触觉是最先复苏的感官,他浑身都是冷汗,像被扔进水里浸透了一样。他的意识在湿热的触感里泡腾了好几分钟才清醒,清醒时,他感觉到一阵虚浮的遥远。
耳边是布料摩挲的声音,在极度安静的空间里,细微声音被无限地放大了,总士能听见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是一骑,不用辨别他都知道。
总士试图让视线对焦,失败了两次。黑压压的天顶一直在往下坠落,失重感让他恶心。胃酸逆流到喉管,身体却已经失去了对这种低强度疼痛的感知。
他在一个帐篷里,不是士兵们通用的多人营帐,而是一个家庭用的,容量很小的小帐篷。
一骑抱着他,手臂紧搂着他,像个摇篮一样,用两腿之间空隙盛放他。
总士的状态很糟糕,他感受到了,他糟糕到逼得一骑不得不转移他,让他远离人群来平复。在这个过程里他一定挣扎,或者说抽搐了。不知道一骑是怎么把他弄过来的。
察觉到总士醒了,一骑温柔地叫他:“总士?”
总士张了张嘴,只有气流振动的音节挣扎了出来。
“嗯?”一骑低下头,贴得离他更近了,“现在好点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话,总士的额头满是冷汗,他只能靠在一骑的怀里,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一骑看着总士。
在狭窄的空间里,总士依靠着一骑,头像承受不住本身的重量一样折下,袒露出脖颈上微青的静脉。总士的皮肤很白,血管相衬,让他看上去更白了,洁白得像新生的羔羊的皮毛。
大概没有人见过他这种样子吧。
总士听到一骑轻笑了一下,然后一骑的手伸了过来,抚摸着他的嘴唇,撬开来 —— 总士才发现他居然一直在咬着一骑的衣领 —— 手指伸进他的嘴里,捏着他的舌头,指腹塞进衣领和舌头之间,弄得到处都湿漉漉的。
一骑细致地抚摸着总士的舌头,这太超过了,总士极力地想把他推出去,却适得其反,舌纠缠在手指上,气氛变得更旖旎了。
反抗一骑无果,总士的眼尾生理性地泛起了浅浅的殷红色泽,艳色聚拢着,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红得像被人吻过。
“只是检查一下……没关系的。”一骑安慰他。
总士完全没被安慰到,这种姿态太难堪了!他生气了,气急之下反而有了点力气,终于推开了一骑。
等总士推开点,他才发现一骑整个人也狼狈得一塌糊涂。
一骑的衣领很随便地敞开着,大片的皮肤都暴露在空气里,肩膀上有好几个咬痕,深的,浅的,鲜红的,青紫的,都交错在一起,他的锁骨和其他地方也有很明显的红痕,呈现在光洁的身体上,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是总士咬的。”一骑淡淡地说。
总士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下去。
他低落地说:“抱歉。”
“没关系。”一骑说。
“我……”
“咬我的话,总比总士伤害自己要好。”一骑是真的不在乎。
舌头上传来钝钝的痛,在垂死的挣扎里他大概咬伤了自己,是一骑阻止了他进一步伤害自己。迟来的味觉让总士品尝到了口腔里的铁锈味,是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一骑的。
“真的没关系的。”一骑又笑了。
他不在意地凑过来,离得太近了,他的鼻子都碰到了总士的。鼻尖相触,一骑亲昵地蹭着总士。总士又想躲了,但他躲不开。
“不要这样看着我啦。”一骑看起来好无奈,“我没有在欺负总士啊。”
总士不明所以地看着一骑,大概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委屈。
一骑用手背抵着总士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他叹气:“又开始烧了。”
总士需要休息。
一骑用手盖住了总士的眼睛:“睡吧,总士。”
黑暗伴随着坠落感袭来,昏沉沉的高烧里,已经不存在的人问一骑:“我算守住约定了吗,一骑?”
过了会儿,又好像是一瞬之间,总士听到一骑的回答。
“嗯,你有好好地遵守约定,一直以来都谢谢你了。”
总士略感安心地沉入了黑暗里。
亡者在总士的脑子里复生了。
高热里,他深陷幻觉的漩涡,不断地在含混地道歉。他时而像个勇士一样,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以保护自己的朋友;时而像个嫉妒者,迫切地想证明自己不是一无是处,能做到那个人不能做到的事情;时而又像个小女孩一样,脆弱不堪,忏悔地呼唤着母亲。
死亡的幻觉无比庞大,像一场深不见底的噩梦。
历经无数次死亡以后,有那么一刻,总士好像看到了另一个女孩子。
黑头发,小小的,不是现在行走在大地上的那一个,她没有那么坚毅的眼神,她是另一个。
她漂浮在营养液里,被染成了血红色的幻影。她看起来好虚幻,不知道到底出生了没有。她太小了,肯定在出生前的黑暗里就被虐待过,遭受过非人的对待,才会这样的细弱。
对母亲的追忆和对她的保护欲流淌在总士的心里,总士握着父亲的手,忧郁地望着她。
“总士。”父亲的手抚摸着他的脑袋,“你要保护乙姬,要保护岛。”
“是的,爸爸。”总士郑重地许诺。
父亲一直很忙,很快就走了,只留下总士一个人。
岩窟里,他孤零零的,看起来也好小,才六七岁的样子。
乙姬孤独地漂浮着。她这样的弱小,竟然是一个岛的化身吗?她不为人知地,秘密地存在着,是活着的,听取了人们期许的愿望,在无垠中与某种不可以此间的语言来言说的意志对抗着,还没有出生,就已经背负着无数人的生命,这就是她的命运吗?
总士看着和他血脉相亲的妹妹,忍不住战栗了起来。
“我会的。”他低声说,感受到父亲的手还放在他的头上,让他动弹不得,“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人类的手放在“它”的头上。
圣山上,祭坛旁,“它”在荆棘丛生的小树林里,两角扣在稠密的小树中。无法逃脱。
人类牵着“它”,握着刀,引着“它”往祭坛走去。
施恩座之上的云彩中,神高高在上,高洁而美丽,注视着这场公元前两千年以前人间所发生的谋杀。
人类把“它”代替了自己的亲子,献给神明,作为燔祭。
神说:“论福,我必赐大福给你。论子孙,我必叫你的子孙多起来,如同天上的星,海边的沙。你子孙必得着仇敌的城门,并且地上万国都必因你的后裔得福,因为你听从了我的话。②”
“它”倒在祭坛上。
人类因此通过了神的试探,得以成为其在世上的代理人。
因着神明赞美这场谋杀,数代以后,耶稣得以降生在凶手的血脉里。
十年以前。
他走在路上,无缘无故地在走。
要去哪里,他并不是很知道,但是目的地无非就是那几个,学校,家,阿尔维斯。
他好像很难过,不知道为什么在难过,只是沉浸在一种纯粹的感伤里。
有别的孩子蹦蹦跳跳着跑过他的身边,拿着手风车,网兜,冰棍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他小时候是很想跟着其他孩子们一起去玩的,路过的时候,有时他会偷偷地看他们。但是他没有空,爸爸告诉他,因为他们偷听收音机,龙宫岛被异界体发现了。这都是他的过错。已经没有时间了,他必须要为了岛和更多人的未来努力。
路边开着一朵紫色的花,花骨朵摇摇欲坠,风一吹就凋零了。
走着走着,慢慢地,他想他有点懂了,他并不是要去哪里,而是在等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会等,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来。那个人也许明天来,也许永远都不会来,但他很执着地等待着。
他失去了太多的东西,自由的手风车,蝉鸣叫着的夏天和他的童年,失去的忧伤轻纱一样地包裹着他。可他如此执着地等着那个人,其实和失去多少没有关系。
或许只是因为他不想一个人呆着。
等那个人来了就好,他边走边等,心想,到时候他就不是一个人了。
他沿着路一直走,两边渐渐地升起许多透明的玻璃,把他跟其他的人都隔绝开来。
他听不到外面的人在说什么,外面的人也看不到他。
在这样走了许多年以后,他忽然明白了,这里是一根透明的玻璃试管,他晃荡在其中,是在人类和异界体的分层中,等待被摇匀的液体。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玻璃管立起来,变成了一座透明的高塔。他来到了塔的高处,摇摇晃晃,凝视着外面浩渺无际的大海。浪涛潮起潮落,而这一切,都已经不能再让他被淹没。
半梦半醒间,总士感觉一骑的手抚摸着他,一骑摸着他的脸颊,嘴唇,鼻梁和眼睛。一骑抚摸着总士旧日的伤痕,从眼睑朝脸颊划去的伤疤,动作温柔。
人的体温很熨帖,让人觉得很舒服。总士无意识地蹭着一骑的手,往一骑的怀里钻。他蜷缩着,只想要跟一骑呆在一起。
他呓语:“妈妈……”
一骑的手顿了顿,然后抚摸上了总士的头发。
温暖的,柔和的,有力的,是一个安慰。
“别怕,这里没有别人。”一骑说,“没有人会看见,这里只有我们。”
人类的两手按在“它”的头上。
神明注视下,他们把那只活着的公羊奉上。
人说:“人诸般的罪孽、过犯,就是我们的一切的罪愆,这一切的罪,都归诸在你的头上。③”
“走吧。”人说,“你走吧。”
“它”被放逐到旷野里,“它”担当人的一切的罪,在旷野上狂奔而去,终究会将这一切罪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
凌冽的疾风拍打在“它”的身上,使得“它”变得分裂。“它”开始变得轻盈,轻到踏上了云端,然后“它”开始逸散。散落的无数的碎片里,“它”最终变成了漫天飞舞的萤火虫,要去往遥不可知的地方。
在彻底散落以前,“它”被什么人握住了,被触碰到的地方一片温暖。
在那个人的存在里,“它”被无限地延长了。
“它”转过头,看见那个人完全敞开,太过彻底的眼神。
那个人说:“总士。”
他的脚落到了实处,站在了古老的大地上。
海水终于
涌上来了。
6.
再次醒来时,总士并没有变好多少。
总士感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是神经痉挛过后的遗症。有过一次经验,这次他更快地控制了自己的身体。
触觉连同听觉一起回到他的身体里,是一骑握着他的手,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总士。”
总士猛地看向一骑,动作太急,他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骑被他神经质的动作惊到,赶紧问:“怎么了?很难受吗,总士?”
“咳,咳咳……”总士一边咳嗽,一边抓住了一骑伸向他胸口的手。
手感不对,总士锐利的目光射向握着的手,一骑的手背上也是咬痕,最深的已经渗血,创口新鲜,可以想见咬得有多用力。
“我,咳咳,我又伤,咳咳,害了你。”总士伏在一骑的手上,戚声恨道。
“没事的,”一骑搂着他,对自己的情况不怎么关心,也完全不介意自己被伤害,“总士怎么样?”
总士挥开一骑的手,厉声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太不像皆城总士了,他变得软弱了。
是疼痛和闪回让他变得软弱的吗?不是的,苦难永远无法摧折皆城总士,他只会愈挫愈勇。
会让他变得软弱的,是人的体温。
是因为一骑的手太温暖了,一骑的怀抱也太温情。夜色已经深沉,他陪伴总士渡过每一个漆黑长夜,人在白天对什么都不动感情是极为容易的,但在夜晚则截然不同,是他动了感情,让他变得软弱。
“你走吧,一骑。”总士做出了决定,“我的情况太糟糕,闪回一定会持续恶化,必须有备选的措施……”
话没说完,总士忽然浑身抽搐了一下,牙齿不受控制地往下撞,一骑当机立断,将食指抵在了总士的唇齿之间。
牙齿合紧,指节被狠狠地咬了下去,一骑不吭一声,任由鲜血溢出来。
猩红的血沿着总士的唇齿之间婉转流动,滴答着砸落在制服上,晕开一片厄运的光泽。
总士没有办法行动了。他含着一骑的手指节,发着抖,有一声没一声地喘着气,声音又促又小,听了就让人着急,生怕他又呛住了。
“总士。”一骑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不要急,你只是被吓到了。”
他重新把总士抱进怀里,用那种像是在搂着一个小孩子一样的姿势。一骑说:“不要害怕,总士。”
“你不懂,一骑……”总士劝他。
一骑垂下眼,还是在笑:“是啊,只有你才这样,一直都这么清醒明白。”
一骑的话语温温柔柔的,总士却忍不住寒颤了一下。
总士不能回答一骑,一骑紧紧地怀抱着总士,像恶龙守着全世界他最贵重的珍宝。总士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懂得,永远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一骑最好的选择,他理智,冷静,永远清醒而悲观地看待这个世界。
可是,可是啊。
他是真的不知道,在他陷入幻觉的时候,他是多么用力地抱紧了一骑,力气大到恨不得把一骑揉进他骨血里,做他的骨中骨,血中血。无比地幼稚,是个分不清轻重的孩子,要一骑跟他拧死在一起,纠缠成没法解脱的环。他要一骑死也要跟他死在一处,哪怕烧成了灰烬,也要混杂在一起,好分不出彼此。
一骑很瘦,他也瘦,他们两个抵死地扭曲在一起,肋骨都硌得人生疼。
那样的亲密。任何人都没有过。
可是梦魇刚过,总士才清醒,他就推开一骑,要放一骑走。
一骑沉声宣布:“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
“我知道的,”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我知道广登的死让你难以忍受,虽然晖一直坚信广登没事,但是你已经做好了……那个准备。”
总士茫然地看着一骑,好像完全没听懂一骑说了什么。
一骑不忍地看着总士。
一骑想,他是知道总士的,他知道这个人。
他知道他受过伤,经受过苦难,是个被安排和安排他人的人;知道他喜欢喝咖啡,爱吃三色咖喱,空闲的时候会听古典音乐,欣赏德彪西是因为大海和月光是曲谱里永恒的主题;也知道他热爱着大海,还有海上漂泊着的珍珠一样的岛屿。
一骑还知道,这个人其实很容易受到惊吓,很轻易就能被同伴的死惊吓到。
广登离开了他们。总士看起来好像一切都很好,他如常地经过旷野,积极渡过所剩不多的生命里的每一天,看似对死亡和破碎习以为常,可一骑知道他本来不是这样的。
这个人用那双灰紫色的眼睛看过了太多悲惨的事情,死亡沉甸甸地拖拽着他,他曾超脱,却又回到这个轮回里,对此事富有经验。可是一骑知道,总士其实远没有他自以为的那样习惯死亡,能够对同伴的死保持冷静。
十四岁时他就被同伴的死惊吓到了,做出了自以为缜密的措施,实际上偏激得越了线,完全没什么用处,只会把人们推得离彼此更远。
直到现在,他还在逼迫自己。
一骑眼含热泪,用温柔的手抚摸过总士的身体,就像抚摸他身上并不真正存在的裂痕。
他很亲密地抱着总士,一种完全的,保护性的姿势,这其实不是很合适,因为总士其实不是个孩子了,他身材高大,甚至远比一骑更矫健。这种姿态太别扭了,但是一骑还是搂着总士,只想跟总士呆在一起。
派遣部队一点儿也不好,远征也是。这里不像他们的家乡,龙宫岛永远那么祥和安宁。这里到处都是死亡,危机无处不在,什么都没有,只有贫瘠,凄凉,和惨无人道的悲壮。
广登死了,是人杀害了人。
人还将杀人,雷纳因将军在描述杀人的景观,真矢手握着人造的,杀人的工具,在演练下一场谋杀。
这是人类的历史。
千禧年以后的第二个百年,人类陷在这样悲惨的历史里。在人杀害异类,还有人杀人的历史里,在漆黑的长夜里,在吞没了无数人的泥潭里,无比艰难地跋涉。
新天地在遥远的彼岸,一骑生命中最隆重的人蜷缩在他的怀里。
而这正是,名为真壁一骑的存在的历史。
“总士,”一骑说,“没事的。”
总士连喘几口气,一骑已经不能被他说服了,他不能伤害一骑,他得离开。
他不想伤害一骑,大脑的功能已经完全失效了,总士只有这一个念头。
不对劲。他有问题,一骑也没正常到哪里去,他们俩都摇摇欲坠的,绝对不能再僵持在这里了。
名为“暂时”的美梦结束了,总士决心要自己解决这一切。
总士挣脱开一骑的温暖的手,扶着地面,手肘撑在地上,勉力撑起自己的脊背。他得走。
一骑冷眼旁观总士做出的努力,看总士和闪回做抗争,失败后跌倒在地上,又在闪回的间隙里偏执地爬起来。他理所当然地再一次失败了。他的脊背的线条收紧成一条窄窄的线,在制服下尖刻地隆起,弧度像陡峭的山峦。
他的手腕摁在地上,洁白的肤色和脏污的地面对比鲜明,暗金色的长发从肩膀凌乱地铺洒下来,缎子般精美的发丝流泻了一地,像一种描摹在宗教画上的亵渎。
他这样用力地想要离开一骑。
半响,一骑轻柔地说:“你走不了的,总士。”
他从后面抱住总士,没用什么力气就把总士拖住了。背靠着总士的胸腔,他把总士拥进了怀里。整个过程里,一骑的情绪极其冷静,行动具有目的性,非常高效。
总士走不开,他没有办法。
“我会伤害到你,一骑。”总士恳求道,“让我一个人呆着就可以,这是最好的办法,我有经验。”
他如此软弱地求着他,他痛恨他的软弱,他不能……
一骑跪在地上,脸贴着总士的背。慢慢地,眼泪洇湿了总士后背的制服。
总士停下了。
一骑流着眼泪:“不要赶我走。”
他搂着总士的手臂在颤抖,因为总士的话不敢太用力地抱住他,只能这样虚虚地拢着。
一骑说:“没事的,总士。”
在一骑又一次重复这句话时,总士凝滞许久的大脑忽然灵光乍现,他忽然惊悚地意识到,一骑这么说,并不是在说总士会没事,也不是在说一骑没什么事情。
一骑是在说,被总士伤害着的一骑,是没关系的。
一骑这样的人,对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全不关心,也不介意会被总士伤害。对他来说,变成什么模样都可以,只要能跟总士在一起就好。
一骑的额头抵在总士的后背上,人类的血肉皮骨之下,左心房的心脏鼓动着,把血液输送向四肢百骸,维系着这具异界体造就的人类之躯。
在总士的心跳声里,一骑想,能在总士疼痛的时候共担这份痛苦,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生死的长廊里,他在这头,总士在那头,时间的洪流冲刷过,终究会抹去你共我。这世间什么都不可信,只有总士是实实在在的,这是他的不幸和他的大幸,是上帝在他尚且蒙昧的时候展现在他眼前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和深沉的玫瑰,纯真而无穷无尽。
一骑告诉总士:“我就是这样的人,总士。”
他就是这样的人,这个世界上他不可忍受的事情,只有总士在某个他意识不到的地方遭受苦难。一想到总士会受到的苦楚,一骑就被莫大的恐惧感给摄住了。总士被驾驶员的死惊吓到了,没有关系,一骑本能地想要安慰总士,他会让总士得到陪伴。至于一骑自己会被怎样对待,他完全无所谓。都没有关系。
总士是对的,这种情绪肯定不正常,但是一骑很自然地放纵了。
总士说一骑不懂,一骑则无声地反问:那你呢,总士?
你懂吗?
……他懂了。
在一骑的眼泪中,总士终于懂得了。
旷野的夜晚静悄悄,不知何时,小帐篷的门敞开了一个小小的口,透过那道缺口,总士看见有灰色的烟雾在原野上迷漫,风吹雾飘,模糊了遥远的星座。大小熊座消失了,天河无色,他们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本有的历史和名字。
总士喃喃道:“你……一直都在这里?”
在一骑说话之前,总士又自问自答道:“你一直都在这里。”
是的,一骑一直都在这里。
在总士步入皆城家族的命运长河里时,在他遭受非人的试探和苦难时,在他无数次对于这个世界作出的对抗和妥协里,一骑都在。
他输了。
亘古的警钟长鸣,冥冥中,有人在牌桌上推出了所有的筹码。他坦承道:“我认输了。”
在跟闪回的对抗里,总士输得一败涂地。
直到承认自己的失败时,总士才意识到,他真的很痛……非常,非常,非常地痛。
总士不喜欢疼痛,也真的很讨厌输。
在闷闷不乐的情绪里,他好像变得小了,又变得轻了。
温暖的人的体温,温柔的一骑的臂弯,全心全意只为着总士的一颗心,人世间为数不多的只属于总士的美好的东西,它们让总士彻彻底底地折服了。
他顺从自己的心,放松地倒在了一骑的怀里。
恍惚中,总士开始犯困。
小的时候,像每个小孩子一样,总士发现了孩子们共同的秘密:生病能得到来自家人更多的关注。
他其实也不想做什么,只是太渴望父亲的关心了。发现这个秘密以后,为了搏求父亲的爱,他故意把自己弄得很糟糕,让自己显得虚弱。
再后来,这点无聊的小把戏被公藏发现了。
公藏惩罚了他……这些事没什么好说的。总之,在这以后,总士深刻地记住了他是没有生病的权利的,他有更重要的使命和任务,他不能软弱,没有地方让他停下。
此时此刻,当总士躺在一骑的怀里时,他忽然意识到,其实他是可以生病的。
人都会生病,总士当然也不例外。他可以不舒服,可以任性,可以承认自己为战友的死而受到惊吓,当然也可以承认他没法战胜闪回。
这是天才的代价,也是他命中注定的失败。
总士拱进一骑的怀里,幼稚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寻求亲密的关系,单纯地渴望着有人的陪伴,索要保护,而不是更理智地思考问题。他在很有限度的一骑的怀抱里,寻找到了一完全契合的姿势。
他被吓到了吗?
大概有吧。
总士可以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死亡,可他永远没法习惯同伴们的。这是他情感的弱点。
过去已不可追忆,前路尚不能分明。茫茫然的旷野之上,死亡自有其千钧之力,它是一片虚无,从根本上撼动人类的存在,让人的存在摇摆不定。
但爱和疼痛,会重新定义人类。
一骑做得到吗?
当然,一骑可以。
他早就成功过了,我们都知道。在所有的故事开始前,他早就是总士的赢家了。
一骑的存在,让总士感觉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他变得可以去试着去接受了。
去接受他的失败,软弱和不完美。总士接受这个状态,也接受现在的自己。一骑说过的,没事的。他将此刻发生的一切,好的坏的,都想成是属于自己的。
他专注地感受着一骑的体温,佯装无助地跟一骑拥抱在一起,这让他感觉到活着。
总士蹭着一骑的肩窝,细软的长发扫过,头顶传来一骑忍着笑的声音:“别闹了,很痒的。”
不听话的病人才不管,他搂着一骑的脖子,蹭得更使劲了。
“一骑。”他低低地,假装委屈地念着一骑的名字。
总士知道,一骑总是拿他没办法的。
“好吧,好吧。”
一骑弯下腰,第无数次给了总士包容的拥抱。
时隔多年,再一次地,总士在一骑的存在里变得稳定。
一骑的手穿插在总士的头发里,总士听见一骑在哼歌。歌声含含糊糊的,他并不能听得十分真切,直觉告诉他,这大概是首摇篮曲。
也许之前在总士做噩梦时,一骑就在哼着歌哄他了。
这歌声让总士想到夏天。
他的家乡,龙宫岛的夏日。有明亮的光照,海风的气息,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冰镇过的西瓜,放了满杯冰块的麦茶,趴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着的蝉,向着太阳热热闹闹地盛开的向日葵的夏天。
他此生再也回不去的夏天。
这一切让总士觉得,他真的被安抚到了。
在摇篮曲中,他脑海的深深处,某些悲惨的尖叫,不甘的怨恨和凄厉的哭声都渐渐地平息了。
总士知道,这就是在他和闪回的搏斗里,最后的余音了。
闪回消失了。
在这个温存的夜晚,一骑很认真地抱着总士,也有很认真地在为总士难过。
很恶劣的是,总士为这种难过感到高兴,像做了恶作剧之后玩累了的孩子一样,总士心满意足地倚靠在一骑的怀里,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梦乡了。
看着恬静地睡在他的怀里的总士,一骑心想,他不曾养过羊,可他似乎养过。
他长毛的,柔软的,洁白的小羔羊啊。
一骑在总士的额头上落下最后的吻,衷心地祝愿道:“做个好梦,总士。”
END.
①改自加缪《致一位德国友人的信》(1943.7)
“……”隐去了“看看我们是否有权利去杀人”一句。
②出自《创世纪· 二十二》
③改自《利未记·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