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柏康】青春颂歌【全文完】
公路文/杂糅现实和剧内设定/甜
01.
盛夏当时,迎来了川西的雨季,一场大雨下落,沿路松散的泥土顺着裸露的山体滑了半边下来,前方的路都被堵死了。
张康乐把车窗摇下来,远处森茂的森林上旋绕着一层朦胧的雾气,世界浸满翡翠色的油润,腐叶陷入泥沼,新叶在风中由枝头飘飘乎坠落,沿着河水一往无前,凝成自然跳动的脉搏。
他拧了拧疲惫的眉心,刚刚结束一个剧组的拍摄,张康乐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他独自上路准备和朋友在塔公草原汇合,然后一起自驾玩遍川藏大环线。
没想到刚从成都出发不到几个小时,就偶遇了山体滑坡,堵在路上大半天。...
公路文/杂糅现实和剧内设定/甜
01.
盛夏当时,迎来了川西的雨季,一场大雨下落,沿路松散的泥土顺着裸露的山体滑了半边下来,前方的路都被堵死了。
张康乐把车窗摇下来,远处森茂的森林上旋绕着一层朦胧的雾气,世界浸满翡翠色的油润,腐叶陷入泥沼,新叶在风中由枝头飘飘乎坠落,沿着河水一往无前,凝成自然跳动的脉搏。
他拧了拧疲惫的眉心,刚刚结束一个剧组的拍摄,张康乐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他独自上路准备和朋友在塔公草原汇合,然后一起自驾玩遍川藏大环线。
没想到刚从成都出发不到几个小时,就偶遇了山体滑坡,堵在路上大半天。
一直待在车里,有点闷。
张康乐打开车门下了车,堵车时间太过漫长,已经有人三个五个凑了牌搭子蹲在路边打起了牌,还有人煮起了火锅。往前看去,远处是长长的,不见尽头的车流。一辆辆车犹如黑黢黢细小的蚂蚁一般爬满了进藏的路。
不知道还要堵多久。
张康乐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根烟,甩了甩打火机,偏头点燃,猩红的火光照亮了他眼下那一颗精巧的小痣。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向上攀升的烟雾氤氲了他英俊的眉眼,穿着一身黑,长身玉立站在路边,气质冷冽,生人勿近。
一根烟吸完,他双手插在兜里,站在原地散了散烟味,半晌,转身便想上车。
才走了两步,他就顿住了。
因为他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目光。
他这人从小帅到大,其实早已习惯了外人的注视或者惊叹的视线。
张康乐转了转脸,循着视线往那边看去,就见一个长相清隽的少年蹲在路边,就这么认真地,直勾勾地凝视着他,他的目光有些涣散和游离,却始终黏在自己身上。
自行车就倚靠在他身边,应该是前不久下雨的时候没有找到遮蔽的地方,淋了雨,脏兮兮的白T被打湿了,黏答答地贴在身上。头发也被雨水打湿,被他随意地抓到脑后,一张脸上,执着且认真的眼神格外显眼。
张康乐下意识看了眼他的自行车,后座上只绑了一个小小的书包,往下一看,链子还脱了。
这小孩看上去应该刚刚高中毕业的样子。
张康乐本来是想自顾自地上车,但他往前走了一步,那少年的眼光便跟随他一起游动。
这是在求助吗?
张康乐又看了他一眼,少年的的鼻尖上沾了一点黑色的灰,侧脸上也是,衣服下摆和牛仔裤上沾了很多湿漉漉的泥土,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样子。
这让张康乐想起了曾经救助过的一只小狗,它的绒毛是煤灰色的,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它被人丢弃在垃圾堆中,瘦瘦小小的一只,苟延残喘着,但却十分孺慕地看着他。
和此刻的少年如出一辙。
不过这孩子看上去……竟然有点眼熟……
张康乐往周围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这小孩的家人抑或是同伴。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迈开步子往他那边走去。
到了跟前,张康乐微微躬下腰,柔声问他:
“怎么了?看上去是自行车坏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地方吗?”
这小孩的目光有点呆呆的,他没有回答只是仍旧直溜溜地看着自己,那感觉……像透过张康乐在看一樽菩萨。
张康乐伸出手在他眼前探了探:“弟弟,能听到吗?”
还是没有回答。
张康乐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不会淋了雨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吧。
就在他的手背贴到少年额头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宛如一片羽毛落进死水,溅起很浅的涟漪,随即云开见月,霎那间就变得清明。
他用力地摇摇头,眼神变得格外亮,他有些兴奋地说:“能……能!哥,我能听到!”
突如其来放大的音量让张康乐被这小孩吓了一跳。
“能听到就好。”他缓了缓才继续问道:
“你没有同伴吗?怎么一直蹲在这儿淋雨?也不找个地方躲躲。”张康乐忍不住蹙眉,旁边的自行车连轮毂都瘪了半截,仔细一看,少年的手臂上有一条很长的擦伤,从手腕一直到手肘,正往皮肤外渗着红血丝。
少年抓了抓脑袋,回答道:“我只有一个人,我是一个人上路的。”
“一个人?雨季一个人骑自行车进川藏线,你胆挺肥啊你。”张康乐指着他的手臂,没忍住啧了一声:“这是怎么弄的。”
男孩哦了一句:“哦!这个啊,刚刚骑车的时候不小心翻沟里了,没事的……一点都不疼。”
如果这孩子不因为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蹙眉,这句话会更有说服力。
张康乐突然觉得他给自己惹了一个麻烦,你看到一只在大雨之中受伤的小狗,要不就郎心似铁、视若无睹地走过去,否则你就只能抱起它,救助它。
张康乐直起身子,双手叉腰:“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少年摇摇头:“不知道,等这边好了,我再推车去前面看看。”
“走路?这里离下一站可是有将近50公里的路。”张康乐看了下弟弟狼狈的样子,终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心软,柔声问他:
“要不你上我的车吧,我送你到前面去,我车上有医药包,先涂点药,等下伤口感染了,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几乎是立马,点头如捣蒜,他大声地嗯了一句:“好啊,谢谢师哥!”
张康乐咋舌:“师……师哥?”
弟弟站起身来,张康乐马上便从仰视变成平视。
蹲起的时候小小一只,等到这小孩站起身才发现,嚯,好长一条,张康乐感觉这孩子好像比自己还高点,只见他开朗地笑着,露出整洁的牙齿:
“对呀师哥,我今年刚考上北电,我看过你演的剧。”
他从裤兜里拿出边边角角都被磕碎的手机,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喏,师哥你看。”
张康乐定睛一看,隔着如同蛛网一般的屏幕,里面是一张北电的录取通知书。
上面的名字是——
马柏全。
张康乐终于知道方才的熟悉感从哪里来了,这小孩是童星啊,他看过他的剧。
/
“嘶——疼疼……哥……疼。”
车内,马柏全龇牙咧嘴地叫着,张康乐正捏着他的手,用碘酒给他手臂的伤口消毒,褐色的碘酒令他手上的痕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伤口处的酸痛终于将马柏全一直混沌的大脑刺激到完全清醒。
他垂眼看向正认真给自己上药的张康乐,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哥哥高挺的鼻梁,漂亮的眉眼,微微抿起的唇,还有那一颗小小的痣。
真好看啊……
原来……原来真的是张康乐,刚刚他还以为是自己沉浸在幻觉中。
因为只有在幻觉中,他才能离哥哥那么近。
“疼点好啊,疼点才能长记性。”张康乐嘴上这么说着,力度却放柔了许多。
给马柏全上好药,把药箱收纳好,张康乐才松了一口气躺到座位上:“自己一个人什么攻略都不做就这么盲目上路,这是川藏线,不是你家门前的大马路。”
这孩子刚高中毕业,就初生牛犊不怕虎,打算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环行川藏,除了几件衣服,什么都没带,方才偶遇山体滑坡,连人带车都翻沟里去了。
除了手臂上的擦伤,也不知道身上其他地方有没有磕碰到。
想到这里,张康乐问他:“身上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虽然不想,但好似已经在哥哥心中留下了莽撞的形象,马柏全有些挫败地说着:
“师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好了,等到了下一站,我把你送到车站,乖乖回家。”前方的车流有了松动的痕迹,车尾灯在迷离的山雾中闪烁着,连成一条蜿蜒的车流。
红色的光影勾勒出哥哥无比俊逸的轮廓,马柏全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就不说话了。
不回答的意思是?
张康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转了转方向盘,看向前方,语气自然地说:
“今天晚上先好好休息,明天请你吃饭,顺便送你去坐车……就当师哥送你的见面礼。”
手机摔得稀巴烂,也不知道身上还有没有现金。
但张康乐不会去问的,十八岁的孩子,一定不能去挫伤他的自尊心。
马柏全摇摇头:“不……我不是……”
“不是什么?”
车内的冷气呼呼地刮,张康乐看了眼他身上还泛着潮气的脏衣服,没忍住啧了一声:“带干衣服了吗?”
马柏全眨巴眨巴眼睛:“全都湿了。”
张康乐从上面的储物箱里翻出一件新衣服丢给他:
“换上。”
衣服被砸入了马柏全的怀里。
掌心是布料柔软的触感,侵入鼻腔的,是十分淡雅的香味。马柏全有些恍惚,他捧起衣服,没忍住嗅闻了几瞬。
张康乐见他的动作,有些莫名,解释道:“这衣服我没穿过,只过了一遍水。”
马柏全抬起脸:“不是的师哥。”他甜甜地笑着:
“好香。”
张康乐:“……”
这小子。
02.
又在路上堵了好几个小时才到落脚的民宿。
已是深夜,雨后的高原夜空犹如黑色的缎带,远处的雪山在月光的照映之下泛着湿漉漉的银光。
马柏全站在阳台上,手心里是几粒白色的药片,他用水送服,仰头利落地吞咽下去。这地方昼夜温差大,马柏全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凉气四溢,他转身回到房间,把剩下的药盒放进自己的小包里。
浴室里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马柏全已经洗漱完,他坐在沙发上,旁边就是张康乐换下的衣服。
马柏全朝那边看了几眼,视线有些游离,但只是犹豫片刻,他就探手过去把哥哥的衣服拿了过来。
他看着这件黑色的衣服,这个时候他只是好奇,就像白天他闻张康乐的衣服,也只是因为好奇,好奇为什么哥哥的衣服味道和自己的不一样。
似乎天然的……就带着一种清爽的草木清香。
马柏全低下头,像只小狗一般,深深地嗅了嗅。
张康乐从浴室出来,角落的洗衣机正发出轰隆隆的运作声,马柏全乖巧地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张康乐给他的睡衣,脸颊有些微红。
张康乐把毛巾丢到一旁,有些疑惑:“怎么了?突然脸这么红?”
哥哥这时候穿着简单的白T,衣服有些紧,描摹出他身上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
马柏全咽了咽口水,马上摇摇头,干透了的头发微微蜷曲着,让他像只毛绒绒的小狗:
“没有啊哥,你看,我把你的衣服都洗了,我厉害吗?”
张康乐掀开被子,开了一天车简直把他累惨了,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好觉:
“厉害,厉害死你了。”
他利落地躺了下去,准备进入睡眠,这时候恼人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起,那边似乎在问他什么时候到。
张康乐打了个哈欠,声音低低的,似乎马上要睡过去了:“路上捡到一只流浪的小鬼,晚几天吧,到时候再联系。”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手也就这么懒懒地垂在床边。
马柏全眼睛亮晶晶的,一屁股坐到他的身边:“哥,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张康乐阖上双眼,嗯了一声:“你说。”
眼下的痣在夜灯的照射下,格外显眼,也格外诱人。
马柏全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才说:“今晚的房费是多少,我……”
不等他话音落下,张康乐便说道:“不要,哪有让小孩出钱的道理。”
马柏全马上强调:“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好,你不是小孩,你已经是男子汉了,可以了吧。”话里话外都是敷衍,张康乐翻了个身:“早点睡,你明天还要坐很久的车。”
马柏全又滴溜溜地跑到那边去,跪坐在床边,单手托腮看着哥哥英气又漂亮的脸。
“我不是说那个,哥,我的意思是……”顿了顿,他才继续说道:“你能不能让我跟着你一起走呀。”
一起走……
张康乐的眼睛马上睁开,眉头微蹙。
马柏全马上举起手:“费用我会AA的,我还会帮哥哥洗衣做饭拿行李当跑腿,师哥,你就收了我吧。”
张康乐这会儿真的是困到不行,就听马柏全小嘴叭叭的,犹如魔音穿脑。
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你不回去?”
马柏全摇摇头:“不要,我才刚刚出发呢。”
张康乐想了想,其实他并不排斥多一个旅游搭子,但是……才刚认识半天,哪怕是师弟,也总感觉……
见他久久没回复,马柏全忍不住晃了晃张康乐的手臂,颇有些自来熟地赖着他:“哥,哥哥哥哥哥哥,求你了。”
半边手臂被马柏全一直摇着,晃得脑袋都晕晕乎乎的。
张康乐大脑都快困到宕机了,最后从他嘴里咕哝了一句出来:“好吧。”
马柏全的眼神更加兴奋了,他举起双手,兴奋地说:“好耶好耶。”
“好了哥,我不烦你了,你早点睡。”
马柏全把房间的灯按熄,转身便往沙发那边走去。
张康乐把他叫住:“你去哪儿呢?”
马柏全眼珠转了转,语气诚恳道:
“我去睡沙发,你放心师哥,我是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
“你上来睡。”张康乐闭着眼睛,把一边的被子掀开:“这床有这么大,两个大男人有什么要紧的,今天将就一晚,明天换个双人间。”
“真的吗?会不会挤到哥啊。”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了床,乖乖地躺在张康乐的旁边。
一瞬间,室内便安静了下来。
高原的夜晚格外寂静,马柏全甚至能听到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哥哥的呼吸声,声音很沉,似乎马上就要进入安眠。
失眠的症状已经持续了将近三个月,一开始只是反复做噩梦,后来是半夜惊醒之后就睡不着了,再后来就是整晚整晚睡不着,只能借助药物入睡。但凭借药物催熟的睡眠是饮鸩止渴,第二日清晨一醒来,脑子也开始变得混沌。
马柏全觉得此刻的自己十分清醒,药物没有起作用,并不是因为失眠睡不着,而是因为兴奋。
躺在自己身边的,是温暖的,鲜活的张康乐。
他突然想起自己真正变成男人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仍旧习惯性观影,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演员,必须要大量地阅读、观影,培养自己的审美。
那天的任务是看完几年前的一部叫做《游人》的小众文艺片,这电影有部分文艺片的通病,节奏缓慢冗长,剧情也很枯燥。但是……里面的男演员却很俊美,他裸着上半身靠在阴湿的小巷里吸着烟,额前的头发微微湿润,露出他锐利的眉眼,长腿屈起,墙上潮湿的青苔有几块湿哒哒地黏在他的腰间,就像是……就像是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绽开的绿色的花。
美丽就只是美丽,人类的美丽没有性别之分。
所以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美,他的表情是冷冽的,烟雾让他变得很神秘,白皙而又光滑的皮肤被青苔黏上,性感又迷人。
明明荧幕上是阴冷的氛围,马柏全却觉得浑身上下开始发热,不是因为温度升高带来的热意,那是一种灵魂深处更为深层的燥热,看着屏幕里的哥哥,那种热意逐渐附着在他的血液里,让他的脸开始蒸腾变红,甚至额上都冒出了细微的汗珠。
那天晚上,在湿漉漉的被窝里,一声粗重的喘息之后,马柏全完成了自己的性启蒙。
那是他春潮的伊始。
因为一个男人。
从此马柏全的幻想对象,就只剩下了他。在他的梦里,那个人有千百种姿态。因为他单方面的幻想,他并未想要真正地靠近他,张康乐只要被他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脑海里,做居高临下的神祇,不需要向他投来额外的目光。
但他却无法抑制地关注他的信息,甚至跟随他的脚步来到同一所学校。
而此时此刻,这样的张康乐正安静地躺在马柏全身边,安静的,沉寂的,毫不设防的。
马柏全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开始细微地发着抖,因为兴奋。
怎么办怎么办?
他要怎么克制。
半晌,马柏全转过身,面朝着张康乐,看了很久他的睡颜。他的眼神很黏人,嘴上却假装瑟缩地小声说:“哥,我有点害怕,我能握住你的手睡觉吗?就一下下,可以吗?”
张康乐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马柏全慢慢地伸出手,握住哥哥的手,手心的肌肤温暖又细腻,是光滑的,足够让人陷进去的丝绸。他比了比,小声嘟囔着:
“哇,哥哥你的手比我的手还要小哦。”
张康乐快要进入熟睡状态了,又被这小鬼的碎碎念给吵醒,深夜的嗓音变得沙哑又有磁性:
“你不困吗?”
马柏全噢了一句:“好吧,那哥哥睡吧。”
没一会儿,马柏全的声音又一次在黑夜中幽幽地响起:
“哥,你好香哦。”
张康乐真是忍无可忍,他无力地说:
“你快闭嘴吧。”
03.
从成都往拉萨驶去,两人没什么计划,走走停停,有时为了等雨停就能呆在原地两三天。
虽然变成了临时的旅游搭子,却没有马上就好到穿一条裤子。张康乐这人性格很淡,他们真正熟悉起来是那一天——
一个大晴天,车辆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公路上,周围是辽阔的平原,远处的高山露出冰凉的山脊,鹰鸟在青空盘旋,上午的阳光扑洒之下,翠绿色的草原之上浮漾着一层金色的鎏光。
马柏全摇下车窗,嘴里吃着一颗山楂味的棒棒糖,空气里漂浮着清甜的香味,疾风刮起他额前的发丝,让他的心和风一样自由。车厢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节奏如流水一般淌入了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中。
张康乐喉咙有些痒,烟瘾在这个时候犯了。他平时只是偶尔会吸上两根,最近长时间开车亟需抽烟提神。但车里有个小鬼,他也没有让人吸二手烟的坏习惯。
张康乐在路边停了车,转脸对马柏全轻声说:
“等我一会儿,下去抽根烟。”
马柏全欸了一声,叫住了他:“哥……你瘾很重吗?”
张康乐一愣,他笑着说:“偶尔抽两根。”
马柏全认真地说:“哦,你少抽点……最好能不抽,吸烟对身体不好。”
这小鬼,管得还挺宽。
张康乐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
随即他打开车门利落地下了车,从兜里掏出根烟,走得离车远了点才点燃,用力吸了一口,烟圈被缓缓吐出,在高原的风中马上涣散。
马柏全也跟着下了车,他拿起相机对准张康乐开始调试。
这地方地势很平,视线所至,湛蓝的青空之上漂浮着一朵朵像棉花糖似的白云,山峰、河流、草甸,旁边还有正在悠闲吃草的牦牛,在这里,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模样。
取景框内是自然的壮丽,马柏全调整着焦距,渐渐的,显示器里便只剩下哥哥的脸颊。他正垂头,一边吸烟一边发呆,镜头里,他脸颊上的那颗痣被烟雾渐渐地吞噬。
好漂亮……
马柏全的脑袋刹那间又刺痛了一瞬,在他的想象中,哥哥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孤傲的,他是被供奉在高台之上的盛放他欲望的神祇,
但实际上,哥哥说话慢慢的,很温柔,也很爱神游天外。
他揉了揉太阳穴,朝张康乐挥了挥手,大声说:
“哥!侧过去一点,这个角度好看。”
张康乐看了他一眼,将身体微微侧开。
“对对对,就是这个角度。特别好看啊哥。”马柏全不停按着快门,天上风云流转,吹乱了哥哥的发丝。
张康乐眯着眼睛,黑T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他深深的锁骨,这个时候他恣傲又野性,一时之间,马柏全有些看呆了。
久久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张康乐返过身问了句:“怎么样?拍好了吗?”
就看见马柏全指着这边,大声地说:“哥,牛!”
张康乐虽然知道自己长相出众,也经常听到类似的夸奖,但这并不妨碍每一次听到的时候心底都很愉悦。
他嘴角轻勾,有些臭屁:“知道了。”
却听见马柏全的声音更加大了:“牛!我说的是牛啊!”
张康乐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说知道了!”
那边马柏全都急眼了,他迈开步子朝这边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声喊着:“张康乐!你快闪开!”
张康乐马上直起身子:“嘿我说你这小子没大没小的。”
但是突然之间,他发现余光处一头牦牛正朝这边狂奔而来。
“卧……卧槽……”
张康乐心中有无数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着急忙慌地,迈开长腿就往另一边狂奔。
没追上哥哥,马柏全看着张康乐被牦牛追着狼狈往前冲的背影,一人一牛,在空旷的草原上跑出了策马奔腾共享青春年华的架势。
他叉着腰欸了一句:“哥哥,我说的是牦牛!”
“牦牛啊!!!”
/
半小时过后。
张康乐无比沉默地蹲在地上,原本打理得十分仔细的头发上落了几叶枯草,哥哥看上去有些狼狈。
方才被发疯的牦牛在草原上怒追,张康乐是狂奔到一个陡坡上的大石头上,才挽救了自己尊臀被牛角爆顶的悲惨命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马柏全一边翻看着照片,一边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感觉来川西之前心中无比沉重的情绪在这个下午逐渐土崩瓦解,镜头里能看到哥哥被牦牛追赶的全程。
对于装逼是种恶习但他似乎已经戒不掉的乐乐哥哥来说,这种有损形象的事情发生简直让他比死了还难受。
张康乐死死闭了下眼睛,咬牙切齿地说着:“马柏全你闭嘴,别笑了。”
马柏全没忍住,还是咧开嘴笑得很开心:“这有什么的,哥哥,你真的真的很可爱。”
是的,不是酷,也不是帅。
更不是想象中无机质的,冰冷的哥哥。
真实的他是如此可爱。
张康乐站起身就往车那边走去,这时候他不太想跟这小鬼说话,白皙的脸颊上却溢上了口是心非的浅红。
“喂喂喂,哥,等等我。”马柏全几个大步往前,揽住了哥哥的肩膀,长着一张稚嫩的脸颊,骨架却比哥哥要大。
张康乐冷着脸打了一下他的手:“把你脏手拿开。”
“不要不要我不要。”马柏全耍赖地搂住张康乐的脖子,冲他开朗地笑,随即他轻轻凑到哥哥的耳边:
“张康乐,你脸红了。”
好了,可怜的哥哥这下连耳朵都红了。
04.
一路驶向新都桥,他们没有在山脚下休息,而是直接开上了鱼子西。从山脚开上去,山路非常崎岖,马柏全打开窗户,傍晚时分,天空呈现一种奇特的橙粉色,不远处的云朵更是融入了清浅的紫,打翻了苍穹的调色盘。
到了山顶,找了块空地,张康乐从车后箱把帐篷拿出来。今天准备在这里露营,两人利落地把帐篷搭好。
海拔四千米,高山上气温骤降,马柏全穿着张康乐的羽绒服像只小狗一样蹲在哥哥脚边,头上的卷毛让他看上去很乖巧。
没办法,之前背包里的衣服到了这里是统统穿不了的,太薄了,而且哥哥也不介意自己的衣服给他穿。
那他就……不客气啦。
穿着哥哥的衣服总是让他很安心,马柏全把半张脸藏进衣服里,偷偷地闻着衣服上的味道。
张康乐燃起炉子,烧着开水,水壶里开始咕噜咕噜冒着泡泡,他倒了一杯开水给马柏全,耐心嘱咐着:“小心烫,慢点喝。”
马柏全哦了一句,接过杯子,晾了一会儿才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一边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向张康乐。
红色的火舌凝成的光影疯狂地舔舐着张康乐俊美的脸,穿着黑色冲锋衣,鱼子西的傍晚是无比迤逦的,哥哥坐在这样的夕阳里,像一樽沉默的神祇。
他正在慢吞吞地喝着水,安静地看着前方,微蹙的眉头让他看上去心事重重。
但马柏全知道,他只是单纯在放空。
马柏全慢吞吞地挪动过去,小声地问:“哥,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张康乐嗯了一句:“什么事?”
马柏全笑了一声:“你能不能给我用一下你的香水啊。”
张康乐有些疑惑,他指了指周围:“在这里你要喷什么香水?”
这里是几千海拔的山上,不是要泡妹的酒吧。
马柏全嘟囔了两句:“我就是想,你教我喷喷呗。”
张康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是一个会拒绝别人的人,尤其是这个天天黏在自己身边叫哥哥的小鬼。
他从一旁的包里翻出香水,握住马柏全的手,在他手腕上轻轻喷了两下,柔声说道:“你这样揉两下,然后再到放到耳朵后面揉两下。”
马柏全听他的话,乖乖地照做。
瞬间,他的鼻腔里除了山顶稀薄的空气,便只剩下了香水淡淡的雪松木味道,他凑近手腕闻了闻。
张康乐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味道?之后送你一瓶。”
别以为他没发现马柏全很喜欢闻他的衣服,真不知道这小孩儿是从哪沾上的怪癖。
马柏全摇摇头拒绝:“我不要。”他又一次把下半张脸缩进衣服里,只露出了一双无比耀眼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张康乐。
成长通常与味道有关。
幼时嗅闻到的通常是奶糖的香味,那时候可以赖在长辈的怀里无忧无虑地诉说自己的天马行空,躺在世界的软床上睡很甜的觉。但是中国小孩的美梦往往很短,随之而来的,便是十余年书本油墨的味道。如果一脚踏入青春期,鼻腔被灌满的,则是漫天的大雨之中,从泥土里释放的放线菌味道。惆怅是酸橄榄,痛苦有眼泪的咸味,甜蜜是红草莓。
而马柏全现在想要留住的,是十八岁的时候,哥哥的味道。
“看什么?”张康乐把杯子放下,在这样的视线中,他竟然莫名感觉到了一种不自在。
马柏全笑弯了眼,丝毫不脸红:“看哥哥帅。”
“……”
张康乐假装淡定地喝了口热水:“你够了啊,别一天到头没完没了地夸。”
哥哥也很容易脸红,哥哥脸红的样子很漂亮。
就在这时,张康乐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他把手机掏了出来,接通电话:
“喂,景元。”
“嗯,现在在鱼子西。”
“还要过两天呢,你们到塔公了吗?”
张康乐起身,走到一边,眯起眼睛看向眼前美到令人窒息的天空,夕阳正缓步从天际线那头落下,留下烈烈生辉的余烬。
马柏全见哥哥走远了,才从包里翻出药,配着温水咽了下去。然而他刚准备把药塞回去,突然一下尿急,他便随意把药塞进衣服口袋里,着急忙慌地朝厕所跑去。
张康乐看向他狂奔的样子,冒冒失失的,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随即,他便看到了从马柏全的口袋里掉下来的东西。
这家伙……
他边通着电话边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
完全没想到捡起来的东西是药,上面写着——阿戈美拉汀。
张康乐蹙起眉头。
马柏全一直在吃药?
电话那边的姚景元疑惑地问道:“康乐,怎么了?”
“没什么……”他顿了顿:“你知道阿戈美拉汀是用来治疗什么的吗?”
……
挂了电话,张康乐屈着长腿坐在椅子上,凝视着手心里摆着的药片。
阿戈美拉汀,用来治疗抑郁症并改善其伴随的焦虑、失眠症状。
半晌,他不动声色地将药片放回了马柏全的包里。
/
马柏全甩了甩刚洗过的手,悄悄地走到张康乐的身后,猝不及防地将冰凉的手贴到哥哥的后脖颈。
随即仰头得意地笑。
“喂!”张康乐喂了一句,但也并没有责怪他的恶作剧,只是继续说着:“你过来烤火,等一下感冒了。”
“好嘞。”马柏全把椅子搬过来,紧紧地挨着张康乐坐在一起。他把潮湿的手架在火上,不一会儿,水汽便蒸发了。
鱼子西的夜来得晚了一些,两人安静地坐在一起,然后抬头看向眼前的星空。
褪去了山下的光污染,入目所至是流淌在苍穹之上的星辰碎屑,在夜空之上凝成一条闪烁的暗河。
马柏全周围都被哥哥的气息笼罩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样的坏情绪。
张康乐并没有询问马柏全关于生病的事情,也没有问他这个药他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人和人之间需要边界感,他也需要帮一个小鬼,保守他的秘密和尊严。
但他却忍不住去想,马柏全到底因为什么?因为家庭?学业?还是事业?
难怪他会一个人来到这里,刚开始遇到马柏全的时候,第一眼看上去,他的精神状态便是非良性。
马柏全靠在哥哥肩膀上,两人天南地北闲聊。从舞剧聊到电影,说到未来和目标,谈到星空和死亡。
只有两个人的小小空间,挨得很近取暖,难免会有视线黏着在一起的时候,那个时候,突然有些飘忽的暧昧开始生根发芽,还有不易察觉的心跳加速。
海拔4KM的深夜,帐篷里也难掩冰冷,半梦半醒之间,张康乐感觉谁起床,仔仔细细地把拉链又整理了一遍,而后从身后轻拥住他,身上的热量不停朝他渡来,慢慢的,他就睡得更熟了。
第二天他是被马柏全叫醒来的。
“张康乐,起床了,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还没睡醒的张康乐迷迷瞪瞪地被他叫起,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头上翘起了一撮呆毛。
马柏全把帐篷的拉链拉开,返过身看向张康乐。
真的很少见这样的哥哥,软乎乎的,像一只能埋在他身上安心睡着的毛绒玩偶。
他忍不住笑了,太阳还未升起,天空是黯蓝色,晨间云雾弥漫,天空一角点染了朝阳的橙黄,是那种朦胧的,飘逸的黄色。
马柏全在这样的朝阳里冲他笑,少年人的眼底是藏也藏不住的欢喜。
张康乐的心莫名其妙地塌了一瞬,他有些别扭地拿过矿泉水整理了一下个人卫生。
马柏全钻到哥哥的身边,抱住了他的肩膀,把头放在他的肩颈处,张康乐并没有抗拒。
鱼子西的朝阳正一点点地从地缘线升起,橙色的光跳跃地布满塔拉雪山的每一寸,也点染了马柏全的发丝边缘。
直到朝阳越上高空,张康乐才启唇说道:“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冬天的时候也来过这里,和朋友一起。”
马柏全的重点不在冬天,而是立马歪着头看向他,目露警惕: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张康乐:“……”
真是无语了。
他好脾气地说:“好朋友,男的。”
马柏全这才哦了一句,继续乖巧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不对……不对……男的也不行啊!
张康乐毫不知情他心中的腹诽,只是继续说着:“那个时候,这里到处都是白色的雪,很好看。不过那段时间我心情不是很好,出来就是为了看风景散散心,没办法跟别人说的话,就讲给天空和大地听。”
那时候他十分重视,并准备了很久的角色宣告失败,他已经通过试镜,就差临门一脚了,却被曾以为的挚友通过后台抢走了角色。
张康乐并不责怪他,大家都想要好机会,谁有能力谁就得到,人脉也是能力的一种。他只是有些懊恼自己的性格,是不是太容易心软,又太容易交付真心。
你要知道,你把一颗真心赠予别人,同时也让渡给了他人践踏你的资格。
因此哪怕他知道挫败难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沮丧,于是和朋友一起来这里自驾散心。
那天是冬日,鱼子西一片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一轮炫目的朝阳升起,却伴有极细的小雪。小雪纷纷扬扬洒落,融入了日出的金光,塔拉雪山安静地屹立在那里,玛尼堆承载着藏民无声的祝福。
亘古不变的山,亘古不变的雪,亘古不变的朝阳,它们一起映照着易变的人心。
他突然领悟。
就这样吧。
让一切事情的发生都顺其自然,接受得到,接受失去。
张康乐眯着眼睛,感觉心中那股郁气慢慢地吐了出来。
“你也是一样,以后如果遇见什么困难了,不要钻牛角尖……年纪轻轻的,还这么小,不要有太重的心事。”
马柏全察觉到了张康乐的意有所指,但他没有往深处想,只是轻声问他:
“那我可以跟你说吗?我的心事。”
“当然,随时恭候。”
十八岁的孩子,其实听不进太多的大道理,他只知道哥哥的嘴唇开开合合的,很诱人。
马柏全没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05.
原本的计划是在塔公草原和好友汇合一起继续往拉萨驶去,中途张康乐换了个行程,但他还是要跟朋友聚一聚。
马柏全对此毫无意见,他现在是天地一浮萍,只要乖乖地跟着哥哥就好了。
好友大姜在塔公开了民宿,张康乐把车子停在民宿门口,打开车门下了车。
马柏全跟在张康乐身边,小声地说:“哥哥,要是你的朋友不喜欢我怎么办?”
张康乐瞥了他一眼,好笑地回答:
“你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吗?他们为什么要不喜欢你。”
马柏全抿了抿唇,哦了一句:“那等一下哥哥一定要好好看紧我。”
和这家伙相处的时间越久,张康乐就越能明白这小鬼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心里其实藏着一肚子无伤大雅的小心思。
比如……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上次两人一起悠闲地坐在马路边吹风,碰到一女生要加他,张康乐还没说话呢,马柏全马上就夸张地哇了一声,随即大声地说:“康乐哥哥好受欢迎哦,我好羡慕。”他还掏出自己那被摔到破烂的亟需回收的破手机,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笑得一脸灿烂:
“姐,我哥他是个哑巴,不会打字,你加我吧,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呗,我给你转达。”
张康乐简直是喷了。
那姑娘马上走了,带着一种正常人一定要远离神经病的决绝。
所以此时张康乐真有点看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真害怕还是假害怕,不过出于尊老爱幼的良好品德,他还是点了点头。
“行,等会儿你坐我旁边,我们玩一晚上就走,行了吧。”
马柏全马上点头应答:“好嘞。”
已是傍晚时分,院子里倒是很热闹,马柏全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几个圆桌上都围满了年轻的男男女女。
哇,该死的,一院子的竞争对手。
见他们走进来,姚景元在紫藤花架下招手:“康乐!这边坐。”
张康乐噢了一句,反手牵住马柏全的手,往那边走去。
马柏全方才燃起的斗志瞬间被浇熄,眼睛霎地亮了。
哇!
哇哇哇哇哇!
张康乐牵他的手了!
哥哥牵他的手了!
这个小角落都是张康乐的熟人,甫一落座,周围的朋友就朝他递酒:“康乐,来一杯?”
张康乐笑着接过,一饮而尽,他的嘴唇被酒液浸透,变得红润且泛着水光,他先让弟弟坐下,然后自己才落座。
陈昕葳好奇地看向马柏全,问道:“康乐,这就是你路上捡到的那个小孩?”
马柏全看了一眼姚景元,又看了一眼陈昕葳。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都需要提高警惕。
此时他的被迫害妄想症已经达到了巅峰。
他礼貌地笑了笑:“哥哥姐姐们好,我叫马柏全。”
姚景元看向马柏全,发现这小鬼的头已经黏在了康乐的肩膀上,以一种狼崽子护食的姿态。
他一眼就看出这小孩对张康乐有意思。
有点好笑,张康乐自己知道吗?
姚景元摇摇头,和张康乐开始说着正事:“康乐,你之前跟我说你要去色达?其实我们也可以跟你一起先去色达再一起去拉萨的,中间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张康乐蹙起眉头,仔细思忖着,其实姚景元这个建议是可以的,四个人是旅行最好的搭子数量,还可以跟大家一起换着开车。
但是……他看向马柏全。
发现弟弟正蹙着眉头,见他看过来了,便小声地说着:“好啊,每天哥哥一个人开车我都很心疼的,可惜我还没有考驾照,不能帮哥分担。”他握住张康乐的手,露出整齐的牙齿,笑笑:“没关系的哥,不用在乎我,我都可以的。”
笑容看上去是一种带着逞强的勉强。
姚景元:“……”
陈昕葳:“……”
尼玛这哪里来的演技帝!
才一个照面就能发现此男甚是可怕。
更可怕的是张康乐好像没有看出来,他甚至有些心疼地摸摸马柏全的脑袋,安抚他。
张康乐认真想着,马柏全看上去有些怕生,这是第一;他的病……是不是最好不要勉强他进行多余的社交呢,人的磁场是很玄妙的,他合得来的朋友不一定马柏全也能同他们相处甚欢,这是其次。
所以他没做犹豫就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吧。”
“下次有空再约。”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天平已经开始往马柏全这边无条件地倾倒。
马柏全镇定地喝了一口果汁,轻描淡写说道:“哇哦,好遗憾哦,下次再跟哥哥姐姐一起出去玩吧。”
姚景元:“……”
陈昕葳:“……”
卧槽尼玛的。
晚上要开篝火晚会,大姜毫不客气地打发张康乐去买酒,接下来要分开走,姚景元便想趁着这个空隙好好跟张康乐说会儿话。他攀着张康乐的肩膀,两人往外面走去,马柏全见他俩聊得开心,也没再往跟前凑。
有些时候,哥哥也需要一些私人空间。
“张导那个戏你要去争取吗?”
张康乐摇摇头:“我想先休息会儿,最近太累了。”
“噢,到时候一起去北京拜访陈制片?”
“也行吧,什么时候?”
张康乐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姚景元便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中秋节?”
张康乐系好安全带:“中秋节之后吧,当天去拜访可能有些冒昧。”
话音一落,就听见后座的车门被人大力地关上了,心脏都要被吓飞。张康乐马上转头,只见马柏全刚坐上车,笑嘻嘻地说:“对不起啊哥,刚刚不小心大力了点。”
张康乐缓了缓胸口,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嗯,下次小心点就行。”
他启动车子,继续和姚景元聊着中秋之后去拜访制片的计划。
陈昕葳坐在后座上,没忍住偏过头看了眼隔壁的马柏全,只见这人双手交叉坐在一边,身上似乎不停冒着黑气,嘴角也耷拉下来,就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姚景元的位置,张康乐的副驾驶,活像个几百年怨气未消的水鬼。
她把鸭舌帽一压,默默地往车门边移了移。
四个人买了酒回来,院子里的篝火已经燃了起来,一边摆着一个巨大的炉子,大姜正热火朝天地烤着全羊。
张康乐把酒放到院子里,继续坐到方才的位置上,马柏全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坐。
大半天没听到马柏全说话,张康乐有点不习惯。
他扭头温声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见张康乐终于注意到自己的情绪,马柏全思忖片刻,在这短暂的30秒里,他在想自己到底是拿点乔让哥哥知道自己的厉害,还是顺着这个台阶就此破冰。
他还在犹豫呢。
没成想,就在这个时候,一旁传来了清脆的女声:
“帅哥……你好,请问可以认识一下,做个朋友吗?”
马柏全抬眼看去,一个打扮得十分成熟的美人站在张康乐旁边,手里拿着手机,上面是二维码,她正巧笑倩兮地询问着张康乐。
其实这院子里的陌生男女有不少想上前搭讪的,但都被张康乐身上那股冷峻的气质阻拦,这还是第一个主动问他要联系方式的人。
不好。
这是张康乐的第一反应。
张康乐已经被马柏全弄出PTSD了,他转头看向马柏全,果不其然,这人露出了礼貌的微笑,看了张康乐一眼,又看了那姑娘一眼,感慨道:
“哇哦,你俩好配哦,我都有点嗑你俩了,哈哈。”
苍天啊!
张康乐立刻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马柏全的嘴,他朝那姑娘略带歉意地摆摆手:“不好意思啊,我不加人的。”
待那姑娘走后,张康乐才把手放下来,却发现掌心有些湿润。
他看向马柏全,食指屈起叩叩他脑门,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给我消停点,你不说我也不会加的,行了吧。”
偷亲了哥哥的掌心,马柏全此时心情很愉悦,他大发慈悲:“哥哥你说的我好像很小气,实际上我……”
呃……也很小气。
张康乐叹口气:“你啊,老是耍小孩脾气。”
一听哥哥说自己小孩,马柏全就有点烦。
他再次强调:“张康乐,我已经十八岁了,我成年了,你不要总是觉得我是小孩子。”
马柏全目光灼灼地看向张康乐。
他看向张康乐的眼神总是如此,炽热,耀眼,里面带着无法熄灭的野火,要将这个盛夏烧穿。
张康乐的心脏错了一拍,他转过脸去,半张脸上逐渐溢上浅淡的绯红。
他还来不及回味刚才的心动是因为什么,就听见耳边传来马柏全阴阳怪气的声音:
“帅哥你好,请问可以认识一下,做个朋友吗?”
“帅哥你好。”
“帅哥……”
“帅哥……”
张康乐马上捂住了耳朵。
06.
篝火晚会还没结束,晚上喝了很多酒,张康乐上了楼趴在阳台上散着酒意,顺便百无聊赖地吹着风。
“哥!”
张康乐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马柏全从一旁给他递了杯蜂蜜水:“喝点,解解酒。”
张康乐接过,一口一口慢吞吞地喝着。
马柏全托着腮看向他,哥哥做什么事情都很稳,很难看到他的情绪有大的波动,开心或是疲惫,都是淡淡的。
马柏全问:“哥,明天我们要去色达吗?”
张康乐嗯了一句:“想去看看。”
马柏全靠得更加近了,他喜欢挨着张康乐,没有为什么,只是一种感觉。就如同他喜欢张康乐,一开始是因为幻想走进现实,这令他产生了一种美梦成真的快感,可是后来,喜欢从幻想变成沉甸甸的,实质性压在心口的那一块石头。
他也曾问自己为什么,得到的答案仍旧是没有为什么,只是一种感觉。
喜欢本来就只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感觉。
马柏全:“好哦。”
张康乐带着细微的笑意瞥向他:“我发现你这人一点都没有防备心,最开始我让你上车,你想都没想就上车了,万一我是坏人呢,要把你卖了怎么办?”
马柏全坏笑着:“卖给谁?卖给你吗?”
张康乐:“……”
真是醉了。
跟这小孩没话讲。
马柏全见哥哥沉默了,他靠在张康乐的肩膀上坏心眼地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腰,顺便伸手去摸他的腹肌。
好痒……
张康乐眯起眼睛没忍住笑了,他一转脸,一时不察,就吻上了马柏全的唇。
塔公盛夏的夜晚也很喧嚣,院子里,烈火正在熊熊燃烧,有谁拿着吉他唱着民谣,年轻的男男女女喝着烈酒,火光倒映的影子像湖底游动的青荇,酒意烧红了他们的脸庞,也烧红了晚风,音乐和自由,在这里,在路上,一切的暧昧与追求,都是被允许的。
然而此时周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张康乐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下面有人开始和着音乐打起了手鼓。
咚,咚,咚。
唇上是那小鬼比烈火还要炙热的温度,心跳太快了,像是有千万只蝴蝶在里面横冲直撞。
马上,张康乐就有些狼狈地移开脸。
便对上了一双情感浓烈到让人无法直视的眼眸,马柏全用手指摸着自己的嘴唇,眼睛直直地看着张康乐。
哥哥的唇软软的,刚喝完蜂蜜水,甜甜的。
怎么办怎么办,太幸福了……
如果这个时候让他死掉也可以……
张康乐偏过头去,清了清嗓子:“好了,早点睡吧,刚刚……不小心碰到了。”
马柏全还在回味和哥哥接吻的感觉,小鬼难得变呆了:
“哦……哦……好的。”
/
第二天一大早,马柏全就来敲门了。
张康乐正刷着牙呢,给他开了门就往浴室走继续洗漱。
马柏全坐到沙发上,看了看周围,张康乐的外套丢在床上,他也兴奋地凑过去闻了闻,这房间里一切的一切,都是哥哥的味道,他扑到了床上。
昨天一整晚都没太睡着,但此刻的马柏全躺在床上也没有睡意,他把头埋进张康乐的被子里,摸着自己的嘴唇,忍不住笑。笑意也拦不住他的欢喜,心脏的喜爱要溢出来,要流出来,要变成藤蔓缠住哥哥的二十三岁,再缠住哥哥的一辈子。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
马柏全把被子掀开,大声地叫了句:“张康乐!”
刚巧张康乐洗完脸从里面走出来,吓得他一激灵,他捂着胸口缓了会儿:“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没什么,就是叫叫你。”
张康乐:“……”
马柏全坐在床边,看着英俊漂亮的哥哥,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说不出口。
所以最终,他也只是假模假样地说:“张康乐……哥,昨天晚上那个……那个吻,你不要当一回事,那只是个意外,我都……我都没感觉的。”
张康乐正在把沙发上的衣服一件件叠好,闻言他淡淡地哦了一句:“就这个啊,确实只是个意外,你也不要太当回事。”
马柏全甜甜地笑着:“哦……哦……”
哦?
嗯?
张康乐就这个反应?
有没有搞错?
这咋能真是个意外呢?这怎么能真的不当一回事呢?
张康乐怎么这样啊?
马柏全的笑尬在了脸上。
张康乐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没忍住笑了,就不能让这家伙太得意。
/
临出发了,马柏全让张康乐在车上等他一会儿,他神神秘秘地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张康乐整理完行李,一上车,余光中发现副驾驶上贴了一张纸。
什么东西?
他好奇地凑过去,白色的A4纸上面用记号笔写着几个大字:
“马柏全专座!!!”
张康乐被他逗笑出声,这小鬼介意的东西也太多了。
马柏全没让他等太久。
没过一会儿,副驾驶的门便被打开,比人先进来的,是鲜花清新的香味。张康乐转脸,那是一大把由嫩黄色、纯白色簇成的小雏菊,细小的花瓣上还能看到透明的水珠。
马柏全弯下腰来,头也微微歪着,正午的阳光融入了他的发丝边缘,他朝哥哥开朗地笑着:
“张康乐,送给你,刚刚去摘的。”
张康乐看着那束花,半晌才接过,他把花束放在驾驶座中间。
“上车。”他冲马柏全淡淡地说,不动声色地平缓了一下刚才陡然变得急促的呼吸。
“好嘞。”马柏全乖巧地坐了进来。
张康乐发动车辆,他们又继续踏上了前行的路,鼻尖一直传来鲜花的馥郁香气。
张康乐想,他现在终于能百分之一百地确定旁边这个人对他是怎样的心思。从小到大,他最不缺的,就是别人献媚的目光。男的,女的,内敛的,热情的,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
他也谈过几段无疾而终的恋爱。
但从没遇到过这样莽撞的,不顾一切的明朗。
十八岁正是探索的年龄,探索爱情,探索性向,探索一切令他新奇,好奇的东西。不懂迂回,不懂遮掩,只顾横冲直撞,只想追逐自己的月亮。
这束花或许应该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送给一个正当年龄的好姑娘,而不应该送给他。
但他还是收下了。
张康乐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可是爱情就是这样,不会告诉你为什么。
07.
塔公草原到色达一路三百公里有余,越靠近色达宗教氛围便越浓厚,沿路的山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经幡和用藏语描绘的六字箴言。
湛蓝的晴空之下,绛红色的木屋依山而建,由山峰一直往下,五明佛学院金色的屋顶在山峰下熠熠生辉。身着红袍的僧侣在路上行走着,迈入这里,心便沉入了一种庄严而又肃穆的氛围。
色达的佛教氛围过于浓厚,因此来之前张康乐询问过马柏全的意见,会不会影响他的信仰。
弟弟自然是摇头。
两人凌晨就出发,一路颠簸,抵达天葬台的时候,天空刚染上一抹晨曦。两人安安静静并肩坐在山坡上,往山下看着。
隔得远远的,其实看得并不清楚,只能依稀看见模糊的轮廓。逝者的遗体被摆放在天葬台上,周围的亲人表情并未见悲伤,更多的,是一种平静与释然。僧侣围坐在旁边,念着古老的经文。
浓浓的青烟盘旋升空的那一瞬间,只见漫天的秃鹫起飞,往天葬台飞去,一拥而上将遗体啃噬,又再一次飞上青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朽的血腥味道。
天葬在这里,既不代表残忍,也不代表血腥,它只是逝者的灵魂又一次回到自然的方式。秃鹫是清洁与净化的使者,沉重的肉体被鹰鹫吞噬,灵魂便也跟着它们的翅膀归于长空,代表着生命的循环往复与永垂不朽。
看着眼前的此情此景,张康乐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其实他不能称得上是十分感性的人,但这一刻,他的心中有种莫名的怅然与悲凉,鼻尖和心脏都微微发着酸。
生与死其实就是这样简单。
地球的生命肇始于几十亿年前,人类在几千万年前诞生,然后开始用几十载的生命组成故事,组成历史,丰富精神和阅历,尝遍雨雪风霜,去探讨时间怎样沿星星滴答成天堂,再等待在死亡的最后一刻,感知脆弱的生命在命运巨擘之下挣扎的徒劳,随即灵魂便如木屑状的彗星尾,归于自然,归于宇宙。
一滴眼泪直直地掉了下来。
在鞋尖上留下了透明的水渍。
张康乐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的鞋子。
柔软的纸巾在这个时候落到了他的眼下,安静且温柔地擦拭着他不停滑落的泪水。
张康乐觉得自己有点丢脸,他接过纸巾,不想让马柏全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却被马柏全一把按住,将他的脸转了过来,不容拒绝地继续帮他擦着眼泪。张康乐本以为转过脸会是马柏全调侃的表情,可实际上他的面色很沉静,甚至有些凝重,褪去了平时的顽皮,他用清澈的眼眸凝视着自己,认真地说:
“张康乐,看你流眼泪,我也会难过。”
比起来这里感悟生与死的教育以此迎接灵魂的洗涤,他更喜欢领悟哥哥的每一丝情绪,并通过与他的共感去体会这个世界。
而此时,哥哥的眼泪在他的世界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张康乐默了几刻,他站起身来,拉着马柏全就想要往山下走去。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张康乐并不十分了解马柏全的身体情况,抑或是病程进展,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认为保持缄默才是最好的方式,他不会去问马柏全的感受如何。凭借着长他几岁的年龄好为人师、自以为是,或许对马柏全而言,才是另外一种伤害。
所以他想要带他多走几个地方,多看看,旅行就是有一天没一天,没准今天在路上奔波,明天就有急事必须折返。选择来到色达,因为这里是离生死最近的地方,没准会让马柏全看淡一些东西,让他始终压抑着的情绪变得豁达。
感情和药物无法疗愈的时候,自然就是最好的良药。
可是他忽略了,原本就心思敏感的弟弟,看了这个会不会更加无法承受。
想要离开的手却被马柏全拉住了。
站在色达的高山之上,入目是建筑物极致的鲜红和天空纯净的蔚蓝,红与蓝的鲜明对比之下,是哥哥温柔的脸,他的眼眶泛着红,还带着潮湿的水光,这是他宝贵的,难得情绪外露的时刻,马柏全无比珍惜。
“哥,我没事的。”
马柏全慢吞吞地握住张康乐的手,直至掌纹的每一寸都细密地交合:“还有,谢谢你。”
其实他都懂。
懂得张康乐缄默的温柔、包容还有怜惜。
没有人有义务迁就他的情绪,更不用说在哥哥那里,他们最开始本就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因此张康乐更没有义务像坚实的云朵一样柔和且笃定地托起他的情绪,安抚他的年轻、敏感、自伤。
他的一切,哥哥都懂。
张康乐一瞬间就有些欣慰与释然,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马柏全的后脖颈:
“你开心就好。”
张康乐眼底的泪意还未干涸,他正眼角微红地看着自己,漂亮的眉眼里闪烁着温暖的、潮湿的水光,马柏全鼻子一酸,自己的眼泪也掉下来了。
旅行中就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瞬间,莫名其妙的相遇,也许被什么触动,便会有意料之外的眼泪和心情。
张康乐转身大步朝山下走去,平时说话慢慢的哥哥这时候语速飞快:
“好了,我们这样子真是莫名其妙的,你自己擦下眼泪。”
两个人对视着流眼泪,很奇怪的氛围,奇怪到左心口处的感觉犹如山间的流云,根本无法控制关于喜爱的流速与朝向。
马柏全立马上前一步攀住张康乐的肩膀:“你不给我擦?张康乐你怎么都不礼尚往来的。”
张康乐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平时也没见你礼尚往来啊。”
不过是浑身上下都被哥哥包圆了的小狗一只。
马柏全不服气地说:“我要礼尚往来的!张康乐你等着。”随即他又变得有些兴奋,他回味了一下刚才张康乐的眼泪:“哥,你的哭戏是不是很好啊,你哭起来……好漂亮哦。”
他曾经无数次看过张康乐的哭戏,但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的哥哥哭起来会是这个样子。马柏全能够看到他眼球里浮出细微的红血丝,再到眼尾那浅浅的绯红,宛如三月的桃花瓣。他还能看到他真实的皮肤纹理,光滑如釉面,可爱又可怜。
张康乐心里简直是一咯噔,这小孩说话总有点没轻没重的,他没搭理他,自顾自地往下走着。
马柏全更来劲了,眼眸亮若星辰:“师哥,等回北京了你教教我哭戏嘛,可以嘛?”
张康乐冷笑一声:“你这种HR最喜欢的工龄二十年的应届毕业生还需要我教?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小小的老子了。”
“师哥~师哥~~”
张康乐更是一阵恶寒:“你别……你别给我来这套啊。”
马柏全嘿嘿两声:“那哥哥吃我这套吗?”
张康乐木着一张脸:“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别说话了。”
马柏全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哦,好吧。”
没过一会儿,此男又开始:
“师哥~”
“哥哥~”
“张康乐~”
“康乐~”
“乐乐~”
简直犹如魔音穿脑。
08.
从色达一路向北,两人时间宽裕,也没什么计划,基本是喜欢哪里就多停留几天,如果都不感兴趣便一上车就出发。
川藏线一路有很多漂亮的海子,有的就在路边,有的在雪山,他们在途中曾心血来潮徒步去了一个半山腰的海子,站在栏杆处往下看去,雪峰蔓延至湖水里,点染着轻浅蓝色的湖水与天空等色,白色的雪像画框,框住了天空的碎片。
最惊险的一段路是刚刚驶离怒江七十二拐的时候,那时整个世界突逢大雨,是极大的雨,车辆只能停靠在路边,雨雾弥漫,车窗外的一切事物都变成了模糊的影子,坐在车里的两个人就这样被隔绝在世界之外。
张康乐把座位放了下来,一点都没负担地躺在座位上抱手假寐。
一阵狂风刮过,就连厚重的玻璃都隔不开凛冽的风声,他却置若罔闻,马柏全撑着脸颊看他,轻声问道:“张康乐,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这里是雪山的腹地,周围荒无人烟。
张康乐打了个哈欠:“前年我在青海环线的时候,遇到过一场比这更大的风雨,我平时习惯把帐篷绑在车顶,那天就连车顶上的帐篷都被风吹飞了,那才叫真正的可怕呢。”
马柏全好奇地问:“那后来呢。”
张康乐笑了笑:“后来?我现在不是在你面前吗?”
马柏全:“……”
张康乐不逗他了,继续慢慢地说着:“当时我很焦虑,每年死在极端天气里的人数不胜数,没人能确定地判断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或者倒霉蛋。可是那时候,在那样的大雨里,在车上,我根本就做不了什么,我只能等待,期盼这场雨赶紧停住,我还要继续赶路。”
“等了很久,雨终于停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在那场雨里,我只损失了一个帐篷。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
张康乐看向他,意有所指地说:“雨总会有停住的时候,允许自己有休憩的时间,哪怕真的遇到意外了,至少在那之前,你不是惊慌失措的,你的心情很平静,并且睡了很好的一觉,不是吗?”
他温柔地说着,马柏全的心底却生出了一种比喜欢还要深沉的情绪。
哥哥就是哥哥,温柔平和是他的外表,实际上他是一个很果断洒脱的人。
他好爱哥哥……
他好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五岁,他比哥哥小五岁。
马柏全看向他,叫了句:“哥。”
张康乐嗯了句:“怎么了?”
马柏全握住张康乐垂在腿边的手,无比认真地说:
“你能等等我吗?我会长大的。”
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二十三岁,我也能学会你的妥帖周道,理解你的未竟之语。你只要一直看着我,我就会慢慢地变成你的样子,等到那时,我再用崭新的灵魂继续爱你,一定比现在还要爱你。
张康乐躺在座位上,窗外是嘈嘈切切的雨声,他听见自己轻笑了一句,这一瞬间,他无比坦然,坦然地接受着这个夏天突如其来的一场雨,和此时此刻心脏一角的塌陷。
他回握弟弟的手,眼底蹙着不易被人察觉的爱意:“不用等,你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渐渐的,大雨逐渐停歇,雨后的高原,被云层蒙蔽的太阳在万事万物之上洒下湿漉漉的金光。藏羚羊雀跃地在荒原上奔跑,牦牛慢吞吞地踱步,展翅翱翔的老鹰发出尖锐的叫声,青草从石缝里顽强地钻出,野性、粗犷,世界在这里展露了最本真的样貌。
有时候拖拖拉拉赶不到下一站,两人便就地露营,一起坐在车顶吹风看星星,百无聊赖地聊着天。有一段时间连着在外面住了好几天,张康乐感觉自己都快变野人了。
终于住到酒店,他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就见弟弟已经坐在床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哥,我找了部电影,我们一起看呗。”
他殷勤地替张康乐掀开被窝,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张康乐好笑地看着他,随即躺了下去。
马柏全把灯关掉,和哥哥亲亲密密地挨在一起。
画面里是意大利炫目的阳光,主角是……两个男生。
张康乐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片,他啧了一声,实在是没忍住:
“我们一起看这个,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
马柏全揽住张康乐的手,哎呀了一句:“师哥,听说学校里会有电影鉴赏课是不是?”
张康乐:“嗯。”
马柏全:“难道你没看过这个?那你看过断背山吗?”
张康乐:“……”
这小鬼的心思简直是不能再明显。
张康乐没好气地说:“看过。”
马柏全温热的气息扫在他的颈侧:“所以啊,你不是经常说我俩都是大男人嘛,大男人怕什么,不就看个电影,还能把你看成同性恋不成?”
张康乐被他噎得没话讲了,打了一下他的头:“你这小破孩,说什么呢。”
马柏全耍赖地躺到哥哥的肩膀上,但却是以一种霸道的姿势环抱住他,他握住哥哥的手,一根一根地摸着他的指节。
屏幕里粉色的桃子被人在掌心搓揉,那是柔软的,烂熟的蜜桃,表皮被戳破,甜蜜而又粘腻的桃汁在手心里流出了暧昧的形状。
荧幕上是别人的夏天。
屏幕外是自己的夏天。
马柏全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他的下巴处,搔得他痒痒的,下巴和心一起发胀。张康乐曾经也想过,他和马柏全怎么突然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他平日的性格绝对不是这样,会任由自己没有理由,毫无章法地陷入一段感情。
从故事的结尾回望开头,他发现,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的纵容。
先是纵容马柏全上车,后来纵容他跟着自己,再后来,纵容他的调皮、热情、霸道,纵容他不容分说地挤进自己古井无波的心里,栽下一棵歪歪斜斜的幼苗,再长成根深蒂固的树,等到回味过来,它已经根系发达,再也无法从心中拔除。
屏幕上,两位主角开始接吻,他们呼吸交缠,吻到难舍难分。
这个时候马柏全慢吞吞地撑起上半身,将张康乐的视线完全拦住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褪去了白日里所有的稚嫩,眼眸里坠了一整片夜空的星河碎屑,并带着霸道的侵占欲,他毫不掩饰,毫不畏惧地任凭自己的爱意在这个夜晚倾泻而出。
炙热的眼眸和炙热的气息变成了巨大的火球,快要将张康乐灼伤了。
爱情的降临是一瞬间的事情,它野蛮、专横、不定性,不会给人思考的时间,不会让你有太多时间犹豫是否要接受一段故事的开始。以为那时只是初遇的照面,礼貌的问候,平常的一天,一切都平平无奇,要到很久以后,才会猛然领悟,原来天意降临至此的音节早已响起。
马柏全靠他更加近了,他像只横冲直撞的小兽,带着他一定要得到、一定要有结果的决心,稳稳地靠近张康乐。
直到,张康乐可以在他耀眼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哥哥。”
张康乐突然想起前不久,他们曾经路过一片青稞田,夏季的青稞田与雪山草甸相映成趣,他们坐在路边休息。路旁的农庄新生了一只小马,他们一起去看热闹。看那只棕褐色的小马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在长生天的庇护下,颤颤巍巍但顽强地站了起来。
它欢快地在蓝天之下奔跑,整个世界都溢满了新生的喜悦。
张康乐觉得此时自己的心里,就有一只这样的小马在横冲直撞。
欢快的,不容拒绝的。
马柏全靠他很近,近到两人的呼吸密不可分,亲密无间,他轻声说着:
“哥哥,我想你一定懂的,对吗?”
他执拗地看着张康乐,等待着他的回答。
张康乐和他对视了很久,半晌,他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挣扎。
他伸手压住了马柏全的后颈,闭上眼睛,睫毛在眼下扫出细密的阴影。
他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但在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比如他们的以后和未来,会是光明的吗?
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一切都是未知的。
但未知才是人生的魅力所在。
所以未来的事情,就交给未来决定吧。
09.
现在谁来给马柏全两巴掌,他都能吻上去并说欢迎光临。
马柏全抱住张康乐的腰,眼睛都要笑没了。
他像只赖皮的小狗,不停地在哥哥的颈窝处蹭着,随即蜻蜓点水一般地啄吻着哥哥英俊的脸。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哥哥……”
我要喜欢哥哥一辈子。
张康乐无奈地推开他的头,摸了下自己的侧脸,一脸的口水。
“你真是够了。”
“不够不够不够,张康乐你要不现在甩我一耳光吧,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其实被哥哥扇巴掌的时候,首先飘过来的是哥哥手心的香气,后面……后面忘了。
长着张稚嫩的脸,骨架却也比他大,力气也比他大,张康乐费了很大劲才把这只八爪鱼从自己身上扒开。
他微微喘着气,没好气地说:“马柏全,你是想今天晚上就压死我吗?”
马柏全不仅没愧疚反而眼睛噔一下就亮了:“今天……今天就可以吗?会不会太快啊哥哥……”他还故作羞涩:“不过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的。”
张康乐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
马柏全闹腾了好一会儿才消停,半晌才抱住张康乐,依赖地同他脸贴脸。
顿了顿,张康乐突然问他:“这么长时间了,心情有好一点吗?”
心情?
他现在的心情还要怎么好?简直不能再好了。
半晌,他才意识到张康乐在说什么,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嗯了一句。
张康乐温柔地问他:“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马柏全发了会儿呆,才不疾不徐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压力大了点,其他倒是还好,前阵子演了部剧……”
芳龄十八岁,入行十一载。
童星在娱乐圈并不光鲜亮丽,合作的都是前辈,随之而来的,便是想象不到的压力。在工作中,很少有人会迁就他,忍让他,因为年龄只是一个符号,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孩,他是别人的工作伙伴。
每一次进组,他都无比担忧自己会表现不好,失去机会。他也曾经在迟迟入不了戏的时候被人当面指责,终于没忍住崩溃大哭过。
孩童的眼泪通常被人认为是喧闹、麻烦、不懂事,所以为了弥补那一次的宣泄,他就必须要顶住压力,在之后的工作中表现完美。他的童年就是这样度过的,在片场明晃晃的大灯和围绕在他身边的大人里。刚进组的时候只能看到别人的腿,后来可以看到别人的胸口了,再后来,一下子他就能看到很多人的头顶。
他的童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十余年,一次又一次,不停地轮换片场带给他关于表演的丰富经验,在角色的身上感受酣畅淋漓的第二人生,但是压力和负面情绪就如同羽毛一般,一片又一片地堆叠、累积,直到一点一点,将他压垮。
他通常认为自己更多偏向技巧派演员,高考前的那个春天,他接了一部戏,在里面饰演一名抑郁症患者。
剧已经拍完了,可是他再也没有出过戏。
一开始是偶尔莫名的心慌心悸,后来是轻微的头痛,最后便是整夜整夜的,无法缓解的失眠。
“其实不是抑郁症,只是短暂的抑郁情绪,等到出戏了就好了。”马柏全补充道:“那个药……是治疗失眠才吃的。”
张康乐的眼睛里渐渐溢上难以抑制的心疼,他叹了一口气:
“等回北京,找最好的医生再看看。”
马柏全马上摇摇头:“我不要。”
张康乐皱眉:“你不能讳疾忌医。”
马柏全一脸无辜:“但是哥哥,你没发现我的状态好太多了吗?我现在每天都能睡得很香,如果我睡不着,那就是因为我把晚上的时间都花在意淫你上面去了。”
我勒个青天大老爷啊。
张康乐真的是两眼一闭,就想今晚赶紧过去。
不想让哥哥一直记挂这件事,惦记他的身体,他就只能插科打诨,看着张康乐绯红的半张脸,马柏全嘿嘿一笑:
“哥哥,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什么病我都会好。”
哥哥才是我的救命良药。
张康乐理解他的倔强,所以他只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好。”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马柏全低头,依恋地又一次吻上了他的唇。
10.
临近拉萨,两人去了纳木措,盛夏的纳木措澄澈得近乎透明,阳光浮漾在每一片细小的波浪中,发出摄人心魄的波光粼粼。湖面从浅蓝到深蓝,映照着远处雪山的白,水天一色,似是从天空投下的一枚精美的镜子。
站在湖边,马柏全拦住一个路人,请她帮自己和张康乐合照。
张康乐站在原地,戴着酷酷的墨镜,马柏全搂住哥哥的肩膀,开朗地比了个耶。
拍完照,过路的姑娘把相机还给马柏全,她看了又看两人,虽然都戴着墨镜,但丝毫不影响他们出挑的气质。她没忍住感叹道:
“真登对啊。”
闻言,马柏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姑娘立马眼前一亮:“你们……你们真的是?”
马柏全看了眼张康乐,哥哥假装没听到,正在酷酷地踢着脚下的石子。纳木措的风爱怜地刮起他额前的发丝,漂亮、帅气、精致,立在天地之间,他是造物主浓墨重彩的一笔。
马柏全笑着摇摇头,嘴上却不置可否。
不想否认是因为,如果可以,他打心眼里想要昭告天下,哥哥和自己关于爱情的果实有多甜蜜。
不想承认是因为,他们职业特殊,要为了未来考虑,不能为了一时的欢愉给自己埋下难以处理的麻烦。
姑娘似乎意识到不对劲,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啊,是我误会了。”
马柏全摇摇头,礼貌地笑着:“真的麻烦你啦,谢谢!”
马柏全拿着相机返身走到张康乐身边,示意他低头看预览:“哥,你快看,可好看了。”
张康乐取下眼镜,垂头看着,淡淡地说了句:
“嗯,还可以。”
马柏全大逆不道地喂了一句:“你就这样的反应?”
难道不应该甜蜜且羞涩地笑吗?别人家的男朋友都是这样子的。
张康乐嘴唇微勾,他面向纳木措,看向夏日的阳光下刺眼的湖泊,西藏的云离地面很近,近到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他轻声说着:
“如果冬天来的话,会更美,那个时候可以听见冰推的声音。”
冬天的纳木措被一层薄冰覆盖,在风的流速之中一块块地裂开,而后一层一层往湖面堆叠,大片的冰块在水里,在岸上相互挤压碰撞,耳畔回荡的是清脆悦耳的白噪音,眼前是梦幻的蓝,奇异的白。
马柏全凑到哥哥的身边,看着他英俊的侧脸,怎么都止不住自己的笑意:
“那我们冬天一起再来,好不好?”
这句话的重点不是冬天,而是一起。
一起代表着“未来”“持续”和无比确定的“欢喜”。
张康乐摸了摸小狗柔软的脸颊,轻声说了句:
“好啊,冬天一起再来。”
11.
夏日的末尾,两人终于来到了拉萨,他们沿着布达拉宫看了一圈就来到了珠峰大本营,爬了老半天才爬上去。
这是他们旅行计划的最后一站。
山上的温度很低,两人穿着厚厚的黑色棉服像可怜兮兮的小动物一般窝在帐篷里,清晨,第一抹朝阳洒落到珠峰之上,金灿灿的朝阳为经年不化的白雪镀上一层金光,起伏的山峰,陡峭的山壁,日照金山,仿佛是在照见天与地的盛大仪式。
藏区的巍峨、神秘令人心颤。
两人沉默地看着,久久回不过神来。
倏地,马柏全从后面抱住张康乐的腰,他把头放置在哥哥的肩膀上,十分乖巧地笑着。
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康乐余光一瞥他这样,就知道他心里憋着坏呢。
果不其然,只是一会儿,他就将哥哥整个圈进怀里,顺便将哥哥的脸转了过来,吻住了他红润的薄唇。
十八岁的盛夏,马柏全得了一场严重的病。
他第一次罔顾家人的劝阻,一意孤行决定独自上路,享受迟到的青春,他期盼着也许……会在路上疗愈自己。
川藏线并不是他的起点,他在祖国的南边骑行了一圈,每天从早骑到黑,骑到精疲力竭,靠这种方式,他偶尔能有罕见的好眠。
很久之后他才来到川藏线,所有旅行者的此生必驾。
新的旅行还没开始,一场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让他遭遇了漫长路途之中的第一次滑铁卢,他的好伙伴自行车被摔出严重的故障,自己也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击倒在地,身体四处都是擦伤。
躺在泥沟里,肉体发出剧烈疼痛的同时,马柏全却忍不住在想,果然啊,人类就是如此脆弱,灾难、意外,甚至一场磁爆都能轻而易举将他们摧毁。
他艰难地从沟里爬上来,灰头土脸地坐在路边,其实他也说不上来自己那时候的感觉。
比起茫然,更多的是,他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下一个目标了。
被抑郁情绪控制了很长时间,他的脑袋有时候是木的,发呆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黯淡的、无光的,他时常觉得人生就是一场由生到死的幻想。
他在想什么?
在想妈妈温暖的怀抱,岩烧海苔味的薯片,和上面放满芒果的双皮奶。
还有……张康乐。
一路追逐着他的脚步考上北电,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走到他的面前,对他说:“师哥,我是你的学弟,很高兴认识你。”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已经仰慕你许久了。
然后呢?
然后突然之间,在灰扑扑的人群中,彩色的哥哥出现了,站在路边,他是那样的丰神俊逸。
这是幻觉吗?
马柏全忍不住想着。
这样的幻觉过于真实,真实到他甚至听见了哥哥的声音,他微微躬下腰来柔声问他:“怎么了?”
世界在哥哥的手指碰到他额头的那一刻,变成了拨云见日的彩色。
马柏全抱着张康乐,在他耳边叽里咕噜地说着话:
“哥,等我开学了,你能不能带我逛逛学校呀。”
“好。”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好吃的,我想跟你一起去吃。”
“好。”
“张康乐你怎么跟复读机一样啊,我要惩罚你,惩罚你叫我一句……男朋友。”
“……”
“叫不叫嘛?快叫快叫…”
“不行……这也太……太……”
“太什么太,我都没说你是我太太了。”
“真无语了,马柏全你是不是有病。”
“哈哈哈,哥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叫我一句吧,我想听~”
哥哥在经历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之后,终是无力地叫了句:
“好了,男……朋友……”
夏日的旅行马上就要结束了,可是关于他们人生的旅行,才刚刚开始。
十八岁是什么?
是泪水、迷茫、幻想,也是求知、探索、新奇。
就比如此时,马柏全已经看到了日光照在全世界最高的山峰之上,却仍旧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以后他还会看到更多的高山,河流,星空,直到他慢慢地领悟,人生并非仰望,而世界,就在他的脚下。
青春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他会用很长的时间和生活捉迷藏,也许会被太阳曝晒,又偶遇一场漫长潮湿的雨季。
有时他会惶恐,亦会畏惧。
但是现在,一切都没关系了。
他可以是勇敢无畏闯荡世界的男子汉,也可以是躺在哥哥膝上撒娇卖乖的小男孩。
马柏全把张康乐抱在怀里,一下左一下右,依赖地嗅闻他身上馥郁的香气,哥哥没忍住揍了他脑袋一下:“别跟小狗一样乱蹭。”
“我就要蹭,我就喜欢贴着哥哥,抱着哥哥,还有……爱哥哥。”
马柏全冲哥哥笑,看见哥哥他总是忍不住想笑。
他的爱与怜,他的思春期,全部都因他而起。
眼前的日照金山和他的青春一样耀眼。
所以一切都没关系的——
没关系,十八岁,有哥哥就够了。
【全文完】
【浩树】一步上钩
※何家浩x何家树
※一发完。
※OOC、私设有,不喜勿扰。
——————————————————
01
又是西樵新一年的龙舟赛,管他在外是多么厉害的人物,统统都要被抓回来做壮丁。
成功背着书包追在何家树身后进了同一所大学正在逍遥得意的何家浩自然也不例外,两个人并排坐在熟悉的中巴车里往家的方向疾驰。
天气已经逐渐朝着炎热过渡,靠着车窗嗅到的都是空气里闷热的味道,何家浩被热气蒸腾的昏昏欲睡,他耳朵上挂着何家树的另一只耳机,音乐舒缓温和,真的分分钟要把他送去见周公。
何家树察觉到何家浩的状态,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干脆大手一揽把他左摇右晃的脑袋按倒在自己的肩头,“老实睡吧......
※何家浩x何家树
※一发完。
※OOC、私设有,不喜勿扰。
——————————————————
01
又是西樵新一年的龙舟赛,管他在外是多么厉害的人物,统统都要被抓回来做壮丁。
成功背着书包追在何家树身后进了同一所大学正在逍遥得意的何家浩自然也不例外,两个人并排坐在熟悉的中巴车里往家的方向疾驰。
天气已经逐渐朝着炎热过渡,靠着车窗嗅到的都是空气里闷热的味道,何家浩被热气蒸腾的昏昏欲睡,他耳朵上挂着何家树的另一只耳机,音乐舒缓温和,真的分分钟要把他送去见周公。
何家树察觉到何家浩的状态,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干脆大手一揽把他左摇右晃的脑袋按倒在自己的肩头,“老实睡吧你,都跟你说昨晚别熬夜玩游戏,非不听话。”
何家浩略略转过身,得寸进尺的把自己的手脚全部搭在何家树身上,长手长脚的活脱脱像个无尾熊似的抱着对方。
他开口,热气全打在何家树侧颈处,“哎呀,哥,别骂我了。”
他闭着眼,还不忘抬手去捂何家树的嘴巴。
结果一只手糊了何家树一脸。
何家树拍了他后背一巴掌,“要睡就老实点。”
何家树觉得何家浩就仿佛此刻的天气,闷热的起腻。
他咬牙切齿,可低头一瞥何家浩安静睡过去的半张小脸又觉得,算了,随他去吧。
可能何家浩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就是喜欢黏人一些。
02
到了终点站,何家树半搂半抱的拖着软绵绵的何家浩下了车,何家浩也不知道是睡醒了还是又在发蒙,呆呆地站在他身后,手却不老实的从他的小臂滑到腕骨,扣住之后又缠住他的手指,非要挤满他的指缝,跟他十指相扣。
何家树张口要说什么,回头就看见何家浩对着他挤出一个超级大笑脸,甜的可以,“哥,怎么了?”
呃。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何家树能说什么?
算了,随他去吧。
看何家浩这幅迷迷糊糊怔怔楞楞的样子,牵住了总比走丢了强。
陈龙安开车来接他俩,张开手臂想要激动的拥抱一下好久没见的兄弟,但他人还没靠近何家树三步之内就被对方一抬手给挡住了,“行了,一个大男人别天天整这些有的没的。”
陈龙安大鹏展翅的僵在原地看着何家树牵着何家浩从他眼前路过,单手从开后备箱放行李到开车门塞何家浩一气呵成。
怎么感觉有一点不太对?
但是他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松手的时机是饭前洗手,陈龙安跟在他俩身后砸舌,还以为加了502给粘住了呢,原来这手能分开啊。
酒足饭饱,小孩睡觉。
被赶去二楼的何家浩一步三回头,“我都多大了!”
眼见何家树作势抬手要打,何家浩连忙又上了三个台阶,原本以为他会乖乖听话,哪知他又矮下半个身体,从楼梯与栏杆的缝隙间露出脸歪着头嚷嚷,“哥,没你在旁边我睡不着!”
小孩是这样的。
随时随地,理直气壮。
完全不管何家树还要不要脸面,陈龙安明显是更尴尬的那一个,连忙做一个恭送的动作,“慢走不送。”
然后他被何家树毫不留情的踹到屁股。
陈龙安难免热泪盈眶,何家树把不舍得打在他弟弟身上的力气都花了在他的身上。
这怎么不算另外一种形式的兄弟情深呢?
痛痛的,很安心。
03
倒不是现在跟家里还有矛盾,只是和解之后的何宏光仿佛注入了另外一种鸡血。
天还没亮就把两兄弟从陈龙安的武馆里挖走,一路开车送到祠堂门口,他下车之后对着陈德财就差拿着大喇叭喊,“我两个儿子都在这里!你倒是说说看,我凭什么把主办人的位置让给你!凭什么!”
陈德财也不甘示弱,“谁没有儿子啊!谁没有!我还有女儿呢!!”
陈俊立明显也是被从被窝里拖出来的,头发跟鸡窝一样,眼镜都没来得及戴,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辩出是谁,他倒是乖对着何家树微微躬了躬身,“家树哥,早上好。”
然后抬手对着何家浩挥几下,“早啊,何家浩。”
何家浩的脑袋还埋在何家树肩头,被何家树拍了拍后背才哼哼唧唧的抬起头,“早。”
两人对比差异明显,何家树不免托着下巴思考,弟弟究竟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形态?
最起码,首先,他不能是这样一个随时随地都把他抱住贴着的样子吧?
何家树想到什么就会立即行动,他拎着何家浩的后领把人拉起来,他冷下神色眉峰紧皱的模样一向唬人,“站直。”
何家浩还是很听他话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五月清晨里的风还带着凉意,瞬间灌满两个人之间拉开的缝隙,何家树也冷的打个颤。
啧。
到底让他站直干吗?
贴着不是挺好的吗?
还热烘烘的。
何家浩看向何家树的眼神里也满是控诉,嘴角不开心的往下弯。
不知为什么何家树就有点心虚,他往陈俊立的方向抬抬下巴,“小孩跟小孩玩去。”
陈俊立模模糊糊的看着一脸阴沉的何家浩不情不愿地往他这边走,心里止不住地想,这不会等下就把他玩死了吧?
04
何宏光和陈德财的骂战一时难分输赢,宗祠里的族老们也不想听这车轱辘的口水话,干脆招呼几个小孩进门吃早点。
何家树走在前面,何家浩跟陈俊立走在后面,还没走上三步,陈俊立就见何家树模糊的轮廓大步向他靠近,一下就把他身边的何家浩给拎走了。
他还听见何家树开口训人,“玩会儿得了,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大哥,统共前后有超过五分钟吗?
陈俊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去挖还在睡梦里的陈若楠,“你把我的眼镜给我送过来,今天我要看清一个人的嘴脸。”
电话那边陈若楠很直接的骂他有病,在十分钟后打着哈欠的把眼镜摔在陈俊立的怀里。
进了宗祠之后,立刻反手给了陈俊立一下,“你怎么没告诉我家浩也在!”
“你现在看见不也一样吗!”
“能一样吗?!我都没化妆!”
他俩叽叽喳喳的走到何家浩身边坐下,又听见何家树在训人,“能不能好好吃饭,都跟你说几次了,早餐一定要吃!”
何家浩拉着何家树的手臂很是死皮赖脸,翻来覆去都是一句话,“这不是我们吃饭的时间啊,平日我们不是这个时间吃饭的。”
何家树任由他拽着,“那你先把粥喝了。”
得到何家树的让步,何家浩这才坐正身体准备吃饭。
他俩倒是神色坦然自若的可以,陈家兄妹却陷入困惑。
陈若楠咬一口煎饺,“你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陈俊立推一下眼镜,“但我说不出哪里不太对。”
05
其实发出疑问的不止陈龙安,陈若楠和陈俊立三个人,就连何家树本人有时候也会觉得怪怪的。
但是见何家浩神色如常,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不能显得大惊小怪。
一来二去就变成这样的现状。
何家浩还是个孩子,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在何家树眼里,何家浩好像一直都还是个小孩子。
他们自幼一起在西樵长大,他带着何家浩跑过小巷里的每一块青石砖,爬过边郊的每一处山坳,一起跪过祠堂,拜过先祖,体验过许多个不同的春夏秋冬。
除却被迫分离的八年时间,他的人生中的每一刻都有何家浩的参与。
何家浩已经是组成他生命的一部分。
何家树坐在宗祠屋檐下看着被陈若楠强行拖走的何家浩,忽然觉得何家浩让他有一点点的陌生。
他从没以其他的视角看待过对方,如今忽然回望,才惊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豆丁比他长得都还要高。
他讨厌波折起伏的一切,可他的人生却从没有过一日安稳。
比起何家浩需要他这个哥哥,他是更需要何家浩将他和圆满的生活牵线。
“哥?在想什么?”
何家浩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此刻正半跪在他身前,仰起头很认真的看着他,这种过分的专注让何家树的心跳莫名在他的眼神中慢上几拍。
不适的感觉让何家树迅速的站起身,比起解决问题,他更擅长规避问题,“我下午有事,你先待在这。”
他的脚步都还没来得及挪动,就被何家浩一下扣住手腕。
“不行。”
06
倒反天罡。
到底谁是哥?!
这小子现在竟然还管起他来了?!
陈龙安木着脸坐在何家树身边,看着他吃烤肉一直往嘴巴里塞生菜,“这就是你疯狂吃草的理由吗?”
“你说何家浩是不是有问题啊?我就是说我有事先离开一下,我之后就回来了啊!他凭什么不让我走?”
陈龙安能说什么?
他只能点头,“对对对,你弟是有问题。”
哪知何家树放下生菜就翻肉,“你才有病。”
大哥,你想怎样?
陈龙安搓了一把脸,他早该吸取教训,何家树在何家浩的事情上一向是没有什么人类的逻辑与理智,“他也没不让你走,这不是晚上还批准你出来跟我吃烤肉吗?”
何家树手里的夹子一顿,咳了一声,“什么叫批准,我根本就没跟他说,我是看着他睡着之后出来的。”
这什么又勇又怂的。
“你弟睡觉不喜欢起夜吧?”陈龙安有点幸灾乐祸,“你最好祈祷别被他发现。”
“发现又能怎么样?”
何家树说完又开始疯狂的一直吃生菜。
是不能怎么样。
夜深露重。
穿着单衣的小孩就靠着墙站在树丛和花影下,任由晚风把他从内而外吹个通透。
何家浩远远的一看见何家树,就朝着他跑过来,让寒潮沾满何家树的怀抱。
气的何家树牙痒,可耳边细细的哭声让他半分也发作不出来。
只剩下心疼与懊悔。
何家树伸手把小孩往自己的怀抱里裹的更紧一些,口气却是不耐,“哭什么啊?都多大的人了。”
“我以为你又要丢下我了。”
何家树前科累累,不能反驳。
这一直都是何家浩最深的梦魇。
他的梦里总是有接连不断的落雨和永远不会停下的车辆,隔着冰冷的水汽,车窗内何家树的倒影像水面上的一团涟漪,他触不到,碰不得。
他有时会从梦中忽然惊醒,但好在身侧有何家树温热的体温来驱散他的惊惧。
可是今天,他好像又回到那个怎么挣扎也无法醒来的噩梦里。
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留下何家树?
07
何家浩的眼泪多的都快要将何家树淹没了。
他错了,真的错了。
他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孩置气?
现在好了吧,哄也哄不好。
就抱着他一直不停的在哭。
“你再这么哭下去,明早眼睛该疼了,我向你保证我下次去哪儿都带上你,行吗?”
何家树哪里还敢继续惹他,轻声低语的保证换来的也是何家浩无声的拒绝。
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何家浩不哭?
糖果?玩具?
何家树一边给何家浩顺气一边绞尽脑汁的天马行空,这时候他才发觉他能给何家浩的太少太少了。
突如其来的反省让他更加愧疚,憋不住在心里哀求上天,神啊,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何家浩别这么伤心难过,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的。
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神明存在,他喊完这句话之后,何家浩真的撤开一点小小的距离,抽抽噎噎的开口,“哥,我想过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何家树立刻应声,“你……你说。”
“想要彻底留下一个人,感情就是最强的纽带,你我之间既然亲情不行,那就来爱情吧。”何家浩振振有词,“反正爱情可以转化为亲情,那么亲情也能转换为爱情。”
他无比认真的看向何家树的眼睛,理所当然的要求,“哥,请你爱我。”
好震撼。
何家树第一次感觉他像个绝望的文盲。
何家浩是说的中文没错吧,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何家浩见他不应,眼睛包着的泪水又要开始往下滚。
可怜兮兮的一张脸,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气才终于倾身微微低头在何家树嘴唇上啄了一下。
……
啊……
就这?
08
没有一点状态。
龙舟的练习被教练一上午骂八回,把教练气的跳脚,正在宗祠里蹦高,不停地质问族老,“这就是你们西樵有名的最佳划手吗?!”
是,他对不起这个荣誉。
但最丢脸的不是这个。
而是他现在一看何家浩的嘴唇就开始自动双颊飘红,头顶冒烟。
虽然在心里嘲笑何家浩是小学生亲吻,但那毕竟是何家浩啊!
反观何家浩倒是气定神闲,中午吃饭的时候甚至还有闲情伏在他耳边悄声问他,“哥,你想好要怎么爱我了吗?”
何家树又被气的磨牙,他现在更想抽何家浩两巴掌。
不知是否是女生天生第六感十分强大,陈若楠的眼神在何家浩与何家树之间转上几圈,忽然对着陈俊立没头没尾的开口,“我好像失恋了。”
陈俊立看看陈若楠,又看看何家浩,很认真的纠正她,“严格来说,你只能算是暗恋失败。”
然后他成功的得到了两巴掌。
那一边蹲着吃饭的陈阿福看的心惊肉跳,不由自主的往何家浩那边凑,“哇,好暴力,独苗……不是,何家浩你也这么觉得吧?”
“谁?”
何家浩的注意力向来只在何家树身上,根本没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却被陈阿福曲解了他的意思,“这你都没看出暴力吗?”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喜欢陈若楠?”
旁边的何家树一听瞬间沉下脸色。
没有眼力见的小爆炸头。
何家浩喜欢的是我!
09
麻烦就麻烦在这里。
何家树对于何家浩一番爆炸性的发言,并没有感到抵触。
如果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恐怕他的拳头早就吻上对方的脸。
可这个人偏偏是何家浩,正因为是何家浩。
让他被桎梏,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拒绝的话,何家浩又要哭了。
弟弟的眼泪很烦人,会把他的心浸泡的又酸又软。
让他无法招架。
可是接受……?
何家树皱起眉头,发出好大一声叹息。
何家树烦恼的状态让何家浩神情愉快,一向洒脱的陈若楠此刻倒是能真正放下以往的心绪大大方方的坐在何家浩身边,“看家树哥苦恼,你倒是很开心。”
何家浩耸耸肩,眼睛望向的方向仍旧是不远处的何家树,“起码我哥他这样就没心思去想要离开的事情。”
陈若楠不由搓搓手臂,“被你喜欢好像有点可怕。”
何家浩浮起几分笑意,“恭喜你逃过一劫。”
陈若楠不屑的撇嘴,转而问起她好奇的问题,“你觉得最后结果会如何?”
“我也不知道。”
何家浩倒没有说谎,这场赌局里,何家浩唯一的筹码就是他自己。
可他究竟在何家树心里占到多少的比重,能让何家树愿意尝试着喜欢他,他并没有任何的把握。
“不过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是不可能放手的。”
他绝不要再重回旧日的梦魇。
做那个只能拍打车窗拼命追赶的无力稚童。
失去何家树这件事绝不可能再发生第三次。
请你爱我吧。
再爱我一点。
一直留在我身边。
10
这俩玩意儿怎么还打包一起来了?
陈龙安也很绝望。
认命的在露台上支起烤炉,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不过有何家浩在,何家树总算不用一直只吃生菜。
何家浩对此一手包办,投喂的开心快乐。
陈龙安跟何家树碰杯,意思很明显。
好男人,你就从了吧。
这一脸揶揄的表情,让何家树十分想用筷子夹他的眼睛。
罪魁祸首就坐在身侧,何家树气不打一处来,干脆伸手夺下何家浩刚举起的酒杯,“小孩不准喝酒。”
陈龙安都有点替何家浩打抱不平,“他都多大了,你还管这么严。”
何家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我自己的弟弟我自己教。”
他把一瓶AD钙奶塞给何家浩,“你喝这个。”
陈龙安还指望何家浩能反抗呢,哪知人家是插上吸管就开嘬。
倒也不必这么听话啊,浩浩。
何家树明显对何家浩这个举动相当满意,感觉这几天堵在心口的闷气都散了一些。
这么一想,何家浩真的是一个非常听他话的小孩。
反观诸多过往,倒是他亏欠良多。
飘远的思绪让何家树不知不觉间喝了许多的酒,陈龙安早不知什么时候提前撤走。
晚风从露台掠过,带来微凉的湿意与淡淡的花香。
西樵的夜空繁星密布,薄云浮动,月色半遮半掩。
一切都将这一刻渲染得更加暧昧温柔。
何家树第一次这么安静的伏倒在何家浩肩头,露出柔软的模样,他肆意汲取着少年人独特的温热。
这是他清醒的时候绝对不可能做出的动作,他将脸孔更努力的藏向何家浩的颈侧。
他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依赖何家浩。
何家树所有的困扰都源于他的羞迫,与其说是选择拒绝还是接受不如说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去承认。
笨死了。
何家浩。
越来越笨。
他从没有一刻停止过他的爱。
这都感知不到吗?
何家树低声呢喃,“小鬼,等下教教你什么叫成年人的吻。”
听不见最好。
何家浩应的倒快,“好,谢谢哥。”
又乖又懂事,这就让人没办法撤回。
“不用谢。”
顺嘴的事。
野火07
*年下
*私设n年后 ooc避雷
没人知道我这四年是怎么过的,看似酸涩的文字,却承载着我小心翼翼朝着我哥方向不断靠近的每一天。我监控他的房间,监听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车上装了定位器,公寓门口那些隐藏的角落通通布满了我何家浩的东西。每每下课后我都会跑回宿舍,熬夜通宵红着眼睛死死盯住这些数据,来判断出我哥今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
就连我哥常用的记录软件都是我亲自设计的,我好似一滩阴森森的死水,对我哥的生活无孔不入、钻心钻肺,虽然我人没在他身边…
我在暗处所做的一切,却早已化为了荆棘藤蔓将我哥死死缠住了四年。
我哥不知道......
*年下
*私设n年后 ooc避雷
没人知道我这四年是怎么过的,看似酸涩的文字,却承载着我小心翼翼朝着我哥方向不断靠近的每一天。我监控他的房间,监听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在他的车上装了定位器,公寓门口那些隐藏的角落通通布满了我何家浩的东西。每每下课后我都会跑回宿舍,熬夜通宵红着眼睛死死盯住这些数据,来判断出我哥今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
就连我哥常用的记录软件都是我亲自设计的,我好似一滩阴森森的死水,对我哥的生活无孔不入、钻心钻肺,虽然我人没在他身边…
我在暗处所做的一切,却早已化为了荆棘藤蔓将我哥死死缠住了四年。
我哥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甩不开、躲不掉,这方面我对自己很有信心,我不允许我哥离开我…
那他就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我。
c1.
意料之中,还没等何家浩解释什么,电话对面骤然传来了已挂断的忙音。何家浩仿佛看见了他哥此时此刻的样子,无非是捏着手机不说话,面无表情,盯着落地窗外的景色盯了几秒,然后开始摸着外套口袋翻出烟盒,烦躁地拿出一根烟,把烟叼进了嘴里,打火点烟吐雾,一套流程下来好似已经排练了几百次。
为什么突然挂断电话,当然是因为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要生气…他哥总是让他改掉,说了一次又一次,那现如今听见了女生对弟弟的表白,不应该替弟弟感到开心吗。何家浩的人生从此以后步入了正轨,大学毕业了就是崭新的开始,何家浩终于可以彻底抛弃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了、也不会再跟他哥纠缠不休绵绵到死了。
这不对吗…
何家浩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忽然轻笑了一声,他随手给他哥发了个笑脸过去,光速间,绿色的对话框旁弹出了个红色的感叹号,何家树黑漆漆的头像冷漠得狠,好似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意料之中,他哥又把他给拉黑了。
何家浩关掉手机,修长的手指夹着手机两面在空中翻转了一圈,然后被他十分随意地扔进了口袋里。他哥拉黑了他,他也不生气,反倒是唇角一直勾着一抹笑,他盯着走廊对面的装饰画,满脑子都是何家树为了他烦躁抽烟时的样子。何家浩忽然无意识地丢出了两个字,像情人间的呢喃。
“可爱。”
他边笑着边眯了眯眼,开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还会吃醋。”
“家浩你说什么?”表白的女生闻言十分困惑,她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漂亮得好似会说话。跟何家浩相处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何家浩如此温柔的样子,往常这个人总是冷冰冰的,虽然长得好看,但眉眼间总是充斥着浓浓疏离,除了程远以外没见过何家浩跟谁走得近过,毕业前在实验室的时候总是独来独往。
“没什么。”何家浩回了神,差点忘记了这回事,他没接女生手中的礼品袋,站得离对方远了一步,在社交最安全的距离下进行交谈,生怕冒犯。
“谢谢。”他对着女生又说。
女生闻言更加困惑,“谢我什么?”
谢你让我哥吃醋,谢你让我知道我哥还是爱我的。
“谢谢你的喜欢,不过很抱歉,我不能谈恋爱。”何家浩十分真诚地说道,语气出乎意料的好,许是怕女生会因为这个难过,他连最蹩脚的借口都扯出来了,说这个借口是事实,谁会信呢。
“为什么?”女生问。
“因为我有病。”何家浩答。
“啊…”女生愣住了,有些震惊,迟疑地问,“严重吗…”
“很严重的。”何家浩忽然表情严肃了不少。
“是什么病…”女生继续问,语气中充斥着满满怜悯同情,没成想何家浩伪装了四年的校园高冷男神居然在毕业的这天彻底破功,整个人从上到下的离谱,回复她的三个字如同一场暴雨雷击。
…
“恋哥癖。”
…
什么东西…
女生无语咬唇,裙边被手指搅成了一朵花。何家浩的表情却忽然从一派严肃变成了沾满笑意,如春日破冰,涓流淌淌,声音悦耳,在她的耳边乍开了朵朵海棠。
“开个玩笑。”
何家浩心如白纸,真心祝愿。
“很高兴跟你做了四年的同学,相识一场,颇有缘分,祝你毕业快乐,心想事成,健康平安。”
他摆了摆手,跟女生表示了再见,临走时空气中留下了一句话…
“你会遇见更好的人。”
…
c2.
吃完午饭何家树又陪向意逛了几家夏季上新的店,买了几件好搭配的单品。向意看何家树总是走神,没多想只以为对方是因为工作上的问题太过操心、太累了,便贴心的放了对方仅剩下半小时的午休时间,送何家树回公司了。
何家树回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查了那家大学生工作室的具体信息,不到二十人组成的队伍,百分之八十的成员都是念的c大,跟何家浩同一个大学…也是同一个专业。
这不算凑巧,c大在众多学校里向来含金量颇高,每年都要往各行各业输送不少人才,何家浩的专业在c大排行里年年第一,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王牌。
何家树指尖敲击桌面,垂眸思考。向意大包小包地赶回家,瘫在沙发上整整午睡了一个半小时,起床后终于良心发现,知道去干件正经事了。
于是这家工作室的具体地址被传送了过来。
何家树点开一看,搜了导航,这地方不在市中心,还挺偏远,在隔壁旅游城市的一座岛上。
何家树工作繁忙,没空度假,也就没去过隔壁市,他跟向意研究了一下路线,最后决定开车,车扔在隔壁市的码头,两人坐船上岛。
需要准备的文件很多,还有一些关于最后一个展馆的具体介绍,视频和方案通通都被拷到了u盘里。何家树和助理一起收拾到了晚上七八点才终于结束,他摆摆手让助理先下班,自己提着东西下楼取车回家继续收拾行李。何家树准备明天早上就出发,这件事拖不得半点,无论是成还是败也最好给他个痛快,这样何家树还来得及找第二个解决办法。
就算没有办法也只能当做一个办法。
…
凌晨十二点。
何家树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看得眼睛直发酸,他抱着被子翻过来又翻过去,最后在浓浓夜色下大大地叹了口气。他越累就越睡不着觉,脑子比谁都清醒。
中午跟他弟打电话时,电话对面女生的表白像一句咒语,在何家树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念,吵得他头疼。
“何家浩,我喜欢你,能跟我在一起吗?”
“可以在一起吗?”
“何家浩…”
尽管知道明天要开很久的车赶路,何家树却还是挥不去这些令他心烦意乱的念头,睡不着不说,更闭不上眼。就在他盯着无尽黑暗出神的时候,枕头边的手机屏幕突然间再次一亮,这是来自今天的第三次推送。
自律日记app提醒您:夜深了,辛苦了一天,睡了吗?没睡的话不如来听听歌吧,每日精选放下烦恼、轻松入睡——专为失眠用户打造的纯音乐催眠歌单,祝您做个好梦。(1/520)正在为您播放中…
现在app的推送竟然如此人性化,何家树碰都没碰手机,软件连着的播放器就十分自然的从头开始放了个首歌出来。
音量不大不小刚刚好,用来催眠的纯音乐说不上有多好听,但普遍管用。重复的主旋律入耳,缓解人紧张的情绪,绷紧的弦好似被一双温柔的手抚摸,放松,再放松,何家树没再去想别的,脑中平静得像一片湖,一点波澜都没有,他缓缓闭上眼睛…
就在这首纯音乐中无意识入睡了…
一夜无梦。
c3.
第二天起床何家树整个人神清气爽,许是很久没睡过这么好的一次觉了,从做早餐开始浑身上下都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吃好了饭拿好了行李,何家树关门下楼准备取车去接向意,刚走到单元门口,忽然看见正前方停了一辆黑色保姆车,向意坐在后排摇下车窗跟他笑眯眯地打招呼。
“早上好~”
何家树动作一顿,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副驾驶,没太看清,但好像是个女人。
“什么意思。”他问道。
向意闻言更加热烈地朝他招手,“快上车,上来再说。”
闻言何家树长腿一迈提着行李上车关门,一套利落的动作几秒完成,坐好后他再次看了眼副驾驶,真是个女人,长相还有点眼熟。
女人转过头跟他打招呼,一头漂亮的波浪卷发,脸上的妆容精致,挂着十足标准公式化的笑容,“好久不见,何总监。”
可能是看何家树的表情有些凝重,女人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何家树根本没记起来他们上一次是在哪里、怎么见的面,她解释道。
“我是HS主办派来的代表,之前展馆演示的时候我们见过一次,我叫欧雅。”
何家树想起来了,他对着欧雅点点头,淡定道,“你好。”
欧雅忽然笑了笑,又说,“也不怪何总监没认出来我,那天我没化妆…”欧雅说完从包里翻出了个气垫,打开对着里面的镜子边补妆边说道,“这次来我们主办可丝毫没有监督二位的意思,我们还是合作关系,我充其量能起到一个助攻的作用…”
“毕竟大学生嘛,心高气傲,难搞。”欧雅随意拍了拍,又把气垫收回到包包里,她从后视镜看见向意正疯狂地冲何家树使眼色,欧雅闭了闭眼,只当没看见。
说白了主办是甲方,主办派来的代表更是甲方中的甲方。展馆交接的事没办好让甲方提前知道了就算了,在问题还没彻底解决好之前,一个追寻渺渺希望的路上还要跟甲方共进退。也许会一起吃闭门羹,也许会一起听难听话,如果这几件倒霉透顶的事情发生,并累积在一起的话,想顺利办好就更是难上加难。
何家树想到这直发愁,虽然早已料到HS会知道这个问题,瞒也瞒不住,但没想到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去隔壁市的路上几人在车里同频保持沉默,向意一贯心大,想得少吃得多,半小时都没坚持住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隔壁市就剩几公里了。
他看了看正一动不动望向窗外的何家树,又看了看副驾驶正回复工作消息的欧雅,心中忍不住感叹这两个人是真能熬,五分钟不说话就能把他给憋死,这两个人竟然保持沉默了七八个小时。
向意碰了碰何家树的胳膊肘,小声说,“要到了。”
何家树转过头,直视前方,“嗯。”
…
半个小时后几人来到了码头,下午四点半,十分幸运的赶上了发往小岛的最后一艘船。
向意上船在位置上坐好后往脑袋上套了个救生衣,边系扣边吐槽,“你说他们在这建什么工作室啊,出趟门多不方便,要是晚上的话出都出不来,连艘船都没有。”
何家树坐在他旁边,脸上带了个墨镜,手肘随意地搭在船边上。他望向海平面,只给向意留下了个侧脸,这艘船开得很快,海风“呜呜”地朝他们吹,吹得何家树头发乱七八糟的倒,发型支棱得像个鸟窝。
但这个姿势还是难掩帅气,有一种随性洒脱、忧郁的帅,向意如此评价,“有的人帅是靠氛围感,靠穿搭,靠发型,可我们何总监可不一样,就算陆地上飞来的几只鸟都在他头顶上筑巢,那他也是一样的帅气,没技巧,纯硬帅,帅到你心坎里…”
何家树闻言一动不动,只有嘴动,“谢谢,闭嘴。”
向意无奈,又望向了被海风吹得晕头转向的欧雅,笑眯眯地问,“甲方小姐姐你觉得呢?”
欧雅尽力点头,可是她根本憋不住,这是生理本能,她正点头表示同意的时候,忽然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手撑着船边紧忙起身,对着大海不停地干呕,“呕儿…”
船上的两人瞬间望向她,向意拍拍她的后背,关心道,“甲方小姐姐你没事吧?”
欧雅摇了摇头,被向意扶着坐回了原位,何家树看向她,安慰道,“我刚刚问了师傅,还有两分钟就上岸了,你再忍忍。”
欧雅点了点头,“就刚刚一阵,现在好多了,谢谢。”
向意冲她眨眨眼,低头凑近她低声说道,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你刚刚是不是偷拍我们家树了?你也觉得很帅吧,但是他现在可没什么谈恋爱的想法,估计也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不我没有,”欧雅闻言瞬间抬头打断了向意,解释道,“是给别人发的…”欧雅想了想,随手扯了个谎,“是这样的,我们部门很多人都觉得何总监长得像某个明星,听说我这次出来跟你们一起工作,非要我留个照片给她们看一眼…”
“哇你怎么这样…”向意啧啧了两声,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对方不道德,欧雅捏着手机刚想说一句那我删了吧,没想到向意下一句更是语出惊人,“我们加个好友,给我也发一份。”
欧雅:“…”
…
两分钟后这艘船准时靠岸。
欧雅下了船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向意急忙扶着她,怕她摔倒架着她的手臂,向意见此情况对何家树说,“要不然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你看现在这种状态也没法工作不是,明天再说吧…”
“好,”何家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半,小岛这边天都快黑了,“昨晚我订了一家民宿,刚刚已经跟他们联系好了,会派车来接,你们原地等几分钟就好,工作室那边我先去看看,晚点回去跟你们汇合。”
他转头对着向意说道,一番条理有序的话语把向意的反驳击打得干干净净,向意理解何家树内心的急迫,也就没再拦。
“那你注意安全啊,我等你。”
“嗯。”何家树点点头,转身在岸边租了个小电驴,几年没骑过还有点生疏,这东西开得再快也就这样,迎面吹来的海风干净清爽,吹散了心中不少的忐忑不安。
向意这时发来了一条微信消息,长达五十几秒的语音,何家树等红灯的间隙打开一听,是欧雅的声音。
“何总监,这家工作室的核心人物是一个叫S的人,为人很低调,也很神秘,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今年好像刚刚毕业,之前其他公司的系列展,那些需要技术突破的问题都是他给解决的,业内对他的评价很高,如果我们真的可以跟他取得合作,那这次系列展的举办一定是极其圆满的…”
“我们主办很惜才,假设你这次真的成功了,在未来可以与S建立长期合作关系,那我们HS今后二十年的所有设展都交给你们去办…也未尝不可。”
“同时我个人也非常期望,我和何总监在未来会有更多的见面机会。”
tbc.
此助攻非彼助攻
[五夏]是怀孕不是苦夏
避雷⚠️生子。
HE
ooc致歉。
----
"呕"黑发少年趴在洗手台前,止不住的干呕,胃部像被一只大手不断搅动,恶心黏腻的感觉一路上涌至喉头。
夏油杰只觉自己的胃都要被呕出来了。
他胡乱抹了把沾满生理泪水的脸,直起身,口中还泛着胃液的酸,有些踉跄的走到床边。
黑发被泪水打湿,几缕粘在脸上,紫色眸子掩不住疲惫。
他倒在床上。
好累。
窗外下起雨,打在树叶上噼里啪啦的像极了那天的掌声。
非术师,保护,正论……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子里搅成一团,夏油杰干脆闭上眼,或许是被糟糕的身体状况折腾到极限,他就那么睡了过去。
然后被电话吵醒——是辅助监督的,关于下...
避雷⚠️生子。
HE
ooc致歉。
----
"呕"黑发少年趴在洗手台前,止不住的干呕,胃部像被一只大手不断搅动,恶心黏腻的感觉一路上涌至喉头。
夏油杰只觉自己的胃都要被呕出来了。
他胡乱抹了把沾满生理泪水的脸,直起身,口中还泛着胃液的酸,有些踉跄的走到床边。
黑发被泪水打湿,几缕粘在脸上,紫色眸子掩不住疲惫。
他倒在床上。
好累。
窗外下起雨,打在树叶上噼里啪啦的像极了那天的掌声。
非术师,保护,正论……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子里搅成一团,夏油杰干脆闭上眼,或许是被糟糕的身体状况折腾到极限,他就那么睡了过去。
然后被电话吵醒——是辅助监督的,关于下一个任务。
这个夏天诅咒如蛆虫一般涌出,祓除吸收,祓除吸收,周而复始。
说起来,上次和悟一起休假,是几个星期前的事了吧。
悟比他更忙,悟已经成为了最强。
被抛下了。
"杰!"白发少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突然按住了夏油杰的肩膀"晚上去吃寿喜锅,硝子请客!"
正在发呆的夏油杰被吓了一跳,看清是五条悟后又平静下来。
他轻声道"悟没有任务吗"
他的时间倒是很充裕,但五条悟作为最强一直都很忙。
"嘛,老子昨天去总监部闹了一顿"五条悟在夏油杰旁边的石阶上坐下,自然而然的躺到挚友兼爱人的腿上。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夏油杰眼前晃了晃"接下来的两天都是休假时间!"
"这样吗,我没问题,不过怎么突然想到吃寿喜锅,这可不是适合在夏天吃的食物"
"想吃是没有道理的嘛,况且杰最近凉面也吃多了吧"
红彤彤的汤底咕噜噜翻出一个个泡泡,冒着热气,很快将辛香料和辣油的香气铺满了整个空间。
辛辣的烟火气向来让人食指大动,夏油杰却感到恶心。
五条悟兴致勃勃的勾选食材,家入硝子则在研究饮品。
是难得的三人都清闲的下午。
夏油杰喝了口水,压下喉头的阻塞感。
五条悟将菜单递过来,夏油杰看了一眼,清一色的肉类,还有店里自创的两道甜品。
菜单上的宣传图自然是色香味俱全的诱人,但夏油杰此刻只觉得油腻,他加了一盘娃娃菜。
家入硝子又勾了几样小食,便把菜单交给服务员。
菜品很快端上来,圆滚滚的丸子先被倒入,褐色的丸子裹上红亮的油汁,随着温度的上升,爆发出诱人的香味。
五条悟迫不及待的夹起一个扔进嘴里,紧实的肉质里是鲜美的汤汁。好吃,但很烫。
他伸出舌头,发出胡乱的音节,又喝了口水,才大着舌头"好烫!"
家入硝子优雅的用筷子夹起在碗里放凉的丸子,嘲讽道"谁让你吃这么急"
"闻起来太香了嘛"五条悟又夹起一片肉,放在碗里"杰不吃吗?已经熟了哦"
"嗯"夏油杰慢吞吞应了一声,拿起筷子挑了一片最小的娃娃菜。
绿色的叶子被烫得微微发黄,叶面上有几滴红亮的油脂。
弯腰,夹起,咬住。
油腻的味道瞬间填满整个鼻腔,连带着胃部翻滚起来,一浪接一浪的堵塞感涌上喉头。
夏油杰用力吞咽着,裤子布料被攥的皱巴巴的。
黑发少年腰弯得很低,额前刘海几乎碰到桌面。
五条悟看不清他的神色。
"怎么了,杰"
不对劲。
家入硝子也察觉到异样,放下筷子。
夏油杰勉强挤出抹笑,抬头"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他想正常走过去,可胃部翻涌愈加剧烈,快要控制不住的干呕出声。
近乎是逃走的。
反锁上门,夏油杰蹲下来,想将喉间堵着的东西全都呕出来,可直吐当脸色泛红缺氧,也只是吐出了刚刚吃下的娃娃菜和满嘴苦涩的胃酸。
他失力的靠在隔板上,感受着胃酸一路侵蚀留下的灼烧感。
明明是好不容易的聚餐。
搞砸了。
自我厌弃的情绪毫不讲理的席卷而上,夏油杰快要窒息,他重重呼了两口气。
重新扎好头发,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他推开隔间门。
"……悟?!"
五条悟靠在洗手台前,脸色很差,夏油杰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自己弄出来的那些动静。
"杰不舒服为什么不说"近乎是质问的语气,意识到这一点,白发少年烦躁的抓乱头发,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平缓一些。
"回高专做个检查吧"不仅仅是因为今天,杰最近……瘦了好多。
夏油杰有些愣愣的没说话,五条悟过来牵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外走,家入硝子已经拎着包结好了账。
五条悟赌气的不去看夏油杰,却还是嘟囔着问了一句"现在还难受吗"
夏油杰看到桌子上几乎没动的食材,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哈?!"听清这句话的五条悟瞬间就炸了。
不只是五条悟,家入硝子都难得感到了气愤。
"是在为那些食材感到抱歉吗夏油,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脑子打开看看你在想什么,对我们而言,你的身体比一场聚餐要重要的多"
"抱歉"夏油杰还是在说,但是为刚刚的那番话。
五条悟捏了一下和他牵着的手,重重偏过头去,却没有松手。
家入硝子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兼修心理学,她知道自己的同期性格拧吧,但是没想到是这种程度。
最近瘦了这么多,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三人沉默的往回走,夏油杰还是有些反胃,喉间的油腻嚣张的彰显着存在感。
五条悟冷着脸递来一颗薄荷糖。
凉凉的味道驱散厚重的黏腻感,像是在炎热的夏天喝到一瓶冰可乐。
好多了。
家入硝子开始捣鼓医务室里的仪器,五条悟好像忘记了松手,就这样牵着夏油杰的手坐在旁边等待。
夏油杰思考起借口。
是的,借口。
被反胃折磨了一个多星期后,他偷偷去医院做过检查,挂的心理科。
他清楚自己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好,所以拿到诊断单时也没有太多意外——神经性厌食。
硝子应该不会往心理上想,身体上的检查也查不出什么,就说是……苦夏吧。
这个夏天已经很忙了,他不想成为累赘。
配合完成一系列检查,家入硝子面色复杂的拿着单子出来的时候,夏油杰已经恢复了镇静。
"为了防止意外,再做一个更详细的检查吧"
上衣被掀起来,冰冰凉凉的耦合剂涂在皮肤上,探头在夏油杰的小腹间不断按压打转。
家入硝子的脸色越来越怪,夏油杰都有些不确定起来,毕竟他当时的确是没做生理上的检查。
最终是五条悟开了口"硝子,杰到底怎么了"
家入硝子深深看了五条悟一眼,招手让他过来,指着屏幕上某个地方"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如果我的医学知识没有出错的话,夏油应该是……怀孕了,两个月"
"搞什么那么紧张,原来只是怀……怀孕?!杰不是男性吗?!"
夏油杰在听到那个单词的时候,就已经瞳孔骤缩,一翻身坐了起来"怀孕?!我?!"
小腹上还有耦合剂冰凉的触感,他现在的肚子并不明显,至少没有腹肌明显。
"嘛,应该是术式改造身体,毕竟咒灵操术感觉是很母性的术式,记载也很少……"
家入硝子后面说的话,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没有心思去听了。
两个月……那次的确没有带。
"唔,夏油还是未成年,要留下吗"家入硝子恍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看向自己的同期,好家伙,两方都未成年。
夏油杰有些怔怔的,手搭在肚子上,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里有一个小生命,他下意识的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也很乱,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但夏油杰现在显然需要一个支柱,于是他表现的很沉静"杰决定就好,毕竟"他思考了一下措辞"长在你身上嘛"
这是什么鬼形容啊。
夏油杰沉默下来,他不应该留下这个孩子,这个夏天很忙。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的精神在怎样一个岌岌可危的状态。
可是,是和悟的。
悟不断的变强,变成最强,已经可以把他抛在身后了,留下一个孩子,或许可以当做他们曾经一起的证明。
真是的,要是悟不知道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偷偷生下来,然后假装是领养的,之后他做出任何事情也都和悟没有关系。
留下一个孩子,他们就会被绑在一起。
家入硝子拿走桌上的打火机,边走向门外边道"去走廊抽烟了,你们决定好了告诉我"
或许真的应该进修一下心理学,但现在就先让这两个人渣自己考虑吧。
五条悟站在原地没动,夏油杰也没有开口,空间一时变得寂静。
是五条悟先动了,他走向夏油杰,轻轻抱住对方,头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
怀孕的事情很意外,但还有更需要谈的事情。
"杰"白色的脑袋蹭了蹭,像是委屈的大猫"我们是爱人,是挚友"
"老子今天真的很生气,不是因为什么无所谓的聚餐被打断,而是你不舒服却不跟老子说"
夏油杰抿了抿唇。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你心里明明有事,却一直不和老子说,老子问你就用苦夏之类的事情搪塞过去,你说亲密的人之间也要有私人空间,所以老子没问,但你连身体不舒服都不愿意跟老子说了!所以果然还是要问的吧!"
五条悟说着说着,真的有点委屈起来"杰这种性格就是需要老子死缠烂打的!不然就会被推开"
"老子总觉得再被推开就会被抛下"
五条悟抱紧了些,夏油杰能听到心脏鼓动的声音"告诉老子吧,杰"
像是阴暗的房间终于照进了一抹阳光,夏油杰突然就有一股冲动,将所有事情都脱口而出的冲动。
夏油杰回抱住他,借着这口气,将压在自己心里很久的问题一股脑吐出。
"所以马拉松的终点是什么呢?"会是同伴堆积如山的尸体吗?
"老子不能肯定的告诉你一定是美满的"五条悟伸手扣住夏油杰有些颤抖的手"但我们可以一起去跑"
好像什么都没回答,但夏油杰奇异的安下心来。
17岁本就是劝一劝就会回头的年纪,况且一切都还早。
"那孩子呢"五条悟问。
"我想留下来"沉默良久,夏油杰终于还是开口。
其实不该留的,他还没有想好,关于术师非术师,一个自己都认不清世界的父亲,又怎么能够养育孩子呢。可是……
手掌被紧紧扣住,两个少年的体温彼此传递,最终达到平衡。
有悟在的话,应该能被养的很好吧。
"那就留下"
夏油杰之后的任务多是多人,虽然作为式神使,他站在原地就可以单独完成大部分任务,但五条悟不放心,特意去总监部闹了一通。
夏油杰与七海健人和灰原雄一起去出了土地神的任务,回来后被气得不轻。
特级报成一级,如果他没有去的话,可能他的两个后辈就已经……
他和五条悟一起去了总监部,两个特级的怒火让本就残破的建筑彻底被夷为平地。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没看见您呢"夏油杰一碾上某个烂橘子的脸"您不觉得[窗]最近有些松散了吗,这是为什么呢"
"我……我马上整改"烂橘子哆哆嗦嗦的说。
屏风后被五条悟揍的鼻青脸肿的高层却还在放着狠话"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
"呀,怎么?要判我和杰的死刑吗,这样的话,我们两个就只能叛逃喽,叛逃之后就是诅咒师了,你这条命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说了哟~"五条悟笑嘻嘻的回答。
高层气的身体发抖,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他不敢真的让两个特级都叛出。
两个少年拉扯五个小孩长大了(伏黑惠和津美纪,菜莱子,美美子),成为了高专的教师。
新鲜的血液被不断运输到咒术界,因为他们的顶撞气的牙痒痒的烂橘子们也越来越老。
这个时代的六眼和咒灵操使都很厉害并且关系很好,所以羂索选择继续蛰伏,但在高层大洗牌的时候被发现了异常,经过一番波折之后,终究还是含恨死在两人手里。
两面宿傩的手指被很好的封印着,虎杖悠仁作为天与咒缚一类型的学生被特招入学。
一切都很好。
除了……
夏油杰又趴在洗手台前不停干呕,五条悟心疼的从后面抱住他,递给他一颗薄荷糖,夏油杰吃下薄荷糖,毫不留情的把人推开"都跟你说了要带!"
土银个人向推文(中长篇/lof范围)
选入标准:
1.本人喜欢(喂
2.不会推热榜上能轻易翻到的文和大家耳熟能详的文,会优先选入有一定年头,热度偏低,文笔优秀的文章,你可能很多都没看过……
3.本人翻透tag,所以有些文章可能年代久远,希望不会打扰到已退坑的太太
4.目前范围只包括lof
5.警示与避雷会标在文章链接下,私自加上了一句话简介致歉!!本推文贴只包括土银cp
中长篇
1.Lovesick (←链接可点)
坑/甜虐皆有/原著世界观/非原著走向
土方在地下竞技场第一次遇见那个人,一个眼中汹涌着悲伤的野兽。
2......................
选入标准:
1.本人喜欢(喂
2.不会推热榜上能轻易翻到的文和大家耳熟能详的文,会优先选入有一定年头,热度偏低,文笔优秀的文章,你可能很多都没看过……
3.本人翻透tag,所以有些文章可能年代久远,希望不会打扰到已退坑的太太
4.目前范围只包括lof
5.警示与避雷会标在文章链接下,私自加上了一句话简介致歉!!本推文贴只包括土银cp
中长篇
1.Lovesick (←链接可点)
坑/甜虐皆有/原著世界观/非原著走向
土方在地下竞技场第一次遇见那个人,一个眼中汹涌着悲伤的野兽。
2.江户异事
未完结/非原著世界观/文章部分残缺
除灵师paro
3.小银康复日记
已完结/永万设定
神乐视角的魇魅重生记
4.连理
未完结/灵魂伴侣梗/原著世界观
土方很早就能感受到那人的情绪,但很晚才知道那人是谁。
5.魇魅
已完结/含高桂/含非典型替身梗
银时失踪后,土方遇到了一位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艺伎。
6.少眠
已完结/原著向
银时睡不着,因为他不敢。
7.男人余味
已完结/含银神父女设定/非原著世界观
两个大老爷们儿的故事
8.浮光尽
已完结/大部分文章缺失/永万设定/含些许桂银?
土方带着真选组包围了魇魅。
9.夫夫纪事
已完结/文章部分缺失/原著风温馨向/微高银但作者未打tag
真滴很温馨哦!
10.有人信奉的神也不一定靠谱
已完结/妖怪paro
土方遇到了九尾狐,银时也遇见了大天狗。
11.非公式警匪恋爱
已完结/原著if线
副长土方×卧底银时
12.细嗅蔷薇
坑/非原著世界观/3z
师生年下,流氓警察
13.错过
已完结/永万设定/HE/私设银时在五年后多待了一些时间
土方错过了他的恋人,两次。
坑/原著向/双傲娇
银时无法离开土方。字面意义上。
15.乌云蔽日
未完结/原著向
假如雪天捡到银时的是土方
(主要是为了推一下这位大大)
16.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退
坑/3z/网游
当“白夜叉”再次上号时,全网为之震惊,辣个男人终于回来辣!(概括的什么鬼东西喂
17.永万土×白夜叉
已完结/永万设定
(渊子太太大赞!!)
会不定时持续更新,也欢迎评论区补充
(顺便一提,我对短篇和中篇的分类标准是是否分为好几章节,和使劲划几下是否能划到底……)
【银中心】争夺猫的领养权
*万事屋期的madao银变食尸鬼期未遇见松阳的子银(无记忆版)好不容易养得有点熟的猫又野回去了,对任何人都是一脸凶相,但还是有一堆人在争猫的领养权
*坂田银中心向
“小银!快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妈妈可不记得有把你教的这么懒阿鲁!”神乐大力推开脆弱的纸门,并试图伸手去晃动榻榻米上鼓起的小小一团。
橘发少女的手才刚碰到被子,坂田银时就突然从被窝中窜出,后背紧紧贴着墙面,一脸警惕。
“小银……?”神乐愣怔两秒,“呜啊啊啊啊到底是哪个不负责任的混蛋害单亲妈妈又要多养一个孩子的阿鲁,这样下去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简直是世界级的灾难啊地球要毁灭了阿鲁!”
身体缩水的银时死死盯...
*万事屋期的madao银变食尸鬼期未遇见松阳的子银(无记忆版)好不容易养得有点熟的猫又野回去了,对任何人都是一脸凶相,但还是有一堆人在争猫的领养权
*坂田银中心向
“小银!快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妈妈可不记得有把你教的这么懒阿鲁!”神乐大力推开脆弱的纸门,并试图伸手去晃动榻榻米上鼓起的小小一团。
橘发少女的手才刚碰到被子,坂田银时就突然从被窝中窜出,后背紧紧贴着墙面,一脸警惕。
“小银……?”神乐愣怔两秒,“呜啊啊啊啊到底是哪个不负责任的混蛋害单亲妈妈又要多养一个孩子的阿鲁,这样下去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简直是世界级的灾难啊地球要毁灭了阿鲁!”
身体缩水的银时死死盯着面前莫名其妙开始大叫的少女,眼睛时不时瞟向窗户准备跑路。
他有些发懵,明明昨夜是在树杈上睡的结果早上醒来却蜷缩在别人家软和的被褥里,能够用来自保的那把卷刃的武士刀也不见了,身上的衣服还大了不止三倍,松垮垮的给逃跑增加不少难度。
“怎么了小神乐?声音太大会被楼下投诉的哦。”
“哦新八,这里,你看这里阿鲁。小银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生了个孩子,都这么大了阿鲁。真是受不了叛逆期的孩子,一点都不体谅在家守候的妈咪阿鲁。”
志村新八安放好刚购置的蔬菜,进入房间后直接跟缩水银对视,两人相顾无言。
“……喂,不会吧这个。”新八的眼睛突然反光,“这也太像了吧?!阿银跟阿银都生不出来这么像的吧?!我都要怀疑这是阿银本人了喂!”
“吵死了眼镜架,他走了阿鲁。”
“欸?”新八从吐槽中抽身,原先有人的地方空空如也,那来历不明的小孩趁着他们注意力转移时翻窗跑了。
“呐呐听我说喔新八,我感觉那个,好像真的就是小银阿鲁。”
“是吗……同感。”新八推了一把眼镜,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坂田银时,极有可能变小了。“我感受到了来自同人女的深深的恶意。”
新八转身准备下楼,期间嘱咐神乐:“小神乐!你快去追阿银,他看起来没有记忆,放任他一个小孩到处跑会很危险!”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阿鲁!”
找准时机翻身下楼的银时一心只想远离人群,陌生的地方让他不安,他无法拿生命去赌遇见的会是圣人还是恶棍。
这衣服果然很碍事。他闪身躲进小巷,褪下裤子,把上衣裹紧再从裤子上撕下一条长布用来固定,好让衣服不至于散开。
“喂,那边的小鬼,你在那里干什么呢?”
银时一惊,蓬松的银卷发抖了两下。他扭头看向来者,视线在其腰间佩刀停留了一阵。
突然出声的警察本人也有些懵。土方十四郎原本只是想在巡逻时忙里偷闲抽根烟,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阴暗小巷里的天然卷,他愣了会神,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把人叫住了。
土方顿时有些牙疼,他掐灭刚吸两口的烟,微微俯身扯出一抹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蔼点:“怎么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
银时垂头不语,直到土方耐心耗尽,上前两步准备拉着他去警局时,银时趁机抽出其腰间佩刀。不似寻常小孩的动作和过于相似的面容让土方心里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如果发生在那家伙身上,又有了几分诡异的合理。
“喂你这臭小鬼,连警察的刀都敢抢!”土方不再犹豫,跨步追上。
身后的搭档扛起火箭炮:“土方先生居然欺负小孩,简直就是社会的残渣败类啊我来代替月亮消灭你好了。”
“总悟!很危险啊喂!”土方额角青筋直跳,“还有你看清楚了,那不是小孩,是万事屋啊!”
“?”冲田收起炮筒,“哦呀,旦那这是接了个给人当儿子的委托吗?难道要放弃S身份了吗?没办法身为同类就让我来送旦那最后一程吧。”
把每一条街道都走过数百遍的警察想堵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小孩当然很容易。银时没跑多久就被冲田在巷口抓住了。
红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此时已经有了死鱼眼的雏形,没有朝气,没有感情,只是平静冷淡地看着他。
冲田有些意外,他没见过这样的旦那。也许见过,但又立马被那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形象掩盖了。
“喂铁咩!你这混蛋吉娃娃想对小银做什么!”早上刚见过的唐装少女一个飞踢踹向栗发男生。
“我可什么都还没做呢你这暴力女!”
“阿银!”志村新八气喘吁吁地跟在神乐身后,右手边还带来了一个黑长直和一个……鸭子?
“银时!听说你又失忆了!那你还记得当初给我当小弟的事吗?”
“喂不要擅自篡改别人的记忆啊!”
银时缄默不语,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绷紧身子一脸警惕。
“小银的状态很不对啊阿鲁。”
“难为你这个醋昆布脑还能察觉到。”
不说其他人,桂也没见过这副模样的银时。他们在私塾与银时相识时,那家伙就已经是个懒散的混账弟子了。“银时的记忆恐怕停留在认识老师之前。”
那段日子无人知晓,因为银时从来不会提起他的过去。
“那怎么办呢?”
“先把他带回家,总有办法能解决。”
“好恶心啊土方先生,你是恋童癖吗?照顾走失幼儿也是警察工作的一部分,旦那就让我”
“吉娃娃怎么可能会照顾人啊阿鲁,快滚,小银是万事屋的小银阿鲁。”
“喂没人教过你这暴力女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一拳砸别人脸上吗?”
“啊嘞?只是吉娃娃而已就不用在意那么多了吧阿鲁。”
“放心交给我吧leader!我一定会照顾好银时的!”
“呵呵想带走小银先给我上供一百箱醋昆布阿鲁!”
好吵。银时悄悄没入墙角下的黑暗,转身就跑。他在错纵的巷路七转八拐,不知怎的又回到了原地。
小酒馆的门突然被人拉开,穿着深色和服的年长女性指间夹着根半灭不灭的烟,她看了他两眼,语气平和:“还知道回家啊臭小鬼,进来吧。”
银时刚抬起的脚顿住,犹豫着踏进门内,接着一个热乎乎的馒头递到了他面前。
登势弹了弹烟灰:“就算又变野了,那也还是我家的猫啊。”
【高银】关于我养我老情人的一些事(下)
注意:
1. CP:高银(爱情向),all银时(偏亲情友情向)。
2. 原著向,接漫画原作结局,是银时养复活的高杉的故事。
3. 正文2.7万字,番外8000字。
4. 存在路人角色,只是个NPC。
5. 充满了作者对高银二人还有原作的主观想法,我知道很OOC,但是这个文寄托了我对他们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能够平静生活的妄想。
6. 祝高杉晋助生日快乐。
——————
自从少年能开口说话,他与人的交流也越来越顺利了,只是他说话老成的模样跟他稚嫩的少年外表不太相符,凡是见过高杉晋助的人都觉得少年的语气和想法与以前的鬼...
注意:
1. CP:高银(爱情向),all银时(偏亲情友情向)。
2. 原著向,接漫画原作结局,是银时养复活的高杉的故事。
3. 正文2.7万字,番外8000字。
4. 存在路人角色,只是个NPC。
5. 充满了作者对高银二人还有原作的主观想法,我知道很OOC,但是这个文寄托了我对他们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能够平静生活的妄想。
6. 祝高杉晋助生日快乐。
——————
自从少年能开口说话,他与人的交流也越来越顺利了,只是他说话老成的模样跟他稚嫩的少年外表不太相符,凡是见过高杉晋助的人都觉得少年的语气和想法与以前的鬼兵队总督没有多少区别,就像是那个攘夷分子只是失忆了,又不小心吃了APTX4869导致自己退回到十年前的模样罢了。
少年还在快速长大,在他来到万事屋的第七个月,他看上去已经有十七八岁了,并且时常跟着新八和神乐外出工作。银时一开始并不是很同意,但是在见识过少年的战斗力之后也只能松了口,更何况他也的确有些事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做,便只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和万事屋的口碑。
偶然有一次万事屋一行人在路上碰到桂,桂盯着他俩看了半天,说,看着高杉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七岁,但是看着银时又没有这种感觉了。
银时踹了他一脚,说你想说阿银老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绿眼睛的少年看着银时和桂打闹,或者说银时单方面殴打桂,若有所思,当天晚上就拉着银时躲进了楼下的小巷,干脆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银时,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我高杉?”
银时一怔,这才想起这七个月,他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叫过他一次“高杉晋助”,哪怕是他亲口告诉他他名叫高杉晋助,握着他的手教他写下这几个字的,他也从未这样叫过他,银时叫他,永远都是“小孩”,“小鬼”,或者“臭小子”。
“你没有注意到吗?银时?”少年笑了起来,跟银时记忆中的鬼兵队少年总督的模样完美重合,“你从不叫我的名字,因为你不认为我是高杉晋助,尽管是你告诉我我就是高杉,告诉别人我就是高杉,但是你自己却从来也没有相信过。”
少年伸出手指向银时的心脏,轻声说道:“其实在你的心里,‘高杉晋助’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只是跟他长得一样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伙,对吧?”
少年睁着那双已经褪去了稚嫩,变得越发成熟凌厉的眼睛,看着银时漂亮的红色眼睛,笑了起来,他抬起手在银时面前摆了摆:“银时,现在在你眼前的我,究竟是什么人?”
他想知道这个答案,他需要这个答案,尽管他从不认为,银时能让他顺心如意。
银时一把抓住少年的手,用力地握住,看着少年平静的表情,低声说道:“我早就说过了,能决定你是谁的,只有你自己。我教你那个名字,只是因为那时候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等你决定了自己的名字,再来告诉我也不迟。”
“的确如你所说,我认识的那个高杉晋助已经死了,就死在我的面前。我没办法毫无芥蒂把你当成他,但是我也不能把你和他完全割裂开,所以我告诉你你的名字叫高杉晋助。这个名字……对我来说,这个名字是我一半的生命,你可以决定要或者不要。如果你不要,你要记得把它还给我。”
银时松开少年的手,慢慢地走远了,少年站在原地,脱力一般靠在墙上,捂住完好无损的双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萌生清晰的自我意识就在一个多月前银时遇袭的那个黄昏,那天晚上银时问他是谁,他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所有那些第一视角的画面熟悉又陌生,万千变换的最后总是一个人的两个表情。
眼泪,和笑容,都是坂田银时。
如果坂田银时不认可他是高杉晋助,那么他就无法是高杉晋助。
“银时……”
小巷中传来一声叹息,少年摇了摇头,将那个名字在嘴里转了一圈,又放进了心里,他从容地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灰尘,离开黑暗的时候他还是万事屋新来的一份子。
被跟十七岁的高杉晋助一模一样的少年点破自己心里那点软弱和可悲的逃避,坂田银时几乎是狼狈地逃了出去,他从一个暗巷逃进了另一个暗巷,呼出一口气,觉得胸口一阵滞涩。
那张脸,那个声音,那说话的腔调,那个身形……那不是高杉的话,那又是谁?
银时想起一年前与那个他熟悉的高杉在一起的时候,高杉也是一样强势地点破了自己心中的茫然无措,那个时候他在松阳和虚之间摇摆不定,现在又被迫在高杉和不是高杉之间左顾右盼。
然而这一次没有那个人能来救他,在他的身边告诉他该怎么做了。
“高杉,”银时喃喃,仿佛只是念出这个名字就能赋予他力量,“高杉……”
“老板,万事屋老板。”
一个又轻又细的声音突然从银时身旁传来,银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握住了洞爷湖的刀柄,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熟人,他之前有委托对方帮他准备了一些东西来着。
个子矮小的黑市商人诨名黑鼠,看起来形容猥琐,但是却十分可靠,跟银时也是多年的老交情。因为对方职业的关系,双方平日里几乎没有联系,要找到对方还费了银时一番功夫,但也正是因为对方的小心谨慎和滴水不漏,银时才得以绕过桂和真选组派来监视他的人。
黑鼠递给银时一把钥匙,小声说道:“老板,你要的东西我都放在这个地方了,这是我找到的最好的东西了,你放心用。”
“多谢,”银时从对方手上接过钥匙,“钱的话——”
黑鼠轻轻摇了摇头,说:“老板当年救了我的命,我怎么能要你的钱。但是,老板,你真的要去吗?最近道上有些不太好的传闻……”
“嗯,”银时从钥匙收进怀里,“我非去不可。”
黑鼠点点头,微微鞠躬,道:“既然如此,我也只能祝老板武运昌隆了。”
“多谢你,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帮我,”银时转身就走,不带丝毫犹豫,“记得要帮我保密啊。”
白夜叉走远了,走向了烈火和硝烟的战场,黑鼠躲在暗巷,自言自语:“请你放心,在下做生意一向诚信,绝不会出卖任何一位客人的……”
银时揣着那把只有他才知道能取出什么的钥匙回到了万事屋,神乐已经睡了,少年还在看电视,似乎是什么有些年头的恐怖电影,没开声音,只投射出惨白的光影,少年见他回来,抬手就算是打了招呼。
以前他们在战场上,一场厮杀下来累得要命,连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抬手就代表了问候,说明我还没死,问候你还活着。
银时突然就有了一丝犹豫,但是很快就被他无比的决心撕了个粉碎,他走近少年,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小声说道:“怎么还不睡?这都几点了?”
“想看看某个夜猫子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今天没去喝酒?”少年抬手打掉银时的爪子,说道。
“今天不想喝,毕竟我也不年轻了,医生劝我少喝点,不然早晚要身材走样,”银时也不介意少年无礼的举动,“快去睡,难得有第二次机会可以重新再长一次,这次至少要再长高两厘米吧。”
少年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在银时安静的注视下举手投降,回房间去换了睡衣,老老实实地钻了被窝。
银时站在客厅里看着他忙碌,心说这家伙果然不是高杉吧,那小子什么时候会这么听阿银我的话了。
等少年躺好,他才发现银时没有丝毫去洗漱的意思,他有些奇怪地问:“你还不准备睡觉吗?”
“啊,我想起来有个期待很久的深夜档想看,你先睡吧,”银时轻轻拉上拉门,最后一句晚安从门缝里飘了进来,带着难以形容的温柔……和不舍。
银时闭着眼睛站在拉门外,凝神静气地听着里面的动静,一直到听见里面传出安稳的呼吸声,才再次睁开双眼。
暗红色的双瞳在黑暗之中仿佛带着血,银时没有回头地离开了万事屋,一路上甩掉了跟着他的至少三波暗探,凌晨两点半才终于找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地下二手商店门口摆着的自取柜。
2号柜,13号箱。
银时打开箱子,从里面拎出一个狭长的黑色箱子,掂了掂重量,就把钥匙扔了,独自一人走向了无光的街道。
箱子里是他委托那位黑市商人搞来的刀,真家伙,他相信对方的眼光不会让他失望,他不能找身边亲近的人去要这种东西,只需要看一眼,那些家伙就会知道他打算做什么,然后说出一大堆麻烦的话,用尽手段都要阻止他。
但是银时知道自己非去不可,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已经找到了那些死而不僵的臭虫们在江户的秘密据点,要瞒过真选组和桂一派费了他好大的力气,而等待那些家伙集结至此也花费了他许多的耐心。
银时已经不想再去纠结现在住在他家的那个男孩到底是高杉本人,还是只是他心中执念的虚影,他说过这一次他会保护他,并且不惜一切代价。
如果高杉晋助的不幸是因为他坂田银时开始的,那么也应该由他坂田银时来为这一切画上句号才对。
下地狱罢了,有什么好怕的,总归他死后也是要去那里的,既然如此,再杀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血债多一笔还是两笔,又有什么区别?
银时将刀插在腰间,他拿出的不只是一把刀,还有他曾经不愿再回到的过去。白夜叉终于今日重新降临黑夜,收割他肉眼所见的一切生命,鲜血染红了银时白底流云纹的和服下摆,所有一切感官都已经模糊不清,当那个天人头领将刀刺进他的肚子的同时,银时也将刀尖送进了对方的喉咙里。
不远处的几个天人和人类看着眼前的一切,表情愤恨又恐惧,却不敢上前。
“白夜叉,”那个天人喷出一口血,这让他的笑看起来无比狰狞又恐怖,“你为那个人做到这种程度,值得吗?”
值得吗?
在他们分离的那些年里,有人问过那家伙这样的问题吗?他是否会想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他是否会怀念他们一同度过并且不会再回来的那些童年时光?他有没有……为离开生他养他的家来到松下私塾,结果被卷入那样的人生,感到后悔过?
所有的一切疑问都没有答案,银时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枪伤的疼痛已经麻木了,血争先恐后地从那些伤口中涌出来,滴了满地,银时抬起头,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酷似高杉,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我只是想要保护他……直到我心里的那只野兽停下呻吟。”
银时拔出了刀,吐出一口血,天人头领已经被他割断了喉咙倒在了地上,周围还有几个漏网之鱼,手上端着刀枪剑戟,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来要了他的命,但是银时全身发冷眼前发黑,他现在连手上的刀都有些提不起来,更别提继续战斗了。
不过是杀区区一群乌合之众,捣毁他们的一个研究设施而已,居然就被搞成这个样子,银时自嘲地挑了一下嘴角,还真是不服老不行,如果被那家伙看到了,绝对会被他嘲笑,说什么,“你是不是变弱了”这种没营养也没意义的蠢话。
哎呀,真是不妙了,这是什么临死前的走马灯吗?都要死了就不能给阿银我看一些高兴的东西吗?比如巧克力芭菲之类的,总是那个混蛋的脸在眼前转来转去,会搞得我不想死的啊。
银时拄着刀,甩了甩头,试图看清楚眼前的敌人,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倒在这里,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能活着出去——
看过了白夜叉杀人的模样,很少有人不会心生畏惧,银时对面的几个天人亦是如此,但是这夺人性命的死神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几个天人彼此对视,举起了手上的武器。
……这就是最后了吗?
银时漠然地想。
有些不甘心,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办法了。
那家伙……他在万事屋会很安全的,假发和辰马虽然平时脑袋空空,但是关键时刻总是靠得住的,还有新八和神乐,他们都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万事屋了,如果有人在他们的眼前受到伤害,他们怎么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对了,还有鬼兵队的那些人,有人要杀他们的首领,他们无论如何要会出手的吧……
大不了就离开地球,只要能活下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银时受本能驱使,耗尽最后的力气举起了刀,他将于今日在他抗争了一辈子的战场上阵亡,他没有战胜命运,但是也没有输得彻底。
楼上传来了爆炸的闷响,设施彻底断了电,摇晃中天花板裂开了一条缝隙,烟尘和水泥碎块掉了下来,银时被晃倒在地,紧急照明灯亮起前他听见黑暗中传来肢体碰撞的声音和几声惨叫,有人冲到了他的身边,急切地喊着他的名字,撑起了他已经遍体鳞伤的身体。
“银酱!”
“银桑!振作一点!我们来了!”
救他一命的是神乐和新八,新八蹲下将银时背了起来,神乐打飞了还在不停地往下掉的水泥碎片和板材,银时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趴在新八的耳边,惊讶地说:“你们——”
“哟,银时还活着呢吧?”
意料之外的第四个人从黑暗中走来,这时紧急照明终于亮了起来,在惨白的灯光下用力甩掉刀上的血的正是银时确认过已经睡熟的少年,他穿着一身不符合银时审美的花里胡哨的和服,却依然是还有些稚嫩的十八岁模样。
“高杉……”
银时脱口而出那个名字,少年动作一顿,笑着“嗯”了一声,继续道:“出去再跟你算账。快走,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是!”
高杉开路,神乐殿后,新八只要照看好银时就行,几乎每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漏网之鱼都被高杉晋助一剑封喉,连一声惨叫都喊不出来,银时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很多年前,高杉晋助带着鬼兵队开拔,奔赴前途未卜的战场时,留给他的也是这样的背影。
逃出四处起火爆炸的设施时,银时看见外面围了很多的人,闪烁的警灯四处都是,近藤勋的大嗓门穿透嘈杂的战场,土方十四郎拿着建筑平面图向几个队长交代着什么,高杉护着他们走向救护车,云淡风轻地说:“假发和你的忍者朋友们带着人去追逃走的家伙了,今井信女和松平片栗虎已经发布了全国通缉令,他们就算逃也逃不到哪里去的。”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高杉轻笑一声,伸手从银时长靴的底下捏出一枚沾满了血的微型芯片,说:“要跟我高杉晋助作对,只有这点警惕性还不够啊,银时。或者应该感谢你总是想不起来换鞋吗?”
染血的芯片被高杉两指一错碾得粉碎,他看着不远处的救护车和拉着担架跑过来的医生,对错愕的银时继续说道:“我应该说过的吧,你并不空虚,还有很多人都在等着你,他们受你保护,也保护着你,为了你,他们甚至愿意跟我这个曾经一度想要了他们的命的家伙合作。你可不能让他们失望啊。”
银时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想起那天是黄昏,高杉随着夕阳落下停止了呼吸,他以为今生不会再见了,就算嘴上说着此生足矣,其实他比谁都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样一种活活把灵魂撕成两半的感觉。
“高杉……”
高杉转过头去看他,他还是银时记忆中的样子,银时竭力抬起手,却只能够到他的衣角,然而哪怕只是这微小的触碰,银时也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了无遗憾。
“你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我一直都,很想你,真的。
“银时?”高杉皱起眉头,他伸手搭在银时颈侧,却感觉到银时的脉搏在迅速变弱,“银时!你开什么玩笑?!别睡!”
“银桑!”
“银酱!”
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然后沉入混沌,离他远去,银时感觉自己坠入了黑暗,这里明明空无一物,他却并不觉得恐惧,因为他知道在黑暗之外,还有人在等着他回去。
抱歉,我只是有点累了,我很快就会回去的……很快……
有你们在等我的话,就算是孤身一人的黑暗之路,我也不会害怕了。
穿越这长长的道路再一次重归光明的时候,银时一时之间还有些分不清这里是什么地方,等到僵硬的脑子终于可以再次运转的时候,全身的感官也缓缓复苏,首先醒来的是疲惫,然后是疼痛。
“嘶——”
“醒了?”
身旁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银时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多年前的战场上,那时候自己偶尔重伤醒来,都能听到这冷漠又嘲讽的声音,能让他的血压瞬间升高到200。
但是现在到底年纪大了,银时感觉自己的血压还很平和,没什么异常,于是懒洋洋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确实醒了,以及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昏迷了五天,医生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你家的两个小鬼陪了你三天,撑不住了被人劝回去睡觉了,现在是我轮班。”
高杉从怀里掏出新买的烟管,很想抽一口,之前银时管得严一直没有机会,烦得很,但是想起现在银时还是个伤病号,只能把烟瘾强行压了下去,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把自己伤成这样,你还真是长本事了,把该长的脑子全都长在这方面了吗?”
“……我突然开始怀念一个多月前还不肯开口说话的你了。”
高杉嗤笑,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可笑的东西:“算了吧,你肯定不知道你之前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我的。”
“……什么样的眼神?”
高杉一本正经地回答:“看着亡夫墓碑的寡妇的眼神。假发如果看到了一定欣喜若狂。”
银时感觉自己的血压又有了升高的趋向,这混账,不就是看我现在爬不起来拿不起刀才这么嚣张吗?等阿银我伤好了一定狠狠地——
“银时,以后别再做这种事让我担心了。”
……狠狠地什么来着?
银时呆呆地转过头,看着高杉,双眼完好,还是十八岁的青春模样,就像是穿越了十三年的时光来到银时的面前,却不复当年年少轻狂。
“早知道你会拼命到这个程度,我就应该早一点进去,”高杉沉静地说道,“是我失策了。”
“所以……果然是你?”
“是我,”高杉双手抱胸,翘起腿,“差不多是半个月前吧,我发现你总是偷偷溜出去,用膝盖想都知道你想做什么,真选组副长和假发他们本来想阻止你,但是被我劝阻了。”
“假发也就算了,那个鬼之副长会听你的?”
“只要我说能一劳永逸地让你安分下来,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高杉耸耸肩,“就算是真选组的头脑,在感情方面也好懂得很,只要谈过一次就会明白了。”
银时一脸茫然,我跟他谈了那么多次都没明白他感情方面有什么问题,你怎么就明白了?
“我说你心理方面出了点问题,他们也认同,如果不让你发泄出来,早晚都是个麻烦。如果杀了那些臭虫能让你好受一点,倒也不枉他们来到这世上走一遭。只是我没有料到你居然做好了去死的准备,我还以为至少看在万事屋的两个小鬼的份儿上你不会考虑自我牺牲呢。”
高杉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我死在你面前,就让你这么难以接受吗?银时?”
银时也沉默了,好半晌才闷闷地回答道:“明知故问。”
十年分离,两度死亡,才终于让他们两个人变得稍微坦诚了一些,他们似乎对于这样的坦率也不太习惯,一时之间谁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最终是高杉率先开了口,他略有些感慨地说:“……那天你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一度停止了呼吸,医生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你救回来。当时我就在旁边,说实话,那着实算不上什么……愉快的体验。”
入目都是刺眼的鲜红,急救医生乱中有序地实施抢救,高杉冷着脸看着银时,神乐捂着嘴掉眼泪,新八也满脸焦急,三个人缩在救护车的角落,生怕妨碍了医生施救。
高杉并不是没有想过银时会死——毕竟他们都是上过战场,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那种地方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下一次的战斗中存活,见到明天的太阳,有好几次他们都差点丢了命,死亡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跟家常便饭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是知道银时会死,和看着银时死,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就好像是把自己活生生撕开一样。
“抱歉,是我失算了,”高杉叹了一口气,“今后不会了。”
坂田银时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从高杉晋助嘴里听见“抱歉”这样的词汇,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重伤未愈出现了幻听,那个素来强硬又嘴硬的高杉居然会道歉,虽然人会成长,会变化,但是这变化完全不应该出现在高杉身上吧?那可是高杉哎。
“我还真没想到能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银时虚弱地说道,“你真的是高杉吗?真的是高杉晋助同学吗?嗯?”
“你小子想要我帮你永远闭上那张嘴吗?”
“你那是对待伤患的态度吗?我变成这样是谁的错?不是你的错吗?啊?擅自死掉,又擅自跑回来,还跟假发和青光眼混蛋串通一气耍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又是谁?我可不是松阳老师会温柔地包容你这个混账臭小子啊!”
银时骂完就有感觉有点胸闷气短,便缩进被窝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高杉听见被子里传来闷闷的略带鼻音的声音:“给我滚,看见你那张脸我就火大。”
就像银时没见过高杉道歉一样,高杉也没见过银时这样朝他发火,以前银时跟他生气的时候,他们免不了要大吵一架,打架更是常有的事,打到两个人都只剩一口气的也不是没有过,坂田银时哪有这样疲软无力地冲他发火过?
高杉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坐在病床边,银时立刻蠕动了两下,似乎是想离他远点,但是他一个重伤患,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能有多少行动力,只是蠕动这两下就用光了他积攒的力气,哪里是年轻正盛的高杉同学的对手,高杉一把掀开他蒙着头的被子,趁他吃惊地转过头来的时候飞快地捏住他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银时苍白的嘴唇,一触即分,然后低声说道:“那个道歉不够的话,这个总够分量了吧?”
银时:“?”
你是道歉还是占我便宜呢?
高杉吻完就放开了银时,把不省心的伤患塞进被子里,再细心地掖好被角,说:“这段时间你都得住院了,稍微老实一点,你家的夜兔小姑娘和眼镜少年会轮班过来照顾你,我还有点事要做。”
银时下意识问道:“去做什么?”
“去善后。”
“那不是假发和辰马擅长做的事吗?”
银时脱口而出这么一句,然后立刻就后悔了,果不其然他在高杉的脸上看到了戏谑的笑容,高杉说道:“怎么?天下第一的白夜叉大人住院也会想要人陪吗?”
“被你陪床我一定会少活十年。快给我滚,以十倍光速滚出我的病房。”
高杉笑了笑,转身就走,临出门前,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银时。”
“啊?干嘛?”
高杉转过头,语重心长:“我们今后的时间还有很长。”
他们还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切磋直到分出胜负,可以一起喝酒然后醉到天明,他们还有许多个日日夜夜要一同度过,没有分离,没有你死我活,没有谁不得不中途退场,留给另一个人无尽的哀伤。
这是他高杉晋助给坂田银时的承诺,还有告白。
银时看着高杉,张了张嘴,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最后只是沉沉地“嗯”了一声。
足以代表千言万语了。
高杉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心安理得地离开了病房,门外的走廊上,土方十四郎靠在墙上,手里拎着一篮子探病的水果和两瓶蛋黄酱,沉默不语地看着高杉,低声道:“谈完了?”
“谈完了,”高杉点头,“银时很固执,难劝,但有时候也很好哄,毕竟傻。我还以为你知道。”
“傻是真的傻,”土方十四郎个别赞同了高杉的观点,“你确定这下子他就能安分一点了?”
“大概吧,毕竟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完全预测他的所有想法和行动。但是至少这段时间他都要住院,不能到处乱惹麻烦了。”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跟我们保证的,”土方不赞同地看着高杉,“如果只是用住院让他不能行动,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高杉笑了,略带三分讽意地看着土方,说:“真选组的鬼之副长是和平生活过久了糊涂了吗?这么轻易就相信一个前攘夷头领的话吗?”
“你这家伙——”
“我可从来没有保证过这样能让银时放下心结,毕竟我可是死在他的面前,而且是被他亲手所杀的,你觉得他那样的性格能轻易放下这件事吗?十三年前他亲手杀了我们的老师,那件事给他留下了什么样的心理阴影需要我告诉你吗?”
土方十四郎沉默了,他当然知道,银时从未忘记过那件事,他仿佛赎罪一般地活到了今天,那件事是他一生的伤痛,连时间都无法将其彻底抚平。
“他放不下的。我能做的也只是许诺自己的后半生给他,尽量给他多一点安全感,陪着他直到死亡,”高杉目视前方,迈步前行,“……就算是我给他的赎罪吧。”
高杉走了,土方站在病房门口,想起半个多月前这个家伙将他们这些人召集到一起,说必须要让银时发泄他的情绪,天元教残党正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老实说一开始土方并不怎么相信高杉,可以说是成见,也可以说是谨慎,他对这个前“最危险的攘夷分子”并无好感。但是当高杉说是为了银时的时候,土方却动摇了,他想起坂田银时跪在地上请求三浦仁礼放过高杉,就知道他们之间有着外人难以想象的过去,就算是这个疯子,也有他重视和保护的人。
认识到这一点的土方十四郎同意了高杉的意见,他们暂且对银时采取了观望的态度,而银时的行动也如高杉对他们所分析的那样,唯一的意料之外,大概就是连高杉本人也没有想到银时会采取这么不要命的战法。
当银时被早已恭候多时的急救医生抬上担架的时候,土方看到高杉可以用惊惶形容的表情时,也感到有些意外。
谁能想到会在高杉晋助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呢?就算是跟他们一起长大的桂,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中也只见过那么一次——
银时挥刀斩杀松阳老师的时候。
也幸亏最后银时被抢救回来了,否则桂真怕高杉又跑出去发疯要毁灭世界,就算是专门为他们两个恶鬼善后的职业善后人,也会觉得吃不消的。
大概是因为得到了高杉的承诺,银时终于安分了一点,在医院里配合治疗,吃吃睡睡,等到终于获准出院的时候还胖了两斤,被接他回家的新八和神乐吐槽住院还能把自己住胖的恐怕全宇宙就只有他坂田银时了。
银时回到万事屋,高杉并不在,他住院的这一个月,高杉并没有经常过来探望,银时从新八那里听说高杉收拢了自己过去积攒的势力,跟政府合作,正忙着在全国清理天元教的残党,当然,最重要的是高杉的一份体检报告——他和虚留下的生理数据完全不同,他的细胞也完全没有让生物起死回生的能力。
对此,高杉的说法是他只是被松阳老师送回人间的亡灵,终归跟松阳老师是不同的。
高杉晋助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他甚至同意在不危害生命的前提下接受部分活体实验,并且充分验证了他的结论——他的确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天元教所宣传的那种不死的能力,更无法让死者复活。
高杉不无恶意地对着那些失望的人说,你们不如试试跳进龙穴,也许我们的老师心情好了就会让你们永生呢?
对此当然没人愿意拿自己的命去做这个实验,更何况,倘若只是将生物投入阿鲁塔纳就可以获得永生,那全宇宙的不死生物早就多得数不过来了,哪里用得着投入大量的资源进行研究和实验。
高杉才懒得管会不会真的有蠢货按照他随口说的办法去尝试,他最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你认真的吗?”银时看着眼前略有年代感的大宅,此时正有整修房屋的木工瓦匠忙进忙出,他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你真的要……开办私塾?”
高杉站在他的身旁,依然穿着一身过分华丽的和服,叼着烟管白了他一眼,说:“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虽然你看起来很认真但是……教小孩读书,跟你的人设也差太多了吧,你以前可是本作指定反派哎,天天说着超羞耻的中二台词躲在暗处密谋毁灭世界啊,你稍微尊重一下自己的设定好吗?”
“你也说了那都是以前了,人都是会变的。”
“你这何止是人变了完全就是换了个人吧!”
“哦,所以你是希望我继续维持我的中二反派人设跟你作对是吗?既然你这么希望那也不是不可以——”
“慢着慢着慢着!阿银我都一把年纪了!我今年都三十一岁了!阿银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陪你这个混账四处胡闹了!求求你放过我吧!给你300日元好吗!”银时一口气说完,看向空荡荡的大门右侧,“那,想好私塾要叫什么名字了吗?不过我觉得以你那中二的审美,一定会起一个让以后的学生们出门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私塾名……”
“松下私塾。”
熟悉的名字从高杉口中说出,银时一愣,转过头去看高杉,高杉略有些怀念地微笑着说:“私塾的名字早就取好了,就叫松下私塾。虽然现在还一无所有,但是今后一定会有许多的学生聚集于此,读书练剑的。”
就像多年前,在朦胧月色与松树下,那个从暗杀组织中逃亡出来的男人曾经向他救下的第一个学生许诺的那样。
“松下私塾……”银时转过头去,从大门望向院子,这所宅院已经有些破旧了,高杉找来了人正在整修,叮叮当当的木工声不绝于耳,银时也笑了,眸中满是怀念和温柔,“这倒是个……很不错的名字。”
那是我们相遇和开始的地方,也是我们最终回去的地方。
“这是鬼兵队以前盘下来的宅子,作为在江户的情报点,当时还没想过以后要做什么,现在刚好派上了用场,”高杉说道,“大概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投入使用了。要进去看看吗?”
“诶?好啊……”
高杉领着银时在大宅里转了一圈,这里以前似乎是某个高级武士的家宅,面积相当大,但是由于荒废了许久,院子里长满了杂草,不少工匠正在忙碌,这里有职业的木匠,也有一些鬼兵队的幸存者,他们现在无处可去,就留在了高杉的身边,将来大概也会在新开的松下私塾任职。
“不能放着他们不管,”高杉吐出一口烟,向一个朝他鞠躬的武士点点头,“想回家的我都给了遣散费,无家可归的我都留下了。我给不了他们大富大贵,但是至少能给他们一口饭吃。”
“你啊,四处漂泊的日子过久了,都不知道我们平民活着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啊,”银时还在院子里看到了干涸的池塘和石桥,大概也会在日后重新引入水源,毕竟高杉比他会享受多了,“假发那边怎么说?”
“他一开始也很惊讶,不过还是表示了支持,有关的手续都是他帮忙跑的,”高杉顿了顿,“他一开始想推荐我去新政【】府任职,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银时赞同地点了点头,说:“你这样的身份进入新政【】府也全是麻烦,更何况你这人天生就吃不了公家饭。假发也只是试试你的态度,毕竟你可是超危险超麻烦的过激攘夷分子,要是哪天又跑去意图毁灭世界,假发能把他的头发都给薅秃。”
“一举推翻了幕府的白夜叉大人怎么有脸说我危险和麻烦?”
他们谁也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如此平和地相伴携游,将过去腥风血雨的一切用一种调笑般的语气诉说给彼此,他们原本以为彼此之间只有无休止的争吵甚至你死我活的战斗,然而爱恨纠葛在他们俩之间纠缠不清,早已将他们的生命和灵魂都紧紧地束缚在了一起,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分不清谁了。
“那么,等这里修好了,你就要从万事屋搬走了吧?”银时状似无意地问出了他在住院期间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高杉已经回来了,离开万事屋也终于提上了日程。
“怎么?不想让我搬走吗?”高杉轻笑,“别撒娇,那个房子太小了,哪里住得下。”
“切,谁跟你撒娇了?你滚蛋了才正好,我本来也不想再跟你这家伙挤一个房间了,记得搬走之前把你在我家住的这十个月的房费结一下啊。”
“不过,这里的地方倒是够大了,”高杉抬手用烟管指了指后面的里屋,“我把起居室定在那里了,想来就来吧,反正离歌舞伎町不远。放心吧,我不会问你收住宿费的。”
银时翻了个白眼:“谁会来啊?我就是去真选组蹲大牢也不会到你的私塾来的。不过你这个松下私塾出来的首席恶徒终于找到了正经的工作真是让师兄感到十分欣慰,作为庆祝,阿银今天破例允许你点菜,说吧,晚饭想吃什么?”
“你看着弄吧,不要甜的。”
“你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精准踩我的雷,给我向糖分大神道歉啊。等我做好了以后你是不是又要像某些惹人讨厌的爸爸一样说‘哎呀今天吃炖豆腐啊可是我不想吃这个’这种话?真的说了的话我就把你打到四分之三死然后从万事屋一脚踹出去……”
万事屋抚养那个婴儿到第十个月的时候,他已经是二十五六的青年模样了,便搬了出去自立门户,等他到了三十岁的样貌时,便不再以这样异于常人的速度成长,而是变得跟普通人一样,慢慢地感受春夏秋冬。
后来江户多了一间新的私塾,不论出身,不论家世,不论才学多少,广收天下门徒,而任教的正是那传说中的前鬼兵队总督,不苟言笑,要求严格,却又博学多识,见闻广博——而且十分护短。
渐渐的不再有人再提及他的过去,也很少有人想得起他曾经挑起的无数腥风血雨,他就像许多年前一位在乡下的私塾里教穷苦孩子们读书识字的老师那样,成为了学生们又敬又怕的“高杉老师”。
而那些活泼又好动的孩子们时常能见到一个白卷毛的男人出入私塾,他并不是这里的职员,却轻车熟路地好像回自己家一样,每当看到他进门,那个经常面无表情地教训他们的高杉老师就会露出轻松惬意的笑容,和被学生们逗笑的时候完全不同。
孩子们都好奇得不得了,但是谁也不敢去问高杉老师那个男人是谁,只有桥田堪七郎同学一脸“爷早就看透了一切”的表情,神神秘秘地掩着嘴,告诉自己的小伙伴们:
“他们肯定是那种关系啦那种关系……什么不正当的炮友关系,你们这些小鬼头怎么会想到这种方面啊!你们看他们看彼此的眼神,那是看炮友的眼神吗?他们肯定是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过去才走到现在的……我怎么知道?那是你们笨啦好不好?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看得出来的……”
从此以后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阴晴雨雪,春夏秋冬,他和他之间,终究是分不出这一场胜负,和醉不完那一场酒。
——完
后记
写完以后再看是觉得很OOC的,高杉太温柔,银时也太疯,全部是我的主观臆断和猜想,我希望他们能够获得平静的生活,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不过既然是同人,且让我放肆一回好了,原作已经太痛苦了,至少在我的垃圾OOC同人里能让他们放下一切,好好生活吧。
感谢你看到这里。
【五夏】亲,说一声“我爱你”比杀了你还让你难受吗,
Summary:某夏油姓男子说,是的捏。
全文约5k字,一发完。
──我爱你,我爱你。
──活着时我爱你,死了后我爱你。
──生不如死时我爱你,行尸走肉时我爱你。
──天塌地陷,宇宙毁灭,彗星砸地球,洪水淹世界……
──我爱你。
1.
夏油杰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人生来孤独。
所以他一直觉得和悟相处的时光是偷来的,总有一天要付出代价。
当炎炎的热浪卷着喧闹的蝉鸣淹没他的时候,夏油杰有了预感,命运要开始收取价格,以后的路将再也没有五条悟,他那如大海般澄澈、可爱、残忍又强大的……单向爱人。
夏油杰的爱情,只能加深分离的痛苦,害人又害己,不能发芽。他的主人将一杯杯苦涩的咖啡浇...
Summary:某夏油姓男子说,是的捏。
全文约5k字,一发完。
──我爱你,我爱你。
──活着时我爱你,死了后我爱你。
──生不如死时我爱你,行尸走肉时我爱你。
──天塌地陷,宇宙毁灭,彗星砸地球,洪水淹世界……
──我爱你。
1.
夏油杰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人生来孤独。
所以他一直觉得和悟相处的时光是偷来的,总有一天要付出代价。
当炎炎的热浪卷着喧闹的蝉鸣淹没他的时候,夏油杰有了预感,命运要开始收取价格,以后的路将再也没有五条悟,他那如大海般澄澈、可爱、残忍又强大的……单向爱人。
夏油杰的爱情,只能加深分离的痛苦,害人又害己,不能发芽。他的主人将一杯杯苦涩的咖啡浇入土壤,冷淡的看着他的爱情种子在土层下,窒息溃烂。
夏油杰善于自虐,他准备离开。没人知道他付出了多大的勇气,走出他曾经心向往之的光明。
因为他希望……曾经属于他的悟,之后岁岁年年,健康又快乐,在阳光下,抽枝长大。
2.
五条悟最近,快要忙疯了。
什么都在连轴转,他几乎不能思考。生活就像被投进了洗衣机里,他基本是在赶场救援。五条悟感觉很多的任务,人命,和其他什么东西,他都快赶不上了。
今年的夏天太热了。他的脑子要烧化了。
但他支撑着,没有撂挑子不干。可能是因为夜蛾和硝子都偷偷告诉他,杰看起来有些累。于是他说:“让杰好好休息啦,给那群烂橘子说,他的任务分老子一半,别压榨他了。”
于是他像是一只陀螺一样,开始满日本旋转着横跳,但心甘情愿。偶尔想想和杰一起出任务的快乐日子,盘算着等这阵子忙过,怎么一起和杰去找烂橘子的麻烦;也畅想到时候给杰炫耀:老子牛逼吧,这样都撑过来了,老子也能像你一样靠谱。想要那家伙佩服自己,夸自己,承认没人比自己更配的上他。
偶尔也会累,不远千里回高专,要充电,想用新技能换夏油杰的认可。
夏日的阳光太刺眼了。杰穿着宽大的白T和灰色阔腿裤,长发披散,一脸笑意的站在榕树荫下朝他挥手,看起来自然又松散,他还没有走到杰的身边,轻松和安心已经席卷了他,灼人的热浪都温柔起来。
回到有夏油杰的地方,就像回到了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一切都有杰,他的挚友靠谱、温柔,体贴到能猜中他今天想吃的甜品口味。
他们在一起,小事杰处理,大事商量着来,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他们什么都能做到。
他不是最强的,杰也不是最强的,但他们在一起是最强的。
具体实例参考星浆体事件,他们俩前脚刚分开,后脚任务就失败了。
所以更说明了,他和杰,才是最强的!
想着这些的五条悟很开心,新技能得到了杰的夸奖更开心,一回头就能看见挚友太开心了,他的电量滁滁滁就满了,他回头看他的挚友,生机勃勃,意气风发。
杰站在阳光下,双手插兜看着他,轻笑着,太温柔了,温柔的近乎悲伤。夏油杰看着五条悟,仿佛一辈子也不会移开目光,永远注视下去的样子,有些单薄,有些孤独,显得着夏季有点空旷。
五条悟觉的很奇怪,心突然有些慌。他细看夏油杰,除了有了眼袋、瘦了些,与平时没什么差别,很包容的在那里等着他。
哈哈,五条悟自恋的想,不会是担心自己担心出眼袋了吧,好逊哦,杰。
他想把笼罩在杰身上的,那层让他心慌的氛围打破,便笑嘻嘻的大声调侃:
“凉面吃多了吗,杰?”
夏油杰好笑又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五条悟立刻被往常的迁就和满足感溺毙了,夏油杰回答他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那家伙果然很敷衍地扯借口道:“苦夏罢了。”
3.
……
4.
时间转瞬即逝,河流滚滚向前。在一个很平常的下午,带着学生的五条悟,在甜品店看到一对黏糊糊的小情侣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的想起了夏油杰。
杰当时也会这样,他暗自撇嘴。帮他把奶茶的吸管插上,把桌子上摆不下的甜品整理好,让他不至于弄掉一个,或者把奶油沾在衣服上;还会看着他笑,左手搅着超─苦的咖啡,右手撑着脸,笑得小眼睛都眯起来,比这对情侣中的任何一个都笑的顺眼……好看。
“喂,”他的学生禅院真希叫他:“看什么呢,人家小情侣要报警了。”
五条悟回过神来,贱笑着调侃:“哟,不错嘛真希,都学会报警这个词了。”
真希没说什么,看样子白眼都欠奉,咬了面前的曲奇一大口。狗卷怂怂的把整个曲奇盘子都往她那儿推了推。
提着大袋小袋,和自己的学生出了甜品店,五条悟像往常一样走在人行道上。这条路他走了快八年,身边的人一波一波地换。白发青年双手插兜,真希和狗卷帮他提着大包小包,在他后面神色狰狞,目光谴责。逗学生真好玩。
这次任务磨合下来,两个孩子总算有了点队友的样子;接下来,只要再各自搭配着熊猫出去遛遛,他们迟早会知道同伴的重要。
同伴啊……他的脑子里,无聊又嘈杂的想法在转来撞去,一会儿是年轻的孩子,一会儿是有关同伴的计划,一会儿是刚才的小情侣……五条悟的思绪越拉越远,有些念头很自然地进入脑海,比如说:
他那跑路搞传销的挚友,现在,过的怎么样?活的有没有轻松点?会轻松点儿吧,他都那么多小弟了,他今年24,得空了的话……谈恋爱了吗?
想当年,他们俩还一起真情实感地追过几个女星,甚至逃课去过几次露天演唱会,两个没票的DK骑在虹龙上,正大光明盘在观众头顶;夜色与霓虹深重又绚烂,炸响的烟花混合着歌手的摇滚,尖叫声一浪又一浪,花火的硝烟与串味的香水于空中弥散……他们俩在烟花触手可及的地方,看着对方的脸被映照得五光十色,互相嘲笑,一起朗笑,跟着观众与歌手疯狂大叫,觉得世界上没人比他们更牛逼,也没人比他们更快乐。
……
远了,拉回来。
杰有谈恋爱吗?
不清楚。
但如果谈了……会像刚才的男人那样,殷勤照顾自己的女伴吗?会像原来和他相处那样,与女友相处吗?
不可能。应该是直觉,“恋爱”这个词和杰放在一起,怎么都不搭。他也想不出有谁能代替他的位置,站在杰的身边。
于是五条悟想了这么多,全部pass,太占脑子,扔进垃圾桶。他赶着真希和狗卷进高专安置下来,马不停蹄的去袚除咒灵,中途还救了个差点被咒灵玩死的同事,赶零点才飘飘瑶瑶回到高专。
半夜,坐落于乡野的高专一片乌漆麻黑,只有医疗室灯火通明。刺眼的白色充斥医疗室的里里外外,让家入硝子有一种,自己迟早要得雪盲症的感觉。
有其他房间的病患起床去卫生间,推门,引起小小的刺啦一声,带起几声空旷的回音,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房间外──暗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
家入硝子侧耳听了下,一切正常。放下心,拉开抽屉,翻出些小零食来。
……又是生毛豆味的喜久福。
她撕开包装,刚准备咬一口,值班室的窗户突然被“哗”一下打开,声音很大,夜晚的冷风倏倏往房间里灌,连带着人的鼻腔都开阔了。
家入硝子:“……”
“嗨嗨嗨,硝子──伴手礼!!”
很大只的绷带教师翻窗进来,干净利落。没关窗,把抱着的几个纸袋放到白色的实验桌上。
硝子撇了他一眼,蛮精神,也没什么伤,于是过去把窗户关了。
五条悟大剌剌摊在长凳上。硝子把伴手礼的包装都拆开:“又全是甜食……这是什么?另一款的生毛豆喜久福,五条,谢谢你。”
“咬牙切齿呢硝子。”
“没有。说了几遍了,别躺我这儿,放不下你的长腿。”
女校医不甘心的在包装里翻了许久,终于从糕点盒子里翻出一小瓶绿豆烧(一种露酒),无语道:“幼不幼稚。”
五条悟仰着脖子,没有灵魂地嘿嘿两声。
五条悟在旁边躺尸,硝子开始给自己加餐,她泡了桶泡面,水开了漾起袅袅的白气,倒了一小蛊酒,放了一盘子的喜久福,才拿起塑料叉子,就听到她的冤种同期很真实地疑惑道:“哎,硝子你说,如果,杰谈恋爱了,是什么样子?”
“……”
家入硝子“啪”搁下叉子,冷漠道:“发癫去隔壁。”
“……”
“硝──子──”
硝子无奈地卷了下头发。
“问这个干嘛?今天发生什……算了。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应该会很体贴吧,方方面面都考虑到的那种,不让自己爱人受一点委屈。”
“这样吗──为什么这么想?”
“参考你们相处的样子喽。”
哦,五条悟沉默了,什么叫、参考我们相处的样子啊?他听着硝子的嗦面声,睁着绷带下的猫眼,白瓷的天花板很清晰地呈现在眼里,他胡思乱想:如果有人,得到他挚友全部的爱,是什么样子。
5.
硝子还记得那一年夏天,她当时通宵救完人,刚爬上床就被夜蛾从被窝挖出来,看到了那一份报告。
夏油杰。
咒杀旧╳╳村112人,父母下落不明,现场发现其咒术残秽。
硝子:“……”
什么人渣的新型诈骗。
聒噪的蝉鸣穿透屋墙,滚烫的暑气仿佛带来尸体腐烂的气味。
她垂眼看着这份报告,眼前却浮现那家伙的笑容,她感到疼痛,不安全,喘不过来气,她感到窒息。她看着这份报告,心想终于有一天,我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硝子无端想起夏油杰的背影,一身黑的,披散着头发,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的背影很高大,似乎永远不会崩塌。
他还会笑,会在你觉得他很遥远的时候,突然转过头,对你展颜,然后笑着说:
“哟,悟,硝子。”
声音那么温柔。
硝子闭上眼,五条悟还在出差。
快回来吧,硝子想,救救我们的青春。
她愿意救112个人,1120个人,11200个人112000个人,1120000个人……她愿意把一切奉献给救人,只求命运不要对她珍视的人太残忍。
硝子在祈祷。离她仅几千公里的不知名酒店,黑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靠墙蜷缩着,两个幼女睁着大眼睛,趴卧在他腿边,纯真好奇。
鲜血,鲜血。
五条悟杀了伏黑甚尔,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五条悟的第一次杀人经历是无比畅快的。
夏油杰第一次杀人,是在愚昧、恶心的村庄里。
他第一次,就杀了112个人。
那双干净的手,一瞬间,浸满了一辈子洗不掉的鲜血,肮脏的鲜血。
为了两个可怜的幼女。
夏油杰木然地盯着虚空,他感到自己的手怎么也洗不干净了。
猴子的哀嚎将出现在他后半生所有的梦里,父母的不可置信又恐惧的眼神将常伴他身。
他缓缓抬起手,平静地看着自己不甚清晰的掌纹。
他知道,从此他再无缘他的同期,他的后辈,他的师长,他的青春,他心向往之,愿付出一切守护的光明,还有他的……爱情。
悟。
悟。
悟。
还有悟。
在一切被寒冷与黑暗湮没前,夏油杰要把一个人送出去。
黑发少年撑起身,迟滞的大脑艰涩地运转。
要去承认自己的罪行,要去与悟划开界限,悟的未来必须满是光明,他的悟不应该有一个堕落成泥的友人。
如果可以,他希望,悟能给他一个解脱。
给他这贱烂如呕吐物的夏天,现在,和明天一个平静的安息吧。
悟能下的了手吗?悟会忍心与他绝交吗?不会的,悟被他连累得好惨好惨,既然如此,就说些气人的话吧。
让悟生气吧,觉得他无法交流,气得与他绝交,气得离开他时,记不起伤心与难过。
夏油杰往新宿去。
夏油杰离开新宿。
五条悟失望的怒吼仍在耳畔,夏油杰把单向挚爱的模样一笔一划刺进心窝,告诉自己:
别回头,你不配,别回头。
车辆、行人像往常那几十万个日夜一般流过,新宿街口的绿灯亮起来,两个勾肩搭背的肆意的身影却不在了。
意气风发的少年死在了16岁,此后一生,都在绝望痛苦又不自知的赎罪。
冷清的医疗室里,家入硝子吃完泡面,把剩下的汤水倒进不锈钢水池。
红色汤底打着旋流走消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五条悟抬眼看了一下。
泡面盒被硝子丢进黑色垃圾袋,五条悟吐吐舌头说:“好不尊重人啊硝子,那是扔尸块的袋子吧。”
硝子懒得解释什么,挥挥手赶人,五条悟却当没看见,自顾自道:“你这么一说,确实诶,哇,杰不会真的暗恋我吧?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在口嗨,他觉得爱情不能玷污他们之间的感情。
硝子看他嚣张的样子,想开玩笑似的说一句,哇,如果那家伙真喜欢你呢?想了想,还是咽下去了。只是说:“快走,别耽误我休息。”
她说完转过身摆弄自己的临时床,等了好久也没听到动静,便回头。
身材高大的教师抱着手臂趴在钢床上,没骨头似的,白色绷带遮住他的半张脸,让他本身的表情模糊不清。
没人气的医疗室弥散着消毒水的味道,白炽灯惨白冰冷,屋外是没有尽头的万古长夜。
他的脑子里,学生啊同伴啊,御三家啊烂橘子啊,咒灵啊同事啊,国内的任务啊,国外的支援啊,死人啦活人啦,改革啦弱者啦……嗡嗡嗡的蚊子一样。
硝子无奈地看着他,五条悟沉默了好一会儿,把头埋进了手臂里。
他说,靠,硝子,杰怎么还不回来啊,老子快累死了。
……
后来硝子在医疗室,看着夏油杰死了又“活”了,五条悟死了又“活”了,已经没有了什么感想。
灰原早已作古,七海已经牺牲,夜蛾也离去了。
那段青春的见证者终于只剩她一人,未来再不会有人知道,有两个少年曾经那么相爱,死时又那么年轻,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只有短短三年,那三年却是他们唯一拿得出手的快乐岁月……他们用一生去爱对方。
──我爱你,我爱你。
──活着时我爱你,死了后我爱你。
──生不如死时我爱你,行尸走肉时我爱你。
──天塌地陷,宇宙毁灭,彗星砸地球,洪水淹世界……
──我爱你。
──我孤独,我悲伤,我痛苦,我绝望。
──但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你连“我爱你”……
──都不需要知道。
【论坛体】程序员听说都哭了
*傻逼论坛体,Alpha五×Beta夏设定,蹭蹭內娱热度(不是)
*全糖无刀,粉黑混战,【不代表本人观点】,我就是个做饭的
*主要是迫害硝子和程序员,正常人可能看不懂的话标在文末了
八卦论坛→网友交流区→灌水
主题:报!!!“家入硝子夜宿夏油杰别墅” [hot]
“家入硝子夜宿夏油杰别墅!!从晚上5点到次日8点!夏硝szd没错了吧……家入硝子离开的时候夏油杰还送到了花园门口,我去搬民政局
[八组报社的微博视频]”
№0 ☆☆☆= =|楼主☆☆☆ ...
*傻逼论坛体,Alpha五×Beta夏设定,蹭蹭內娱热度(不是)
*全糖无刀,粉黑混战,【不代表本人观点】,我就是个做饭的
*主要是迫害硝子和程序员,正常人可能看不懂的话标在文末了
八卦论坛→网友交流区→灌水
主题:报!!!“家入硝子夜宿夏油杰别墅” [hot]
“家入硝子夜宿夏油杰别墅!!从晚上5点到次日8点!夏硝szd没错了吧……家入硝子离开的时候夏油杰还送到了花园门口,我去搬民政局
[八组报社的微博视频]”
№0 ☆☆☆= =|楼主☆☆☆
人呢人呢人呢!你区夏姐都去哪儿了
№1 ☆☆☆= =|匿名用户☆☆☆
吐血洗广场卡黑呗
№2 ☆☆☆= =|匿名用户☆☆☆
裤裤子*不地道,周日早上放大瓜,还让不让公关休息了
№3 ☆☆☆= =|匿名用户☆☆☆
猴解的花果山塌了
№4 ☆☆☆= =|匿名用户☆☆☆
早就该塌了,天天正事不干只会倒贴五条悟麦麸,一个Alpha也不嫌恶心
№5 ☆☆☆= =|匿名用户☆☆☆
五解*犯贱一次五条悟新歌多压一天发不出去
№6 ☆☆☆= =|匿名用户☆☆☆
少来天眼鉴焚寂*,五条悟的焚寂贵得很
№7 ☆☆☆= =|匿名用户☆☆☆
抱走五条悟,把场子还给猴解
№8 ☆☆☆= =|匿名用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猴解嘴硬死不承认洗广场的样子可怜死了
№9 ☆☆☆= =|匿名用户☆☆☆
xswl
№10 ☆☆☆= =|匿名用户☆☆☆
要么偷偷交女友要么约炮,反正都是管不住下半身,猴解自己选一个吧
№11 ☆☆☆= =|匿名用户☆☆☆
不是,不常混你区的人想问一句,夏油杰是Alpha吗?我看官方资料没有写啊
№12☆☆☆= =|匿名用户☆☆☆
你见过身高190后背都是青龙纹身一拳能打飞十个你的Beta或者Omega吗?
№13 ☆☆☆= =|匿名用户☆☆☆
……也是
№14 ☆☆☆= =|匿名用户☆☆☆
泥塑不是死不认账非说他是Omega吗
№15 ☆☆☆= =匿名用户☆☆☆
那五条悟还有泥塑呢,泥塑说的能是人话吗?
№16 ☆☆☆= =|匿名用户☆☆☆
啊……?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他……泥塑…………?
№17 ☆☆☆= =|匿名用户☆☆☆
五条悟不是挺好看的吗
№18 ☆☆☆= =|匿名用户☆☆☆
好看是好看,但他不是春熙路那帮0心中的梦中情1 吗?
№19 ☆☆☆= =|匿名用户☆☆☆
笑死,你老婆掏出来比你大
№20 ☆☆☆= =|匿名用户☆☆☆
歪了歪了,家入硝子是干啥的,哪儿来的糊逼爱豆?没听说过啊
№21 ☆☆☆= =|匿名用户☆☆☆
……硝子姐可听不得这话
№22 ☆☆☆= =|匿名用户☆☆☆
她是五条悟、夏油杰和一些当红明星的私人医生,不是內娱的
№23 ☆☆☆= =|匿名用户☆☆☆
那这不是扒素人吗,你区连素人都不放过了?
№24 ☆☆☆= =|匿名用户☆☆☆
你区早就不要脸了
№25 ☆☆☆= =|匿名用户☆☆☆
硝子姐也不算素人了吧……客户大多是明星,自己也算是相当有名气了
№26 ☆☆☆= =|匿名用户☆☆☆
她、五条悟、夏油杰,中学同学嘛,关系比较好
№27 ☆☆☆= =|匿名用户☆☆☆
要素察觉
№28 ☆☆☆= =|匿名用户☆☆☆
她是?
№29 ☆☆☆= =|匿名用户☆☆☆
Omega吧?很标准的美人脸啊
№30 ☆☆☆= =|匿名用户☆☆☆
夏油杰不亏
№31 ☆☆☆= =|匿名用户☆☆☆
哎呦,他怎么可能亏呢,从出道就是五条悟挂件,扒着大TOP吸血,人精啊
№32 ☆☆☆= =匿名用户☆☆☆
啊……如果我没记错他俩不是一个歌手一个演员吗?为什么会有TOP……?
№33 ☆☆☆= =|匿名用户☆☆☆
问得好,你不懂五解的思路
№34 ☆☆☆= =|匿名用户☆☆☆
在五解心里全世界都迫害她蒸煮
№35 ☆☆☆= =|匿名用户☆☆☆
不知道谁在扣姓名对称的糖,看出来夏油杰离开五条悟活不了了
№36 ☆☆☆= =|匿名用户☆☆☆
嘶——
№37 ☆☆☆= =|匿名用户☆☆☆
我记得我前圈就是这么撕嫂子的,所以请问夏油杰是五解的嫂子吗?
№38 ☆☆☆= =|匿名用户☆☆☆
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妈的确实
№39 ☆☆☆= =|匿名用户☆☆☆
你区从一开始就把重点搞错了,夏油杰一个演员谈不谈恋爱的根本无所谓,家入硝子也不是什么烂七八糟的小网红,所以现在发疯的根本就不是他的纯粉,而是他和五条悟的rps粉
№40 ☆☆☆= =|匿名用户☆☆☆
他和五条悟有rps粉啊?
№41 ☆☆☆= =|匿名用户☆☆☆
你区咋来这么多空降,小心断腿
№42 ☆☆☆= =|匿名用户☆☆☆
不仅有,而且多
№43 ☆☆☆= =|匿名用户☆☆☆
哦,那怪不得五条悟粉丝那么恨他
№44 ☆☆☆= =|匿名用户☆☆☆
昨天还被五夏姐卖菜*了,说是纯粉撕得越狠,蒸煮感情越真
№45 ☆☆☆= =|匿名用户☆☆☆
五夏的确很绝,他俩青天挺高的
№46 ☆☆☆= =|匿名用户☆☆☆
我还蹭过他家的粮,不错
№47 ☆☆☆= =|匿名用户☆☆☆
讲讲讲讲!
№48 ☆☆☆= =|匿名用户☆☆☆
去看rps专楼呗,指路“我们是最强的”懂入
№49 ☆☆☆= =|匿名用户☆☆☆
简单讲就是中学同学,关系贼好,天天窜宿舍总睡一张床的好,别的学生放了假回家或者搞对象,他能俩逛遍全市的甜品店打卡,毕了业关系也好,私下总约饭约旅游约排位反正除了结婚啥都干了
№50 ☆☆☆= =|匿名用户☆☆☆
一秒不见五夏蛆又来犯贱发洗脑包了
№51 ☆☆☆= =|匿名用户☆☆☆
我操?我发什么洗脑包了?哪句话不是他们自己说的?
№52 ☆☆☆= =|匿名用户☆☆☆
Q:请问您和夏油杰先生是什么关系?
A:我和杰是中学同学,要说的话只有挚友能形容吧
from《睿士ELLEMEN》2015年8月号
Q:听说您和五条悟先生是中学同学,上个月还一起回了母校
A:是的,我和悟关系很好,当时经常窜宿舍睡觉,年轻也不嫌挤就睡一张床上(笑)
from《时装》2015年6月号
Q:青春里印象最深的事情?
A:和杰做过很多啊,嗯……比如有一次放假,大家都回家了我不想回,就和他花了一天把全市的网红甜品店吃了个遍。
from《智族GQ》2016年1月号
№53 ☆☆☆= =|匿名用户☆☆☆
Q:这次电影的主题曲由五条悟先生献唱,有什么想说的吗?
A:这首歌是悟的用心之作,是他专门为了电影而写的,希望大家能喜欢
Q:听说歌词里有很多部分其实是你们的经历
A:是的,比较明显的是第一段副歌里提到的假日的甜品,剩下也有一些,大家可以听过后去猜猜看
from《VOGUE》2017年12月号
Q:如果要选一个圈内好友一起去旅游会选谁?
A:杰啊。
Q:两位即使在毕业之后也保持很密切的联系呢
A:对啊,不管是约饭还是旅游还是打游戏肯定都是和杰啊。(顿了一下)我和杰就差结婚没干过了(笑)。
2019年微博之夜群访现场
№54 ☆☆☆= =|匿名用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五夏姐牛逼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55 ☆☆☆= =|匿名用户☆☆☆
我不管你是五解还是夏解,捂我们嘴之前还是劝你们先想办法把他俩的嘴捂上,不然小心回旋镖扎死自己
№56 ☆☆☆= =|匿名用户☆☆☆
快了快了,快走到“你就没有普通朋友吗”的流程了
№57 ☆☆☆= =|匿名用户☆☆☆
普通朋友而已
№58 ☆☆☆= =|匿名用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场表演逮着活的了
№59 ☆☆☆= =|匿名用户☆☆☆
……你们男性普通朋友会用一把叉子吃同一个小蛋糕并且喂到对方嘴里吗?
№60 ☆☆☆= =|匿名用户☆☆☆
那可是五条悟的蛋糕啊!是他主动分出来的!
№61 ☆☆☆= =|匿名用户☆☆☆
能再表演一次吗?对,就那个
五解&夏解:你造谣
五夏姐:我怎么了
五解&夏解:你把他俩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62 ☆☆☆= =|匿名用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五夏姐tql
№63 ☆☆☆= =|匿名用户☆☆☆
不是,你们看看标题,不是夏油杰爆嫂子了吗?嫂子呢?为什么满屏都是五条悟?
№64 ☆☆☆= =|匿名用户☆☆☆
害,开贴开晚了,粉黑都在隔壁贴呢,这里只有rps粉和乐子人
№65 ☆☆☆= =|匿名用户☆☆☆
不是,#夏硝恋惊现#到热一了,估计粉丝都去空瓶了吧
№66 ☆☆☆= =|匿名用户☆☆☆
沸了
№67 ☆☆☆= =|匿名用户☆☆☆
爆了
№68 ☆☆☆= =|匿名用户☆☆☆
还行,撑住了,夹总*你服务器不错
№69 ☆☆☆= =|匿名用户☆☆☆
听说是昨天有人在豆瓣预告了,夹总连夜让人扩容来着
[截图]
№70 ☆☆☆= =|匿名用户☆☆☆
妈的,惨还是程序员惨
№71 ☆☆☆= =|匿名用户☆☆☆
我觉得还不错啊,也不算塌房吧,中学同学,一直关系很好,在娱乐圈这种地方也没有因为利益反目啥的,在一起也挺好的
№72 ☆☆☆= =|匿名用户☆☆☆
你说的是夏油杰和五条悟?
№73 ☆☆☆= =|匿名用户☆☆☆
还是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74 ☆☆☆= =|匿名用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既然都是好朋友为什么不能大家一起呢?
№75 ☆☆☆= =|匿名用户☆☆☆
……
“惊爆!家入硝子夜宿五条悟家至早7点才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别墅
[图片1]
[图片2]
[图片3]”
№102 ☆☆☆= =|匿名用户☆☆☆
……………………
№103 ☆☆☆= =|匿名用户☆☆☆
我看见了……我人傻了
№104 ☆☆☆= =|匿名用户☆☆☆
嘶——
№105 ☆☆☆= =|匿名用户☆☆☆
家入硝子
№106 ☆☆☆= =|匿名用户☆☆☆
这个女人,有点儿东西
№107 ☆☆☆= =|匿名用户☆☆☆
好家伙好家伙我兴奋起来了热搜还没上吗?
№108 ☆☆☆= =|匿名用户☆☆☆
#家入硝子 五条悟# 预备热搜,估计一会儿就上去了
№109 ☆☆☆= =|匿名用户☆☆☆
让人上黑热搜,还不给人热度,夺笋呐*
№110 ☆☆☆= =|匿名用户☆☆☆
五条悟真不是个东西,兄弟的女人也抢
№111 ☆☆☆= =|匿名用户☆☆☆
他们中学时候经常三人行的,你知道是谁抢谁的?
№112 ☆☆☆= =|匿名用户☆☆☆
好狗血,我喜欢,当年兄弟变情敌
№113 ☆☆☆= =|匿名用户☆☆☆
大三角修罗场摩多摩多
№114 ☆☆☆= =|匿名用户☆☆☆
NTR爱好者狂喜乱舞哈哈哈哈哈
№115 ☆☆☆= =|匿名用户☆☆☆
不是不是,家入硝子,到底是怎样的女人,我很好奇
№116 ☆☆☆= =|匿名用户☆☆☆
她好牛逼啊,可以同时睡到五条悟和夏油杰
№117 ☆☆☆= =|匿名用户☆☆☆
我也想过过她过过的人生
№118 ☆☆☆= =|匿名用户☆☆☆
确实很爽
№119 ☆☆☆= =|匿名用户☆☆☆
她家境不错,长得也好,名校毕业,工作高薪又体面,还睡了两个帅男人,姐牛逼
№120 ☆☆☆= =|匿名用户☆☆☆
姐出书吧,教教我怎么钓男人
№121 ☆☆☆= =|匿名用户☆☆☆
就这还没人骂她脚踏两条船的?你区双标的够可以啊
№122 ☆☆☆= =|匿名用户☆☆☆
性别转换,评论过万
№123 ☆☆☆= =|匿名用户☆☆☆
放心吧,夏解和五解会教她女德的,不劳我等乐子人操心
№124 ☆☆☆= =|匿名用户☆☆☆
诶,预备热搜咋没了?
№125 ☆☆☆= =|匿名用户☆☆☆
五条悟公司交钱撤了吧
№126 ☆☆☆= =|匿名用户☆☆☆
啧啧啧昨天夏硝恋可在热一挂了一整天,小门小户惨呐,保护费都交不起
№127 ☆☆☆= =|匿名用户☆☆☆
不,他不是交不起,他不想交而已……
№128 ☆☆☆= =|匿名用户☆☆☆
来了来了猴解又见缝插针辣菜了,他主动发和五条悟合照赚流量的时候怎么不操遗世独立不慕名利的人设呢
№129 ☆☆☆= =|匿名用户☆☆☆
我是你区路人都知道这是他家黑说的
№130 ☆☆☆= =|匿名用户☆☆☆
粉丝都开了八百个喊话贴不认了
№131 ☆☆☆= =|匿名用户☆☆☆
看出来黑子都是深柜了
№132 ☆☆☆= =|匿名用户☆☆☆
不,不是,那啥,预备热搜下了,可能是为了另一个更爆的热搜腾地方吧…………?
№133 ☆☆☆= =|匿名用户☆☆☆
我看见了
№134 ☆☆☆= =|匿名用户☆☆☆
这是直接用子逼宫了吗我操!!好刺激!!
№135 ☆☆☆= =|匿名用户☆☆☆
怪不得要保镖护送走啊……这可是五条家的长孙啊……恁娘嘞…………
№136 ☆☆☆= =|匿名用户☆☆☆
啥玩意儿!?!??!?哪儿来的长孙?????不是我微博为啥打不开了??
№137 ☆☆☆= =|匿名用户☆☆☆
沸了
№138 ☆☆☆= =|匿名用户☆☆☆
爆了
№139 ☆☆☆= =|匿名用户☆☆☆
崩了
№140 ☆☆☆= =|匿名用户☆☆☆
夹总赶紧让程序员加班去吧,我啥都刷不出来了
№141 ☆☆☆= =|匿名用户☆☆☆
不是不是不是,五条悟有孩子了???
№142 ☆☆☆= =|匿名用户☆☆☆
他自己发微博说的
№143 ☆☆☆= =|匿名用户☆☆☆
卧槽……这也太刺激了吧
№144 ☆☆☆= =|匿名用户☆☆☆
不是啊!为什么男人做○都不带套呢!为什么!
№145 ☆☆☆= =|匿名用户☆☆☆
黑子快来,给你提供思路了
№146 ☆☆☆= =|匿名用户☆☆☆
#五条悟 买不起套#
№147 ☆☆☆= =|匿名用户☆☆☆
哈哈哈哈哈哈缺了大德了哈哈哈哈哈
№148 ☆☆☆= =|匿名用户☆☆☆
……万一人就是想要个孩子呢
№149 ☆☆☆= =|匿名用户☆☆☆
嗯……你们知道吗,就是家入硝子从夏油杰家里出来是1月20号嘛,然后20号当天晚上就去了五条悟家,今天21号早上才出来
但是其实五条悟本来应该在北海道拍杂志到今天也就是21号才回东京,黄牛卖的机票行程的确是这样的。然后,据说啊,他20号在拍摄现场接了个电话当时脸色就变了,然后疯狂压缩时间赶进度赶在了当天拍完,马上就飞回来了,晚上就和家入硝子见面过夜了
№150 ☆☆☆= =|匿名用户☆☆☆
……牛逼的
№151☆☆☆= =|匿名用户☆☆☆
我也看到这个了!不是脸色变了,说是一开始特紧张,但是对面说了一会儿就没事儿了,好像还挺开心的
№152 ☆☆☆= =|匿名用户☆☆☆
夏油杰,你好绿
№153☆☆☆= =|匿名用户☆☆☆
19号晚上怕是被分手了吧
№154 ☆☆☆= =|匿名用户☆☆☆
就这,还能心平气和地送到花园门口吗?
№155☆☆☆= =|匿名用户☆☆☆
夏油杰,真正的男菩萨
№156 ☆☆☆= =|匿名用户☆☆☆
我能蹲到挚友反目成仇的戏码吗
№157 ☆☆☆= =|匿名用户☆☆☆
你看视频,他送到花园门口,家入硝子还不耐烦地挥手让他赶紧进去
[截图1]
[截图2]
[截图3]
№158 ☆☆☆= =|匿名用户☆☆☆
惨啊……
№159 ☆☆☆= =|匿名用户☆☆☆
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160 ☆☆☆= =|匿名用户☆☆☆
夏油杰:明明是我先来的
№161 ☆☆☆= =|匿名用户☆☆☆
也不一定啊,万一是家入出轨他——
№162 ☆☆☆= =|匿名用户☆☆☆
#到底谁是先来的#
#先来的到底是谁#
№163☆☆☆= =|匿名用户☆☆☆
夏油杰: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有了能做一辈子朋友的人。
№164 ☆☆☆= =|匿名用户☆☆☆
“明明是双倍的快乐,为什么会这样呢”
№165 ☆☆☆= =|匿名用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妈的白学家可积点德吧
№166 ☆☆☆= =|匿名用户☆☆☆
好了!好了!好了!微博能进了!!!!
№167 ☆☆☆= =|匿名用户☆☆☆
来了来了来了
№168 ☆☆☆= =|匿名用户☆☆☆
“五条悟
是的,我是当爸爸了”
№169 ☆☆☆= =|匿名用户☆☆☆
好家伙
№170 ☆☆☆= =|匿名用户☆☆☆
…………
№171 ☆☆☆= =|匿名用户☆☆☆
???是个der啊?!我他妈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结果你直接当爹?!
№172 ☆☆☆= =|匿名用户☆☆☆
笑死
№173 ☆☆☆= =|匿名用户☆☆☆
微博,随时随地发现新孩子
№174 ☆☆☆= =|匿名用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凭一己之力拉高了爆瓜的含金量
№175 ☆☆☆= =|匿名用户☆☆☆
消息越短事情越大是真的
№176 ☆☆☆= =|匿名用户☆☆☆
好嘛,这回五解夏解五夏姐都疯了
№177 ☆☆☆= =|匿名用户☆☆☆
不愧是传说中的男人
№178 ☆☆☆= =|匿名用户☆☆☆
这热搜,绝了
№179 ☆☆☆= =|匿名用户☆☆☆
序号 关键词
1 #五条悟孩子# 16055932 爆
2 #夏油杰# 16049000 爆
3 #家入硝子有点本事# 6296175 沸
№180 ☆☆☆= =|匿名用户☆☆☆
Xswl
№181☆☆☆= =|匿名用户☆☆☆
神他妈有点本事
№182 ☆☆☆= =|匿名用户☆☆☆
已经很久没看到热度这么真实不是靠买的热搜了
№183 ☆☆☆= =|匿名用户☆☆☆
她确实有本事啊!就算不冲着五条悟!就光冲着五条家的钱!想嫁进五条家的也排队排到法(四声)国去了
№184 ☆☆☆= =|匿名用户☆☆☆
确实确实确实
№185 ☆☆☆= =|匿名用户☆☆☆
对,男人啥的无所谓,我主要是馋五条家的钱!
№186 ☆☆☆= =|匿名用户☆☆☆
有人拍到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一起进医院了
[图片][图片][图片]
№187 ☆☆☆= =|匿名用户☆☆☆
两辆车不同方向来的,但是一起进的医院
№188 ☆☆☆= =|匿名用户☆☆☆
我看他心情不错诶,有这个孩子他挺高兴的吧
№189 ☆☆☆= =|匿名用户☆☆☆
“很开心”
№190 ☆☆☆= =|匿名用户☆☆☆
家入硝子可太有本事了……我服了她
№191 ☆☆☆= =|匿名用户☆☆☆
卧槽
№192☆☆☆= =|匿名用户☆☆☆
家入硝子……她发……微博了
№193 ☆☆☆= =|匿名用户☆☆☆
咋了,宣布自己是五条家主夫人?
№194 ☆☆☆= =|匿名用户☆☆☆
……不是
№195 ☆☆☆= =|匿名用户☆☆☆
她说……………………
№196 ☆☆☆= =|匿名用户☆☆☆
卧槽微博咋又崩了!!程序员!!!!!
№197 ☆☆☆= =|匿名用户☆☆☆
她到底说啥了!
№198 ☆☆☆= =|匿名用户☆☆☆
孩子不是她的!她是Alpha根本就不会怀孕!
№199 ☆☆☆= =|匿名用户☆☆☆
卧槽???????
№200 ☆☆☆= =|匿名用户☆☆☆
“戒烟第五年
我是Alpha不会怀孕,五条悟的孩子不是我的
[第二性别报告单]”
№201 ☆☆☆= =|匿名用户☆☆☆
我不懂了,这个世界好复杂
№202 ☆☆☆= =|匿名用户☆☆☆
……
№203 ☆☆☆= =|匿名用户☆☆☆
人狠话不多……
№204 ☆☆☆= =|匿名用户☆☆☆
啊??啊????啊?????
№205 ☆☆☆= =|匿名用户☆☆☆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
№206 ☆☆☆= =|匿名用户☆☆☆
球球了!快点吧!我像一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207 ☆☆☆= =|匿名用户☆☆☆
快扩容啊!!!!我急得抓耳挠腮
№208 ☆☆☆= =|匿名用户☆☆☆
程序员要骂死他们了
№209 ☆☆☆= =|匿名用户☆☆☆
不是啊,那到底是谁怀孕了……
№210 ☆☆☆= =|匿名用户☆☆☆
救命,我觉得我马上就要死了!!!!!!
№211 ☆☆☆= =|匿名用户☆☆☆
啊……五条悟有什么绯闻对象吗??
№212 ☆☆☆= =|匿名用户☆☆☆
夏油杰?
№213 ☆☆☆= =|匿名用户☆☆☆
不要闹!我们认真地涛一涛
№214 ☆☆☆= =|匿名用户☆☆☆
不是……他的确只有夏油杰一个啊…………五条悟……很守男德一男的
№215 ☆☆☆= =|匿名用户☆☆☆
啊……那个…………嗯……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216 ☆☆☆= =|匿名用户☆☆☆
?
№217 ☆☆☆= =|匿名用户☆☆☆
夏油杰……真的………真的…是Alpha吗?
№218 ☆☆☆= =|匿名用户☆☆☆
……
№219 ☆☆☆= =|匿名用户☆☆☆
很可怕,兄弟
№220 ☆☆☆= =|匿名用户☆☆☆
不,不是,不,这个,不是……啊?
№221 ☆☆☆= =|匿名用户☆☆☆
……豆瓣有人说自己是那个医院产科的护士…………她说20号的时候夏油杰来挂号住院了……后边还跟了三四个保镖,个个衣服上都有五条家的家纹
但是因为不让拍照所以只有她和她朋友聊天的截图
[聊天截图1]
[聊天截图2]
№222 ☆☆☆= =|匿名用户☆☆☆
这种截图我能当场做五十张出来,快进到五条悟发一百张夏油杰穿白无垢的照片跟粉丝显摆气死纯粉
№223 ☆☆☆= =|匿名用户☆☆☆
快进到五条悟为了保胎不让夏油杰踏出本家半步派80个保镖把人团团围住
№224 ☆☆☆= =|匿名用户☆☆☆
好封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喜欢
№225 ☆☆☆= =|匿名用户☆☆☆
那我能不能快进到夏油杰抱着孩子那啥,他的奶子俺垂涎很久了
№226 ☆☆☆= =|匿名用户☆☆☆
无量空处警告.jpg
№227 ☆☆☆= =|匿名用户☆☆☆
那我就快进到五条悟抱着孩子去迪士尼一个大美人一个小美人都戴着老鼠或者兔兔耳朵
№228 ☆☆☆= =|匿名用户☆☆☆
快进到五条悟潜入五夏粉丝群取经孩子百天该送儿子和老婆什么礼物
№229 ☆☆☆= =|匿名用户☆☆☆
这事儿五条悟的确干得出来【点头】
№230 ☆☆☆= =|匿名用户☆☆☆
五夏姐牛逼,都这样了还能玩得起来
№231 ☆☆☆= =|匿名用户☆☆☆
不玩难道还哭丧吗
№232 ☆☆☆= =|匿名用户☆☆☆
微博好像能进了,但是巨慢无比
№233 ☆☆☆= =|匿名用户☆☆☆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发新微博了吗
№234 ☆☆☆= =|匿名用户☆☆☆
目前还没有
№235 ☆☆☆= =|匿名用户☆☆☆
我手在屏幕上快划出火星子了,刷新也刷不出东西啊!
№236 ☆☆☆= =|匿名用户☆☆☆
快发!我劝你们不要不识抬举!
№237 ☆☆☆= =|匿名用户☆☆☆
友友们
№238 ☆☆☆= =|匿名用户☆☆☆
那个,第三位当事人…发……微博了
№239 ☆☆☆= =|匿名用户☆☆☆
嗯?我又进不去了?
№240 ☆☆☆= =|匿名用户☆☆☆
不是吧?又崩,刚才是回光返照吗
№241 ☆☆☆= =|匿名用户☆☆☆
老长了…………我的天……信息量巨大
№242 ☆☆☆= =|匿名用户☆☆☆
快点!!!刷出来的那个别退出截个图发出来!!!!!
№243 ☆☆☆= =|匿名用户☆☆☆
我跪下来求你!!!!快点!!!!
№244 ☆☆☆= =|匿名用户☆☆☆
马上马上我复制了
№245 ☆☆☆= =|匿名用户☆☆☆
等一下!!!马上!
№246 ☆☆☆= =|匿名用户☆☆☆
“夏油杰
非常不好意思因为刚拿回手机并且做完所有检查,所以现在才有机会回应大家。
因为我的第二性别是Beta加之生殖腔发育不完善,所以在和悟的交往过程中没有注重避孕,19日硝子为我做日常体检时发现了妊娠表现,出于震惊和对硝子的信任与需要便请她进行了更细致的检查并留宿客房。
我在次日告诉了悟这个消息,因为情况特殊便立刻在家族的安排下入院完成产检,所以没能及时回应大家的疑问,这是我的失误。
20日硝子在提前告知我的情况下,与悟以及家族的医师们彻夜评估了我的身体状况和怀孕风险,在此感谢她两日不间断的付出。
经过综合的、负责任的考虑,我和悟共同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同时我们也将于近日完成结婚手续的办理。
感谢大家的关心。”
№247 ☆☆☆= =|匿名用户☆☆☆
…………
№248 ☆☆☆= =|匿名用户☆☆☆
……怪不得…………要崩
№249 ☆☆☆= =|匿名用户☆☆☆
牛逼啊
№250 ☆☆☆= =|我赌合作☆☆☆
啊这
№251 ☆☆☆= =|匿名用户☆☆☆
……五夏姐搞到真的了
№252 ☆☆☆= =|匿名用户☆☆☆
…………现在你说特朗○被狗日了我也信
№253 ☆☆☆= =|匿名用户☆☆☆
真料,我证明
№254 ☆☆☆= =|匿名用户☆☆☆
不是!!!!Beta也可以怀孕的吗?!?!?!
№255 ☆☆☆= =|匿名用户☆☆☆
你生物课咋上的……
№256 ☆☆☆= =|匿名用户☆☆☆
概率比Omega低而已
№257 ☆☆☆= =|匿名用户☆☆☆
但他第一性别是男性,自己又说生殖腔发育的不好,所以默认不会怀了吧
№258 ☆☆☆= =|匿名用户☆☆☆
那这样不是很危险吗…………我记得本来男性Beta分娩的风险就高过女性Beta和Omega?
№259 ☆☆☆= =|匿名用户☆☆☆
是吧……一开始不是说五条悟挺紧张的吗
№260 ☆☆☆= =|匿名用户☆☆☆
……所以要评估,连夜和医生开会
№261 ☆☆☆= =|匿名用户☆☆☆
哇……这就是,大家族啊
№262 ☆☆☆= =|匿名用户☆☆☆
牛逼的牛逼的,我一晚上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263 ☆☆☆= =|匿名用户☆☆☆
微博又好了
№264 ☆☆☆= =|匿名用户☆☆☆
#夏油杰 怀孕# 热一 爆
№265 ☆☆☆= =|匿名用户☆☆☆
他值得
№266 ☆☆☆= =|匿名用户☆☆☆
不是,信息量大得我头晕……
№267 ☆☆☆= =|匿名用户☆☆☆
“交往过程中”:交往很久了,啥都干过了
№268 ☆☆☆= =|匿名用户☆☆☆
“留宿客房”和“彻夜”:两天晚上家入硝子都在加班工作
№269 ☆☆☆= =|匿名用户☆☆☆
妈的,万恶的资本家【不是】
№270 ☆☆☆= =|匿名用户☆☆☆
“提前告知我”:我知道,我准了
№271 ☆☆☆= =|匿名用户☆☆☆
“留下这个孩子”:不仅怀了,而且打算生
№272 ☆☆☆= =|匿名用户☆☆☆
“近日完成结婚手续的办理”:还没结婚,马上就结
№273 ☆☆☆= =|匿名用户☆☆☆
五条家可以接受一个Beta做家主夫人吗?
№274 ☆☆☆= =|匿名用户☆☆☆
家主本人都同意了,有人拧得过五条悟吗
№275 ☆☆☆= =|匿名用户☆☆☆
哦……也是哦…………
№276 ☆☆☆= =|匿名用户☆☆☆
不是,你们落下了一点
№277 ☆☆☆= =|匿名用户☆☆☆
“第二性别是Beta加之生殖腔发育不完善”:不是故意做○不戴套的
№278 ☆☆☆= =|匿名用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79 ☆☆☆= =|匿名用户☆☆☆
澄清了
№280 ☆☆☆= =|匿名用户☆☆☆
#五条悟 买得起套#
№281 ☆☆☆= =|匿名用户☆☆☆
他……这个……这个文案,就,不知道咋形容
№282 ☆☆☆= =|匿名用户☆☆☆
感觉很端庄?
№283 ☆☆☆= =|匿名用户☆☆☆
很家主夫人【肯定】
№284 ☆☆☆= =|匿名用户☆☆☆
很自然地使用了各种专业术语把自己怀孕的事实讲了出来
№285 ☆☆☆= =|匿名用户☆☆☆
很当家主母【褒义】
№286 ☆☆☆= =|匿名用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封建文学有没有让我康康
№287 ☆☆☆= =|匿名用户☆☆☆
………
结束了吗?
№356 ☆☆☆= =|献丑了☆☆☆
结束了吧,还能有啥啊
№357 ☆☆☆= =|匿名用户☆☆☆
硝子姐的表情包,我笑吐了哈哈哈哈哈哈
№358 ☆☆☆= =|匿名用户☆☆☆
崆峒.jpg
№359 ☆☆☆= =|匿名用户☆☆☆
愿天堂没有男同性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60 ☆☆☆= =|匿名用户☆☆☆
明天中午新闻发布会
№361 ☆☆☆= =|匿名用户☆☆☆
微博吗?
№362 ☆☆☆= =|匿名用户☆☆☆
微博哪有直播,○直播啦
№363 ☆☆☆= =|匿名用户☆☆☆
老板连夜找人扩容
№364 ☆☆☆= =|匿名用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程序员听说都哭了
№365 ☆☆☆= =|匿名用户☆☆☆
【END】
*优酷,推男团糊得一批,当狗仔专业得不行
*解=姐
*焚寂=粉籍
*泥塑:他是我老婆,只是他穿着男人的衣服.jpg
*卖菜=卖安利
*夹总=新浪老板
*#xxx xx# 这种格式的热搜,热度都加在第一个姓名上
*再次重申:我只是个做饭的,未参与过也不会参与任何撕逼,不看就划过去,只想安静做饭
五夏原著向一发完推文
推荐一下我喜欢的原著向一发完,喜欢就贴上来了,排名无意义
1. 【五夏】完 美 世 界
*婚礼paro +逃婚paro,很可爱的夏卧底回来后的有点结婚恐惧的双教师婚礼。非常甜,感觉像是真实会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故事。
原文摘录:
“好啊,你们两个混小子,上学时肯定没少编排他,刚刚才能演的这么惟妙惟肖,真同情他啊,好不容易把你们俩送走,结个婚还让他当证婚人,他辛辛苦苦地准备完稿子,说不定还要通宵写,也许还被自己的诗词感动涕零,现在呢?上学时你们逃学,结婚时你们逃婚!扔下年迈的父母们和他们早已不再年轻的脆弱心脏,就为了那点对婚姻的恐惧吗?”...
推荐一下我喜欢的原著向一发完,喜欢就贴上来了,排名无意义
1. 【五夏】完 美 世 界
*婚礼paro +逃婚paro,很可爱的夏卧底回来后的有点结婚恐惧的双教师婚礼。非常甜,感觉像是真实会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故事。
原文摘录:
“好啊,你们两个混小子,上学时肯定没少编排他,刚刚才能演的这么惟妙惟肖,真同情他啊,好不容易把你们俩送走,结个婚还让他当证婚人,他辛辛苦苦地准备完稿子,说不定还要通宵写,也许还被自己的诗词感动涕零,现在呢?上学时你们逃学,结婚时你们逃婚!扔下年迈的父母们和他们早已不再年轻的脆弱心脏,就为了那点对婚姻的恐惧吗?”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呢?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无敌的五条悟也犯了难,确实,叛逆的想法只是一时冲动,他们最终还是心甘情愿地回归婚姻的枷锁,这是99颗巧克力做成的甜蜜锁链,是他们相恋十年的白色情人节回礼,从很早开始,就将他们的心牢牢锁在一起。
『太蠢了,我们俩,差点就失去了一个完美的婚礼。』
……
『活着回来,去找他。』
2. 【五夏】三次跳跃
*伪穿越paro 。
原文收录:
夏油杰不断地说服自己,他和悟曾经是彼此唯一的挚友,然而十年过去了,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十一年,再怎么深刻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淡化,他们大吵一架,彻底分道扬镳,早就朝着反方向迈步,悟不至于会忘记他,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这么重视他了,诅咒师夏油杰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恶党,他理应成为过去式,成为一个略带伤感的遗憾,却不会再唤起太过激烈的感情了。
在需要动手的时候,现在的悟绝对能够杀了他,未来也证实了这一点。
这挺好的,悟一直在向前走。
所以,想要利用他们之间的关系来封印五条悟,这是他听说过的最好笑的事情。
……
在这最后的一秒里,重获自由的五条悟迅速地回过头,抬起手掀开了一点眼罩,他笔直地看向了背后的那个身影。
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是世间最绮丽的风景。
让我们在真实的世界再相会吧。
3. 【五夏】拉普拉斯之蝶
*强推!关于漫画里悟最后说的话“——”,目前看到的最好的对原著的补全。
原文收录:
一百一十二名居民死在我的手中,这并不等同于地震,可以瞬间带走数人的生命。这意味着我杀了一个人,杀了一百一十二次,死罪难逃。
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死我,做正人君子;要么放我走,做杀人者的帮凶。
杀死我,你便清白无辜;放走我,意味着你要对一百一十二个人的死亡麻木不仁,你要对未来死于我手的更多非咒术师见死不救,你还要日日夜夜要背上良心的煎熬。离开之人走得决绝,留下的人就要承受更多的忍耐,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就像生者往往比死者受到更多的痛苦与折磨。
可是我记得很清楚啊,那天我一直向前走,向前走,没有回头。转头辞别的前一刻,我看到你摆出了苍的手势,目眦欲裂,可是直到走进人流,走出街道,死亡却一直没有降临到身上。
悟,你当时在想什么呢。
……
可是知晓了过去,就能得到随心所欲的未来吗?
人会与绝妙的机会失之交臂,会为曾经没能实现的承诺意难平,也会为情所困错付终身。
虽然这世间道路千万条,但是兜兜转转,你仍会走上属于你自己的道路。
因为失误,因为责任。
也因为爱。
无论世人如何怨你憎你,我爱你。
4. 【五夏】趁熄灭前
*整篇文很喜欢,不过预警一下最后杰的骨灰变成了悟的戒指。
原文收录:
求你了,我眼眶酸热,有那么一瞬间恨不得拜遍诸天神佛,求你了,求你了,动一动。
但或许是我平日对神多有不敬,此时才会求告无门。大约半分钟,五条悟的左手也失掉了力气,他此时已经睁不开眼睛,手指痉挛,挣扎着想要扣紧,在另一个人的手背留下指甲痕迹,但终于松脱下去。夏油的右手静静地躺在他惨白的手掌下面,好像覆盖着一场丧失了颜色和温度的雪。
自始至终,他的手没有动过一下。
……
其实我知道的。我一直抓着他的手,直到我失去意识的那一秒,他都没有动过。五条仰面朝天躺在地板上,声音很轻松: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三年之前是我亲手杀了他……我只是想要一个奇迹。
你也明白。他笑了笑:奇迹是很难有第二次的。
5. 【五夏】离婚咨询
*很可爱的对原著的捏造,有很多戳我的点。这里空间有限放不全,不过首位呼应很令人感到意味和惊喜和刀。
原文收录:
“请问二位结婚多少年了?”
“一年半吧,不到两年。”五条悟说。
“具体来说2005年4月第一次见面。”夏油杰补充。
“麻烦再靠谱一点。”家入硝子说,“闪婚,一年出头就来做婚姻咨询,听上去就没什么继续咨询的必要了,可以直接快进到房子归谁。”
“那就结婚二十年。”夏油杰沉思片刻,泰然地编造了回答,“有三个孩子,两女一男,女孩是双胞胎,最大的十七岁。”
……
伏黑惠突然想起一件事,好奇地发问,“你刚在看什么?难不成是法院寄来的庭审录像?我好像有听到离婚……还是什么的。”
在他头顶,口哨声停下了,五条悟推开眼罩,低下头,对自己的学生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没有离婚哦。”他肯定地说,“我们结婚二十年,有三个孩子,两女一男,女孩是双胞胎,最大的十七岁。”
6. 【无差】黑夜是神的伤口
无差无差无差无差无差!
*但是文风很独特,有点新奇。
原文收录:
2017年,五条悟杀死夏油杰。五条悟这一生不信神佛,唯信自己。可是现在,他却很想知道,是否真有哪路神佛降下垂怜,从夏油杰的尸身里抽濯哪怕一片灵魂,使他得以长久安息。他也想知道,脚下是否真有那个传说中恶人死后该去的地方,名唤阿鼻地狱。他不是要去那里找寻自己的挚友,而是想有一个地方,足够他清一清毕生业障。他杀死恶徒,杀死挚友,杀死爱人,杀死诅咒。若真有一天,如他少年意气风发同夏油杰开过的玩笑,此生潦草身死,天地为棺,长路作碑,那上面刻下的无字功绩,其中一条,是他杀死了自己的爱人。他豁开心上久治不愈的伤口,此后佛也不奈他何,法也不奈他何,再无人可敌他。外面天光大敞,阴暗狭窄的陋巷之中,他用夏油杰浸血的袈裟蒙面,那一刻血色冲来泪意,悄然无息,来去无痕。只真实地,从他心上烫过。
7. 【五夏】夏油杰与猫物语
*这个和猫争来争去的悟太可爱了。
原文:
但正如夏油杰和五条悟的三年里,猫只是一记调味料,夏油杰和猫的故事里,五条悟也只是偶尔出现的配角。
……
“当然有关系。”五条悟说,“在遇到你之前,我也有过很孤独的时候,那时候我无聊到都会和院子里的树讲话,你以为那只是一棵树吗?在那段时间里,有好几次我都觉得那棵树成为我的朋友了。反正它从生到死都会在五条家的院子里,又很沉默,不管我怎么对它,它都只能接受。所以你知道了吧,你打算养这只猫的话,总有一天你会觉得它非常非常重要,重要到像朋友一样,可它除了是你朋友,还是你的宠物——它对你的意义竟然比我还特殊了。这样的话,属于我的杰不就被分走了吗?这对我来说就太不公平了。”五条悟皱着眉,“你可是我一个人的。”
8. 【五夏】罗马假日
*很喜欢,如果之前看过罗马假日的电影的小伙伴应该感受会更深。
原文:
他们踩在罗马的土地上,两个人站在一块,这话自然而然的说出来,就好像八年里面什么也没有变,没有理子的死,没有夏油杰的叛逃,没有理念的不再重合,没有搭档被撕裂、被消化,最后只剩下五条悟一个人背负最强的称号。他说不出话,也不知道是说“杰居然还记得我想去真理之口”还是“你难道以为我会忘记”比较好。
……
圣母堂里人还蛮多,真理之口这一小段前面更是排着一对对情侣和夫妻。
等轮到他们两个的时候,杰对他做出了“请”的手势。五条悟说:“你先放。”
“那就我先放好了。”杰从善如流。
“等一下!”他喊道,抓住杰前面伸出去的右手,“....说你爱我。”
“...”杰被他噎住了,无奈道:“你魂牵梦萦就为这个?”
“不行吗?”他振振有辞,“快说!”
“我爱你。”
“说你最爱我,比爱菜菜子美美子还要多好多。”
“我的确最爱你。”
*推!感觉讨论很有dk的味道而且可以扭一下分道扬镳的结局。
原文:
“空难怎么样?”夏油杰首先提出,然后马上就遭到五条悟反驳,“你可是咒术师欸,随便叫一个会飞的咒灵出来不就好了?”
有道理。夏油杰琢磨了一下,接着说:“不然病死呢?我得了某种癌症,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末期了……喂你那什么表情?”
五条悟嫌恶地掐着鼻子、吐着舌头说:“根本想像不出来嘛,换一个正经一点的,我才不相信癌症打败得了杰。”
……
“——你就不能不要死吗?”
10. 【五夏】Ship of Theseus Another
*第一人称,关于杰转世后悟坚决不吃代餐(x)的故事。
原文:
我的阿喀琉斯之踵,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死在我的眼前。他死在我的手里。
高悬于头顶的事实终于尘埃落定。碎片就是碎片,转世也不过是转世。他不是杰,不是他。
没有人知道我永远地残缺了一块。就像口腔最深处的那颗蛀牙,平凡又渺小,谁也看不见的瑕疵。
世人只知道,夏油杰是高专的叛徒,是乙骨忧太的手下败将,是五条悟亲手处死的极恶诅咒师,是背负着万千恶名万众唾弃的失败者。
他们对我此生唯一的爱一无所知。
个人口味这篇推荐原著向的。
如果你和我品味一样那就太幸运了!希望你也喜欢这份推文!
【五夏】五条老师要离婚
|双教师|ooc预警|
“我要和杰离婚!”
蓝天白云,艳阳高照,几个学生体训后躲在树荫下小憩时他们的五条老师发出了此宣言。
空气安静了一瞬,学生们发呆的发呆、闲聊的闲聊、玩手机的玩手机,没有一个人回应站在他们面前的五条悟。
“喂!你们的五条老师要和夏油老师离婚了!”五条悟不满的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道:“身为老师的学生,怎么一点也不关心老师?我们的师生情呢?!”
学生们痛苦面具地捂住了耳朵。
钉崎野蔷薇吐槽道:“我们有师生情这种东西吗?”
伏黑惠道:“我们对老师的私生活不感兴趣,请老师别把私事带到工作上来。”
...
|双教师|ooc预警|
“我要和杰离婚!”
蓝天白云,艳阳高照,几个学生体训后躲在树荫下小憩时他们的五条老师发出了此宣言。
空气安静了一瞬,学生们发呆的发呆、闲聊的闲聊、玩手机的玩手机,没有一个人回应站在他们面前的五条悟。
“喂!你们的五条老师要和夏油老师离婚了!”五条悟不满的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道:“身为老师的学生,怎么一点也不关心老师?我们的师生情呢?!”
学生们痛苦面具地捂住了耳朵。
钉崎野蔷薇吐槽道:“我们有师生情这种东西吗?”
伏黑惠道:“我们对老师的私生活不感兴趣,请老师别把私事带到工作上来。”
五条悟捂住胸口,犹如被刺了一刀似的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你们怎么可以这么伤五条老师的心?五条老师真的好难过……”
他矫揉造作的伤心成功地引起了虎杖悠仁担忧,他关心道:“老师真的要离婚吗?”
伏黑惠忍不住道:“喂!别被他带过去了,他们根本就没有结婚哪里来得离婚?”
但没有人理会他说的话。
五条悟抹着并不存在的泪水,“对!我要离婚,杰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受不了了!”
那边五条悟戏瘾发作,一副怨夫样的和虎杖悠仁吐苦水,钉崎野蔷薇对着一旁低头玩着手机的枷场姐妹道:“你们的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要离婚了,你们难道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美美子把手机屏幕面向她,里面的内容是“父母离婚孩子抚养权归属”的相关信息,“我和菜菜子在看抚养权的资料,我们刚刚看了一下,基本上80%的离婚案,孩子的抚养权都是归于女方。但是……”
菜菜子把话接了下去,“但是我们这种情况比较特殊而且子女较多,我们讨论了一下,子女可以平均分给父母,我和美美子当然是跟着夏油大人,惠和津美纪姐自然是跟着那家伙,但是津美纪姐是女生,女生的话还是一起生活会比较方便,所以我们讨论的结果是,三个女生都跟着夏油大人,惠跟着五条老师。”
她们面向着伏黑惠,用充满歉意的语气道:“惠,抱歉了。如果可以我们也想一起生活,但如果一个孩子都不跟着五条老师的话,那他也太可怜了。”
所以刚刚你们沉默是因为在查资料?
不过,养父们闹离婚身为养女的你们首先不应该是关心他们岌岌可危的感情吗?怎么先关心的是抚养权的问题,说到底你们是有多嫌弃五条悟……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沉默了。
五条悟还在哭诉道:“……你根本想象不到杰对我有多过分!红茶只准我放三块冰糖,奶茶甜品也对我进行管控,游戏机也不许我玩,用钱还要得他的允许,结婚前杰根本不是这样的,没想到结婚后杰就对我这样了……”
虎杖悠仁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居然是这样的,完全看不出来夏油老师是控制欲强的那一类型,他不免同情道:“没想到五条老师居然过的是这种生活……”
五条悟像是得到了肯定,积极道:“是吧,你也觉得老师过得很惨吧?”
“婚前对我百依百顺,婚后就对我管这管那,老师也不明白为什么结了婚之后杰就变得那么可怕……是因为结了婚吗?那这婚也太可怕了……我要离婚!”
虎杖悠仁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对对对,结婚太可怕了!离婚!离婚!”
完全知道内幕的伏黑惠:……
枷场姐妹炸毛了,她们生气地指着五条悟道:“完全是在胡说八道!红茶只能放三块冰糖是因为你想要放十块,几乎是放满了整个茶杯,茶水全都溢出来了,夏油大人是怕你齁甜到嗓子才不许你放这么多。管控奶茶和甜品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不管你,你这家伙就会把甜品当正餐,还有夏油大人并没有不允许你玩游戏,只是规定了只能玩几个小时,你一玩就停不下来,并且仗着反转术式不睡觉,夏油大人完全是因为担心你。”
“说到钱,你还记得你在国外买了一个小岛吗?”
五条悟的视线飘忽,“啊咧?有这回事吗?”
枷场姐妹接着道:“你用多少钱夏油大人都不会管,只是不想要再出现类似买一个无用小岛的事情,所以才会要你买奇奇怪怪的东西前先跟夏油大人商量。”
她们对五条悟断章取义的话很是生气,一口气说完之后,怒瞪着他。
全世界只有夏油大人才会无条件包容五条悟,且有对他十分关心爱护。
他怎么可以身在福中不知福!
五条悟小声道:“我那小岛可是有用处的……”
美美子道:“什么用处我们不想知道,你想花多少钱我们也不想管,但是我和菜菜子不想夏油大人的关心被辜负!”
菜菜子点了点头。
虎杖悠仁好一会儿才消化完枷场姐妹的话,他挠了挠头,“原来是这样,夏油老师完全是在关心五条老师呢。”
钉崎野蔷薇吐槽道:“妈妈儿子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不过说到底,如果五条悟不想被约束,那么谁也约束不了他,他们能在一起这么久,谁都看得出来五条悟对夏油杰老妈子操心式的关心嘴上明着抱怨实际上是在炫耀。
但这次众人却察觉到他真情实感的在抗议些什么。
伏黑惠皱着脸根本就不想说话。
本想拉拢学生们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目的落空,五条悟奋起,双手叉腰大声道:“我不管!我要自由!我要有为所欲为的权利!”
他说完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去找夏油杰,枷场姐妹互看了一眼,立马跟上。
虎杖悠仁有些担心,钉崎野蔷薇也本想跟上,却发现伏黑惠还坐在原地,便奇怪地问道:“你们养父都闹离婚了你居然不关心?”
伏黑惠默默地移开视线,“家入医生曾经说过,不要卷入人渣们之中,会变得不幸的。”
钉崎野蔷薇不管他的抗拒,一把把他拉了起来,“身为人渣们的养子,你已经处于不幸之中了。”
完全无法反驳的伏黑惠:……
夏油杰在办公室写着明天的教案,紧闭的门被推开,五条悟严肃着脸大步朝他走来,双手拍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要离婚!”
“???”
夏油杰一头雾水地看着五条悟,又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学生,“你要跟谁离婚?”
悟结婚了吗?什么时候结的婚?他怎么不知道?
空气安静了一瞬,伏黑惠瞬间想逃离现场,他已经预感到五条悟会怎样闹了。
果然,五条悟严肃的脸瞬间崩了,他把桌子拍的啪啪响,生气道:“除了杰,老子还能跟谁结婚?我们不是已经结婚十三年了吗?杰不知道吗?怎么可以这样?!杰太过分了!老子真的要生气了!”
夏油杰一脸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已经结婚十三年这件事,“所以离婚的原因是什么?”
五条悟大声道:“老子要自由!老子要有为所欲为的权利,不给老子权利老子就要离婚!”
“好。”夏油杰冷静道:“那就离婚。”
夏日雨①
*前文有改动,把年龄下调到三十岁,原因是思来想去三十六岁还在单身有疑似虐待二位的嫌疑。
文中涉及一点隐晦()行为描写!!!涉及配角死亡情节!!!不能接受者请勿阅读!!!
本章节为《若我在东京想起你》的番外篇,建议先阅读前文
番外·夏日雨
日冲壮磨赶到聚会的时候,南云老师早上新钓的白鳍鳕鱼已经被呈上餐桌,门前散乱的皮鞋围成一圈吵闹,昭示着这场聚会并不寻常。他拉开门,风铃叮咚摇晃,被撞出一串鸣响。
他快速环顾了一圈。
“抱歉!我来晚了!”......
*前文有改动,把年龄下调到三十岁,原因是思来想去三十六岁还在单身有疑似虐待二位的嫌疑。
文中涉及一点隐晦()行为描写!!!涉及配角死亡情节!!!不能接受者请勿阅读!!!
本章节为《若我在东京想起你》的番外篇,建议先阅读前文
番外·夏日雨
日冲壮磨赶到聚会的时候,南云老师早上新钓的白鳍鳕鱼已经被呈上餐桌,门前散乱的皮鞋围成一圈吵闹,昭示着这场聚会并不寻常。他拉开门,风铃叮咚摇晃,被撞出一串鸣响。
他快速环顾了一圈。
“抱歉!我来晚了!”
“来晚了就快进来啦!”
“壮磨每次都迟到哦……”
“不要胡说,上次明明是你最后一个到的!”
“那是因为尤里和同学打架,我被老师叫去留堂了啊!”
山住老师,南云老师,阿榆,根室,久我原,富岛……
他并不觉得失望。
不足为道的期待像三重的夏日天气,无常反复,飘荡无踪,永远触不到底,却又难以剪断,让人心烦。
看,上一秒还是晴空,现在忽然下起了阵雨。
世界隐没在雨水升腾的雾气之后,像一段古旧时光的重映。
可以随时止息的,是一片积雨云带来的潮湿,那么,长久无法止息的,会是什么呢。
壮磨坐在阶前换鞋,檐下雨丝连缀成线,雀鸟集体噤声,便只剩下淅沥的萧索,反衬得屋内气氛越发热闹,他于是独自又坐了一会儿。
“发什么呆了,壮磨,”南云老师发间已经雪白,他现在不再担任越山棒球社的主教练,只是名义上指导。退休之后,他养成了每天早起海钓的习惯,技术颇了得。
山住老师也抿嘴笑着说,“迟到还在门口发呆,要罚。”
壮磨“哎”了一声,低头穿鞋,扶着门框站起。
那个人,虽然偶尔听说过影影绰绰的消息,但是,应该的确不会来吧。
因为他从未来过,一次都没有。
壮磨转过身,提步迈入屋内。
“嘶……”
心念未艾之间,壮磨猝然被一股来自身后的力道撞了一下,险险失去平衡,原本散漫的神经紧急全体集合,如果不是及时握住门框,大概率会扭到腰。
连带着夏日雨水的潮湿气息,日冲壮磨的后背登时产生尖锐的疼痛,他踉跄了两步,却没有生气——
大概是刚下学回来的青空吧,跑这么快,一定是着急进来避雨。
他边回头边开玩笑似地威胁:
“怎么连走路也不注……”
“抱歉抱歉!有没有受伤……”
近在咫尺的寒暄在那一刻变得远遥不可捉摸,水汽有如涨潮没入他的耳廓,壮磨无意识收紧了扶着门框的手指,时间在这一瞬间被神明截断,反复折叠,拉长,扭曲。
如果他的人生是一款闯关游戏,此刻正式开始第二周目。
以至于他难以分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太过肖想的现实。
壮磨张了张嘴,发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终于只是放下了手,无意识捻了捻手指。
他低头看了看,指尖一片殷红,一根木刺扎入了指腹,他用力按了一下,如愿嗅到了疼痛的铁锈味。
这不是梦境。
是他。
这些年来,被壮磨含糊地使用,他,那个人,和省略号代指的,犬塚翔。
无比熟悉的名字在心里骨碌碌滚过一遍,轻易拥有一种魔力——只要出现,就可以瞬间开启尘封的过去。
他曾经觉得这个人不过如此,像经久的玩笑,像漫长的感冒。
日冲壮磨觉得自己早已痊愈。
直到他又一次出现。
壮磨觉得自己的肉体在此时咚地一声往下坠了一层,胃袋饱胀着暖意,这种触感陌生而安定。
原来丢掉犬塚翔就是解开系住影子与灵魂的纽扣,找回他就是风筝跃入天空的怀抱。
犬塚翔比以前变了许多。
成为日冲壮磨就算想象一万次,也不会设想的类型。
衬衫西裤挺括合身,头发也精心打理过,虽然被无常的大雨浇湿,身体也正因剧烈奔跑极速地一起一伏,眉眼一如既往,在出汗后显得格外深邃。
但是,他和日冲壮磨记忆里那个会躲在柜子后面哭的犬塚翔,确实有所不同了。
犬塚翔约莫也没想到,居然就这样草率地,再见了。
他在这条路上独自求索,以为至少会庄重一些。
天气预报显示不到一成的降雨概率,偏偏让他在路上遇到,他出发得匆忙,唯恐跑得慢了一些,就会因为命运悭吝,收回重逢的机会。
没有携带雨具,更有不能等雨停再出发的理由,犬塚翔只好拿手搭在眼前,裤脚被飞溅的雨水沾湿,沿小路跑得狼狈。好不容易望见熟悉的房子,便低头顺着记忆猛冲过去,却意外撞到了人。
彼时他的眼睫都是雨水,视线亦散乱失焦,但是,在对方发出声音的一瞬,他的心脏自动恢复了停滞已久的后天反射,比记忆先跳得快了几拍。
他放下搭在额前的手。
其实设想过很多次会如何重逢。
在酒馆,在街口,在朋友的婚礼仪式。或许只是难以察觉的视线交错,他们会于擦肩而过的瞬间交错着回首。
因为设想过太多可能性,又在时间的验证下一一涂黑报错,所以即使真的重逢,也只剩下满目怔忪。
日冲壮磨摸了摸脑袋,脸色有些发红,一如当年。
犬塚翔笑了一下,颊边一颗梨涡若隐若现,婴孩诞生后记住的第一个表情当如是,人们称之为,微笑。
他表情一动,便有雨水顺着发梢落下,划过眼睫,最终没入下颌,仿佛神明在无声哭泣。
“头发……长了好多呀。”
他轻轻地说。
日冲壮磨没有回答,他躲避了对方的目光,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进退失据,只好若无其事地收回,抬头望向天边一檐。
仿佛只是寻常问候。
“阿翔,天晴了。”
夏日阵雨一定会停息,我们也终于再见。
那么,可不可以请被遗失多年的爱人,不要再为我流泪。
南云修司没想到犬塚翔也会来,他惊喜地迎接这位让他骄傲了许多年的好学生,指挥大家左挪右挤,给犬塚翔让出一个位置,亲自跑去盛了一碗冒着小山尖的米饭,埋怨道:“怎么不回复富岛的邮件,我明明有拜托大家一定要确认过的。”
不速之客犬塚翔正默默坐在在角落,脑袋被久我原盖了一条白色的大毛巾,臊眉耷眼的,乖巧到不忍苛责他的无礼。
青空同学主动找出自己的衬衫,指了指房间,体贴道:“学长可以去我房间换一下衣服。”
壮磨摸了一把青空的脑袋:“怎么越长大越善解人意,青空也有心事了么?”
青空不理他,反身跑回富岛身边坐着,低头陷入青春期小男生的莫名忧郁中。
犬塚翔接过衣服,冲青空感谢地笑笑,走入房间。阿榆他们正在吵闹久我原那位难搞的女友,集体策划第一百零一次求婚大作战,壮磨捻着茶杯,边看他们讨论边笑。
和队友们恢复联系也是近两年才有的事情,是以,他并不参与进去,而是跟着犬塚翔走进了房间。
门被轻轻关上,咔哒一声,壮磨落下了锁。
犬塚翔坐在窗边,没有急着换衣服。这间房朝北,采光不良,窗外满目深绿足以隐没壮磨的视线,他终于不用在众人的喧嚣中若无其事,得以肆无忌惮地盯着犬塚翔的侧脸发呆。
对方的发丝被雨淋湿,不再整齐梳在额后,而是软软地,乖巧垂顺于额前,像很久之前,两人结束单独加训,他总把头发伸在水龙头下淋湿,然后猛得一甩脑袋,溅自己一身水的样子。
日冲壮磨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即使穿上西装,犬塚翔或许仍然只是那个犬塚翔,而日冲壮磨却不再是那个日冲壮磨了。
他们错失的也不仅仅是一场无端的大雨,而是整整十二年失落的岁月。
先打破寂静的是犬塚翔。
他找出青空桌面上的医药箱,拆开一袋全新的脱脂棉签,示意壮磨走过来。
壮磨听话靠近,犬塚翔握住他的手腕,壮磨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得到了犬塚翔一个的疑惑的表情:“你抖什么?”
拔出指腹的木刺并完成消毒,犬塚翔低头拆开一个创可贴,在这个位置壮磨可以很轻易地嗅见对方周身的水汽,他的食指被熨贴地包扎,创可贴的两个小翅膀在指腹构成一个叉号。
“壮磨,”犬塚翔忽然抬头,直视着他毫不闪避的眼神,他们都知道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一道伤痕清晰地横亘在两人面前,他跨不过去,他也走不过来。
但犬塚翔只是冲他张开了胳膊,像是训练中受了委屈那样自然,“能再抱一下么。”
意思是如果你敢——
如果你敢拒绝,我们就彻底玩完。
日冲壮磨在心里叹息,庆幸一场十二年的劫后余生。你看,这个也没变,那个也没变,仿佛每多找到一片过去的碎片,伤口就能多愈合一点。
他俯下身,还没有来得及站稳,手将将抬至一半,对方便用力把他箍进怀中。
好的,好的,好的。
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他第一次感到后悔,真切希望起不存在的如果——如果没有那么多阴差阳错,没有命运捉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
犬塚翔伏于他的肩头,日冲壮磨的手怔愣在空中,捻了捻,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垂了下来。
“不许看我。”
好。
“不许说话。”
好。
日冲壮磨闭上眼睛,他的肩头一片濡湿,仿佛有云路过。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对方的语气小心翼翼,生涩犹疑,下定了决心似的问道。
“即使只有一次也算,你……你——想念过我吗?”
自有记忆开始,日冲壮磨便几乎不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
生活于他是一堵铜墙铁壁,诸如想念,喜欢,亲切这样的词语,离他实在太远太远。
而上一次被问及这个问题的情景,实在是很不愉快。
那是……
十二年前的夏天,第一次违禁喝酒,第一次心跳得特别快,第一次和人接吻后的那个夏天。
老实说,宿醉的感觉颇不好受,壮磨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他心里一突,从前非得在床上滚半刻钟才能起床的习惯在此时消失无踪,立刻跳着脚从房间里跑出来,急急冲进卫生间。几秒钟之后,他叼着牙刷疑惑地探出一个脑袋:“哥,你今天怎么没去打工?”
既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日,按照日冲诚的性格,应该并不会随意旷工。毕竟,壮磨家里除了母亲离开前留下的一笔微薄财产,几乎就是靠着他们兄弟两人的兼职打工过活。
日冲诚独自坐在客厅,面前摊开了几张黑白影像的打印纸,末尾留了几行手写的小字。
他勉强冲自己没心没肺的弟弟笑了笑:“一会儿,和我去见一个人。”
“谁啊!”洗手间里传来一声不满地抱怨,壮磨嘟囔道,“我和人有约啊,这种事怎么不提前说……”
他带着薄荷牙膏气味跑回房间,日冲诚听他房间里的衣柜门开开关关,深吸一口气:“是很重要的……人,不会占用太多时间,只是一起吃午餐……”
他这位笨蛋弟弟万事浑不放在心上,提着两套衣服走出来,脸上还带着莫名的不自然,“哥,你觉得我穿这套白色的好看,还是这套彩色的好看?”
不等日冲成回答,他便嘀咕道:“要不还是彩色的吧,感觉他喜欢这种。”
日冲壮磨敲定了衣服,变得格外好说话,满意道:“只是一起吃午餐吗?那最多两个小时,再多我就会提前走掉,你去和他们道歉。”
日冲诚折起桌上的打印纸,收进衣服口袋,点点头允诺:“好,最多两个小时。”
“砰!”
餐厅里的客人纷纷对角落里的三位男人侧目,女侍者不得不上前,轻言细语地提醒客人注意用餐礼仪。
“你没告诉我是来见他。”日冲壮磨弯腰捡起叉子,直起身后转向日冲诚,后者视线躲闪,低头盯着绣花桌布,其中一朵刺绣玫瑰被某位客人用烟头烫出了一个细小的伤疤。
对面的男人道貌岸然,领带也打得正式。他斟了杯茶,推到壮磨面前,却被一手扫开,溅开满桌滚烫的茶水,顺边沿滴答流下。
“难道没人教过你,不可以和父亲这样说话吗?”
“没有,”日冲壮磨讽刺道,“毕竟我不知道自己有父亲。”
“啊,真是遗憾,难道,你就没有想念过父亲吗?”
想念。
这是什么东西。
日冲诚脸色灰败,对壮磨请求似的摇了摇头。
日冲健耸耸肩,补充道,“不过,我也不想看到你们,毕竟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是日冲诚主动找到我,希望我们之间谈谈。”
不可能。
壮磨的否定卡在喉间,因为他看见了日冲诚的神色。
对于今天要谈的话题,壮磨后知后觉有些恐慌。
日冲诚疲惫地投给他一个抱歉的目光,从口袋中掏出了那几张薄薄的打印纸,摊开,平铺于桌面,立刻被先前的茶水打湿了,变得脆弱而难以拾取,冥冥中昭示了他急转直下的人生。
这是一份病例报告。
壮磨伸出手,报告被他颤抖的手指弄碎了,个中内容日英夹杂,他只能勉强看懂其中几个单词。
“系统功能逐渐丧失”“无有效药物”“无有效疗法”
“你告诉我,SCA,是什么意思?”
“共济失调,你没听说……”日冲健贴心解释道。
“闭嘴!”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喑哑得惊人,正发出绝望地质问。
“我要听你自己说。”
他的世界在那一刻拉响凄厉的警报。
“壮磨,”日冲诚笑得抱歉又无奈,“哥哥生病了,好像治不好呢。”
犬塚翔离开的那天,日冲壮磨正和日冲诚一起,等待前往东京的新干线。
他还是没有出现。
阿翔一定会很生气吧。
壮磨脚边是一只黑色尼龙材质的旅行袋,坐在车站的长椅上想。
但他不能后悔。
就像他不能后悔自己给了日冲健的右眼眶一拳,不能后悔自己执意拒绝日冲健提出的经济交换条件,选择另一条难走太多的路。
日冲健从来不是一位合格的父亲。
在他出生后的不久,母亲便执意与日冲健结束了一地鸡毛的婚姻,在他的记忆里,父亲等于每个月定期从东京汇来的微薄支票。
八岁的时候,母亲决定再婚,离开三重,前往大阪。
她本来打算带走壮磨,把日冲诚交给父亲抚养,但日冲壮磨在离开的前一晚,剪碎了自己的所有鞋子,拒绝了母亲的安排。
从此,母亲也从生活中退出了。
壮磨后来又单独与日冲健见了一次面,那是他失约后的第二天。
前一天还咬定母亲离开后留下的不动产坚决不松口的日冲健,忽然性情大转,慷慨又宽容,像是一个真正的好父亲。
日冲健提出的新条件很简单。
他现在的婚姻并不幸福,多年无子,对方是上司的女儿,他早已不愿忍耐妻子的冷淡和频频出轨,更不愿再忍受公司同事玩味的目光。
所以,日冲健可以回到三重,也可以提高每月的支票金额,他甚至已经找到合适的新职位。
“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呢?”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日冲健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位,几乎称得上陌生的小儿子,对方眉宇桀骜,完美继承了他的一副好皮相,只是性格实在不讨人喜欢,不由发出一声饶有兴致地嗤笑。
“当然是,你啊。”
“是犬塚先生给了我这份工作,还特别涨了薪水。”
“至于条件嘛,不过是希望,我的好孩子,日冲壮磨,暂时不要和他们家的那位,唔,犬塚翔,再见面了。”
日冲健是青着一只眼睛离开的。
日冲壮磨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拳,他仅剩的一点稚气,一点冲动,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了痛苦的蝉蜕,连闯祸也开始学会掂量后果,特意挑一个僻静的角落下手。
可能因为,再也不会有人,在他冲动伸出拳头的时候,攥住他的手腕了吧。
“滚。”
“带着你的钱和无耻,滚回东京。”
其实,就算犬塚先生不主动提起,他也不会再去见犬塚翔了。
壮磨已经更换所有的联系方式,在天亮之前收起了入学文件。
如果他的人生已经注定难以挽回,那就,至少要让另一个人,可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即使带着滔天恨意。
他接替了先前日冲诚在便利店的工作,店长是位很有同情心的女士,她得知了壮磨家里的情况后,允许他每天带走没有售出的食物。
但是,还是不够。
日冲诚开始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频繁地摔倒,壮磨不得不用海绵把家里所有的尖角包裹起来。
治疗SCA需要钱,需要特别特别多的钱。
来自医生的建议是,他对此无能为力,或者说,不只是他,整个医学界目前都对此无能为力。如果可以,尽量前往美国,在那里,有一家制药公司正在研制相关药物。
他兼职了三份工作,壮磨看着账户里的余额一点点增长,又一笔笔转出,时常生出一种自己在跑仓鼠轮的荒诞。这段忙到昼夜颠倒的日子让他再也分不出精力思考生存之外的事情,只是极其偶尔的,披星戴月地赶去夜店值班时,他会抬头看一看夜色,那里会定期划过几架红眼航班。
他还是很想念那个人,于是开始期待与他无关的飞机。
决定前往美国的那天,日冲壮磨特意绕路去甜品店买了一只切角蛋糕。他独自坐在日冲诚的病床边,在阒静黑暗中,壮磨浏览了航空公司制作精良的网站页面,它们关联着梦想,关联着未来,关联着期待,只是这些都与他没有关系,他只好筛选了日期与价格,然后预定了一张折扣最大的特价机票。
美国方面的招募志愿者三天前发来邮件,告知壮磨控制肌肉萎缩的相关药物研究有了新的进展,正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愿意首批尝试的SCA患者。
他意外有了兑现承诺的机会,即使出发的理由与当初背道而驰。
壮磨合上笔电,发现日冲诚居然还没有睡,正睁着眼睛无声望向他。
他拉亮一盏床头灯,把床摇的高了一些:“怎么还没有睡着?”
日冲诚摇摇头,壮磨拿手支着脑袋:“那就聊聊天?”
因为无法控制喉部肌肉,日冲诚出现频繁呛咳,几天前被切开了气管,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做点头或摇头的动作,壮磨于是准备了一块电子绘板,如果有不得不说的话,日冲诚就写下来展示给他看。
“哥,”壮磨在空荡的病房里自言自语,“下周我就要去美国了,说不定这次真的能治好。”
日冲诚拿着记号笔的手没有移动,绘板上空无一字。
“等你好了,我们就开一间旅馆……算了,最近开旅馆好像会亏本,我还是继续打工吧。”
“……”
“哦,你好像还不知道,我最近入职了一间体育用品制造公司,不用再打三份工了,你别担心。”
“……”
“怎么回事,”壮磨盯着始终空白的白板,有点无奈地笑了,“好歹也写点恭喜之类的话吧。”
“……”
“好吧,”壮磨投降似的妥协了,“那我一个人说,你来听。”
他找出一根火柴,划亮,因为没有蜡烛,只好把火柴插在了切角蛋糕上。
今天其实是他的二十一岁生日。
壮磨合拢双手,闭上眼睛,只是怔愣了很久,他都没有找出一个值得托付给神明的愿望,将满二十一岁零一天的日冲壮磨不相信奇迹,也不相信命运,因为奇迹背弃了他,命运嘲弄了他,他只好信任自己。过了一会儿,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现在离他太远太远,远到他鞭长莫及,于是壮磨有些高兴,他终于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愿望。
“那就,祝他得偿所愿。”
在他之后,壮磨闭着眼睛,在空荡的病房中大声祝福自己。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曾经有一个人,也这样对他说过。
犬塚翔捧着蛋糕,烛光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温暖的光晕,梨涡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对壮磨说道。
这是十三年前,对战帆高的前一周。
更衣室此时已经没剩什么人,阿榆他们不知道有什么集体约会,踩着脚后跟一个接一个都跑走了。壮磨今天的训练量格外大,累到一个人占据了一整张长椅,连南云老师嘱咐了什么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嗯嗯啊啊一通胡乱答应了下来。
等南云老师也走了,世界猝然安静了下来。
他闭着眼睛轻轻喘气,听犬塚翔在身边窸窸窣窣地拿出了什么,先是一层塑料袋,然后是一只纸盒,再然后,是打火机“咔哒咔哒”的声音。
最后,他睁开眼睛,嗅到奶油的香气。
原本以为,是没有人会记得的。
壮磨并不为此太过失落,从小到大都没人会特意给他过生日,他与日冲诚都是不怎么懂规矩的半大孩子,一度闹出在米饭上插筷子的笑话。
可犬塚翔就这样不知道从何处端出一只蛋糕,他的发梢微湿,颈侧还残留一丝从训练场上带下的汗珠,烛光在两人之间闪烁明暗,对方往常漆黑的瞳孔此时亮得惊人。
他们只隔了一只四寸蛋糕的距离。
难以忍受的酥麻痒意从后颈泛起,壮磨甚至可以触摸到犬塚翔尚未和缓的喘息。
中世古临走前没关好的大门突兀地被吹动,穿堂风吹得火苗晃了一下,也吹散了须臾暧昧。
犬塚翔回了神,赶紧拿手护住蜡烛,催促他:“快快快快快快,快吹蜡烛,马上要灭了!”
“我还没许愿啊!!!你急着搞什么!?”壮磨合拢双手,深吸一口气,准备闭上眼睛。
“有我在你还要许什么愿啦!!!”犬塚翔打断道,“快点吹蜡烛啦!”
壮磨被犬塚翔催得头晕脑胀,头脑一片空白,便宜了负责处理生日愿望的神明,一脸迷茫地吹灭了蜡烛。
“SUPERISE!!!”
更衣室的灯光忽然被掀亮,久我原冲在最前面,嘭地引爆了一只小型礼花。
“阿榆你买的什么劣质产品吗,怎么我这个打不开啊!!!”
“哎呀哎呀不是转底部啦,是把那根绳子拉出来就会引爆了,笨!”
“砰!”
“砰砰砰!”
日冲诚,椿谷,富岛,根室……
连中世古都酷着一张脸跟在后面走了进来,抱着一个彩色气球编织的生日头冠,壮磨顶着满头的彩带亮片困惑:“你们……不是有事先走了吗?”
“啊——这种借口只有你会信吧?”
“确实有事啊,忙着准备生日惊喜嘛。”
“生日快乐哦,壮磨。”
山住老师走在最后,递给壮磨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她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呢,一开始我是真的忘记了,是阿翔主动跑来找我……”
“总之没有错过就好了嘛,”日冲诚大手一挥,“昨天刚领到兼职薪水,今天我来请客哦!”
壮磨看着犬塚翔手里的蛋糕,心念一动,伸手刮了一点奶油,抹在了犬塚翔的梨涡边。
“怎么还偷袭啊!!”犬塚翔捧着蛋糕跑不快,被落在最后,伸着脖子不满道。
壮磨早早大笑着逃开,轻轻舔了一下蘸了奶油的食指,嗯,是树莓巧克力味的。
彼时的壮磨天真莽撞,满以为人生并不需要一个画蛇添足的生日愿望。
……
壮磨睁开眼睛。
火柴临时顶替的“蜡烛”早已熄灭,满室昏暗,月色稀薄。
只有床头的检测仪器稳定工作,每隔几秒就发出滴滴声,成为除了壮磨之外,唯一的声源。
壮磨重新拉亮床头灯,起身冲了一杯糖水,用棉签蘸着润湿日冲诚的嘴唇,絮絮叨叨:“虽然看得出来你很想吃蛋糕,但是,先忍着吧,现在只有我能吃。”
“我最近的确常常想到一件事。”
“哥,你说,成长是什么呢,可以合法在外过夜,可以自由安排每一笔薪水的去处,还是说……”
“你还记得吗,第一次教我刮胡子的那天,我曾经以为,这就是长大的标志。”壮磨凝视着虚空的暗夜,慢慢地回忆,“只有三两根短短的绒毛而已,哥明明也不比我熟练多少,可我还是非要让你教我怎么使用剃须刀片,觉得每日刮胡子象征着我又向着成年男性迈出了一大步。”
先涂满剃须沫,然后沾湿剃刀,逆着毛发生长的方向轻轻刮动就好了。
只是十几岁的半大小子,皮得就像没进化完成的猴子,壮磨一通捣鼓,收获了两三条突兀的血痕,不得不贴着创可贴去上学。
还是说,其实这些都不意味着成长。
成长或许得学会在南墙前包扎被固执割开的伤口,幸运者可以在这堵叹息之墙前永不折返,头破血流地往前走。
而他不够幸运。
只好学会如何告别,抱着回忆转头去蹚那命运的长河,前路或许暗夜难明,或许天光大亮。
他们都浪费了大把时间在原地彷徨,只好用几个瞬间来成长。
日冲诚半阖着眼睛,似乎是听睡着了。
壮磨叹了口气,关掉床头灯,背起装着换洗衣物的双肩包,俯身从对方手里轻轻抽出白板。
看到绘板的一瞬,他愣了一下。
原本的空白用一幅简笔涂鸦填满了,日冲诚的绘画技术捉襟见肘,壮磨走到窗前,才在月光下勉强辨认出他到底画了什么。
很简单的内容。
描绘的是火箭发射的过程,一共分成三节,每一次离宇宙深空更近一点,都需要抛弃一级推进器。
第一级标注悸动,成功点火,满怀着希望顺利飞离地表。
第二级遇见痛苦,挣脱引力束缚的过程明明短暂,却无比漫长。
第三级留下记忆,如此依靠惯性滑行三十年,直到某个部件老化脱落,分崩离析,成为一颗不会发光,既无来处,也无归处的星星。
降落旧金山的时候,当地时间正是落日。壮磨想到那道很经典的题目,如果一个飞行员决定开着飞机去追太阳,那么他一天最多可以看见几次日落。
他从机场径直赶往UCSF医疗中心,背包里是他握着日冲诚的手指签署的同意书和过去四年里全部的病例资料,经患者本人确认,日冲诚自愿参加志愿者招募,成为最早一批的试验者。
他在旧金山停留了整整两个月,这里的一切与他的想象都不太一样,壮磨可以完成的只有等待,等待药监的审核,等待医生的诊疗建议,等待制药公司的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邮件。
最后的结果仍然是失败。
三方的回复都很委婉,即使药物成功应用于患者,按照日冲诚先生目前的状况,也已经不再有阻滞的意义,如果坚持要试一试,后续的并发症更难以估计。
壮磨并不感到气馁,他听过的死亡宣判远比这多得多,也,尖锐得多。
最后一次三方会议结束的时候,他安静看着面前的医生,志愿者,制药司代表逐一离开,阳光突破窗格,陨落成满地光斑,壮磨独自收拾好散乱的英文资料,叫住了走进来收拾设备的工作人员。
“请问,”他的英文并不熟练,说得磕磕绊绊,更无语法逻辑可言,“你知道,最近,一场棒球比赛,是在什么时候吗?”
他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
忽然不用与各方周旋的日子轻松的不似真实,他茫然顺着绿色箭头指示走出会诊室,在这所巨大的迷宫里丢失了方向。
壮磨干脆在医院长廊外随便坐了下来,拿出手机开始查旧金山当地学校最近的棒球比赛日期。
他翻了很久,在各个搜索引擎和社交平台上都寻找了一遍,连社区大学也没放过,久到忘记了时间,冰凉的灯光亮起,却始终没能在大名单上找到想要找的名字。
头顶的白炽灯每一盏都方方正正,冰冷流丽,顺着铝扣板向前无限延伸,一排一排,排列整齐,像小时候画在地上的跳格子,壮磨顺着这些明亮的小格子往前走,每走一步,就有一盏灯在心里熄灭。
喂,犬塚翔,你怎么回事。
离开了我,连大名单都上不了吗?
我明明,来看你比赛了。
手机在此时耗尽最后一点电量,弹出一条短信,提示他距离登机还剩不足四个小时,随后彻底因为电量不足自动黑屏。
他收起手机,在人群中站住了,呼出一口气,打算朝着最近电梯间走过去。
壮磨在原地逗留了几秒,想把手上半瓶瓶装水塞进背包,他微微偏头,拉开背包拉链,随后,身体便如触电般僵住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此时从诊室里转出来,对方穿着深色短袖,头发比以前长了一些,肤色也变浅了,背对壮磨的方向,微微侧着脸,正边走出诊室,边和身边的医生说话。
手中的半瓶水失去握持,轰然坠地,骨碌碌滚向那个壮磨半分钟前还在搜索引擎上寻找的人。
犬塚翔若有所感,突然抬头,朝日冲壮磨的方向瞥了一眼。
壮磨下意识背过身,留给对方一个背影,幸好,一群头发五颜六色的学生凑巧在此时从另一间诊室浩浩荡荡地走出来,壮磨的背影彻底被人群挡住,足尖转了个弯,他成功把自己藏在墙后。
他靠着墙,劫后余生般地大口喘气,只是他越是呼吸,越觉得痛苦,胸口像下一秒便要爆炸,肋骨都似乎不堪重负,逐一分崩裂解。日冲壮磨再也无法忍受,泪流满面地跪在了地上。
一位经过的好心医生见状,打着收手势朝他跑来,示意壮磨双手拢住口鼻,尽量放缓呼吸频率。
清醒了一些后,医生对他连说了一串英语,只是日冲壮磨几乎完全无法理解对方,对方约莫也看出这位小个子亚裔的英语水平捉襟见肘,只好伸手指指他,问了一句,
you, okay?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仰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很好,请不要担心,我会好的。
我只是,对于爱这件事,尚存最后一点痛觉。
有一位泳者正在玻璃海中泅渡。
围观者惊叹于这无边池水美丽又辽阔,在阳光下折射奇异色彩,如钻石熠熠生辉,只有身在其中者知道,每一次挥臂向前的背离,都是鲜血淋漓,都是痛不欲生。
等他终于决定离开,方才的位置已经不见犬塚翔的身影,只剩下另一位清洁工正用扎带捆绑画着医疗废物标志的垃圾袋。
他应该转身,按亮下行的电梯,走出这间医院,给手机充电,出发前往机场。
但壮磨还是走了过去。
他在诊室面前驻足,仰头拍下了医生的名字。
Dr.Johnson。
谷歌搜索显示,这位医生主攻康复治疗,是业界有名的大拿。
原来是这样。
原来,在分开的这几年,我们都没能如愿以偿。
Johnson陪着身边这位高大俊朗的年轻人走到了停车场。
对方有一段很值得扼腕的人生。
只是,在过去的一年里,这位年轻的患者除了从术中麻醉中刚刚醒来,意识尚且混沌的时候,Johnson几乎从未见过这位年轻人哭泣。
“哦,对了,”对方打算驱车离开的时候,这位开朗健谈的医生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刚才在诊室门口,你为什么突然中断了谈话,走过去打扰了一位你并不认识的陌生人?”
“抱歉,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犬塚翔发动了车子,摇下车窗,“以为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走过去才发现认错了人。”
不过是命运作祟,让他再次空欢喜。
他驾驶一辆二手本田离开,在第一个十字路口打亮转向灯,排队等待左拐。
与此同时,向下穿透数十米的钢筋水泥,繁忙的地下铁车站,另一人正向右拐弯,刷卡通过闸机。
在奔向对方的双行道上,命运让他们再次南辕北辙。
————————————————————
听到犬塚翔闷闷地质问后,日冲壮磨闭上眼睛,笨拙环住他,像抱住一只被欺负的大型犬。
不要质疑我。
不要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想念过你的。
我想念过你的,阿翔,是想念到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的那种想念。
犬塚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南云家里的。
日冲壮磨走在他身边,他们好像又回到很多年前,只要他想,视线所及之处,就一定有想要看见的人。
“你……”他后知后觉有些尴尬,摸摸鼻子,转开视线,余光却忍不住时刻留意,“是一直留在三重县了吗?”
“哥哥去世后才回来的,”壮磨踢开了一颗石子,左手插兜,右手垂在身边,手指无意识地捻动,“你大概没有听说过吧,他得了SCA,其实前几年病情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是连抬手都困难的程度,居然在我加班没有陪护,护工去找护士更换留置针的时候,意外拽掉了管子。”
等到经过的护士发现,已经来不及抢救。
大家都说,窒息是最痛苦的方式。
犬塚翔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他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对方的后脑勺。
两人都因为这个动作愣了一下。
犬塚翔立刻收回了手,手指不自然地蜷起,抵着唇角咳了一声,“抱歉。”
“啊,哦,那个,如果是你的话,没有关系的。”壮磨摸摸脑袋,发梢还残存一点对方的温度,“其实不用特别安慰,已经两年了,我……我在附近开了一间温泉旅馆,日子比当初在棒球队训练的时候还要悠闲一点呢。”
不好笑的玩笑话。
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看着对方的眼睛,难过地微笑了。
在岔路口前分别的时候,絮絮叨叨了一路,妄图在一公里的路程中填补彼此十二年空白的犬塚翔忽然安静了下来。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不爱说话的那个,成为了主讲者。
经常吵闹的那个,反而闭上了嘴唇。
他们在流水的冲蚀下,磕磕绊绊,面目全非。
日冲壮磨张了张嘴,犹豫了几次,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间温泉旅馆,额,其实,其实生意还不错,在爱彼迎上面排在前几名……”
“你——我是说,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来住,我我我我……给你半价……”
壮磨的声音在犬塚翔的笑声中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成了嗫喏。
“你笑什么!”他有些恼了,仰头瞪着身边这位,穿着不合身的衬衫,形象全无,还在忍不住偏开脑袋偷笑的男人。
“不是嘲笑,”犬塚翔认真解释道,“就是觉得,这样很好。”
仿佛我们不曾走散过许多年,仿佛这只是平常一天。
“所以,”壮磨补充道,“如果有空的话,请去温泉旅店坐坐吧。”
犬塚翔想了想,“这是邀请吗?”
“……是。”
“所以,现在轮到我来回答了吗?”
“……是。”
“那么,”犬塚翔冲他微微一笑,壮磨看着表情,产生了一种熟悉的,不祥的预感。
应该不会吧,他惴惴地思考,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事,难道这个人还会和十几岁一样幼稚么。
“那么,我要拒绝。”
“好……欸?”
犬塚翔在日冲壮磨面前站定了,背过手,表情认真,像在发誓。
“我很难搞,脾气不好,还……特别记仇。上一次,是我追着你,是我一直等你,是我在找你,这一次,换成你来追我,好吗?”
壮磨没有立刻回答,他忽然扭过头,藏匿起自己的表情。犬塚翔没有戳穿对方的狼狈,他耐心地等待着,像等待血肉模糊的伤口愈合,等待航班降落收到迟来的讯息,等待一长一短的指针再次于午夜的钟面拥抱,等待蝴蝶飞过沧海,等待云山亦可平定。
他已经为此等待了十二年。
“好呀,当然好呀。”
擦着头发从淋浴间出来的时候,壮磨随手划开手机,上面有一条五分钟前发来的讯息。
“邮件里的附件是我的日程表,以后,请多关照。”
日冲壮磨点开邮件,先被对方满满当当地行程吓了一跳,旋即又露出一个微笑。
什么嘛,哪有手把手教人怎么追求自己的,连日程表都主动奉上。
以彩子小姐为代表的一众女员工最近很心碎。
根据大家的观察与女人准到可怕的直觉,所有小职员们都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犬塚翔先生,似乎是——恋爱了!
具体表现为,他开始在上班期间回复私人消息,急剧缩短加班时长,连开会的时候,都会走神了。
就在今天上午,前辈的办公室还出现了一捧来源不明的棒球玩偶捧花。
犬塚翔自己也被这束花雷得不轻,低头给人发消息:“你是从哪里找了恋爱手册一条条对照做吗?”
对方回得很快:“!怎么猜到的?”
几秒过后,对面传来一张网页截图,标题用各种特效装饰的花里胡哨——《不要再送老套的玫瑰了,这几种花束让你的爱情更加顺利!》
……
犬塚翔压了压嘴角,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因为,这一套十年前就没人用了!!!”
“那我换一个网站再试试。:)”
“……明天记得晚一点再来,我应该要加班。”
“好。”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日冲壮磨每周都会往返于东京与三重。
说好了换成他来做追着跑的那一个,当然要说到做到啊。
当他再次驱车出发的时候,美香抱着小桃的爪子冲他摆手说再见,满脸写着拜托拜托,请那位神秘先生把他收服了吧,这种老板最好别再回来。
嗯……看来世界上或许真的有感同身受吧。
当犬塚翔的下属们悄悄心碎的时候,在遥远的三重县,观海温泉驿的前台招待美香小姐也异常愤怒。
她是这间温泉驿里唯一一位招待,薪水虽然不高,胜在清闲自在。只是最近,自己这位老板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总是拿着手机向她咨询恋爱小技巧。
美香瞪着他,日冲壮磨正浑然不觉,期待地望向她——你说,我是送他玫瑰比较好,还是最近流行的玩偶比较好呢?
美香默默捏断了一双筷子,有没有可能,其实她,也并没有谈过恋爱呢……
这种话题实在是,很伤人啊……
不仅如此,因为老板总是忙着异地约会,美香只好额外承担起给小桃添食添水,定时排便的任务。
美香往小桃印着狗爪爪的碗里添了一碗狗粮,心酸道:“小桃,你爸爸要给你找新妈妈了。”
小桃一脸茫然,她只知道如果是美香小姐来喂她的话,会比无良主人多半个罐头,于是期待地扒拉了一下美香的裤脚,示意她再添一点罐头好吗,中气十足地“汪”了一声。
到达犬塚翔公寓楼下的时候,壮磨才后知后觉的自己来得有些早。
他下意识摸出手机,调出置顶的联系人,却在拨通电话的前一秒放弃了。
应该还在忙吧,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左转离开,推门走入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工作日下午六点的东京街头,车辆川流不息,人群蚁集蜂攒。
壮磨买了罐咖啡,坐在便利店的窗前,数着街口的人数等待着。
596,597,598,……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已晚。
一位年轻服务生试探着摇醒他:“先生,您已经在这里坐了……快要四个小时了。”
壮磨的思维混沌了几秒,继而立刻像绷紧的皮筋,在空气中惶恐地嗡鸣震颤着,他几乎是从位置上弹了起来,长久的维持坐姿让他双脚麻木,扶着桌子踉跄了几步。
服务生好心地搀了他一把,特别关照道:“先生,您还好……”
这位失魂落魄的客人已经冲了出去,与另一位推门而进的年轻人撞了一下肩。
……吗?
“抱歉抱歉,但我真的赶时间……”
航平敏捷伸手,在空中接住了被对方撞落的助听器。
因为朋友去面试所以拜托临时来代班的服务生——佐川太一被这位奇怪地客人吓了一跳,航平重新戴上助听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对方的身影已经没入人群。
“没什么,”太一摇摇头,“等我一分钟,我换个衣服就下班。”
怎么办,壮磨惴惴地想,我好像又失约了。
手机还剩最后一点安全电量,显示有整整十一个未接来电。
他一路狂奔着,不顾周围人的侧目冲入公寓大楼,偏偏五架电梯都停泊在顶楼,他拍亮所有下行键,看着五串数字缓慢向下翻动,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冲进了步梯间。
爬上九层的时候,他扶着墙壁,喘息了几秒,有一瞬间以为心脏要从胸口里振翅而出,落在在手中剧烈起搏。
日冲壮磨站直了身体。
黑暗中,有一个人正安静地坐着,倚在门边,声控灯因为刚才的动静短暂亮了几秒,又突兀地暗了下去,足够他看清犬塚翔的表情。
完蛋了。
两人在心照不宣中,苦心孤诣维持数月的风平浪静,终于在这一刻阒静中彻底滑向深渊。
向阳你知道我第八集想看什么吗?
如果太一身边出现一个路见不平,痛快把麻耶的面目拆穿的人
立本人不要再虐太一了
第七集后续个人脑洞,自存垃圾饭
——
自从航平身边出现了麻耶,他和太一相处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太一忙着打工兼职,时间越来越不够用,只能一脸歉意告诉航平自己接下来几节课都没有时间帮他记笔记了,没想到航平只是礼貌笑了笑表示没关系
“太一有自己的生活要忙,是我之前太麻烦你了”
看着航平客气疏远的样子,太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只觉得很泄气失落,自己好像确实不被需要了
“嘿,学长,要一起去上课了哦”
不远处,麻耶毫不客气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完全忽略了太......
如果太一身边出现一个路见不平,痛快把麻耶的面目拆穿的人
立本人不要再虐太一了
第七集后续个人脑洞,自存垃圾饭
——
自从航平身边出现了麻耶,他和太一相处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太一忙着打工兼职,时间越来越不够用,只能一脸歉意告诉航平自己接下来几节课都没有时间帮他记笔记了,没想到航平只是礼貌笑了笑表示没关系
“太一有自己的生活要忙,是我之前太麻烦你了”
看着航平客气疏远的样子,太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只觉得很泄气失落,自己好像确实不被需要了
“嘿,学长,要一起去上课了哦”
不远处,麻耶毫不客气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完全忽略了太一的存在,笑盈盈朝航平招手
“那我先去上课了”
看着航平和麻耶笑着交谈远去的背影,太一又想起那天,麻耶对自己的指责
自己确实不是一个称职的笔记员,就算努力去学习,也还是做不好,如果航平身边有更聊得来的朋友帮助他,应该对他更好吧
可是航平说过喜欢自己呢?楼梯间的那个吻,露营那天让人彻夜难眠的话,难道也过去了
太一越想越郁闷,对方总是做一些让自己心跳加速胡思乱想的行为,说一些让人心动的话,现在又一副和自己回到朋友界线的样子,真的让人很心烦
——
学校食堂里,太一端着满当当的餐盘找位置,刚走没几步就看到航平,他旁边坐的是麻耶,两人用手机打字交谈着,航平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太一犹豫了一下,还是强装镇定走过去
“哎,太一,好巧啊”
幸好,是航平主动和他打招呼,让太一没有这么尴尬,但是麻耶看到他,脸上和善的笑容立刻收回,露出了几分防备谨慎
“对啊,我也没想到你会来食堂呢,今天没准备便当吗”
太一和往常一样,扯着嗓门大咧咧回应对方,随后放下餐盘很自然地坐在了航平对面
“哦,今天我妈妈起晚了,没准备便当”
航平简单回答了他的问题,语气还是一样礼貌和善,只是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很多
虽然同在一个学校里,但最近这段时间,两人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越来越少了,让一向直球话多的太一,突然也不知道该聊什么,注意到同桌的麻耶因为自己的不请自来加入,脸色有些难看,太一只能低下头安静吃饭,三人之间的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桌子上,航平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拿起看了一眼,说是妈妈打来的,要出去接一下,说着就起身离开了座位
看着航平快步走到门口的身影,太一回头又看到麻耶难看的脸色,本来想当做没看见,快速吃完饭就离开,没想到对方突然开口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应该离航平学长远一点,你明知道他不会拒绝别人的主动靠近,你不应该出现在他身边”
麻耶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伤人,太一都想不明白,航平这么好的人,身边的朋友怎么会是这样的
太一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饭正堵在喉咙,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麻耶很讨厌他,觉得他是为了得到好处才接近航平的,她好像是为了保护航平不受伤害
“我……”
太一刚从嘴巴里挤出一个字,又被对方怼了回去
“我已经在帮学长找合格的笔记员了,像你这样把笔记工作当做玩玩的心态,不应该继续耽误他,利用他的善良获得好处”
太一被对方强势否认的语气怼得大脑混乱,甚至有这么一瞬间,他陷入了自我怀疑,觉得自己这样的笔记员水平,确实是耽误影响了航平的学习,而自己还恬不知耻心安理得去接受便当的报酬
“不好意思,我妈妈要交代的事太多了”
航平终于挂断电话回到座位,看到两人脸色不太对,又好奇地询问他们在聊什么
太一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改刚刚食欲满满的样子,像泄了气的气球垂头丧气用筷子扒拉着餐盘里的米饭
“没有啦,随便聊聊而已”
麻耶笑意盈盈敷衍着回答,若无其事继续吃饭
“不好意思,太一,我可以坐这里吗?”
一个女生的出现打断了桌子上沉默的气氛,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她已经自顾自放下餐盘坐在了太一旁边
航平有些惊讶,太一的朋友自己都见过,这个女生还是第一次见,原来这段时间太一还交了新的朋友
太一看了看女生,一脸疑惑的表情,明显也没认出对方是谁
“我是美一,在笔记员培训课上,我们见过几次的”
女生淡定自若做了个自我介绍,她也没期待太一能认出自己,俩人确实没有太多交集,只是因为太一曾经在课上饿得肚子咕咕叫,引得全班人都哄堂大笑,她才对这个男生有印象
“哦~这样啊”
笔记员培训课上人太多了,太一也没上过多少次,所以没有记住对方,语气有些抱歉
一美没有在意,笑着点点头,又看向航平
“你就是航平同学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候,航平只是点点头回应,他察觉到女生面前的餐盘,其实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而且她坐下也没有动过筷子,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坐过来
难道只是为了和太一打招呼
想到这里,让航平的内心莫名有些不安,内心对太一的占有欲开始悄悄攀爬上心头
“果然,长得很帅呢,难怪,会让女孩子担心你被别人接近占便宜呢”
“啊”
美一意味深长的话,让航平大脑一愣,摸不着头脑
“你说对吧,同学,我刚刚一直听到你在指责太一,觉得他在利用航平的善良获得好处,我应该没有听错吧”
这下子,轮到麻耶脸色难看了,面对别人直白的戳穿,她肉眼可见的不知所措起来
“抱歉,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聊天的,只是我听力太好了,所以才去尝试做笔记员,不过我很好奇,你都没有看到太一为了当笔记员上课有多认真,为什么说他只是玩玩的心态,还说他应该远离航平同学?”
自己刚刚理直气壮说的每个字都在航平面前被揭露出来,看着航平不可置信望向自己的眼神,麻耶惭愧尴尬到说不出任何反驳对方的话
“麻耶,是你跟太一说这些话的吗?”
航平还是不敢相信,一向和气善良的朋友会这么咄咄逼人的对太一说话
“哎,算了,她也是为了你好,就不要再提了”
太一连忙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打圆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让航平和朋友产生隔阂
美一看了一眼对面麻耶此刻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也点到为止没有再说下去,干脆起身端起餐盘
“好了,抱歉打扰你们的用餐了,我先走了,那么太一,下次笔记培训课再见哦”
赤耳
字数: 2.3w+
夏天,青春期少年,假如航平和太一在高中相遇
背景参考自《向阳》,联动了一点《下克上》
如有OOC均为私设
类型:清水 校园 🍬
H E
老福特存个档,希望大家喜欢🥹
阅读愉快
—————— 分割线 ——————
正文
①
“1796年,26岁的贝多芬出现耳聋症状,直至50岁时,双耳已完全失聪,命运多舛,依旧坚持创作,这期间贝多芬先生留下许多家喻户晓的经典名曲,他的一生奉献给了音乐,没有建立家庭...”
...
字数: 2.3w+
夏天,青春期少年,假如航平和太一在高中相遇
背景参考自《向阳》,联动了一点《下克上》
如有OOC均为私设
类型:清水 校园 🍬
H E
老福特存个档,希望大家喜欢🥹
阅读愉快
—————— 分割线 ——————
正文
①
“1796年,26岁的贝多芬出现耳聋症状,直至50岁时,双耳已完全失聪,命运多舛,依旧坚持创作,这期间贝多芬先生留下许多家喻户晓的经典名曲,他的一生奉献给了音乐,没有建立家庭...”
讲台上,历史老师仍在孜孜不倦地讲述着,声音经过天花板上转动的吊扇,再穿过前排同学伏案交谈的内容传入太一耳中,变得慵懒绵绵,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季风吹动着树叶,发出阵阵簌簌声响,这些声音如同某种沉睡魔咒般敲打着他沉重的眼皮。
“嘎吱——”
不和谐的音律打破了这场景。
太一猛地惊醒,环顾四周后发现教室里一如往常,声音似乎不在这里。
“是松鼠吗?”伸出头往外看去,很快看见教学楼外那棵年岁久远的树下有个脖子上挂着副头戴式耳机的学生,似正在找个合适的位置坐下。
“咚!”粉笔精准命中太一的额头,发出短暂的闷响,不等他再细看,便吃痛地转过头,对上老师生气的脸。
“佐川太一君,教室外面在上演大河剧(注:日本历史题材正剧)吗?不用听老师上课了?”
“老师此言差矣,我很少看那种剧。”太一揉揉头答到。
“你!...好,很好,看来太一君是已经熟记今天的内容了,所以才对着窗外发痴对吧?既然如此,你起来!说说1801年,贝多芬创造了哪首名作。”历史老师中年出头,两撇没来得及剃掉的胡子随着情绪起伏抖动着。
“啊贝多芬,贝多芬我知道,1801年啊,1801年是个好日子...”太一佯装思考,眼睛不断瞥着临桌兼好友横山智纪,对方心领神会,在本子上写着字。
教室里时不时发出笑声,太一瞟见本子上似乎写着什么“ピアノ***第十四番***”
?这是什么玩意
眼见历史老师火气又要窜上来,他只好答道:“第十四号钢琴吧?”
历史老师、智纪皆两眼一黑,而太一喜提半节课罚站套餐。
讲台上老师继续说教了几分钟后开始继续讲课,太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然而他此刻的好奇心仍然还在窗外那棵树下,那名有些说不上感觉的学生,但等他再次看去,人已经不见了。
课后,老师前脚敢走,一本卷成圆柱形的书就敲打在太一的头上,动作很轻,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智纪的玩笑。
“我说你啊,十四号钢琴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智纪痛心疾首。
“我还没说你呢!你那字歪七扭八的跟章鱼爬一样,谁懂。”太一回怼。
“蛤?「ピアノ·ソナタ十四番月光」(注:《月光奏鸣曲》)你都不知道?我以为你看到几个字就懂了。”
“横山桑,这就是你的问题了,我们的太一酱只知道给贝多芬打工一小时时薪有多少。”说话的是安田哲,和太一、智纪是好友。
“去你的。”太一踢了对方一脚。
“话说你打工的那家便利店在哪啊,哥几个给你捧捧场。”
“别闹,你也不想我第一天上班就被开除吧。”
...
三人聊天期间,走廊上喧嚣了起来,听声音更多来自女生。哲和智纪都不约而同看了过去,只见几个少女正围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生不断说着什么,旁边还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话说,你们不觉得那小子太晃眼了吗?”智纪问道。
“有什么办法,人家又高又帅,还会打棒球,不晃眼才奇怪吧?”哲有些无所谓地耸肩道。
太一没有参与两人的讨论,对于学校八卦这种他鲜少感兴趣,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此刻的他正在笔记上奋笔疾书,一副好学生的做派。当然不是他想,而是下课前历史老师又附赠了他“撰写贝多芬人物生平”的套餐,下节历史课就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智纪有点无语,他可不是那种见不得世上有比他帅的人“太一,你来说说看...”
“蛤?”太一抬头,双目茫然。走廊上的那些少男少女已经走远,他完美错过了这一幕。
“我靠你背着哥们学习?”比起什么校园明星,哲更惊讶太一的这番举动。
“这是历史老师对我的关爱,怎么,你要我分享一点给你?”太一嘴角一抽,把笔记本递了过去。
“我是那种横刀夺爱的男人?”哲避之不及。
“得了你们别闹了,太一,继续刚才那个话题,”智纪拉开两人“你说吧,天天带着个耳机在学校里招摇撞市的,这还不够晃眼?”
佐川太一打闹的身形一顿,他有些惊讶于智纪刚刚的话,于是又重复了遍“带着个耳机?头戴式耳机吗?”
“对啊”智纪理所当然地接话道“一班新转来那个叫杉原航平的小子。”
——窗外传来嘎吱的声音,太一猛地往外看去,却只见树下一只毛色棕亮的松鼠正竖着尾巴好奇地打量着他。
②
天空点上抹夜色,很快晕染开。
杉原航平擦着脸上的汗,稍微长长的头发被浸湿了,似乎也染着了这夜,贴着皮肤,勾勒出一张棱角明显的脸。
搬来这个小镇半个月的时间,已经非常熟系街道构造,得益于他每晚出去夜跑。母亲没有干预,每次会在航平回来时备好睡衣以及明天要换的校服。当然还有另外的原因,之前东京的医生说如果适当运动的话,可以相对释放压力,有助于耳朵恢复。
那些曾经的朋友得知他确诊听障后脸上露出的悲悯,如同手上的倒刺般不断提醒着他,他曾经和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但现在不是了。
休学一个礼拜后航平做出了决定,从原学校转到这里。
他抬头看着天空,视线里只剩一轮月亮,离他那般遥远。
沿着江堤往前走,十字路口的地方右转是新学校,左转是回家的路。
其实在新学校里呆得还算舒服,只要离他们远一点,不和他们打交道,学会拒绝那些人透露出来的好意就行。一开始还不习惯,因为以前他是那种善解人意的“烂好人”,也是学生会的一员。
而对于航平经常戴着耳机的行为,学校里知道内情的教职人员也默许了,在他们眼里,非常同情这个因为残疾而性格孤僻只有音乐的好学生。
小镇总是比城市的夜晚来得更早些,晚上八点多钟,街道上只剩零星几家店还亮着灯。
航平走进他常去的那家便利店,之所以经常去,一是因为开是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二是店长是个少言寡语的中老年,似乎从来没关心过顾客,这对于他而言很舒适——
“欢迎光临!”一句嘹亮的大喊打碎了这份舒适。
尽管不太听得见了,这份独特的声音还是实打实闯进了他的耳朵。
航平有些紧张地看了眼收银台,而收银台的少年也怔怔地看着他。
黑得像碳的眼眸,炙烤着他的视线。
航平愣了会,旋即把耳机戴上,低头错开对方的眼神,走向冷柜。
初中生吗?店长的儿子吗?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胡乱拿起一瓶电解质水,却在转身时迎来了难题。
对方的视线毫不顾忌地落在他身上,这条走向收银台的路变得十分冗长。
“没事,没事,他又不认识我,我只要,和平时一样,走过去,把水放在台上扫码然后付钱就好了。”
设想一遍后,航平快速走了过去。
“啊,你是...杉原什么什么...喔!二年(1)班的杉原航平!”太一有些激动地说道。
他觉得很奇妙,这人今天一连三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而在此之前,「杉原航平」这个名字他听都没听过,这种情绪难以明说,自己也解释不清。
...
此刻的航平只好挤出一个礼貌的笑,摘下耳机,这种情况假装忽视实在说不过去。“你好,你说什么?”
“啊,我说你是杉原航平对吧?我是隔壁,隔壁的隔壁班的佐川太一,我们一个学校的。”太一热情地笑着。
“同学你好。”是个神经大条的人,航平得出结论。
“你好你好!我记得你新来的对吧?你住这边吗?我靠,离我家还蛮近的...”
“200日元对么?”对于这个叫太一的人,航平有点招架不住,他只好打断对方。
“啊——你看我,都忘记扫码出库了,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那个,抱歉,别跟店长说。拜托了!”杉原航平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太一的反感,今天在学校时他就从智纪口中得知此人似乎没那么好相处,当然,智纪是赤裸裸地说着“这种人,我看就是自恃清高。”
航平点点头,把硬币放在桌上便快速离开,他本不想和别人牵扯上,更何况是同校的。
看来以后要绕开这条路去别的便利店了。
望着匆匆离开的航平,太一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人怎么丢下500日元就走了?他不会算数吗?
③
“下周一县里的领导要来学校开会,根据学校安排当天放假,不过同学们也不要开心过头忘记老师布置的作业了。”班主任一边说着一边走下讲台,轻轻敲了敲航平的课桌。
在她的印象里,杉原航平这个学生上课鲜少开小差,也许是因为耳朵的缘故,相反地,他比起其他同学更加努力更加认真,而因为听障被安排在第一排,为了不打扰到其他学生上课,是里侧靠窗的位置。
相对于其他学生,作为母亲的班主任总会对航平更宽容,有时看着他课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心里会生出怜悯。
此刻的航平正神游地看着窗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些学生正在打棒球,应该是二年(2)班的,这节体育课。
“抱歉。”航平回过神来说道。
对此班主任则回以一声叹息,之前体育课航平打棒球后耳朵情况更严重后就再也没碰过了,她没少听体育老师说可惜,貌似是个非常出色的投球手。
航平无法听到班主任这声轻叹,可他却通过捕捉对方的微动作明白了。
怜悯。
这两个字轻而易举地击中了他。可他只能装作没看见,紧紧攥着手中的笔,直到指尖泛红。
放学铃声响起,其他学生都欢呼雀跃地离开教室,他才缓缓地起身,收拾书本前反复仔细检查作业是否带齐,笔记是否和黑板上一致。下午的阳光像橙汁打在他身上,暖洋洋却也带着水果的酸涩。
二年(3)班
不少人最后半节课就开始通过班组群聊商量去哪玩了,因此下课铃响起的瞬间,教室像被风卷残云过后走了大半,留下班主任在讲台上扶额。
相对于其他人的激动,太一则显得有些没精打采,每天放学去便利店打工到九点半,让他过早体验到996的辛苦。
“太一,你是去动物园兼职当熊猫了吗?”看着太一两只大眼睛下的黑眼圈,哲忍不住上前捏了捏他的脸。
“啊?才没有。”太一慢半拍地答道。
“走啦!”提前背好书包的智纪拍了拍太一的头。
走出教室,太一就看见了航平下楼,说实话,那人想要不惹人注目都难。
太一盯着那道背影,不太贴身的校服在风中鼓动,若隐若现的肉体稍显消瘦,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
他想起了什么,回过头丢下句“我有事先走了!”便追着那抹走远了的影子而去。
回家这条路航平走了几十遍,早已熟稔,他闭着眼睛也能独自走回。
“航平桑!”
航平低头回着母亲的信息,对方告诉他今天又尝试了一款新菜,送给邻居吃了之后大获好评,想着要不要开个料理班之类的,询问着航平意见。
「妈妈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好了,我相信爸爸也会支持你。」正敲打完字回复,一阵强风拂过。
一成不变的下午,一成不变的回家之路,可似乎,好像有什么悄然发生了改变。
“航平桑!!”
“航平!!!我说...”
一只手忽然搭上航平的肩,吓得他不小心按到了删除键。
回过头,一双和那个夜晚闯进他记忆里的眼睛重叠了,视角拉大,一张熟悉的灿烂笑脸离他只有十几公分,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步伐凌乱。
“是你?”航平摘下耳机“你找我有事么?”他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叫做佐川太一的少年。
“我说,你啊,走在路上,能,能不能别戴着个这么大的耳机,这样很危险啊。”太一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说道。
“?”航平的疑惑加深了些。他有些迟疑地从书包里拿出瓶电解质水递了过去。
太一想都没想就接过来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好一会才意识到水快被他喝完了,不好意思地把水递了回去。
“??”航平没搞懂这操作,虽然男生之间是比较大大咧咧,但他还没到可以接受和陌生同性共用一瓶对嘴喝过的水的地步。“你拿着喝吧。”
这人是来讨水喝的么?
航平不想纠缠太多,径直往前走了。
“等等!等等!”太一又追了上去。“你还记得我吧,xxxx便利店打工的那位,我靠,腿长就是好,走路跟带风一样。”
听到这,航平放慢了脚步,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太一。嗯。确实有点小短腿。
“上次你来店里买水,给了500日元就走了,我还没来得及找你钱。”太一说道。
航平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件事,当时他着急走,随手从钱包里拿出硬币放桌上就走了,幸好自己是给多而不是给少,那样指不定被当成品行不好的暴走族之类的。
“所以你是来找我钱的?”
航平觉得如果真如此没必要像现在这样急匆匆的,完全可以课间来给,他自然不知太一每天课间都用来补觉上厕所了,而中午吃饭时间太一其实也去找过几次,但都没有碰上。
太一自然也不知道航平为了避免有些同学的“心意”。
虽然试图伪装自己,但他本质上还是那个不太会拒绝别人的人。在以前学校的时候,还有朋友替他解围,来到这里自己长时间来都是孤身一人,于是某次接过了高一某个女生的心意便当而被叨饶了好一阵,女生也通过几次接触后发现航平完全是出于好意才接受的便当,难过了好久。那次事情后,一到午饭时间,航平都是有多远藏多远。
“对啊!”太一有些懊恼“本来我想着下次你来就补给你,但那之后就没见到你了。”
听到这,航平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耳后根。
“昨天店长算账的时候问我怎么多出了三百日元,我告诉他你这件事,他就开始教训我了,什么客人是第一位,不能贪这种小便宜”太一露出委屈的表情,又继续说道“我跟他解释了也不听,还说就因为我这种行为,你才不来的,店里损失了一位顾客,说你妈妈人很好,还给他送过礼物什么什么的,叫我一定要把钱找给你,你下次来店里再给你正式道歉。”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航平完全没想到这事背后的连锁反应,也没想到那位看似冷漠的店长却也是个热心肠。
他从太一手中接过那三枚印着一百日元的硬币,似乎是在口袋里捂了很久,躺在手心里还有温度。
两人谈话间走到了十字路口,前方是一条蜿蜒向上的路。小镇依山傍水,航平的家就坐落在半山腰,是一栋背面靠河的别墅,原主人一家出国后就闲置在这。太一的家还要在往里走,山路越往上越陡峭,那里是这个小镇还是村子时的旧址。
“这下我好跟店长交差了!”太一又开心了起来。
航平也被影响了心情,他看着太一,觉得对方有些像条小狗,不好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主人招招手,他就会义无反顾地跑过去。
想到这,航平没有察觉到一抹笑意在他的脸上绽放着。
这一幕恰巧被太一尽收眼底,他忽地想到了仙人掌,年幼的他曾看到过,满是尖刺的仙人掌上,开着一朵柔软,纯白的花朵。
孤高之人,也会别着一朵高岭之花。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航平的。
来电显示“妈妈”,迟钝如太一,也暂时停下脚步,让航平走在前面。他不想听别人家事。
“航平你在哪?”电话那头的杉原凉子声音焦急。
自从儿子耳朵出现问题后性情大变,作为母亲也变得敏感起来,虽然医生建议她这种时候要多注意自身的情绪不要反过来影响患者,但她始终有根神经紧绷着,恰逢此刻,她正开心地回复儿子的信息,却突然变成红色感叹号,一瞬间她连最坏的情况都想到了。
“我在回去的路上。”航平有些莫名地答道。
“原来是这样。”凉子松了口气,随后又责备道“怎么能突然删掉妈妈的联系方式呢!我也是从青春期过来的...”
航平想起之前被太一拍肩那一幕,回头望去,当事人心无城府地对他笑了笑。
...
“抱歉,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是我跟,呃同学回去路上玩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同学?”凉子有些讶异,搬来这里这么久,她几乎没听到航平提到过什么同学,试着问过几次却得到诸如「没什么」,「和大家相处挺好的」的话,她就没再主动问过了。
“是哪位同学呀,我看看有没有跟对方家长拜访过。”
“不是我们班,(3)班的,叫佐川太一。”
“佐川?”凉子思索一番,觉得有些耳熟,但想不起来“有机会叫人来家里坐坐,吃个饭什么的。”
“知道了妈,快到家了我先挂了。”航平挠了挠耳朵,按照母亲的性格,再说下去势必非要留人家今晚吃饭。
“喔!你家好大啊!”太一双手捏着书包带,伸着脖子往院子里到处看。
“嗯?你不回去吗?”航平问道。怎么这人跟过来了?
“不着急,老头子可能还在外面钓鱼呢。”太一道。
“老头子?”航平有点不明所以“那,你要进来坐坐?”他试探性地问。
“那就打扰了。哈哈。”太一用肩膀怼了怼航平。
看着对方十分自然地走进自家院子,自然地开始敲门。航平有些不解。
真是个自来熟...
这似乎和他设想的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这会他也答不上来。
他自然还不知在和太一相遇那个夜晚,就已然被对方吸引了,更不可知在这之前,自己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④
“哦对了,这个,替我给佐川同学。”临出门前,凉子将手中的袋子交给了航平。见对方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说你呀,与人交往,就要用心点。佐川同学的爷爷平时很少下山,他们家住的又太偏僻了些,你和他是同学,多走动走动。”
航平似懂非懂,但他还是感觉有不对的地方“你给佐川的母亲不行么?”
凉子示意他不要再讲下去,航平这时才明白过来。
凉子又道:“有些事,如果对方没有主动向你说,就不要刻意去问。”
回想起上次那家伙来自己家,貌似从头到尾没有提及过自己的家事。除了母亲凉子端第二盘点心上来时提了一嘴:“啊啦,说起来还没去佐川府上拜访。。。”往嘴里胡吃海塞的太一锤了半天胸口,他饶有兴致地看了会,随后叹气把茶杯递了过去。
“谢谢。呼,阿姨做的太好吃了,”
自然界中会有被食物噎死的小动物吗?
“阿姨不用太客气啦,我爷爷这会说不准都睡了,他老年人作息。”
声音清脆响亮,像是某种乐器,没戴助听器应该都能毫不费力地尽收耳底。
“佐川君要是喜欢就带一点回家吧,我家航平倒是不怎么爱吃。来,试试这款布丁。”凉子一边笑道一边端上来第三盘点心。
“不行不行!怎么可以如此叨扰,”太一连忙摆手,但眼珠子就没从那点心上离开过“真的假的,草莓布丁,阿姨你是料理女王吗?”
“快吃吧。”此番夸赞对凉子而言十分受用,她的目光从太一移到航平时顿了顿。是有多久没见到了?航平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回想起来,在耳朵出问题之前,还要更早一点时间开始就没见过儿子这般松弛的笑了,一瞬间她有些唏嘘“那个,佐川君,在学校的时候,麻烦你替我多照顾照顾航平。”
“包在我身上。”太一爽朗地答道。
课间,航平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点亮屏幕,手指停留在和太一的对话框上。
而上次太一从航平家离开时就脸皮很厚地加了联系方式。
航平想起太一那句话,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你不用太在意我妈说的。”
太一则满脸坦然地回道:“航平君,你人超好诶,还带我去你家吃好吃的点心,阿姨人也很好好,你们一家人都好好。”
航平忍不住打断他:“可你只跟我见过两次面...”他其实还想说,你甚至连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都不知道,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而太一继续说:“不止两次哦!怎么说呢,我在这个小镇生活了好几年,在这之前住在东京,那时候大家都好忙,同学,父母,老师,从我面前来回走,我其实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也很难读懂空气,经常被说笨呢,那时我有朋友吗?我不知道,记忆有些模糊了,后来搬来这,我以为大家也是那般,忙忙碌碌地从我身边经过,但出乎意料地是,便利店店长,智纪和哲役,好多好多的人,愿意停下来,听我说,回应我,我明白,这样的人就足以称得上是朋友。”随后他看向航平,那双炙热的,如烧红的碳一般的,毫无防备的眼睛“而你为我停下脚步,这就够了。见面什么的,有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只要想见总能见到。”
航平说不出话,他觉得心里有部分被藏起来的,柔软的东西显露了出来。
回过神来时,太一已经走出院子,挥着手跟他告别,一轮圆月挂在太一身后。
“明天见。”航平轻声说道。
「午饭一起吃不?」
航平的对话框里还是空白一片,太一的信息先发送了过来。
「好。」
下意识回了过去,等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已读了。
航平有点后悔,倒不是不想和太一一起吃饭,是不想和太一“他们”一起吃。
太一的朋友他见过几次,谈不上喜欢讨厌,只是因为自身耳朵的问题,听那些人说话太过费劲,好些时候只能通过嘴型来判断在说什么。他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被对方误以为是“傲慢”之类的故意不理人。
当然这世上不可能会有那么多太一,太一只有一个,他能遇到已经非常幸运了。
“这个太一有问题。”智纪和哲望着正对着屏幕傻笑的太一。最近太一时常这样。
“喂,恋爱了就不顾哥们了?”智纪语气不满,佯装要夺走太一手机。
“去去去,跟航平君聊天呢。”太一把他的手拍走。
“又是航平?杉原航平?我说,你最近和他走得太近了吧。”智纪皱眉道。
“智纪,你对航平意见咋还那么大,他也跟咱们吃过几次饭啊,你上次不还跟我说原来他私下还挺好相处的。”哲有些不解。
“是不难相处”智纪瞥了眼太一,见对方也看向自己“但怎么说呢,我感觉他和我们相处起来有些奇怪,其实也不是跟我们啦,跟太一在一块的时候,有次我正好看到航平他和太一边走边聊天,航平眼珠子就没从太一身上转开过!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智纪仿佛醍醐灌顶“太一,你是不是欠他很多钱啊我靠。”
“啊,我是欠他钱,也不是我欠,就上次...”太一把便利店的事又跟他们说了遍“航平没那么小心眼吧,他是有钱人啊,再说那三百日元我也还了。”太一认真答道。
看着太一和智纪思考的样子,哲感慨到要不然说他俩能初中就玩到一块去,这哪跟哪。“我觉得是航平比较重视和太一的关系吧。”
哲的话让两人思考了会,也只是一小会就放弃了。
“哲你说的有道理,我觉得航平人很棒,哈哈,他也应该觉得我很棒,这叫什么,人格魅力吗?”太一点点头“算了,待会我去找航平,智纪你就别掺和了。”
操场的一角有个小型养殖园,听说是某个校工搭建的,后来全家搬走了,这儿就闲置了下来。
平时鲜少有人踏足,郁郁葱葱的野草长得很高,有些开在夏天的花将此点缀的五彩斑斓,锈迹斑斑的折叠椅上钻出层层苔藓。航平无意间发现后就经常来这吃饭。
“喔,这地方好啊。”太一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航平!”
“好慢。”航平随口说道,随后注意到就只有太一一个人,有点高兴“智纪他们不来吗?”
“别管那些家伙啦。”太一往航平身边一坐“我说以前没找到你,这地方,你不叫我来估计毕业了都找不。”旋即打开饭盒炫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找过我?”航平心中一动,打开饭盒的动作停住了。
“欠你钱的时候啊。”
“嗯?”
“啊不对,被智纪那家伙带偏了,就之前找你那300日元的时候。”
“哦。”
心中想法落空,竟有些失望。
“哇——阿姨给你做了汉堡肉啊。真羡慕。”
看着太一那张期待的脸,负面情绪维持不到三秒。航平从饭盒里夹出那块被他咬过一口的汉堡肉,想法有些复杂“你要吃?”
“可以吗?”太一赶忙把饭盒伸到航平面前。
那是一个老旧的,内壁已经布满划痕的饭盒。
航平觉得有些难受,这样的盒子,也不知反复洗刷过多少次。
见太一大口大口吃着汉堡肉,航平又心想,好容易满足的小狗。
他吞了吞口水,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平时跟智纪...他们也这样吗?”
“嗯?”太一把肉咽了下去,思索片刻“你是说汉堡肉吗?才不会,智纪他妈妈做的饭不好吃,那家伙自己平时都是买便利店便当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单纯的笨蛋。航平叹了口气,想起来还有事没和太一说。“这个给你。”他把今天早上凉子交代的东西递了过去。
“啊?给我的?是哪个爱慕者送你的吗?”太一立刻来了兴致,他来的时候就瞧见那袋子了,袋子里是个礼盒,好奇心让他想马上打开看看。
“你想什么,我妈送给你...你家的,回去跟你爷爷说了再拆。”航平说道。
“喔。”太一听话的没有再弄,小心翼翼地抱着纸袋挪了挪屁股,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准备睡会。
“我说,”航平看着太一,喉结滚动“放学可以去你家吗?”
“我家?好啊。不过没有阿姨做的那么好吃的点心哦。”太一砸吧砸吧嘴,有些意犹未尽。
航平笑了起来,没有接话,戴上耳机闭上眼准备小憩一会。
太一看着他不满地吐槽道:“你笑起来也太耀眼了,幸好你不怎么笑,不然还让不让人活了。”
而旁边的少年似是睡着了,太一撑起身子,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对方的脸,他以前没有细看过,如今细看之下,一时间呼吸乱了分寸,仿佛窥视到了禁制的美,脸上那些错落有致的痣,像是落在雪地上的梅花,又瞬间填满了他的心肺。
他不敢再看。
午后的时光如此静谧,太一在混乱的思绪中睡了过去。
而这份少年心事,则被他短暂地压抑了下去。
⑤
“爷爷,我回来了!”
佐川源治正在院子里除草,听到声音,头也没回说道:“今天不去吉田那小子店里打工了?”
“请假喽。”
“吉田到现在还没开除你倒也为难他,过两天给他送几条鱼去。”
“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同学在这呢!”太一恨不得上去堵住祖父的嘴,又怕被骂不懂尊老爱幼。
航平隐藏不住脸上的笑意,轻咳一声“佐川爷爷,您好。”
源治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本以为是智纪或者哲,听到陌生的声音略感意外,看过去是个从来没见过的长得标志的少年。
“哟,这你同学?”源治丢给太一一个眼神“怎么不提前说声,家里都没什么好招待的。”
“平时也没见你说要招待啊。”太一噘嘴道。
“你...”
“佐川爷爷,不用那么客气。我叫杉原航平,最近才和家母搬到周边,就住在山腰处,今天是顺带来拜访的。”航平赶忙抢话道,他怕再让太一说下去两人要在这上演一幕“爷慈孙孝”。
佐川源治虽已上了岁数,但声音还是健康清晰的,太一应该是遗传了祖父的基因。航平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太一的房间。
典型的传统日式建筑,抽拉门,八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有些陈旧,但打理的很干净,没有衰败感。墙上贴着几张奥特曼、假面骑士的泛黄海报,边角已经脱落了。一套简单的书桌椅,上面放有一个裱着班级合照的相框和几本零落的杂志。
“艹,忘记收拾了。”太一注意到航平的视线,脸瞬间涨得通红,慌忙冲过去把杂志塞进抽屉里。“坐,请坐,嘿嘿。”
“?”航平疑惑,他正试图从那初中毕业纪念照里找到太一,不懂对方在发什么颠,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
太一装作没看见,转去打开窗户,屋檐上挂着的风铃发出叮当的响声,源治也适时来了。
“杉原君,吃西瓜。”源治慈笑着招呼航平。
“爷爷,你啥时候买的西瓜?我怎么不知道???”太一震惊脸。
“西瓜就吊在井里冰镇,谁让你都不往院子里走走,回来就知道吃,吃完就知道睡。来,别理那臭小子。”源治热情地招呼航平,全然不理旁边有些无语的太一。
“好久没吃西瓜了,谢谢爷爷。”航平礼貌地从托盘里拿起一块。
修长的手指落进太一眼中,关节有些粗壮,那是常年打棒球留下的痕迹。
西瓜递到太一面前,他自然接过,就像在学校里接过航平的饭食般自然,咬上一口。
西瓜肉清凉入喉,平息着内心某股燥热。
“臭小子,人家是客人,怎么你先吃起来了。”源治白了一眼。
“不用这般拘泥,这还有好多呢。”航平笑道。他很喜欢看太一吃东西时那副满足的表情。
源治走后,太一和航平坐在缘侧(注:日式建筑房间外的走廊)边上。
两人吃着西瓜,看向远方,时间流速似乎变慢了,夕阳余晖和夜晚的天空逐渐交织在一起,像延时默片,徐徐吹来夏夜晚风,轻拂在两人脸上。
“航平,你平时都爱听啥歌。”太一啃完最后一片西瓜,百无聊赖躺在地板上,看向航平挂在脖子上的耳机。
“歌?”航平有些不解。
“对啊,你戴着耳机的时候都在听什么歌呢?”太一不喜欢卖关子,直接了当说了出来。他吞了吞口水,不知怎的,有些紧张。
然而半晌过后,他始终没得到回答,航平低头沉默着,不懂在想些什么。
太一有点生气,要是不愿意告诉他,直说就好了,但他又想到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如果对于航平而言,这件事是指听歌的话,那他没有生气的理由。可现在就是实打实的生气了,伴随生气而来的,还有失落。
太一不愿再去想,有些情绪像藏在淤泥里,越是试图拨弄开,越是弄得到处都是。他转过身,背对航平:“我就随口问问。”
不知过了多久,太一险些睡着,航平才忽然开口道:“要听听看么?”
“要!”
航平轻笑,如果仔细听的话,会从这声轻笑里察觉到几缕如释重负的叹息。
太一接过耳机,院里的那棵老树上有只蝉孜孜不倦地叫嚷着,不停发出重复冗长的蝉鸣,树叶被这晚风吹得沙沙作响。
会是什么歌呢?
戴上耳机的瞬间,太一愣住了。
此刻世间在他耳中万籁俱寂,唯有一颗跳动着的心脏,发出规律的声响。
耳机里什么音乐都没有。
太一不可置信地摘下耳机,看向航平,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却又觉得,航平既然这么做就有他的道理。
“太一”航平唤道。他想起母亲的话“你觉得我是个怪人吗?”
“怪人?为什么?”
“耳机,每天戴着个耳机,却又不听歌,还不与他人交往的怪人。”
“你要这么觉得,智纪可比你怪多了,他总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帅。”
“那现在呢?”
航平毫无征兆地抓起太一的手,拨开遮住耳朵的碎发,他任由太一触碰到那只红得发烫的耳朵,一个有些透明的类似耳机的物件塞在里面,连接着胶管,胶管的另一端是个小巧的电子设备,别在耳后根。
这是...助听器?
太一猛地抽回手,他的心剧烈跳动了起来。被航平抓住的地方,传来异样的感觉。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着,好一阵,太一打破了这沉寂:“你戴着耳机,就是为了遮挡住这个?”
“嗯。”航平轻哼一声,感到轻松,他终于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就在几分钟前他以为自己肯定会落荒而逃,然而真正脱口而出的时候,他才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些不愿意展示的伤口,原来是被自己钻得太深,才更加难以愈合。“所以,现在呢,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你要怜悯我吗?亦或是,要嫌弃我。
“当然是个很好的人啊,嗯...也很温柔。”太一回道。他觉得怪难为情的,夸人这事平时说得不多,特别是在对方好像要把他小脑瓜盯穿的情况下。“我早就回答过你了,在去你家那天。”随后太一指了指自己耳朵“不过这个,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我这个人啊,经常被老师说「笨」,特别是语文老师,阅读理解什么的,想到就烦。”
“太一,你就这样就很好了。要是大家都需要一个很会说话的同伴,那我就是那个需要不会说话的伙伴的人”航平认真说道。
“太一,谢谢你。”
“你一认真说话我就有点受不了。”
“为什么?”
“跟韩剧里深情男二似的。”
“那你是女二,女主的闺蜜,冒冒失失那种。”
“你这家伙也挺会挖苦人的。”
“有吗?”
“你看,特别是这幅明明挖苦人却不自知的表情,我说错了,航平啊,你是腹黑男二吧。”
“你喜欢就行。男二还是男几都行。”
“又来这套。”
“太一。”
“诶?”
“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短暂的沉寂过后
“好。”
⑥
今年的夏天比往常更炎热。
太一无精打采趴在桌上,数着讲台上挂着的日历。
“7月24,25,26...怎么还有六天才放暑假,老天。”
一支粉笔精准命中他的额头,太一赶忙站起来,和讲台上的人相看两厌。
“佐川君,三天后就考历史了,又想挂科了吗?”历史老师标志性的胡子一抖一抖。
“回老师的话,不想...哈——啊!”太一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昨晚睡觉时源治的腰突然发痛,太一又是涂药水又是贴药膏,忙活了半天,躺下时已过凌晨,弄得现在严重睡眠不足。
智纪惊恐地看着太一,用嘴型对其说道:“你想死啊!?”
历史老师瞬间脸色一黑,他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暴脾气,据说年轻的时候曾是暴走族,后来父亲病重,他在床前守了整晚,而后洗心革面,认真读书,大学毕业后回到母校任职,颇有一番热血教师的派头。
“很久没请你爷爷来学校坐坐了,我体谅他身体不容易,你怎么不懂体谅?要是这次期考挂科,下学期我就得好好和你家长谈谈了。”
“对不起老师。”太一慌了神,他知道老师口中的「家长」不是指爷爷佐川源治,而是离异的父母。
“这次我绝不挂科。”刚保证完,又开始后悔,天晓得他连自己生日都记不住,还要去记那些世界伟人的历史,以及各种事件。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坐下吧。”历史老师语气放缓了些,之所以他对佐川太一如此照顾,是因为在其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不希望太一像当初自己那样。
二年(1)班,体育老师罕见地出现在这里。按理说上个礼拜就进行完了所有的体育测验,放假前的这个礼拜是没有体育课的。
“同学们安静。”班主任拍了拍讲台“你们体育老师有事要讲。”
“老师同学耽误你们几分钟,是这样,六天后期考完学校有场棒球友谊赛,对方是xx镇的高中,你们高三的学长因为要备战高考的事遗憾缺席本次比赛,这个重任现在只能落在你们高二、高一的头上。我来是想叫几位同学谈谈。”体育老师的视线扫过几人,最后落在杉原航平的身上。“你也一起来。”
狭长的通道,打扫过后充斥着消毒水味。
体育老师还在和(3)班的人谈话,航平和另外三个同班站在办公室外,他们是棒球队的候补,成绩不算出众,自然也对这次选拔说不上多在意,在那闲聊着。
“(3)班那几个家伙肯定是稳了。”
“肯定啊,那个班全是些大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怪物,搞不懂老师还叫我们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走个过场呗。”说话的男生给另外两个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看航平“有的人那么有天赋,结果棒球队都不加入,怪我们咯。”
“是啊,摆明了瞧不上我们这破烂学校,大城市来的就是不一样。”
“倒是给他装上了,下次得校长来请。”
“看不起就滚回去啊,戴着个破耳机显摆啥。早就看不顺眼了。”
航平没有理会这些人,他盯着球鞋,思考谈话能不能在放学前结束,怕来不及去太一班上等对方。
类似这样的话屡见不鲜。航平早就不在意了。在上一所学校的时候也是。不了解内情的人只会说「对杉原看走眼了,没想到私底下这么拽。」知道发生在航平身上的事后,又会说「真可怜那家伙。和他说话多关照点吧。」
加害者和援助者有时只不过是乌合之众的不同面而已。
“杉原君,这次棒球联赛,我希望你能去。”体育老师丢下填报志愿表,揉了揉发酸的鼻梁。
航平没有感到意外:“老师你知道的...”
“听障是吧,这个后来我去了解过,包括你转校的事。”体育老师打断他“那么你知道我们国家现在有多少支残疾人棒球队吗?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站在世界的舞台上斩获佳绩吗?”他语重心长继续说道“杉原君,是你的心也跟着生病了,所以耳朵的问题才会加重。我叫你来,不是因为你有多特别,多不可或缺,而是你有多适合。”他严肃地注视着对方,而航平低着头,沉默着,但微微发颤的身子让他明白,这番话航平听进去了“你是热爱棒球的,老师不希望你最后没能给梦想画上句号。”
耳鸣,晕眩,不停渗出的汗,握着棒球发软的手。这些,都是那次棒球比赛上最真实的感受。
航平知道自己出问题了,“我真的还能打棒球吗?”他不断在内心追问自己,以至于赛后在休息室倒下。
医生说他听障加重了,医生还说他应该适当缓解压力,不要想太多负面情绪的事。
“老师,我,我真的还能打棒球吗?”他终于把这句压抑着自己的话说了出来,那一刻,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攥紧的拳头上。
“你应该问它。”体育老师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丢了过去。
航平稳稳接住,摊开手掌,那是一颗有些破损的棒球,上面用马克笔画了个笑脸,不过时间久远,已经只能依稀分辨出来。
“我知道了。”航平的声音哽咽着,他发觉一些曾经被他摒弃的情绪再度回来了“谢谢老师。”
“不过不用这么着急就定下。”体育老师把填报志愿递给航平“这件事,先和亲人商量商量,毕竟我只是个只懂体育的冒失的老男人,哈哈哈哈。”说完大言不惭地笑了起来。
从办公室出来,航平看着自己手掌上的茧子,若有所思。
放学后,智纪早早背好书包先行离开了,今天母亲那边的亲戚上门拜访,要早点回家,而哲也因为家里报了补习班,势必要在最后几天冲刺一把,提前走了。
航平在(3)班门口等着,却见太一有些垂头丧气走了出来。
“怎么了?”航平关心道。
“还能是什么。”太一欲哭无泪“井上那老头给我下最后通牒了,这次历史考要是挂科要被请家长了啊,不管是我爸还是我妈,我都不想给他们这么大个「重逢惊喜」啊啊啊啊!”
“确实有点难。”航平自然知道太一的成绩情况。
“虽然我爱开小差,但他罚我抄写贝多芬生平的时候,我可是呕心沥血地认真完成了啊。什么二十六岁听障,创作出...”说到这,太一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抱歉。”
“不用。”航平笑道“你想好应对方法了吗?”
“我想好自杀方法了。”
“不准开这种玩笑。”航平用力揉了揉太一的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份笔记“这个是我摘抄的重点,你拿回去背,至少比胡乱翻书有用点。”
太一眼前一亮:“真有你的航平,我怎么忘记你是个聪明人了,你的笔记肯定顶用!”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立马给了航平一个用力的拥抱。
航平一僵,随后发现身体在本能地接受这份肢体接触,他也想伸手把这只扑向他的小狗抱在怀里,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至少现在不能这么做。
“好了好了,这大夏天,你要热得我不能呼吸了。”把太一推开,快步往前走了几步,他的耳朵升温,想要冷静会。
太一在他背后又说了几句什么话,但他没有听清。
自从和太一结伴后,回家这条路似乎变短了不少。
站在院门前,航平叫住了太一。
“对了,太一。”
“嗯?”
“接下来几天,我可能没办法跟你一起回家了。”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想去参加棒球联赛,六天后,所以这几天要抓紧练习,我有点担心身体变生疏了。”
“厉害啊,有你在肯定没意外!百分百相信。”
“你,会来给看我吗?”
“当然,我会叫上智纪他们一起给你加油!”
太一举起右手“来!击掌!”
“祝你夺冠,祝我历史不挂科!”
航平笑着举起右手,回应着太一。
“啪!”
⑦
最后几天,太一和店长请了假,专心备战期末考。
有天晚上十点,佐川源治起夜时瞧见太一的房间还亮着灯,正推开门想教训几句却整个傻眼,以为自己看见临终幻觉了,仔细揉了揉眼,倍感欣慰。
「早点休息,过度熬夜只会事半功倍。」航平的信息发了过来。
「怎么可能,昨晚睡觉我梦里都是幕府时代的武士。」太一回道。
「你记差了吧?那个不在考试范围内。」航平无语。
「?」太一瞳孔地震。
「别想其它的,再想下去之前记得又忘了。」航平可以想象到屏幕那头的太一抓耳挠腮的模样,心情好了不少。
这两天上手后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技术不如以前,还有另外麻烦的事,训练的第一天,他打定主意要先解决。
上午考完试后学生们就陆续离开了,偌大的学校里只剩操场上还有一批人在训练。
正午的太阳是毒辣的,但它从来不吝啬奖赏肯付出的人。
“诶?杉原有话要讲?二年(1)班那个杉原航平?”小队的人议论纷纷。
“虽然我们只有六天时间磨合,但我觉得世上无难事,”航平努力说道,他怕自己再露胆怯,只好幻想面前坐了一堆太一“所以,我想提前跟大家说明一下,我的听力出了些问题,但不会影响投球,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如果有需要配合指示的地方,可以和我多说几次。”
站在一旁穿着教练服的体育老师鼓起了掌,他知道走出这步需要很大的勇气,也是十分有必要的,这关系着团队间的配合,而作为投手,和捕手之间的默契更是重中之重,可以明确说,两人的行为会影响整个赛况的走向。
“喔,是这样啊。”有人问道“那你总是戴耳机听歌会不会更加影响听力?”
“这个。。。”
“原来你小子是因为这样才装高冷的?你中二啊?”又有人接过话,说完之后大家都笑了起来。
“有那么奇怪么?”
这就是青春啊,体育老师感慨。
「真的有用啊!!!」
最后一天的考试结束了,太一刚出考场就激动地告诉航平这个喜讯。
这聪明人的笔记是真有用啊我去,比连夜烧香求神有用多了
「航平,你是神仙吧,基本都押中题了。」
「十拿九稳了么?」航平才到操场,脸上露出笑意。
「那必须的」太一飞快地敲字「明天等你比完赛,哥请你吃饭。」
「那你得准备好钱包,我很能吃。」航平笑意愈发的浓。
「不能吃不是白长这个头了。」太一吐槽道。
“哟,航平君,又和对象聊天呢。”说话的是捕手,他刚换好球服过来就迎面撞见杉原航平。
这些天对航平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虽然不爱说话,但其实挺好相处,细心,认真——不过一认真起来表情就似乎拒人千里之外,这大概就是那种天生臭脸吧,难怪会被人误会。同样的,他也观察到航平一到休息时间就会独自一人走到旁边拿出手机聊天,那时候他才发现这小子居然也会笑得那么温和。唉,学校那些女生惨了。
航平笑了笑没有接话,收好手机后,走向赛场。
九点的闹钟响起,太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半梦半醒之间关掉了手机闹铃。
昨晚航平就提醒他今天要早点起,因为气温的缘故,比赛时间换到了上午十点。
“爷爷,做好早饭了吗?”太一揉了揉眼,昨天他也跟源治说了这件事,拜托对方和平时上学一样早点把早饭备好。
爷爷啰嗦了句:“又折腾我这把老骨头,放个假还不安生。”听到是要去看航平比赛,倒也没再说了。
太一开始洗漱,刷牙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含着泡沫对着厨房的方向喊道:“爷爷,你不会现在才开始做早饭吧?”
操场上,航平他们已经换好球服提前准备,陆陆续续有观众到场,随后隔壁镇高校的球队也来了。
两队剑拔弩张,一碰面就有浓烈的火药味。
“听学长说,去年那些人赢了,今年嚣张的很。”捕手做完热身运动,凑近航平身边说道。
“嗯,不要想太多,别给自己压力。”航平回道。他注意到了隔壁那群家伙的行为,但丝毫不在乎,此刻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校门口,神色有些沉重。离比赛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但他没有看到太一的身影。
“智纪,你没和太一一起来吗?”航平没忍住,走向观众席问道。他看到了智纪和哲,然而他俩身边也不见太一。就在刚刚他试着打电话过去,担心那笨蛋睡过头,可让他意外的是,电话没有接通。
“啊?太一?他还没来吗?早上还发信息叫我别迟到。”智纪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刚刚打电话给他,没人接。”航平眉头紧皱。
“应该没事的,你别担心,说不定那小子睡觉忘记充电了,现在在来的路上。”
“这样,谢谢。”航平还是有些不放心“要是他来了你跟我说一声。”
返回赛场路上,迎面碰到了隔壁高校的击球手。
击球手人高马大,两只长得有些不似人类的手臂正对着航平做着挑衅的动作,见对方没有理会,他又说道:“你就是这学校新来的?超级明星?长得像个花瓶,待会别被我打成丧家犬。”
航平则径直从他面前走过,没看他一眼,气得击球手要上去给航平两拳,被他们的教练拦了下来。
九点五十四分
参赛选手要提前五分钟去场地预备,临走前,体育老师拦下了航平,他看出来对方状态有些问题。
“杉原,你听清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在赛场上,你就是那一枚球,只能想着如何避开击球手,精准砸进捕手的手套里。”
“嗯。”老师的话让他心中杂念少了几分。
随着裁判的口哨声响起,航平最后看了眼校门方向。
时间回到四十分钟之前。
“爷爷,别睡懒觉了。”太一洗漱完,见没人回应他,便有些生气地推开源治的房门。这老小子肯定还没睡醒。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爷爷不在房间里,榻榻米上的被褥已经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旁。
“爷爷!”太一大声喊道。
屋子里一片寂静,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好像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
这时太一才陡然意识到出事了,他焦急地打开每扇门,不断大声喊着。
就差把屋子翻个底朝天的时候,太一想到了什么,随后他顾不得穿上鞋,径直跑向院子。
佐川源治倒在地上,手中拿着不久前摘的菜叶,呼吸薄弱。
人在极度惊恐的情况下,会触发大脑的保护机制,瞬间阻断所有感情神经。太一此刻大脑一阵空白,怔怔地呆愣了会,随后猛地扑向源治。
——呼吸还在。
他顾不得再想什么,背上爷爷赤着脚往山下跑去。
太一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胸腔像是随时要炸裂开来,只知道医护人员从他背上抱下源治时,才像个老旧的破风箱般喘着粗气。
双脚的疼痛感瞬间涌了上来,但他来不及考虑这些,随之蔓延而来的,是无边的恐惧。
“佐川太一,你是佐川源治的孙子对吧?”护士走了过来,手上拿着登记表。“请问你还有其他的监护人吗?”
“监护人...”太一木然地重复着三个字。
什么监护人,爸爸妈妈早就不要他了,除了爷爷,还有什么监护人。
“没有。”太一声音有些颤抖。
悲伤吗?是悲伤的。但从他决定离开那个常年争吵的家后,就再也没有为此掉过一滴眼泪了。跟随爷爷来到曾经的小镇,他像只小狗一般,每天努力的,努力的,散发着乐天派的气息。
他有时会怪罪自己不会说话这件事上。
要是自己会说点好听的话就好了,爸爸妈妈说不定就不会吵架。
要是自己会说点好听的话就好了,爷爷就不会为自己再度操心。
要是自己会说点好听的话就好了,这样朋友肯定就会多起来。
可他不会,所以他只好笨拙的,永远表现出积极的一面,至少这样,身边的人不会再离他而去。
“你先稳定下情绪,嗯,这样,你还有其他的亲人吗?有的话也可以代理签字的。”护士耐心地对太一解释道。
对了,亲人,亲人,打给叔叔,不对,叔叔在隔壁镇工作,打给,打给...
太一一边想着,一边摸向口袋,然而却摸了个空。
手机,半路跑丢了吗?
最后一缕灵魂像是被抽干了去,太一的身子摇摇欲坠,从头到脚都开始发软。
“佐川君,发生什么事了?”一双温柔有力的手却在此刻扶住了太一的肩膀,他回头看去,是个出乎意料的人。
航平的妈妈,杉原凉子。
“阿姨,可以帮我个忙吗?”太一嘶哑道。
“不要着急,有什么事跟我慢慢说”凉子看到了太一的脚,已经磨破皮了“护士小姐,我是佐川的邻居,他的家人目前都不在镇上,请问我可以代签吗?”
护士见两人的关系是熟人,没有太为难,便把表递了过去。
凉子搀扶着太一,刚坐下,医生推开了急诊室的大门:“谁是佐川源治的亲属?”
“我!是我!”太一嗖地站了起来“我爷爷他怎么样了?”
“没有什么大碍,幸好你送的及时,初步观察是中暑昏迷了,不久就能醒过来。”医生说道。
听到医生的话,太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随后他想到今天重要的事,连忙向凉子说道:“阿姨,可以帮我跟航平说一声吗,我可能没办法过去看他比赛了。”
“医生说没有大碍了,你别太担心,我可以在这帮你看着。”凉子温柔地说道。
她其实有点私心,这段时间来,儿子的转变看在眼里。
六天前航平突然跟凉子说要参加棒球联赛时,她吓了一跳,但从儿子的眼神里,她明白这不是一时冲动,或者自暴自弃,而是想完成梦想,于是放心答应了。
但她到底还是担心的,这是作为母亲的本能。昨天带着儿子来医院检查耳朵,今天是来取报告表的。她还记得走出医院的时候,航平问她:“妈,你觉得我会赢吗?”
凉子笑道:“当然了,你可是我的儿子。”
但她没想到的是,儿子接下来说的话:“嗯,我绝对不能输,因为太一会来给我加油。”
太一对于航平而言,是个重要的人,珍视的人。
凉子没有多说什么,就像航平会对她说,他会无条件地支持她,凉子也是一样,哪怕还不理解两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同样也会无条件地支持儿子。
总有一天儿子会主动告诉她原因,她不着急。
“太一君,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凉子喊道“护士小姐!可以帮佐川家孙子的脚上点药么。”随后又对太一说道:“你等我一下。”
凉子快步走出医院,不一会的功夫便折返回来,手上多了双一字拖。
“重要的事,要亲自告诉重要的人呐。”凉子笑道“不要让对方误会,更不要让对方伤心。”
重要的人...吗?
一瞬间,那个戴着耳机,高大的少年出现在太一脑海里。
树荫下睡熟的脸庞,院子里通红的耳朵,被那只修长手掌紧握过的地方
以及
「太一,你就这样就很好了。要是大家都需要一个很会说话的同伴,那我就是那个需要不会说话的伙伴的人」
瞬间,成千上万只蝴蝶在他胃里蹁跹。
(注:取自英语俚语“Butterflies in my stomach”直译为蝴蝶在胃里飞,可以表达喜欢上一个人时的心情。)
跑起来,佐川太一。
他看向远处,意志坚定,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去见重要的人,怎么可以停在这里。
⑧
“砰!”随着最后一球击中,赛场上响起了满堂喝彩。
航平所在团队爆冷取胜,为他们加油的观众,蹙眉观战的体育老师都不由得起身鼓掌,队友们跑了过来,把他围在中间。
呐喊声、击掌声、庆祝声不绝于耳,可这些声音对于航平而言却如此遥远,他看着观众席,瞳孔失焦。
到最后太一都没来。
他默默离开赛场,队友们沉浸在获胜的喜悦里,大家都没注意到,当然,除了输家。
冷冽的水冲走了脸上的汗,他胡乱地洗着,准备拧上水龙头时,旁边传来了声音。
“你是不是很得意。”是隔壁高中的击球手“你该向我们下跪感恩戴德知道吗?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我们只是不想欺负一个聋子。”
航平用毛巾擦了把脸,自始至终都没有给那击球手一个眼神。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脑子有问题,你跟那个整天笑嘻嘻的孤儿一样,都是怪胎。”
航平身形一顿:“你说什么?”
“这不是听得见吗?怎么,跟那小子关系那么好?你个残疾人连自己都要人照顾,你还想帮谁出头啊?”那人继续嚣张地说道。
航平看着眼前这个人,一字一句说道:“我问你,你说什么。”
“妈的,我说你想怎么样,想给那个没爹妈的...”话还没说完,一只拳头直呼面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沉重的身躯压在了他身上,随后拳头如雨点般疯狂袭来。他感觉鼻腔里一股腥热,抬手还击了回去,也砸中了杉原航平的脸。
“给太一道歉。”航平说道。
“草你妈的,你他妈是条疯狗啊。他算什么东西,要我道歉?”击球手吐了口混杂着血液的口水,刚想缓缓,然而杉原航平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再度扑了上来。
航平似乎感受不到疼痛般,不断挥舞着拳头。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众人拉开了。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击球手,被队友拖走时还不甘示弱地继续叫嚣要揍回来,连那个叫佐川太一的家伙一起揍。
队友们这才搞懂出了什么状况,不过他们想不明到一向温和的航平怎么会被激怒成如此。
航平觉得好累,他挣开拉着他的人,往校门方向走去。
可能是比赛太累,也可能是因为太一,他不想再去思考,他只觉得好累,想要回家,回到床上,就像他最开始被告知听障那般,缩在被子里大睡一觉。
太一到学校时比赛已经结束了。
自己还是没能赶上。
但随后他又发现,有不少人往洗手池的方向跑去,那边已经围着乌泱泱一大群人,他目光四处搜寻着,发现两个熟悉的人影。
“智纪!哲!”太一小跑过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智纪听到声音回头看去,竟然是太一,对方一身狼狈“你搞什么鬼,怎么才来?”
“这个之后再说,”太一有些着急道“你们看见航平了吗?”他内心踌躇不安,隐约觉得发生了不好的事。
“你还说,航平找了你一上午,还因为你,揍了隔壁学校的人,打得那叫一个狠。”吃瓜小组没有再理会太一,抓紧跑了过去。
“你说什么?”太一不敢相信航平会和人打起来。
随后他一怔,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往他的方向走过来。
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变得愈发清晰,那张好看的脸上伤痕累累。
“太一,你来了。”
太一本想立刻解释,但待他看清楚航平的伤时,一股无明业火直直冲了上来,愤怒取代了所有情绪,“那家伙在哪?老子再去揍他一顿。”
“不用了。”航平看着太一,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冷漠“你的脚怎么了。”
“没什么,不重要,对了航平,抱歉,今天我...”太一松了口气,没有察觉出异样,正要解释,却被航平打断了。
“没事就好。”航平说完,便从太一身边经过,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那个背影一次没有回头,就如他们初次相遇般。
直到航平走出了校门,太一才后知后觉,心里升起股莫大的恐慌:他有预感,如果今天不追上这个背影,或许会丢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航平,你听我解释。”太一追了上去,紧紧抓住航平的手,喘着粗气,他害怕航平会甩开他,于是一口气说道:“爷爷他出了点事,我本来早就准备过来了,送爷爷去医院之后,我手机不知道丢哪了,所以才一直没有联系你,抱歉,航平,真的抱歉,我不是故意不信守诺言,我很想来看你,很想很想,你可以原谅我吗?你要是还生气,也揍我一顿,只要你不生气,怎样都行。”
“嗯,我知道了。”航平只是如是说道,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太一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任由航平把手抽走。也是此刻,他的心传出阵阵剧痛,痛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可他还是没有放弃,他知道自己有一定要说的话,一直以来,都想说的话。
“杉原航平,你给我站住。”太一吼道“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你说你喜欢这样的我,喜欢不会说漂亮话的我,可是你怎么这么自私,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这样的你,你总是把自己藏得很深,所以你就可以这样,次次都轻而易举地走掉,甚至你连原因都不告诉我,是,我是很笨,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可我知道,我即使再笨也会把心情传达给你,让你清楚明白我的感受,不开心的话,说出来就行了,难过的话,哭出来就好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太一脸上滚落下来,他盯着那个背影,那个重要的背影。
他太久没有再哭过,以至于忘了哭的时候也要呼吸,他说完这番话,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将航平的手,再度紧紧握住。
“可你又怎会明白,”他终于听到背影传来清晰的声音,有温度的声音。那人回过头,眼里早已噙满泪水。“可你又怎会明白,我不想失去你的心情。”
太一愣住了,他不明白航平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我又不会离开你。”
“你还是不懂,你啊,真是世上最笨的人,可我偏偏就喜欢这样的你”航平说道“如果以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我人生里每一次重要的时刻,你都不会在场呢?”
“今天真的是个意外,我保证。。。”
太一急了,正欲继续说,一个猝不及防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你让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这样,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航平看着太一,双耳发烫,眼神变得极具侵略性,但这种变化转瞬即逝,又回到之前那般克制隐忍“你怎么还敢跟我保证,这下你明白了吧,能够见证一生所有重要时刻的,是爱人。”
太一大脑宕机了几秒,随后重启。
过去两个月里那些压抑住的情绪,藏起来的心事,此刻重新串联起来,好多想不明白的事变得清晰,他甩甩脑袋,试图把那些爆炸般蔓延的情绪甩出去,望着重新走在前面的航平,他想到了一个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航平...”
他唤了一声,随后快步走到航平面前,踮脚吻了上去。
他吻得用力,莽撞,没有顾及航平唇边的伤口,一口咬下去。
他贪婪地吮吸着来自航平的一切,又放肆地给予自身的一切给航平。
他的双眼逐渐迷离,对方脸上的痣再度变成朵朵梅花,落在了他的心里,但他觉得愉悦极了。
他感觉到背上传来力道,那是航平的手,紧紧抱住了他,像是害怕他会逃跑似的,于是他再度回应了更加强烈的吻。
这是他的回答。
⑨
八月很快过去了一半。
晚上十点,太一终于得空休息,趴在收银台上,眼神逐渐变得麻木。
最近几天很忙,因为暑假,还有即将到来的花火大会的缘故,小镇里到处都是游客。
感应铃响了起来,太一立马起身,机械式地喊道:“欢迎光——怎么是你?”
望着正一脸嘚瑟的航平,太一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转弯。
航平则装作难过:“这位店员你就是这种态度对待顾客的吗?叫你们店长出来,我需要补偿。”
“你又想干嘛?”太一有些慌张地遮住航平的嘴“等我下班行不,明天店长要是看摄像头就糟糕了。”他又想起上次三百日元的事。
“我说了我——要——补——偿。”航平得寸进尺。
太一是个情商低,不懂看人的男孩,但他看航平这块,确实异常准确的。
这家伙真的是个腹黑,黑得不能再黑了,真想让那些夸航平谦和懂事善良等等等等的人来看看这幅嘴脸。
“行行行,你说怎么补偿。”拿他没辙了。
“亲一下脸。”航平笑嘻嘻道。
——就冲着这个目的来的吧。
“等我下班行不行,别闹了。”
——到底谁是小孩子。
“可以,那就亲两下脸。”
太一彻底败下阵来。
得到想要的后,航平倒也听话地在店门口的长椅上乖乖坐着。
他看着月亮,如今离他不再遥远,因为心里的月亮,已经在他身边。
“走了。”太一关好店门,上锁,一把拍在航平背上。“对了,这个。”他俯下身,在航平脸上浅吻两下。
航平笑着牵起太一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一次太一还有些羞涩紧张,但现在已经学会同样紧紧抓住那只宽大有力的手,回应着对方。
男生和男生的恋爱,太一此前没有过,其实他也从没和女孩子谈过恋爱,但如果是女生的话他至少还可以通过电视剧啊,呃,还有家里的杂志参考参考。
有次他发信息求助恋爱大师智纪
「我有一个朋友...」
智纪看完之后瞬间白了个眼,这恋爱的酸臭味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了。
「你嚯嚯哪家姑娘了?」
太一豁然开朗,其实男生跟男生,男生跟女生,女生跟女生,其实谈恋爱的时候没什么不同。都是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而已。
“太一,明天就是花火大会了,你想去吗?”
“好啊。不过阿姨跟店长关系挺好的,你拜托她找个借口帮我请假。”
“我答应你。”
第二天花火大会如期而至。
太一穿着不久前买的和服,发现航平始终盯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就说我不适合穿这玩意,你偏要...”
“很适合,适合到想...”航平吞了吞口水。
“走啦!你这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家伙!”太一说道,他感觉耳朵又开始发烫,这是被航平那小子传染了么。
航平穿得也很好看,像是个衣服架子,什么类型的服装在他身上都是如此的妥帖。
天公作美,似是为了这对月下良人,星星都跑了出来。
通往神社的山路上摆满了摊位,从远处看,暖色的灯光连成一片,像是一座架往天空的桥。
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太一左看看,右看看,什么都想试试,什么都想买。
“太一,你没参加过花火大会吗?”航平柔情地看着太一。
“以前参加过,很小的时候了吧,嗯,我爸妈还没吵架之前。”太一回道。
航平有些心疼地抓住太一的双手:“以后只要你想参加,我都带你来。”
“喂喂喂,旁边这么多人呢!”太一的耳朵瞬间红得快要滴血,他挣脱出自己的手。
——这家伙真是个恋爱脑。
“我,我去旁边买两盒章鱼小丸子。”
航平看着太一的身影,笑容又爬上了脸,他回过头,却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那,是之前给他送爱心便当的女孩。
“学。。。学长。”女孩有些惊讶,她看到了刚刚那一幕,但随即变得有些兴奋起来“他是我们学校的么?好可爱的男生啊!”
“嗯?”航平瞬间警觉,他的语气变得不善“你有什么事么?”
“没没没”女孩摆摆手,涨红了脸“我的意思是,你们,你们好配!!!”
“谢谢。”航平笑道“你自己来的么?”
要命,男神对我笑了!
女孩觉得自己得上台吸氧机,今天不仅磕到男神和他对象,还能博君一笑,今年已经圆满了。
“没有,和我朋友来的,她在前面等我。”
太一结完账,插起小丸子往嘴里送,远远地就看见航平和一个女孩在聊些什么。
航平在笑,女孩脸很红。
这是在?
瞬间嘴里的小丸子不香了,他觉得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
他故意加重脚步从航平身边走过,又怕对方察觉不到,臭着脸咳嗽了几声。
航平看着太一的行为,感觉脑袋上要长出一个大大的“?”急忙对女孩说道:“今天的事,麻烦你替我保密。”随后便追随那步伐而去。
“太一,你等等我。”航平喊着“怎么突然走这么着急。”
“我不走开点,不是煞了你俩的风景?”太一愤恨道。他有点懊恼那女孩长得美艳,和航平站一块挺般配的,又有些不爽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
航平瞬间明白这小家伙反常的缘由,此刻他觉得很幸福,幸福充盈着他的五脏六腑。
这就是他如此甘之如饴的人,他的佐川太一。
“你吃醋了。”航平解释道“她是我们学校高一的女生,碰巧遇到就聊了两句。”
“谁谁谁,谁吃醋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吃什么醋!”太一不知道此刻自己双耳通红,就像变身时不会把尾巴藏起来的狸猫般“你们聊啥了?”
“诶?太一你说什么?你别离我那么远,我听不到。”航平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这家伙。”太一停下脚步,也不知道航平是装的还是真没听见“我说,你俩聊什么了?”
“那个女生说,你很可爱。”
“就这?还有呢?”
“嗯?我又听不清了。”
这下确定是故意的了。
“我说!还!有!呢!”
“她还说,我们两个很合适,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眼看太一大脑再度即将宕机,航平一把牵起他的手往山上跑去。
“还有几分钟,烟花就要放了。你再不走,等下错过了别在我面前哭鼻子。”
两人在最后关头爬上了山头,来不及歇息,绚烂的烟花就划破星空,在他们面前绽放。
突如其来的光线照亮了他们的耳朵,红色的耳朵贴在一起,仿佛所有的响动都化作了他们频率相通的心跳声。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烟花在空中次第炸开,就像是他们内心满溢出来的爱意,倾斜在天空这块帷幕上。
他们拥有着彼此的人生故事也随着这块帷幕缓缓拉开,进入崭新的篇章。
五夏推文(一)
因为本人缘故,文章网站只会涉及ao3,wland,爱发电,论坛,微博和lofter,且只能保证本篇文章的属性是五夏(即老师可能为无差老师,请自行判断)不准嘴老师! ! !不准嘴老师!!!不准嘴老师!!!请保持一个正常人应有的判断能力,这篇推文更多会推荐一些宝藏老师,也有很多老师遗漏了! ! !请评论区补充,谢谢姐妹!!!可能出现错误,请指正!
1.汩问(lofter):
《将灭止生》长篇,未完结。HE 双教师if加灰原存活,佛教术语较多,很有原作感觉! ...
因为本人缘故,文章网站只会涉及ao3,wland,爱发电,论坛,微博和lofter,且只能保证本篇文章的属性是五夏(即老师可能为无差老师,请自行判断)不准嘴老师! ! !不准嘴老师!!!不准嘴老师!!!请保持一个正常人应有的判断能力,这篇推文更多会推荐一些宝藏老师,也有很多老师遗漏了! ! !请评论区补充,谢谢姐妹!!!可能出现错误,请指正!
1.汩问(lofter):
《将灭止生》长篇,未完结。HE 双教师if加灰原存活,佛教术语较多,很有原作感觉!
《空空无大千》长篇,完结。HE涩谷事变后,钉崎存活,以及其视角下五夏相处
(强推!!!老师回来啦!!!!!)
2.桃李酒一杯(lofter)酒川川儿(微博):
《还钗》短篇,完结。设计师五和模特夏,写的很美,但be
《黄粱》短篇,完结。人鱼五和清洁工夏,前世今生,非常规he,这两篇还有人没有看过我真的会很伤心。
3.43029(lofter):
《但唱观音》中长篇,三章。神子五狐妖杰,养成,双叛逃隐晦结局,HE。
3.碎魈(lofter)魈(wland:31232)
《去他的产土神》短篇,完结。R部分在wland(wid:9161336)原作一切结束后,夏成为教师,意外长批,HE
《乔迁之喜》短篇,完结。原作结束后,五夏两人购置新房he
《一些小事》短篇,完结。原作结束后,甜甜日常he
4.獭祭鱼(lofter)是我不配(wland:52590)獭祭鱼(爱发电)
《宿命论者五条悟》短篇,完结。(wid:1510386)原著向,关于两人之间复杂的情感写的很好!微黑小五!写的很好!be
《2017年冬季最冷的一天》短篇,完结,小五杀死小夏后的描写
《扬扬沃雪》两章,未完结(爱发电能看两章,lofter只能看第二章)偏黑,略微暴躁五,囚禁,小夏精神失常记忆缺失,自杀。
5.害我者格林(lofter):
《迷魂》短篇,小夏死后小五在棺材旁发现疑似有小夏灵魂的猫,be
《是真》娱乐圈,he
6.张寒夜(lofter)这是在干什么(微博):
《百鬼灯与夜行糖》短篇,完结。dk出任务!甜!He
《世界毁灭后的爱情》短篇,完结。夏先天性转,原作但HE ! 很喜欢这篇的杰姐!
7.N牌妄妄急支糖浆(lofter):
《心比天高,兜里两毛》(夏油杰人物赏析)短篇,原作向。以虚构夏普通人朋友的视角写的,好喜欢好喜欢的一篇,明明有很多幽默搞笑的段子,但看完真的很想哭。
《哥有老婆》短篇,完结。双A,精神体。很出乎意料的结尾,好看就是了!刀一点都不钝!
《哥的脆弱》短篇,完结。普通人(大概,心虚)很青春,很大义。边哭边笑,评论区比我会说夸
《饥者吞冰》两章,未完结。黑道,BDSM。S五M夏。性张力好强!看的时候一直在嘶哈嘶哈
《无限流》两章,未完结。无限流,五夏甚,巨搞笑三人对喷,附带老师灵魂插图!无限流方面也写的很好!
8.太空垃圾之死(微博)NarcissaBu(ao3):
《狐狸之火》(微博)短篇,完结。原作向,夏视角,微痛。Be
《谈错恋爱上错坟》(ao3)(为狐狸之火的后篇)五视角
9.咸鱼吃瓜(lofter)郁琛233(微博):
《Mama's gun》短篇,完结。原作向。Dk苦夏借用评论区的话,是再也回不来的夏日be
10.骨丹梨梨(lofter)(微博)(论坛):
《▓形物语》短篇,完结。(论坛)人鱼pa.
11.-桃花原-(微博):
《暴力禁止同学会》短篇,完结。原作向,硝子二十岁生日,三人深夜酒会,很原作,be
《为人师表》7章长篇(含一章番外),完结。27Alpha和17Beta夏,师生背德。HE
12.Ellen请叫我绿老师(微博)EllenGreen163(ao3):
《Found You》长篇!完结。(ao3)盗梦空间设,真,自从死了老婆(不是)之后就疯了的小五,有金小夏和银小夏的修罗场!惠: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师娘。反转很多!写的超精彩!
《春日大作战》短篇,完结。(ao3)双教师,守护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夏油老师春日大作战!快乐高专生活!HE!
《歌舞伎厅夜未眠》长篇,(含鬼灭人物,ao3)总裁五,黑道女装大佬夏,he
《草莓大福与苦涩友人》《魑魅魍魉,速速退散》《红豆甜汤与庸人自扰》《提拉米苏,请带我走》按顺序,原作if(ao3)酸酸甜甜he
13.瘾者M(lofter)年菜投手(微博):
《枯池》短篇,完结。原作多年以后
14.在没人的地方说废话(微博)NorthTree(ao3):
《反方向的钟》短篇,完结。两五一夏,养父五,转世夏,时空交错。
15.湳SUMSINYZ(微博)
《对他说》短篇,完结。多时间线
《过春天》短篇,完结。原作向,多时间线。
《逝雪》短篇,完结。1940s,双性转百合,微苦。
16.hydrviolence(ao3)
《小孩难养》:含《雪地里的房子》《乘车的旅行》《雪的气味》《空房子》《麻雀》《新家》长篇,完结。原作向,美美子视角,夏屠村之后。
《马克杯盛酒》三章,完结。小夏找硝子给女儿们看病,闲聊,
《人人都恨星期一》长篇,完结。七海建人视角,从高专离开后遇到了邀请他到盘星教任职的教主夏。写的很好!
17.シェーマ(lofter )cream_thief
《白川夜船》三章,完结。(ao3)接涩谷事变,五解封,夏回归。He
18.月亮爱吃银杏(lofter)
《尤里克与恩底弥翁》两篇,未完结。哈利波特设定。
《假如咒灵联通论坛》长篇,(十一章)未完结。原作基础上小夏可以听到论坛发言,很可爱!双教师if。
19.晴空夏夕(lofter)(微博)(论坛)
《树洞,车祸醒来额朋友脑子出了问题》长篇,完结。论坛体,普通人但有前世记忆。he
《求助,我觉得我的邻居不是人》长篇,完结,论坛体。微鬼怪设定,前世今生。he
《他把门铃按想两次》长篇,完结,论坛体。娱乐圈,双演员,破镜重圆。he
《死去的cp突然跳起来攻击我》短篇,完结,论坛体,选秀,性转百合,he
《这就是过气影帝不如狗吧》两篇,完结。论坛体。新人演员五和过气影帝夏,he
《李涛,咯噔解会不会是五条悟》短篇,完结。论坛体。双演员,五开小号落马,he
20.有机焖烧杯(lofter)
《理性回站》长篇,未完结。原作向,DK时期,夏五硝日常,用科学解释咒术!
21.碎纸【阴暗版】(lofter)
《愚者不渡爱河》短篇,完结。原作向,普通人视角,小五的情感咨询顾问。
22.你见过刘海很奇怪的狐狸吗(lofter)睡眠安装程序未响应(微博)
《锈与银》短篇,完结。研究员五和机械人鱼夏。前世今生he
23,........待续(其实是本人看的不多,只能总结到这了)
希望姐妹可以在评论区补充! ! !谢谢!!!
五夏时空错位穿越+观影体整理推文
整理的时空错位文,包括十几岁的小五小夏穿越到二十多的时候,二十多的小五小夏穿越到十几岁的时候,和穿越到“那个不存在谁”的世界,平行世界等等,大家各取所需
(这里的穿越只止穿越到和咒术差不多的,穿越到无限流过玛丽苏放到以后)
重新整理修改的part 2,在看以前那篇非咒术背景整理时,也发现了很多问题。
出现错别字和链接贴错的现象,要和大家说句抱歉。当时刚开始做这个,总觉得越长越好,其实不尽然。大长篇看起来真是不方便哈哈哈,当时着急忙慌,很多地方有问题,现在一一改正...
整理的时空错位文,包括十几岁的小五小夏穿越到二十多的时候,二十多的小五小夏穿越到十几岁的时候,和穿越到“那个不存在谁”的世界,平行世界等等,大家各取所需
(这里的穿越只止穿越到和咒术差不多的,穿越到无限流过玛丽苏放到以后)
重新整理修改的part 2,在看以前那篇非咒术背景整理时,也发现了很多问题。
出现错别字和链接贴错的现象,要和大家说句抱歉。当时刚开始做这个,总觉得越长越好,其实不尽然。大长篇看起来真是不方便哈哈哈,当时着急忙慌,很多地方有问题,现在一一改正
另外因为有些太太们转移阵地,我们也要同步跟上。所以以后可能会出现各个平台的,会标注。
一、时空错位
《反方向的钟》he
我在门前种棵北树太太
https://bei-ju.lofter.com/post/1dd83474_2b7868d47?incantation=rzU5Up5aQYCn
“我从哪里来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前世罪孽深重,欠我许多,所以我要来杀你”
(小五从时间的尽头往回走,小夏转生if,两五一夏,小夏从15岁走向17岁,而小五从17岁走向没有小夏的14岁,天台喊话看得心里酸酸的,每一个小五都会有他时间线里爱他的小夏了)
《拯救鳏夫计划》oe
(连载,已更1章)
毛豆生奶油大福(评论严重不足)太太
https://xiboliyadetudou39082.lofter.com/post/4c0cdd43_1cc3937b9?incantation=rzAidWz8ena3
你永远不知道没了老婆的男人有多可怕
(太太:时间线混乱前提下的妄想,DK时期的五夏来到涩谷事变现场。要素过多,四人麻将局,从太太的引语我就喜欢的不得了,但只有一章,有生之年系列了呜呜呜)
《成年的挚友非要让我当他老婆怎么办》he
魔法猫猫太太
https://mofamaomao33102.lofter.com/post/7469f1ae_2b513ba69?incantation=rzl6CVMjPhmO
十七岁的夏油杰收到了一个包裹,寄件人是来自十二年后的五条悟
(十七岁五夏+29五三人行,最后那个互换简直不要太带感!!!我真激动的沸腾)
《缓慢光年游戏》he
(中篇已完结,13章) 日环食太太
https://xiazhi17999.lofter.com/post/4b4cba5c_1cad98ec4?incantation=rzWjOiXGQVY3
时空的错位,岁月的戏谑,18岁dk夏穿越到了十年后,与28岁教师五的故事,一个终于回了头,一个上前挽留,他们不再错过
(我愿称为永恒的五夏圣经)
《送给你》he (中篇已完结,17章)
商羽太太
https://mjshangyu.lofter.com/post/21ca1a_1cb430edf?incantation=rz2rvxyi0fs0
“意外”来到十年后的八岁小五,和十八岁的大五一起帮助挚友走出苦夏
(看小夏和八岁小五斗智斗勇)
《错位》he 商羽太太
https://mjshangyu.lofter.com/post/21ca1a_1cc1ec17d?incantation=rzfBKl3CyPKm
前后辈if,甜甜的dk恋爱。虽然不是同级,但前后辈的最强也很棒,果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提前入学,小夏在最迷茫的时候有人能引领他
《未成年就订婚是坏文明》he
(中篇已完结,7章)
蛋黄馅是月饼的正义!太太
https://favill.lofter.com/post/202bbb_1cb333bda?incantation=rzx5TzIBEniC
年龄差12岁的五条小家主和落败诅咒师的故事
(年龄差好哦!有生子提及,但不影响阅读)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he
(中篇已完结,4章) 商羽太太
https://mjshangyu.lofter.com/post/21ca1a_1cb7551d0?incantation=rzz26hbFixpb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人生人家赢家
(已经达成完美he的五条悟记忆回到了2017的那个平安夜)
《短信》be
(中篇已完结,6章) 商羽太太
https://mjshangyu.lofter.com/post/21ca1a_1cb1f2da1?incantation=rzBmMbcKtMEq
在涩谷事变之后,破出狱门疆的五条悟开始往昔日好友的手机号上发送短信。
如今那只是一个空号而已。
他不知道这些短信都被发送到了十三年前。
确确实实地抵达在了夏油杰的手机上。
(感觉是命运的愚弄,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了被爱的结局,他没可能那么轻而易举地交出自己的心)
《夏油今天也在做老师》(连载,已更77章)
荷兰兔太太 (晋江)
https://wap.jjwxc.net/book2/5249225
这是一个杰哥在准备叛逃的时候被拿着剧本的悟哥强行改结局的故事。双教师if线,有上一世剧本的五和愿世界夏。
(太太的脑洞很多,而且很精彩!文笔也好。除了大框架还有这个夏穿越到原本世界零卷以后的脑洞,和原五见面,好看!)
《穿回我老师的高中时代》be
七海理奈太太
https://zhushumeiyouzhongshua.lofter.com/post/311e48b1_2b40e68ba?incantation=rzQ6KbDitOkf
一年级的乙骨忧太,狗卷棘,禅院真希,和胖达一起穿越回五夏的dk时期。
(但这篇还有个后篇,叫复活后挚友把我当替身了,重生夏,如果加上这个就是he了,同一个合集)
《Coherence》oe 千千千夜太太
https://thousandsofnights.lofter.com/post/1f01e40d_1c8154dda?incantation=rz8cvCqX9dhZ
(《彗星来的那一夜》paro,我觉得夏会认出来,好刺激好带感好病,但是至少有一个五有了夏,一点点生子提及不影响)
《南柯一梦》be 不肯蓝太太
https://illusory218.lofter.com/post/1de71403_1cbed9b47?incantation=rzMlJ5gGJvh3
想要追,想要追,在谢幕前,我们共同的青春
(伪穿越,28五梦到了17夏,在某个人面前五条悟只是五条悟)
《泡沫金鱼》be (晋江)
戴帽子的胆小鬼太太
https://apps.jjwxc.net/book2/5445066
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我觉得我的记忆比那更少。所以我在等谁?
(因为设定就不剧透了,非常温柔,小夏在列车上遇到不同的客人,为了记住他们,小夏决定把他们写进日记)
《此间》(连载,已更4章)
商羽太太
https://mjshangyu.lofter.com/post/21ca1a_2b77bf08d?incantation=rzUfklPhear6
不存在五条悟的世界,夏油老师和五条老师的故事,现实很残忍,但没有他夏油可能确实会让自己承担责任,留下来,非常期待下文
《莫比乌斯环》(连载,已更2章)
星月太太
https://taotie407.lofter.com/post/1f55fc56_1cbb4c1d9
《助攻竟是我自己》《一觉醒来老婆不认自己了》《与挚友he的原因竟然是自己的助攻》
(刚新宿街头分手的夏和平行普通世界结婚好几年的夏互穿,遇见平行世界知道很多的盲眼五,好香!只要我持之以恒的蹲,就能在有生之年看见太太更新ʕ•ᴥ•ʔ)
《夏油老师不见啦!!!》
(连载,已更6章) 焉辰太太
https://yanchen31415.lofter.com/post/4bc10811_2b4795794
平时世界的夏油老师“意外”穿进了已经百鬼夜行完的原著世界
(伏笔很多,世界线一点点展开,虽然太太刚开始写文笔稚嫩些,但是脑洞真的精彩)
《一觉醒来发现有五个男朋友要养》he
夏目家的猫太太
https://xususu863.lofter.com/post/1e4c5965_2b5e500ff?incantation=rzLe6MvQxnWv
高专夏油杰暗恋自己的挚友五条悟。无奈对方是个擀面棍,感情方面简直一窍不通。此时手机用商店给他推荐了一款男友定制游戏,正当他捏了五位男友,买起装备衣服,快快乐乐玩着养成时,三天后,他们纷纷出现在自己的公寓门口
特邀嘉宾:悟喵,家主悟,教师悟,教祖悟,侦探悟
(快乐的dk恋爱日常,看dk悟喝闷醋,预警,其他五条线都是be)
《假如教师杰穿越》he (连载,已更11章)
边境太太
https://bianjing889.lofter.com/post/1e7c84b1_1cb97e6e4?incantation=rz10sL8xx0An
时间线是教师杰穿越到教祖杰刚下达完百鬼夜行通告,今天的夏油杰如往常一样执行完任务回高专,但这脚一踏进高专就被挚友打了一顿,还被亲爱的学生绑了起来!
(看到一个评论,感觉贴切,平行世界教师夏教师五相处更偏夏五,原世界教师五教祖夏更偏五夏,大家自主选择)
二、观影体
《命中劫》(连载,已更17章)
碎纸太太
https://wuwei76613.lofter.com/post/4c4208c3_2b5f19e46?incantation=rz8duZjxgjMp
原时空涩谷时期的五硝和没有夏时期的五硝,七海海,夜蛾老师,一年级二年级一起观影一些片段。(没有骨子哥哈哈哈,他在国外出差)
(这篇是近期超级棒的连载,每一篇我都看得激情十足,等着没有夏那边的惊讶震撼,太太文笔也好,太爽了!)
《位面放映厅》(连载,已更169章)
陆时晴太太 (晋江)
https://m.jjwxc.net/book2/6976311?more=0&whole=1
不会有人没看过吧,写的太棒了,是综漫,太太的设计都非常非常巧妙,最容易写崩的观影综漫没有任何ooc。
没有标cp向,但太太说了随便磕,并且真的很好磕!(可以当五夏五来看)
目前已经写完了怀玉玉折,零卷,还有一个一起玩游戏的部分(圣杯那部分)。太太也说了,顺平涩谷都会有的,并且综了非常非常多的世界,文野名柯家教棋魂夏目等等几十个动漫,感兴趣的一定要去看!
并且全文免费!!!
《溯》be (完结,已更9章)
水影雾月(更新随缘请看置顶)太太
https://shuneiluen.lofter.com/post/2037c03b_1cb299f50?incantation=rzvsbJrrw4xY
是涩谷事变后被封印的五条老师和大家一起观影怀玉玉折,零卷内容比较少,然后小夏小五又在狱门疆里重逢,只不过此去就真是最后一面了
《这个瓜我们不保熟》 (连载,已更3章)
家里蹲大魔王爱抓勇者太太
https://lucifer230.lofter.com/post/1f6f7d31_2b86b3050?incantation=rzMAOSK1eCss
是DK时期的小夏小五进来观影糖!
屑DK挚友组被众人吃瓜的快乐现场,看的是太太编的视频,很好玩很欢乐!太太说预计十篇之内完结,观影内容也可以当糖点总结看
【元虎】三次小林想落泪,一次他成功了
*对前辈有点意思的中泽元纪×没有真的爱上的小林虎之介
*ooc见谅
小林虎之介哭不出来。
这个问题可大可小,如果是现实里的男人,小林不以为意,要铁骨铮铮男子汉落泪就像逼他和男人搞gay,小林没有特殊癖好,所以落泪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放在剧里,这个问题就严重了起来。
主要还是因为相方给出的压力。
小林的搭档中泽元纪,个高人帅演技好,演起暗恋的戏码,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一滴泪说落就落,哭腔信手拈来,眼神又深沉又痛苦。
还在酝酿情绪的小林被一个深情眼神劈歪了感情,在中泽元纪靠近他的时候,没出息地躲开了。
中泽元纪呆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你怎么了。
小林梗着脖子说,...
*对前辈有点意思的中泽元纪×没有真的爱上的小林虎之介
*ooc见谅
小林虎之介哭不出来。
这个问题可大可小,如果是现实里的男人,小林不以为意,要铁骨铮铮男子汉落泪就像逼他和男人搞gay,小林没有特殊癖好,所以落泪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放在剧里,这个问题就严重了起来。
主要还是因为相方给出的压力。
小林的搭档中泽元纪,个高人帅演技好,演起暗恋的戏码,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一滴泪说落就落,哭腔信手拈来,眼神又深沉又痛苦。
还在酝酿情绪的小林被一个深情眼神劈歪了感情,在中泽元纪靠近他的时候,没出息地躲开了。
中泽元纪呆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你怎么了。
小林梗着脖子说,没怎么,再来一次,他局促地退开了几步,脸却红了起来。
没关系,小林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想点开心的事情。
越想越不对劲,小林想不出任何开心的事情,高考失利,大学退学,满脑子都是生活的压力,元纪的演技,于是小林又一次在中泽元纪靠近的时候,往后退开了。
不过这次没退成,因为元纪用了大力气拽住了他,“到底怎么了。”
元纪很温柔地问,带了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
小林却吓了一跳,两只眼睛圆鼓鼓地瞪着元纪。
元纪似乎也吓了一跳,松开了手,不过又问了小林一遍,怎么了。
小林摇摇头,跑去找了导演,言语了几番,又鞠了好几个躬,最终把其他的戏份提了上来。
结束的时候,小林摸到元纪旁边,“今天谢谢了,”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顺便把一瓶水塞进了元纪的手里。
下午有点热,他看到元纪涂的唇彩很快就干了,嘴唇也起了皮。
元纪并不拒绝,打开喝了一口,小林看他即使咕噜咕噜喝着水也像在拍画报一样的好看,突然有了几分生气,他扭过头不看元纪,很生硬地说,“我哭不出来。”
元纪被吓得呛了一口水,刚想要笑起来,却又很紧张地看了周围一圈,然后小声地说,“就这么告诉我是不是不太好。”
他虽然这么问,眼神却直勾勾地看着小林,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小林看他狼狈的样子,顿时也不气了,拍了拍他的背,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关系,你又不会害我。”
元纪点点头,好像得知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他直白地说,“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小林瞬间放下了手,看了那大半瓶水,气鼓鼓地说,“帮什么啊,你还是先喝你的水吧。”
第二天早上,小林顶着红彤彤的眼睛去了片场。他昨晚怒补了几场爱情悲剧,眼睛都看红了,也哭不出来。
最终得出结论,爱情是件稀奇玩意,小林想要但要不起。
元纪到的比他要早,依然是很帅的一张脸,很放松地站在楼道,手里拿着一个发热眼罩。
肯定是他的经纪人给他准备的。
小林这么想着,忍不住气势汹汹地过来拉住元纪,仰起头,很不服输地看着他,“昨天的戏,再来一次。”
元纪很顺从地跟着他走了。
这一试,依然没有成功,小林虽然在元纪靠近的时候不会往后退了,但人非常紧绷,几乎要抖起来。
但是和昨天不一样,元纪并没有停下来,他很干脆地继续往前,入侵到小林不得不用手按住他的胸膛。
“这个距离,怎么样。”
元纪低头地看着他。
真是过于优秀的演技,小林心一横,闭着眼睛就撞了过去,几乎要撞到元纪的嘴巴。
“这样的距离,我也可以。”
他有些哆嗦地说。
元纪却笑了一声,两只手扶稳了他的腰,“为什么这么害怕。”
小林闷闷不乐地低着头,“我没谈过恋爱,”他不爽地说,“你太会演了,你难道有暗恋别人的经验吗。”
元纪大声笑起来,小林靠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你懂了吗。”
小林猛地抬头,“我,我不懂,就,这样告诉我了?”,他看着元纪平静的脸,结结巴巴地说,“不好吧。”
“礼尚往来,”元纪几乎要乐开怀,他放开了他,又把发热眼罩塞到小林的手里,指了指他的眼睛,“别熬夜了。”
再演的时候,元纪还是一副隐忍的表情,他满怀悲伤地看着小林,仍然有一滴泪从他的眼睛落下来,与从前并无差别。
他看上去确实爱他。
元纪朝他靠了过来,于是小林更近地见到了那滴泪,在他意识到他们应当接吻前,他想到元纪将他抱在怀里,轻描淡写地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最终,元纪停在了他面前。
他没有真的吻上去。
导演喊了一声卡,小林才回过神,元纪已经递过来一张纸,他在他的脸上比划了两下,“这不是演的很好吗。”
小林往后退一步,警惕地接过纸,才发觉,有什么湿湿的东西划过他的脸庞。
小林胡乱擦了擦自己的脸,看到元纪十分贴心的在嘴上涂的唇膏,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他放在包里没有用的那个眼罩。
“你的怀抱,还挺热的。”
小林没头没脑地说。
不过太小声了,元纪随意嗯了一声,并没有听到。
END
若我在东京想起你
1. 下克上棒球au,犬塚翔*日冲壮磨。
掺杂了一丢丢可以忽略不计的向阳联动。航平*太一
2. 时间线和逻辑都有很大的问题,也背离了下克上相当一部分原定情节,我随便写写,大家随便看看,不要较真。
3. 不算甜文,至少中间部分不怎么甜。
4. 未成年不许喝酒!
若我在东京想起你
“前辈也一起去看比赛吗,明天可是爱知的井田,听说是一路下克上,赢了愛工大名電、星城才来到甲子园的学校呢!”
下克上啊。
屏幕右下角信封图标突然闪动,一封新邮件在此时投入电子邮箱。
大概...
1. 下克上棒球au,犬塚翔*日冲壮磨。
掺杂了一丢丢可以忽略不计的向阳联动。航平*太一
2. 时间线和逻辑都有很大的问题,也背离了下克上相当一部分原定情节,我随便写写,大家随便看看,不要较真。
3. 不算甜文,至少中间部分不怎么甜。
4. 未成年不许喝酒!
若我在东京想起你
“前辈也一起去看比赛吗,明天可是爱知的井田,听说是一路下克上,赢了愛工大名電、星城才来到甲子园的学校呢!”
下克上啊。
屏幕右下角信封图标突然闪动,一封新邮件在此时投入电子邮箱。
大概是昨天特意交待了下属在下班前完成的文件吧。
我顺手点击,附件自动下载,弹出,展开。
看见内容的一瞬,敲击键盘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瞬即恢复了正常。
尝试邀请我一同观赛的是公司刚来不久的田中君,性格像哔啵哔啵掉落的果子,安排给他的工作,传真过来的时候永远错漏百出,连行间距的一致也做不到,让人哭笑不得。
我摇摇头,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田中扒着办公室的玻璃门,一副很失望的样子,嘀咕道:“可是彩子小姐说如果您不去,她也不会去诶……”
什么啊,原来目的是这个。
我审完剩余半份文件,看了眼手表,已经差不多是下班的时间。
顺手给电脑关机,提着外套走出办公室,年轻职员们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爆发一阵小小的对集体观赛的向往,见我走出来,大家都期待地转向我。
我有些内疚,公司难得聚会,我却单独缺席。
“可惜,这次实在不行呢,”我对大家欠了欠身,“周末要回老家,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就当是补偿,大家在比赛后聚餐的账单,我来报销好了。”
大概是实在不忍年轻人们失望的表情,我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过,井田高中的教练中世古,曾经与我是同一个球队的队员呢。”
“欸????”田中君震惊到结巴,“可……可是,您从来没和我们提起过,我们都不知道您打过棒球……”
彩子小姐迎上来,双手交握在胸前,表情梦幻:“那……您打入过甲子园么?”
我点了点头:“当然。”
办公室里先前小小的欢呼这下彻底变成持续的惊叹,田中君不小心把手边的一摞文件夹全撞倒了,漫天都是飞舞的彩色报表:“您……您……居然从来没有说过这些……”
真奇妙。
故事在时间的角落里闪闪发光,那些训练的日子如此刻骨铭心,仿佛只消闭上眼睛,就能轻易回到那个漫长无止境的夏日。
而我的同事们居然在感叹,原来犬塚翔先生打过棒球。
我笑了笑,左臂挽着的西装熨帖安稳,就像少年不曾设想过的人生轨迹。
我的双手曾布满了属于棒球的茧子,它们像一把黄豆,安静蛰伏于掌间。可惜在日常琐事的磋磨下,它们早已消退,除非仔细观察,几乎已经看不出棒球的烙印。只有阴雨天时不时疼痛的右肩,提拿重物时无意识避开的右肩,还在提醒我,那个夏天并不只是一场太过真实的梦境。
我把激动的下属们留在身后,独自走入电梯,清洁工擦得亮如镜面的电梯门倒映出我着衬衫西裤的影子。
电梯门缓缓合上,那些关于“棒球”“甲子园”的喧闹彻底被隔绝,我按亮了通往地下停车层的按钮。
25,24,23……
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向下跃动,那一瞬间就像,倒行的不再是楼层,而是永不回头的时间。
电梯门前的倒影也不再属于一个随时可以淹没在街头的中年人,而是那个穿着绿色训练服,倔强桀骜的少年。
那个夏天啊——是从我入学越山开始的。
越山,这帮年轻人大概连听都没听过的名字吧。事实上我入学的时候也正是如此,对学业的散漫导致我与星叶擦肩而过,彼时年轻气盛的我并不认为入学一个棒球水平并不出众的学校会给我肉眼可见的职棒之路带来什么影响,高野历史上也不乏靠着一个王牌ace杀入甲子园,问鼎冠军的例子。
我期待,甚至有点过于痴迷这种个人的英雄主义表演。
前提是——这所学校的棒球社团只是“稍微”不“那么”出众。
比如,至少应该有一个像样的球场,有一位像样的教练,有一群像样的队员。
而现实是,球场是祖父得知我将入学后临时掏钱新建的,教练是从倒闭的历史社团里薅来的冒牌社会课老师,至于队员……
他们甚至搞不清楚棒球的规则。
当然,也接不住我的球。
说来很不好意思,当时我被越山的棒球现状气哭了好几次。
一开始担任捕手的富岛学长是个非常负责的学长,我并不怨恨他,相反,如果不是他,越山后来大概率没办法完成冲入甲子园的奇迹,他大概清楚我在训练中冷眼旁观这群菜鸟从头开始学习如何正确握住球棒的崩溃,几番波折下,替我招募来了一个新人。
棒球社怪咖的弟弟,日冲壮磨。
富岛学长曾经拿着日冲壮磨在棒垒球馆的数据向我展示,他具体分析了什么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语气相当激动:“阿翔,他一定会是那个适合你的捕手。”
我挥了一棒,并未放在心上,粗略扫了一眼他的数据,确实不错,或许还比之前少棒队的那位搭档更强一些。
“但是他还没有入社,”富岛学长有些苦恼,“不过,阿翔你在的话,我觉得他肯定会同意的。”
这倒是。
但他拒绝了。
他居然拒绝了。
干脆利落,毫无回旋余地。
他知道他在拒绝谁吗?
我诶,我诶。
贺门教练曾亲自上门挖角的犬塚翔诶。
此处需要我特别解释一下,自从星叶落选后,我原本就敏感的青春期小男生自尊终于压抑不住的爆发了,尤其是在棒球领域,我必须维持绝对的自信,否则隐约的不安就会像昼伏夜出的怪物吞噬我。
这对一个期待成为顶级的运动选手是十分致命的。
所以即使后来,不知道富岛学长用了什么方法把人请进社团后,我仍然不太喜欢他,不喜欢这个挑战了我的自尊的怪人。
其实只要仔细想想,壮磨的拒绝无可厚非。一个随时看上去要倒闭的社团,有什么加入的必要吗,不如去打工赚些零花钱——壮磨并不像我那样幸运地从不为生计发愁,他的拒绝完全合理正当,只要我稍微站在他那边思考一下,就能知道,他并不是有意挑衅。
但当时的我很难明白这些。
日冲壮磨的加入给越山带来了希望,他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捕手,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嗯,有点麻烦的学生。
他脾气不好,还有打架斗殴的前科,害得我们差点被禁赛。壮磨正式接替富岛学长之后,出于对未知风险的天然警觉,我不得不时刻分出一点点注意力给他,防止他再惹出什么大麻烦。
但他真的是一个很棒的捕手。
当我终于可以不用顾忌捕手的有限水平,不用维持单一的球路,不用刻意降低速度,而是可以拼尽全力投出一颗球的时候,脑海中居然浮现出了一个很荒唐的念头:
要是可以一直和他搭档就好了。
当然也只是想想。
别说现在我们只是这所菜鸟学校里一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投捕,就算我们都足够有天赋,能一直打下去,也不可能永远固定捆绑。
又不是寿司海苔和珍珠米,离开了对方就会完全丧失风味。我和壮磨只是困于同一片浅滩的游鱼,萍水相逢,恰好都在期待同一场盛大的潮水。
我一定会遇到很多比他更优秀的捕手,而壮磨,也会遇到别的投手。
这毫无疑问。
那是越山第一轮预选就被淘汰出局之后的不久,我和壮磨之间还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在外人看来我们的关系至少称得上融洽,久我原甚至会开玩笑说越山拥有世界上最棒的投捕,根室和阿榆他们则会一脸赞同地点头。
“真的很默契嘛,”他们评价道,“完全是比夫妻还默契的存在。”
但我知道,我对壮磨的关心只是出自责任,棒球社本身已经因为南云老师的离开和时上时下的练习成绩风雨飘摇,壮磨如果再惹出什么乱子,棒球社就会彻底滑向不可控的深渊。
壮磨大概也能感觉到吧,虽然脾气火爆,但他并不迟钝,对于那种“我其实不想关心你但为了棒球还是要礼貌地关照”的态度,外人或许无法察觉,但当事人一定可以。
何况他这么聪明。
但是很快,我就难以兼顾他了。
因为我自己,陷入了原因不明的瓶颈期。它就像一场毫无预兆的高烧,病因疑难,不可招架,又一次在比赛中出现低级失误的时候,我看着自己的右手,第一次产生了迷茫。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能力将止步于此了呢。
汗水顺着鬓角流入脖颈,我不抱希望地看向前方,只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击球员正跃跃欲试,他一定看出我迟迟不敢出球背后的怯懦,挑衅地晃了晃球棍。
“我说,你在发什么呆?”
壮磨大概实在难以忍受我的反复迟疑,一把掀开护具,叉着腰大声质疑。
哦,除了击球员,还有一个不怎么能在场外指望上的搭档。
所以这就是我的捕手,虽然从来不奢求我们之间能够培养出合格的队友感情,但至少不可以在他面前丢脸。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勉强完成了剩下的比赛,避开队员的关照,独自在休息室的角落,捂住脸虚脱似的大口喘气。
等到所有人都已离开,我才慢慢从角落里转出来。
天已经黑了,正好可以藏住难堪的表情。
居然有一个人还没走。
壮磨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趿了一双拖鞋,靠着门柱,正不知和谁发消息。
我偏头轻咳了一声。
他背对着月光,见我出来便收起手机,但是,他突然啊了一声,毫无预兆地凑近,温热呼吸喷在我的下巴位置,狐疑地问:“你该不会是躲在里面哭了这么久吧?”
……才不是!!!
他耸耸肩,退开一点,随意向我道:“明天开始,我额外再多陪你练一个小时,你应该没有什么不能缺席的约会吧。”
虽然是问句,但壮磨的语气完全是陈述式的,仿佛他等了几个小时,只是为了告知这条明天也来得及的通知。
他没有打算留下来听我的回答,捡起地上的书包转身就打算走掉,我喊住了他。
“你为什么要帮我?”
而且是在明知我其实对你颇为不满的情况下。
他没有回头,潇洒地摆摆手:“就当我闲得没事干吧。”
就这样,我们从一开始的相安无事,开始真正地熟稔起来。
因为一对合格的投捕是没办法不成为赛场上最亲密的彼此的。
壮磨仍然不会像富岛学长那样温声安慰我,他只会在我犹疑的时候,打出一个催促的手势,好像在说:“喂,你这家伙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不知不觉间,那些长满尖刺的自尊居然就在壮磨的一顿乱拳之下,被强硬地抚平了。
我对他这种以毒攻毒的做法颇有微词,也开始在各种奇怪的地方给他找点小小的不痛快。
某次他边吃饭团边开玩笑说:“如果我真的不小心闯了祸,感觉阿翔会比警察先一步把我拷走。”
我敲敲桌子:“你这周的蛋白摄入又没达到山住老师的要求,记得让你哥替你多煮两个鸡蛋。”
壮磨揉着肚子露出很夸张的表情,指着我说:“哎呦,就是这个表情,原本以为我哥毕业学校里就没人管我了,结果来了一个更吓人的……”
队友们围在便利店的桌边,分食了剩下的关东煮,顺着话题起哄,说阿翔和刚入社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都会管着队友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壮磨拱火成功,翘着两个椅角晃悠的得意笑脸,心跳忽然乱了一拍,鬼使神差地又补了一句:“阿榆也不要总是吃软糖,前天体能测试只有你肌肉指数不合格。”
阿榆正试图往嘴里塞一块炸鸡,闻言愣住了,炸鸡块也掉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最后一块炸鸡!!!!”
真的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事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几番思考过后得出结论:可能,只是为了证明一下,我并不是只在特别关照壮磨吧。
投捕之间无可避免的争吵发生在二年级的集训。
那天越山的练习赛约到了一所豪强学校,结果当然惨不忍睹。此前我们其实已经连续赢了三次,最近一次还是七局提前结束。大家开始变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自信,连根室也说,我们或许能去甲子园呢。
从幻想回到现实只需要一场新的练习赛。
椿谷三振出局,比赛提早两局over。
大家都很沮丧,山住老师罕见地答应我们可以提前结束练习,回去调整心情。她大概也很不好受,默默收集了资料,估计等我们离开后,她会骑着自行车去和南云老师商讨下一步要怎么办吧。
我只觉得困惑。
当大家都沉默着收拾东西,更换衣服的时候,我坐在板凳的最左侧,远离了所有人群,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按照我们目前的水平,输给明宇,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山住老师大概没想到最先发难的居然是我,她愣了一下,赶忙打圆场道:“是啊,目前还有很多不足,但现在暴露出来不是坏事,只要我们在预选赛开始前修正掉……”
“修正不了吧,”我站起身,右肩因为频繁投球微微疼痛,手臂也沉重地难以抬起,我站在他们对面,环顾了一圈。
大家的表情还残存着一丝可笑的幻想,诸如状态不好、发挥失误之类的托词我已经听厌了,似乎根本没有人意识到我们进步的到底有多慢。
“星叶每天训练的时间是七个小时,假期会是十二个小时,几乎从来没有例外,更不允许缺勤。”
“我们每天的训练时间不足五个小时,即使现在集训,也不过十个小时,更何况,”我顿了顿,“比起他们,我们有谁敢说自己是天才么。”
没有。
即使我,这个队伍的王牌,也不过星叶的一枚弃子。
“只是输比赛而已,就要放假调整心情,”我笑了,低头揉了揉肩膀,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坦然道,“大家是幼稚园在读,第一次参加趣味运动会摔倒了,还要靠老师哄吗?”
“说够了吗?”壮磨一摔护具,发出砰的一声响。
看,连他也不赞同我。
这样下去,怎么可能有结果。
壮磨冲上来揪住我的制服领子,他的呼吸因为愤怒变得紊乱,双手也在轻轻颤抖,我攥住他的手腕,试图挣脱他正扼住我的手指,却被他一个反身,猛地掀翻在地板上。
他骑在我身上大吼道:
“为什么要说这些没用的?大家为了棒球放弃了多少东西,玩电动的时间,打工的机会,山住老师几乎把自己献给了社团,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觉得很轻易吗?”
我松开了手,疲惫地抹了把汗水,闭着眼睛不去看他,强调道:“我只是实话实说。棒球就是棒球,不会因为身世悲惨就格外青睐某人,所以我从不赋予棒球任何额外意义,在棒球领域,唯一可靠的不是数据不是命运,而是练习。”
最先冲上来的是富岛学长。
他按住壮磨挥过来的拳头,又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低声质问:“先冷静下来好不好?”
我直视着壮磨的眼神,他看我就像看一个彻底的混蛋,眉头因为失落低垂着:“我没有想过,你也成为了会责怪队友的人。”
因为输比赛而混沌的脑袋在那一刻忽然清明了,我后知后觉自己可能做错了事。
就算不满,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公开站在所有人的对面抱怨。
我摇了摇头,捡起背包,肩膀撞开层层人群,低声说:“我先走了。”
没有人挽留我。
壮磨还在身后嚷嚷着什么,我不必回头,长期训练构建的默契让我在这种时候,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他的样子。
他一定挥着拳头,整张脸都涨红了,大声说:不要拦着我,今天我一定要揍醒那个混蛋。
祖父很快就知道了我在棒球队内和壮磨的冲突。
他倒是很支持我,盘腿坐在沙发上,边欣赏我投球边评价:“就是说啊,早该把你送到美国去打棒球,留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
我猛地掷出一球,触击声称得上悦耳,心里却有些烦躁:“不是说好了毕业之前不再提这个吗,只是小分歧而已。”
“越山有什么好的,”祖父振振有词,“没有教练,没有钱,也没有好队友……”
没有好队友……吗?
可能吧。
祖父还想说什么,却被闻讯赶来的母亲支走了,她边哄祖父边回头给我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我脱了力,独自坐在阶边,今天的比赛很累,就算是为了运动生涯考虑,也不应该再练得这么狠。
我抱着手套发呆,今晚的星星亮到刺眼,明天应该是个适合训练的好天气。
我擦了擦眼角。
应该只是汗流进了眼睛吧。
洗完澡准备回房的时候,窗边的玻璃忽然被轻轻砸了一下。
大概是附近的野猫弄出来的声音。母亲在院子前留了猫粮,经常会有猫咪搞出一些奇怪动静。我没有理会,用毛巾擦着头发继续往里走。
又砸了一下。
嗯?
又砸了一下。
嗯。。。
我跑到窗边。
夜色中,太阳能供电的夜灯昏黄,壮磨穿着那件染得五颜六色的短袖,倚着自行车,正百无聊赖。
他见我探出头,丢掉手上的小石子,冲我招了招手,笑得灿烂且毫无介怀。
我忽然想到了当初还是一头红发的他,走到哪烧到哪,像一簇野生且烧手的火苗,我跟在他身边,时时提防他灼伤别人。虽然入社前他主动剪掉了红发,换成规矩的寸头——蛮可惜的,反正山住老师并不特别在意学生发型,久我原那种长头发在棒球社也能安之若素。
我挺想看他红发站在我的视线所及之处,熟稔地打着只有我们才知道的暗号,像只烧给我一个人看的火把,照亮了我——也只照亮我。
他等得不耐烦了,又丢了一枚石子,让我快点溜下去找他。
真是太耀眼的人,我可能也要被灼伤了。
他见我出来,递给我一个塑料袋,语气还有点硬邦邦的:“山住老师让我给你送的,她看你今天肩膀好像不舒服,从医务室拿了药。”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盒我常用的药贴。
先前的置气忽然就烟消云散了,我笑了一下,壮磨推着自行车,顺着院子前的小路正往下走,他敏锐地听到了,立刻停下来扭头瞪着我:“你笑什么?”
我跟在他后面,差点撞到他身上,摸摸鼻子诚恳道:“今天……抱歉。”
壮磨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快服软,挠了挠毛茸茸的脑袋:“没什么,我也……那个,你肩膀还好吗?”
应该没事吧,他不等我回答便嘀咕道,我明明有特意拿手替你垫了一下的。
“我没有针对大家,”我避开他的问题,自嘲道,“可能因为太久没有尝到输比赛是什么滋味了吧,所以情绪失控了。”
壮磨的眼睛在路灯反射下亮晶晶的,像祖父每周都会用麂皮绒布擦拭的古董宝珠,泛着漂亮的光芒:“但你说的没错。”
“对,……欸?”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今天说得没错,”壮磨可能在质疑怎么有人连话都听不明白,低头飞踢了一颗小石子,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我,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那样说,大家会伤心。”
“所以,你站在我这边吗?”
心里像是被他毛茸茸的发茬抵在胸口挠了挠。
壮磨看我的表情像看笨蛋,仿佛我刚才说了什么胡话:“你是我的投手,我当然站在你这边。你走之后,大家又定了新的训练计划,以后会尽量多训练的……”
他又说了什么已经完全没有被注意,只是清楚地听到壮磨说。
我是你的投手。
“那……”
我的心跳的很快,比第一次站上投手丘时更快,一下一下,像撞翻了球框,满地都是滚落的棒球,在我的身体里乱序弹跳。
所以,一直以来难以启齿的梦想,也可以告诉他吧。
拜托,我在心里祈祷,请让我投入他的好球带。
“那,……你相信我们会进入甲子园吗?”
“当然,”壮磨的神情实在太过理所当然,他点点脑袋,认真看着我,“我们,你和我,……还有队员,还有南云老师,山住老师,还有,还有,你祖父,我们当然要一起进入甲子园。”
他的语气,不像阿榆他们要么是在玩笑,要么是在设想,而是在平静地陈述一个必然事实。
就像当初他自作主张陪我加练的时候一模一样,这种明明狂妄到无法宣之于口的事,但只要他说出来了,就一定会实现。
不是今年,就是明年。
一定实现。
我攥着塑料袋,脑袋一热,隔着自行车硬是张开手臂,艰难地用力环抱了他一下。他的自行车被我撞得东倒西歪,哗啦哗啦响成一片。壮磨吓了一跳,肩膀被我濡湿的发尾弄得一片水汽,他涨红了脸:“干嘛突然这样?”
我赶紧扭头藏好上扬的嘴角,边往回跑边冲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谢谢!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壮磨大概被我搞得莫名其妙,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把自行车扶起来,蹬上离开了。
我坐在床边,拆开了药贴的包装。
一张白色的小票从袋子里飘落。
我俯身捡起来,购买记录显示这盒药贴是某人从住处附近的药店里购买的。
所以根本不是山住老师吧,她今天要和南云老师商讨棒球队下一步的计划,无法分出更多的经历关注个别队员状况。
我把自己砸进床里,深陷柔软被褥中,呼吸间都是药贴独特的清香,盯着天花板闷闷笑了。
以一盒药贴为契机,我和壮磨的关系就此更近了一步。
此外,还有一件值得说的好事:南云老师回来了。
根室在他的训练下,进步飞快,我不再是越山唯一的顶尖投手。为了配合训练,壮磨也时常要和根室一起搭档。
又一次训练结束后,久我原在便利店神秘地冲我们招了招手,举着手机说:“富岛学长好像有女朋友了哦……”
中世古嘁了一声:“棒球队里全都没有女朋友才算新闻好吗,也算是风云人物,结果个个光棍,有什么好炫耀的。”
阿榆也附和道:“是哦,好像都没有学妹来给我加油,都是冲着阿翔去的,不过阿翔好像对这些没兴趣……”
我本来并没有关注他们说了什么,正在和壮磨商议接下来的安排,今天的训练我相当不满,壮磨几乎都在陪根室,但越山除了他没人能接住我的球,我要求他明天至少要分给我两个小时。
他拆着饭团的包装敷衍我,嘟囔着说好的好的好的,连头也没抬。
我气闷他居然不认真听我说话,看着他手上那只饭团完美的三角形状,突然一低头,飞快地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他终于理我了,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登时大叫起来:“阿翔!!!!”
他飞身想抢我手上另一只没拆的新饭团,奈何身高不够,始终只能围着我打转。
直到剩下几位队员的视线都聚集了过来,我才轻咳了一声,把我那个没拆的饭团递给壮磨,接过被咬过的那个,又咬了一口,含糊道:“什么?女朋友吗,富岛学长居然谈恋爱了……”
真是奇怪的做法,为什么需要女朋友——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被花在队友身上,富岛学长到底是怎么匀出更多精力来做这些场外工作的。
毕竟,队友明明是比女友更亲密的关系。
久我原对我这种浪费桃花运的行为非常不满,反驳道:“怎么会一样,每天一起分享便当,训练有妹子给你递水,比赛她在观众席替你应援,赢了和她一起庆祝,输了有她安慰……”
这家伙干脆开始捧着脸幻想:“简直太幸福了……”
我耸耸肩,就算没有谈恋爱,现在也有人陪我一起捏着鼻子硬吞水煮蛋,比如壮磨;训练的时候也有人愿意陪一个遇到瓶颈的队友反复练习,比如壮磨;比赛的时候也有人稳定心态(虽然方法有些过于粗暴),比如壮磨;赢了输了也永远有人在门外安静等我几个小时,蹬着自行车别别扭扭。
……比如,……
壮磨。
我在开着冷气空调的便利店里,惊出满身冷汗。
低头看了一眼手里还剩一半的饭团,壮磨已经三两口把他那份吃完了,他看着我手上这个:“怎么?胃口不好?”
我把饭团递给他:“嗯,你还饿吗,给你吧。”
他毫无芥蒂地接了过去,手指擦过我的指节,还赞赏地拍了拍我的左肩。
这种事以前也经常发生,壮磨相当不喜欢水煮蛋的味道,山住老师有时会在训练前盯着我们每人吃两个,壮磨经常偷偷只吃半个,把剩下的塞给我。我没有办法,只好替他吃掉,再从家里给他带蛋白饮料喝。
我移开视线,不再盯着壮磨鼓鼓的腮帮子,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壮磨看出我的心不在焉,在我眼前挥了挥手,我习惯性的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又被烫了似的飞快缩回手,勉强笑笑:“没事。”
只是久我原胡说八道而已,我居然蠢到按照他的话对号入座。
真是练球练傻了。
便利店的事情很快就被我抛之脑后。
因为,根室进步的实在太快了。
他逐渐开始与我共享相同时长的投捕训练,聊天的时候,壮磨也越来越频繁地提起根室,根室,根室。
终于,在南云宣布了对战星叶的大名单后,壮磨又一次提起根室,他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曾经全心全意盯着我的眼睛,望向窗外,不经意地说:“根室昨天的球速到135了,南云老师说他很快就能到140。”
我彻底忍无可忍:“能不能不要总是提到外人?”
壮磨被我的语气吓了一跳,他罕见地没和我硬碰硬,反而安抚性的拍拍我的脑袋:“星叶很强,我知道你想亲自打败他们,但,至少给别人一点发挥的机会,嗯?”
这大傻子,还以为我是因为首发名单生气。
问题的关结从来不是根室,而是,而是……
我自觉跟他完全说不通,背上书包,推开独自门离开了。壮磨也提上书包追在身后,一边嚷嚷我才不管你一边紧追不舍。反正今天的训练已经结束,我干脆骑上自行车,一口气骑到了经常发呆的小河边。
壮磨被我的阴晴不定搞得莫名其妙,支好车子,喘着气陪我在桥边坐下,撑脸偏头看我:“大家都觉得我才是脾气差的那个,其实你比我更难哄。”
我憋着一股气:“是,我很难搞,脾气不好,你去找根室吧,他脾气最好了。”
壮磨笑了:“那怎么行,说好一起去甲子园,少了你,就不算是‘我们’。”
桥下河水潺潺,我出神地盯着壮磨,忽然道:“如果我不再是最好的那个投手了呢?”
为什么偏偏就是星叶。
曾经将我拒之门外的学校,现在终于有了挑战的机会,我却连首发名单都无法进入。
祖父前天在饭桌上再次建议我毕业后去美国打球,我明白这是最有利于我职业发展的路径,已经有来自美国的球探向母亲释出积极信号,我第一次在他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表达了默认的态度。
可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孙子,其实不再是他想象中的天才了。
壮磨用手撑着身体,微微向后倾倒,闭着眼睛享受夏日余晖:“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
他比了一个捕手接球的手势,睁开一只眼睛,觑着我得意道:“是我这个捕手说了算。”
那我是你心里最棒的投手吗?
我不敢问出这个问题。
或者说,我想问的,也并不是这个问题。
壮磨无聊地在我身边坐着打蚊子:“你还要坐什么时候,我的腿都麻了,这可是场上比赛都不会麻的大腿!”
他的脑袋为了比赛专门又剃了一次,现在毛茸茸的正像个猕猴桃,我趁他不注意,飞快伸手撸了一把:“比赛结束后,你还会继续打棒球吗?”
明天,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在同一个队伍中作战。
若神明仁慈,会慷慨附赠正片番外,给予完美结局。
可神明悭吝,并不常常保佑我。
比赛结束之后,我和壮磨的人生就会像两条完成意外相交的直线,短暂纠缠,彼此背道而驰,即使伸手,也再不能见面。
壮磨大概没想过我会问这个问题,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可能吧,或许?也许会上大学,也许会去打工,想这么多做什么……”
“可是我会,”我打断了他,盯着壮磨道,“爷爷已经确定要把我送去美国继续打棒球,有好几所学校给我发了邮件。”
“那很好啊,”壮磨扬起眉毛,惊奇道,开始替我计划未来,“你不是一直想打职棒吗?等去了美国,签约了球队,记得给我寄签名照,免得以后和朋友们说我和犬塚翔做过队友的时候,他们觉得我在吹牛。”
我笑了笑:“那我就见不到你了。”
美国很远。
壮磨打开手机地图,手指不停点击缩小,缩小,缩小,才能在屏幕里同时看到两条隔洋而对的海岸线。
他沉默了几秒,苦恼道:“去美国的机票好像很贵,我努力打工,买折扣机票去看你比赛,你也要记得给我赠票,怎么样?”
我拿出手机,调出录音功能:“你再说一遍?”
壮磨没反应过来:“啊?说什么?”
可我已经按下录音键。
“你总是说话不算数,说好多陪我练球,又去陪根室,我怕你又骗我。”
“我哪有!……”他凑近了一些,握住我的手腕,对着麦克风大声说:
“好吧,我,日冲壮磨,以后要去看,我的棒球ace天才犬塚翔的棒球比赛,一言为定,谁失约谁是小狗!”
手指轻轻抬起,录音结束了。
我怔怔地握着手机,看向壮磨。
可是,我也不想只做你口中的队友。
神明听到也会觉得羞愧的愿望,该如何开口祈求。
“壮磨。”
“……又怎么了,你最近很反常诶,要不找山住老师开导一下。”
“比赛结束后,我还有话要说,到时候,你还在这里等我好吗?”
“……好的好的好的好的好的。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真是的。”
那轮太阳终于落了下去。
南云老师对战星叶的战术果然奏效了。
再一日,我们战胜了伊吹商业,成功打入甲子园。
摘下帽子痛哭的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我们,我和日冲壮磨,还有所有共同努力过的人,将一起踏入甲子园。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很高兴,南云拿出了背着师母偷藏的好酒,连椿谷都喝了两杯,大着舌头给母亲打视讯,边流泪边说自己进入了甲子园。
壮磨也是。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从耳朵尖红到了脖颈,手指也泛着粉色,抱着我的胳膊,慢吞吞地问:“你是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
我自知酒量不行,抱着杯子喝一半耍赖倒一半 ,是目前为数不多还清醒着的。山住老师拜托我把壮磨送到住处,是以现在这条寂静的公路上只有我们的影子,长长短短,在路灯下变化无端,像我失序的心跳。
我看向身边,多美的夏夜。
真希望可以拥有,更多的,更漫长的,永不结束的夏天。
壮磨忽然抬头,我们的视线在溽热的空气中相撞,他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吗?干嘛这样看我。”
我把他带到路边,免得这只醉鬼连带我被一起英年早逝。
壮磨见我不回答,又晃了晃我的胳膊:“你到底要说什么,快说!!”
这醉鬼记性还挺好。
我叹了口气,确认道:“你真的要听?”
他猛点头。
好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因为紧张像被通了电。
壮磨一脸期待,认真望向我。
我缓慢地,颤抖着抬起右手,伸入他毛茸茸的发间,微微弯腰,低头寻找他的嘴唇。
壮磨正好站在灯下,温柔地灯光把他的发色染成阳光的颜色,每一簇发梢都像胡乱的光晕,我大概在拥抱一轮小小的太阳。
滚烫,柔软,就像我曾经想像过的那样。
我闭上了眼睛,不敢看壮磨的表情。
犬塚翔是个趁人之危的胆小鬼。
壮磨在接下来的路上都变得很安静,时不时碰碰自己的嘴唇。偶尔走在我前面,也都停下来等我跟上去。
离开前,我有些迟疑,我不知道他酒醒后是否还会记得这些,只能问他:“明天,你会来吗?”
喜欢上日冲壮磨,就像蒙着耳朵为钢琴调音,虽然母亲曾经花了大价钱请来教师,可我仍弹不出一支完整的曲子,现在我手无寸铁,想尽一切办法,用猜疑,触碰,疏远,反复无常,和一个安静的吻来确定它的准确性。
我尚未被允许听见答案。
所以,你会来吗?
对战星叶前,我们说好了的。
他的神色茫然,走起来像摇晃的企鹅。
但他毫不迟疑地点头。
我有些雀跃,摆手大声道:“那,那明天见!!”
如果现在有镜子,我的脸色一定像壮磨一样红吧。
两天后。
在父亲的陪同下,我登上前往美国的飞机。母亲为了照顾刚结束手术的祖父单独留守,至少要推迟一个月才能飞去美国。
三万英尺的高度。
我飞往五千五百海里之外的世界。
父亲在身边看报纸,我盯着狭小的窗户发呆,熟悉的城市街景逐渐浓缩成微不足道的,不过棒球大小的贴图。
骗子。
我喃喃自语道。
额头抵住舱壁,左颊触感一片冰凉。
“什么?”父亲没听清楚,追问道。
我捂着眼睛冲他摇摇头。
骗子。
企鹅大骗子。
约定好要来见我却爽约的大骗子。
明明当初就拒绝过做我的捕手的大骗子。
现在又不声不响拒绝我的告白的胆小鬼大骗子。
为什么不来见我。
壮磨失约的那天,我抱着一直在比赛中使用着的,打算送给他的手套从午后等到天黑,直到母亲焦急地找了过来,我才发现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我等了八个小时。
他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像从人间蒸发。
很不合理吧,科技发展到这个地步,即使和地球另一端的朋友视讯,也几乎不会感受到延迟,对比古代等待很多日才能收到不过手掌大小的尺牍,只要我们想,就好像有无数种办法联络到想念的那个人。
可我真的找不到他了。
就像每台电视机上都反复播放过的桥段,赤名莉香登上早了一班的列车。
母亲每次看到这个桥段都会哭得梨花带雨,仿佛提前逃跑是件多么无可奈何的事情。我总是咬着冰棍她身边百无聊赖,问了无数遍,为什么那个漂亮姐姐不继续等下去,万一她喜欢的男人只是被无良上司留堂,他会在列车开动的前一秒,跑着来见她了呢。
母亲想了想,揉揉我的脑袋:“可能因为,她害怕自己真的等到最后一刻,才发现完子还是缺席了。”
少年人相信的永远是万一中,那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一”,而大人却会选择充满遗憾,但可以在回忆中排演剩下九千九百九十九种的可能。
我现在大概有些明白,如果我能效仿这位前辈的做法,在青春期宴会的尾声提早谢幕,而不是在桥上傻傻的从天光大亮等到夜幕低垂,或许我对壮磨的情绪也不会像小桥下滔滔的流水,仿佛永远流不尽。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当天晚上,我向祖父坦白了我的感情,提出放弃一直以来的计划,留在日本读大学。
祖父当然很生气,母亲也在争吵中失控地打了我一掌,虽然事后她红着眼睛向我抱歉。
“为什么要在祖父刚做完手术的时候说这些,”她举着冰袋给我冰敷,小声说。
我肿着半张脸,艰难笑了一下。
可能因为,已经忍了太久,唯恐再收藏下去,这份感情会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变质生锈,长出丑陋霉斑,再也无法宣扬于阳光下,成为难以启齿的一道沉疴。
可它曾经那样美,像夏夜绚烂。
既然感情的主人不想听,那就说给别人听好了。
因为这件事,祖父决定立即把我送去美国,正好有一所排名不错的大学希望我提前入学,尽早和球队磨合训练。
在我的记忆里,祖父对我的宠溺实在有点过头。如果我的梦想是统治地球,祖父大概也会笑眯眯说好,然后认真给联合国写建议书,力证自己的宝贝孙子有多么适合统治地球。
强制我前往美国,大概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违背我的意愿。
如今我也到了中年,祖父送离我的时候,他说过的一番话仍然刻骨。
离开当天,我的右颊还红肿着,司机已经装完行李,等在车边。我低头不愿去看祖父,他尚未完全恢复,罕见地拄了拐杖,戴一顶阳帽,站在院前送我。他不再像孩子般稚气,而是成为一个真正的,老人。
为什么非要分开我们,我盯着足尖的石子,浑然不觉其实就算没有祖父的阻挠,壮磨的失约也昭示了我这段感情早已折戟。
只是喜欢上自己的同性队友,对于犬塚家来说,就是这样不堪的事吗。
祖父看穿了我心中所想,这位玩乐了大半辈子的小老头,郑重又执拗地让我记住了一段话。
“小翔,你还太年轻,放弃梦想,放弃未来这种话,在你们这里,总是说得轻巧又便宜,仿佛改弦易辙不过多走一小段弯路,只要跑得快一点,仍然可以回到正轨。”
“是,人生很多时候的容错率超乎想象,但,就像硬币有花纹不同的两面,现实也不总是这样理所当然的。”
“更多的时候,天赋容不得一点点浪费。你放弃了手上这枚看似无足轻重的果子,就要多走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才能找到下一枚同样漂亮的果子。”
“我从不质疑我的小翔会找不到第二枚果子。”
“但是,我害怕你和那个小男生,你们,会在寻找第二枚果子的路上,渐渐耗尽彼此的热情。”
“感情是很奇妙的东西,过期不候,此消彼长。喜欢的人,就算隔了千里万里,也还是喜欢;相看两厌的,就算朝夕相对,也仍然彼此憎恶。”
“小翔,不要试图测试爱情的硬度,爱情经不起考验,却也……最不怕考验。”
“一路顺风。”
我终于和他抱了一下。
祖父的眼神不似之前清澈,他的目光穿透我的肩头,望向远处渺远亘久的云层,好像在看向那把,自祖母离开后,就束之高阁,不再拨弦的吉他。
电梯门开了。
我从回忆中抽身,提步走了出去。
之后去美国打棒球的经历并不顺利。
入学之后,我渐渐感到颇为吃力。
美国高校的棒球队伍和我习惯的训练方式完全不同,力量的悬殊和风格的错位双重打击之下,在大学三年级,我因为严重的伤病退出了球队,休学一年,在美国当地接受手术治疗,并在复学后转去商学院修读管理。
学习工管并不比打棒球轻松多少,或者说,对于我这种学习苦手来说,要难得多。
我曾在无数个深夜感叹,原来当初南云老师伪造教师证,确实是力有不逮之下的无奈之策啊……
可惜我没那个本事伪造一张美国高校的毕业证。
为了追上进度,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坐在最前排,征得教授同意后录下视频反复看回放,给助教发邮件求情,想尽了各种办法,仍然比预定计划推迟了两年才拿到毕业证书。
延毕的第二年,在国际商法这门边缘课程上,往常只有我会坐的第一排边缘,又出现了一位戴着助听器的日裔学生,他身边经常跟着一个吵吵闹闹的小个子男生,两人总是走在一起,一个扯着嗓门喊,一个偏着脑袋安安静静地听。
真好。
特别是,那个戴助听器的男生,听力虽然有些困难,成绩单却比我的漂亮得多。
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平安夜,我为了一篇期末论文忙得昏天暗地,踩着DDL发送了邮件后,才心有余悸地长出了一口气。我摘掉眼镜,从电脑前移开视线,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每间公寓都特别点亮了彩灯,只有我租住的这间单人公寓还一片漆黑。
楼前物管装饰的亮闪闪的圣诞树,透过玻璃的折射,轻微刺激着我的瞳孔。
我拉亮落地灯,在冰箱里翻翻捡捡,得出的结论是如果不出门一趟,就只能吃水煮冻干西蓝花和拉面了。
正是平安夜,这时候街上无论如何应该不会有商店开着门。我犹豫了几秒,大脑极限运转后对食物的极度渴望打败了犹疑,还是套上外套,戴上绒帽推门出去。
——万一还有亚超开门呢,我不抱希望地幻想。
大概是仁慈的神明觉得这位大龄留学生实在过于倒霉,我兜兜转转,靠着谷歌地图找到了一间尚未打烊的亚超。抱着满满一纸袋的食物与调料走回公寓的时候,又遇到了和我同修一门课程的那两位日裔学生。
他们应该也在附近租住了公寓,我遇到过他们很多次,除了必要的课程交流,彼此只是点头之交。
他们站在一株装饰得亮闪闪的圣诞树下,高个子的那位穿着深色大衣,带着耳罩,正从身上解下围巾。
嗓门大的小个子男生没带手套也没带帽子,只穿了一件连帽衫,背后印着大大的“SUMMER”与一颗棕榈树。
又是一个钟情夏天的人吗。
我想壮磨一定不会像眼前这位一样慌张,不看天气就跑出门约会。
不过,壮磨也是这种,不喜欢添衣的类型,冬天训练的时候,他经常只穿粗针织毛衣,跑完五公里后,连发梢都冒着热气,我偶尔伸手,碰到他光润的脖颈,就像碰到一块上好暖玉。
——我在想什么……
这样随意比较他人明明是很失礼的行为。
可能因为我们分开的时间已经过了太久,以为会永远记得事情开始模糊,日冲壮磨不再是一张完整清晰的图稿,他开始变得简笔画,成为一段刻度。
每当遇到和他有一点点相似的陌生人,我便忍不住截取壮磨周身那一小段光晕的长度,拿来比较他们有什么不同。
我想我大概永远无法忘记他。
那个小个子的男生可能穿的实在有些少,他干脆把手伸进对方的大衣口袋里,我听见他的声音被冻得有些哆嗦。
“我……我也没想到这么冷啊,想着不过出门五分钟而已。”
高个子的学生(如果我浅薄的记忆没有出错,他的名字应该是杉原航平)没说话,任由对方的手插在自己的口袋里取暖,低头把刚刚解下来的围巾仔细给他系好,抬头的时候正好撞上我的视线,他眉眼弯弯,冲我微笑了一下。
刚才还在撒娇的小个子男生也扭过头注意到我,他大概有些尴尬,立刻抽出了手,红着脸摆手打招呼:“圣诞快乐!学长一个人过节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我冲他们晃晃手里的纸袋,摇摇头说:“虽然感谢邀请,但我要回去收拾一下这些东西,下次请来吃我做的意面。”
小个子男生露出很高兴的表情,踮脚凑到杉原君的右耳边,大声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
杉原君无比自然地握住了刚刚从他口袋里抽出的那双手,熟练地塞了回去,歪着头冲我笑:“谢谢。”
我们在平安夜的街头擦肩而过,他们似乎在讨论要不要趁着圣诞假期,开车去附近的雪场滑雪。
街上寂静一片,偶尔的鸣笛更显得有些孤独。
我实在受不了这种仿佛全世界只剩我一个的感觉,艰难地腾出了一只手,连上蓝牙耳机,靠着肌肉记忆点击进云储存,摁下播放键。
被播放过无数次的录音就这样又一次重头开始。
“啊?说什么?”
走进单元门的前一秒,我的睫毛上落下了什么东西,遮住了低垂的视线。
“你总是说话不算数,……我怕你又骗我!”
我顿住脚步,仰头看向天空。
在圣诞的颂歌中,漫天都是纷纷扬扬的大雪,像神明退回凡人不切实际的祈愿纸条。
“我,日冲壮磨,以后要去看……犬塚翔的棒球比赛!”
“谁失约谁是小狗!”
我终于抬手接住了这场迟到已久的初雪。
抽屉最深处的赠票积攒了厚厚一沓,最近一次搬家,它们本已被扔进废纸篓,可是等到了新的住处,我在空荡的房间内转了一圈,怔忪片刻,又转身出门,叫了一辆计程车赶回垃圾中转站,拜托即将下班的工作人员再等我一刻钟,翻完十几只大号垃圾桶,把它们找了回来。
直到比赛结束,直到我不再是站在投手丘上的那个天才ace。
验券区从未有哪怕一次被撕去。
“已经是过期的废票,”帮忙的中转站工作人员不解,“为什么非要找回来?”
我看见他的脖间悬了一串银色的十字架。
“你信仰宗教?”
“嗯……我不算是个合格的教徒,不过,人总得给自己一点希望,不是吗?”
“那么,这叠废票就是我的希望。”
他露出一点不赞成的表情。
“听说在亚洲,你们那里更流行的是佛教。我的前妻是一位狂热的佛教皈依者,她曾经向我解释了一个概念,叫做破执。或许,你可以和她谈一谈。”
“也许吧,不过,佛教也分很多种类,在我那个国家的文化里,执念非是修行的敌人,因为在那之上,还有命运。”
至于我,未曾着相,情执却如流水,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们依旧没有过任何联系。
壮磨给我留下的全部联络方式通通被注销,我拨打过电话,只有冰冷的女声提示这是一则空号。
也试过写信,从旧金山寄出,兜兜转转大半年,又回到我手中,只多了一个退回邮戳。
我呼出一口气,带着微微热意,迅速消散。
没有日冲壮磨的生活一切照常,我按时出席课程,参加校园俱乐部,我全须全尾,我平安顺遂,比大部分混乱的年轻人过得更有秩序,但只有一个人知道,我和他们并不一样,我的生活是一场漫长的低烧,我是寓言里的那只青蛙,每天都有一小部分正无人察觉的凋落,烹煮我的不是温水,是每一次和他有关的呼吸。
毕业后,我没有留在美国,也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东京工作。
祖父在我读大学期间因为肿瘤复发去世了。
这个倔了一辈子的小老头,在治疗晚期仍不同意母亲如实告知我具体病情,当我终于得到消息,在疫情期间绕过半个地球,辗转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赶上葬礼最后一首哀乐。
这次周末,就是要回家给祖父扫墓。
站在墓前的时候,我仍有些恍惚,那个盘腿坐着,笑眯眯看我投球的小老头,曾经被我单方面冷战的小老头,就这样长眠地下,再不与我言语。
我和母亲一起蹲下,给墓周围除草。
又是一年夏天,聒噪蝉鸣挡不住远处学校传来的吹打声。
听说在我离开越山之后,越山今年第四次成功打入了甲子园。
历史并没有为我们停下脚步。时间不断翻页,人类是很健忘的生物,持续书写着全新的故事。
“你和之前那个男生,”母亲突然迟疑着,主动提起了十年来,家里讳莫如深的密辛,“还有联系吗?”
我笑了笑:“没有,我工作很忙的。”
东京也很大。我找不到他。
母亲哦了一声,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又说道:“如果还喜欢着,就再试一试吧。”
我正在拔草的手顿住了,又若无其事的折断一株车前草:“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她起身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她来。
我们一前一后,离开了墓园。
母亲开车,带我回到熟悉的小院。
她从门口的邮箱里找出一封信件递给我,我有些诧异,这年代已经很少有人会使用纸质信件了。
她让我先坐着,独自进了储藏室翻翻找找。
我撕开信件,这是一封希望曾经那只球队再次相聚的邀请函,日期是今天,地点不变,落款是南云修司。
我粗粗扫了一眼,和几天前的电子邮件内容没什么差异,轻轻搁在了身边。
祖父去世后,父母都不再长住此处,只偶尔来度假短居。我独自坐在以前经常练棒球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居然完全没有新变化。
我抬头望出去,看见院子一角,那朵云的形状也亘古不变,似乎十七岁时我望见的那朵云,就此安静停泊在了这一角天空,长久地等待那个男孩十九年后再次投去一瞥。
只有破旧了一些的球框,角落里长出的杂草,提醒我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母亲抱着一个编制储物篮出来,里面都是我淘汰掉的棒球球具。
她翻找出那只没有能送出去的手套,拍打上面的灰尘,双手递给我。
我摸了摸已经朽坏的皮质,戴上试了试:“居然没有被祖父扔掉吗?”
母亲在我身边坐下,摇摇头:“爸爸一直留着,去世前特别拜托我交还给你。”
早已沉寂的热爱有些蠢蠢欲动,我起身舒展了一下臂膀,试着投了一球。
啊,速度明显下降了很多。
“爸爸去世前还说,”
很多年不再接触棒球,我的姿势已经生疏了,但身体已经在肌肉记忆的驱使下,摆出最标准的动作。
“他说,遇到喜欢的人就像找到热爱的事业,都是花光一辈子运气也值得的事情,即使是棒球,也是三振落空后才出局,所以,小翔也请再试试看吧。”
母亲把神色藏在袅袅茶汤的雾气中,努力弯了弯嘴角,对我说:“阿翔,不要埋怨你祖父,他只是年纪大了,不像你们年轻人可以转变的那么快。”
我连投几球,扶着腰轻轻喘气,没有给她期望的回答,而是擦着汗对母亲说:“今天是个适合练球的好天气呢。”
好日常有,希望常在,不在今日,便是明日。
院子前的小路上,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穿着棒球训练服,骑着自行车的年轻学生经过。
他们在讨论新出的队伍名单,下一次练习赛的时间和对未来的期待。
“妈妈,你觉得,棒球对我意味着什么?”
她愣了一下,握着茶杯,犹疑地说:“意味着,你十八岁之前的生活……”
我摇摇头,摘下手套。
每当我想起棒球,就会想起那个夏天,想到那个失约者。
很可笑吧,曾经信誓旦旦说棒球就是棒球的少年,也成为了,会忍不住赋予它特殊意义的中年人。
那是下克上的起点,是我的起点。
说到这里,可能大部分人已经厌倦了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回忆。
但确实还有一桩记忆,需要特别提及。
我从不是一个爱读书的好学生,上课的时候大多数也都是在打瞌睡开小差。
只是有一次,在某个刚结束日训的午后。我正撑着脑袋在后排昏昏欲睡,窗边被风吹动的白色窗帘正好可以挡住我散漫的姿态。
我听到那位永远拿着课本照本宣科的,教国文的老头念道:
“我终于知道,在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日。”
我并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哪个热血笨蛋说的,也刻意不去搜索,它莫名在那个下午扎入记忆,成为一句唤醒咒语,一段故事的序跋,反复提醒我——
我曾在那个由棒球构成的夏日,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地震。
时至今日,
我仍活在因它产生的巨大炫目之中。
“南云先生之前特别拜托我整理了到场人员名单,我在末尾看见了一个,叫做日冲壮磨的名字。”
“小翔,他回来了,快点去见他吧,现在出发,也并不算太晚。”
挽起袖口,穿着皮鞋在乡间石板路上狂奔是什么样的感觉?
如您所见。
这位来自三重县的犬塚翔先生今年将满三十岁。
他的运气不算太好。
他想过做一个棒球运动员,却在黄金般的二十代提早退场;他想过每天睁眼就是和命运斗殴的刺激生活,却学习商法,独居在一间不算大的公寓;他曾经勇敢动心了一次,刮开得到的却是一张“感谢参与”奖券。
没有命运般一见钟情的漂亮桥段,没有当面说出喜欢就离开,没有重逢在电车轰隆驶过樱花落下的春天,固执把火堆当成太阳去拥抱,把短暂失神当成是爱神在舞蹈。
十八岁以后沉寂的夏风,轻柔地翻了个身,再次在耳边呼啸。我笃定这风声一定暗含回应,或许我捂住了耳朵,才错过他的声音。
穿过这趟风,那颗被猛的掷向未来的棒球,终于环绕地球一周,回到手中。
我仍然相信这段故事尚未完结付印。
美国很远。
直线距离相隔五千五百海里。
东京很大。
我独自于喧嚣街头踽踽走过十数年光阴。
但是,由棒球,夏日和日冲壮磨构成的世界,尚在我的击打范围之内。
那就,再试试吧。
趁落日尚未消陨,去找那个万分之一的唯一。
fin.
等有空了再补一个壮磨视角吧,写不动了hhhh
————
二编:修改了重逢时两人的年龄,提前为三十岁,毕竟三十六岁还单着确实有点虐待中年人了(
【实义】好兄弟跟他上辈子最讨厌的人在一起了,在他恢复记忆前我要如何劝分
看标题就知道是迫害伊黑的哈哈哈
“不死川,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伊黑小芭内上一秒还在跟镝丸玩抛接球,下一秒就被不死川实弥的话给惊掉下巴。
不死川实弥,伊黑小芭内的大学同学,以及上辈子同僚风柱。
21岁生日那天,伊黑小芭内意外地记起了上辈子的记忆,想起来自己曾经是一名以猎鬼为目的的剑士,想起来让自己一见倾心总是心动不已的女孩甘露寺蜜璃是上辈子认定的爱人,想起来好兄弟不死川以及那个总是莫名让他反感的富冈义勇是他曾经的同僚。
不死川对伊黑小芭内的反应很不爽:“你那是什么态度啊?我先前不是问过你吗?你说无论我跟谁在一起你都不会有意见的,为什么我说我跟富冈......
看标题就知道是迫害伊黑的哈哈哈
“不死川,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伊黑小芭内上一秒还在跟镝丸玩抛接球,下一秒就被不死川实弥的话给惊掉下巴。
不死川实弥,伊黑小芭内的大学同学,以及上辈子同僚风柱。
21岁生日那天,伊黑小芭内意外地记起了上辈子的记忆,想起来自己曾经是一名以猎鬼为目的的剑士,想起来让自己一见倾心总是心动不已的女孩甘露寺蜜璃是上辈子认定的爱人,想起来好兄弟不死川以及那个总是莫名让他反感的富冈义勇是他曾经的同僚。
不死川对伊黑小芭内的反应很不爽:“你那是什么态度啊?我先前不是问过你吗?你说无论我跟谁在一起你都不会有意见的,为什么我说我跟富冈在一起了,你意见这么大?”
“不死川,你脑袋坏掉了吧?那可是富冈!”是你上辈子最讨厌的富冈!
跟其他同僚汇合后,伊黑得知一个真相——只要在这辈子活到上辈子死去的岁数,就能觉醒上辈子的记忆。
他虽然不知道不死川是什么时候死的,但这家伙上辈子觉醒了斑纹,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万一这两个家伙谈恋爱谈到了二十五岁,不死川觉醒记忆羞愤欲死,要杀了他这个好兄弟祭天怎么办?
再说了,伊黑也做不到让不死川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陷进富冈义勇的谎言之中啊。
他苦口婆心:“谁都好,你要跟宇髄炼狱在一起我都没任何意见,别跟富冈在一起,你会后悔的。”
不死川不耐烦:“哈?谁要跟宇髄炼狱在一起啊?富冈比他们可爱多了吧?”
伊黑一口老血:“……”
不死川又说:“说到底,你还是凭借自己的喜好说的吧?你不喜欢富冈所以才这样说,那我说我要跟甘露寺在一起……”
伊黑抓起镝丸丢了过去:“西内!祝你们白头偕老!莫挨甘露寺!”
这家伙没救了,就等着让他在记忆觉醒后出丑算了。
伊黑默默地抱紧了甘露寺蜜璃。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不死川实弥与富冈义勇的感情意外的稳定,哪怕后来一起当了教师,两人经常抢课针锋相对,但不妨碍他们工作以外如胶似漆。
九柱及炭治郎等人也都在学校汇合,就如伊黑小芭内总结的那样,越早死掉的人,觉醒记忆也越早,只剩下宇髄和不死川、富冈三人不记得前世的记忆了。
“可怜啊。”教务处主任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看着不远处秀恩爱的小情侣默默流泪,“现在感情有多好,真相大白的那天崩逝得就有多快。”
“啊啦,富冈先生真可怜。”甘露寺蜜璃捂着小嘴,眼露同情。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美术老师宇髄天元放下自己带来的三份便当,拉开椅子坐下,感觉同事们都怪怪的。
“唔姆,顺其自然就好。”炼狱杏寿郎乐观地说。
“顺其自然不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办公室来的时透无一郎默默地把爪子伸向宇髄的便当,被当场抓住,炼狱递给他一根烤红薯,他接了过来,说,“今年,他们就二十五岁了。”
炼狱笑容灿烂:“唔姆,那真是不妙啊!”
“反正这事我不管。”伊黑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我已经劝了不死川很久很久很久了,转头去劝富冈离他远一点时,不死川竟要跟我绝交,活该他这辈子眼瞎看上富冈。他们恢复记忆后请务必通知我,这个热闹我绝不能错过。”
“……”
“……又开始了。”听到同事们又在聊自己听不懂的话题,不死川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转头看向一袭运动衣的富冈,“你别在意他们说的话,什么二十五岁就会想起前世的事情,到时候我一定会跟你分手什么的,怎么可能!我前世一定非常喜欢你!”
对于伊黑小芭内的行为,不死川不讨厌但是也很不喜欢。不讨厌是因为假如他说的是真的,自己前世跟富冈义勇有过节,那么恢复记忆后肯定会接受不了。
他也只是想让他少受一些伤害。
不喜欢是因为,不死川实弥觉得,哪怕是前世,他也绝不可能不喜欢富冈义勇,就像伊黑小芭内不可能不喜欢甘露寺蜜璃一样。
他真是瞎操心了。
富冈的办公桌在窗户边,微光从外面投进来,给他镀上浅金色的光。他微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实弥,吃萩饼。”
“多谢。”不死川接过萩饼,道了声谢,疑惑,“最近怎么总是给我送萩饼?”
不死川小时候很喜欢萩饼,长大后可选择的东西多了,也没有这么执着了,吃的次数少很多,就连伊黑都不知道他喜欢萩饼,也不知道富冈是怎么知道的,最近总给他带萩饼。
“想给你买,就买了。”富冈笑了笑。
伊黑在一旁看到,恶心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对富冈的讨厌一如既往,真不知道不死川是怎么亲得下去嘴的。
算了。
等不死川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自己破例收留他一次好了,并且绝对不笑话不死川,跟自己最讨厌的人在一起这种事……
哈哈哈哈哈!
伊黑还是很想笑。
*
越是接近不死川的生日,伊黑就越发活跃起来,甘露寺甚至有不小心看到他在练习怎么安慰不死川。
“……不死川,看开点,眼瞎只是一时的,好在现在已经治好了,就当这事过去了。我绝对不会嘲笑你这一世爱上富冈的……噗哈哈哈……救命,真的很难忍住不笑啊……”
甘露寺捧脸心心眼:“为了不伤害友人努力练习的伊黑先生也好帅啊!”
除了伊黑,也就眼盲但是心不盲的悲鸣屿最关注这两人的情感生活了。当初悲鸣屿可是最清楚这两人关系有多差的人,当着天音夫人的面都能差点打起来,这一世该不会当着学生们的面闹分手吧?
南无阿弥陀佛。
他们敢闹就当场揍趴好了。
就这样,他们迎来了不死川实弥二十六岁的生日。
甘露寺亲自做了个六层大蛋糕,伊黑也没有吃醋,反而还买了一对宝石袖扣送给不死川——一开始他想买领带的,但是怕不死川拿着他送的领带把富冈勒死,临时换了主意。
领带哪年送都行,就今年不行。
炼狱送了一把颇有年代感的古刀,说或许不死川会需要,被伊黑狠狠地瞪了,但是不死川虽然很疑惑自己为什么会需要这个,依旧高兴地收下了。
其他人送的礼物各具特色,唯独富冈两手空空。
伊黑注意到这点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富冈的记忆可能早就恢复了,看来这家伙也很清楚,一旦不死川恢复记忆,他们之间就完蛋了,所以隐藏得很好。
虽然这人讨厌,但是真可怜啊,要被不死川甩。
不过不死川更可怜,好不容易追到的对象,已经准备筹划结婚了的对象,竟然是富冈,而且还处了好几年。
噗……不能笑。
跟蜜璃重逢后,连笑点都变低了,这可不太好啊。
不死川点燃了蜡烛,然后对着蜡烛许愿,在吹灭蜡烛到开灯的短短瞬间,他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实弥!”
“不死川!”
一直注意着他情况的富冈和伊黑眼疾手快扶住不死川,伊黑知道不死川这是记忆恢复了,大量的信息涌入脑内导致短暂性的休克,他示意富冈走远点。
“你到一边去,免得他想起来后生气打你。”
“我不要。”富冈拒绝。
“烦死人了,被杀了可别说我没有拦你,恢复记忆了还敢招惹不死川,真是不要命了。”
“诶?诶诶?富冈先生恢复记忆了吗?”甘露寺大为震惊。
“富冈恢复记忆了啊?”炼狱说。
“南无阿弥陀佛,富冈恢复记忆了,这下好办多了。”悲鸣屿松了一口气,至少富冈先恢复记忆,不死川打人的时候,他也有自保能力。
过了十分钟,不死川悠悠转醒。
他睁眼就看到伊黑小芭内的脸,伊黑垂下头,旁边的小白蛇也跟着垂下来,关切地问:“不死川,你记住恢复了吗?想起来我们上辈子的事情了吧?你是鬼杀队的风柱,记得吗?”
鬼杀队的风柱……原来这几年伊黑跟他说的是这些东西啊。
不死川摸了摸脑袋,点了点头:“想起来了,你们竟都比我先想起来啊?”
“还有宇髄没有想起来,不过估计他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不死川扭头:“富冈呢?”
伊黑心想糟了,这家伙一恢复记忆就要找富冈的麻烦,刚想叫富冈跑远点儿去,免得被打死,就看到富冈主动凑了过来:“我在这里。”
“喂喂喂,不死川。虽然我很讨厌富冈,但是我得说句公道话,人是你自己追的,我也劝分劝了无数次了,就算你再怎么觉得自己跟富冈谈恋爱恶心,也别出手揍人好吧?退一万步来说,富冈要是有错也是你的错……”
伊黑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不死川一把揽住富冈的后脑勺,将他往这边拉了过来,凑上去,吻了一下。
伊黑:“……”
伊黑:“……你踏马不是恢复记忆了吗?这怎么下得去嘴的啊!”
伊黑理解不能。
——
去世太早以至于不知道这两人无限城后和解还在一起了,唯一知道真相的宇髄又长寿。
【启澄】君生我未生(前言)
老规矩,看文前先看预警:
☞启澄,微微的all澄汤底(可能。反正我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跟原著情节不太一样,可以看成是平行世界,一切不符合处均为私设
☞蓝启仁年龄私设情况文内会写到
☞题目乱起的,不要在意。保证HE,应该不会太长。
☞有知识性错误和错别字劳烦各位指出来,我会及时改正,靴靴!
☞我肯定会ooc,这个我功力不够控制不住 🙊
☞最后,不喜勿入,不要ky。
老规矩,看文前先看预警:
☞启澄,微微的all澄汤底(可能。反正我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跟原著情节不太一样,可以看成是平行世界,一切不符合处均为私设
☞蓝启仁年龄私设情况文内会写到
☞题目乱起的,不要在意。保证HE,应该不会太长。
☞有知识性错误和错别字劳烦各位指出来,我会及时改正,靴靴!
☞我肯定会ooc,这个我功力不够控制不住 🙊
☞最后,不喜勿入,不要k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