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Kill me with spites【HP/哈德/性转梗】
简介:
拿性转恶搞谈恋爱开车算什么,拿性转写正剧,才叫出其不意呢!
以上是个人偏见。
捞一把哈德本,下周五截止了
警告:
• 德拉科性转
• 对我来说的爽文,所以别讲逻辑
• 个人观念中,同龄的女孩儿大多数情况下总会比男孩儿早熟
• 亲身经历,或许女孩子更脆弱,但相比而言男性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太不值一提了
• 所以我在想如果是马天琴而不是马天龙,有些场景里德拉科的表现应该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 德拉科不改名,但不要问我为什么性转后是马天琴而不是马天凰,我会控制不住安利你去看《After Noon》的...
简介:
拿性转恶搞谈恋爱开车算什么,拿性转写正剧,才叫出其不意呢!
以上是个人偏见。
捞一把哈德本,下周五截止了
警告:
• 德拉科性转
• 对我来说的爽文,所以别讲逻辑
• 个人观念中,同龄的女孩儿大多数情况下总会比男孩儿早熟
• 亲身经历,或许女孩子更脆弱,但相比而言男性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太不值一提了
• 所以我在想如果是马天琴而不是马天龙,有些场景里德拉科的表现应该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 德拉科不改名,但不要问我为什么性转后是马天琴而不是马天凰,我会控制不住安利你去看《After Noon》的
• 不改剧情没有一见钟情,别一见钟情了,到最后都没有真谈起来,基本又是我的一个习惯,总是停在【无限可能性】的地方
• 如果问哈利第一次见德拉科的心理活动是什么,我猜是这样:好漂亮的女孩儿!→漂亮女孩儿和我搭话了!→天呐她也是巫师!→她嘴怎么这么贱(
• 堪称急转直下呢
• 剧情走得有点乱,电影小说都有,有对台词的改动
• BGM:Back Number-花束
Ⅰ
冲动之下的决定在实施中总会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意外,反之不成立,有太多事实可以证明认真计划的行动也有可能出问题。
比如现在。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哈利绝对会在出门前先检查一次活点地图,绝对,只要能让他避免这个尴尬到要死的局面。虽然身边似乎出现了阵阵阴风,但他依然觉得自己脸上快要烧起来了。
他放任隐形衣从肩膀上滑落、活点地图还有半截露在口袋外面,沉默着,等待法官宣判般惊恐地等着一个人影从满是泡沫的浴池中钻出来。像是慢动作,枝形吊灯投下的柔光透过白色的泡沫撒在长长的金发上,仿佛镀金相框内画上的美人鱼从水底钻出来了一般。女孩儿伸出手臂从耳下滑到后颈,隆起湿透的长发,肩胛骨随着她的动作向中间靠拢,雪白的背上出现一个漂亮的凹窝。
她一手攥着头发,转过身,伸长另一只手去拿放在地板上的沐浴露。
突然间四目相对。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德拉科·马尔福疯狂地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在哈利有所反应之前,尖叫声突然在他耳边炸开,德拉科还在叫,但她边叫边后退,下一秒一张灰白色半透明的脸突然倒吊着贴着哈利的鼻尖出现。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沉默半秒后,格兰芬多加入了尖叫行列,本来就没夹稳的金蛋掉到地上摔开,比级长浴室里目前已有的更加刺耳的尖叫合唱从里面爆发出来。它弹跳着滚向浴池,落入水中陷入平静。
与此同时后退的德拉科终于把自己和尖叫声都摔进了水里。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别说看活点地图了,哈利根本就不会出门。
不能怪他不小心……哈利已经足够小心了!他宵禁后出门、躲开巡查的级长们、躲开费尔奇、躲开洛丽丝夫人,他一路上小心翼翼撑着隐形衣还举着活点地图就是为了不被发现,可谁会想到级长浴室已经他妈的有人了!话说回来马尔福不是才四年级吗为什么她会在级长浴室?!
他偏头看了看被麦格教授搂着肩膀的德拉科……是的被麦格教授!被尖叫四重奏吸引过去的穆迪和斯内普包括邓布利多谁都没办法把她从浴池里哄出来,直到麦格教授出现,德拉科才允许她接近而不是只要有人一只脚踏进浴室就开始尖叫。
大概是尖叫的时候喊得有点缺氧,之后摔进浴池也呛了水,德拉科现在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小声念叨着“我爸爸一定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哈利烦躁地说,“让他知道我看见你没穿衣服吗?”
“波特先生!!”麦格尖叫着喝止,同时搂着德拉科的手臂明显缩紧了。“停下你冒犯女士的话!”
麦格教授……!!哈利目瞪口呆,梅林啊,你有意识到你护崽子一样护着的是个斯莱特林吗?斯莱特林!
德拉科的眼眶瞬间红了。
“我会让你为今天说过的话后悔的,波特。”德拉科恶狠狠地说,“我会用钻心咒让你口吐白沫,蛇会吃干净你的脑子、从你眼睛里钻出来,我……”
“马尔福小姐!”麦格惊恐地打断她,“不许说这么可怕的事!你需要冷静下来再说话!”
显然当事者两人都没有在乎麦格的话,德拉科因为被打断了而不爽地咬着下唇,哈利的反应有点奇怪,他看上去相当手足无措。
“你……你……好吧,是我说的过分了,所以你,你别哭了!”哈利慌张地说。
什么?德拉科不解地伸手往脸上摸了一把,摸了满手眼泪。
她又开始了比刚才更加尖锐的叫喊。
“我才没哭!!才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斯莱特林挣开麦格的手臂,大喊着可信度为零的话头也不回地跑了。
邓布利多摸着胡子笑了起来,麦格和哈利分别以怒视和茫然的表情看过去,校长咳嗽了两声。
“好吧,哈利,既然马尔福小姐已经跑了,我们先来讨论一下你为什么会在宵禁后出现在级长浴室?”半月形镜片后的眼睛里一片清明,看上去根本就什么都知道只是顺口问一下。
哈利在心里诽谤,而后突然愣了愣。
对了,他是为什么来级长浴室的来着?
“梅林的金蛋啊!!”哈利绕过站在门前的麦格教授冲回了级长浴室,一头扎进浴池。当他被麦格教授拎着领子拖出来时,三强争霸赛的第四名勇士抱着被德拉科·马尔福泄愤砸碎的金蛋,欲哭无泪。
德拉科·马尔福有个相当严重的毛病。
作为马尔福家的大小姐,用潘西的话说,德拉科已经被卢修斯彻底宠上天了。在德拉科三岁时,因为她随口说了句想要吃到正品马卡龙,卢修斯便一路幻影移形跑去了巴黎给她买了回来。关于这件事最开心的是纳西莎,从此每当她想要什么,她就开始怂恿女儿一起在丈夫耳边念叨,根本坚持不了半天,卢修斯就会彻底投降。
“有女儿的爸爸真是傻得可爱。”纳西莎摇着头对帕金森夫人说,然后继续给德拉科做发饰。
“他们夫妻两个半斤八两。”帕金森夫人后来对潘西说。
因此从小到大,不论德拉科想要什么卢修斯都能给她弄来,小姑娘被宠得潜意识里认定了没有自己想要但得不到的东西,后来有了朋友才慢慢意识到别人的东西不能要。不过不要紧,她也看不上二手货,反正卢修斯能给她弄件新的来。
因此,潘西第一次发现德拉科的这个毛病时,她们已经十一岁了。那天她被德拉科拖着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找睡前故事里的大难不死的男孩儿,好不容易找到了,大难不死的男孩儿冷着脸无视了德拉科伸出的手。
“我想我自己能分辨出谁是另类,多谢了。”
像变戏法似的,潘西看到德拉科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偏偏当事人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张嘴就想反驳:“如果……”她不自在地停了下来,疑惑于自己语调的怪异。
“德拉科,”潘西终于从累得半死缓成累得要命了,她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别哭啊德拉科,不就是个波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德拉科猛地转头,马尾辫险些抽到潘西脸上。“什么?我才没哭!”
潘西翻翻白眼;“好吧,我可以装作没看见,不会告诉别人的。”
“才不是!”德拉科火了,“没哭就是没哭!马尔福才不会哭!”
她激动得手舞足蹈,眼泪十分不给面子,啪嗒啪嗒落在她的手背上。
一时间车厢里只剩罗恩忍不住的嗤笑。
“闭嘴,红毛黄鼠狼!!你这个没钱没教养的混混!!”德拉科大喊着抽出魔杖,眼泪扔在啪嗒啪嗒往下掉,手却稳得不行,将欢欣咒正正扔到罗恩脸上。
“你就笑去吧!!”她啪地摔上门。
直到赫敏・格兰杰再次出现,罗恩都不得不顶着一张笑容灿烂至极的哭脸,而哈利憋笑憋到胃痛。
从那之后潘西才发现德拉科容易红眼框的毛病,毕竟他们那些从小认识的谁敢招惹马尔福家大小姐啊?一般人惹不起,剩下的不好意思惹。漂亮女孩儿在这世上总要有些特权的不是吗?
就比如,早两年前,德拉科就从斯莱特林的某个级长口中得知了级长浴室的口令,有事没事就喜欢去泡个澡。
这是她的本事,斯莱特林们永远不会说看不起谁凭长相就能得到什么特权,拜托,那是资本,羡慕可以嫉妒也可以,但看不起只能显得你更加可怜。
当德拉科头上裹着毛巾红着眼眶风风火火冲回公共休息室,潘西连猜都不用猜,被宠坏的小公主准是又遇见波特了。放眼霍格沃茨,除了黄金男孩还有谁能每次都把德拉科惹毛?
出于塑料姐妹情谊,潘西还是关心了一下;“德拉科,你还好吗?”
德拉科的脚步立刻停下了。
“我没事。”她抹着眼睛说。
这么一来潘西才发现,德拉科不止是红了眼眶,她整张脸都是通红的。这下她是真的有些关心了,毕竟红眼眶算是德拉科被娇惯出来的毛病,可一般被气到脸红,那十有八九是真的被气了个半死。
“你看上去糟透了,亲爱的。发生什么了?”潘西从沙发上站起来,刚走了两步,德拉科突然后退。
“我没事!没事就是没事!!”她捂着脸大喊:“谁也别管我!!”
金发女巫跑上楼梯,留潘西尴尬地伸着手站在公共休息室中央。
……傻子也知道绝对有事。潘西想。
不过她并不打算追根究底,整个斯莱特林学院都不是过分热情的类型。于是她仅仅耸耸肩,转身差点被布雷斯的脑袋吓个半死。
“嗯嗯嗯。”布雷斯看着德拉科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在搞什么?”黑发女巫捂着心口问。
“没什么,”情场高手布雷斯・扎比尼咧嘴露出一排白牙;“我在猜马尔福怎么了,要我说,一定发生了很有意思的事。”
第二天,潘西就理解了什么叫“有意思”。级长浴室里的意外不到一天就传遍了霍格沃茨,如果尖叫四重奏还不够引起学生们的好奇心的话,桃金娘的大嘴巴可不是管得住的。
因此,大礼堂中,在哈利抱着一堆金色碎片来质问德拉科为什么破坏他的通关道具时,斯莱特林涨红着脸气得冒烟,然后发狠地冲哈利腿间踢了一脚。
要不是哈利躲得快,他怀疑自己下半学期都要卧床不起了。
“你就和你的宝物永远烂在水底吧!”德拉科・马尔福气急败坏地喊。
“你居然偷看女孩儿洗澡?!”
“我没有!我也没看!我全程只看到了她的后脑勺和正脸!!”
或许还有后背还有锁骨,但是绝对没有往下,往下看之前桃金娘的鬼脸就挡在我面前了!哈利在心里补充。
罗恩拍桌狂笑。
“梅林的大裤衩啊!小马尔福这次脸都丢尽了!哈哈哈哈让她一直找我们茬,遭报应了吧!我看她要怎么告诉她爸爸!”
赫敏阴着脸看了看这段时间本来就不顺眼的罗恩。“如果被其他人看到洗澡的是金妮呢?”她哼了一声。
罗恩一激动踹翻了桌子;“我他妈把那个混蛋的眼睛挖出来!!然后把他剁碎喂巴克比克!!”
哈利不自在地缩了缩。
“所以你认为卢修斯・马尔福会有什么反应?”赫敏翻白眼,哈利缩得更小了。
罗恩像是突然瘪了,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邓布利多不会让他这么干的,哈利又不是故意的。再说,马尔福一个四年级的学生,她不该在级长浴室!”
“哈利就可以吗?”
“你究竟是向着谁的?!”
“我当然永远是向着哈利的!”赫敏提高了音量,“但是做得不对就是做得不对!不管是不是故意的,这次过于恶劣了!!”
“那你到底要他怎么办?!”
“我觉得……”哈利虚弱地开口,“在卢修斯・马尔福杀过来之前,鉴于马尔福那句‘烂在水底’,我们可以先找找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一口气游到黑湖底……”
幸运并且不可思议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德拉科的眼神愈发凶狠,可卢修斯一直没有出现在霍格沃茨。级长浴室里发生的事带来的最大影响仅仅只是哈利没能明白第二个项目有着一个小时的时间限制,以及在他看到水中的加布丽・德拉库尔飘逸的银发时,一瞬间想起了德拉科的背影。
在用石子割断绑着小姑娘的绳子时,哈利的脸全程都是通红的。
幸好浮上水面后大家都以为他是因为憋气憋的。
他曾以为见到卢修斯最糟糕的场景大概就是罗恩说的那样,老马尔福要把他剁碎喂随便什么动物,再糟还能糟到哪儿去?
事实却真的可以更糟。
哈利被捆在墓碑上,不远处的地上躺着塞德里克灰暗的躯体。伏地魔在食死徒们面前走动,嘶哑阴冷的声音从伤疤钻进哈利的脑壳。
他觉得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除了干掉那个杀了他父母的杂种。
“我……不能,潘西,我不想回去。”
哈利跳下马车时他听到有人躲在队伍最后压着声音说。
“这没那么可怕……”
“它就是有这么可怕!”德拉科拔高音量,又骤地降下来,“你不明白,我……梅林啊!今年我能去你家吗?不行,我办不到,我爸爸绝对不会同意,只有这件事不可能!”
哈利想了想,小跑两步追上罗恩赫敏。
他不是很能理解斯莱特林的话,伏地魔不是他们的主人吗?不过,这些话却让邓布利多在宣布伏地魔复活时哈利看到的那张惨白的脸更真了一点。
Ⅱ
每个学年期末考试结束后没有课程和家庭作业的数天曾经是哈利最喜欢的日子,他可以毫无压力地呆在霍格沃茨,不必回到女贞路面对讨厌的亲戚,耳边也没有赫敏催促他学习的声音。
短短几天他可以做很多事,在禁林边缘探险、骑着扫帚绕城堡飞行、甚至跳进黑湖里游一圈。
然而今天他什么也不想干,他想避开人群,又想有谁陪着他。然而哈利刚从医疗翼里离开、躲开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几个同伴。于是他站在空荡的走廊里凝视窗外,思考着要不要真的去看看海格,自从他回来后他们还没有好好聊过天。
急匆匆的脚步声出现在楼梯上。哈利原本并没有在意,直到他意识到那些杂乱而匆忙的脚步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回头,看到德拉科·马尔福怒气冲冲地走在前头,高尔和克拉布几乎要追不上她的步伐。
真贴心。哈利在心里讽刺,知道他不好意思打女孩儿,所以来找茬时专门带了两个大块头挨揍是吗?可惜格兰芬多魁地奇队不在这儿,否则又会像他们比赛时那样发展成一场混战。但现在会禁格兰芬多赛的乌姆里奇可还在医疗翼躺着浪费魔药呢,连模仿的马蹄声都能吓到她。
就在哈利内心飙戏的时候,德拉科已经冲到了哈利面前,没有掏魔杖没有念咒语,扬手在哈利脸上扇了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充满了走廊。
就连高尔和克拉布都愣了。
“你死定了,波特。”她用泛红的手指着哈利说,“你对我父亲所做的一切,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是吗,我现在好害怕呀。”哈利挖苦道,“我想跟你们三个相比,伏地魔只是个热身项目罢了——怎么啦?”他看到眼前的手突然攥紧关节发白,于是补充:“他不是你爸爸的哥们儿吗?你不会害怕他的,是不是?”
原本还在惊恐的德拉科听到那句补充的话后,反而莫名冷静下来了。
“这么说你完全不把黑魔王当回事儿,”斯莱特林双手交叉在胸前,歪了歪脑袋;“那么告诉我,邓布利多的黄金男孩,你面对他的时候都做到了什么?你打败他了?你阻止他做什么了?哎呀,我好崇拜你啊,你阻止了黑魔王拿到预言球!这是你一个人办到的吗?说起来,你是不是在那儿刚弄丢了才捡回来没两年的流浪狗啊?”
一个恶咒从哈利的魔杖尖迸发,德拉科险险躲过,没站稳后退了几步,当她再次瞪向哈利的时候苍白的脸上眼睛又开始泛红了。
实际上,哈利向来不会应付哭泣的女孩儿,比如秋,哪怕是马尔福。虽然他一点也不喜欢她,而且德拉科哭的时候总是边流泪边否认自己哭了,还能拿着魔杖到处甩人恶咒,但只要对方一有要哭的迹象,哈利多大的火气都会瞬间熄火。
但这次就算她哭得梨花带雨,哈利也不可能冷静了。
“把你诋毁小天狼星的话收回去!”他咬牙切齿地说。
“哦,凭什么?还有我哪里诋毁谁了?你没有捡回家流浪狗吗?我可是看到过先前你带着一只黑狗一起去了车站。可怜的波特男孩儿,从小不知道父母是什么概念,别人扔进垃圾堆里的都东西能当成宝。阿兹卡班的逃犯很了不起吧,你都开始接受食死徒了?哦——说到这个,你有没有请教过他如何从阿兹卡班越狱?说不定以后还用得上呢!”
“小天狼星是我教父!不是食死徒!不要把他和你爸爸那种人混为一谈!!”
“谁在乎他是谁、谁在乎他是什么样的人!那和我什么关系?!”德拉科怒吼:“你害得我爸爸进监狱了……你凭什么?!”这时他才发现,一直以来德拉科身上的那股盛气凌人全都没了,她站在那里却仿佛站不住,像是轻薄的一片叶子,在疾风刮过来的时候一定会消失,当然消失前还会用侧边划破任何人伸过去的手。
“那是他活该!”想起卢修斯在神秘事务司的所作所为,哈利毫不留情地说。“可没人逼着他跟随伏地魔呀,马尔福,你爸爸自己眼瞎选择一个疯子怪不了别人不是吗?”
“同样的话回敬给你,波特,谁也没要求小天狼星·布莱克过去找死,他自己找死怪得了谁呢?是为了可爱的黄金男孩吗?哦,没错了,世上所有人都有必要为你献出生命,这听上去真是不错。”
两个人同时拿魔杖对准对方,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阻止了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波特!”斯内普从楼廊另一端快步走来,“你在干什么,波特?”
“在想什么咒语能直接把马尔福传送到阿兹卡班和她父亲作伴呢,教授。”哈利的语气比刚才更嘲讽了,不论邓布利多说了什么,他永远也不会原谅斯内普。和斯内普比起来,哈利对马尔福的厌恶甚至拿不上台面。
“怪我比万事通格兰杰孤陋寡闻,”德拉科冷哼一声,“我只知道有条咒语能让你马上去和你教父作伴。”
在斯内普说出公式般的“格兰芬多扣十分”之前,德拉科明显带着怒气看了斯内普一眼,然后收起魔杖转身离开,好像多呆一分钟她就要疯了。
这算不上多奇怪。
奇怪的仅仅是,似乎在德拉科看来,此时此刻的斯内普同样比哈利可恨得多。
“我说的不是这样,”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一排绿色和蓝色的礼袍后面传来。
“腰部再收一点……是的再收一点。外面挂的长袍都太显臃肿了。”
“别针会扎到你的。”另一个不熟悉的声音说。
“哦,妈妈,也许你没有注意到,衣服在我身上我很清楚自己能穿多瘦的衣服。”熟悉的声音回答;“我可没那么胖。”
接着是一阵类似母鸡孵蛋的咕咕声,然后第三个人说话了,哈利听出那是摩金夫人的声音:“的确,亲爱的,你有点儿太瘦了。去年的尺码今年都不能用了,你有好好吃饭吗?”
“……这不用你管!”
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巫从挂衣架后面出现了,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漂亮长袍,贴边和袖口都别着闪闪发亮的别针。一路走到镜子前她时不时还会往上扯一下领口,或者紧紧腰带。长袍套在她身上像是直接挂在衣服撑子上一般空荡,对着镜子紧了半天依旧显得松垮。女巫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头,这才从镜子里看到就站在她身后的哈利、罗恩和赫敏。
德拉科·马尔福瞳孔猛地放大,随后恢复了正常,像是没看见他们似的冲里面喊:
“别管去年的尺码了……还是直接量新的更省事,我早就说了。”
“这绝对是可以调整的,”摩金夫人匆匆从挂衣架后面走出来,一手拿着魔杖另一只手拿着皮尺。她看到了哈利他们,于是暂时停下了脚步。
“稍微等一下,”摩金夫人说,“这边很快就能改好。”
“如果是因为黄金男孩来了所有人就要给他让道,与其接受一件敷衍了事的定制长袍,我认为还不如去买一套更精致的成衣。”德拉科还是没看向他们,对着空气讽刺。
“我是不会敷衍自己的工作的!”摩金夫人生气地说。德拉科装作没听见,“妈妈!我们还是换一家店吧!”
她说着,慢吞吞地解开别针,将长跑脱下来随手扔到挂衣架上。长袍下是一身看上去像是麻瓜西装的衣服,黑色长裤黑色V领外套,挂在德拉科身上显得比长袍还要空荡。
这时纳西莎·马尔福走到了德拉科身边,那张比德拉科更加傲慢的脸轻蔑地扫过他们。
“你说得对,德拉科。现在我知道是哪些社会渣滓在这里买衣服了。”纳西莎的目光在赫敏身上停留了更长时间,罗恩下意识将赫敏往身后拉了拉,在试图举起魔杖时被女巫按住了手。
“别,这不值得。”赫敏低声说。
德拉科迅速揽起纳西莎的手臂;“买完衣服后接下来还想去哪儿吗,妈妈?你说好了还要陪我去买魔药材料。那么顺便喝杯下午茶怎么样?还有书,哦,我觉得我们得到晚上才能回去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哈利的目光跟着德拉科离开长袍店,赫敏喊了他几声他才回神。
“她都走了,你还盯着她干什么,哈利?”赫敏不满地问。
“……我觉得她在躲我。”哈利若有所思,“你注意到了吗?她脱衣服的时候左手好像有点不对劲……”
“只要她不在这儿污染我的眼睛,谁管她?”罗恩哼了一声;“快来,哥们儿,买好长袍我们还要去弗雷德和乔治的店呢。”
魔法笑料店是如今对角巷唯一的色彩,除去它以外整个对角巷都是阴暗的,更不用说空旷的翻倒巷了。
“你们说他在干什么?”哈利尽量弯着身子,以免让他们的脚从隐形衣下露出来。
赫敏摇摇头;“如果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就好了。”她紧盯着博金博克店里正在和店主争执的女巫,似乎想要读懂她的嘴型。
“等等等等,哦——该死的。”罗恩手忙脚乱,没留意让两个盒子都掉到了地上。他从里面扯出一根绳子递给赫敏,将剩下的东西重新塞了回去。
“伸缩耳!”红发巫师解释道。
“太棒了!”赫敏解开绳子,将其中一只耳朵塞进门缝里。“希望这扇门没有被施扰——哦可以!快来!”
三个脑袋立刻凑到了一起,德拉科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考虑一下可能性,你这个白痴!那东西我拿不过来!”
“唉,我没有亲眼看见它,恐怕很难说得清,可能根本就没办法。我什么也不能保证。”
“你还是计较那一两个加隆是吗?”德拉科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讽,“要知道,没什么事的话我是不会踏进你这间肮脏破败的店铺的,但凡事总有例外。你不至于蠢到理解不了这个例外是什么。”
德拉科逼近了博金,店外的三人连忙往旁边挪了挪,以便让她留在视线内。然而哈利曾经躲进去过的那个大柜子依旧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这让他们只能看到博金突然惊恐的表情。
“不许告诉任何人,”德拉科又开口了,“包括我妈妈,否则你会后悔的。保存好这个东西,我早晚用得到。”
“好的,当然……小姐。” 博金深深地鞠了一躬。
店门上的铃铛响了起来,德拉科·马尔福大步走出博金博克店,看上去志气满满。然而当她快要走出翻倒巷时,似乎是确认了不会有人看到她,斯莱特林突然失去了所有气势,靠着墙蹲了下来将脑袋埋进胳膊,起伏的后背表明她现在正在剧烈地呼吸。
罗恩和赫敏已经激烈地讨论起德拉科究竟想要干什么了,哈利罕见地没有参与,满脑子都是五年级结束时,那个站不稳的、轻飘飘的身影。
Ⅲ
“马尔福作为级长竟然没去值勤。他只是跟斯莱特林的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坐在车厢里,我们经过时看见的。”
哈利蹭地坐直了身子,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你们过去的时候她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罗恩漫不经心地说,“就和平时一样,我只是有点儿奇怪她为什么不出来欺负一年级新生了呢?”
“也许她更喜欢加入行动调查组。”赫敏说,“当了级长的话,总是要得听话一些。”
“我不这么认为,”哈利反驳道。“我还是觉得……”
没等他说明自己的观点,车厢的门又被拉开了,一个气喘吁吁的三年级女生将两卷扎着紫色绸带的请柬递给了哈利和纳威。请柬来自斯拉格霍恩,虽然纳威显得惶恐不安,但假期里已经见过他的哈利并不认为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这样他还能找机会披着隐形斗篷观察德拉科。
然而由于走廊里的人实在太多了,这个方案没有成功实施。整个下午哈利都不得不听着斯拉格霍恩漫无边际的叨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比较熟悉的除了纳威以外,金妮不知为什么也在这里,于是三个人便凑在一起聊天。
“我也不知道我是为什么会在这儿,”金妮皱起眉,“当时我正好给扎卡赖斯·史密斯用了个恶咒来着,你们还记得吧?那个赫奇帕奇傻瓜。”哈利和纳威都点了点头;“他不停地缠着我问部里发生的事情,弄得我不胜其烦,我就给他施了个恶咒——斯拉格霍恩进来时,我还以为他要关我的禁闭呢,没想到他倒觉得那个恶咒施得非常漂亮,并邀请我来吃午饭!真怪,是吧?”
“说到午饭,我有点饿了。”哈利说,于是他们换了个位置,在一个放满了食物的桌子前坐下。这个位置刚好在斯莱特林的布雷斯·扎比尼后面,不过还好他们只用面对着他的后脑勺。
“我觉得他可能是在邀请那些看起来比较有潜力、或者家庭很好的学生。”金妮指了指前面的斯莱特林。“他认为我的恶咒有意思,我是不是该感到庆幸?”女巫打趣道。
“用不着别人承认,你真的很厉害,金妮。”纳威说。“即使是和我们年级的比起来。”
“谢了,纳威。毕竟马尔福家那个小婊子老是找我麻烦,我可不能让她觉得我好欺负。”
“说到马尔福,”哈利喃喃自语,“我待会儿是不是可以跟踪这家伙去斯莱特林车厢?这样就能知道马尔福在干什么了。”
金妮瞬间被噎到了。
“跟踪?天啊,哈利,这让你听上去像个变态!”
这次轮到哈利被噎住。
“我只是想要求证一件事……很正常的行为吧!拜托,那可是满心坏点子的马尔福!你们也讨厌她不是吗!”
金妮和纳威都皱着脸看他。
“我觉得这不太对。”纳威委婉地说。
“虽然我讨厌她,但你是男生,所以你这么做感觉就是不对劲。”金妮皱眉。
斯拉格霍恩终于放人之后,在另外两人不赞同的眼神下,哈利做贼似的披上隐形衣就跑。开玩笑,他可是怀疑德拉科是食死徒呢,绝对不会因为几句“这感觉不太对劲”而放弃揭发她。
然而走到德拉科所在的车厢,哈利在门外站住了,罗恩说的德拉科·马尔福“和平时一样”到底是哪方面的一样哈利不知道,但他明白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情况:金发女巫横躺在两个座位上,身上盖着大概是高尔的校袍——因为除了刚回来的布雷斯以外,只有他没穿长袍——她枕在潘西腿上,面朝里,胳膊环绕着潘西的腰。
看到布雷斯回来,潘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刚睡着。”她指了指德拉科,哈利还不知道潘西·帕金森也能把声音放这么低。
于是布雷斯十足小心而缓慢地关上车厢的门,这给了哈利足够的时间钻进去爬到行李架上,那些斯莱特林看上去都不太想吵醒德拉科。
“这大小姐总算睡着了,”布雷斯坐到哈利刚踩着的位置上时,长舒了一口气;“我可受不了她一路抱怨所有事直到学校。”
潘西不屑地哼了一声;“你逃出去整整一下午!只有我们在这儿听她抱怨!”
“对、对,辛苦你们了。”布雷斯毫无诚意地说。
他们开始低声讨论斯拉格霍恩的聚会,直到火车开始减速,潘西才尝试着叫醒德拉科。金发女巫被喊醒后又迷糊了好久,随着最后哐当的刹车声她才彻底清醒。
在她犯迷糊期间一直盯着车厢顶,搞得哈利心里直犯嘀咕。或许是错觉,但他总觉得德拉科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好一会儿,然而她什么都没说,因此哈利仅仅是将魔杖握在了手里,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们先走。”当门外被清理出一条路后,德拉科坐直身子开口,“我还要检查一件东西。”
很快整列火车只剩下了德拉科和哈利两个人。斯莱特林伸了个懒腰,起身放下帘子,然后弯腰打开自己的箱子。
哈利从行李架的边缘探头往下看着,心跳越来越快。需要瞒着潘西的东西、是不是她在博金博克店里说的那个,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神秘物品?
“统统石化!”
就在哈利全神贯注于德拉科的箱子时,女巫突然用魔杖指着行李架念出了咒语。失去平衡的哈利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从上面摔了下来,正摔在德拉科脚边。
“哈?格兰芬多黄金男孩?救世之星?你在这儿干嘛呢?”
哈利动弹不得,只能以眼神怒视德拉科。
“我就猜是不是你……毕竟凭空出现一只鞋不太对劲不是吗?好吧,你听到了什么我不在乎。”德拉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挪了挪位置,然后狠狠地往哈利脸上踩了一脚。
“但让我什么都不做也是不可能的!”德拉科恶狠狠地说,“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她突然噤声,放弃了这个话题,再开口时语气轻不可闻。
“我想,他们要等火车返回伦敦时才会发现你。”她费力抽出被哈利压在身下的隐形衣,然后罩在哈利身上,流了满脸的鲜血被她的动作搞得到处都是。“再见波特,当然,最好是再也见不到。”
听着德拉科离开的脚步声,哈利唯一庆幸的是马尔福不喜欢穿高跟鞋。否则就不是断鼻梁的问题了,怕是脸上会多个洞。
整个六年级的所有糟心事儿中,最让哈利头痛的毫无疑问是德拉科究竟在干什么。六年级的德拉科・马尔福一直相当反常,除了在火车上踩了他一脚以外,平时要不是躲着他要不就无视他。哈利毫不怀疑有好几次德拉科都发现自己在跟踪她了,但她仅仅只是飞快地甩掉哈利,大约是着急去做什么重要的事。
在大礼堂吃饭时她也总是心不在焉,眼下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看上去比开学时更瘦了。
对于哈利跟踪德拉科这件事,他的几个朋友意外统一战线认为应该停下这种行为。不同的是罗恩不相信德拉科会是食死徒,而赫敏和金妮主要觉得认为这听上去实在是太变态了。
“马尔福当食死徒?神秘人脑子有毛病吗?”罗恩干笑,“讲道理……她能干什么?她还是个学生,书本知识没有赫敏知道的多,实际运用没有弗雷德和乔治厉害,难不成让她当个花瓶?”
“我可以随便骂她,毕竟她也在骂我,我这辈子所有骂人的话大概都送给马尔福了。”金妮说,“但我骂得再难听,也没有你隔着两百米跟踪她情节恶劣。”
赫敏比较一针见血:“停下这个,变态。”
好吧。
如果是别的原因,哈利或许直接就放弃了,可他会跟踪德拉科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他怀疑斯莱特林是食死徒,这个怀疑实在让他不能安心。于是哈利叫来了多比和克利切,让他们代替自己盯着马尔福。
“哦,天呐!你还发展出下线了。”赫敏一时间都忘了指责他压榨劳动力,绝望地说。
坚持不懈跟了那么久,终于哈利知道了地图上找不到德拉科的名字时那个女巫在哪儿,然而这相当于不知道,因为他猜不到德拉科会让有求必应室变出什么屋子。
他把能想到的都试了,约会地点、藏身处、工作间……搞得那几天哈利连做梦都是马尔福的脸,但她一会儿变成斯拉格霍恩,一会儿变成斯内普,偶尔还会变成贝拉特里克斯。
好不容易等到一次德拉科·马尔福的名字出现在地图上,又不是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哈利抓起隐形斗篷就跑了过去,然后现在,他后背紧贴着木门,一手拿着活点地图一手撑着隐形斗篷,尴尬无比。
这场景有点儿眼熟。
格兰芬多想。
四年级的时候怎么想的来着?哦,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出门前他一定会认真检查活点地图,只要能让他避免那个尴尬的要死的局面。
时隔两年,机会来了。
哈利出门前认真检查了活点地图,确认了德拉科身边除了哭泣的桃金娘以外没有别人,也没有别的幽灵。但他忽略了另一件事——德拉科的位置是在女生盥洗室。
梅林啊!不要这样对他!虽然赫敏和金妮老说他是变态,可又不是说哈利真的能面不改色推门进女厕所!!他又不是真的变态!!
正在哈利郁闷站在门外什么也听不到的时候,盥洗室内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我说了不要管我!”德拉科大喊,“滚开!别烦我!”
“怎么有你这样的小孩子?”桃金娘听上去也很生气;“我只是在试着帮你,不要不知好歹!”
“如果你想帮我,那就离开!不要在这儿念叨我办不成这个我办不成那个,我必须要办到!必须要是我!!我得救她,我不能让他杀了她!那是我妈妈!!”德拉科带着哭腔喊,“你呢?你一只幽灵能得了干什么?!”
毫无疑问,对桃金娘来说最为禁忌的话题就是她已经死了的事实。一人一幽灵在盥洗室里比着尖叫,喊到后来哈利怀疑她们根本就是在比谁的声音更大,喊出口的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词句,而后盥洗室里突然传来了爆炸声。
“Diffindo!”德拉科炸碎了什么东西。
“Everte Statum!”
“Confringo!”
“Incendio!”
“Bombarda!
“Crucio!!”
“你居然敢用钻心咒?!”桃金娘惊恐地说,“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德拉科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歇斯底里。“统统石化!!”
随着一阵大约是桃金娘被冲走的水声,盥洗室内终于安静了下来。哈利刚把手从耳朵上拿下来,背靠着的门突然一声闷响,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然而并没有人推门出来,哈利小心翼翼地靠回去,紧贴着门传来一声抽泣。
他有点儿愣了。
很明显门后的德拉科在尽力压着声音,这却只能让漏出来的那部分声音更沙哑。于是她放弃了,不知是捂着脸还是怎么的,她就那样毫不掩盖地哭了出来。
哈利见德拉科哭过太多次,被宠坏的女孩儿稍微一个不顺心就开始红眼眶,眼泪控制不住地下落。然而那些时候德拉科自己好像真的意识不到自己在哭,被点破会恼羞成怒地用魔咒咒人,如果不看她的脸,根本就只是一般人生气的样子。只这一次,她把声音哭出来了,他看不到门后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着声音猜测。哈利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耳朵上,于是他听到了满满的委屈和绝望,听到牙齿的颤音,听到撕扯头发时发丝扫过头发的风。
他从没认真听过谁哭,像是有巨大的石块压在胸口,身后是无底深渊。
他突然想知道,在小天狼星死去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也这样哭的。
不知过了多久,盥洗室里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德拉科推开门走了出来,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所有哭过的痕迹都用魔咒掩盖住了。头发和衣服明显是重新整理过,她关上门靠在墙上歇了会儿,好像才想起来观察周围有没有人。确认连根头发丝都看不到后才匆忙离开。
哈利坐在墙边披着隐形斗篷,眼看着德拉科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没有跟上去。
“晚上好,德拉科。”邓布利多背靠围墙站在那里,脸色惨白,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慌或忧虑。
“……你好,校长。”德拉科从阴影里走出来,她拿着魔杖紧张地指着邓布利多,扫了眼墙边放着的两把扫帚。“还有谁在这儿?”
“我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你是一个人在单独行动吗?”
德拉科低声笑了笑;“这要看你怎么定义单独行动。”
“啊,那么这代表你还是把食死徒放进来了是吗?”
金发女巫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慌乱,她的确瞪大了眼,在黑魔标记的绿光下那双浅色的眼睛异常明亮。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她走近了几步,“我一直怀疑你根本就是在装疯卖傻,实际上什么都知道。看别人在你计划好的剧本里当跳梁小丑很有意思,对吗!”
“我很高兴知道实际上,你能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
“这不是夸奖!”德拉科拔高音量,“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么你也知道我是为了什么站在这里的,是不是?”
邓布利多无奈地叹了口气;“当然,我亲爱的孩子。伏地魔要求你杀死我。”
隐形斗篷下无法动弹的哈利猛然瞪大了眼,不是说他猜不到这个,然而这件事被邓布利多随口说出来的份量太重又太轻,巨大的落差让他喘不过气来。
德拉科因为那个名字狠狠地颤抖了,但她强迫自己稳住。邓布利多看了会儿德拉科的脸,继续说:“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呢,德拉科?还是正如我坚信的那样,你不是一个杀人的人。”
“而我必须成为……!”德拉科咬牙切齿,“不能是别人,只能是我!”
“所以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呢?你在等你的食死徒同伙上来吗?”
“什……谁和那群恶心的家伙是同伙?!他们只是工具!!”
邓布利多看着已经垂下去的魔杖尖,摇头;“这可没什么说服力,放弃吧,德拉科。你杀不了人的。如果你非要干这件事,据我所知斯内普教授一直试图帮助你,你为什么不向他求助?”
“你还相信斯内普会放过你?”德拉科讥笑道,“得了,他是个双重间谍!因为我妈妈那些混乱中说的话,他是要求帮我杀了你的!但我说了必须是我……她不知道不按他的要求做的后果,可我知道……所以我也不在乎他究竟是帮谁的,我不可能向他求助!”
“我想你是误会了斯内普教授‘帮忙’的含义,他更多的代表的是我。我理解你的处境,因此不能轻举妄动。但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提供给你帮助的。”邓布利多温和地说,“如果你现在决定收手,我们可以把你藏到绝对安全的地方。包括你的母亲……”
德拉科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
“你错了。”德拉科冷静异常,“一直以来展现给我的事实都是,你们所有人都不在乎,除了我,没人会救我。”
“或者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的确有过这个念头,”她一字一句地质问:“你早干什么去了?”
哈利被那句话里浓厚的怨恨惊呆了。不能说他没想象过这个,自从听见德拉科崩溃地大哭以后他就开始怀疑起自己想象中德拉科的动机,一个对伏地魔忠心耿耿的人是不会产生那么多抱怨的。但他想都没敢想过德拉科居然有过邓布利多能够救她的期待。
“你们都是这样,你们都喜欢在结束之后才质问别人为什么不选择另一方,但这也只不过是走形式,实际上你在乎的只有对你而言真正重要的事,其余的一切都能让道儿。你只在乎你的黄金男孩的生命……哦,说到这个,他难道不也只是属于你剧本的一部分?”
在邓布利多能够回答之前,四个穿着黑袍的人从楼梯间挤了进来,局势瞬间失控。
Ⅳ
深紫色的墙壁在灯光的照射下似乎在向中间倒塌,内心清楚这不过是错觉,哈利却还是控制不住闭上了眼。
“怎么回事?”一个熟悉得可怕的懒洋洋的声音钻入了哈利的耳朵。 一瞬间绝望席卷而来,似乎他的未来已经注定了。
“他们说抓到了波特,”纳西莎冷冷地说,“德拉科,过来。”
哈利不敢正视从扶手椅上站起来的那个身影,看上去单薄无力,然而哈利十分清楚自己的性命就在那张薄薄的嘴唇之间咬着。
他看到了壁炉上镀金涡卷纹框的镜子,这是自离开格里莫广场后哈利第一次看到自己:他的脸硕大无比,亮晶晶、红通通的,所有的面部特征都被赫敏的咒语扭曲了。黑发披到了肩膀上,嘴部周围有一片黑色阴影。
如果不是知道那是面镜子,哈利可能会被那个影像丑得恶心到吐。
德拉科走近了,哈利依旧避免着与她视线接触。反而是女巫毫不顾及地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嫌弃地伸出手扭过他的脸,距离近得几乎要贴上。
他看到德拉科无神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哈利的心随着咯噔一声——毫无疑问,德拉科认出他来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办到……不,根本用不着认出他来,只要认出了罗恩赫敏,她当然知道剩下的那个是哈利・波特。
然而德拉科的表情随即更嫌弃了;“这是你们从哪儿捡来的丑八怪?”她皱着眉头后退了几步。“我不认识他。”
“再来仔细看看!”卢修斯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狂热,“仔细看看,德拉科!如果是我们把波特交给了黑魔王,一切都会被原谅——”
“我说了我不认识!”德拉科突然激动地喊,“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丑八怪?我不会让这样的家伙和我多说一句话,我绝对会咒掉他的舌头!如果你们谁比我更能认得清哈利・波特,你们倒是叫黑魔王过来啊?只要你们不怕他怪你们让他白跑一趟,就像罗尔和多洛霍夫!”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啦,西茜?”客厅的门被再度推开,紧随而来的女声把哈利好不容易降下去的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儿。贝拉特里克斯缓缓走来,停在哈利的右边,透过她的肿眼皮盯着赫敏看。
“哎哟。”
哈利发誓他看到德拉科的身体瞬间僵直了。
“我怎么看这是那个格兰杰呢?德拉科,你认识她吗?”
德拉科屏住了呼吸,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纳西莎,万幸纳西莎对仅见过一次、还立刻被人挡住了的赫敏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她稍稍松了口气。
“我不知道,”她转过身去,“谁会专门去记泥巴种长什么样?”
理由漏洞百出,但却明显取悦了贝拉特里克斯。她放弃了追问德拉科,一阵争执后她决定把赫敏留在这里审问,其余人通通关进地下室。德拉科知道家里地下室关着人,但她一直没敢下去过,因此在贝拉发号施令时她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拽疼了纳西莎,这让纳西莎的不满顷刻间爆发。虽然从结果来看没能制止她姐姐,不管怎么说,总归没让贝拉特里克斯掌握一切的主动权。
德拉科瘫回椅子里,想起在邓布利多死后斯内普拖着行尸走肉般的自己往学校外围跑时说过的话。
他一定是看到自己的挣扎了,否则不会说“不是说邓布利多不在了一切都完蛋了”。那一刻德拉科才明白过来斯内普早就看出了她根本不想杀人不想被标记,提出要帮忙并不是为了让她违背黑魔王的命令、借机摧毁她们家。
既然他早就看出来了,那么至少有一件事德拉科可以安心——斯内普不会告诉黑魔王这些事,否则她和纳西莎早该成为纳吉尼的甜点了。
然而六年级时德拉科已经草木皆兵了,除了自己以外不敢信任任何人,不敢断言任何人的立场——除了黑魔王、邓布利多、哈利・波特这种。她看不到希望,能做的只有费尽心思延续自己和母亲的生命,这样或许她就能活到能看到希望的时候。然而当邓布利多终于肯给她指了一条闪着灯火的路时,那个老人却已经注定要死亡了。
但那至少是她唯一看到过可能性的时候,在此之前德拉科从来不敢赌,而现在她决定堵一把。
毕竟说到底,输和赢、阴霾和光影对他们一家来说,在如今还有什么大的区别?
赫敏和贝拉的尖叫吵得她耳朵疼,德拉科刚把腿缩回椅子,还没来及堵上耳朵便听到卢修斯喊她。
“德拉科,把地牢里那个妖精抓来,他可以鉴定宝剑是真的还是假的!”
纳西莎立刻出言反驳:“你居然让我女儿去那种地方?!”
“她差不多可以不再总躲在我们身后、连地牢都不敢下去了!”
谁只会躲着。德拉科在心里反驳,你不在的时候,留下的烂摊子难道不是我收拾的吗。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自大傲慢。
总是这样,不论卢修斯多宠她,自从黑魔王回来,在她父亲眼中所有“为她好”的理由都变味儿了。德拉科不是说卢修斯不爱她、不爱纳西莎了,但随着时间推移,他愈发过分注重伏地魔的看法,而非利益和可能性。
她受够了,所有一切见鬼的糟心事。
“没事,妈妈。”德拉科跳下椅子,“这还是在我们家,没什么大不了的。”
走出客厅后,她踮着脚尖尽量不发出声音飞快地跑下楼梯,打开地牢的门锁,看到那些人正以惊慌而厌恶的表情看着她。
德拉科无视了扎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哈利面前,瞥了眼他身边的拉环,半蹲下一把搂住哈利的脖子。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你得救我,”德拉科借着这个姿势,用除了他们两个以外谁也听不到的音量在哈利耳边说,“他说他想过要帮我,所以你也必须这么想过!我快要疯了……你得救救我,波特……”
我知道你没理由这么做,可你必须得救救我。因为他说过、虽然太迟了可邓布利多说过的。
在察觉到哈利缓缓点头后,德拉科立刻站起身,毫不留情满脸嫌弃地冲哈利踹了一脚,一把抓住拉环就往门外走去。罗恩一会儿指指顺势倒在地上的哈利一会儿指指门,总算憋出一句话:
“马尔福吃错什么药了?”
“那我真是要谢谢喂她吃药的人了。”哈利答非所问,从口袋里掏出德拉科抱上来时塞进去的她的魔杖,在罗恩眼前晃了晃。
马尔福庄园一楼客厅里一片混乱,罗恩好不容易从一片狼藉中拉出赫敏,哈利从捉住自己的一个搜捕队员手中抢来了几根魔杖。当德拉科看到突然出现在客厅里的多比时,灰蓝色的眼睛闪了闪。哈利回头,和德拉科四目相对。
他伸出手。
贝拉特里克斯突然夺过纳西莎的魔杖开始发恶咒,但是下一秒水晶吊灯便砸到了她身上,闪光的水晶碎片到处乱飞,哈利听到德拉科尖叫的声音,她蹲下捂住脸,鲜血送指缝中渗出。
不不不,不能是现在!
当他的伤疤痛到双眼发黑时,哈利惊恐地想。然而这时他已经没有了移动能力,罗恩和多比向他跑来,立刻原地幻影移形。在陷入黑暗前,他看到了德拉科强撑那么久的面具破碎脱落,露出下面被鲜血染红的、绝望的脸。
“山楂木和独角兽的毛。刚好十英寸,弹性尚可,这曾是德拉科・马尔福的魔杖。”
奥利凡德用颤抖的手抚摸着手中的魔杖,轻声说。
“曾是。”哈利重复道,“现在不是了?”
“可能不是了,如果是被你夺取——”
“不是我夺来的。”哈利立刻回答,“是她给我的,放在了我口袋里。”
赫敏好奇地看了看他,她还不知道这个。
“转赠。”奥利凡德若有所思;“这种情况很罕见,毕竟一般来说,不会有哪个巫师能带着交付一切的心情将自己的魔杖送出去。何况杖芯还是独角兽的毛……但这并不是说,它改变效忠的对象是不可能的。”
哈利突然来了精神;“如果是送出去之后,再反悔还有可能吗?”
奥利凡德摇了摇头,“送出去的就去送就去了,魔杖不会再和旧主人有什么联系。我认为,你可以放心使用它,不论德拉科・马尔福改变什么态度它也不会改变对你的态度。”
离开奥利凡德休息的小屋后,哈利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赫敏观察着哈利,缓缓开口;“我还以为魔杖是你抢过来的。”
“我没这么说过,”哈利听上去还是烦躁,“是她自己给我的。”
“先是拥抱,然后送魔杖。如果干这事儿的人不是马尔福,我都要以为她喜欢你了。”罗恩苦着脸补充。
“你认为她为什么把魔杖给你?”赫敏的语气里依旧满是怀疑。
“她说我必须得救她,因为邓布利多那么说过。。”哈利闷闷不乐道,“她说她快疯了,所以让我救救她。但是这个东西疼得太不是时候——”他敲了敲额头上的闪电伤疤。“我没来及拉住她,结果把她留在那儿了。我……我没想这样的。”
“哦。”赫敏和罗恩不自在地对视一眼,虽然他们还是对德拉科没什么好感,但看着焦躁的好友,依旧分别安慰地拍了拍哈利的肩膀。
哈利没有想到他能这么快再见到德拉科。他不怀疑她会出现在霍格沃茨,但学校那么大,他没料到她会专注于找自己。
“你拿的是我的魔杖,波特。”她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大个子走上前来,脸上看不到曾经受伤的痕迹,用一根不知属于谁的魔杖直直指着哈利。
“……已经不是了。”哈利深吸一口气,正对她的眼睛;“是你把它送给我的。”
德拉科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我才没有!!”她的眼睛又开始泛红,“是你抢走的,别他妈的套近乎!!”
所以她果然后悔了。哈利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奥利凡德说交付魔杖意味着托付一切,毫无疑问德拉科把魔杖给他时有多大的希望,被留在庄园时就有多绝望。
被全心全意信赖的人背叛的感觉一定糟透了,更糟的是哈利自己都想象不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都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和他的对立了六年的人在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情况下颤抖着抱住他,指甲隔着衣服都能掐进他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说你得救我,必须救救我。
“我很抱歉。”哈利脱口而出,德拉科像被什么打到了一般怔住了。
“谁在乎?”沉默了一会儿,他听到女巫冷漠地问。
站在德拉科身后的克拉布突然笑了起来,作为一个大块头,他的声音低得令人震惊。“是啊,没人在乎。我们只想得到奖赏。”他像个将要得到一大袋糖果的小孩一样天真地笑着。“我们留下来了,波特。我们决定不走了,决定把你带去见他。”
德拉科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看向哈利的眼中满是复杂。
“想得可真妙,不是吗?”哈利假装夸赞。罗恩和赫敏不在附近,不管德拉科的态度是什么,哈利都不认为他能轻易拿到冠冕。他开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后挪动,魂器就在那里,歪戴在半身像的脑袋上。只要开战前他能用手把它抓住……
“别的我不管,波特。”这时德拉科开口,制止了高尔想要说些什么的举动。“我只要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说什么?!”高尔不满地反驳:“我们来是为了抓住波特才留下的!”
“谁他妈在乎你们?!是我让你们就在这儿的吗?那和我没一点关系!”德拉科往另一个方向退了几步,指着视线中的三个男生气得浑身直抖。“你们想死的就去死,想打的随便打,我不在乎,反正也没谁在乎我!!”
“哈利?”罗恩的声音突然从哈利右侧墙的另一边传来,“你在跟人说话吗?”
就在那时,克拉布突然用魔杖一指那堆五十英尺高的垃圾堆大喊:“应声落地!”
罗恩被落地的杂物堵到了通道另一边,赫敏在看不到的地方发出尖叫。在另一侧的垃圾堆开始倒塌之前哈利连忙对它念出了咒立停。克拉布刚想再用一遍咒语,德拉科更加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我说了你他妈想死别拉着我!白痴!!”
“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的吗,德拉科?你们全家都已经完蛋——”
“Flipendo Tria!!”
德拉科毫无预兆地向克拉布发出魔咒,哈利趁乱冲过去拿石像上的冠冕。然而不知谁的魔咒击中了石像,冠冕随着它一同飞到空中,落在杂物堆里不见了。
哈利转头冲德拉科喊:“你能不能别添乱?!”
“添乱?!”德拉科更大声地喊回来,“哎呀,不容易。我还能给救世之星添上乱啊!你不是什么都办得到吗,你会在乎这么点儿小混乱?!”
“别再继续当个混蛋!” 哈利愤怒地说,一道耀眼的红光从哈利身旁几寸射过,哈利飞快地拉了德拉科一把,被赫敏瞄准的克拉布连忙闪身,没有被击中。
“谁他妈是那个混蛋?!谁答应了之后转头就翻脸的?!”
“我说了我很抱歉,那不是我的本意——”
“感到抱歉有用吗?!”德拉科听上去快要窒息了;“你还是把我扔在那了……”
“梅林的胡子啊,你们换个时间再算那堆乱七八糟的爱恨情仇好不好?!”罗恩尖叫着顺着通道没命地跑了过来;“再不跑你们就要在火里殉情了!!”
终于发现了紧追不舍的厉火,哈利不再说话,抓住德拉科往没着火的地方飞奔。
当他们终于从有求必应室逃出来,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赫敏和罗恩坐在地板上高尔的身边喘着粗气,大块头斯莱特林依旧神志不清。
德拉科满头烟灰,似乎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紧紧攥着哈利的衣角不松手。
哈利拽了两下,没拽动,无奈地蹲了下来。
“差不多可以松手了,马尔福。”哈利拎起外套在她眼前晃了晃,德拉科的手也没骨头似的跟着晃了晃。
“你看,”他继续说,“这次我把你带出来了。”
这下德拉科有了反应,她抬头看了看,似乎才意识到手里抓着什么,连忙松开手。“你上次就该的!”她恶狠狠地说。
罗恩讽刺地哼了一声;“好歹救了你的命,你至少可以放下架子好好说句‘谢谢’,小白鼬。对吧哈利?”
“是啊,”哈利轻声说,“的确我上次就该这么做。”
罗恩目瞪口呆,赫敏心累地叹气;“我就说了别管他们。”
“嗯……不过那个,关于魔杖……”哈利没有将德拉科的魔杖拿出来,虽然刚才逃命的时候德拉科拿着的那根魔杖掉进了火海,但哈利真的需要一根好用的,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另一根。
“给你了。”德拉科瞪了罗恩一眼,咋舌道。“你用过的,我不要了。”
“可是……”
“你他妈有完没完!?在我反悔前快滚!!”
德拉科用力把哈利推向楼梯方向。格兰芬多最后回头看时,德拉科刚耷拉下肩膀,见他回头又撑了起来,嫌弃地对他吐舌头。
Ⅴ
……
“德拉科还活着吗?她在城堡里吗?”
“Yes.”
……
“他死了!”
……
“哈利·波特死了!现在表明立场吧!”
……
“德拉科……德拉科,快过来……!”
……
“哈利不是白白牺牲,但你会的!因为你是错的,他为我们所有人而战,我们所有人也会为他而战!邓布利多军!”
……
“我的天啊!!”金妮一把抓住一个低着头到处乱窜的人的衣领,把她拉到墙边。“你都过去了还跑回来干什么?!连魔杖都没有,你是诚心添乱的吗小婊子!”
“你才小婊子!!”德拉科愤怒地反驳,“我的魔杖在波特手里!是他的错!我看他突然不见了才跑回来的!!”
“哈利不见了?”金妮惊喜地瞪大眼,从看到伏地魔到现在,她第一次觉得事情还有转机。
“他什么时候不见的?怎么回事?我完全没发现!”
德拉科翻白眼;“那——么大一个活人哦不对尸体突然不见了你们都发现不了,你们是不是眼瞎?哦梅林啊,我果然不该跑回来!”
“所以你跑回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德拉科只瞪她不说话,金妮没办法,愤愤地拖着挣扎不已的德拉科走进门厅,将她塞到一些坏了的家具堆成的死角。
“谁他妈有时间一直盯着他!”红发女巫转身就是一个恶咒将刚冲进门的一个食死徒打飞了出去。
“我他妈有时间一直盯着他!”金发女巫自动往更隐蔽的地方缩了缩。
“那就这样吧!好好呆这儿!我没时间盯着他也没时间管你,我可没你那么娇贵,我还要去战斗呢!”金妮一脚把椅子踢到德拉科面前,把斯莱特林挡了个严实。
“要不是没魔杖,我也能……”
“你他妈再不闭嘴我就把你扔出去!!”
德拉科老实地闭嘴了,委屈地缩成一团。
如果情况允许,金妮绝对会给德拉科几个恶咒尝尝,从她们第一次在丽痕书店见面,那个草包就不断地针对她——好吧,实际上她无差别针对哈利身边的所有人——但她实在没办法对一个不管有没有魔杖战斗力都比自己弱了不止一点半星、此刻还没半点战意的人动手。
她讨厌她,曾经恨她。但是在海格将哈利放到地上时,传入耳中的德拉科·马尔福压抑的哭声却让金妮突然恨不起她来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恨一个会为你喜欢的那个人难过的人,即使一直以来,你都把她当做巨大的威胁。
金妮看到卢修斯和纳西莎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大声呼唤着德拉科的名字,出于报复心理,她对他们的惊恐和焦急喜闻乐见。另一边赫敏和卢娜刚刚对上贝拉特里克斯,金妮顿时打起了精神,揉揉眼睛让视野重新清晰,跑过去加入她们。
战斗结束于太阳升起的时候。
德拉科小心翼翼从藏身处爬出来时,人群正陷入巨大的狂欢。没人注意到她,这让她松了口气,现在可不是被人发现的好时机,她在这里简直格格不入。
她趁现在所有人都没回到大厅,沿着墙边往人少的地方走,好不容易在人群充满门厅时转过拐角,却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德拉科。”
哦豁,完蛋。
她心里瞬间被所有知道的脏话充满。
德拉科认识这个语气,那代表她爸爸被她彻底惹毛了。她小心翼翼地转身,双目放空。卢修斯这个语气她听过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完,每次出现的后果都相当严重。如果只有卢修斯一个还好,更可怕的是如果同时惹恼了父母两个人……
看到纳西莎就站在卢修斯旁边,德拉科彻底绝望了。
“你为什么突然跑回去?” 纳西莎还算冷静地问。“太危险了……你在想什么!”
“因为,那个……”德拉科深吸一口气,“我不小心把你的魔杖弄丢了,妈妈。我们不能都不拿着魔杖,那样连离开都办不到。所以我回来找我的,至少有一根可以用的就能幻影移形回家……”
眼看卢修斯和纳西莎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德拉科怂得几乎快要编不下去了。
“也就是说,那个,我对我的魔杖在哪儿姑且还是有点儿概念的——”
“给你。”
“——哦,谢了。” 德拉科无比自然地接过从她肩膀上方递来的魔杖,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她僵硬地扭头,看到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身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
德拉科尖叫着一跳半米高,兔子似的蹿到墙角,惊恐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哈利・波特。 难怪卢修斯和纳西莎的眼神不对劲,根本不是因为她理由编得垃圾,而是因为背后多了个人吧!虽然她理由编得的确不怎么样!
“嗯……”哈利被德拉科一惊一乍的样子吓到了,不自然地后退了一步;“金妮说你在找我。”他说。
“那个韦斯莱家的小婊子瞎说什么?!”
“别这么叫她!”哈利突然放大音量,吓得德拉科又是一缩。
“可她都这么叫我。”金发女巫委屈地抱怨。
“我对她说了别这么喊你!”
“哦,是吗?她听了吗?”
“……”哈利假装对窗外被烧秃的草地很感兴趣。
这下德拉科有底气了;“所以我为什么要听?!”
眼看着对话方向越来越奇怪,哈利头疼地揉揉鼻翼,顺着德拉科先前瞎编的理由往下说:“你不是在找魔杖吗,你的魔杖我在这儿。”
“我不是!我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别瞎说!!”
“天啊……适可而止吧,我又怎么你了?”哈利崩溃地问,“你他妈为什么又哭了?!”
什么鬼??
德拉科皱着眉头往脸上摸了一把,理所当然又摸到了满脸眼泪。有两年没被气到红眼眶的德拉科对这个情况难免有些陌生,当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疑惑的语气词穿过喉咙已经变成了类似呜咽的声音。
看着哈利想要生气又觉得理亏的手足无措模样,德拉科只想翻白眼。
说实话,她真的一点也不爱哭,因为在遇见哈利·波特之前根本轮不着别人惹哭自己,从来都只有马尔福大小姐惹哭别人的份儿。所以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又不是她想哭的。
哈利愈发手足无措,而德拉科已经放弃挣扎了,反正从一年级开始他们就喊她哭包,就算现在止住了眼泪又能怎么样。
出乎意料,哈利试探着伸出手碰了碰德拉科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她拉进一个怀抱。
呸,全是灰尘味儿。德拉科皱了皱鼻子,没有更大的动作。
“这次是真的,”哈利轻声说,用德拉科必须集中注意才能听到的音量。“我的确救了你,所以别害怕,再也没有危险了。”
德拉科狠狠地往下拉了把哈利的外套下摆,露出里面没那么脏的套衫。她低头在上面蹭干净了脸上的泪痕,不过这个举动大概又在她脸上蹭了更多的灰,德拉科听到头顶传来的哈利半真半假的低声警告,但没理他。
“咳咳。”
……这回她哦豁不出来了。
难怪从刚才起德拉科就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她是要多混乱才会忘记卢修斯的存在?
卢修斯的声音中带着真实的怒气:“我不知道某人是不是以为打败了黑魔王就可以为所欲为,波特先生,不过你是不是差不多可以放开在我女儿身上的手了?”
看着卢修斯一脸如果不是纳西莎在按着他的胳膊、不论后果是什么也要掰断他的手的表情,哈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连带着德拉科往前一个踉跄。
这时他听到了德拉科清晰的声音,一如既往蛮不讲理:“你得救我,波特。”
哈利将两只手在德拉科背后扣在一起。
“是啊,你知道我当然会的。”他将脸埋进柔软的金发里。
未来还很长,而太多故事才刚刚开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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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来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40首:Kill me with spites, yet we must not be foes.
【哈德】所向无敌(战后十年双重生)(83)
完结倒数第二章,将近万字的一更,请拉到最后,看完后点击合集下一篇帮我完成以下剧情调查。
83
“你们的抵抗很英勇,但都是徒劳的。我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每一滴巫师的血都是严重的损失。因此,我会下令撤军。之后,你们可以体面地安置死者。哈利·波特,现在我直接对你说:今晚,你居然听任朋友为你而死,而不愿亲自来面对我,真是太可耻了,来禁林找我,面对自己的命运,如果你不来,我会杀光所有试图窝藏你的人,不论男女老幼。”
当激战进行到后半夜,天上明月高悬的时候,所有人都同一时间接收到了这条伏地魔传来的讯息。彼时,霍格沃兹城堡背面的空地上已经躺满了伤员。韦斯莱一家正围绕着......
完结倒数第二章,将近万字的一更,请拉到最后,看完后点击合集下一篇帮我完成以下剧情调查。
83
“你们的抵抗很英勇,但都是徒劳的。我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每一滴巫师的血都是严重的损失。因此,我会下令撤军。之后,你们可以体面地安置死者。哈利·波特,现在我直接对你说:今晚,你居然听任朋友为你而死,而不愿亲自来面对我,真是太可耻了,来禁林找我,面对自己的命运,如果你不来,我会杀光所有试图窝藏你的人,不论男女老幼。”
当激战进行到后半夜,天上明月高悬的时候,所有人都同一时间接收到了这条伏地魔传来的讯息。彼时,霍格沃兹城堡背面的空地上已经躺满了伤员。韦斯莱一家正围绕着一只担架抚摸着脸色惨白毫无生气睡在那儿的弗雷德。在停战令下达后,也跟随着其他战斗人员一起从城堡内疏散到开阔地的罗恩与赫敏在看清这幅情景后,也第一时间加入了他们。
莫丽正亲吻着弗雷德双手流着泪。罗恩跪到了弗雷德的身侧,神色慌张地看了乔治一眼。
“一场爆炸把他给卷进去了。”乔治那么解释说。他的脸颊上也有清晰可见的泪痕,但此刻他的精神头看上去要比莫丽稍微好一些,一丝诡异的平静混杂着希望的微光闪烁在他的眼眸中,“你觉得这种情况下那个徽章会管用吗?”
“他戴着徽章吗?!”罗恩也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那玩意儿可以抵御不可饶恕咒,我又不是德拉科或是哈利,我——”
“冷静些……!”赫敏立刻握住了罗恩的手,“这是你的家人,我们不能放弃希望,但自己先失去阵脚的话就什么忙也帮不上了!”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罗恩喃喃自语地重复着赫敏的话。他又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深吸了好几口气。
“我不觉得他会什么也不做。”乔治也看着罗恩说,“这可是弗雷德。”
“是的,他不会乖乖等死的……”罗恩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头看向了乔治。
“你们当时在一起吗?”他忽然问,“你俩平时几乎不怎么分开的,我是说,当爆炸发生的时候,为什么你没事?”
“我站的位置更远。”乔治回答,“大概也就是多五米的距离,然后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把我推开了。”
“一定是弗雷德,不过人的手臂可没有五米长,如果是他,就说明那个时候他比你要先察觉到爆炸,并且那个时候他的魔杖不是对准着敌人,而是对准你的。”
乔治机械地点了点头,他看上去有些思维不连贯,全没有平日里那么多话。
“但我回头的时候看到了绿光……那铁定是阿瓦达。”他颤抖着说,“我不确定……我不确定究竟是哪个先打在弗雷德的身上,爆炸还是索命咒。”
如果两样同等糟糕的东西同时袭来,罗恩心想,自己会怎么做?大概率他是会把双眼一闭仰起头来英勇就死的。但那可是弗雷德,如果他不是由普通人两百倍那么多的鬼心眼构成的那就不是他了。可是在那样极端的情况下,还有什么可操作的余地呢?决定到底用哪种方式去死吗?
“我不能失去弗雷德……”乔治突然看着自己的双胞胎兄弟说,茫然的情绪仍然在他的表情里蔓延着,“我从来没有……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我们一直在一起,从出生开始就是。这就好像你突然只剩下了一半边的身体,进门都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
“噢,乔治……”他的描述让亚瑟和莫丽心疼地抱住了他,将他的头颅摁在了胸口上。
“等等……”罗恩突然竖起了一根手指,那把赫敏也吓了一跳,“对了,就是这个!先后顺序的问题!”
“什么?”赫敏赶忙问。
“唯一可操作的东西!”罗恩回答,“反正都要死,那么仅剩的选项就是先‘死于’什么,是爆炸还是阿瓦达!”
“我……我想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赫敏为难地说,但罗恩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还记得火焰杯之前吗!”他大声说,“就是德拉科差点被小克劳奇干掉的那一次,哈利说过的,说过的对吧!徽章上所使用的不是普通的石化附魔,那是用来制造假死效果的!德拉科的心跳和呼吸都停了!那和你在二年级的时候被蛇怪看了一眼的状态是完全不一样的!什么人的心跳和呼吸都会没有,没有那不就是死了吗!这会不会是一种类似的时间暂停咒语,记得神秘事务司吗?我们把拉布斯坦·莱斯特兰奇缴械之后,你给了他一个石化咒,正好在这个时候他的脑袋掉进了时间沙漏的玻璃罩,结果他的脑袋在婴儿脑袋和成人脑袋之间不停地变,变得他的颅盖骨都要爆炸了!这说明在石化咒的影响下,法术是可以成功影响一个人身体各部分的时间流动的,那是切实存在的现象!”
虽然罗恩的解释不断跳跃着时间线,听上去缺乏严密的条理,但思维同样快速的赫敏还是第一时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她也露出了和罗恩一样兴奋的表情。
“该死,我早该想到的!”她也尖叫了一声,“如果——如果那个时候弗雷德是先让索命咒击中他,再被卷入爆炸的话——”
“那么也许爆炸的物理冲击就还没来得及在他的身体上开始作用!因为时间被暂停了!”
“我们需要治疗师!”赫敏“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放开嗓子开始呼喊,“庞弗雷夫人!我们需要治疗师!还有所以针对冲击伤的魔药和治疗咒语!”
她是对的,现在就连乔治也听明白了。
战争中的物理伤害是不能避免的,可如果弗雷德在守护徽章的作用下进入了那种特殊的石化状态,那么他就有一线希望,因为他们完全可以在解除石化之后,在原本的物理伤害刚开始在人体上显现出效果的同时就开始治疗进程,他们可以和死神抢时间!
“校长办公室的飞路网还是在运作的!”人群中传来熙熙攘攘的吵杂声,麦格教授在一群学生的簇拥下带着庞弗雷夫人赶来了,“先不要立即使用咒立停!我们派人把他护送去圣芒戈!”
“等等!”赫敏又喊了一声,“一定还有其他人,总不会只有弗雷德是这样的情况,我们还能救下更多!”
“级长们!集合!”罗恩也站起来高声喊道,“我需要你们回到各自的学院排查今晚所有的伤亡情况!还原所有曾经被索命咒击中的人事前的作战情况,确认可能作用在人体上的的伤害类型,并立即护送他们到圣芒戈!他们的搭档也要随行!确认过没有伤势风险之后才能解除徽章的效果,明白吗!”
他的指挥立刻得到了回应。由于天使呼吸魔药的效力和此前D.A长期的实战训练,今晚的伤亡情况已经得到了很大程度的遏制,此刻幸存的高年级学生还有很多,他们迅速展开了行动,成为了各个学院救亡队伍的领袖。
“太好了……!”在人群有序地运转起来后,赫敏忍不住扑到了罗恩身上,她的眼中噙着泪水,激动又充满骄傲的笑意绽放在她的脸上,“你是最棒的,你就是最棒的,罗纳德·韦斯莱!你救了无数人的命!”
罗恩手足无措地抱住了她,更加手足无措地试图止住她的眼泪,但最终,他把女友牢牢锁在了怀里,抚摸着她凌乱的头发。
“没有你我是做不到的……”他不好意思地低声说。
*
禁林外侧,哈利从德拉科的飞天扫帚背后爬了下来。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他走到德拉科身边,抵住爱人的额头,望着他的眼睛说。
十几分钟前他已经做好了最后的交代。他告诉了小天狼星那个纳吉尼正藏身的食死徒的名字,让凤凰社组织人手不惜一切代价清理干净那具尸体周围负责保护它的食死徒,并让喝下复方汤剂的成员逐个替换掉那些人,只留下纳吉尼,以便在不引起伏地魔注意的情况下排除出一块方便作战的区域,这样一旦后续时机合适就可以立即动手。他也帮助安置了西奥和剩余的、由克拉布以及高尔带领着的临阵改变立场的斯莱特林们。然后,他就带上邓布利多留下的金色飞贼,来到了这里。
当哈利结束那句告别打算抽身的时候,他的后脖子被德拉科扣住了。对方并没有放手。
“哈利……”德拉科低吟着,他闭着眼睛,蹭着哈利的鼻子,叫着哈利的名字。
“不会有事的,德拉科,我总是要去面对他的。”哈利安慰他说。
“再迟一点……”德拉科低语着,“十分钟也行……”
“十分钟改变不了什么。”哈利捏住了德拉科放在自己后脖子上的手,揉着对方的手指掰开了它们,“如果让我选,我宁愿省下拖延的这十分钟,带你见一见对我真正重要的人。”
德拉科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哈利正对他微笑着。
“来吧,亲爱的,你知道我喜欢你对我露出软弱的样子,但我更宁愿它们都只展现在床上。而在那之外的地方,我不会使用对你强硬来逼你一定要服从的那一套。刚刚那是个邀请,我不确定这辈子当我打开那个金色飞贼触摸到复活石之后是不是还能看见我的父母,但不管重来几次,那都会是这一生中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时刻,我希望……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完成。”
德拉科还能说什么呢。他牵住了哈利的手,也从飞天扫帚上跨了下来。
他们携手来到禁林中,在一片被树丛包围的空地上,哈利取出了那枚金色飞贼。那行“我在结束时开启”的发光小字在夜色里安静地闪烁着,他“咔哒”按了一下开关。
德拉科看着小小的复活石漂浮到哈利的手掌心上方,他感受到自己和哈利交握在一处的双手被一股温柔的力量牵引着,哈利拉着他的手,展开了自己的手心。最终,他们的双手交叠着一道放在了复活石下方,共同收拢成一个圆,包裹住了那枚小小的石头。
苍白的鬼魂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前,看上去就像星光,却更朦胧、黯淡、遥远,清晰地诉说着他们来自对岸永远无法抵达的“死”的国界。
但那并不影响那一男一女微笑里蕴含的温度。德拉科虽然不认识他们,但他猜到了,那一定是詹姆斯和莉莉,是哈利已故的父母。
他忽而有些不知所措。但为时已晚,哈利已经拉着他逐渐向鬼魂们靠近了。
因为害怕他们同时松手后德拉科会看不见自己的双亲,哈利站在德拉科的右侧以一个单手拥抱的姿势表达了对父母的想念。
德拉科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家重聚的场景,压着眉毛偷瞄着莉莉的表情。
他不确定作为死人的莉莉和詹姆斯是不是也能看见自己,但眼前的场景蓦然让他想起在古灵阁金库门前自己的母亲对哈利义正言辞说了那么大一番话的场景,回忆起纳西莎严肃的语气,德拉科的手心就不自觉地开始出汗。
“德拉科。”像是能读到他的思想似的,莉莉忽然在结束对哈利的鼓励和安慰过后转向了他,还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着实让德拉科受了不小的惊吓,要不是哈利还牵着他,他估计已经跳起来了。他惊讶地看向莉莉,然后他就打结巴了。
“别紧张,孩子。”詹姆斯在这时笑着说,“我们也是刚刚才认识你。我们不能像看着哈利那样一直看到你,但我们可以从哈利的回忆里读到。”
“所、所有的回忆吗?”德拉科舌头打架地问。
“所有的。”莉莉笑着说。
“真的是所有的吗?”德拉科又问了一次,胸腔里的忐忑几乎要刺破肋骨飞出来了。
千万别是所有的,他恨不得立刻双手合十开始乞求梅林,千万别是。看到这辈子的就好了,可别还有上辈子的那些,上辈子的那些混蛋事连他都不想再回头看第二遍,当然还有昨天的也不行!可别还有在床上的那些——
但莉莉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不。”她轻轻地说,“是所有的,我的孩子。”
德拉科恨不得当场捂脸昏死过去。
在他的左边,詹姆斯爆发出一串哄笑。
“爸爸!”哈利不满意地说,“请你们别这么逗他,他真的会下一秒就甩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让自己消失的!”
但已经太晚了,德拉科的脸已经红透了,从脸颊到耳朵到下巴和整圈脖子,他看上去就像被煮熟了一样。
莉莉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鬼魂的手指穿过了德拉科的身体。
“请原谅我们,亲爱的。”她对德拉科说,“我们并非有意要看到全部的,但生与死的世界本质上是一个圆,鬼魂总能看到所有的因果。知道吗,我们真的很想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哈利就不会被带回到这一刻,那么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在这个唯一的时刻看到他未来的样子。你得理解做父母的心情,能见到自己的儿子取得胜利,看到他毕业,然后长大,变成一个独当一面的成年人,这对我们有多么重要。”
“而且你们还救了我的好兄弟。”詹姆斯补充说,“在我和莉莉的死亡萦绕了他们这么多年后,没什么比看到他们能开启新生活更令人欣慰的了。”
“爸爸,妈妈。”哈利充满依恋地叫了一遍自己的父母。尽管他的芯子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此刻内心翻涌的那股雏鸟还巢一般的深情依旧无所减损。无论何时,那都是给了他生命,并以自己为代价守护住了他的两个人。曾经,哈利对于父爱或母爱这样的感情是懵懂的,他知道自己的父母爱自己,非常非常爱,但那仅仅只是一种程度上的推测。直到战后他的人生磕磕绊绊地走过整整十年,他看到自己的朋友结婚、生子、养育孩子、努力挣扎初为人父人母的模样,看到德拉科与斯科皮之间奇妙又深沉的羁绊,他看着泰迪长大,从而从内心深处,哈利拓展了对于那一隅陌生情感的理解。
他大概能想象到身为父母此刻会怀抱着的心情,因此,他毫不犹豫给出了那个对方也许最关心的问题的答案——
“我很快乐,非常快乐,从未像现在这样快乐过,真的。”他如此笃定地回答。
那换到了莉莉与詹姆斯眼中无声的泪光。
“你们会陪着我吗?”哈利望着他们,问出了上辈子自己曾经问过的那个问题。
而詹姆斯也微笑着回答了他。
“直到最后,儿子。”
哈利又转向了他的母亲。
“陪在我身边。”他说。
“我们希望能那么做,直到永远。”莉莉回答,同时看了德拉科一眼,“但我们同时也知道,接下来的人生,你还会有更重要的陪伴在你身边。这也是我想问的。”
她转向了德拉科。
“你会陪着我们的孩子吗?一直一直?”
德拉科哽咽了。
他讨厌戏剧性的场面,他讨厌自己必须说出曾在赫敏回忆录里得到过的让他起鸡皮疙瘩的肉麻台词,但他又实在不能阻止自己眼含热泪地把它们说出来:
“Always……”他回答。
“很好。”詹姆斯满意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孩,“现在,去赢那场你们早该赢的战争,然后结束这一切吧。”
*
那个夜晚,一道刺眼的绿光划破了禁林深处的黑暗。
当斯内普代替上辈子的纳西莎·马尔福走到倒地不起的男孩身边查看他时,他感受到了男孩鼻孔中逸出的极轻、但平稳的呼吸。他以无比克制地幅度松了一口气,然后回头看向表情心满意足的黑魔王。
“他已经死了。”斯内普回答道。
那天,月明星稀,在黎明的光线还没来得及刺透最后一分薄雾之前,伏地魔再次用思想连接向众人宣布了救世主的死讯。所有仍在霍格沃兹坚持抵抗的巫师们纷纷来到了城堡大门的正前方,注视着浩浩荡荡正从石桥上通过的食死徒们。在队伍的最前头,是一个已经哭得无法言语的混血巨人。海格怀里抱着一个无声无息的男孩,那个场景顿时让所有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里。
“这不可能……”纳威步出人群,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说,“那不可能是哈利……他一直在带领我们战斗,他战无不胜,那不可能是他……”
人群中传来悲戚的哭声。然而就连那些哭泣也没能划破黑暗、带来光明,遮挡住天幕的黑沉的夜色都仿佛在昭示着所有人,希望已经破灭,而太阳将永远不再升起。
但真的是那样吗?
伏地魔原本预见自己会看见一副众人溃败的场景,他指望能看见所有人陷入绝望,并在压倒性的实力悬殊面前最终选择妥协、放弃抵抗。他都做好了欣赏那一张张心灰意冷面容的准备。
但当他面向众人展开双臂,做完自己看似分外“宽宏大量”的停战演讲后,没有一个人选择从城堡门口黑压压的人群中离开,靠近他的身边。
伏地魔的表情迅速地冷了下去。
“这真是太可惜了……”他叹息道,“我还以为霍格沃兹这些年至少会培养出几个聪明人呢。如果你们选择死不悔改,那么恐怕,你们只能接受现实了。”
他转身过去,看向仍在抽抽搭搭把大颗眼泪甩得自己胡子上到处都是的海格。
“放下那个男孩。”伏地魔开口说。他指的是哈利·波特,当然了。带回一具尸体不算什么,如果可以,他完全乐于当众再摧毁一遍人们的信仰。
“不!”海格无所畏惧地怒吼了一声,“休想,怪物!”
他更加抱紧了哈利,将男孩牢牢遮挡进自己伟岸、坚实的臂弯里,同时一脸视死如归地瞪视着伏地魔。
“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休想对哈利再做任何事,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还有我的!”一个声音冲出人群加入了他,众人回头望去,他们看见一颗火红色的脑袋,罗恩·韦斯莱。
“还有我!”那是乔治·韦斯莱,以及他身后越聚越多的红发家族成员,然后是纳威,更多的格兰芬多学生,再然后是拉文克劳、赫奇帕奇……人群像是受到什么无形力量的牵引那样越聚越紧,他们彼此牵起手,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作势就要走上来,围住海格、挡住哈利。
伏地魔怒吼了一声,此情此景令灼烧的怒火于他的血管中沸腾了。
这些蠢货,这些顽固、可怜、肮脏的弱者!他们凭什么!他们以为自己也配?配得上站出来,反抗我?!
他毫不犹豫地掂起手中的老魔杖,就将一道绿光射向了人群。
他才不在乎那道阿瓦达索命会击中谁,谁都好,就让他做第一只被屠宰的羔羊,至于剩下的,剩下的他总可以慢慢收拾。
但那道绿光却没有击中任何人,准确的说,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另一道不知名的魔咒也从人群中射了出来,与他的索命咒碰撞在了一起。等到烟消云散之后,在众人惊惧的眼光中,人们发现,队伍里竟然无人倒下。
就连伏地魔都惊讶地上前了一步。
“我想干这件事很久了,里德尔。”一道清冷的声线打破了寂静。在他身前,众志成城打算以身躯守卫哈利的抵抗军们摩西开海一样散开,展露出人群末尾一个刚刚赶到现场的身影。
那是个男巫,金色头发,灰色眼睛,身上的长袍是黑色的,脸颊上还沾着一抹淡淡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德拉科!”赫奇帕奇的学生们最快反应过来并喊出了那个名字。
而伏地魔此时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扭曲来形容。
“你还活着……”他阴丝丝地说。
“怎么?见到你手里那根魔杖真正的主人,吓得要尿裤子了吗,里德尔?”德拉科继续尖刻地说着。他盯着伏地魔的眼神充满实在的锐意,脸上的表情几乎与对方一样冰冷阴沉。
“谁给你的胆子叫那个名字!”伏地魔低吼道,“你可悲的父母吗?”
“再说一次我的父母可悲,我就咒掉你的手,你这个爱情魔药杂种!”德拉科毫不客气地回敬过来。
那让伏地魔睁大了眼睛。他死死盯着德拉科,就仿佛他的目光可以立刻洞穿这个男孩的头颅。
他怎么敢?!伏地魔疯狂地想。他又怎么能做到?!就好像这个男孩从一开始就知道如何刺痛到自己内心最禁忌最敏感最阴暗的一点。伏地魔发现他根本无法容忍一个能做出这些事的人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多一秒钟。
“杀了所有人!!”他高声对身后的食死徒下令道,“没有特赦,一个不留,全部杀光!他不可能保护所有人!我要他们全部葬身此地,就在今天!”
说完,他便用尽全力对德拉科射出一道阿瓦达索命。
德拉科已经摆好了战备姿势,所向无敌的咒语已经黏在了他的舌尖上。可这时,海格怀中的男孩忽然一个翻身从混血巨人的臂弯里滚了下来,在那道绿光撞上德拉科的魔法能量之前,他已经挡在了德拉科的身前,发射出了自己的咒语。
“所向无敌!”
“除你武器!”
两个人的魔力几乎是同时奏效的,两道光束在空气中交缠着,变成一股彼此密不可分的强大魔力洪流。
那道光与伏地魔杖尖的能量狭路相逢,爆发出惊人的冲击。
而在伏地魔身后的食死徒队伍开始动起来的第一时间,也有一个人忽然动了。那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站在食死徒队伍最中心,距离伏地魔后背最近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抬手以一道神锋无影干净利落地放倒了第一个对霍格沃兹人群举起魔杖的食死徒。惨叫声传入人们耳中的时候很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斯内普身边的另一名食死徒发出变调的喊声。
“斯内普?!你疯了吗?!你敢违抗黑魔王的命令?!”
“没有人有资格在我面前称王——”斯内普对此的回应是拖长了他阴翳的语调,“在我才是这所学校校长的情况下!”
“抓住他!”有人开始叫喊,“那家伙是个叛徒!”
但他对斯内普发出的不可饶恕咒却被对方轻巧地挥臂化解了。
“霍格沃兹史上最年轻的一任校长。”斯内普一面反击一面大声说,“难道你认为我得到这个位置不是依靠实力吗?!”
下一秒,那个攻击者的四肢便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人群发出哗然声。
无论这个变故同时有多震慑到双边阵营的巫师们,那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在人群中敲响战歌的绝佳时机。无须任何动员的,霍格沃兹一方的巫师们率先动了起来。他们立即列好了作战阵型,开始以周围战场的断壁残垣为掩体投入反击。
斯内普将自己的魔杖变成一条黑蛇,黑蛇缠绕着将一个企图炸开霍格沃兹墙壁的食死徒拉回了他的身边。
“别指望在我的校园里搞破坏,城堡里的家养小精灵是不会喜欢你给他们添这种麻烦的。顺便,忘记说了,作为校长,那也是一直唯独会听命于我的队伍。”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空气里的光线就开始不断扭曲。随即是一声接一声、连绵不绝的“噗噗”声。无数的干瘪矮小的家养小精灵们从空中显形了出来,每一个小精灵的手边都抓着至少两三个手持魔杖全副武装的巫师。就靠着这一批勤劳的小东西们,在原本不允许进行幻影移形的霍格沃兹校园中,大批人们从未奢望过的援军乘着日出刺破云端的第一缕光线依次出现了。
当烟雾散开,人们第一眼看清那些突然加入战场的身影后,更多充满惊诧的倒抽气声响彻了全场。
第一个杀出重围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巫,他的攻势凌厉强悍,像是灌注满了无穷的力量,让人看一眼遍心生向往、忍不住想要追随,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黄黑配色的、图案极其眼熟的条纹围巾。
“塞德里克?!!”不少赫奇帕奇的学生们发出惊叫。
继而,前法律执行司司长阿米莉亚·伯恩斯从塞德里克的身后杀了出来,作为魔法部武力水平的绝对强者,她的攻击咒语无人能敌。
“姑姑!”苏珊在阵营中失声叫喊了一声,她捂住嘴巴,同时到来的双重惊喜冲得她几乎眩晕。
接着,更多像她一样悲喜交加的惊呼从人群中爆发出来。人们发现,那么多此前他们都认为已经被食死徒谋杀的亲朋好友原来竟然都活着。此刻,这些原本只存在于悲鸣记忆中的人们从死亡的阴霾里跳了出来,卷挟着光明撕开了战场,直逼故人的后背。
那是怎样一副激动人心的画面,几乎所有人都在那一刻感受到了灵魂深处传来的滚烫,即便所向无敌的咒语并没有在他们的血管中燃烧,他们也已然觉得自己无人可挡。
然而那还远远不是结束。随着更多的家养小精灵闪现在战场上,贾斯汀·芬列里带领着的被驱逐离校的麻瓜种巫师们也回来了。
谁能想到在战争的尾声还能迎来这一场久别重逢呢?那让无数的巫师们在经历过整夜疲惫的激战后重新热泪盈眶,张开双臂拥向了与他们分别一年多的朋友们。
布莱克家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也在其中,他带来了坚持要来战场寻找孩子的卢修斯和纳西莎,并在他们二人冲入人群的同时高举起手中的匕首,毅然决然地投入了冲锋陷阵之中。
“为了雷古勒斯少爷!”他用自己苍老尖利的嗓音高喊道。
到了此刻,战场的形式已然呈现出一边倒的扭转态势,剩余负隅顽抗的食死徒被一网打尽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在生死存亡面前,曾经的信仰和傲慢似乎变得一文不值,越来越多的食死徒开始溃败,他们丢盔弃甲,将自己的同僚扔在身后,恨不得争先恐后地踩着同伴的身体逃向那唯一可作为出口的石桥,然而在石桥的尽头,一圈窄窄的、正好堵塞住石桥桥头的传送阵闪着光浮现在地表上。它让每一个踏足其中的食死徒又尖叫着被传送回了战场的中心,陷入天旋地转的混乱。
西奥多·诺特在卢娜的搀扶下从霍格沃兹的大门蹒跚着走出来。他血管里可以催动的魔力不多,但挡住一座桥仍然足够了。况且,此刻没有人能比他更便捷地通过食死徒们血的味道在一片混乱中精准地寻找那唯一的一个人。
“安东尼·多洛霍夫!”他忽然喊道,伸长手臂指向战场西侧的方位,“他的周围已经空了!”
“西里斯!”斯内普于一场一对多的激战中分神大吼了一声。
随着一道身影忽然闪现在西奥所指的位置,西里斯·布莱克高高扬起手中满布灰尘的分院帽,从中抽出了一柄锃光发亮的长剑,并于天幕之下奋力地一挥。
那把剑瞬间将一个身形佝偻的食死徒砍成了两半,在盘曲着的巨蟒终于从死尸中跳起后,西里斯怒吼着一剑砍断了那颗蛇头。
“是时候了!”卢平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战场正中心与伏地魔的法咒展开对峙的哈利与德拉科喊道。
金发与黑发的男孩在那一刻心领神会,甚至无需辗转视线对望一眼,他们就已经深知对方心中所想。
是时候了,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所有的一切,七年的龃龉,他们所为之努力和奋斗过的改变都将在今天一锤定音。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所向无敌!”两位傲罗异口同声地喊道。
他们的魔力相互交织着,以伏地魔从未设想过的强劲力量战胜了那道冰冷的阿瓦达索命咒,直直将那束绿光反弹到了施法者本人的身体上。
在人们心头萦绕了十数年的噩梦源头在熹微的晨光中轰然倒地。随着魔咒的余波,那副苍白枯槁的躯壳也逐寸崩坏,变成了一摊随手一碰便散入风中的烟灰。
恍惚中,人群似乎爆发出欢呼声,惊天动地的那种。但哈利已经顾不上回头去同自己的战友们致意或是去查看伏地魔已经注定灰飞烟灭的尸体。他将自己颤抖的手臂收了回来,转身向右,做了此时此刻他脑海中唯一想做的那件事——
他勾住了德拉科的腰,将他拉到身前,扣住对方的后脑勺,给了爱人一个热烈而绵长的吻。
—TBC—
这一章的彩蛋挺好看,推荐阅读 ❤
最后,还有一章就完结了,我最后郑重呼吁一下:【请不要着急储存、发布、分享完结文的文包】
因为全部完结后我要修文的,修文的范围包括但不限于:
1. 错别字
2. 时间线bug
3. 逻辑错误和语句不通顺的地方
4. 人物的一些语气词错误(比如巫师喊上帝之类的),不是角色要喊,是我写到那句台词我自己情绪到那个地方了我自己想喊
5. 一些其他错误
由于lof的审核机制很麻烦,因此【我不会在lof平台上进行修文】,修文会更新在凹三上,一键下载很方便,有困难的人我也会放出度盘,总之就是不要在我自己宣布它完结之前流通文包。这篇文有很多需要精修的地方,一个半成品文件流出去我真的会心梗。希望大家阅知。
最后的最后,麻烦手动点一下合集【下一篇】,帮我完成以下读后感小调查,我想作为日后描写人物关系的参考使用,请积极参与并慎重行使作为读者神圣的输出观点的权利,祝阅读愉快!
55555这是熊熊(不要乱给人取昵称了!)老师给《同居指南》chapter 6画的插图,真的非常好味完全画出哈啵小德的美貌,老师主页其他哈德也都很萌大家快去吃饭啊啊啊啊啊啊
是@我的天哪就这还写同人呢 老师的同居指南里第六章的小片段
诚挚地安利大家去看🥺🥺🥺
看了完全是吸了我血的蚊子都会感到幸福的程度tt
有动作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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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所谓斯莱特林友谊(下)
summary:如果一个人不漂亮,不聪明,性格糟糕,家庭怪异,从不慷慨,从不包容,那她是不是活该一无所有?
避雷:
1.《离婚》番外
2.布潘德(友情)等边三角,含哈德
3.意识流,ooc,略致郁,注意避雷
4.一如既往的狗血
“他在那里!波特在那里!”潘西尖利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快把他抓起来!”
话音刚落下她就后悔了。她想起德拉科让她学会管好自己的嘴巴,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一排又一排的人站起身来,面对着她挡在波特面前,无数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手臂上,他们的魔杖蓄势待发。
潘西愣愣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恍惚间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德拉科了。...
summary:如果一个人不漂亮,不聪明,性格糟糕,家庭怪异,从不慷慨,从不包容,那她是不是活该一无所有?
避雷:
1.《离婚》番外
2.布潘德(友情)等边三角,含哈德
3.意识流,ooc,略致郁,注意避雷
4.一如既往的狗血
“他在那里!波特在那里!”潘西尖利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快把他抓起来!”
话音刚落下她就后悔了。她想起德拉科让她学会管好自己的嘴巴,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一排又一排的人站起身来,面对着她挡在波特面前,无数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手臂上,他们的魔杖蓄势待发。
潘西愣愣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恍惚间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德拉科了。
她的纸飞机还留在太阳和时间的空隙里,灵魂和皮肉却被撕扯着前行。
救世主离校逃亡后的某一天晚上,她的母亲给她寄了信,把她拽回家里耳提面命;他们把德拉科寄给她的东西全部封在箱子里,扔进漆黑的地下室;常年不见面的父亲戴上了狰狞的食死徒面具,冷笑着告诉她马尔福完了,她这个本就无用的女儿也没用了。
回校后她开始独行,左臂上挎着她昂贵的小牛皮包,半旧不新的裙子规整地盖在校袍下方。走廊上曾经被她趾高气昂讽刺过的学生开始反击,嘲讽斯莱特林松散又虚伪的友情,而同院的同学由于老帕金森迅速和马尔福划清界限的行为对她的境遇冷眼旁观。
所有人被强迫着站队。正义和邪恶之间划了一条浅薄粗暴的线,有人热血沸腾,就有人浑浑噩噩。
布雷斯警告她不要在这种时候和他扯上关系,就当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达芙妮这个还算和善的室友和她的交谈也变得诡异起来,好在对方还有个妹妹,不至于像她这么狼狈。
可这一切都没能让她学会管住自己的嘴。
伏地魔说他会等到午夜,伏地魔说只要把哈利·波特交出去。
于是所有人都聋了,所有人都哑了;所有人都像个瞎子一样,死死盯着救世主,却又假装没看见他;所有人都站在了正义的那边,正义的窒息将整个礼堂填满。
斯莱特林只有沉默,即便他们的想法一致,但潘西知道她和他们是不同的:她比他们所有人都愚蠢,因为她发出了声音,没有保持沉默,所以她让整个学院陷入了困难境遇。
只有她能听见声音吗?只有她能张嘴说话吗?
哈利低声表达着自己的感谢,潘西却被难堪和尴尬淹没,因为她蠢笨,因为她邪恶,因为她活该。
布雷斯顶着无数人戒备又敌视的目光突兀地站起来,凳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穿过为了“保持距离”故意隔开的座位走近,把校袍后的兜帽给她拉上,握住了她的手,即便脸色难看也还是放轻了声音和她说话。
“走吧,潘西。”
“去哪里?”
“休息室,躲起来。”
潘西愣愣地跟在布雷斯身后,鬼使神差撇过头,看着拥抱在一起的格兰芬多三人组,他们严肃地交谈着什么,眼神却坚毅有力,相互扶持,相互鼓舞,相互信任,相互理解。
而我真的好羡慕。
布雷斯握着她的手,他的手心冰凉,和她的心脏一样。
她知道布雷斯和德拉科同她一样,无比羡慕和嫉妒他们。只是布雷斯选择了冷眼旁观,而德拉科更倾向表达自己的不满。她则是那个没有自我的人,和布雷斯站在一起时为德拉科幼稚的行为叹气,和德拉科站在一起时指责布雷斯的不作为。
有什么区别呢?大家一样内心丑恶。
精彩的冒险,危机中真挚的友谊,每学期都会流传到整个学校的传奇故事,没有一件和她潘西有关,她连故事中一个有名有姓的反角都算不上。
可她又没有那么嫉妒。她曾在帕金森夫人的生日宴会上拉着他们一起去了溪边,她欢呼着脱了鞋踩进清浅的水里,月亮在波光中被她踩碎;德拉科蹲在岸边,一边骂她神经病,一边紧张地帮她把长而厚重的裙摆抱在怀里;布雷斯笑得跟要昏厥了一样,悄悄给潘西使眼色,准备把毫无知觉的德拉科也踹进水里。
我们也像你们一样,紧密联系在一起。
她转过头,向前快走了几步,和布雷斯并肩同行。
“我做错了事,对吗?”
“没有,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没说出来。”
“所以下次你得聪明一点。”
“我还会有下次吗?”
“会有的。”布雷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重复道。
“会有的。”
———————————
无论哪一方胜利,布雷斯都无所谓,他平静的态度让潘西冷静了下来。他们靠在休息室的壁炉边上,沉默着等待消息。
“潘西。”布雷斯的声音很轻,并不想让潘西听见。
潘西在昏暗的环境中回头望他。
“我去马尔福庄园的时候,德拉科带我看过他们家的一些密室。”
“所以?”她知道德拉科回家以后再也没出来过,她隐隐明白了一切,但她不敢说。
“如果波特赢了,”布雷斯顿了顿,像是在做心理建设,“我会带他去找德拉科。”
潘西长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
她什么也不能说。
“……为什么,”她再次感到霜雪覆盖内脏,冻土堵住喉舌,声音嘶哑又难听,“为什么要和我说?”
她不能说出口,你不是选择中立吗,为什么上赶着给救世主示好;她不能说出口,德拉科会没事的,波特一定会救他;她不能说出口,你别去,你和我留在这里,等他们解决一切什么都不做,然后迎来结局。
她什么也不能说。
“因为我不是圣人,”布雷斯也转头死死盯着她,眼睛里没有情绪,潘西却觉得他想哭,“我不想默默地做事。”
“我不明白。”
“你明白。”
有人陆陆续续地回到这里。目不斜视地通过他们身边,把自己藏回寝室里。
“如果有一天,潘西,”布雷斯打破沉默,向她伸出手,她却没有动弹,僵硬地立在那里,像个死人,“如果,遇上了一种情况,出卖我你们才会活下去,你会怎么做?”
“我——”
“德拉科做不到,对吗?”布雷斯微笑起来,他的眼睛暗淡,对潘西来说却足够明亮,“他会害怕,他会简单地思考我的未来,然后在恐惧中拒绝这种要求。”
“你什么意思?”潘西开始流泪,她知道什么意思,她和布雷斯是同一类人。
“而你会毫不犹豫出卖我。”
“你可以不去——你可以不被——”潘西扑上去死死搂住他,费力地将句子从胸腔里挤出来,她怀疑自己根本没发出声音,“可以不是你,可以是任何人,可以是任何不相关的人——”
就是不该是你。
“战争里总有人要死的,潘西。”布雷斯拉过她冰冷僵硬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
“而我会感谢你的出卖。”
———————————
布雷斯·扎比尼的葬礼只有三个人没去,他那逃亡到国外的母亲,他的好友德拉科·马尔福,还有潘西·帕金森。
潘西看着母亲平静地把疯狂的父亲送进阿兹卡班,再回到家来给她那些交好的妇人写信,邀请她们来小住几日。
潘西一直沉默,但她还是碍了帕金森夫人的眼。
“本来以为马尔福完了,谁能想到救世主能力保那个没用的继承人?”
“你和你父亲一样没有眼光,抛弃马尔福选择扎比尼,现在那个小子因为赶着上前巴结救世主,被食死徒报复丢了性命;你们白忙活一场,哈哈,什么都没捞到,愚不可及。”
帕金森夫人即便是写信也摆出一副睥睨的嘴脸,一刻不停地数落着:“你也是,判断局势都做不好,非要在最后关头得罪波特,没用得一如既往……”
潘西默默地站起来,她有些愤怒,但她还需要思考——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在嘴边小口地吞咽着。
她知道布雷斯的行为,一是为了他自己,站在中立角度稍稍投靠光明方向,为他今后的生活便利做铺垫;二是为了德拉科,他们多年来的感情让他去做一些努力,将他尽早从困境中解救出来;三是为了她潘西,为她的愚蠢买单,为她的恶毒向救世主道歉。
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心里窃喜。
她只是不会预言,她没有预见到意外和死亡。
于是她一次又一次在心里盘算着,把罪恶分成三份,一份给棺材里的布雷斯,一份给圣芒戈里躺着的德拉科,最后一份留给自己。
但一个人的灵魂与善意太过沉重,即便只是其中一部分,她也无力支撑。
“马尔福那个继承人怕是要成为家主了吧?他也没去葬礼,不然我一定赶着你去,别放过机会;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东西,下学期你就转学去布斯巴顿,霍格沃茨不会欢迎你的……”
潘西却像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听到了德拉科的事,她知道还有人和她一样负重前行,于是肩颈处的重压减轻,也让她再次有了勇气。
“母亲。”
她打断了帕金森夫人喋喋不休的恶语,高昂着头颅,睥睨着这个性格一成不变的女人。
“我想你明白,我才是帕金森家的新任家主。”
她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她要回霍格沃茨去,她要见德拉科,她要寻求帮助,她要将覆盖在心脏上的枷锁移除出去。
“带上你那些不入流的长舌妇朋友,你的珠宝和行李,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吧。”
———————————
最开始她是高兴的。
即便面临了很多的不公和针对,但她还有德拉科。
他会在休息室等她,下课后并肩行走,会记得她的喜好,把不知道谁寄给他的糖分给她。
他们还是和往常一样相处,避开了一切相关话题,朦胧又自欺欺人地生活着。
她以为她能这样永远活下去,因为愧疚和恐惧被人分担,她能在缝隙里喘息,然后把肮脏东西统统掩盖在光鲜外表下,支撑着她空洞的心脏跳动,永远活下去。
直到她做了个噩梦,梦里她踩在帕金森庄园昏暗的走廊上,烛光依次亮起;她推开母亲的房门,骄傲地举起手里的两朵纸花,然后母亲微笑着拥抱她,给她端来饼干,给她说圣诞快乐,要求她下次邀请她的朋友来做客。
她醒来时泪流满面,内心无限恐惧,胡乱披上外袍冲出房门去找德拉科。
德拉科没去睡觉,他坐在休息室里,面对着壁炉说着什么。看到潘西愣了一下,熟练地掏出手帕递给她。
“你是怎么做到的。”潘西没有接,她知道自己在崩溃,她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自己无知无觉,“你为什么能做到?”
“什么?”
“你不会梦见他吗?我们没去他的葬礼!我们因为害怕所以没有去见他最后一面!”
“谁?”德拉科困惑地皱起眉,伸手去拉潘西,希望她能冷静一些,“你在说谁?”
“布雷斯!”潘西几乎是嘶吼着把他的名字喊出来,她仿佛看见了利刃刺破虚假的防线,她梦想中的生活被拽出了龟壳,“布雷斯·扎比尼!”
德拉科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她,他抬起手指向壁炉,一字一句把她眼前的屏障撕开。
“你在说什么?布雷斯一直在这里啊?”
她没有想到这个世界是如此公正的,有些东西避无可避。
“哦,对了,”德拉科侧过头,眼睛里映着火焰,烧光了潘西仅有的侥幸,“他让我过去。”
潘西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的感受。她看见被她精心分裂的东西重新聚合在一起,愧疚、后悔、恐惧、自责,再一次落在她的背上。加倍沉重,加倍痛苦,她的脊椎佝偻了下去,再也直不起身来了。
她尖叫着冲了出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是个无能又恶心的坏人,她害死了她的朋友,还救不了另一个。她跟随一个低年级学生冲进了格兰芬多休息室,心脏里的难堪和羞愧向上攀爬阻止她开口,血液里的绝望和恐惧却冲破一切,让她能上前撕扯救世主不放手。
“救救他,救救他,我求你了,你救救他。”
救救他,然后我就能解脱。
波特搂着德拉科,神情比她还要崩溃,他也有救不了的人。
她沉默着流泪,目送他们离开,然后踏上楼梯走回寝室,无意间翻出从家里带来的酒,打开它们,一瓶接一瓶地喝。
后来她醉倒在床边上,酒精烧烂了她的食道和胃,空气从她身体里抽离,她胸腔闷痛,灵魂枯萎,她想痛哭一场,但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恍惚间她也看见了布雷斯,吊儿郎当地坐在边上,对她摆出那副事不关己的讨厌嘴脸。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见布雷斯,她不是德拉科,她还没有那么愧疚,她还没有疯。
“你会原谅我吗?”
她的嘴张张合合,酒气和她污浊的灵魂一起涌出来。她的眼睛没有焦距,费力地看着眼前的布雷斯;恐惧也有,想念也有,催使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提问。
“你会原谅我吗?”
布雷斯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缥缈,手掌冰凉。
“战争里总有人要死的,潘西。”
———————————
潘西33岁那年的圣诞节,波特家健壮的猫头鹰一头扎了进来,撞翻了她书桌上的酒瓶——她最近最喜欢的雪利酒。混乱的巨响将她从梦中惊醒。
她胡乱抱怨着什么,伸手捉住那只胖鸟的翅膀,从它身上取走自己的圣诞礼物。
德拉科这几年来越来越敷衍她了,拒绝送酒,也拒绝送钱。今年更过分,只有一个摸起来不厚的信封。
潘西半闭着眼睛摸索她的魔杖,想让昏暗的房间变得亮一点,但怎么也找不到,于是举着信封凑到香薰蜡烛旁边,眯着眼睛艰难地想要读清楚。
信封里有朵新折的纸花,墨绿色硬纸,边缘整齐,褶皱里洒了细金箔;还有一只旧的纸飞机,潘西认识它的原材料,她上学时用来打草稿的羊皮纸——她向德拉科道歉时折的那个。
酒精的作用还没消退下去,于是她的心脏和血液同时躁动了起来。耳边风声轰鸣,拉拽着她的灵魂回到十多年前的教学楼,在太阳和阴影里看着纸飞机下落,落到对方金色的头发上。
她几乎是暴躁地扯开羊皮纸,上面两段截然不同的笔迹都已经褪色,她明白为什么回信现在才到她的手上,她也从没有期待过答案。
“如果一个人不漂亮,不聪明,性格糟糕,家庭怪异,从不慷慨,从不包容,那她是不是活该一无所有?”
15岁的她字体不够圆滑,框架松散,只能勉强说得上整齐。但德拉科字里行间都是精致漂亮,每一个单词都向右倾斜。因为写得过快,墨水被甩出去了两滴,晕在折痕缝隙里。
“嫉妒与虚荣伴随我们一生。”
潘西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她想得到的答案早就得到了,当年没收到回信她就知道德拉科一定会选择原谅。
她把羊皮纸放进抽屉里,漫不经心地把纸花夹在手指之间拨弄。
技术见涨,潘西无聊地点评着,明显有波特那个无聊的手工王者帮忙的痕迹。
香薰蜡烛甜腻的香味混着蒸发的酒气灌进她的口鼻,她在混沌间指尖稍稍用力,精致的纸花翘起一角,露出颜色略淡的内里来。
潘西尝试把它叠回原样。但她头昏眼花,纸张又坚硬,于是自暴自弃,干脆直接把它拆开来,下次让德拉科现场给她折回去。
她看见了写在内里精致漂亮的字句。
“潘西,圣诞快乐。”
她骤然愣在原地,浑身像泡在冰水里,酒醒了,梦醒了,一切都醒了。
她像疯了一样冲出房间门,几乎是一路连滚带爬地闯进地下室,在灰尘与蜘蛛网中癫狂地翻找着:她掀开了油腻的遮雨布,推翻了腐朽的架子,打碎了无数陈旧的瓷器,终于在角落找到了那只箱子。
她徒手拽开了锁,长指甲劈折也没感觉到。她从底层捧出被虫蛀坏的日记本,粗暴地翻开。里面的纸花完好无损地夹在内页,边缘规整,永远艳丽。
她喘着气将两张纸拆开。
报纸的内里是淡绿色的纸,上面是布雷斯锋利又飘忽的字迹,他写着,“潘西,圣诞快乐,祝你永远坚毅”;另一张材质和今年的很像,折痕遍布,还是奇形怪状,德拉科在上面写,“圣诞快乐,祝你永远幸福”。
她快要失去呼吸,紧紧捏着两张陈旧的纸,跌跌撞撞地爬上楼梯,踏上走廊,带着满身灰尘向房间走回去。
她小时候希望这条走廊再短一些,因为黑暗和恐惧,还有走廊尽头的母亲。
她如今却希望这条走廊再长一些,因为她时隔数十年才认识到自己的失去,失去她本以为她没有的,一直嫉妒和渴望的东西。
她终于在圣诞结束之前回到了房间,开了灯,铺开羊皮纸,给德拉科回信。
“我亲爱的德拉科,圣诞快乐。”
她一字一句地喃喃着,一笔一划地认真写着。
“谢谢你的关心,我一切都好。”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眼泪落在纸上,混合着酒气晕开了墨迹。
“你不要担心我,我是帕金森家的现任家主,我还年轻漂亮,我还很富有。”
她重新翻出一张纸,没有放弃哭泣,也没有放弃回信。
“我永远坚毅。”
“我永远幸福。”
END.
我好骄傲!我的哈德到番外里都是甜的!
写这个番外的原因很复杂。
我看电影的时候觉得潘西长得很漂亮,看原著才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优秀的人,甚至很讨厌。但我三观跟着脸走,希望她可以有一个好的结局。然后当年幼稚的我跑去贴吧看文,被太多苍白的斯莱特林“洗白”文学深深地雷到了,从此好多年都不敢再看hp同人(
于是我自己动笔的时候不想去表达那种在我看来不正确的观点。因为做错了事是要承担责任的,来自法律的,来自自己的。我写的时候特别难受,因为我知道处在同一境遇下我的选择会和她一样,我会去向往那些有美好品质的人,也会去嫉妒,也会不甘心。但我最终想表达的是一定会有适合自己的方式,也就是所谓“斯莱特林式友谊”:没有那么多感人肺腑故事,平淡的陪伴也很棒很不错,没有那么多真真假假,而应该是冷暖自知。永远不要去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一定要坚毅,然后幸福地活下去。
几年前不知道在哪里看了一段讨论,大概是讲佛教里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方提出质疑,认为这样是不道德的,不公平的,对那些一直善良的人来说这是一种讽刺。但另一方的解释却是,一个人,不论他是怎么样的人,做了什么样的事,当他决定“放下屠刀”的那一瞬间,他的惩罚就开始了——意味着他会反思自己的行为,他会被自己的心灵和灵魂上的痛苦折磨。
在我看来潘西是一个性格很坏的女生,冲动,自私,遇到事情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推卸责任,选择逃避。
但她一定不是那么坏的,她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会勇敢去面对自己,然后“放下屠刀”,得到来自自我的宽恕。
当然我写完以后就知道我狠狠地偏题了(草),讲了好多废话,辛苦大家看到这里了!
【哈德】Crown of Peafowl孔雀荣冠 Chapter.15
小可爱们放心!不会坑!
只是蠢作者偶尔会沉迷游戏……(充满愧疚却依然不知悔改
Chapter.15
接受自己喜欢Harry Potter这件事远比Draco想象中要容易并且迅速很多——他早已经过了小男生会因为自己羞涩的尴尬和可笑的傲慢而拼命否定喜欢谁的年纪了。还有能力能够喜欢上谁,能够喜欢上Harry,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这大概是梅林看他一直倒霉了二十多年,喝醉后发善心般唯一的恩赐。
Harry是这...
小可爱们放心!不会坑!
只是蠢作者偶尔会沉迷游戏……(充满愧疚却依然不知悔改
Chapter.15
接受自己喜欢Harry Potter这件事远比Draco想象中要容易并且迅速很多——他早已经过了小男生会因为自己羞涩的尴尬和可笑的傲慢而拼命否定喜欢谁的年纪了。还有能力能够喜欢上谁,能够喜欢上Harry,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这大概是梅林看他一直倒霉了二十多年,喝醉后发善心般唯一的恩赐。
Harry是这个世界上最甜蜜的人,他比整个世界的糖加起来还要让人牙疼。
Harry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他坚定又温和地撕碎了Draco人生中全部的阴霾。
虽然魔法界中,不论是纯血还是混血,都难得阵线统一地赞同Malfoy一家虚伪做作又难以揣摩,无情地抨击他们那双冰冷的灰蓝色眼眸中只能够盛下金加隆与权势。大的那位铁腕冷血,小的那个更是没有心的恶龙。但是事实上,作为下一任继承人,Draco活得比谁都要坦率张扬,要肆无忌惮——即使是在最艰难的岁月,他不得不向残酷现实卑躬屈膝的时候,他的脊背也挺得笔直而倔强。
他从来不会否认自己的野心,也总是遵循着自己的欲望。
虽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又为什么会是Harry这样的问题着实困扰了他好一会儿,不过没过多久,他就陷入了傻乎乎的欣喜雀跃之中。
他手中还有Ginny寄给他的圣诞礼物,那是Harry在霍格沃兹时候的照片——虽然Draco对于Ginny单方面抛弃了Harry并让他情绪低落而感到了一丝不满,但是考虑到正是因为这个情况,也给了自己可趁之机,Draco几乎想要大笑着给那个红发女孩一个拥抱了。
他满心欢喜地将“赞助黑德哈比魁地奇球队”列入了自己的行程单上。
Draco兴致勃勃地翻看着照片,指尖轻轻拂过相片上抿着唇微笑的少年稚嫩而温和的眉眼,那轮廓和自己记忆中熠熠发光的身影重合了起来,胸腔中的甜腻和满足几乎要让他笑出声。
那个时候Harry的头发刻意留得有些长,很柔软地搭在眉间,挡住了闪电形状的疤痕,也挡住了他那饱满好看的额头;厚重的镜片遮挡下,绿色的眼睛也相当的好看,纯粹,深邃,温柔地凝望着你的时候,能够轻而易举地让任何一个人心甘情愿地沉醉进去;他的鼻子也很好看,挺括笔直;嘴唇也很好看,看上去柔软而又弧度优美,让人想要亲吻。
或许是凝视太阳过久,一直以来,Draco对于“Harry很英俊”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而当怀揣着已经明了的心情再去观察的时候,那份英俊已经彻底成为了能够一瞬间让他脸红心跳,大脑发热的神秘魔咒。
Draco有些悲哀地发现,自己对于Harry的五官,除了“好看”之外,竟然找不到更多恰当的词汇去形容。明明他能够流利地背诵魔法界最古老而晦涩的魔咒,明明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写下辞藻华丽的俳句,明明他的肚子里装着一千个华丽而美好的形容词。
或许是因为太喜欢了。
他只能像是一个刚开始学说话的孩子一样,将自己所有笨拙而纯粹的情感全部糅合到一个最单纯的词汇里边去,渴望用这一个单词便能够表达自己所有的情感。
但是,还不够。
他还想要更多。
他那些压抑了许久,终于击溃了摇摇欲坠的围墙,气势勃勃地汹涌而出,根本无处躲藏的感情,一个“好看”当然没有办法彻底熄灭那熊熊燃烧的火焰。
沉浸在自己姗姗来迟的初恋心动的时候,Draco从来没有忘记,Harry还有一个根本不知道名字的暗恋对象——他该死的嫉妒这个。他当然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姓氏。
毕竟,他是Malfoy家族的独子,他需要一个继承人。
但是他不觉得自己能够再喜欢上哪个女孩——梅林,当你知道了Harry Potter是多么温柔又甜蜜的一个家伙的时候,你的眼中根本没有办法再装下其他任何一个女孩或者男孩。他也不认为,这份看似突如其来,却酝酿了足足十几年的情感,会那么轻易简单地结束。
他愿意为了家族而战。
他亦愿意为所爱而努力。
Draco把自己反锁在自己的卧室中,思考了整个上午,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敲开了Lucius的书房。
Lucius最近心情很好。
自己儿子的眼光相当不错,那个麻瓜家庭出生的Granger司长远比他期待中要能干稳重许多。看着Kingsley的话语权在魔法部逐渐减弱,他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被剥离的势力一点一点重新渗入进去。他知道那个女孩猜到了他在干什么,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Malfoy这个姓氏,她假装忽视地在很多文件上签了字。
多么聪明的孩子,天生的政治家。
Lucius知道,Draco是个固执倔强又不懂得轻易放弃的家伙,毕竟,Malfoy对权势总是有着根深蒂固的偏执。在选举失利那天,他特别贴心地和Narcissa离开了庄园,将他一个人单独地留在了家里。他理所应当地觉得儿子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整理情绪。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他第二天在书桌上发现了Draco拟定的一份下一任竞选企划。
他很满意那份企划,甚至觉得,自己偶尔或许也可以,对自己儿子的政治合作伙伴,表达一下小小的支持。
Draco敲开他书房房门的时候,即使对一切掌控如Lucius也难免感到了一些惊讶——今天不是他们父子之间每个星期固定的谈话日,也没发生什么事关魔法界生死存亡的大事。
除那以外,Draco很少敲自己书房的门。他们父子之间有一种微妙的默契,即使对彼此在干什么都心知肚明,却也从不过多地干涉,甚至连该有的建议与关心也吝啬给予。
Draco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即使他是独子,Lucius这个蠢父亲从小对他近乎毫无原则的纵容,但是他对于自己父亲的家主地位相当的敬重而谨慎。在经营方面,他甚至会下意识地避开Lucius所涉足的领域。Lucius一方面为此骄傲得要命,总是矜持又克制地向周围的人炫耀,却偶尔也会在私下向Narcissa抱怨,觉得儿子和自己越来越生分了。
至少现在,他就不会像拥抱Narcissa那样拥抱自己。
他偶尔在翻阅照片的时候,也会感慨,比起现在这个俊美优雅的青年,小时候Draco是多么的可爱,脸蛋儿胖乎乎的,四肢短短的。他会拽着自己长袍,学自己那样仰着下巴,声音软糯又傲慢,“我会告诉我爸爸的。”
不够强大,却全心全意地依赖着自己。
血缘是最为神奇的魔法。一向眼高于顶的Lucius,在看着那个弱小的男孩的时候,却恨不得能够将自己的全世界都给他。
Lucius将那些微妙的惆怅情绪掩藏得很好,面上依然端的是Malfoy家主标志性冷漠而傲慢的神态。他同Draco相似的灰蓝色眼眸无声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那过于绯红的脸蛋让他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今天的报告中,家养小精灵并没有提到小主人生病。
那这是被谁气的?
Lucius稍稍坐直了身子。
他想起那个被人欺负,受委屈之后会扑到自己怀里,带着哭腔撒娇让他一定要报复回去的儿子,突然久违地感到有些兴奋。但是他的语气却依然平静而疏离,“我的儿子,有什么事情吗?”
Draco抿了抿嘴唇,沉默了几秒,最终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眼神坚定地望着坐在面前优雅高贵的家主,“父亲,我需要和您谈一谈继承人的问题。”
“继承人?”
Lucius歪了歪脑袋,“Draco,虽然我允许你带女孩回庄园,但你也太着急了。纯血家族的婚礼准备时间总是比普通巫师花费的功夫多,一个大着肚子的新娘可算不上多么美丽得体。”
Draco呆愣了片刻,才反映过来父亲话语中的揶揄,原本就因为尴尬羞涩而有些温热的脸颊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滚烫。他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不,父亲……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现在,应该暂时没有这个烦恼。”
“你不准备娶那个女孩?”Lucius的瞳孔微微瞪大。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衡量着什么,“那么,你的第一个孩子是私生子。如果是男孩,这或许会引来一些麻烦。”
“父亲,不是那样的。没有女孩,也没有私生子。”
Draco叹了口气,身体却不由紧绷着,“对不起,您或许需要重新考虑我继承人的身份。因为,我大概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Lucius缓缓皱起了眉,“理由?”
“我喜欢一个男孩。”
“我喜欢Harry Potter。”
Lucius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己或许还是太不了解儿子了。
Draco在他记忆中,似乎永远都是那个娇纵傲慢,像个小王子一样的漂亮小孩。即使他在战争中被迫成为刺客,浑身尘埃,狼狈又憔悴,即使他在战后优雅绅士,手腕巧妙地与那些老狐狸你来我往,但是他始终觉得,他的儿子还没有长大。
虽然战后被胜利的魔法部剥夺了几乎一切权势,但Lucius也依然坚信着,只要在自己的羽翼之下,Draco仍然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去成长。他可以再肆无忌惮久一些,不用着急,因为自己会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
但是,他的儿子,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走得跌跌撞撞,摔得鼻青脸肿,却终于长成让人艳羡的模样,比谁都要骄傲,比谁都要优秀。
他甚至,有了喜欢的人。
Lucius懒洋洋地撑着下巴。Draco站在他的面前,正努力向他解释着自己为什么会喜欢Harry Potter。不知道是因为面对自己过分紧张,还是他根本被恋爱冲昏了头脑,那算不上多么曲折的爱情故事被他讲得乱七八糟,毫无逻辑——不过事实上,哪怕Draco讲得再好,Lucius也没什么心情去认真聆听。
Harry Potter?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心塞的选择了。
他的儿子英俊的脸蛋有些红,但是眼睛却亮晶晶的,那里面坦然又浓烈的情感让人根本没有办法忽视。除了龙和魁地奇以外,他很少看到Draco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展现出那么大的热情。毕竟,从小到大,对于Draco而言,只有他想要和不想要,没有委曲求全,没有求而不得。
而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向来都会紧紧地抓在手中。
就像是他的名字那样,他就是一只会将自己所有掠夺而来的金币牢牢保护在羽翼之下,充满占有欲小气的龙。
Lucius难得在和Draco谈话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觉得自己有办法让Draco不喜欢Harry Potter。毕竟,自己的儿子从一年级开始就对那个黑发小鬼展示出过于多余的激情和关注。他当然也相当不满意Harry Potter——身为救世主,毕业这么多年还依然是个傲罗分队小队长,唯一拿得出手的任务竟然是监视Draco。这种家伙完全不值得自己儿子这么站在自己面前,恳请自己重新考虑继承人的问题。
想到这儿,Lucius嫌弃地撇了撇嘴,“那为什么,今天,只有你一个人?”
Draco愣了愣,似乎没弄明白Lucius的这句话的意思。
“啧,我是说,既然你愿意为他放弃Malfoy家族继承人的身份,那么为什么,今天是你一个人来与我谈这件事情?”Lucius戏谑地勾起嘴唇,灰蓝色的眼眸中写满了厌烦和挑剔,“你喜欢的那个家伙,为什么没有陪着你?身为一个格兰芬多,他却连这点儿勇气都没有?”
Draco有些迟疑,最后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坦白,“我……我还没有告诉他。”
“所以,你现在,为了一段根本不知道最终结果的暗恋,告诉我,你准备放弃成为继承人?”
Lucius几乎要气笑了。
他觉得自己的儿子简直丢尽了自己的脸——明明在政坛商场上挺杀伐果决的一个人,牵涉到任何与救世主相关的事情,就如同中了夺魂咒一样,冲动又莽撞,完全是根据自己的情绪与本能行动,将斯莱特林和Malfoy的行事准则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那个明显有些没底气的儿子,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带了一丝劝诱的味道,“你知道,联姻对于纯血家族而言是必不可少的。而事实上,你喜欢Harry Potter这件事,和你结婚生子这件事,并没有多么大的冲突。我会帮你挑选一个足够聪明体贴的妻子,她当然能够理解你与Harry Potter那些……过于友好的关系的。”
“不,父亲,我不能那样。”
Draoc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苦笑,却依然无比坚定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我没有办法那样对待Harry。就像您的爱只属于母亲那样,我没有办法再和他以外的人结婚,我也没有办法背叛我的感情。”
“救世主怎么可能和你母亲相比。”Lucius嗤笑,“你母亲值得最好的。”
Draco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赞同,“Harry也值得最好的。”
Lucius指尖动了动,花费极大的自制力,忍住了拔出魔杖给自己的儿子施展咒立停,完完整整地将他检查一遍,确定他没有被救世主卑劣地使用迷情剂的冲动。他打量着Draco,过分挺直的背脊,孤注一掷的表情让他有些心疼。但是他的面容上依然平静得甚至有些冷漠,“如果,你一定要在Malfoy家族与Harry Potter中做出选择呢?”
“我会选择Malfoy家族。”
Draco痛苦而绝望地闭了闭眼,声音有些颤抖,“我发誓,我会守着Malfoy的荣耀,孤独终老。”
“喜欢这种情感,可远比你想象中脆弱得多。那家伙根本不值得你这样。”
Lucius瞪着面前狠狠咬着下唇,倔强又痛苦的Draco,抬起手,揉了揉自己被气得发疼的眉心,语气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我的傻儿子,我怎么可能真的舍得让你做这种选择。”
Draco紧紧地抿着唇,像是等待最终宣判的死囚,惶惶不安。
“你似乎弄错了一些事情。”
看着自己儿子明显不太相信的表情,Lucius叹了口气,放弃了再继续逗弄自己的儿子,“Malfoy最重要的东西从来不是荣耀。如果因为Malfoy的责任,你不得不痛苦而孤单地度过余生,这不是荣耀,我的儿子,这是Malfoy的耻辱。”
“我的继承人永远只会是你,这和你有没有继承人没有任何关系。Malfoy家族的延续和你的幸福,在我这儿根本算不上是一个选择题。”
“不,父亲……”Draco皱紧了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Lucius一个眼神打断。
“HarryPotter。哼,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选择。而他,竟然还不知道你喜欢他?”Lucius将放置在手边的文件拿了过来,似乎已经准备结束这个让他心浮气躁的话题,“与其烦恼我的继承人的问题,或许,你应该给我一份企划。”
“企划?”
“让他心甘情愿带着Potter家的所有财产和魔法部嫁给你的企划。”Lucius有些不满地瞪了Draco一眼,似乎为自己儿子的迟钝感到了头疼,但是他的语气中却夹杂着久违的亲昵与宠爱,那是一直支撑着Draco,能够让他毫无畏惧地遵从自己心愿的巨大力量。
“What aMalfoy wants, a Malfoy gets。不过是一个Potter,别丢脸,我的儿子。”
在敲开自己父亲的房门之前,一向习惯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计划的Draco,已经做好了会被从Malfoy家族花名册上彻底除名的准备,却从没想到,从绝望到希望,只是一瞬间的转变。
他浑浑噩噩地走出了父亲的书房,推开门,竟然发现了一直站在门口等候的Narcissa。他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Narcissa却已经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脑袋,笑容温和,“那么久,和你父亲聊了些什么?”
“聊了……我喜欢的人。”
虽然觉得在父母面前谈起自己的恋情是一件让人羞涩而又尴尬的事情,但从他在发现自己喜欢Harry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却从未想过要隐瞒什么。或许是源于从小到大那份被深爱的安定感,他对Lucius和Narcissa总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坦率。喜欢着某个人,迫切地想要告诉他们,迫切地想要得到他们的支持,这种情绪让他的大脑发热,根本没有办法冷静而又理智地分析或是行动。
听到他的回答,Narcissa歪了歪头,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吃惊。她棕褐色的眼底滑过一丝狡黠,调皮地冲Draco眨了眨眼,“我告诉过Lucius,你喜欢Harry,他还不相信。”
Draco愣了愣,完全没有猜到Narcissa究竟是从哪儿看出来他喜欢Harry这件事——梅林,他也不过才刚刚发现自己的心意。
“我是你的母亲,我当然能知道一切。”
Narcissa一脸理所当然的骄傲。她看着儿子被汗水浸得有些湿润的鬓发,伸手将那凌乱的碎发捋到了耳后,“告诉你父亲你喜欢Harry让你这么紧张吗?”
“因为父亲或许会很失望。”Draco咬着唇,在面对Narcissa的时候,他的声音里染上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我不想他失望。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不喜欢Harry。”
Narcissa覆在Draco耳畔的指尖动了动,轻轻捏了捏儿子还有些发烫的脸颊,“噢,亲爱的Draco,你和Harry说话的时候也总是这么甜蜜吗?”
Draco感到了有一丝的不自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的母亲,他对Harry一点儿也不甜蜜,甚至在一开始,因为自己童年那可笑的嫉妒,他的态度还相当的恶劣。在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之后,他恨不得利用时间转换器回到过去,狠狠地将那个完全不知道珍惜珍贵的相处机会的自己揍醒。
看到儿子窘迫的脸,Narcissa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也没有继续追问,“不过,Lucius就这么同意了?没准备去魔法部给Harry使点绊子什么的?”
“父亲只是让我写一份……追求Harry的企划。”
Draco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却后知后觉地紧张了起来,不自觉地抓住了Narcissa的衣袖,“父亲他不会真的去给Harry使绊子吧?”
“他这么小气,脾气又那么坏,Harry骗走了他的儿子,他当然得想办法发发火。”
Narcissa抿唇笑着。她看着那个和平日里克制冷静的形象完全不一样的儿子,觉得有些新奇,那张被恋爱染得生机勃勃的英俊面庞,让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很多美好的事情,“亲爱的Draco,在对待喜欢的人这件事情上面,你真像你的父亲。”
Draco摇了摇头,“比起父亲我差远了。”
“胡说。他可没你那么甜蜜。我俩刚在一块儿的那一整年,唯一一次约会竟然是在空教室进行的决斗练习。”想到了自己丈夫年轻时笨拙又青涩的求爱,Narcissa眉眼间的爱意浓郁而炽烈,“最讨人厌的是,他压根儿没准备让我。”
Draco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似乎完全没料到,他那对母亲一向宠溺纵容的父亲,还有这样的少年时期。
“不过,认真说来,你的祖父在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满意我。他觉得我除了Black这个姓氏之外,没有任何的优点。”
“不,在父亲心中,您永远是最好的。”Draco伸出手,给了Narcissa一个紧紧地拥抱,随后补充道,“在我心中,您也永远是最好的。”
“留着你的甜言蜜语,去哄你的小救世主吧。”
Narcissa看着因为自己的揶揄连耳朵尖都烧起来的儿子,又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朵,“你的祖父,在Lucius毕业那年给他安排了另外一个女孩作为结婚对象。我哭了一整夜,但还是写了一封分手信决定和他彻底了断。”
弯着腰,任由Narcissa搂在怀中的Draco有些惊讶,他可从没听他们说过这些,“然后呢?”
“然后,你的父亲拎着一个皮箱出现在了我的宿舍门口,说他准备放弃Malfoy继承人的身份,要带我离开。”Narcissa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里浸染着让人心动的爱慕与满足,“你看,Malfoy骨子里真是该死的浪漫。”
说到这儿,Narcissa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挥了挥魔杖,一个信封落在了她的手中,“我差点儿把正事忘了。既然你明天准备去Lovegood小姐那儿,正好将这个带过去。”
那是一个精致的墨绿色信封,信封的材质和蛇形的火漆看上去相当的昂贵,充斥着纯血巫师的气质。
落款是华丽花体的Glory of M。
——他认识这个人。这个匿名的写手为他们创办的报纸写了不少尖锐犀利的时评,而那些时评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将所有针对他,针对他们竞选团队的舆论斩得七零八落。
他曾经猜测过,这或许是自己父亲的手笔,但随后又飞快地否认了这个猜想。毕竟,在Draco心中,Lucius还没无聊到为他这份刚创立的小报纸写文章。他或许从一开始就应该猜到,这个从头到尾,都毫无原则默默地支持着自己的匿名者,只有可能是自己的母亲。
“不过也不全是我写的,老实说,我可没那么敏感的政治嗅觉。”注意到自己儿子一脸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Narcissa既是心疼又是好笑,却还是没忘记补充道,“不过,你可别告诉Lucius你知道这事,他那么别扭,会害羞的。”
Draco点了点头。
他究竟是有多么幸运,才能像这样,不管是想要去做什么,想要去爱谁,都永远会有人在他的身后,毫无保留地支持着自己。
他曾经以为,自己孤单地行走于黑夜的钢索之上,只要摔下去,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竟然忘了,如果他摔下来,还会有两双一定会牢牢地将他接住的臂弯。那是他愿意为之牺牲一切去战斗,去守护的家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Lucius。不过,我可以先悄悄告诉你。”
“我怀孕了。”
Narcissa看着一瞬间呆愣住的Draco,忍不住甜蜜地笑了起来,“你将会有一个妹妹。”
Harry通过壁炉拜访Malfoy庄园的时候,明显感觉整个庄园的氛围和上一次来的时候有一些不一样。即使没有小精灵的带领,他也依然轻车熟路地在书房中找到了正在对着一张白纸发呆的Draco。
“下午好,Draco。”
Harry将特意翘班从蜂蜜公爵那儿排队买到的限量糖果放到了他桌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发现你们家少了几乎一大半的家养小精灵。”
Draco不太自在地将那份Lucius要求他撰写,却依然一字未动的“让Harry心甘情愿带着Potter家的所有财产和魔法部嫁给他的企划”扔到了一边。他注意到那份限量的糖果,想到Harry或许是特意为他去买的,整颗心脏就像是浸泡在蜂蜜罐子里一样,满满的,甜甜的。
他从里面掏出了一颗糖果,剥开锡纸后丢进嘴里,鼓着腮帮子,有些口齿不清地开口,“他们去法国的庄园了。我母亲怀孕了,父亲觉得那边的气候更适合她。”
“恭喜。”
Harry不着痕迹地打量着Draco,确定他情绪看上去挺不错的,一点儿也没有那些电视剧中长子知道父母会有第二个孩子时候的沮丧难过,便稍稍放心了许多,“你父亲对你母亲真好。”
“我也想一块儿过去,可是父亲说英国这边儿不能一个Malfoy都没有。他或许只是嫌我碍事,因为他只想和母亲两个人待在一块儿。”
虽然依然对Lucius无比尊敬,但是在知道他和Narcissa年轻时候的恋爱故事之后,Draco恍恍惚惚之中,竟然能摸到Lucius行事中很多他原来根本看不懂的东西——当他将自己喜欢Harry的心态带入之后,那一切诡异而不合逻辑的举动一瞬间便变得合情合理起来,“小气鬼,我也想陪在妹妹身边。”
“妹妹?”Harry有些好奇,“婴儿的性别不是在快要生产的时候才会知道吗?用B超什么的……”
“麻瓜。”在得到Harry关于B超的解释之后,Draco看上去颇为嫌弃地撇了撇嘴,“即使不借助科技工具,巫师当然也能感受到肚子里那个小家伙的魔法波动,男婴和女婴会有些不同。”
看着那个得意洋洋的金发青年,Harry勾了勾嘴角,“你看上去相当开心。”
“当然,我一直很期待能够有兄弟姐妹。”Draco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根本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欢喜,“又一个Malfoy!她将会是我的小公主,我会对她好的。”
Harry点了点头,赞同道,“你当然会是个好哥哥。”
Draco歪着脑袋看着Harry,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喜悦或许会让孤身一人的Harry感到难过——在Hermione和Ron结婚之后,Harry去陋居的次数明显比原来少了许多。身边的朋友们都陆陆续续的谈婚论嫁,生儿育女,只有他,还依然形单影只,沉迷工作,每天和自己这个任务对象待在一块儿。
心疼的同时,Draco却又忍不住有些窃喜。至少现在看来,与Harry接触最多的自己当然有最多的机会。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建议,“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是她的哥哥。”
Harry愣了愣,眼底滑过一丝晦暗的情绪。这种听上去暧昧又甜蜜的邀请,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我当然愿意。你的妹妹,也会是我的小公主。”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的Draco内心一阵欢呼,这个看似单纯的建议之外不可告人又羞涩难耐的心思他自信自己能够隐藏得很好。他和Harry随意而闲适地讨论着新生儿降临的话题,等到家养小精灵敲开门告知他们下午茶已经准备好,他便领着Harry去了茶室。
“不过,我倒是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喜欢小孩的家伙。”
Harry撑着脑袋,专心致志地注视着Draco往茶杯中丢了双份的方糖,“我记得上次有人抨击你有私生子的时候,你可说过,你讨厌小孩。”
“但是她姓Malfoy。”
Draco喝了一口茶,滚烫的热水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张开唇伸出舌头,那殷红的舌尖看得Harry不自觉地错开了视线,“她会长得很好看,性格也会很可爱,我当然会喜欢她。”
——唔,长得像你的漂亮小女孩,娇纵又甜蜜。
Harry心不在焉地想象着,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语气平静地问道,“那,你想过有自己的孩子吗?”
“我?”
Draco端着茶杯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不会泄露更多的情绪,“我暂时还不会考虑小孩的问题。”
Harry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Draco咬着下唇,虽然有些忐忑,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和谨慎,“那……那你呢?”
他早就下定决心,不管Harry喜欢的人是谁,不管他期待着和哪个女孩生一整个魁地奇球队的小孩,他都会为了自己这份情感努力一次。他忍不住想要打探更多的信息的冲动,哪怕Harry那些关于小孩的梦想会让他伤心欲绝。
Malfoy从不进行没有准备的战争,在这场狩猎还未开始之前,他当然需要更多的信息。
“我也暂时不会考虑小孩的问题。”
Harry的目光落在Draco身上,眨了眨眼,随后下一秒整个肩膀垮塌下去,语气里透露着一丝委屈和沮丧,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大型犬科生物,让Draco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脑袋,“你知道的,我现在正绝望而孤单地暗恋着某个人。”
Draco突然感觉到,自己那被喜欢这种情绪塞得满满当当的心脏被一根细小却尖锐的针刺了一下。
酸酸的,涩涩的。
他垂下眼眸,将自己的失落与挫败藏在了眼底最深的地方。他叹了口气,决定赶紧将这个话题岔开,不给Harry一分一秒的机会去思念那个该死的让他嫉妒得要命的“绝望而孤单的暗恋对象”。
“Hermione和Weasley的婚假还有半个月结束。在彻底忙起来之前,你有什么打算吗?”
“傲罗的监视工作可没假期。”
“你可以写一封信投诉,反正现在Hermione是你的上司。”
Draco咬着唇有些邪恶地笑了起来。他现在想要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感谢这个曾经让他气得要死的任务,如果不是这个任务,他或许还得花上好几年和Harry变得如此亲密无间,“说起Weasley,我听说小Weasley入选国家队了?”
“是的,她快开心疯了。”
Harry打了个响指,放在一旁记录着魁地奇最新国家队大名单的预言家日报漂浮到他们面前——在Draco研究了许久的理论帮助下,他现在的无杖魔法运用得越发得心应手。不过他也遵循着Draco的叮嘱,从不在第三人面前展示这份来自梅林让人艳羡嫉妒的馈赠,“过几天有一场友谊赛,Ginny给了我两张票,或许你愿意和我一块儿去?”
“蠢疤头,这种事情你该多邀请邀请你的暗恋对象。”
Draco不是很诚心的建议着,心里却暗暗发誓,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知道Harry约了那个见鬼的什么暗恋对象约会,即使卑劣而邪恶,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破坏那一切。
“可是,我只想和你一块儿去看球赛。”Harry挠了挠头发,看上去无辜又茫然,“你知道的,因为你在,魁地奇总会变得相当有趣。”
梅林,救世主一脸纯真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如果该死的Draco不是认识了Harry那么多年,知道他是一个多么温柔体贴的家伙,如果该死的Draco不是知道他有着一个让人嫉妒得要命的暗恋对象,如果该死的Draco不知道Harry是不是真的对男孩感兴趣,他都能顺理成章地将那句话理解成一句暧昧而甜腻的调情——梅林知道他有多么期待这个。
该死的。
可是他不能。
Draco有些绝望地甩了甩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幻想暂时扔了出去,给理智腾出了一片小小的空间。他开始庆幸今天还没来得及束发,长过耳垂的浅金色头发将他那些将心事暴露无遗的绯红耳垂遮掩得很好。
他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连那一贯仰着下巴傲慢的语调都有些混乱,“我当然理解你的这个想法。毕竟,在对于魁地奇的独到见解上,在整个魔法界我都是数一数二的。”
“当然。”
Harry微笑着点头赞同。
Draco看着这样的温柔又英俊的Harry,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这是他明了自己心意之后第一次见到Harry,他们两人就这么呆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中,阳光明媚,花茶的清香和糕点的香甜,让他整个脑子都晕乎乎的。他眼中的世界,仿佛都裹上了一层色彩斑斓的霜糖滤镜,甜蜜又动人。
Harry的头发今天没有固定好,有一缕调皮地翘了起来,在空气中随着他的动作胡乱摇曳着;他带着自己送给他的袖扣,翡翠绿相当衬他的眼睛;他的衬衣上沾了一些番茄酱,那大概是这只愚蠢的格兰芬多中午午餐的时候不小心弄上的。
那些平日里根本没有注意到的微小细节,现在他只要稍稍一打量,便能像是施了魔咒一般,无限地在他的大脑中放大,一点一点飞快地铺陈开来。
每一个细节竟然在不经意间深深地铭刻在了自己的记忆之中。
和他那些迤逦而难以企口的爱恋情绪一样的美好而又艳丽。
他看着靠坐在柔软宽大的沙发中的黑发心上人,他长袍敞开,里面的衬衣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露出了一小截麦色的脖颈。他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茶,一口一口地喝着,氤氲的热气染得他那双祖母绿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些湿润,装满了温柔与笑意,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吻。他面部硬朗的轮廓因为笑容变得柔软而亲昵,在与Draco短暂又漫长的相处之后,他已经全然信任而安心地将最真实放松的自己彻底展现在Draco面前。
Draco的心痒痒的。
就像一只小小的手,轻轻地,不紧不缓地挠着,无比的撩人与动情。
他迫切地觉得自己应该再做些什么。
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呢?是想要揉一揉他有些凌乱的黑色头发还是摸一摸他温暖的脸庞?是想要牢牢地握住他的手掌还是轻轻地吻住他的唇?Draco想要拥抱他,想要抚摸他,想要用尽一切办法靠近他,想要那双温柔的眼眸中从始至终,都只能盛下他一个人。
但是,Draco该死的是一个绅士,在Harry彻底明白并接受自己那浓郁得让人不安的感情之前,他什么也不能做。
——不,他或许还是可以悄悄将一些晦涩又隐秘的期待与渴盼付诸实践。
“对了,Harry。”
Draco的呼唤让Harry抬起眼眸,隔着水雾望着自己。凝望着印刻在那双绿色眼睛中自己的身影,Draco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不过下一秒他已经飞快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你知道,Hermione的竞选已经结束了。”
Harry有些困惑地点了点头。
“虽然Blais的那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选举服务的,但是如果我们现在就终止,舆论或许会失控。”Draco面色平静地随口胡诌,“这或许会影响Hermione的下一次竞选支持率。”
“什么计划?”
Harry眨了眨眼,呆愣了几秒才想起,他和Draco之间还有“假扮情侣”这个该死的计划。如果可能,他当然是很乐意将“假扮”两个字永久剔除出这个计划,彻彻底底地将他无望的单恋变为你情我浓的甜蜜热恋。
并没有察觉到Harry那微妙的情绪变化,Draco抿了一口茶,似乎通过这样的举动能够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紧张,显得更自然一些,但他的声音里却有一丝不易发现的颤抖,“我记得你说过,这个计划并不会影响你追求你暗恋的那个混……咳,那个人。”
Harry正沉浸在自己失落而沮丧的情绪中——梅林,他和Draco执行这个见鬼的“假扮情侣”计划那么久,他却愚蠢到一点儿进度都没有。他难得迟钝地并没有意识到Draco话语里的试探,有些自暴自弃地点头,“嗯,当然,我猜,那个人甚至不会介意这个。”
“那么……”
Draco清了清嗓子,喉结上下轻轻地滚动了一下,充满了不安,却又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兴奋。
“我们或许还得假扮情侣一阵……我是说,你懂的,一切为了竞选。”
【闲泽】红楼梦未完
非典型闲泽,一发完,
字数1w左右,是HE
预警:沿用庆1的设定,范闲是张庆书里的角色,私设为书里的范闲是张庆以自己为原型做的人物投射。
二姐穿越到"仙境",遇见张庆的故事
——————————————————
“同学们……闭馆……已到……带好……物品……下次相约……”
一板一眼的女声从四周断断续续地传来,李承泽撑着额头揉了揉眼,困倦的神思才缓缓回笼。
...
非典型闲泽,一发完,
字数1w左右,是HE
预警:沿用庆1的设定,范闲是张庆书里的角色,私设为书里的范闲是张庆以自己为原型做的人物投射。
二姐穿越到"仙境",遇见张庆的故事
——————————————————
“同学们……闭馆……已到……带好……物品……下次相约……”
一板一眼的女声从四周断断续续地传来,李承泽撑着额头揉了揉眼,困倦的神思才缓缓回笼。
他隐约记得自己被禁足在府,闲来无聊今日便小酌了几杯,醺醺然伏在窗边半睡半醒之际,却不想一阵春风,将他载到了这不知何处的仙境。
周遭是望不到边的一排排书架,整整齐齐地码着各式各样的书,看来竟是比太学藏书还要广博,李承泽随手拿起一本,彩色的封皮和怪异的排版文字都让他充满陌生感,可他随手翻过几页,却恍然间瞥见段熟悉的文字——
“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
曾于辗转反侧间不知将这奇书翻过多少次,李承泽一眼便认出来,这是红楼。
原来仙境也有红楼,他抱住手里的书,正打算向四周看看此间景象,却听身后一道疑惑的声音传来。
“这位同学——”
李承泽听见有人这样叫他,原来这是处书院吗?他慢吞吞地回过头,身后穿着白衬衫的短发男生笑容温和灿烂,李承泽张了张嘴,怔怔然地望着男孩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他轻声念了句“范闲”,却被悠扬的闭馆音乐声盖过,半点声响也没留下,男孩见他没有反应,遂又走近了几步,耐心地解释道:“这位同学,我是这的兼职图书管理员,今天已经闭馆了,借书的话要等明天了。”
“还有,”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承泽,犹豫了下还是说道,“这里是学习的地方,最好不要玩cosplay。”
“什么雷?”李承泽皱了皱眉头,他虽然听不懂,但从对面人的眼神举动里已经猜到大概是自己的一身装束有些问题,他看了看对面的男孩,清爽的短发、裸露的小臂和小腿在南庆无异于奇装异服的存在,可看对方的反应,大概这是仙界惯常的装束也有可能。
还有那双清澈的眼睛,李承泽仔仔细细地望过去,眉眼与范闲如出一辙,可那双眼睛里没有对他的憎恶与怨怼,只有干干净净的陌生与好奇,就像那年诗会他和范闲的初见一般。
他的目光从那张肖似故人的脸庞上一路落下去,落在男生胸前挂着的白色卡片上,卡片上男孩的画像笑得活泼又纯粹,李承泽瞥见了旁边的名字——
原来他叫张庆。
“你说你是南庆的二皇子,李承泽?”
李承泽点点头,看着张庆满脸仿佛写着“大哥你是不是有病”的样子,耸了耸肩道:“我一觉睡醒就到这了,我也希望是自己疯了。”
张庆看了眼蹲在图书馆大厅台阶上的人,和他不知道哪去的鞋子,深觉这副样子实在哪哪都不像个皇子,李承泽一眼就看破了他的怀疑,坦然道:“没人规定皇子不能光脚蹲着,我乐意。”
张庆被他理所当然的模样噎了一下,又上上下下将这人的装束仔细打量了一遍,除却不见了的鞋子外,紫红色暗纹外氅下着蓝裳,内衫层叠繁复,布料花纹无一不考究,服装制式也确实和南庆残存的史料记录贴合。
他咬了咬嘴唇,难不成这真是从南庆穿过来的人?
“太不科学了吧……”他自言自语道,随即又想起什么,问道,“你说你一觉醒来就到这了,所以你不是图书馆大门进来的对吧?”
李承泽摇摇头:“这地方布局古古怪怪,我连门在哪都没看到。”
“那就有办法了,”他一把拽起李承泽,“走,去看监控。”
李承泽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被张庆一把拽起来跟着进了角落的一间屋子,之后他就看到张庆对着一个方匣子敲敲打打,然后匣子上居然现出一些能动的画像来。
“这是何物?”李承泽好奇地伸手去摸那画像,是硬硬的像玻璃一样的触感,“玻璃上有会动的小人?”
张庆看他惊讶的样子倒不似作假,便解释道:“这是电脑,会动的是监控的录像——简单说,就是可以记录之前发生的画面。”
话未说完他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南庆是距今已有几千年的时代,生产力十分落后,虽说有些残存史料侧面显示着南庆已经掌握了炼制玻璃的技术,但这一观点至今没有被史学界采纳,他转头看向李承泽,仔仔细细地问道:“你认得玻璃,南庆已经有玻璃了?”
李承泽不明所以,只好点点头道:“是叶轻眉从仙境带来的玻璃,不过此物十分名贵,民间并不多见。”
仙境?叶轻眉?张庆眯了眯眼,叶轻眉在庆国历史上是一个几乎被抹杀掉生存痕迹的名字,若非是专业研究庆史的学者,普通人根本不会知道这个名字,他看着神态坦然的李承泽,第一次开始有点怀疑所谓的穿越可能是真的。
他,张庆,很有可能,撞鬼了。
监控录像果然没有拍到李承泽进入图书馆的画面,张庆把图书馆入口的录像来回看了三遍,确定这一整天确实没有任何疑似李承泽的人进入图书馆。
他回过头,李承泽已经十分自来熟地盘腿窝在了沙发上,两只手垂在小腿上,跟只慵懒的猫似的。他正无聊地吹着自己刘海玩,看见张庆回头,便歪头冲他笑了笑:“终于肯相信我了?”
“监控录像不止没拍到你进图书馆,刚才我们俩坐在那聊天都只拍到我一个人,”他喉咙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所以……你是人是鬼?”
“虽然你说的话我听不太懂,”李承泽一手托腮,身体微微前倾,“没记错的话,我应该还是人,不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做鬼也不错,早死早超生嘛。”
他这副淡然的样子看得张庆头皮一阵发麻:“人命来的,怎么能说死就死?”
李承泽闻言却像看到什么珍惜玩意似地抬起头,凝望着张庆的脸许久不做声,深邃的眼神像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隔了许久,张庆只听他轻笑一声道:
“生死无常。”
李承泽拍了拍张庆的肩膀,就在方才的一刹那他在那双眼睛里寻到了旧人的身影,范闲每次提到人命,也是这样敬畏又天真的神情,他想起他们的争论,在街头,在林府,在无数不死不休的交锋里,其实故事从一开始就有了分歧。
“京都城里那么多人,日日都有人死。”他望着张庆,循着记忆说出了一样的字句,却又在最后的最后改了这话的结局,他说——
“我也会死。”
李承泽是后来才发现,在这片仙境里,除了张庆没人能见到他,他也走不出这座图书馆。
真是活像一缕幽魂,他窝在管理员办公室的沙发上,仗着没人能看见他,大摇大摆蹲在那看《红楼梦》。
交班时张庆进来,看到的就是猫一样蜷着的人,宽大的衣袖垂着,几乎将他屈着的腿全部遮住,张庆挠了挠头,站着一米八几的人,怎么能把自己缩成这么一点?
前一个班的管理员和他交接好工作便离开了,屋里便只剩下了他和李承泽两个人,张庆把袋子里的便当拿出来摆好,见李承泽还在那窝着一动没动,干脆走过去伸手把书一遮:“先吃饭,书又不会跑了。”
吃人嘴短,李承泽只好依依不舍地放下书,便当盒里一荤两素看起来还算不错,他边吃边想,万一真做了鬼,鬼也要吃饭的吗?
“食堂做的,肯定比不了皇宫的御膳,你先将就……”张庆那句将就一下还没说完,就见李承泽已经土豆丝拌米饭一筷子塞进嘴里了,撑得两边腮帮子鼓鼓的,跟只花栗鼠似的。
他有点将信将疑,看了看眼前的便当:“南庆的御膳……原来就这水平?”
“?”李承泽茫然地抬起头,他其实想反问一声什么意思,奈何嘴里塞满了东西实在没发出来声音,只好费劲地吞了几口,把嘴里东西咽下去之后才说道,“御膳大多是宫宴才有,那种场合不是唱赞歌,就是饭还没吃就有人想摔碗,我就没吃饱过。”
他说完低头又扒了两口饭,抬头对张庆继续道:“饭菜不错,不过我更喜欢吃火锅和葡萄。”
张庆愣了下,随即才反应过来这位皇子殿下是在这点菜呢,干脆把手往前一伸:“没问题,先给钱。”
“谁家皇子出门带钱啊,”李承泽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我出门都是谢必安付钱。”
张庆无奈扶额:“我上哪找他去?”
“他当然在……”李承泽本想说谢必安当然在府里陪着自己,可话到嘴边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他看不清景象,心里却没来由生出几分不安来。
他强压下心中不知缘何而来的焦虑,随手从腰间拽下块玉佩甩给张庆,给出去了才发觉不对,这玉佩本是一对的,是陛下赐婚后母亲给自己的礼物,让他在新婚之夜将另一半交给叶灵儿。
他明明记得自己当时将玉佩收了起来,还专门交代谢必安记得大婚时再找出来,按理说不该在此时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李承泽垂下眼眸,错位的记忆和知觉让他生出一种失控的无力,他忽然很想在此刻蹲下身子蜷缩起来,藉由这种方式找回几分安全感,可他还不想在张庆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来。
就像他始终不愿意对范闲低头。
哪怕只是那样相似的一张脸,间或有的一些熟悉的神情,都能刺激着李承泽无时无刻不想起那个名字,他命中注定要遇见、却也最不该遇见的那个人。
他恨范闲是真,倾慕却也不作假。
他对范闲有几多次下了杀招狠手,他就有几多次在深夜无人的梦里,反反复复绞杀过那个深爱范闲的自己。
张庆是历史系的研究生,主攻的就是南庆历史,遇上李承泽自然不能错过研究的良机,李承泽闲着无聊,就答应将自己所知的南庆历史一一讲给张庆听。
身为皇子本就要习本朝国史,李承泽记性又极佳,太学里的书看过一次,少说也能记住八成。他便捡着记忆里的东西,从南庆开国起一点一点说。
张庆抱着笔记本坐在对面,边听边敲着键盘记录,他最近正在写一篇围绕南庆政权斗争的文章,准备采用半纪实半演义的形式,以南庆权臣范闲为视角,描述一段那个年代的故事。初稿已经基本完成,他也给指导自己的教授看过,史实脉络上没什么问题,但张庆始终不太满意——平铺直叙太多,范闲的大男主人生跟网络爽文一样,这样的文章既不够有研究价值,也不够有深度和感情。
“所以诚王原来根本没机会当皇帝,是因为得到了叶轻眉帮助,才最后登上帝位?”
李承泽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手上把玩着茶几上摆着待客用的茶杯,张庆从屏幕后抬起头先看见的就是那双手,白皙修长的指尖捻着杯壁缓缓划过,从容地像是能将一切玩弄于掌中。
真像是……水晶一般的人儿啊。
张庆只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烫,心说他这撞的可能不是死鬼是艳鬼吧,红衣素手,看一眼都觉得勾人。他对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羞愧,清了清嗓子强行把自己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文档上,继续问道:“关于叶轻眉,史书记载很少,但听起来她对南庆的政治经济发展都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你能再讲一些她的事情吗?”
“她在南庆是个神秘的存在。”李承泽边回忆边说着,“无论是她的出现、她的思想,还是她的死亡——都很神秘。”他想了想,开始捡着自己所知的叶轻眉开始讲述,从推广玻璃到创办内库、鉴查院,兼带着她和朝中那几位的关系,李承泽毫无保留全部说了出来。
“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女子,是很多人心中的仙女,只可惜我无缘得见她。”李承泽话音里不无惋惜,“只见过她立在鉴查院门口的石碑。”
“石碑?”张庆抬起头,“写的什么?”
“是她毕生所愿。”少年时李承泽曾途径那块石碑无数次,可那荒废的石碑就如同那个被封印的名字一般,被遗忘在京都的风云里,直到范闲入京。
澹州来的年轻人拂去了碑上的尘土,立志要让碑文成为现实。李承泽后来又专门去看过一次那块石碑,他停车下马,将短短的碑文来回读了三遍,最终也只是一声叹息。
他与范闲,终归是殊途。
而如今他闭上眼,竟还能记起那碑上镌刻的文字:“我希望庆国之法,为生民而立,不因高贵容忍,不因贫穷剥夺……危难时坚心志,无人处常自省……愿终有一日,人人生而平等……虽万千曲折,不畏前行,生而平等,人人……如龙。”
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出口,李承泽才惊觉这石碑上的文字竟已字字入心,他回过头去看张庆,生活在现代的年轻人显然已经被这碑文里的力量所震撼,张着嘴好半天才喃喃道:“怪不得说她是仙女,有此一文……已经超然几千年了。”
他慌慌张张将这段碑文记录下来,李承泽看他如此觉得有趣,不由问道:“如今这碑文……成真了吗?”
张庆的敲着键盘的手一滞,他听出了李承泽话里的意思,这碑文的思想确实先进,可在封建的南庆土壤上,这碑文只能是一块石头,它生不了根,更开不出花。于是他想了想,才终于认真地回答道:“成真了……但是,是在几千年以后的现代。”
李承泽了然地点点头,似乎轻轻笑了笑,却快得仿佛看不到痕迹,他想范闲啊,你看,哪怕我输了,可你也一样没有赢。
两人就这么一个讲一个记,不知不觉已经入了夜。
李承泽在第二次听到闭馆音乐的时候才意识到竟已到了这个时辰,他伸了伸懒腰,推了推旁边还在敲敲打打的张庆:“喂,不出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鬼吗?”
张庆原本正全副身心集中在屏幕上,被他阴恻恻的一个“鬼”字差点吓得一激灵,猛地一抻身子才反应过来李承泽在笑,不由无语道:“李承泽你几岁啊,还搞这种恶作剧。”
李承泽忍住笑意,一脸无辜地看着张庆:“也没很多岁,二十二三吧。”
孰料张庆闻言却诧异地抬起头,他倒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运筹帷幄的皇子殿下其实真实年龄比自己还要小个两岁,难不成真是古代的孩子早熟?他又不死心去看李承泽那双眼,那是一双很亮的眸子,明明是笑着,却看不见一丝波澜。
他鬼使神差地问李承泽:“你幸福吗?”
李承泽一怔。
幸不幸福?这什么鬼问题,他想,你不如问我知不知道什么叫幸福,一个未曾见过太阳的人,又如何敢去评价阳光的温度。
他又想起亭子里那场初遇的旧梦,范闲接了他的葡萄,也是这样没头没尾地问他,信不信一见钟情。
那一个瞬间李承泽在想什么才叫情,后来他终于在长久的拉扯里悟出了这个字的含义,却也终于明白,在那搅乱他心绪的四个字里,从不曾容下过李承泽这个名字。
范闲只是问问而已。
第三天张庆依旧在午饭时间抱着电脑进了图书馆,不过他今天打包了火锅外卖,还从楼下水果店买了一大串青翠的阳光玫瑰。
他其实不太喜欢那种甜得发腻的味道,但他觉得,李承泽或许会喜欢。
李承泽果然很喜欢这个没吃过的葡萄品种,甚至还拉着张庆帮他查怎样能培植出这样的葡萄,大有一副回去后要在府里亲自耕种的样子。
张庆大为疑惑:“你不是忙着争皇位吗,怎么好像很清闲,还有空吃火锅读红楼,还打算种葡萄?”
“这不是在禁足嘛,日子太无聊了。”李承泽捏起个葡萄放进嘴里,甘甜的汁水在口腔里散开,他饕足地眯了眯眼,要是再有个秋千就更好了。
张庆却没这么好的兴致,他对庆史的年历烂熟于心,在听李承泽提到“禁足”二字的时候就以反应过来,这是史书上的庆历五年。
而这也就意味着,距离庆国历史上那场有名的京都叛乱,只余下不到一年的时间。
根据庆史记载,京都叛乱于庆历六年由太子李承乾、二皇子李承泽和长公主李云睿联手发动,却在庆帝和范闲的谋划下功亏一篑,事败后三人均被幽禁,而后自尽身亡。
他忍不住又去看李承泽,李承泽这会正翘着脚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悠哉游哉地仰着头将一整颗葡萄喂进嘴里,从张庆的角度甚至还能看到一截粉色的小舌头,他实在无法将这样一个娇气玲珑的妙人儿和造反、自尽这样的词联系起来。
许是注意到了张庆的目光,李承泽放下葡萄,带着几分玩味的眼神望过来:“你有话要问我。”
李承泽的话里连一丝疑问的意味都没有,张庆见到他的眼神一瞬间从慵懒切换到精明,大抵这就是在皇权角斗场里浸淫多年才有的敏锐直觉。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一种更委婉的方式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想过啊,”李承泽噗嗤一声笑出声,他朝张庆勾了勾手,附耳低声道,“我啊,给自己盘算过好多种不同的……死法。”
张庆猛地坐直身子,李承泽凑在人耳边说小话时话音总是温温柔柔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含着笑意的耳边话会用这样狠绝的字句收尾。
而他的反应也着实逗笑了这位皇子殿下,李承泽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张庆一时竟有些看不明白,他究竟是在说笑还是真心。他拉住李承泽的手腕,细瘦的腕骨下,他甚至能清晰地摸到李承泽跳动的脉搏,这样的认知让张庆稍稍安心了些,他再开口时,语气中少有地带上了几分严肃:“李承泽,任何人的生死都不该被拿来开玩笑,包括你的。”
李承泽的笑意骤然间淡了下来,他捂在嘴边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另一只手还被张庆紧紧攥着,手腕处的力度让他不得不抬起头直视张庆的眼睛,那双和范闲一样的眼睛。
他有时候也会恍惚张庆和范闲是不是同一个人,毕竟范闲也来自这样的仙境,可他们又有些不同,范闲总是在推开他,可张庆会给他买甜到心坎里的葡萄,还会拽住他别无选择只能坠落的步伐。
他眨了眨眼,竟觉得眼角有湿意上来,李承泽不无惊讶地想着,原来我还有流泪的本能。
只可惜此地不是南庆,做不得他的归处,那滴眼泪终于还是没有落下来,李承泽抽回了被攥住的手。
“开玩笑。”他如是说。
因为平时还有课,加上一些其他的学生工作,张庆再来图书馆值班的时候,已经是遇见李承泽的第五天了。
他在上次离开前又给李承泽准备了一些水果和零食,确保自己不来李承泽也有充足的口粮,今天来的时候果然见到葡萄和李子已经吃光了,薯片少了两袋,面包却只啃了小半个。而李承泽依旧用熟悉的姿势窝在沙发上,手里拿了本书。
是张爱玲的《红楼梦魇》。
他记得遇见李承泽的那天这人手里抱着的是如今通行本的《红楼梦》,曹公的八十回加上高鹗的后四十回,后来几次李承泽一次在看脂砚斋的书评,一次在读刘心武做的续,不由好奇道:“你就这么喜欢《红楼梦》?”
“奇书,百读不厌。”李承泽从书后露出一双眼睛,“可惜啊,红楼未尽,续的这些,总是差些意思。”
张庆深以为然,问他:“你觉得《红楼梦》该是怎样结局?”
“我不知道。”李承泽摇了摇头,“我其实没想过《红楼》会是怎样的结局。”
触到张庆疑惑的目光,李承泽想了想又解释道:“我同你说过,在南庆《红楼》是范闲默出来的,可他才写了前三十几回,便已身居要职俗务缠身,已经许久没写过新章了。所以我一早便没抱太大期待,我想自己大约是见不到《红楼》结局那日的。”
张庆在他最后一句话里捕捉到一些不一样的情绪,可他不确定自己的感觉对不对,便继续问道:“等不来结局,也还要看?”
而李承泽只是笑了笑,反问道:“这世上没结果的事多了,难道便能从一开始就选择不做吗?”
张庆便也笑了笑没再做声,他打开电脑,继续上次没进展完的课题:南庆所处的外部环境分析,主要是关于北齐、东夷之类外交相关的问题。
李承泽依然知无不言,甚至连自己和北齐走私这样的事都没隐瞒,用他的话说反正过去几千年了,难道还能把他这古人从坟里刨出来治个私通敌国的罪不成,可惜他话音落下就接到了张庆警告的眼神,只好自己拍了拍嘴巴,递了个下不为例的讨巧笑容过来。
张庆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尽管知道这个下不为例大概率只是哄人,可至少李承泽愿意去掩饰一下自己的死意,这总是件好事。
他希望李承泽敬畏生命,首要的便是学会爱惜自己。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讽刺,李承泽是个不折不扣的封建皇族,举手投足间尽显骄奢淫逸之气,这样的人往往惜命的很,可张庆却觉得李承泽未尽的话里,藏的不是野心与谋略,而是无可奈何的叹息。
关于南庆外交这部分内容聊完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张庆出去买了晚饭,路过奶茶店的时候还顺便给李承泽带了杯多肉葡萄。
他俩就着炸鸡和奶茶闲聊了一会,李承泽抱着多肉葡萄,小口小口嗦着里面的果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庆总觉得日光灯下李承泽的神情似乎有些疲惫,脸色也不算好看,他看了一眼时间,离闭馆还有两个钟头,索性把电脑一推,说今天就到这吧。
李承泽“哦”了一声,低头就要继续去拿自己没看完的书,可张庆按住了他的手,说总窝在屋里不好,我带你出去转转。
李承泽有点不乐意:“我又出不了这间大屋子。”
“不出图书馆,”张庆拉起他,“我带你去看星星。”
图书馆共有六层,六层有一个楼梯可以上到顶楼,但平时为了安全起见很少放学生上去。张庆也算是借了工作的便利,要来钥匙带着李承泽上了空无一人的天台。
和现代社会的动辄几十层的大厦比起来,六楼的天台并不算高,好在庆大不在CBD地带,周遭的高楼不多,天台的风光还算不错。
况且这对李承泽来说,已经够新鲜了。
他不畏高,少年时还经常搬着梯子爬到宫殿顶上看月亮和星星,不过后来便不常去了,因为星星遥不可及,他却走不出京城的方寸之地。
人不该期待太过难以企及的东西。
李承泽花了几年时间才明白这个道理,他收起了自己少年时最爱的山川游记,不再去烦扰沉迷于书中的母亲,学着不再去想太远的以后,学着忘记曾见过的星月与光明。
范闲是他唯一一次想要破戒,他带着仙界才有的洒脱与才气,让李承泽忍不住伸出手想碰一碰那颗星星。可惜星星不会为他陨落,不被上苍眷顾的人,也不会拥有自己的星星。
张庆锁好门,把顶楼的钥匙收好,和李承泽一起来到天台边站定,自顾自地说道:“我有时候憋不出来论文的时候就来这,门一关谁也进不来,我就跟自己说,除了我,今晚没人能看到这的风景。”
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李承泽,打趣道:“我做个好人好事,今晚分你一半星星。”
李承泽仰头望着星星的眸子动了动,他扭头望向张庆,那是张和范闲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却在他流落异世的几日时光里,给了他毫无保留的善意和温暖。
是梦,还是走到末路的一场走马灯?
他从前诸般求不得,却被张庆无意中填满了。
望着星空下张庆的脸出了会神,李承泽忽然说,要不……我给你讲讲范闲吧。
张庆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研究庆史自然不会忽略范闲这个名字,无论从政治能力、外交手段、文学素养还是医理科学,范闲都在庆史上留下了最璀璨的一笔,只是按照史料记载范闲与李承泽素来敌对,他没想到李承泽会主动提起这个名字。
李承泽似乎也没打算等他的回复,话一说完只是略微停顿,就开口道:
“范闲是一个……很自由的人。”
他眨了眨眼,视线落在远处不知哪一颗星星上,轻声说:“我总是……很羡慕他。”
“范闲刚进京的时候,我和太子为了内库都在拉拢他,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靖王府的诗会,他吃了我的葡萄,给我讲了个鸡腿姑娘的故事,讲完还问我,懂了吗?”李承泽想起那时的情景还是忍不住笑了笑,“我当时就觉得,他跟京都这群人不一样,他身上……有人气儿,不像我们死气沉沉的。”
“后来宫中夜宴,庄墨韩质疑他剽窃,范闲当时狂的不行,斗酒诗百篇,说这都是他从仙界借来的诗句。我那时候又觉得,他不光有人气儿,还有仙气。他那晚背了有几百首诗吧,篇篇都是佳句,后来我还手抄了一本,送他做了大婚的贺礼。”
“我们关系还不错的时候,一起喝过几次酒,不谈国事,只谈风月,世间庸人千千万万,倘若不在朝堂,我们应是知己。”
“……可惜了。”
李承泽说到这顿了顿,他看向张庆,毫不意外收获到了疑惑的眼神,不由笑道:“你觉得我们俩是敌人,我应该很讨厌他对吧?”
张庆咬了咬嘴唇,他的确在李承泽口中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范闲,可在此时此刻他决定暂时抛弃自己所信奉的史书,仅靠着李承泽的只言片语拼凑一个范闲的影子出来。
他如是想,便也这样说了出来——
“我觉得范闲,应当有几分似你。”
李承泽闻言却笑起来,他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趣事,一手揽着张庆的肩膀笑地一抖一抖地,好一会他笑累了才缓过劲来,手还搭在张庆的肩膀上,说话间就如耳鬓厮磨一般亲近。
李承泽笑地眼泪都要流出来,他说我原以为范闲当是我知己,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
李承泽又重复了一次,他这才松开揽住张庆肩膀的手,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手撑在了天台边的栏杆上,背对着张庆,他忽然说,刚刚你去买饭的时候,我悄悄看了你电脑上的文章。
“庆余年,留余庆,有意思。”
“你笔下的范闲和我记忆里的一样,一样少年意气,一样惊才绝艳,一样……遥不可及。”他回过头,望向张庆的眼神里有一种残忍的平静,“我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来自南庆,还是来自你的文字里。”
张庆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出去时电脑没有锁屏,李承泽既然看过了文章,那也就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你……”
张庆开了口,“你”了半天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是这副憨直的模样逗笑了李承泽,他回过头,眼眶有些泛红,却依然是笑着。
“什么节哀顺变之类的,就免了。”李承泽歪了歪头,“与你无关,哪怕没看你的书,我也该记起来了。”
“如今不是庆历五年,我也不是在禁足——”李承泽扯了扯嘴角,终于还是说道,“是我谋逆失败被幽禁在府里,是我误入仙境沉溺此间,忘了今夕何夕。”
张庆已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向前走了两步,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的李承泽,从眉峰暗藏的凌厉到眼角难掩的疲惫,一路走下来,只有嘴边若有似无的清浅笑意。
“那你……”张庆艰难地开口,“你会如何……”
“我服了毒。”李承泽平静地说道,“史料大概没写的那么详细,我服的是鸩毒,毒药一直藏在我随身带着的戒指里。”
“你大概又要怪我不敬畏生命,”李承泽笑了笑,指尖温柔地擦着张庆的鬓角划过,“其实我惜命的很,不然也不会被人拿捏着斗了这许多年。”
“无论是我还是李承乾,哪怕是范闲,我们都是皇权手中身不由己的棋子,被操纵着去争,去恨,看似高高在上,其实往前往后,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眼角又有雾气泛起来,这滴泪也不知是为了李承乾,还是为了他自己,李承泽抬手去碰自己的眼尾,却被张庆先一步,拭去了他眼角的湿意。
他叫承泽,开口时张庆才恍然意识到这是几日来他第一次这样称呼眼前人,“这里是仙境,留在这里,没有庆帝,没有皇权,我会陪着你。”
他伸手圈住李承泽垂在身侧的胳膊,一字一字珍而重之地同他说:“我把我那一半的星星,也送给你。”
李承泽的眼泪骤然间落了下来,大颗大颗顺着他脸颊滴落在张庆手背上,像是要将他攒了一世的苦水淌尽,他抬手主动拥住了张庆,在心里跟自己说,值得了。
人生自是有情痴,他曾经爱极了范闲送他的诗句,却是在这一刻才参透了情之一字的真谛。
此恨无关风与月,因为纵使今后风月散尽,仰首不见星辰,有此一刻,便已是一生。
“值得了。”
他终于将这三个字说出了声,与此同时他的双手也开始渐渐变得透明,张庆只觉得怀里的人似乎变得越来越轻盈,他收紧了双臂,却依然抓不住李承泽细瘦的身躯。
“不要……”他已经顾不上自己不知何时染上的哭腔,只是像个孩子一样寻找一切蹩脚的理由想要留下眼前人,“故事还没讲完……你不要走……”
“来不及了,走马灯灭,”消失之前,李承泽用最后的力气轻轻碰了碰张庆的唇角,“我要去走完自己的结局了。”
随着话音落下,李承泽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再没了支撑的气力,他放任自己垂下眼眸跌落进无尽的深渊里,眼中最后的景象没有了繁星,是皇子府雕梁画栋的屋顶。
有人在坠落前接住了他,是范闲还是张庆?
他再看不清。
天台上再没有李承泽的痕迹,就像是一阵风吹散了,连一粒尘埃也不曾留。
张庆沉默着站了许久,直到楼下闭馆的音乐响起,他才如梦初醒般,抹了把自己湿透的脸。
像一场冥冥之中的梦,可李承泽给他的玉佩还在口袋里,他握了又握,只能从这冰凉的实感里向自己确认李承泽来过的证明。
可那不该只是一场梦而已,就像李承泽,他的一生也不该只是史书里寥寥数十个冰冷的文字。
他抓起钥匙,猛然转过头往楼下去,起先只是快步地走,后来是小跑,最后几乎是狂奔着回到了电脑前。
屏幕依然亮着,十几万字的文稿倾注了他半年多的心血,却被张庆删了干干净净。
这一场故事,应该从那个春天,重新说起。
李承泽撑着额头在亭子里醒来时还有些迷茫,好像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午后小憩,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服了毒,死前还去了仙境。
可睁开眼却又是这熟悉的景象,下人们将《登高》的绝句一句一句呈上来,最后一句浊酒杯落,澹州来的卷毛小子就带着笑脸急急忙忙闯了进来。
他腰间的半块玉佩晃晃悠悠好不显眼,李承泽不自觉抬起头,就听他说:
“殿下,范某衔玉而生,天涯奔赴,只为一人来。”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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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加个解释,但发现解释起来要打好多字所以我就放弃了
我们就凭感觉来吧
【年戏】梧桐树下
*有私设 ooc
*久别重逢 架空背景
“是很久没有见到,曾经很好现在也很好的关系”
01
丁程鑫从剧组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戏服还没有脱掉裹着个外套,门口是等候他的粉丝,他微笑着接过递过来的手写信,眉眼弯弯,亮晶晶的,和很多年前一样。
这么多年,身边的很多东西都是会变的,出道十年,从男团到演员,娱乐圈是个不断更新换代的地方,眼下的红永远不是长远的,丁程鑫有过很长一段空白期,那八个月他都没有行程,和一位之前拍戏的前辈去了高原地区,去做公益,去感受自然。
回来后便受邀参与一部电影,是主演,后来电影爆火,他也慢慢的在演绎...
*有私设 ooc
*久别重逢 架空背景
“是很久没有见到,曾经很好现在也很好的关系”
01
丁程鑫从剧组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戏服还没有脱掉裹着个外套,门口是等候他的粉丝,他微笑着接过递过来的手写信,眉眼弯弯,亮晶晶的,和很多年前一样。
这么多年,身边的很多东西都是会变的,出道十年,从男团到演员,娱乐圈是个不断更新换代的地方,眼下的红永远不是长远的,丁程鑫有过很长一段空白期,那八个月他都没有行程,和一位之前拍戏的前辈去了高原地区,去做公益,去感受自然。
回来后便受邀参与一部电影,是主演,后来电影爆火,他也慢慢的在演绎事业上不断发展。
上了商务车,望着窗外,繁星点点。
“丁哥,明天有个颁奖晚会,就不给你安排什么行程了,好好休息一下为明天准备”
“好,辛苦你了”
丁程鑫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就睡了,他睡眠很浅但入睡很快。
02
“哥哥哥哥,妆造搞好了不”
“叫魂那你”
丁程鑫笑着和助理打趣。
“不是呀哥,弄好去试衣服,品牌方给了好多呢”
丁程鑫选了件中规中矩的,不显眼也不会失大雅。
“哥,这次题名有你,最佳男主角肯定是你啊,咱不得穿亮堂点”
“这话说太早啊,跟我一起题名的还有几位很厉害的前辈呢”
助理撇撇嘴不吭声了,心里肺言,明明他哥长的帅演技又好,肯定事他哥,包的。
会场很热闹,丁程鑫作为有名气有作品那一挂的,红毯走秀被安排在了挺前面的位置,到了会场,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也不和旁人说话。
其实以前也会说的,只不过现在是一个人了。
“让我们公布本年度最受欢迎男主角是”
丁程鑫其实并不是很看重结果,在做的个位每一个比他差的,奖杯什么的亦是荣誉,但更重要是自我。
“丁程鑫”
念到他名字的时候有点恍惚,站起来全是本能反应,就像上学时被老师叫到回答问题时一样,他扭头反复看到个人影从对面那个走道低下身钻了过去,和记忆中的某人很像,和小猫一样。
丁程鑫微笑着和旁边的人握手,缓缓走上了台。
“凭借《倒置》中敢闯敢拼,理性温柔的梁哲许一角深受观众喜爱,对此丁老师有什么想向观众朋友们说的吗”
“很感觉这么多年大家对我的喜爱,我会一直保持热爱,诠释好每一个角色,在荧幕上展示出最好的自己,不愧对于每一位观众,每一位粉丝,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坚定的选择我”
丁程鑫发言完,作为特邀颁奖人,又要颁奖年度最佳流行音乐制作人。
“他以独特的创造能力,和天赋型的节奏感创作出拥有热血和博爱的曲调,向大家展示了生命中的蓬勃和向上,他就是”
丁程鑫其实念稿子的时候很紧张,自己发言不紧张但念这个稿子他就很激动,他同样很期待是谁,所以念的时候是一个一个字的看着读,其实他但凡瞟一眼也能看到获奖人是谁,都不至于在看到的时候愣了一下。
“严浩翔”
丁程鑫没有留悬念,嘴比脑子快,直接念了出来,听的人会觉得很不敞亮,感觉念的有种黏黏糊糊的劲,想说又说不出口的名字。
严浩翔这么些年一直在国外,有两年吧,他在国外的音乐学院进修,这几年也有在国内发行曲子,有时候他也会开巡演,丁程鑫有刷到过他的视频,在台上热情的和粉丝互动,大胆的表现,他在舞台上是最有魅力的,他就属于舞台。
严浩翔今天很巧的穿了件和丁程鑫同色系的礼服,丁程鑫是很中式的感觉,严浩翔作为一个rapper很喜欢搞点hip-hop风,服装上挂着几个装饰品。
严浩翔笑着和丁程鑫握手,手伸出来的那一刻,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丁程鑫,丁程鑫向以前的很多次那样握了上去。
他牵过很多次的,无论是在舞台上,是玩游戏的时候,是私底下彼此相互依偎的时候,是安慰小孩的时候,是严浩翔在看到他情绪低落很累时主动抱住他紧紧牵住的双手。
丁程鑫最怕看那双眼睛,成满了很多过去,但那双眼睛很亮,亮的他觉得未来的路也是有光芒的。
严浩翔用口型说“好久不见,哥哥”
丁程鑫想哭了,他其实不常流泪的,尤其是在严浩翔面前,以前都是他为严浩翔抚掉落在脸颊旁的泪珠,小时候是,大了一点也是。
丁程鑫把头微微抬起来,冲严浩翔笑了笑,和以前的无数次一样,足够给予严浩翔温柔和力量。
严浩翔从国外赶飞机来到现场的,到的时候人已经都到齐了,被工作人员推着说悄悄摸进去就行了,于是跟做贼一样跑到了自己的位子,他看了看,找到了丁程鑫的位子。
“一,二,三,四,五”
还好啦,就隔五个位子而以,他时不时的扭头看丁程鑫,直到丁程鑫上台,侧着镜头的脸终于朝前。
发言完俩人便下台。
丁程鑫这才发现严浩翔就在他的右手方,中间就隔几个位置,从晚会开始他就不说话始终看着台上,没想到一直很想念的人就在旁边。
严浩翔像是看到他往自己这边看的目光,弯着腰伸着脖子看他,冲他比了个发射的动作,piu
丁程鑫笑了,他见到严浩翔就总是会笑,甚至那人不用做什么,他都会笑,跟个痴汉似的。
刘耀文以前问过他为什么老是冲翔哥笑,丁程鑫当时回答的是因为他好看。
“我不好看撒,我也很好看的嘛,丁哥你咋不对我笑撒”
刘耀文炸炸呼呼的在他旁边吵。
“因为你是小狗,他是小猫,我更喜欢猫好不了”
刘耀文疑惑,什么奇怪的动物塑。
丁程鑫想了好多,这才记得给严浩翔回复,那人也就傻傻的一直等着他,丁程鑫做了个捂心脏的动作,严浩翔又笑了,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粉丝说的一样,小太阳。
03
活动结束后,在后台严浩翔看到丁程鑫,不管旁边给他弄头发的化妆师,直奔丁程鑫。
“丁哥,你晚上忙吗,一起吃顿饭呗”
“没问题的,浩翔”
那顿饭吃了得有两个小时,严浩翔使坏故意给丁程鑫灌酒,说是还没看过丁哥喝醉的样子,结果自己先醉了。
“你们先走吧,这有我呢”
“可是丁老师,我”
严浩翔助理还是有些不放心,丁程鑫心里有点烦躁,我认识他比你们认识都久唉,还不放心吗。
“放心吧,不会拐走的”
玩笑的语气化解了尴尬。
严浩翔说是要拉着丁程鑫看夜景,丁程鑫也顺着他。
“不行啊,这里没以前漂亮了”
“怎么没以前好看了,都没变”
严浩翔是真醉了,说话都迷迷糊糊的,丁程鑫在旁边牵着他,一句一句话和哄小孩一样,顺着他的话。
“哥,你过的好吗”
丁程鑫愣了一下,揉揉他的脑袋。
“干嘛这样问”
严浩翔摇摇头,往他怀里靠了靠,像小猫一样往人怀里供。
“我只是想你了,怀念以前的日子”
“可是人总要往前的不是吗”
丁程鑫穿着一件薄款风衣,把爱美穿的单薄得小孩往自己怀里揽。
严浩翔抬头,对上丁程鑫的眼睛,丁程鑫低头和他靠的更近,发丝贴着发丝,鼻尖也离的很近。
“怎么了”
“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严浩翔这样问着,丁程鑫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有啊,有很多,但不知道从哪说起”
“那就从最想说的说起”
丁程鑫沉思了一下,牵着严浩翔的手往自己兜里揣。
“浩翔”
他这样叫着,他其实最喜欢叫浩翔这个称呼,比其他的任何称呼都喜欢,因为很纯粹,很真挚,向无数对恋人那样称呼对方一样。
“嗯”
严浩翔现在的行为非常像小孩,踩着路边马路上的白线,走不直他就一直走。
“回来还走吗?”
丁程鑫问的很没头没脑,但严浩翔听没白了 ,意思是还去国外吗。
严浩翔站在台阶上,这样比丁程鑫高了些,俯头看他,很郑重的摇了摇头。
“我这次选择回国发展,还是觉得这里更有爱,你知道吗?创作的所有灵感都来源爱”
丁程鑫不知道,但他现在看着顶着路灯照耀下来的光的严浩翔,情不自禁的想靠近。
严浩翔卸了力,抱着他,然后又猛地抬头,很僵硬的,唇瓣相碰的那一刻,丁程鑫都懵了,严浩翔,你是真醉了还是假醉啊,他妈的,你明天敢忘了今晚的事我就把你这小兔崽子绑了。
“浩翔,你还清醒吗”
严浩翔像小朋友一样举起来手。
“醒着的”
“那你知道刚才亲的谁吗?”
“丁哥啊,丁程鑫啊,程鑫啊,阿程哥啊”
他像不会厌烦一样,要把丁程鑫的称呼念完一样。
“哥哥,我很想你”
严浩翔抱他抱的更紧了,严浩翔永远学不会把委屈讲给别人,从小经历的让他早早学会独立,在国外深造打拼的这几年他也受过委屈,老师带口音的英文,孤立他的同学,但他始终没放弃自己的热爱,时长会想到丁程鑫,给予他关怀的哥哥,我们都在彼此变好,只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遇。
丁程鑫搂着他的手,一直怕他摔没敢松,缓缓的移到严浩翔的后脑勺,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很珍重的亲了亲。
“我也想你”
04
第二醒来,严浩翔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但他没断片,他好像和丁程鑫亲了,我靠,我亲我哥了,他居然没揍我。
“干嘛呢,傻愣愣的,起来洗漱吃饭了”
“好贤惠啊,丁哥”
“你找打啊”
严浩翔笑嘻嘻的下床洗漱去了。
“哥,我们是在一起了吗”
“干嘛,你亲我不打算负责吗”
严浩翔不满,你不也是亲我了吗,心里想的嘴上也这样说的。
“我亲的是额头,你都干到我嘴上了,这能比吗”
“那你咋不也干嘴上呢”
丁程鑫咳了咳,耳朵不自觉的红了。
“干嘛,不想和我在一起啊,打算打平互不干扰是吧”
“不是啊,哥,我出国后你给我发的短信我有看”
严浩翔出国的时候丁程鑫给他发了条短信,讲真的,都什么时代,还发短信,但丁程鑫发的就是短信,怕他看见,但又怕他看不见,短信的内容是“如果哪一天回来,要告诉我,我一直在你身边”
严浩翔去国外就换号了,因为电话号码不是海内外都通用的,后来看到都半个月了,不过他在回国前给丁程鑫发了个“哥,我回来了”
当时丁程鑫已经进了会场,手机不在身边。
不过现在也不晚,而且人就在自己身边,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一直都在身边,我们的关系从没变过。
END
【曦澄】清平词(二十六)
蓝曦臣已站在池塘雪松边遥望许久。
从他的视角望过去,江澄孤姿远远坐在房门前回廊台阶上看着院里的落雪似在发呆,雪已经静停许久,那边院落得聂怀桑吩咐,悄无一人,环山的不净世白天除却人声,沉默寂静。
蓝忘机寻到蓝曦臣,顺着看见那紫色身影,“兄长,不去吗?”
“我想此刻晚吟应该希望一个人待着,我在此处陪着也是一样。”蓝曦臣收回视线,瞧着身边与自己除眸色几乎一般无二的蓝忘机,“忘机,魏公子可还好。”
“心境尚稳,聂宗主正陪着饮酒。”蓝忘机答道。
蓝曦臣略一点头,不再多言,转过视线继续张望那边院落。
蓝忘机手掌握拳又松,几番下来,“兄长待江宗主与旁人不大相同。”...
蓝曦臣已站在池塘雪松边遥望许久。
从他的视角望过去,江澄孤姿远远坐在房门前回廊台阶上看着院里的落雪似在发呆,雪已经静停许久,那边院落得聂怀桑吩咐,悄无一人,环山的不净世白天除却人声,沉默寂静。
蓝忘机寻到蓝曦臣,顺着看见那紫色身影,“兄长,不去吗?”
“我想此刻晚吟应该希望一个人待着,我在此处陪着也是一样。”蓝曦臣收回视线,瞧着身边与自己除眸色几乎一般无二的蓝忘机,“忘机,魏公子可还好。”
“心境尚稳,聂宗主正陪着饮酒。”蓝忘机答道。
蓝曦臣略一点头,不再多言,转过视线继续张望那边院落。
蓝忘机手掌握拳又松,几番下来,“兄长待江宗主与旁人不大相同。”
蓝曦臣不解,看进自家弟弟眼睛里,想读出些什么来。
“兄长待人一向温和,待江宗主时……”蓝忘机瞥过脸去,不想再往下说,但蓝曦臣已经读懂他的意思。
温柔吗。
“忘机怎会如此觉得。”
“兄长看江宗主的眼神。”蓝忘机实在不想多说。
眼神?
蓝曦臣细瞧蓝忘机,从他眼神里读出的,吃了一惊。
怎会?
自己竟不知,不觉相处间,那人的眉眼,那人的神思,早已一笔一划烙下了印,与之而来知晓的越多,心疼越甚,一直以来,以为知己难觅,愧疚对他知之甚少,原来,方才雪地里不禁想上前的拥抱,竟是生了这般心思,原来我……
“忘机,……”他睁大了眼去看雪地里的身影,被突然悟到的思绪惊住。
蓝忘机避开蓝曦臣的视线,自己与魏无羡都能看出来的心意,果真当局者迷。
蓝曦臣倒退一步,情不自禁抚上自己心口,透过冰凉的衣衫,胸膛里的心跳动的厉害,喃喃唇边溢出江澄的字来,觉得心间满溢出从不曾有过的满足。
“多谢忘机提点。”
蓝忘机看蓝曦臣向那边院落走去的背影,握得紧紧的拳松了些许,唇边似哭非笑的扬起不知道什么样的表情。
沿廊不长,向来步履稳重的蓝曦臣难得走的疾,动静大了些,惊动江澄转头去看声源处,目光相交,蓝曦臣冷静下来,硬生生止了步子。
“蓝曦臣?”江澄撑着扶手站起,“做什么跑这么急。”
蓝曦臣盯着他一举一动,广袖里握拳,光滑的指甲抠着掌心,呼出一口热气,微微摇了摇头,掩去唇边微不可查的遗憾,“你手臂上的烫伤两日没有重新上药了。”
江澄轻笑出声,“你都说两日没上药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晚吟说的是,来日方长。”
“嗯?什么。”蓝曦臣说的太轻,隔着距离,江澄没听太清。
蓝曦臣走近些,“忘了给你上药,自是我错,当然要拿出着急的模样,希望晚吟少怪罪些。”
江澄推开门,引他进屋,“我还没谢你,你再别说这些虚头巴脑怪罪的话。”
伤口已经结好痂,药里配有止痒的冰片和金银花,不至于挠掉疤留印,蓝曦臣垂目给他缠绷带时,看见微松的领口,“疼吗,伤口。”
江澄杏眸沉炽,抽回手,自己把绷带微端胡乱塞起来,“今天可真是听到太多问我疼不疼了。”
从前心绪不宁,耿耿于怀时,江澄向来用练功、夜猎、宗务来麻痹自己,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像今天这般任由自己独坐在雪里放空思想的发呆,这么多年来是头一回。
天地间只有远处雪雾的山和进处的白茫茫,他不知何处生的想法,若是蓝曦臣此时在一边,哪怕低声吟诵他家那枯燥无味的家规,也不错。
冬日里头夜长昼短,晡时已经过半,江澄盯着桌上半箩筐的橘子,今早到现在只吃了掰下来的一角馒头,此刻倒有些饿,“蓝曦臣,我有些饿。”
家仆在桌上搁下两碗米饭,江澄端起自己面前一碗,见蓝曦臣伸手去端另一碗,有些惊奇,“你们蓝家不是不许在除了饭点外的其他时间吃饭。”
“这里不是云深不知处,家规可以宽泛些,此刻我也有些饿。”蓝曦臣放下碗说话后才又再端起碗。
江澄好笑的看他,“你中午没吃饭?”
果见蓝曦臣嚼完嘴里的米饭,放下碗,才又回道,“未曾。”
一顿饭,江澄故意找话,不是肉肥了,就是菜咸了,蓝曦臣好脾气的一次次不厌其烦放下手里的碗任由他闹完这顿饭。
眼见天快黑下,雪又窸窸窣窣开始盘旋着往下落,恨不得把不净世埋起来才好,早些深在下面的雪没有来的及清扫,已经冰冻,很快新雪又覆盖了一层,江澄拾起门边的油纸伞,“蓝曦臣,要不要一起出去消食。”
“好。”
雪地里,一白一紫,撑着伞,深深浅浅的在蓬松的雪地里踩出一串长远的脚印,今日算是江澄半生中最闲适的时光,他竟有心觉得聂怀桑把这园景修整的听别致,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倒也不错,雪松承载着厚雪,松尖挂着冰晶,他伸手去碰过,冰晶纷纷扎进雪里,连个窟窿也没留下。
“大梵山,蓝忘机把他带回蓝家的那次,我也遇见他了,他跟着蓝忘机走,也不跟我回家。”他一向清亮锐利的杏眸里难得有些无措,“蓝曦臣,他现在跟我说要回家。”
“蓝曦臣,我已经不疼了。”
他眼眶有些温热,仰头挪开手里的纸伞。两个人的影子在拉的有些长,看着有一半重叠在一起。
天彻底黑下来,蓝曦臣把自己手里的伞往前移了移,终是忍不住,伸手将眼前红着眼尾抬头看天的人揽靠在自己肩膀,声音轻的缥缈,“往后有我,晚吟不会再疼了。”
白衣冰凉,江澄后背抵在蓝曦臣身上竟觉得温暖,他呼出一口气,杏眼里的迷雾散开,挣出蓝曦臣半揽着自己的怀抱,“蓝曦臣,你这是哄小崽子呢,抱一下再给块糖,就好了。”
明明是再不得的温情脉脉,被江澄一句话氛围搅的稀碎,蓝曦臣又好笑又好气,“可惜此刻我这里没有糖,倒是屋里有橘子,我去拿一个来哄你。”
聂怀桑吩咐送过来姜汤的家仆来的及时,两人都没穿斗篷,站着吹半天北风,进屋被炭火一熏,都激的红透,皮肤麻痒,好一会才缓过来。
蓝曦臣饮完姜茶,心想搅扰大半天,该让江澄好好歇下,还没开口,江澄指了窗台前桌榻上桌子下层放着的棋盘,“下棋不?”
想到姑苏镜湖那一场对弈,蓝曦臣诧异,“晚吟当真想对弈?”
“从前是我不耐,又不是不会,你是不是不想下。”江澄也想起那场棋局,红了耳朵。
“好,我陪你。”
红泥小火炉,茶香携伴窗外飞雪,棋盘上黑白交错,蓝曦臣瞧着这棋路,竟有些像聂怀桑,只是江澄冲劲强,融进聂怀桑不动声色暗暗布局的棋风,暗地里的局全浮在表面,倒成了明棋。
烛火明明灭灭,江澄盯着棋盘看的认真,细眉蹙起,蓝曦臣再落一子,起身便去寻剪子剪烛花。
拢好桌台外面的透纱,再去瞧棋盘,蓝曦臣似不信的瞧了一眼认真盯着棋盘的江澄,眼里不觉多丝宠笑,“晚吟,这棋局似乎跟刚才有些大不一样。”
“哪里!”江澄不善说谎,耳朵,脸颊已浮上红晕,“跟刚才一模一样啊。”
“这儿,”蓝曦臣指着一处,“我依稀记得这里有颗白子。”
江澄瞪他,“没有,你记错了。”
“年岁大了,记性有些不好。”蓝曦臣笑道,“这局,晚吟可要输了,这里有无白子俨然也不甚重要。”
听到此处,江澄以手撑额,认命般把手里已经攥出汗来的一枚黑子扔在棋盘上,“你棋艺高超,我下不过。”
“只输了四子,晚吟棋艺很好了。”
“蓝曦臣,夸你自己呐,”江澄拾棋子的手一顿,取了烛台往蓝曦臣脸上照,“我瞧瞧你给你自己脸上贴了多少金。”
蓝曦臣避让开,笑道,“是我说错了,晚吟恕罪。”
“恕罪不行,再来。”江澄暂且放过他,“不信赢不过你。”
蓝曦臣故意引导,江澄学的快,摸准自己大开大阖的棋风,江澄落子的速度也快了许多,窗台烛火燃尽,终于只输半子。
江澄一把挥开棋盘,叫了声累,趴在桌上靠着团枕竟是要睡,幸而桌榻宽敞,蓝曦臣扶他躺下,又去床上取来毯子。
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蓝曦臣索性在桌榻另一边也躺下。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江澄兀自在那侧睡得沉浸,蓝曦臣悄悄起身隔着桌榻看他,昨日自己明了的心思,眼前人是不是同自己一样也是不自知,还是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罢了,蓝曦臣苦笑,先解决江澄心头之忧,向来自己事情最是勘不破,倒不如顺其自然。
忘羡是蓝曦臣说穿魏无羡才明白自己心思的。
曦澄总要还一次。
我:蓝忘机,你说给你兄长明白最合适。
蓝二:我心里有些苦,有黄连吗?
我:黄莲没有,莲子倒是可以跟澄澄厚脸皮要点。
金凌&江沐: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我:我很艰难了,你舅舅/师傅明白过来不知道又要死我多少脑细胞
金凌&江沐:救我先!你连辅助都不想拥有吗!
周日竟然要加班!这周只能更这么多了,这章写的脑昏昏,管他的,哪天脑子不糊了再修吧。
飞郃-捻春风
总是有人在寒夜祈祷,漫长的冬啊,快快过去吧。
冷有多难捱,花开也不过一夜之间。春的雨丝轻敲花苞,张郃一觉醒来就看到了满树桃粉。
他忙去拿了花篮,摘了满满一篮混着雨水的桃花。他说过要给首席酿酒,用桃花。
前些日子山下的桃花就开过了,他去附近的街市偷学过几天桃花酿的做法。不过是远远的看,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
酿酒的米他年前就准备好了,寒夜祈祷春来的人,他算一个。
桃花酿制成不过五天,张郃瞧着木桶里澄澈的酒液,凑近嗅了嗅,是一股酒味。他找来几个酒坛,把木桶的酒分到了四个坛中。
天色不早了,张郃想着明天再给首席送过去。他躺在榻上左右睡不着,他突然想起了去年徐庶前辈给...
总是有人在寒夜祈祷,漫长的冬啊,快快过去吧。
冷有多难捱,花开也不过一夜之间。春的雨丝轻敲花苞,张郃一觉醒来就看到了满树桃粉。
他忙去拿了花篮,摘了满满一篮混着雨水的桃花。他说过要给首席酿酒,用桃花。
前些日子山下的桃花就开过了,他去附近的街市偷学过几天桃花酿的做法。不过是远远的看,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
酿酒的米他年前就准备好了,寒夜祈祷春来的人,他算一个。
桃花酿制成不过五天,张郃瞧着木桶里澄澈的酒液,凑近嗅了嗅,是一股酒味。他找来几个酒坛,把木桶的酒分到了四个坛中。
天色不早了,张郃想着明天再给首席送过去。他躺在榻上左右睡不着,他突然想起了去年徐庶前辈给他的杏子酒。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有在酒里下药,但毕竟是第一次酿酒,万一有毒怎么办?
越想越有可能,张郃觉得自己干什么都会出岔子,酿出毒酒还真不出奇。他怕首席中毒,但他也是真的想让首席喝到他亲手酿的酒。
万一,首席也在期待呢?
他披上衣衫,取了一坛酒。有毒没毒,尝尝就行了。他喝了一口,啧,如果桃花酿是这个味道……那桃花酿也没传说中那么好喝。
过了许久,张郃身上没什么不适。可能是喝的太少,毒素没什么效果,索性一口闷了。
后面的事他记不真切,次日醒来已日上三竿。除了有点头晕,其余没什么不对,看来他酿的酒只是难喝,并没有毒。
张郃之前没有喝过桃花酿,他安慰自己可能桃花酿就是这个味道,可能首席就喜欢这个味道……
他拎着三坛酒下山了。
张飞与两位哥哥在议事,张郃抱着酒蹲在帐外与两名侍卫闲聊。多是他们两个说话,张郃只是听着。
“你听说过没,张将军之前是个什么组织的刺客,说要刺杀玄德君呢?”
“切~大家早都知道了,是吧小张?”
张郃点点头,他知道的。首席接了这个任务,然后叛逃。
“啊?那现在是叛逃了?”
“对啊,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侍卫摇摇头,问话的侍卫又看向张郃,张郃也摇头。他不知道首席为什么叛逃,只记得在某一天离开之后,首席再也没有回来。
他一拍大腿,招呼两个人凑近点,用极小的声音说“听说是张将军爱上了玄德君。”
张郃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就听见另一个侍卫的震惊声“啊?!假的吧,玄德君已经成家了啊,没听说有断袖之癖啊?!”
“只是听有人这样说,你看张将军天天画稿杀人,日子是不见一点宽裕,那钱都给玄德君接济百姓了。”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你的月钱除了给你媳妇还给旁人吗?”
“哎呦,那张将军还是单相思呢……”
张郃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却把这几句话听了个清楚,玄德君有没有断袖之癖他不知道,但是张飞有。
去年那天,广陵王问张飞有没有亲过大哥二哥,他并没有回答。
“你来了?”张飞的声音,在他身后。
那两个侍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张郃听见声音吓了一跳,站起来时张飞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张郃回过神立马站起来,怀里的酒没有抱稳,张飞眼疾手快接住两坛,问道“这是你酿的酒?”
张郃点了点头,轻声补充道“桃花酿。”
“什么时候到的?”
“刚来。”
张飞单手抱着两坛酒,留出一只手牵住张郃,“一起用午膳吧。”
张郃盯着被牵住的手愣神,张飞没发觉他有什么不对,把人拉进了营帐,营帐内刘备与关羽都在。
刘备问“三弟怎么又回来了?儁乂也来了,那快坐下。”
先前张飞已经带他认识过刘备与关羽,只是今日再一见刘备,感觉怪怪的,不是很开心。
“有酒,来用膳。”张飞把怀里的酒一人一坛丢给了两位哥哥。
张郃随张飞坐在一起,刘关二人对此习以为常。
关羽拿到酒,二话不说就是一口。“三弟,你这是哪里来的酒,怎么一股烂桃花味?”
张飞也打开了酒坛,他刚闻了闻,鼻头微皱,忽略二哥的问话,他给自己倒了一杯。
“是我用桃花酿的。”
张郃只见关羽挤在一起的眉眼缓慢舒展开来,“嗨!今早我从营帐出来摔了一跤,前两天下雨落了许多桃花,吃了一嘴烂桃花泥,喝啥都有一股那个味。”
说完他还怕张郃不信,又猛灌了一口,“这酒…挺香的!”
张郃心虚地低下头,又看了看张飞,他的眼神刚好落下来,“味道挺好的,大哥也尝尝。”
“嗯…好酒!好酒啊!入口清冽甘醇,仿若置身桃花林中,竟与当年我们兄弟三人在桃园……”
刘备说着就要泣泪,张飞看大哥的样子,想起了他看自己画的样子。
关羽让侍卫端上菜来,把酒言欢。
张郃没什么胃口,就连坐在张飞身边都浑身不舒服,象征性动了动筷子,他就借口身体不舒服想离开。
张飞说“去我营帐休息,我一会过去。”
张郃草草应下,逃也似的出了营帐。去张飞营帐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正值午时,大家都去用午膳了。
张飞营帐外有一颗桃花树,是他去年亲自移过来的。山下不比山顶,这里的桃花大多已经落败,树枝上的花朵稀疏,颜色也不再鲜艳。
张郃不想进营帐,就在树下摘了几朵还算完整的桃花,放进了随身的布囊中。桃花只需忍耐,熬过一个寒冬就可以再次绽放。
春风拂来,拨动了他的发丝,还有簪在耳边的花。他伸手想要扶住,摸到了一只手。原来是有人摘走了他的花。
“为什么不进去?”
张郃回头,见张飞正把那朵花往树上绑,用一根黑色的头发,绕啊绕,仿佛没有尽头。
“首席,我……非常,非常喜欢你…”
“嗯,我知道。”张飞绑完了,多余发丝垂落在风中。这朵红芍在桃树上非常突兀,但是很漂亮,它是树上最大的一朵花,也是最鲜艳的一朵。
张郃不知道怎么问出口,他拉住张飞的袖子,道“我想让首席也喜欢我。”
其实他想说的是只喜欢我。
关于张飞喜不喜欢张郃这件事,他们已经确认了很多遍。张飞看出来张郃今天可能有心事,于是主动搂住了他的腰,尽量柔声道“喜欢。”
跟之前不一样,张郃这次的眼神中不全是欣喜,还有犹豫。
张飞微微低头想吻上张郃的唇,只觉唇瓣一痒,张郃偏头躲过去了。
是的,张郃躲开了张飞的吻。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久久没有转回头去,所以他看不见张飞的神情,只有沉默。
张飞怔愣片刻,松开了张郃的腰,后退一步,说“有事进来说。”
然后他越过张郃,迈向营帐。张郃反应过来想拉住张飞的衣袖,但张飞走得太快,衣角霎时就从手中溜走了。
“首席!”
张飞没理他,掀开帐帘就进去了。张郃留在原地,没有动。首席生气了,这次他知道首席为什么生气。
可是他也有点委屈,首席好像喜欢很多人。
张飞进营帐之后就在帐帘后听着,张郃久久没有动静,他掀开帘子看见张郃无措的站在树下,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甩袖子的速度太快,说不定慢一点他就拉住了。
“进来。”
张郃闻言抬起头,小跑着钻进了张飞撑起来的帐帘。
张郃就站在门口,张飞也没再管他,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整理画稿,铺纸,研墨,润笔……
作画开始之前,他抬头看了眼张郃,他还站在门口,手里绞着衣角,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张飞没说什么,低头作画。
张郃见张飞如此,心想首席这次真的生气了,其实他并不是故意躲开的,只是……如果首席也亲过别人怎么办?如果首席也喜欢别人怎么办?
虽然面上在作画,但张飞一点也没静下心,见张郃一动不动,好像自己不说话他能站一辈子,终是不忍心,开口问他“一直站着,不累吗?”
张郃这才挪动脚步,坐到张飞旁边。首席依旧在画画,并不想开口跟他说话。好难过,好委屈啊,眼泪快要流下来了。
“首席…我冷。”
张飞眼睛没有离开画布,开始只手解自己的外袍。
“不要衣服!”
张飞闻言抬起头看向张郃,目光相接。
“要抱抱……”
张飞没什么表情,但还是张开了自己的手臂。张郃见状毫不犹豫地窝进他怀里。初春的午时,天气会有多凉呢?借口罢了,好在首席还愿意抱他。
张飞就这样揽着张郃画画,不是很舒服,但是张郃很香,抱着他心情会很好。
“首席,想牵手。”
“要赶稿。”张飞一手画画,另一只手要随时翻阅书稿,脱不开手。
啊,被拒绝了。
张郃卷着张飞垂在身前的头发,缠在手指上一圈又一圈,像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他松开了头发,眼泪开始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他轻轻扯了一下张飞的头发,没反应。又扯了一下,这次张飞顺着力向他歪过头。
张郃小吃一惊,赶忙松了手,以为力气用大了把首席扯疼了。
张飞歪着头没动,张郃见状勾住他的脖子,抬头亲了一口他的脸颊。亲完他看了看首席的脸色,虽然没有生气,但也没有开心,依旧是冷冷的。
他不甘心,又接连亲了几口,终于有反应了,“怎么了?”
“想亲亲。”
张飞微微挑眉,想亲亲?可是自己刚刚被拒绝了哎。他空出来一只手,把张郃按到自己肩头,冷声道“稍等。”
张郃在肩头伏了片刻,上半身突然用力,本来盘坐在地上张飞向后倒去,张郃欺身而上,双膝跪于他腰两侧。
“不要等。”
倒下的瞬间,张郃模糊的双眼捕捉到首席脸上的一丝笑意,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以为自己花了眼。
也来不及多想,他不管不顾的吻上张飞,但是他撬不开张飞的牙关,只能吮咬他的嘴唇。眼泪也一直没停,哗啦啦都滴到了张飞脸上。
越亲越觉得委屈,力气越来越大,他开始撕咬,不多时嘴里就有了血腥味。
张飞丢下手里的毛笔,扣住张郃的头。只一个瞬间就扭转了局势,张郃被亲得晕晕乎乎,软到在张飞身上。
“首…首席,对不起…”
张飞抹了抹自己脸上泪水,平静地说“没事,起来吧。”
张郃直起身子,却没了下一步动作。徐庶前辈说闹别扭的话,做一做就好了,现在还没做呢。并且,他不确定首席还有没有生气。
张飞见他不起来,便问道“要做吗?”
“要!”张郃答地坚定。
“那你自己来吧。”
“啊?”张郃看见张飞把双手枕在脑后,竟真的打算让他自己来,只能应下“哦。”
他开始解自己的衣衫,然后是首席的,还好首席愿意配合他。
(略,完整版见同名痘印)
后背接触到床榻上的软垫,张郃来不及放松,吻如暴风雨般砸下来,口腔里逐渐弥漫出血腥味,不是他的血,是张飞的。
是他刚才在气头上咬破的。
“告诉我,为什么躲开。”
“……”张郃沉默。
张飞从他体?内退了出来,给他盖上被子,道“休息吧。”
“首席…很喜欢玄德君吧,也很喜欢关将军。”
张飞不解地皱起眉,他喜不喜欢大哥二哥?喜欢吗?不喜欢吗?
张郃从他的沉默中告诉了自己一个答案,“那…那首席也亲过……”
张飞打断他这个问题,“谁告诉你的?”
“上次,殿下问首席,您没有回答…”
“没有。不是一种喜欢。只跟你睡过,只跟你亲过。”
“……”
“以后有人再提,打死。”
张郃身体抖了抖,忍了半天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下来,他坐起身子紧紧抱住张飞,“我喜欢首席,想跟首席在一起,就像画本里的恩爱夫妻,生许多小孩……啊不是,我生不了小孩儿,但我可以养很多花……”
“真的吗?”
“真的!我可以养很多花,都送给首席。”
“我说,真的生不了小孩吗?”
“啊?生不了…吧?”
“试试。”
……
张郃醒过来的时候,张飞不在。他记得首席给他清洗以后就走了,应该是去练兵了吧。
他套上衣服,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想“s再多也怀不了,首席喜欢小孩的话可以去广陵,绣衣楼里有很多小孩。”
他掀开帐帘走了出去,天边只留了一抹残霞,他找到那朵首席绑起来的红芍,取了自己的一根头发,绕着花枝又缠了几圈。
他将两根发丝捻在一起。春风啊,花香啊,情意啊,一同捻在一起,缠缠绵绵,永不分离。
“张郃。”
“首席!”
“来吃饭。”张飞提着食盒回来了,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
“哦。”张郃小跑着过去,“首席还想喝桃花酿吗?山上的桃花还盛,还能酿一轮。”
“明年吧,我教你酿酒。”
“首席会酿酒?”
张飞会酿酒,他家里有一座庄园,他二哥很喜欢张氏庄园的酒。
“会。”
“今年不行吗?”
“不行。今年,生小孩。”
“……”张郃无语,虽然首席说话时没什么表情,但他现在已经可以分辨首席是不是在开玩笑了,“首席猜猜我刚才在干嘛?”
“不知道,在干嘛?”
“在结发哦。”
【美瓷】中兴(下二)终章
美瓷only,全文大概3w+,国设私设大杂烩,前文走这里 上 中 下一 ,或者见合集or主页,还有点小甜梗没塞进去,可能会有番外?先画个饼
我终于写完了!!!!!!
47.
谈判在深圳与华盛顿之间展开,进度缓慢,深圳随了瓷七八分性子,虽然态度温和,但涉及原则又寸步不退,华盛顿身上沾着点美利坚的怪诞,漂亮话说的好听。
华盛顿再次重复。
“我方愿意拿出最大的诚意道歉赔偿,但我们希望可以直接和瓷先生对话。”
深圳单手撑着下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薄唇轻言,吐出一个,“滚。”
华盛顿不气不恼,倒是在大洋彼岸隔着屏幕看直播的纽约哀嚎一声。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纽约从沙发上弹坐起来,“老板,您看看华哥那脸都垮到南极洲了!”
美利坚面无表情,手上却捏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转动,看起来有些焦躁。
“他还是不愿意见我吗?”
纽约扶住额头。
“老板,是您疯了还是我疯了?”他盯着美利坚刀削斧凿一般漂亮的侧脸,心里想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不是不知道在瓷心里人民的分量有多重,不是不知道那些导弹没有人心,一旦落下就会剥夺他人的生命,明明是他自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明明他清楚地知道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他还是做了。
他身上有资本主义的劣根性,立正挨打还要提条件。
谈判艰难地持续了一个月,华盛顿在这三十天内在北美和东亚之间飞来飞去,心力交瘁。
深圳在所有赔偿问题上都表达了极高的包容态度,唯独在请求瓷出面的事情上,只要华盛顿一开口,就会得到深圳言简意赅的拒绝。
毫无余地。
美利坚想不明白,他抬头问纽约,“我脑壳缝了四针,鼻子骨折,他还没消气吗?”
纽约跟他讲不通那么多道理,于是直截了当回答,“没有。”
美有点泄气,他点上了那根被自己揉的皱皱巴巴的香烟,“那算了,不见就不见。”
“给华盛顿打电话,赔偿金额翻一倍,至于瓷,”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代我向他问好吧。”
纽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坚持了一个月的美利坚居然让步了,他下意识坐在电脑前开始编辑邮件。
美利坚偏头去看窗外,好像在问纽约,又好像在自言自语,“那他要怎样才肯见我呢?”
48.
瓷避开了所有可能见到美利坚的场合,人虽然回来了,各种大小国际会议还是京津冀全球飞,瓷一门心思躲在中南海浇花。
俄来拜访的时候,瓷院子里的牡丹正开的鲜艳,他低着头认真修剪枝叶,满园花海都比他逊色。
俄立在门口,不想进去打扰他。
直到瓷修剪完手里这一株才放下剪刀抬头冲他笑,“来了站门口做什么?”
俄罗斯抬脚走到他身边,也去看这些娇嫩的牡丹,他的眼神有些挫败,偏头不去看瓷的眼睛,“你会怪我吗?”
“什么?”
“没有介入南联的战争。”
俄留长了些头发,瓷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嘴唇。
“不会。”瓷看得出他在躲避自己的目光,于是善解人意地挪开了视线,提起手边的小水壶开始浇水,“你年龄还小,位置没有坐稳,车臣尚未平定,没有精力开辟第二个战场。”
瓷一眼看穿了他的软肋,这让俄更加煎熬,那些天他的军舰就停在黑海,他站在甲板上能用肉眼看见轰炸机在南联上空盘旋,能听到巨大的轰鸣。
但他只是站在那里,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存在,甚至午夜梦回他还在想,如果此刻站在西伯利亚的人是苏维埃,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否苏能用更加强硬的手段保得南联一方平安,至少保住瓷的大使馆。
瓷想不到小孩子这些弯弯绕绕,只当俄在试探他的立场,于是他拿出十二分的真诚补充道,“就算南联崩塌,科索沃也是塞尔维亚领土的一部分,我永远不会承认科索沃的独立。”
俄被他坚定的态度所震撼,忍不住偏头去看瓷的神态,那瞬间他似乎隔着时间窥看到了最初的苏维埃。
想来当年的苏也是这般逆着光站在天地混乱之间,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乩,眉眼温和而坚定,强大又自持。
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法兰西说瓷才是世界上最相似苏的人,也明白瓷为何站在白桦林中笑着对他摇头,说他和苏维埃完全不一样。
瓷肩负着苏的信仰,却没有拿起修正主义的利剑,他始终记得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并从未停止努力。
苏这样的人曾经如惊鸿一样出现在他懵懂迷茫的少年时期,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为他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从此以后他将苏说的话奉为最高理想,所以苏的背离让他痛苦,苏的死亡令他悲伤。
俄终于对上了瓷温柔的视线,他好像穿过那双黑洞一般的双眼,跨过时光与自己完全陌生的苏维埃对话,“我会走向一条独立自主的道路,摆脱欧洲的控制。”
瓷忽然笑了,“美利坚对我说,恨是一种比爱更长久的东西。”
“他说的对,因为仇恨留下来的是伤害,人不能忘记受过的伤,那是对过去自己的背叛,但是小俄,世界上唯独不能没有爱,爱才是最强大的力量。”
瓷眯着眼抬头看明媚的太阳。
“爱是被庸俗的人脱口而出几百万遍,也依然闪闪发光的东西。”
俄听懂了,于是他也跟着笑了,眼角弯成了月牙,“你是在学苏教育我吗?”
“如果你觉得我资历不够,可以当随口一说。”瓷摊开双手,“最近家里很忙,都没人听我说话。”
“那你爱他吗?”俄含着笑意的灰色眼珠透出一点狡黠。
“爱。”瓷毫不犹豫。
“我问的是美利坚。”俄感觉自己占了便宜,随手拿起修剪枝叶的小剪刀打量。
瓷被他这幅小孩模样逗笑了,他偏头认真地回答,“我说的就是美利坚。”
49.
瓷单方面的避而不见持续了整整一年半,美利坚用尽了浑身解数,看见的永远是深圳保持着标准微笑的脸,脸上仿佛印着两个加粗大字。
滚蛋。
时间长了俄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旁敲侧击暗示,美利坚是最大的经济体,两人还有大规模的贸易合作,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太不现实。
瓷一边嗑瓜子一边回应,“少管我。”
美利坚在办公室发疯,搞得纽约痛苦不堪,他捡起地上被撕成碎片的过期文件叹了口气,“老板,你晃的我眼晕。”
“为什么呢?”美利坚还是想不通,“我道歉了,赔偿了,还挨了顿揍,他不乐意看我我还给他投资,就算是天大的事,这都这么久了,就死活过不去了是吧?”
纽约摇头,摆出一副哲学家高深莫测的态度,“老板,你这话就不对了,不是所有错误都能被原谅,时间又不是万能的。”
美利坚准确地找错了重点。
时间当然不是万能的,但是钱是。
美猛的停下脚步,自顾自说出了他理解的结论,“你的意思是钱没到位?”
纽约:?
“华盛顿最近忙,你飞一趟瑞士,给瓷加入WTO铺路。”
50.
这一步走的很精巧,一方面帮助了瓷打开全球市场,另一方面变相加深了中美贸易合作,当然还有美利坚的私心,他还是希望瓷能看出他道歉的诚意,当然不愿意接受也没关系,加入WTO是大事,瓷没理由继续找人替他参会。
至少他可以见瓷一面。
WTO召开贸易酒会的时候是深冬,东亚下着鹅毛大雪。
酒会上,瓷穿着黑色的西装,肩上披着加厚的外套,手里端着半杯香槟,有人来敬酒,他就低头抿一口,礼貌地交谈。
美利坚幻想了无数次两人的重逢应该是什么场景,是复杂的,还是仇恨的,会不会有哪怕一点点想念,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眼神又是什么样的。
瓷坐在席位上,身形宛如青葱白杨一般笔直,面带微笑,像是菩萨垂目,仅仅是一年半不见,他就成长了许多,耳垂上挂着串鲜红的流苏。
美利坚停在大厅门口忘记了走路。
他居然能被同一个人,在不同时间惊艳两次。
美个高肩宽,停在门口有些挡路,瑞士有些奇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美利坚先生?”
美利坚如梦初醒。
瑞士指了指瓷旁边的空位,“您的位置在那里。”
“嗯。”美利坚答了一声,还有点迟钝,莫名其妙开口说了句,“谢谢。”
瑞士活像见了鬼。
美利坚系上西装的扣子,举步走过去,路上三两人想敬酒给他,都被回绝,他的眼里没有金碧辉煌的大厅,没有形形色色的众人,只有那轮圆月。
他坐下的时候,瓷正盯着大厅的帷幔出神,美利坚动作不大,但瓷还是偏头看了他一眼,从手边的托盘拿下一杯红酒递给他,并笑着和他碰杯。
“晚上好,美利坚先生。”
美利坚从头到脚都麻了。
他木着脸看瓷礼貌地将杯里剩的香槟一饮而尽,殷红的唇贴在透明杯壁上,似乎能看见一点舌尖。
他怔楞地开口,“我送你的耳钉怎么不戴了?”
瓷也不介意他没有喝酒,似乎真的挑眉仔细想了想,语气里毫无歉意,“丢了,找不到了。”
很多人都觉得这枚宝石的色泽象征着美利坚的眼睛,是美对瓷占有欲的具象表现。
其实不是的。
那枚耳钉只有一只,因为全球已开采出的蓝宝石里面,它的纯净度达到了一般天然钻石无法企及的高度,且克拉数令人眼红,没有任何一颗宝石有资格和它配成一对。
蓝色是冷色系,但它的颜色温柔的像是要滴出水,漂亮的惊心动魄。
他单纯认为只有瓷衬得上这颗钻石,在他眼里,这颗宝石为瓷而存在。
美利坚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点可惜,“没关系,我再找新的送给你。”
“有劳美利坚先生费心。”瓷坐正身体,委婉地拒绝道,“我戴不惯。”
他还在生气。
美利坚深吸一口气,举杯仰头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对不起。”
瓷移开了目光。
“我很抱歉。”
瓷最后一点笑容也消失了,“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及了。”
“没有过去。”美利坚将空酒杯搁在手边的托盘里,停了一会笑了一声。
“我之前也在想有什么不能过去的。”
“我会想你什么时候才能消气,愿意见我一面,我承认,正视错误有些难,我不愿意说这种话,但是我更不愿意失去你。”
美利坚有些挫败,他低下头,一缕金发落在额前,“至少别躲着我了好吗?”
瓷是个遇强则强的人,若是美利坚开口挑衅,瓷不介意在世贸酒会上再次和他大打出手,但是他低头服软,瓷就会跟着心软。
瓷别过头,“美利坚先生说的哪里话,我们是合作伙伴。”
言下之意和深圳一样。
滚蛋。
美不死心,“我回去之后再追加投资。”
“那真是太感谢了。”瓷假笑。
他真的没办法了,在资本中长大的孩子实在是黔驴技穷,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瓷硬是不愿意给他一个面子,不给他面子就算了,居然还不给钱面子。
该死的,他记得瓷最喜欢的就是钱。
这时他才惊觉,脱离资本可行的路线,他甚至连情人都哄不开心。
两个人的思维是完全相悖的,瓷想要他为三条鲜活的生命忏悔,想让他明白多么雄厚的资本都无法与生命相提并论。
但美利坚想不到,他只想一股脑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塞过来,完全不考虑瓷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瓷再次盯着帷幕出神,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唯利是图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一眼也看不下去。
“我……”,美利坚试图继续加码。
瓷出声打断了他,“你知道电车难题吗?”
美利坚愣了一下。
“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
“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那个疯子在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你会拉动拉杆吗?”
这是一个伦理道德问题,而很显然美利坚不是一个有道德的人。
他不明白瓷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是想要听到什么答案,又或者什么都不想听,只是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美利坚没有脱口而出的答案,眼睁睁看着瓷在问完之后冲他笑,然后起身走去了别处。
51.
整个冬季美利坚都没再来烦他,如果不是美利坚信守承诺大把大把给他投资,他都要怀疑美利坚失去耐心了。
瓷乐得清闲。
花园有了一点初春的势头,二月的微风拂过瓷的脸颊,吹动他的黑发,流苏随着风轻扫他的下巴。
这真是最惬意春天。
瓷还没来得及伸懒腰,后花园就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是什么清脆的东西破碎了。
瓷收回了这个想法,黑着脸踱步去后花园打算看看是哪个小孩调皮犯错。
后花园没有小孩,只有灰头土脸坐在地上的美利坚。
正门不让他进,他就翻墙溜了进来,落地的时候没看清脚下,踢翻了瓷最喜欢的茶具,还崴了脚。
美利坚看见他的眼神就好像幼童犯错被抓包一样,可怜兮兮的。
瓷没有心软,“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而且你踩碎的茶具是英吉利送来的,很贵的。”
美利坚举起双手,“我赔,我赔双倍。”
瓷轻飘飘丢下一句打深圳卡里,转身欲走。
美利坚立刻忍着巨痛站起身一瘸一拐拉住了瓷的袖口,“你听我说完嘛。”
瓷冷着脸拒绝,“公事公办,想说什么写成报告发给北京。”
“是私事。”
“我们之间没有私事。”
瓷开始用力挣扎,美利坚不想扯破他的袖口,于是抬手摁住瓷的肩膀,强行将他转过身面对自己。
“电车难题,我有答案了。”
瓷穿着家居服不想动手,又挣脱不开,被美利坚的强硬态度激怒,“关我什么事。”
答案无法脱离是否,但世界变幻莫测,又岂止黑白对错,这种问题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他对此没有半分兴趣。
美利坚盯着他盛怒的双眼,“对不起,我不应该剥夺他人的生命。”
瓷猛的抬头看他,眼里都是不可思议。
“无论目的是什么,我都没有权利这么做,或许在你的世界里有另外的道德标准,在危难时刻愿意牺牲自己保全他人。”
“但是就算是你,也觉得自己没有权利牺牲别人保全另一个人。”
“Sweetie,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觉得自己词不达意,他真的说不出更低微的话了,但是很显然瓷理解了他的意思。
人尚且不能用高尚的理由剥夺他人的生命,更何况是美利坚这种卑劣的目的。
美握着瓷肩膀的手有些颤抖,他不太确定瓷想听的是不是这个,他的脸上沾着翻墙而入蹭的脏污,看起来有些狼狈。
就像那年那天夜晚,美利坚拿着小铲子站在腊梅树下的样子。
真诚永远是最大的杀器。
瓷叹了口气,像那天一样抬手帮他抹去脸上的泥巴。
52.
美利坚终于时隔将近两年,再次如愿以偿将瓷抱进了怀里。
这时他才贴在瓷耳边轻轻说,“东南角的腊梅开花了,你什么时候愿意去看看。”
END
滞后性爱情 燃耀 6k+
让我们偷看一下耀宝的私密小日记🤭
沈耀,你把东西放哪儿了?李燃牵着沈耀散步的时候不经意似的问,他说我可是把我的已经放在餐桌上了,说好了每个月一起交换的,不要耍赖。
你自己不会找吗?沈耀懒得想借口,又不想丢面子,于是又拿出糊弄别人那一套应付他。
李燃每到这个时候就好像在和一个犯犟的小孩儿闹别扭,讲道理吧,讲不过沈耀;自己要是和他硬着来,对方又会冷嘲热讽,除了迂回着哄,李燃总拿沈耀没办法。
两人要交换的是日记,这倒不是李燃要求的,...
让我们偷看一下耀宝的私密小日记🤭
沈耀,你把东西放哪儿了?李燃牵着沈耀散步的时候不经意似的问,他说我可是把我的已经放在餐桌上了,说好了每个月一起交换的,不要耍赖。
你自己不会找吗?沈耀懒得想借口,又不想丢面子,于是又拿出糊弄别人那一套应付他。
李燃每到这个时候就好像在和一个犯犟的小孩儿闹别扭,讲道理吧,讲不过沈耀;自己要是和他硬着来,对方又会冷嘲热讽,除了迂回着哄,李燃总拿沈耀没办法。
两人要交换的是日记,这倒不是李燃要求的,是心理治疗刚开始两个月时心理医生和他说,尽管沈耀和刚开始时比有了很大改善,渐渐的也愿意说些话,但每次到关键部分对方总是消极应对他的问题,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脖子,每每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直到会诊结束。
她曾建议过沈耀写一些感受,可是沈耀每次都舍不得多写几个字儿,医生问他最近发生什么事,有什么心情,都可以写下来,但沈耀只回答他说没有,没什么好记的。
病人由于心理原因不肯配合,医生也不能强求,只能从家属身上找到突破口,由于李燃是目前和沈耀事实上关系最亲密的人,她提议李燃和沈耀写点儿东西,可以用交换日记的形式,医生其实看出李燃也有不小的心理问题,但她善解人意的隐去了这一部分,她知道李燃其实也很需要帮助,只不过沈耀的存在让他无暇顾及自己,某种意义上沈耀也是李燃变得如此坚强的重要原因。
他既是李燃的软肋,也是李燃的盔甲。
所以她只说她明白同时照顾沈耀和平衡自己的生活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情,希望李燃可以也写一些真心话,这样能和沈耀更接近彼此,对他们双方都有好处。
所以李燃才软磨硬泡着让对方答应这件事,只不过每次沈耀都很逃避,像是不好意思的羞涩——要把真实的自我展示给亲密的人,即便是正常人也需要很大的勇气,更何况沈耀这种亲密回避型人格。
李燃曾经去咨询过,回避型人格的问题,主要是在人际关系特别是亲密关系当中表现的很冷漠甚至冷酷,缺乏对生活的兴趣以及追求。
沈耀就是这样,平日里即便自己不喜欢也会伪装的和正常人一样,他处理大部分的人际关系都毫无问题,无论是和导师讨论学术,和组员分析报告还是在路边给老人指路,他都几乎没有问题,有时候表现得甚至比李燃还受欢迎。
但是唯一出现问题的就是亲密关系,回避依恋性人格的特质,沈耀不相信他能拥有任何亲密关系,或许是他父母长达十余年的精神掌控和冷暴力,对他的漠视和打压让他不得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不求回报的爱的。
彼时他只要拥有亲密关系,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要不停地破坏,破坏到结束,但他又不是个足够决绝的人,唯一一次勇敢也没能使他成功离开世界,反倒成了笑柄被父母彻底抛弃;后面李燃开始一步步入侵他的生活,温柔包裹他的痛苦,所以更多的时候,沈耀不想伤害李燃,就只好伤害自己。
但他又惶惶然发现自己受到伤害的时候,李燃比他还要痛,于是沈耀偶尔也想为他做点什么来稍稍弥补,不过他认为自己才不是为了李燃而这么做,沈耀只是不想欠别人人情,李燃虽然总是让他生气,却的确把他照顾的很好,如果做出个样子来,某些人至少不会太担心。
因此李燃倒是没怎么特别费功夫花费在说服沈耀这件事上,只不过每次"收笔记"的时候要兜不少圈子,沈耀有次骂他说,比语文组的张老师还事多。
沈耀不乐意,李燃却写得起劲儿,因为这是他难得的能够不靠惨烈方式得知一些对方真正想法的途径,很早之前他就有这种想法了,只不过心理医生的提议给了他把心中提议说出来的机会。
他其实很早就看过沈耀写的日记,这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一个连沈耀都不知道的秘密。
两年前李燃和沈耀大学开学后,沈家就空了出来,里面还存着很多沈家父母和弟弟之前生活过的痕迹,沈耀刚出院回来住那会儿,李燃和葛奶奶提前简单收拾过一些,至少明面上没太多他们的东西,可偶然翻开一个柜子或拉开一扇门,沈耀又总能看见弟弟遗漏的一支画笔、母亲弃置的一双高跟鞋,有时候还会有父亲掉在夹缝里的一根烟。
沈耀不说,是不想显得自己很矫情,其实他打心底觉得自己和这些被抛弃的小东西一样,都没什么感觉的。
一个人路上不小心掉了一颗扣子,也不见得会跑回去满大街找那个遗落的扣子,更不会在意扣子有什么感觉。
扣子就是扣子,丢了就丢了。
他不说,李燃和奶奶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把那些东西收拾走,于是只能等到大学开学安顿下来以后再慢慢规整,那些显眼的大件儿李燃造就扔了,只剩下些不知道哪个角落里隐藏着的小物件,随时准备给沈耀刺上那么一下子,李燃固然想让沈耀脱敏,但如果这个过程伤人,他宁愿不做。
奶奶早上的时候给李燃打了电话,说是地下室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但还剩下很多沈耀以前的东西,她不知道这些东西小耀还想不想要,干脆全部打包发给李燃,让他给看看。
李燃下午只有一节大课,沈耀还要多上一节选修的学分课,李燃发微信报备后一下课就去快递站取回来那两大箱子和沈耀有关的快递。
按照奶奶的步骤,把晚上要给沈耀喝的汤顺手煲上后,李燃在客厅把一箱子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东西里一样样往外拿,打算等会儿沈耀下午的课结束了去接他下课回来慢慢挑,看看有哪些是还要的。
新概念英语竞赛省二等奖、全国“作文大赛”三等奖、叶圣陶全国作文奖二等奖、杏坛杯全国中小学小作家作文大赛一等奖、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省级赛区二等奖……李燃一本本往外拿着,很快小客厅的地上就铺满了各种粉橘、橙黄、灰蓝底色纸张的证书,期间还有一本夹在奖状堆里的B5开小薄本子,封面像是被蹂躏过一样狼狈,李燃觉得这应该只是不小心夹进来的,沈耀那么板正,应该不会把本子用成这样。
他看着那一本本证明拥有者优异品质的证书,心里除了对沈耀由衷的佩服之外又感到无比惆怅,这一个个赛事、奖杯、证书,最早的可以追溯到沈耀小学二年级获得的区英语阅读比赛特等奖。
他逼迫自己获得的充满血泪的优秀,多少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心情有点儿沉重,他去厨房打了个小火,又回来继续翻看那些他未曾涉足的沈耀灰暗的过去。
拿出这些证书继续翻,李燃又拿出七本一模一样的本子,封面上从编号一到七从高一到高三规规整整写着语文素材积累和沈耀的名字。
李燃对这些并不感到陌生,为了能够在应试作文中恰到好处地使用人物范例来引证论点,高中生平时是要坚持做素材积累的,要求严格一点的老师还会要求学生保持写日记或者周记的习惯,这样可以锻炼逻辑思维和文学素养,不至于遇到新奇一点的题目就无从下手。
沈耀的笔记和他的成绩一样出类拔萃,公正的字迹,完美的例题与引经据典,前半册是事迹累积,后半册是每周两篇的周记。
这样的笔记直到第七本后半本就是大片大片的空白,李燃看着日期,想起来那是他开始逐渐撞破沈耀的秘密,沈耀的状态越来越差,周记上记录的文字却依旧是一片风平浪静,没有生日时的不堪;没有物竞试卷上空白的最后一道大题;没有送汤;没有李燃寄宿;李燃像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去翻那本刚才被捡出去的黑色笔记。
本子中间撕去很多页数,数个用了狠劲儿疯子一样用笔尖砸破层层纸页的破洞,大片的涂黑和用尽力气的笔迹,无一不彰显着沈耀濒临崩溃的状态。
那些撕破的边缘十分仓促,有很多内容根本都没撕干净,看起来沈耀根本不知道这本笔记会在某一天被人发现,更不会预料到被李燃看见。
李燃打眼一扫看见数个自己的名字,心中一紧,这该不会是沈耀悄悄骂他的笔记被他发现了吧?他知道自己高三时大部分时间都和沈耀相看两厌,直到后来他试图缓和关系沈耀都不曾回应他,更是一句话都不和自己说,怎么会在这样一个本子上写满了他的名字?
李燃很有道德感,平日他不屑于窥探别人的隐秘。但沈耀的无数个小秘密都是被他发现的,更何况他现在都全方面的照顾对方了,这点小小的内容,就当是给他的利息吧。
李燃很快把那点小小的愧疚抛之脑后,翻看起来——他不信有任何人能拒绝一个得知好感对象对自己真实看法的机会。
但他越看越不对劲;越看越难受;越看越沉默;从开始的饶有乐趣变成眼酸窒息,如果有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李燃应该会做好心理准备再打开这本笔记。
从开始的他在雨夜突兀闯入沈耀的生活,到早上递出去却遭到拒绝的糖;从他查到IP到沈耀在食堂挑衅,关于李燃和他发生的事全都一件不落的被记在这个小小的本子上。
8月11号:雨
葛奶奶的孙子住进了家里,随便吧,不要打扰我就好。
8月12号:阴
不喜欢李燃。
8月1
被发
办法删
找麻烦。
8月21号:晴
李燃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是活体太平洋景察。
8月22号:阴
看见他就烦。
8月23号:阴
他快要回来了,我不想见到他,妈妈。
8月25号:阴
李燃确诊有病。
8月27号:晴
做错了一道题,下次不会了。
8月3
为什
9月
不是我要奶奶送汤的!没有人相信
凭
9
11班的
去 眼神
消
不原谅。
9月21号:阴
小瞧他了,但是没什么。
他不会超过我的。
9月23号:阴
可不可以不过生日?
9月24号:晴
李燃又来恶心我,不想说话。
9月25号:雨
长大就会变好是谎话,我真蠢。
(大片的血迹,抹花了走形的笔记)
他滚了,太平洋景察也胆小。
别来管我。
9月2
还是第一。
10月1号:阴
他们出去玩了,因为我要复习,高考
为什么
10月12号:晴
他就快超过我了,我不允许。
10月13号:阴
笑得真开心。
10月2
割得太
好疼。
11月1号:阴
痛。
11月17号:阴
在楼梯上,看我笑话,很高兴吧?
怎么不一起笑?
11月24号:晴
装模作样。
特别特别特别讨厌李燃。
12月1
不想回家,如果能消失就好了。
12月24号:晴
廉价的苹果,一点儿也不好吃。
1月11号:阴
想要睡觉。
1月13号:晴
是管用的,多吃点会不会睡得更好?
1月3
都
只有我
没有 爱
2月7号:晴
李燃是神经病,大一岁也算是长辈吗?
葛奶奶应该好好教他怎么分辈分,有病。
2月15号:阴
还是第一,但总分下降,为什么会这样。
2月1
恨
她是
2
放过我,求你了。
3月11号:阴
也许我应该学会放弃。
4月21号:阴
剪刀的痕迹太深了,为什么我不敢用力。
4月29号:晴
李燃能不能滚。
李燃滚。
5月17号:
我都听到了,也许他们根本没想藏,那就走吧。
我不甘心!!!
都滚!!!!!!
5月19号:晴
李燃装什么好人?
看见他那张可怜我的脸就恶心得要吐了。
5月2
好
郎才女貌的一
5月
坚持 不会
5
不相信我。
6月1号:晴
不想和你说话。
6月4号:晴
狗爬的字,只有物理还行,肯定考不过我。
6月5号:晴
例题整理得很好,李燃。
6月6号:晴
一点儿也不紧张,就快结束了。
6月7号:晴
给我高考加油,李燃脑子坏了。
6月8号:晴
还有一门,李燃最烂的英语。
6月11号:
结束了。
6月28号:
解脱了。
最后一次写东西,终于可以休息了。
恭喜李燃,野狗一样咬了我一整年,他现在应该很得意。
讨厌李燃,为什么他能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下面是大片发疯一般划去的词句,尖锐的笔尖和泄愤似的力度剌破光滑的纸面,
黑色的水性笔洇开一点犹豫的痕迹,沈耀写,其实我早知道你能做到。
我,由衷地恭喜你。
知道什么?我能做到什么?恭喜我什么?李燃脑子一片混乱,他翻来覆去的看那一句简短的话语,这句话是沈耀算到自己会看见这本笔记?
沈耀真心地祝福,真心地恭喜,不是对着他本人,却是对着一个写满痛苦和煎熬的日记本。
无数个李燃未曾得到的回应,被人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得在笔记本上做出了回复,李燃感觉眼框和鼻腔酸痛的灼人,他记忆中有关沈耀不完整的高三在破碎的字句之间一点点被拼凑。
原来沈耀吃了自己送的苹果,没有扔掉;原来沈耀那几天格外难找是因为看见自己送别人放学;原来这;原来那———原来沈耀从来没有不理他。
那些他未曾说出口的求救,难以忍受的疼痛,委屈的控诉,偶尔天真的祈求,愤怒和悲伤时的泪水,尽数倾吐于这本承载了无数次李燃名字的笔记。
沈耀被平静外表掩藏的汹涌感情化作一个个力透纸背的字,他把每一次不曾展露的真心和想说的话都悄悄地写在这里。
即便可能永远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但冥冥之中,李燃发现了这个写满自己名字却属于沈耀的本子。
这是天意。
滴下的泪模糊了笔记,沈耀不肯承认、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真心却在这一片含糊其辞的语句中愈发清晰,那些掩藏的极深的感情被李燃在时隔数月后的一个平凡下午偶然撞破,就像他第一次发现沈耀自残的那个晚上一样。
李燃真神奇,世界那么大,但无论何时沈耀狰狞的伤口总能被他在各种巧合下发现。
这个世界上有走路一定会平地摔的人;有抽奖永远拿不到奖的人;有总能吃到土豆丝里姜丝的人;有上课一定会被抽到回答问题的人——如果人人生来都有一件注定能做到某件事的超能力,那李燃的特殊能力就是一定会发现沈耀试图掩盖的秘密。
沈耀的生命是个充满了错误选择和扭曲过关条件的关卡,制作组给了他一款名为李燃的隐藏修改器。
人生游戏Producer和沈耀说,一个人没办法过关的时候试试修改器呢?能主动帮你打补丁的那种。
沈耀太固执也太尖锐,直到最后关口也不肯主动摁下那个标着绿色的HELP按钮,但他又是个善于解题的理科生,总能在难度颇大的拓展题干中抓到微妙的那一点来破局,所以他在那通最后的电话中给李燃留下一句带着期盼和释然的,其实挺羡慕你的,再见。
如果李燃够聪明,他会知道自己暗中隐藏的东西。
如果李燃没有发现,那就当是给他留下一个再也不能解开的、永远错过的人生考题。
这是沈耀唯一一次的自救机会,他把这个机会留给了李燃。
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发现他秘密的李燃。
那个沈耀既讨厌又喜欢的李燃。
骑着自行车疾驰,路边的景物化作身边失去形状的模糊线条,李燃就快喘不上气,缺氧让他的胸口烧得很痛,李燃抹去不断掉下的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现在就想见到沈耀。
他想对沈耀说,你的祝福我收到了。
谢谢你,也祝沈耀幸福、快乐、万事顺遂,一切顺利。
END.
彩蛋:
关于李燃和沈耀对有关彼此的记忆到底能有多大的差距:
9月6号: 多云
李燃买错票了,蠢死了,要像个呆子一样站过六个小时吗?
9月7号:多云
。
9月9号:阴
(氤氲的大片墨迹)
9月10号:晴
不舒服。
9月18号:阴
垃圾。恶心。
这种人消失掉就好了。
9月20号:晴
李燃神经病,打架那么差,高中混混怎么当的?
9月24号:晴
阳台可以看见月亮,李燃睡得像猪。
九月六 晴
第一次买高铁票,没看好座次,还是分开单独买的,跟沈耀岔开了两排,他不高兴,过去站着陪他也不理人,真是少爷脾气。
站五个小时也不算什么,毕竟是我买错了,但是他居然主动和人换了座位,还是坐在一起了,就是一直到报道的地方都没搭理我,幼稚。
九月八
宿舍没分在一起,因为专业不一样,不知道他那个性子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只有公共课能一起上课,烦啊。
九月十
沈耀中暑生病了,死要面子活受罪,不肯和教官说,也不告诉我,还在生气昨天没和他一起吃饭,我的错,不该和张烁聊那么久的,什么刷活动绩点履历之类的,以后有很多时间的,唉,太心急了。
耀现在打点滴,从昨天就没吃饭,折腾半天才睡着了。
快点好啊,别让我担心。
九月十九 阴
昨天大课又被我发现在活动室割腕,真的不在意我的感受吗沈耀?为什么总是这样伤害自己?
差点被别人发现,明明才病好,就又马不停蹄折腾自己。
我还以为你好了很多,原来都是演给我看的,真行。
九月二十 阴
把那个王城昊揍了,看不惯别人更喜欢沈耀,输了选票就在寝室阴阳怪气,什么东西,导员和雷老师一样好,主任知道沈耀和我是拿奖金进来的,没有追究,那个垃圾是关系户,和奶奶打电话了,决定和沈耀一起出去住。
九月二十四 晴
出来住了,沈耀很开心,希望他永远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