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五】意外发现挚友的身体超敏感
*杰:我对悟没想法……顶多梦一梦,你敢说自己就没梦过吗?
*最强的敏感度也是最强的(笑)
*是涩涩又温暖的恋爱故事
*原梗来自@猴子都没我好看! 太太~
1.
夏油杰和五条悟开学第一天就因为五条悟的嘴欠而打了一架。
“那个小眼睛,你的刘海好奇怪欸。”
五条悟好奇的凑上前,似乎是想研究一下他的发型,眼睛眨啊眨的放着光,两个人的距离迅速被拉近。
夏油杰当场就脸黑了。
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干了一架。
打完架,他们气喘吁吁的躺在离对方相反的方向互相竖中指。
夏油杰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性格怎么糟糕的人。
五条悟想:靠,这家伙体术挺厉害啊。……就是脾气不太...
*杰:我对悟没想法……顶多梦一梦,你敢说自己就没梦过吗?
*最强的敏感度也是最强的(笑)
*是涩涩又温暖的恋爱故事
*原梗来自@猴子都没我好看! 太太~
1.
夏油杰和五条悟开学第一天就因为五条悟的嘴欠而打了一架。
“那个小眼睛,你的刘海好奇怪欸。”
五条悟好奇的凑上前,似乎是想研究一下他的发型,眼睛眨啊眨的放着光,两个人的距离迅速被拉近。
夏油杰当场就脸黑了。
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干了一架。
打完架,他们气喘吁吁的躺在离对方相反的方向互相竖中指。
夏油杰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性格怎么糟糕的人。
五条悟想:靠,这家伙体术挺厉害啊。……就是脾气不太好。
牛头不对马嘴。
夏油杰躺在地上,激烈的打架过后连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因此也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对方凑过来时那不对劲的心跳频率。
那时候的夏油杰不懂什么叫心动。
2.
但是在见到五条悟基本上把整个咒术界能怼的都怼了之后,夏油杰的心态变得出奇的好。
嘛,有一种哈哈哈你们也有今天的感觉。
而且这么一想,五条悟的不会说话只是他天经地义的一个特质而已。
夏油杰点点头。
对此,同级生家入硝子无语道:你俩真不愧是好友。
好友……吗?
他想到了刚认识五条悟时,那个人就这样神采飞扬的对他们说“我是最强”。那样无所畏惧的姿态,那样理所当然的语气,那样无法辩驳的实力。
直到后来,即使是他也无法拒绝一个对着自己说“我们是最强”的五条悟。
那样的悟,简直像在发光一样啊。
但有时候悟真的很嘴欠。
他源源不断对着女生吐槽的时候,硝子真的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满脸写着“你居然有脸说这种话”。她看着眼前完全没反省过自己问题的男生,不可置信道,“你真的认为自己脾气很好吗?真心的?”
对此,五条悟悄悄点了个赞。
于是即使这两个人都能好的穿同一条裤子了,他们吵到最后也还会以打架来解决问题。
打架,再和好,躺在地上你一句我一句,接着又被对方气到爬起来互掐。没力气了就看看对方,看着看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生活在同一片晴空下,在最好的年纪,以最好的姿态,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真的是这样吗?
夏油杰对着自己醒来后一片狼藉的床铺陷入沉默,而后他慢慢的,慢慢的,捂住了脸,整个人从脚底到天灵盖都泛着热气。
他恨不得一个反手把自己给掐死。
事情发生在昨晚,一个普普通通的晚上,他跟悟又吵架了。虽然事情很小,但是他们已经和平共处了好几个月,怎么说——想练练手了?
所以当五条悟冲着他抬抬下巴,挑衅道“来啊”时,他便不客气的扯着对方的领子扑了上去。
两个人立马滚作一团。
他知道悟的无下限术式不会对他们打开,更何况是打架的时候,他简直可以说是长驱直入——咳,他是指随便就可以碰到悟。
“我说杰,你的力道也太小了。”五条悟拍了拍自己刚被打到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容,手臂展开防御的姿势,“再来!”
夏油杰一拳挥过去,被他以掌心握住,泄了力道,五条悟在一旁扮了个鬼脸,作死道:“嘿嘿,杰打不到我,杰打不到我~”
夏油杰的额头爆出两条青筋,反手将人一扭,趁对方下盘不稳时再一个扫堂腿,五条悟一时不察,整个人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嘶——杰你来真的?”五条悟叫唤着。
“你该学着闭嘴了,悟。”
在他的攻击到达身前时,五条悟跟着翻身而起,已经准备使用体术技能还击。躲避、走位、攻击都是迅猛非常。夏油杰不甘示弱,跟大开大合的五条悟不同,他的体术大多是拖延、缠绞、看上去软绵绵却又在你放松的那一刻一击即中。
五条悟暗暗心惊,几合交手下来,自己的操作竟然慢了一拍,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哎呀不好!
思索片刻,五条悟扭头就跑,匆忙间辨清方向扭身转向,却不想夏油杰早有预料,提前挡在了他旋身的路上,五条悟只来得及看见一张笑眯眯的脸,眼前一花便又被夏油杰按倒在了地上。
五条悟当然不会甘心,于是他一个翻身换了位置,跨坐在对方身上,居高临下的角度看着特别解气,他得意的笑了笑,接着恶狠狠的冲着夏油杰的肚子就来了一拳。
腹部席卷而来的疼痛让火气腾地燃烧理智,夏油杰也没在意自己在做什么,视野内捕捉到少年流畅的腰线,他眼珠转了转,下意识地抓住对方的腰,报复性的掐了一把,五条悟整个人猛地一颤。
“哈……”趴在身上的人发出一声不设防的轻/吟。
夏油杰愣了一愣,手掌下的皮肤在不自觉颤抖着,即使隔着制服也能感受到那种滚烫的触感。在他试探性的摩/挲下,五条悟挺直的腰支撑不住地软了下来,脑袋埋在他的肩窝处,他垂眸的方向隐约可以窥见那个人白皙的脖颈和透出粉红的耳根。
夏油杰不知怎的感到喉咙干涩,不由咽了咽口水,僵在原地,空气好像一下子变得焦灼起来。气氛瞬间从剑拔弩张变得古怪而暧昧。
“杰……别、别再……”五条悟的声音低下,似乎透露着隐隐的恳求。
炽/热的体温和触感那样明目张胆地流/连在他身上,五条悟颤着双手揪住杰的衣领,只觉得腰部像是触电一般,不讲道理的快g丝丝缕缕,席卷了全身。
“杰……”五条悟紧咬住下唇,脑海一片混乱,勉力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控诉着,“好过分,杰,快放开我!”
这句话像是什么开关,夏油杰一个激灵,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猛地推开了他,五条悟眼前一黑,捂住被磕到的脑袋,气得大喊道:“夏油杰你干什么!”
“那个、对,啊!悟,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有事要我回去一趟……”夏油杰慌里慌张,支支吾吾的爬起来,说话如同一个吃完就跑的渣男一般。
“你……”五条悟捂着脑袋,连看人的视线都是模糊的。
“对不起啊悟,我先走了!”
……夏油杰你特么的王八蛋!
当晚,夏油杰做了个梦。
梦里的五条悟没有平日里嚣张的样子,他被自己按住双手,躺在身下,眼神迷离而朦胧。
“悟,乖,再张开点。”他低头亲吻着对方柔软的白发,低低的哄着怀里的最强。
那双有力的大腿被夏油杰强硬的按住,平常只会用来踹人的双腿徒劳的挣扎。他俯下身子,听对方向来吐不出象牙的嘴呜/咽成动人的声音。
他从来没想过,那样骄傲的五条悟也会有如此柔软的时刻。
……
回忆完毕。
夏油杰呆呆地坐在床上,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茫然。
——所以为什么自己会对好友做这种梦啊!
就算憋太久了也不可能会变成变态吧!!!
他抖着手从床头柜里扒拉出香烟,颤颤巍巍的点燃,火星闪烁,烟雾缭绕中,他低垂眼睑,平复了呼吸。
我对悟没想法。
那张染上绯红的脸闯进他的脑海。
悟是我最好的朋友。
身下颤抖的躯体,炽/热的呼吸。
……我不喜欢男人。
[杰……呜……]
艹你的五条悟!
叮——您的挚友夏油杰已遭到暴击。
3.
五条悟有个秘密。
他难以启齿。
身为五条家百年不遇的六眼,他的无下限术式无比强大,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可是,随着无下限连轴不断的运转,他在找到真正的节点之前必须反复的使用这个术式。隔绝一切热源,隔绝一切危险,隔绝一切人类与咒灵。在此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一些细微处的改变。
他发现自己无法再自然的接受他人的触碰。
痛楚需要忍耐的更多,而更受不了的,是温柔的抚摸与触碰,那些触感会被无限放大,再放大。
而五条悟不需要那些。
他是最强。
这就足够。
十七岁的少年根本不懂怎样坦然面对自己的欲。
他只是为这样容易情/动的自己而感到羞耻。
凭什么啊……他可是最强,凭什么要被这种事情所束缚。
五条悟仰躺在宿舍的床铺上,手臂遮住眼睛,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
今天杰的反应……好奇怪,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会感到厌恶吗?
绝对会的吧。
明明都是男生,换位思考的话,他也会觉得自己很恶心。
啧。
五条悟将被子团吧团吧猛地搂进怀里,闭上眼睛,打算什么也不管。
两个小时后
“啊啊啊杰他究竟有没有发现!”
……
第二天上课时,两个人磨磨蹭蹭的坐到座位上,眼神飘忽,各自为政,坚决不跟对方对上视线。
伪装的平静轻易就被打破。
“你们俩个昨晚干什么去了,一个个黑眼圈这么大?”家入硝子疑惑的盯着他们。
“怎么可能,我没有,你别瞎说!”X2
心虚的二人反应大极了。
家入硝子狐疑的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他们一下,视线划过夏油杰淤青的嘴角和五条悟擦伤的手臂,不经意道:“你们不痛吗,昨晚打架怎么样?”
“硝子你怎么知道我们打架了的!这不可能!”五条悟瞪大眼睛。
在硝子“哦——”的背景音下,夏油杰惨不忍睹的捂住脸。
家入硝子挑眉道,“在哪里打的,床上?”
五条悟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尴尬道:“怎么可能……”
夏油杰的脸色变得青白交错,最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眼神飘忽着默默红了脸。看天看地不敢看身旁的五条悟。
家入硝子饶有兴趣的注视着他,内心啧啧称奇。
原来真的有人的脸色可以跟调色盘一样诶~
“你们两个……”
“什么都没发生!”
五条悟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开口了。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来道:“帮我给老师请个假,说我这几天有事,不来了。”说完,他很快拐个弯离开了,急匆匆的像是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一样。
五条悟没有说话,向着窗外撇开头,只留给硝子一个沉默的后脑勺。
硝子放下手机,看着自己固执的同期,长长的叹了口气。
“五条,你要明白,没有人有读心的能力,你不说出来的话,我是什么都不可能知道的。”
又是一阵沉默。
五条悟慢慢转过头来,
“……硝子,其实,杰在这方面比我固执多了。至少我很多事情都不会瞒着你们,而他,虽然就站在那里,笑容平静,我有时却觉得他像大海般深不见底,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我猜不透他,更参不透他。”五条悟垂下眼睛,声音低沉而失落。
“你说,我们最后会走向怎样的结局呢?”
家入硝子拖着椅子冲他靠近,伸手摘下了他的墨镜。洁白的眼睑轻轻一眨,那双苍天之眸便缓缓呈现在她眼前。
她的手落在五条悟的眼前,温暖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那双手并不完美,甚至带着各路细小的伤痕,磨练的老茧,但五条悟明白,那是她骄傲的见证。
烟草的味道环绕着他,包围着他,他稍稍往前倾,落入对方敞开的环抱。
“五条,如果说他是深不可测的大海,平静无波,那么你就是无边无际的天空,变幻莫测却又归于一统。你不需要参透他,你要明白,他根本无法拒绝你的靠近。因为你能包容他,能毫无芥蒂的接受他,如果你感到困惑,那也不需要做什么,先上前给他一个拥抱吧。这样就够了。”
把他拉回人间,悟。
少年埋首在她肩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要不然,我请杰吃凉面吧?”
家入硝子:“……”
话题是不是跳的有点太快了?
“决定了!就用硝子的卡吧!我们代替你把你那份给解决掉!”
家入硝子看着从自己怀中跳出的少年笑嘻嘻的举起手臂,潇洒的双指间夹着一张十分眼熟的卡。
她摸了摸自己不知何时空了的口袋,额头青筋暴起,“五、条、悟!”
“不用太感谢我拜拜~”
五条悟滑着退开几米远,冲她得意地扬了扬手。
妈的,下次再充当混蛋同期的知心姐姐我家入硝子就是狗!
4.
夏油杰沉默的坐在夜店的沙发里,周围一大片或清纯或妖艳的小姐姐,他礼貌的拒绝第二十个凑上来蹭他的人,内心烦躁。
这个人的眼睛也太暗淡无光了,根本比不上悟的眼睛清亮透彻。走路也好扭捏,像什么样子。
哈?认真的吗?女士您脸上粉底都结块了诶,悟都不用化妆也美你百倍……口红也太艳了,帮你推荐一个牌子?算算日子,悟的润唇膏也快用完了,不行我回去得赶紧下单,要不然他又要闹了。
还有这个,打扮成什么样啊,上次悟给我买的衣服要不要给你看看,学习学习搭配再来吧您。
一个小时后,他整个人已经陷入空茫状态。
夏油杰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那天自己不是下意识的动作,而是早就想试试那段柔韧的腰有多细。原来那天晚上自己的梦也不是因为寂寞,而是对挚友早有预谋的作案。
……原来他初见那天并不是想同悟打架,只是被那双眼睛盯着,心就已经把激烈的跃动当做被挑衅的愤怒。
原来这一切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痕迹,那不是肾上激素使然,而是费洛蒙在十六岁的少年身体里作怪。
屏幕亮起,那个人叮叮当当的信息声也响起。
“杰,你在哪?”
“你还在生气吗?”
“对了,我发现学校附近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我们要不要一起去?”
“……杰?”
原来他真的喜欢五条悟。
灯红酒绿的地下,他拎起吧台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我该怎么做?
该怎样对待你,悟。
“杰,我要来找你啦!”
“不回就当你同意!”
……怎么办,真的好狂妄。
夏油杰无奈的笑了笑。
但是他真的很喜欢。
……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接触夜店。
他顺着夏油杰留下的咒力晃晃悠悠走到了这个自己从未踏足的领域。
唔……五条悟单手插兜,食指抵住墨镜往上抬了抬,眉毛不自觉蹙起。
诶,是不是不该踹门的?
他默默收回自己蠢蠢欲动的脚,假装若无其事的对上他人的视线,甚至还瞪了一直盯着自己的人几眼。
其他人:……长的挺好看但是眼睛是不是不太好使?
五条悟进去后先看到的是夏油杰背对着他坐着,对面有个褐发男人正在向他搭讪。五条悟皱了皱眉,根本不管什么搭讪不搭讪的,只想快点带着好友离开这里。
他走上前几步,伸手揽住杰的肩膀,道:“杰,我们现在就走吧!”
褐发男人自从他走过来就转不动眼珠了,男人直直盯着五条悟,嘴上却对着夏油杰问道:“这位……不会就是你说的男朋友吧?”
五条悟猛地看向夏油杰,眼神中满是震惊。
夏油杰冲他挤挤眼睛,五条悟似乎get到了他的意思。
自以为的。
“没错,”五条悟潇洒的摘下墨镜,手指挂着镜杆随意晃动着,一边微抬下颚,道:“我就是他男朋友,还没问呢,你谁啊?”
五条悟身形高挑,虽然一身黑可衬的那抹白色真的是十分漂亮。
那双如宝石般瑰丽的蓝眼睛即使在繁琐凌乱的灯光下也是最美的风景,任何人都会为之沉迷。
褐发男人,也就是上井村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眼睛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滴溜溜打转。
“你们明明就是好兄弟吧,一点也不像情侣。”
夏油杰眯起眼睛,一手揽过五条悟的腰,像是在宣誓主权。
“怎么,想要证明吗?”
即使是刚才想要摆脱这个男人,夏油杰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
这个人盯着悟的眼神……他很不喜欢。
“怎么证明?”
“很简单。”
夏油杰轻轻笑了笑,一边站起来将还处在迷茫中的挚友抵在墙边,而后捏住他的下颚就吻了上去。
欸——!
……这是什么?
杰他在……干什么?
五条悟的双眼大睁,海蓝色的瞳孔紧缩,唇瓣覆上来另一个人的体温,他像是被烫到一样往后缩,却又被人强硬的按着脑袋往回扯。与之动作相反的,是唇上研磨的温柔细腻。
墨镜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敲醒了他。
信息……
得赶快分析这是什么情况。
“唔……”五条悟发出一声抗拒的低鸣,却发现对方不仅没有就此罢休,甚至还、还……
他说不出口,你非得要他说出口自己的挚友像个流氓一样在他的腰上摸来摸去吗?
已经、哈、被搅弄的一片混沌了。
五条悟的大脑正式宣布罢工。
结束时,两个人的唇间扯出一条暧昧的银丝。夏油杰沉下来的眼睛盯着上井村,似乎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男人尴尬的笑了笑,而后飞快的离开了这里。
五条悟摇了摇头,清醒之后发觉自己的手臂已然不知何时环绕上他的脖颈,人也因为刚才杰的举动而被搂着腰靠进他的怀里。五条悟蹭地一下站直,立马推开了他。
“杰,你……”
你刚才?
“你刚才……”五条悟若有所思的摩挲着嘴唇,唇上残留的触感还那样鲜明。他迟疑着,“是因为不想被那个人骚扰才……吗?”
“悟想知道吗?”
夏油杰定定的看着他,目光落在身上有一种灼热感。五条悟的眼睑急促的颤了颤,随即轻轻垂下眸去。
咒术师的眼睛可以看穿世间一切丑恶,可是现在五条悟不敢看夏油杰的眼睛。因为六眼教了他怎样去面对恶,却没有教他怎样去面对爱。
“……杰,你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最后,他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这样说。
夏油杰知道他在回避什么,但是自己向来很有耐心。
他的目光滑落在挚友尚且泛着水润的唇上,葱白的指尖衬得它愈发红润。
——那是自己留下的痕迹。
夏油杰的眼神不由暗了一暗。
“好。”
他的喉结振动着,把没开口的话全都吞进肚子里。
与吞咒灵时不同,这次是甜蜜而泛酸的味道。
5.
“师傅,来两份凉面!”
伴随着少年轻快明朗的声音,夏油杰坐在了面馆的座位上。
这里的店面很是干净,来的人不多,在夜晚显得格外安静,四壁暖黄的灯光将周围映成了明丽而温暖的样子。
“杰,快吃吧。”
夏油杰回过神来,果然见自己面前已经摆好了一碗凉面,其中的馅料以及配料都是自己喜欢的。他明白这是谁特意吩咐的,就像自己也清楚悟喜欢哪家店哪个口味的甜品一样。
其实刚认识五条悟的时候,对方还是一个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大少爷,一看就是娇生惯养从不纡尊降贵的主。但自从认识他和硝子之后,悟的身上也潜移默化的染上了烟火味。
从出生起就被奉为神明的存在,却被他们一点点从神座拉入凡间,经历世俗的喜怒哀乐。
夏油杰忍不住想笑。
想开心的笑,想放肆的笑,恨不得把他所有的心情都笑出来。
他执起筷子,那些刚刚明晰自己心意的不安和胆怯好像突然离他远去了。
夏油杰觉得自己已然胜券在握。
……
还记得那副可怜墨镜吗?已经由于刚才夏油杰在夜店的“壮举”而牺牲了。现在,六眼因为长时间的高速运转而陷入疼痛。
“所以杰,让我靠一下,就一下,拜托拜托啦……”
话还没说完,五条悟的脑袋已经不经同意就倒在了夏油杰的肩膀上。
如今两个人正在饭后散步,走在靠江边的长桥上,底下是被月光照的波光粼粼的江面。
夏油杰倚在栏杆旁,五条悟就枕着他的肩,脸颊舒服往上的蹭了蹭。夏油杰就着晚风,用手指轻轻梳理着悟的白发。
五条悟的眼睛浅浅睁开一线,就那样看着他,突然说,“杰,我现在想知道你那样做的原因了。”
看得出来,他是犹豫了许久之后才假装不经意问出来的。
“悟是想问我为什么吻你是吗?”
五条悟眨眨眼睛。
直接、居然直接说出来了……
夏油杰低笑着继续道,“悟在某些方面真的是清纯的可爱啊。”
五条悟直接气恼地退开一大步,呛声道:“也是,比不上杰,那样熟练的样子。”
夏油杰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炸毛了的少年,解释道:“这下悟可是想差了。”
“我只会跟喜欢的人接吻。”
“欸……?”
五条悟觉得自己今天一天的震惊情绪都已经能赶得上一年的份了。
“骗人的吧……”
“悟,你跟我,都不应该再逃避了,不是吗?难道你真的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意,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吻你,难道你真的觉得我会因为那种莫须有的理由而冒犯你吗?”
五条悟看着杰向自己伸过来的手,此时却不敢再上前了。
他后退半步,在见到对方流露出受伤的眼神后,心神狠狠一颤。
“接受还是拒绝,给我一个答复吧。”
杰看上去就像一个正在等待审判的囚徒,似乎自己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生死。
要拒绝吗?
如果拒绝的话……杰会不会因为感到尴尬而避开自己?
仅仅是设想一下,他就已经感到不可承受了。
这时候五条悟才发现,自己身上究竟被他亲手赋予了多少不可磨灭的回忆。第一次喝酒,是在杰的撺掇下,一杯倒,最后还是他边嘲笑着边架着自己回去。第一次做饭,是三个人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自己把学校厨房给炸了之后被夜蛾老师追着打,少年嚷嚷着丢不起这个人,因为不甘心才苦练厨艺。第一次看星空,是自己刚学会瞬移的那个晚上,杰被拉过去实验带人瞬移,结果他俩到是到了楼顶,但五条悟自个已经累的差点一头从天台上摔下去,吓的杰赶紧拎着自己的领子仰躺而下,两个人脑袋靠着脑袋并排数星星,最后又因为争论今晚到底有多少星星而动手打了起来,被硝子知道了好大一顿嘲笑。
他颇有些呆滞的盯着挚友那双熟悉的紫色眼睛,平日里见过千万遍的眼里翻滚着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其中暗流涌动,如潮水般将他浸没。
完蛋……
他迷茫的按住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脏,那里正乱跳着打乱他所有的节奏。
五条悟突然发现,自己早已沉溺在那片海里。
“……杰”
他低着头,声音听上去竟有些发颤。
“像刚才那样,再来一次吧。”
他仰起头,眼神坚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夏油杰颤抖着捧住了五条悟的脸,轻柔的吻住了他的唇。
星空见证着一对恋人亲密的拥吻。
似乎在诉说着永不分离的秘密。
END
题外话:祝诸君中秋快乐呀!
【瓶邪】碎碎九十三大大瓶邪文整理
对碎碎 @碎碎九十三 目前所有瓶邪文的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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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已完结】
①代沟系列【接十年非817,日常向】
(1)正文
对碎碎 @碎碎九十三 目前所有瓶邪文的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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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别忘了给碎碎小心心❤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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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已完结】
①代沟系列【接十年非817,日常向】
(1)正文
(2)番外
3.过年【吴邪失忆向】
4.去他娘的情人节
②平邪线【沙海邪穿越到盗笔邪和小哥搞基的世界】
1-10 11-20 21-29(正文完) 番外一 番外二 txt下载
③绝处【60年代背景】
④冥婚【民国】
1-5 6-10 11-15 16-20 21-25 26-30 31-35 36-40 41-45 46-50 51-58 番外一1 2 3 4 番外二1 2 3
⑤君不见【接沙海,格盘瓶x失忆蛇精病邪】
1-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36(正文完) 番外一 番外二1-2 番外二3-4 番外三 番外四
⑥暴君【皇帝瓶x王爷邪】
(1)正经番外
1.雨露均沾
5.贡品
6.倾心
7.醋意
8.秋风 1-3 4-5 6-8 9-10 11-12 13-14(番外完)
9.病
12.红颜祸水
16.云朝雨暮
17.罚 上
(2)不正经番外
1.珠胎暗结 1-3 4-6 7-8 9-11 12(番外完)
2.训子
3.前尘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番外完)
4.长秋 1 2 3 4 5 6 7 8 9 10 11(番外完)
(3)不正经的不正经番外
1.儿女皆是债 1-2 3-4 5-6 7-8 9-10 11-12 13-14 15
5.但愿人长久
6.水痘
10.偏心
12.寡人
⑦鬼夫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正文完)
⑧how are you【邪穿到ABO世界】
1-2 3-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正文完)
⑨有朋自远方来
1-5 6-10 11-15 16-20 21-25 26-30(正文完) 番外一
【长篇未完结】
①逢生 【绝处后续】
②遁迹
③一枕黄粱
④如故【军官瓶x小厮邪】
1-3 4-6 7-9 10-12 13-15 16-17 18-20
⑤无渡
1-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⑥漠世【仿生人张起灵X科学家的傻儿子吴邪】
⑦新手奶爸【魂穿ABO】
⑧烽火四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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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河神娶亲
⑩向天再借五百年
【中篇已完结】
①一心一意【现代】
正文 番外一 番外二 番外三1 番外三2 番外三3 番外三4
②我的地瓜分你一半【人鱼瓶x摄影师邪】
(1)太湖传说
(2)海洋传说
(3)大陆传说
(4)番外·人鱼传说
(5)番外·鱼来了
(6)番外·网红美食之旅
(7)番外·偷糖果现行犯
(8)番外·青丝
(9)番外·秋
(10)番外·往后鱼生
③16G的你【AI瓶】
④人与自然【老师瓶x学生邪】
⑤小哥,来碗面【面摊老板瓶x加班狗邪】
⑥套路【接钓王】
⑦动物世界【藏狐瓶x赤狐邪】
⑧王子,龙,送饭人
⑨麒麟蛋蛋【生子】
番外一 番外二 番外三 番外四 番外五(上) 番外五(中) 番外五(下) 番外六1-2 番外六3-4 番外六5-6 番外六7-8 番外六9-10 番外六11 番外七 番外八1-3 番外八4-6 番外八7-9 番外九
⑩奸臣【丞相瓶x皇帝邪】
⑪久别【现pa】
⑫可可西里的爱情故事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正文完)
⑬引狼入室
⑭尘间
【短篇已完结】
1.老张的伞【接十年】
2.陪伴&归来【原著向,阿尔兹海默症邪】
3.心中所想
4.求仁得仁
6.卖身【民国背景】
7中意
8.从前有座山【道士瓶x狐妖邪】
10.山上有座庙
11.旧照片
12.偏方治大病
13.吃海参
14.欧与非
15.一条狗的样子
16.换零钱
17.狗
18.一管唇膏引发的血案
19.自行车一二事
20.第一千次的重逢
21.麒麟瓜和成精猹
22.论旁白杀死主角的方式
23.论拜神的正确姿势
24.表情包风波
25.人鬼殊途
26.酒
28.阳光明媚的日子
29.醉翁之意
30.琴痴
31.孟婆汤【灵魂摆渡au】
32.归去来兮【武林au,武林盟主瓶x魔教教主邪】
33.逛街
34.头发,头发
35.听取呱声一片【旅行青蛙】
36.小游戏【跳一跳】
37.眼镜
38.称呼
39.失声
40.失聪
41.机器·人
43.小朋友的礼物
44.密室逃脱
45.致2015年的张起灵
47.一念
48.药
49.无聊日常系列
50.直播
51.吴家小太爷【西虹市首富au】
52.不负【和尚瓶x鬼魂邪,虐】
53.故乡滋味
54.土味情话大作战
55.局外人
56.手癌
57.二零一九年的最后一天
58.吃面
59.庙与佛
60.黑蛇惊魂记
61.害人终害己
62.火灾猛如虎
瓶邪文整理第二弹!整理的过程一言难尽,被自己蠢哭无数次orz绝处是直接放的tag链接_(:з」∠)_妹子们要是觉得看起来不如其他的那些1234看着舒服,就告诉我!我再调整!
最后悄咪咪地表白一下碎碎_(:з」∠)_碎碎我超喜欢你嗷⁄(⁄ ⁄•⁄ω⁄•⁄ ⁄)⁄
【周叶】个人目录整理
生活已经很累
抱歉
周叶目录整理:
1.中长篇:
【已完结】——
爱情没有终点(长篇,原著向,已完结,副CP双花喻黄【很少很少几乎忽略不计】,tag爱情没有终点)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二十六 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三十一 三十二 三十三 三十四 三十五 三十六 三十七 三十八 三十九 四十 四十一 四十二 四十三 四十四 四十五 四十六 四十七 四十八 四十九 五十 番外一(上) 番外一(下) 五十一 五十二 五十三 五十四 五十五 五十六 五十七 五十八 五十九 六十 六十一 六十二 六十三 六十四 六十五 六十六 六十七 六十八 六十九 七十 七十一 七十二 七十三 七十四 七十五(完) 番外二 番外三
断点(原著向,叶追周,已完结,tag断点(周叶))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二十六 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三十一 三十二 三十三 三十四 三十五 三十六 三十七 三十八 三十九 四十 四十一 四十二 四十三 四十四 四十五 四十六 四十七 四十八 四十九 五十
霸道总裁看上我(一个伪包养梗,时常腹肌痛预警,已完结,tag(周叶看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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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糯香(原著向,ABO生子,已完,tag 红豆糯香,有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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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朋友(日常,已完,有合集,tag普通朋友-周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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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结】——
潜规则(娱乐圈paro,未完,tag周叶潜规则)
酒香(军队paro,ABO,未完,tag(酒香-周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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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ose To The Brights(原著向,篇幅未定,未完,tag Close To The Brights)
无数山(商战ABO,先婚后爱,相爱相杀,tag无数山,有合集)
孽海花(民国Paro,宅斗,tag小妈看上小周,有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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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短篇
抑制剂(ABO,已完)
相亲记事(ABO,已完)
昆虫记(已完)
成全(原著向,刀,已完)
♂主播(已完)
偷窥同盟(ABO,副cp喻黄双花韩张,完)
黑白配(校园paro,已完)
猫(大周小叶梗,已完)
这不是友情,是爱情(日常,已完)
礼尚往来(短篇,日常,未完)
您的好友心机叶已上线(日常,已完)
未曾陌路(已完)
Aquamarine(人鱼梗,未完)
滴滴打人(大纲流,已完)
兔叽修饲养守则(脑洞向,大纲文,饲主周x兔叽修,已完)
3.一发完
被逼成GAY系列:
【徐云峰x马杰】春夏
马杰拥有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用半天时间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到那扇门后面带有落地窗的小隔间里。文件、报表、笔、水杯、打印机……当他按原样复刻了自己的工位后才意识到那盆一直放在电脑旁据说有吸收辐射作用的仙人掌与赭红色的新办公桌格格不入。于是马杰认命地把仙人掌放进了一旁的垃圾袋里。
这是徐云峰离开众合的第一个月。
其实马杰知道徐云峰早就被放出来了,从某天回家后在餐桌上发现那把钥匙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甚至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把钥匙给出去的,如果不是这次被还回来,马杰可能已经忘了自己还给过徐云峰他那个小公寓的钥匙。银色的小物件被保存得很好,没有生锈也没有磨损,就像自己给出去时那样—...
马杰拥有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用半天时间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到那扇门后面带有落地窗的小隔间里。文件、报表、笔、水杯、打印机……当他按原样复刻了自己的工位后才意识到那盆一直放在电脑旁据说有吸收辐射作用的仙人掌与赭红色的新办公桌格格不入。于是马杰认命地把仙人掌放进了一旁的垃圾袋里。
这是徐云峰离开众合的第一个月。
其实马杰知道徐云峰早就被放出来了,从某天回家后在餐桌上发现那把钥匙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甚至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把钥匙给出去的,如果不是这次被还回来,马杰可能已经忘了自己还给过徐云峰他那个小公寓的钥匙。银色的小物件被保存得很好,没有生锈也没有磨损,就像自己给出去时那样——这得益于他们在一起后几乎都住在徐云峰家的事实。归还钥匙的意味已经很明显,马杰不想再追问自己更多,关于徐云峰,关于众合,关于他们。
这个月众合着实不好过,本来年底事情就多,年会一事又带来了更多的麻烦。几个公关部的经理已经被训话好几轮了,之前坐在他对面负责公司宣传的二组组长也被自愿辞职。从透明的玻璃门望出去,狭小的公共办公区空又空出了一些座位,但还是和之前一样忙碌。众合的股票连着跌了好多天,高铭不得已在会上立了军令状,保证在一周时间内让众合股票回稳。
这些都是马杰在茶水间听到的。尽管已经升到k10,马杰还是喜欢公司的咖啡机与小饼干。
他想起来自己的一罐咖啡粉还在徐云峰曾经的办公室,不知道有没有被清理出来。
徐云峰离开众合的第二个月,股票终于稳定了下来,至于方法,无外乎是些金融手段。但资金问题不会随着一个人的离开而被解决,中间隔着一个春节假期,有些事一拖再拖还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刻。董事长在会上亲自宣布了重启广进计划。这次没有标准件厂的三百人顶锅,人员要从总部中出。
马杰的桌面上又堆起了更高的文件山,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不再是那个接到文件然后去执行的人,他要做出决定。当马杰拿起名单,看到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时他仿佛更加理解胡建林了一点,但下一刻他就理解了徐云峰。K10的马杰意识到自己也曾经拿到过那样一张名单,上面列满了他需要决定命运的人名,那时他还在k8,决定的只是外包员工的转正问题。他在名单上打了几个勾,画了几个叉,残忍地。或许他们都是一样的人,马杰想,为了向上走,又或者只是为了维持现状,变成乌托邦世界的反派。他曾经想这或许是比阿谀奉承更恶劣的一种职场文化。在那时的某一个瞬间,马杰曾无限接近于理解徐云峰,但最终他还是在爱人的枕边说自己不适合这样的工作。于是名单被从他面前拿走,在签字之前。他被调去负责年会。谁的手笔,不言而喻。那个令他恐惧的陌生领域向他关闭了通道,徐云峰扩大了自己的阴影,把马杰罩在他的舒适区中。
“我可以让你升到k10。”
“我可以给你N+1的待遇。”
谈判是一场得与失的权衡。
徐云峰离开的第三个月,人员优化的工作正式重启。马杰的对面坐着他多年的同事Flash。
“Magic你知道的,我为公司效力了很多年了。”
马杰当然知道,当年就是Flash把自己招进来的,他们又一起在k8待了许多年。
“Magic我有老人和孩子要照顾,全家都指望这我这一口饭。”
“那是多少人的饭碗!”
“我知道Flash,但你也知道集团实在是有难处,你还有什么需求我尽量都满足你。”马杰觉得自己已经伪装不下去冷漠了。
Flash焦躁地摩擦着自己的戒指,然后忽然看向马杰的戒指,他停下了动作。
“马杰!为什么!” Flash突然站起来向他大声吼道,“为什么非要有这一串破事呢!你装作不知道不就完了吗!为什么要我们去填那三百个人的窟窿!马杰!是你把我们推下去的!你,你还可以在徐云峰走之后光明正大地戴着他送你的戒指升职,可众合呢?我们呢?”
Flash把笔摔了在桌上。
马杰确信自己听到了螺丝钉落在地上的声音。
Flash沉默地坐下了,他看着马杰戴黑框眼镜的脸,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恨不起来。
“Magic,你是当了英雄,我们可都给你当了狗熊。” Flash笑着摇了摇头,捡起了笔,在离职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马杰觉得自己就像是演了一场万人瞩目地滑稽喜剧,大幕合拢,观众散场,生活继续,只留他一人呆坐。
窗外下了一场大雨,像是一张闪亮的厚窗帘。春雨方生,梨花洗妆,春天欺骗性地带来满地生机的美好假象,仿佛冬天承担了寒冷的全部罪恶。可是自然节律又有什么错呢?马杰仿佛终于忍受不了了,关上灯,锁上办公室的门,离开了众合大楼。
马杰走在江边,看岸边的浪花在暴雨中翻滚。他绝望地意识到浪花不过是滔滔江水在遇到顽石时的一点小小警告。亘古不变的江水永远无罪,受损的只可能是石头本身。
街边的糕点铺子还开着,马杰记得当年他用一份枣糕还了徐云峰请自己吃的舒芙蕾,雨水却使许多回忆褪色。
马杰讨厌这样的春天。
徐云峰离开众合的第四个月,马杰已经快要接受了没有他的生活,但众合似乎还没有习惯。
马杰看着这星期第四份辞职报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前徐云峰总喜欢揉他的头发,说他像小狗。他不满地蹭蹭人家,脑袋却诚实地停留在手掌下。
资金短缺的消息一经传开,众合跳槽的人数又一次激增。董事长曾找他密谈过,委婉地表示希望他去找徐云峰沟通一下,劝徐云峰回到众合。但马杰没有同意,他不想再因为别人的意愿成为对付徐云峰的工具。他也没有拒绝,这或许是他最后能接触到徐云峰的机会。无论如何,马杰想,我还欠他一声对不起。
小道消息在茶水间的传播速度是难以想象的,马杰靠在咖啡机旁听或熟悉或陌生的同事讨论着众合能不能撑过去,什么时候辞职,董事长又要有什么动作。偶尔他们也会聊几句曾经那位徐总,说那时徐云峰根本没被定罪,说他去了国外,又说他已经在别的公司当了总裁。马杰听得很认真,从那些零星的语句中拼凑出近乎鲜活的故事,尽管他知道这毫无意义。他与徐云峰的生活已经彻底无关,本就全然不同的两个人在短暂的相遇后就合该各奔东西。
“Magic?”
马杰闻声抬起头,“Jenny姐?”
Jenny之前是徐云峰的秘书,徐云峰离职后马杰就很少见到她了。
“好久不见Jenny姐,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呢?给谁干活不是干,能干一天是一天吧……” Jenny笑了笑,拿了块饼干,“你呢马杰?都k10了还来蹭公司的免费咖啡?”
“公司的咖啡挺好喝的……” 马杰小声地嘀咕。
“哦对了,” Jenny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初收拾徐总办公室的时候有半罐咖啡粉和一盒巧克力,应该是你的吧?之前一直没机会找你,我放在保洁吴姨那儿了,你记得去拿。”
“哦哦好,谢谢姐。” 马杰小小地点点头。
“你呀……” Jenny拿了一块饼干往办公室走,“升职了也还是没变……”
马杰不好说自己变了没变,但至少在拿到巧克力的那一瞬,他真心实意地想念起徐云峰了。
保洁阿姨的杂物间没有冰箱,巧克力融化掉些许坚硬外壳,细碎的坚果随熔浆流淌出来。打开的铁皮盖上是徐云峰的亲笔,“新年快乐,亲爱的魔法小狗”
迟到的祝语,在仲春时节。
马杰没有想过会再见到徐云峰。
已经是k10的马杰自然逃不了各种酒局,红的白的一起没几杯就找了个借口跑厕所吐了个干净。脚步虚浮地走回包间,一开门看见的却是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像所有偶像剧那样,徐云峰在那一刻回头看他。四目相对,仿佛又回到了江边那个冬日。
这是徐云峰离开众合的第五个月。
徐云峰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马杰。他这边基本结束了正打算离场,结果就看见一只喝醉了的小狗擅自打开门闯了进来。
正好,还是自己丢的那只。
徐云峰挥了挥手,让其他人不用过来,自己走到门边把马杰揽在怀里。
小狗在怀中不安分地扭动,徐云峰对着房间里其他几位笑了笑,“我家的。”
喝醉了的小狗失去了往日的伶牙俐齿,一句话黏黏糊糊说不明白。徐云峰把人抱上车放好,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司机开到自己家。
“徐云峰。”
马杰很少叫他的名字。酒精赋予人道德层面的特权,在一切都未发生之前找好了蹩脚的理由。
“徐云峰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好久……”
等?到底谁在等谁呢?徐云峰有些好笑地扯过一张毯子给马杰披上。
“众合现在很不好……” 马杰卷过毛毯,继续说着醉话,“他们都想让我来劝你回去,但我没有勇气再站在你的对面了……我是真的很不习惯自己做决定去优化别人……”
“那为什么不走呢?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因为……因为那是你的众合……” 马杰当真是醉了,全然不知自己说出了多么僭越的话。“董事长要留下标准件厂,我也想守住你的众合……”
徐云峰少见地愣住了。众合是徐云峰的理想主义,这一点只有马杰知道。
春末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徐云峰把马杰的脑袋从车窗边揽向自己的胸口。
若说他不恨马杰那是假的。但有爱才会有恨,否则这只是一场成王败寇愿赌服输的游戏。徐云峰的筹码是马杰,现在他反悔了,他要拿回他的筹码,打破他自己在世俗权力里定下的无用规则。
“那若是我不愿意呢?马杰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么理想主义的人。”
“可我是。” 马杰的眼睛里还带着醉意,他就那样看向徐云峰。
黑色的奥迪又驶回了那晚的江边。
“徐云峰,你才是我的理想主义。” 马杰抛出了自己最后的筹码。
凌晨两点的天色已经黑透了,阴沉得仿佛拧一下就能滴出墨来。
马杰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徐云峰穿着他最熟悉的那套睡衣坐在床边他最熟悉的位置,这样重复了千百次的早晨让那些分离的日夜变得好像只是随性的幕间休息。
“醒了?” 徐云峰抬头看他,“你的洗漱用品还在原来的地方,我之前出国了一段时间,回来后落了点灰就新换了一套。”
马杰摸不透徐云峰的心思,,也不记得自己在昨晚是否有讨到什么承诺,只好乖巧地按照指令溜进洗漱间。
不上班的周日早晨,马杰和徐云峰对坐着吃了一顿早饭。小碗馄饨氤氲出的热气缠绕在两人中间,打湿了马杰的黑框眼镜。
“你会回来的吧?” 在戳破了第三个馄饨后,马杰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嗯?” 徐云峰正舀了一勺汤往嘴里送。
“我是说……对不起。”
徐云峰把筷子放下,有棱角的木棍安稳地停在光滑的瓷碗边上。他何尝不知道马杰这几个月的煎熬,咬了主人一口的小狗跑到外面淋了雨,如今又乖乖回来。还能怎么办呢?小狗有自己倔强的原则,徐云峰只能为他搭起舒适的小窝。
“我跟胡启明谈过了,下个月回众合。”
小狗的眼眶湿了,徘徊了一个春天的眼泪终于滴落了下来。徐云峰为他蹭掉脸颊上的泪珠,“没关系,我回来了。”
夏天快到了,那是个多雨的季节,眼泪可以肆意落下。
徐云峰回到众合的时候办公室才刚开始开空调,马杰想着总不能让领导自己动手,屁颠屁颠跑过去帮徐云峰收拾办公室。
全新的电脑,文件夹,绝对舒适的电脑椅,茶壶与半罐咖啡粉,最后在电脑旁摆上了一盆小小的仙人掌,吸收辐射。
徐云峰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半挽着袖子的马杰在摆弄他桌上的物品,封闭了许久的办公室还有些闷热,汗珠从白皙的手臂滑落。连带着办公室钥匙一起交给徐云峰的还有一把他再熟悉不过的钥匙。
马杰没有问过当初放回钥匙的时候徐云峰是什么心理。破碎的镜子没有必要恢复原样,生活是一面崭新的玻璃。
好神奇~这只小家伙可以完美融合进所有的图片哎~
————二改————
👉🏻👈🏻抱歉画的时候脑子有点疯萧老板泪痣让我给磨皮了...斯密马赛!!
这次加上啦!170的耳钉也有添加 陆沉因为眼镜不太好加就没有添加~
谢谢大家喜欢~这些图片都可以抱走像p6一样去让他们开啃!
夏鸣星不是被黄色80啦~因为我认为他像一只大金毛一样暖暖的又粘人所以才用黄色👉🏻👈🏻都怪光头只给小汤圆穿黄衣服
👊🏻路过的人都来给光头一拳
好神奇~这只小家伙可以完美融合进所有的图片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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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加上啦!170的耳钉也有添加 陆沉因为眼镜不太好加就没有添加~
谢谢大家喜欢~这些图片都可以抱走像p6一样去让他们开啃!
夏鸣星不是被黄色80啦~因为我认为他像一只大金毛一样暖暖的又粘人所以才用黄色👉🏻👈🏻都怪光头只给小汤圆穿黄衣服
👊🏻路过的人都来给光头一拳
【响你】李响×你 人夫感 (五)
到底为什么啊
一开始没想往这方面写的啊
我可能写着写着也意乱情迷了……
8.警服(×) 迷魂汤(√)
李响的职业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按他的意思,就是一点边也不想让你沾,连他单位的大门你都没进去过,最多也就是在保安室给他送送温暖。
你也不想给他添乱,因此对他的工作日常了解甚少。
但是京海市就这么大点,繁华街区就那么几个,还真就让你偶遇了一回他办案。
“警察!别动!”
你被看热闹的人群推搡着向前挪步,抬眼便看到了正站在空地中央执勤的李响。
他身穿深蓝色的警服,戴的是轻便型鸭舌警帽,腰间束着宽腰...
到底为什么啊
一开始没想往这方面写的啊
我可能写着写着也意乱情迷了……
8.警服(×) 迷魂汤(√)
李响的职业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按他的意思,就是一点边也不想让你沾,连他单位的大门你都没进去过,最多也就是在保安室给他送送温暖。
你也不想给他添乱,因此对他的工作日常了解甚少。
但是京海市就这么大点,繁华街区就那么几个,还真就让你偶遇了一回他办案。
“警察!别动!”
你被看热闹的人群推搡着向前挪步,抬眼便看到了正站在空地中央执勤的李响。
他身穿深蓝色的警服,戴的是轻便型鸭舌警帽,腰间束着宽腰带,肩上还斜挎了根黑色背带,枪套和手铐则被挂在腰后。
刚刚阻止了一场持械斗殴,地上还散布着凌乱的刀具和血迹。
李响皱着眉警惕地环视四周,不怒自威,胸口微微起伏着,时不时开口维持现场秩序,声音大得远在十几米外的你都觉得震耳欲聋,
“都给我闭嘴!问你们了吗?”
“有一个算一个全跑不了,都跟我回警局!”
涉案人员里有个正抱头蹲着的人还没被铐住,想趁乱溜走,被李响钳着脖子咣叽一声按在警车上,也不顾那人疼得嗷嗷乱叫,利索地抽出腰间的手铐将他拷住,那人在他身前挣扎了几下,从喉间溢出了一声惨叫。而李响却好像听不见似的,拽着他的胳膊随手把那人扔回原地。
你在远处眨巴着眼睛看得入迷,这样凶狠的李响对你来说无疑是陌生的,有点吓人,又有点……性感。
诶!想什么呢?
你用力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再抬头时却自动盯上了他小臂上的线条、被束紧的细腰、脖子上的青筋……这回你又联想到了一些更了不得的画面,而他只是在认真执勤,你却像被灌了迷魂汤一样脸颊发烫。
你一边批斗自己,一边又忍不住偷看他。一个不留神就站在了警戒线跟前,被远处的李响一眼发现,他放松神情和身后的警员交代了几句,正要向你走来,你却还没摆脱刚刚那些污秽的想法,心里一慌扭头钻出了人群。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李响一个接着一个地给你打电话,但你又能说些什么呢,我突然馋起了你的身子???
随便编了条借口给他发过去,手机终于没了声响,你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以为这就算过去了。
但堂堂刑警队队长,怎么可能看不出你的破绽。
你一进家门就被他逼在墙角,见你不说话他心里着急,又靠近了几步。你只得偏过头用手抵住他的胸口,面料并不柔软的警服粗糙地划着你的手腕,李响的胸口也硬邦邦的让你推不动,你联想到警服下他的身材,脸上又是一阵燥热。
今天怎么回事,简直像被人下了药一样,脑袋里都是废料。
李响见你不让他靠近,还一直闭口不言,心里焦躁得很,但他从不向你说重话,只是微皱着眉头放轻语气,弯下腰来找你的眼睛,
“怎么啦?是不是我刚刚吓到你了,
你放心,我只对犯罪分子那样,你别怕,好不好?”
他说罢便想像往常一样伸手摸摸你的脸颊,但刚一碰到你,你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慌张,眼神四处乱飘着,最后还是落到了李响身上。
李响终于与你视线交汇,心中瞬时有了定夺,他很熟悉你此时的眼神,曾在夜里缠绵时见过无数次这双布满情欲的眼睛,如果不是因为你之后的那句话,他也许会很高兴。
“其实不是…不是因为你”
“不是因为我?”
李响刚刚才缓和的表情此时又变得凝重起来,似乎很是不满意你的回答,手上的力气甚至都失了一瞬轻重,他稍一用力就钳住了你的下巴,你只能顺着力抬头看着他。
“那是因为谁?”
他强撑着压低声音问你,虽然已经在尽力克制,但表情仍有些凶狠,眼神中既有疑惑,又带着怒气。
你终究是抵不住他的质问和力气,只能顺从地由着他靠近你,一只手握住你的腰侧轻轻磨砺着。
“快说是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闻言环抱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喉结,破罐子破摔地开始扒拉他身上的警服,
“是我,我…我忍不住,看着你穿警服就意乱情迷了”
身前的人微微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低笑着按住你在他身上作乱未遂的小手。随后三两下就把刚刚你解不开的背带扔在地上,轻松地把你打横抱起。
你躺在他身下,看着他一件件卸下刚刚执勤时穿在身上的黑色腰带、警服外套、深蓝领结、浅色衬衫,心里有种莫名的罪恶感,只能红着脸捂住眼睛。
李响见你这幅模样也觉得有趣,心中盘算着明天要不要也把警服穿回家。他俯下身凑到你耳边,没了衣物的阻拦,他身上的温度和触感也传到了你身上,你听见他低声说道,
“下次不用忍着,只要老婆需要,我随时奉陪”
你羞得不知回什么,只想抬腿踹他一脚,被他一手扣住脚腕拉到身后。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不能怨他了。
毕竟,这次是你自找的嘛。
【响你】野火花
*速摸短打,意识流滴滴
*和平背景,但是06时期性格李响,人物严重ooc
*彩蛋是李响告白
李响的腰是很瘦的。
由于职业的缘故,李响的衣服的色调通常是灰黑色的。深青的衬衫常常穿在里头,不是什么贵牌子,一二百就能买下来的,被熨斗烫平整了,就套在了他的身上。
正领的衬衫显得他肩膀很阔,越往下,宽度逐渐下降。从腰部开始,到胯骨之间的徒然收窄的线条尤为明显。
他的衬衫常常扎紧,便能更好地显示他的腰部曲线。
而李响又常穿灰的黑的外套,整个一体制内干部形象,恰好遮住了那一块很微妙,但又很吸引人的部位。
刚跟李响谈恋爱的时候,你也不知道他的腰能这样瘦。
在一次分...
*速摸短打,意识流滴滴
*和平背景,但是06时期性格李响,人物严重ooc
*彩蛋是李响告白
李响的腰是很瘦的。
由于职业的缘故,李响的衣服的色调通常是灰黑色的。深青的衬衫常常穿在里头,不是什么贵牌子,一二百就能买下来的,被熨斗烫平整了,就套在了他的身上。
正领的衬衫显得他肩膀很阔,越往下,宽度逐渐下降。从腰部开始,到胯骨之间的徒然收窄的线条尤为明显。
他的衬衫常常扎紧,便能更好地显示他的腰部曲线。
而李响又常穿灰的黑的外套,整个一体制内干部形象,恰好遮住了那一块很微妙,但又很吸引人的部位。
刚跟李响谈恋爱的时候,你也不知道他的腰能这样瘦。
在一次分别的拥抱里,你的双臂轻而易举便扣住了李响的腰。
一发不可收拾。
纯情铺在明面上,内里的欲望在蠢蠢欲动。
后来就是不再是胳膊了,而是你那双腿被迫盘上了他的腰。
你被他抵在床头,或者被抱在身上。
李响平日里的态度是跟恶劣这个词搭不上边的,好温和,有原则,基本上你所有的要求他都能答应。不显山不露水,有时候你都怀疑他是不是没脾气。
偶然一次机会,你看到他审讯犯人的样子,你这才明白,他的好脾气全都给了你。
说不心动当然是假的。
但现在,你倒是窥探出他隐藏在骨头深处,不可察觉的一点坏。
他的力气很大,这是应当的。做得就是行走在生死边缘的工作,没点能力怎么能胜任。
因此,李响便能轻而易举地将你提在他的身上。
你的背靠着墙壁,很凉,但前面又很热。暧昧纠缠的呼吸交融在空气里,似乎变得有实质起来。
情到深处,他便喘得更厉害。
他的动作不停,反而动得一下比一下快。他的小腹绷得紧,透亮咸苦的水附着在上面。
那是做他囚徒的证据。
刺激太大了,无论是你,还是他。
你被他撞得晕,下面是酸胀的。眼前好模糊,看不清东西,只是泛着一层又一层的白。
也许他把月亮撞碎了,你想着。
李响根本没有停得意思,进行到更深,他便更兴奋。
一只箍在你腿上的掌抽出,响亮地掴上你底下那处柔软的肉。你惊叫一声,搂紧了搭在他肩膀的胳膊。
好羞耻。
不知道是被打了屁股,还是回荡在耳边的那一声脆亮的响。
他做得太狠,你真的有些不清醒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完事的,只记得他在你的嘴角落下亲吻。
像是突然蹿出来的野火花,燎燃了你的全身。
万重山
Summary:
他要的未来必定是,万山无阻。
2006年的年关比任何一年都热闹,这一年京海的GDP达到了809.3亿元,同比增长19.2%,短短6年时间,京海经济总量翻了3倍多。高速架桥的收费站出口,双车道的主路拓展成四车道,两旁的灯柱披红挂彩,喜庆顺着车道蜿蜒进市区,企业家请了舞龙舞狮,甚至还有滑翔伞表演队,广场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全都仰着脖子望天不顾脚,只为抢表演队撒的红包。前去维持秩序的张彪喊了半天“注意安全”,皮鞋被踩得差点脱胶,嗓子都哑了,一个红包从天而打在脸上降险些砸出工伤,拆出来居然也有一百块钱。
这些热闹和安欣一毛钱关系没有,他对天降红包...
Summary:
他要的未来必定是,万山无阻。
2006年的年关比任何一年都热闹,这一年京海的GDP达到了809.3亿元,同比增长19.2%,短短6年时间,京海经济总量翻了3倍多。高速架桥的收费站出口,双车道的主路拓展成四车道,两旁的灯柱披红挂彩,喜庆顺着车道蜿蜒进市区,企业家请了舞龙舞狮,甚至还有滑翔伞表演队,广场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全都仰着脖子望天不顾脚,只为抢表演队撒的红包。前去维持秩序的张彪喊了半天“注意安全”,皮鞋被踩得差点脱胶,嗓子都哑了,一个红包从天而打在脸上降险些砸出工伤,拆出来居然也有一百块钱。
这些热闹和安欣一毛钱关系没有,他对天降红包不感兴趣,满脑袋想的是线索。老默失踪半年后总算露出踪迹,安欣把监控拍到的人像图片贴在地图上,企图串起这条深海鱼出没的路线。老默不再是过去的老默,躲避关键监控的身形显然经过训练,安欣熬了一个礼拜也无法确定他住处。
李响准备去门口小饭馆预定宵夜,他从审讯室出来直接拎着空饭盒。大年夜队长值班是约定俗成的事,安欣的值班表向来与李响同步。张彪打趣说值班表是队长的阴晴表,安欣和李队要是值班连着岔开一准是某人犯轴,李响默默地呷口红茶,某人抿了抿嘴唇小声狡辩:“没有吵架。”拒不承认一副扭捏样。
李响打开窗户问安欣吃不吃干炒牛河,安欣眨了眨眼,说自己晚上有事临时和小五调了班,言不由衷的憨笑挂在嘴角,撑得牙床拱出道别扭的弧形。李响愣了愣,绷着脸转身就走。
安欣趴在二楼看李响走在空旷的停车场,心里有点难受,他为数不多的特权全是从李响那挖来的。李响没问调班理由是对他任性的成全。幸好没问,他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当着李响面。
李响快走出大门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大楼,安欣心虚地晒出大门牙挥了挥手,李响点点下巴让他赶紧滚。
雨水在灯火中摇曳,一地碎影,银光一路铺向白金瀚夜总会,那里沸反盈天。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嬉笑,高启强在书房煮茶,不再年轻的身体扛不住大吃大喝,应酬的事交给弟弟,自己躲懒喝点普洱刮刮油水。
在菜市场杀鱼那会儿高启强就常喝普洱,碎茶末子要不了几个钱,谈不上口味,安欣站在菜市场里同他说话,身型消瘦挺拔,鱼腥味也盖不住他身上那股带着暖意的清苦,高启强书念得少,想不出如何形容。后来喝惯红茶的他在泰叔那喝绿茶,碧螺春的嫩芽嚼在嘴里,无端就想起安欣来。
发家后高启强特意在江南买了个小茶厂,也不卖茶叶,自己喝一点,剩下的做礼盒送送人。温水入杯,汤色清澈透亮,多一分绿发涩,少一分翠便没了甘厚,嫩芽裹在舌尖唇齿留香,嚼上去鲜爽生津。
高启强起身从冰箱里拿出茶叶罐,泡了杯碧螺春。一杯红茶一杯绿茶,两两相对,他举杯碰了碰杯沿:“安警官,新年快乐。”
尽管已经吩咐下去除夕别来烦他,敲门声还是骤然响起,小虎一脸鬼祟说有事,高启强喊他去找高启盛,小虎为难地扯了下嘴皮,褶子都堆到眼角去了。高启强示意小虎坐下,给他倒了杯普洱。弟弟没有亲自来那就不是大事,但小虎过来支声肯定也不是小事。
小虎牛饮水一口闷,高启强不动声色给他续茶。如今高启强一言九鼎,连高启盛也不敢咋咋唬唬,见了哥偶尔发怵,更别提手下当差的,老大不发话只能憋着。
一整壶普洱下肚小虎坐立难安,笑比哭还难看,高启强总算开口问,小虎忙说安欣来了。
“慌什么。”高启强倒完茶水擦了擦手,“给安警官送个果盘。”
小虎:“安警官他吃不了果盘。”
高启强:“那就送别的。”
小虎一脸哭丧相,高启强收起笑:“穿警服来的?
小虎:“便服。”
高启强:“那怕什么?”
白金瀚还真没什么值得安欣出警的地方,过年提前给莺莺燕燕派了红包,只陪唱不出台,高启强的心思在建工集团,今年京海优秀企业家的帽子志在必得,他得匀出精力全力开展泰叔那边的业务,明面上自然不会给安欣留下把柄,如今的白金瀚不过是一个歇脚地方。
想到弟弟,高启强问小盛在干什么。小虎说盛哥在陪赵立东秘书喝酒,高启强想了想,问小虎安欣在哪个包厢,小虎却说安欣在地下室。
高启强翻衣领的手顿了顿,地下室没有包厢,只有酒窖。
十数排酒柜在灯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晃得安欣眯起眼睛,高启强打开门的时候安欣靠着酒柜半坐半躺,挂着一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对高启强露出的傻笑。
高启强转身就踹了小虎一脚:“你给他吃什么了?”
“我真不知道啊!”小虎疼得龇牙咧嘴,“盛哥只说他醒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
“K粉还是摇头wan?”高启强怒不可遏,千叮咛万嘱咐场子里不许出现这种下三滥,今年是关键年,他不想被公安抓小辫子。
小虎三言两语交代了个底朝天,刑侦支队的脸白金瀚哪个不认识啊,高启盛在监控里一眼就抓到安欣,鉴于安欣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套路,随便寻个由头举报,这个年谁都别想过好。高启盛二话不说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白金瀚东面的自助餐厅改造后是舞池,安欣找了个座隐藏在暗处,舞台上跳舞的女孩子钢管当滑滑梯,倒挂金钩引起一阵骚动,口哨声此起彼伏,他往人群里随便一望就看见几张熟面孔,都是看守所常客。
安欣没有什么线索,办公室里的地图根据老默的活动半径圈了又圈,白金瀚也并非是几个圆圈交集的终点,他只是直觉老默会出现,因为今天是除夕。
老默确实来过白金瀚,但安欣算差了,夜场九点营业,老默七点同高启强短暂见了个面就走了,他是个懂人情的,拜年那是骨子里的执拗,他更懂世故,不给高启强添麻烦是分内事。
舞池里有人撒钱,气氛高涨,安欣被挤到角落,他刚侧过身企图避开酒保端着的洋酒杯,颈脖子就被一个手刀狠狠劈昏。
高启盛比起他哥来人更聪明下手也狠,安欣出现在白金瀚就是对他的挑衅,他才不管安欣死活,灌了药就吩咐手下给扔出去。原话是——扔远些,扔天桥乞丐窝去,还得扔雨里。小虎点头哈腰,直起背时猛然想起老大的脸,后牙槽一阵酸痛,扛着被高启盛穿小鞋的风险悄摸摸把安欣拖到酒窖。
高启强狠狠地撸了把头发,又朝小虎踢了两脚,叫他拿壶黑咖啡,越浓越好。
安欣这会儿在云海里飘着,手一挥,山后站着师傅,再一挥,是张江,他爬呀爬怎么都追不上。京海没有巍峨耸立的高山,可此时崇山峻岭,川川相叠。安欣自嘲虽知前路艰险,但也不用拿九九八十一难来考验吧,他又不是唐僧。山风吹在身上发冷,安欣离前面的人影越来越近但始终无法追上,漫长的跋涉散尽热气,他觉着自己快被冻僵了。
酒窖的温度只有13摄氏度,这里红酒品牌众多,为了保持口感,高启强花了不少钱改造酒窖,用的是全进口恒温设备。安欣显然被冻傻了,加上药效发作腿脚乱蹬,高启强几次被安欣挥舞的双手打在脸上,只能拎起他衣领往卫生间拖。
小虎把黑咖啡放在斗柜就识相地溜了,高启强拍了拍安欣脸,安欣不情愿地睁开眼嘟囔:“李响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高启强气乐了,捏住安欣下巴:“钱就不还了,我请你喝饮料好不好啊?”
安欣稀里糊涂地顺着力道张开嘴,液体顺着喉咙灌进去,安欣的眼睛立马瞪圆了,上好的咖啡豆磨出的精华苦得食道痉挛。
安欣:“李响你王八蛋……你要弄死我啊……”
不管高启强手指再怎么使劲,安欣死活都不肯张嘴。高启强哄孩子似的把安欣圈在腿上让他平躺,安欣的梦里李响正在给他垫枕头,他把脑袋靠了靠,闻到李响身上的红茶味便听话地躺下,高启强眼疾手快捏住他鼻子,安欣喘气的功夫半壶黑咖啡已强行下肚,难受得他立时立刻爬起来抱着马桶怎么都不肯抬头。
高启强看了眼手中的咖啡壶,把剩下的一点喝了。“很正宗的味道,苦是苦了点,对你有好处。”他放下咖啡壶抚在安欣背上,“缓一缓我再给你拍背,你吐出来就没事了。”
几巴掌下去,黄的黑的一马桶,安欣胆汁都快呕出来,吐完了人还晕乎着,高启强又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漱口,水刚进喉咙安欣再次条件反射吐了个七荤八素。
高启强琢磨药应该吐差不多了,顶多睡一觉,就松开手洗了把脸顺便打开了排风扇。
此时的安欣乖巧得不像话,眼角湿漉漉的像被欺负过,高启强想安欣确实是被欺负了,但他活该,大过年的非得跑白金瀚找不自在,得亏自己今天人在,就不知高启盛给他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高启强摸出手机给弟弟打电话却没人接,他骂了句脏话,一只手覆在安欣额头上,另一只手继续拨电话。安欣没有发热反倒是体温偏低,高启强又俯下身贴在安欣胸口,没有心率加快和体温升高那就应该不是摇头wan,安欣昏昏沉沉的模样更像是喝了迷幻水。
高启盛还是不接电话,高启强恼火地把手机扔进台盆。他的身体贴着安欣只觉得凉,低头细看,安欣的衬衫几乎被水浸湿,一瓶矿泉水漱口半瓶浇在身上,高启强想笑。
他真的笑了出来。
高启强经常看到安欣狼狈的样子,从2000年到2006年,六年,起码有一千多个日夜安欣追着他跑,点卯出操似的膈应他,要不是单位还有其他工作,安欣敢一天不落栽进这个名为高启强的漩涡。
安欣有一本记事本,里面贴着的都是高启强的新闻简报。高启强也有一本记事本,里面贴满了马仔拍的安欣。瘦了,老了,降职了,生病了,翻开厚厚的页面,安欣的人生写画般活在他的本子上,横亘四季。
“你怎么不知道累呢?”高启强拍了拍安欣的脸,无奈地帮他脱衣服。
没被好好对待过的身体随着一粒粒解开的扣子露出高启强本子上记录不到的画面——刀伤、烧伤、擦伤。高启强的手停住了,他只知道安欣胳膊有个拇指大的贯穿伤,不知道原来如此消瘦的肉身也能千疮百孔,纵然他深知某人的天真,也料不到一个警察能把自己倒腾成这般惨烈。
高启强五味杂陈地抬起头,却对上一双亮闪闪的眼珠子。
安欣的声音很轻:“高启强。”
两人大眼瞪小眼,安欣的泪水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高启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人清醒了,事情复杂了。他故作轻松地伸出指尖抹掉了安欣脸上的晶亮:“安警官一身勋章啊。”
安欣软绵绵地抬起手指了指胸口,高启强以为他冷,探身把那件湿答答的工字背心也拽了。光裸的肌肤上两寸长的刀疤看得人一愣,蜈蚣状的增生突兀地长在心口。
安欣笑着说:“丑吧,我差点就死了。”
高启强面色难看:“怎么弄成这样?”
“15岁的小毛贼下手不知轻重,偷了老人钱不说还把人推下楼梯。”安欣的声音很庆幸,“幸好是新手,刀往横里滑,要是用刺的,我大概已经躺在公墓了。”
高启强:“道上专门有人找未成年的小孩做事,便宜还好用。”
安欣:“你用过?”
高启强瞪眼,安欣一脸小得意:“感谢新手。”
高启强冷哼:“活着是幸运,安警官千万珍惜,别把这福气弄丢了。”
安欣想了想露出沮丧的神情:“孩子还小,没有爹娘管教走错了路,可惜。”
“有些人天生是坏种。”高启强对安欣时不时冒出的同情心嗤之以鼻,他看见安欣那副悲悯的样子就烦。赤裸的疤痕一道道铺开在眼前,烫得扎眼,高启强脱下自己的衬衫强硬地裹在安欣身上。
安欣:“你呢?”
“什么什么?”高启强耐着性子把纽扣一颗颗扣上直到盖住肌肤,他比安欣身量大,扣到顶衬衫还是晃荡,淤青的锁骨挣扎着露在外面,怎么都挡不住。
安欣吃力地抬起手握住了扯领子的人,冰冷的寒气激得高启强一哆嗦。
“你是不是天生的坏种?”
“我是。”
安欣安静地看着高启强:“你不是。”
高启强:“安警官,世事难料。”
“你曾经是个好人。”安欣倔强地握住高启强的手指,“哪怕是曾经。”
高启强沉默,安欣把那根粗糙的手指用力地团在掌心:“老默今天是不是来过?”
“来过。”高启强坦然。
安欣:“你不会告诉我他在哪里的是吗?”
高启强:“不会。”
安欣:“能不能不要再作孽了高启强?”
高启强发觉指尖的冰冷在打颤,他笑笑:“你猜。”
安欣低下头,灯光清冷地聚成光斑嘲笑着倒影里的自己,那里有许多个安欣,许多个高启强。
“不是这样的,不该这样的。”高启强坐在地上默默地听安欣念叨,从菜市场到旧厂街,从强盛小灵通到白金瀚夜总会,从菜肉水饺到猪脚面,他记性很好,一字一句的旧事往外蹦,排风扇嗡嗡作响把他微弱的声音都拍散了。
高启强莫名地烦躁,他点了根烟狠狠吸了几口,卫生间里顿时烟雾缭绕。
安欣的声线开始飘忽,沉重袭来,他定了定神,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想离开这里。
可他站不起来。
迷幻水有强烈的催眠作用,催吐只是降低了药物对身体的危害,咖啡因则带来了短暂的清醒,安欣来不及抗拒这种异样再次坠入梦魇。
高启强平静地吞云吐雾,烟雾在他和安欣之间筑起屏障,云山云海。
“人是会变的,安欣。”高启强看着昏迷的人喃喃道,“我撒了一个谎,然后是很多谎,你说一个谎需要好多好多谎去圆,很辛苦。我一直很辛苦,苦海不在乎多点水。”
安欣倒在地上呼吸声均匀,肚皮一张一弛,高启强掐了烟扔进马桶,盯着安欣裤腰里的皮带看了会儿,突然笑出声。他拽着皮带把安欣拖近了些,从自己口袋里摸出瑞士军刀,刀尖在铜扣背后轻轻一撬,安欣的皮带里掉出块芯片。
“你也变聪明了,录音笔升级成了皮带扣,下次再去黑市买这种不入流的货一定记得打听清楚,我敢打赌你肯定被宰了千八百块钱。”高启强把皮带扔进垃圾桶,想了想又捡回来。他把芯片贴在掌心,上面的电路方方正正,焊错一个点设备就用不了,倒是和眼前的人异曲同工,容不得半点差错。
芯片连着线仍在运转,高启强摩挲着皮带贴在唇边:“安欣,你让我多看书。书上说,良心是我心里一个三角形的东西,我没有做坏事,它便静静不动;如果我干了坏事,它便转动起来,每个角都把我刺痛;如果我一直干坏事,每一个角都磨平了,也就不觉得痛了。”高启强顿了顿,“我早就不痛了。”
洗手池里的手机响起铃声,是高启盛回电,高启强看了看号码平静地按掉,主界面上的电子时钟显示此刻是23:59。
姹紫嫣红的花火绽放在夜空,炫丽挤入窗棱投在地下室的瓷砖上,高启强默默地看着时钟跳整,这是他和安欣第二次凑一起过年。
“我们真的很有缘份。”高启强对着灯举起手,小小的芯片迎着光落下影子,“可我不想要这缘分了。心软天真善良是褒义词,也是对你的诅咒。安欣,追在我后面跑是不是很累?别追了,你会累死在半道,在你拒绝我友谊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敌人,不死不休。”
半昏半迷的人抽搐了下身子,高启强蹲下仔细地给他穿好裤子,皮带原封不动地扣好,安欣太轻太瘦,高启强给他穿脱衣服好比小时候玩妹妹的洋娃娃。他捡起手机打电话给保安室,让人把后门监控关了。
梦中安欣仍在爬山,使出吃奶的劲也不过多走了几百米,山风凛冽刺骨,耳畔却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安欣抬起头,乌云密布的天空变成了暖色,火烧云舔着通红的天际,似要把这云海烧成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焦味,可安欣闻到了熟悉的红茶香,他大声呼喊李响,地上的藤蔓瞬间裹住腿脚将他放倒。
天上在下火雨,那是一种水火不容的奇景,熔岩从云端炸开冲向山峦,海浪乘风而起似礼花绽放擒住了火焰,京海的天空刺得安欣泪眼朦胧。
强光撕裂着视网膜,安欣觉得自己要瞎了,崩溃的瞬间,一把伞遮住了他。
“李响……”安欣彻底昏死过去。
雨水收起势头逐渐变小,凌晨一点的马路上还有放烟火的年轻人,高启强在天桥上踱步,默默地看着警车冲下土坡,李响一路小跑,他扒拉起安欣,跌跌撞撞,走两步摔一跤。
黑色的宝马SUV以20码的速度匀速跟在高启强后面,高启强碾掉烟屁股拍拍车门,车子马上停了下来。他上车连打了几个喷嚏,高启盛连忙递过抽纸盒。
“王秘书回去了?”高启强问。
“打点过了。”高启盛瞄了眼后视镜,“我办事你放心。”窗外路灯飞速后退,黄色的光晕被灯柱切割得晃眼,投在高启强脸上阴晴不定。
高启强摸了摸弟弟的后脑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高启盛:“我看见你车不在,后来车回来人没回来,天寒地冻的,你感冒了我会心疼。”
“一个晚上够折腾的,我也心疼你。”家人是高启强为数不多的软肋,弟弟的发旋和小时候一样圆溜溜的,高启强摸了摸那发旋,“扔远些,扔天桥底下乞丐窝,扔雨里,满不满意?”
高启盛:“哥……那药弄不出人命……”
高启强轻轻地嘘了声,后仰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他对自己说,不怪弟弟不听话,安欣不识趣自有苦头吃,他只是不想上新闻,除夕夜白金瀚酒窖冻死人民警察那是自找麻烦。
他对自己说,他要的前程不仅是建工集团,要的人也不止是泰叔那帮老滑头,京海的繁华林立注定会有他高启强的名字。安欣住在他为数不多的良心里,一份野心换一点良心,不亏,不过是三刀六洞,剜心割肉。
他舍得。
他要的未来必定是,万山无阻。
“可你还是给了他伞。”高启盛开口的瞬间后视镜似乎闪过道寒光,再眨眼,凛冽的双眼笑眯眯地看着他。
“下次不给了。”
【李响/安欣】倒淌河
愿我速乘般若船,早得越苦海。
//观世音菩萨发愿偈
*
安欣记得第一次和李响去庙里拜观音是98年大年初五的事。
那年似乎是因为什么案子把春节给耽搁了,两个人都没工夫回家,大年三十在车里坐一宿。凌晨四点被噼里啪啦的鞭炮炸醒,一开车门,发现天都是灰的。安欣在驾驶座调收音机,转到一个频道,里面断断续续放着宋祖英的《好日子》。刚唱到“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李响撒完野尿回来一把关了,哑着嗓子说太吵,头疼。安欣点点头,他也没好到哪里去,肿着两个熊猫眼喝茶,再把茶杯递给李响。
两个人少见的没什么话说,主要是累,累得臊眉耷眼,跑了五公里的驴都比他们能喘。一个站着一...
愿我速乘般若船,早得越苦海。
//观世音菩萨发愿偈
*
安欣记得第一次和李响去庙里拜观音是98年大年初五的事。
那年似乎是因为什么案子把春节给耽搁了,两个人都没工夫回家,大年三十在车里坐一宿。凌晨四点被噼里啪啦的鞭炮炸醒,一开车门,发现天都是灰的。安欣在驾驶座调收音机,转到一个频道,里面断断续续放着宋祖英的《好日子》。刚唱到“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李响撒完野尿回来一把关了,哑着嗓子说太吵,头疼。安欣点点头,他也没好到哪里去,肿着两个熊猫眼喝茶,再把茶杯递给李响。
两个人少见的没什么话说,主要是累,累得臊眉耷眼,跑了五公里的驴都比他们能喘。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听了半晌鸟叫。
李响吐了吐茶叶,说他刚刚碰见一村民,告诉他这山顶有座寺庙。
安欣哦了声。
李响说大过年的,听说香火还挺旺,当地人老去。
安欣说明白。
李响说今天是大年初五,迎财神。
安欣说你说话能不能不说半截,我听得都要断气了。
李响问,咱去不去。
安欣眯缝着眼瞧他:现在让我去爬山,别财神没迎到,把死神……话没说完,被李响惊慌地掐住嘴,拍着心口默念“菩萨保佑菩萨恕罪”。安欣不知道他还信这个。
然后他俩爬山的时候安欣把脚给扭了。山不高,倚在这座小村的后面,太阳没出来的时候有些戚戚然,好像发育不良的芋头。山上草木倒是葱茏,沿着村里人踏出来的泥路一气往上,看见小庙就掩在一片绿意里了。安欣一瘸一拐地走,脸拉老长,李响觉得他不像是去朝拜,像去上贡。李响回头扶他一把,说得了,实在不行我背你吧,也没别人。安欣说你不如踹我一脚我好顺势滚回家。李响真冲他抬脚,他倒不瘸了,朝前百米冲刺。两个人你追我撵,路也没那么不好走,恍惚间就到了山顶。
小庙真是非常小,统共就两进的规制,没有名,古味很浓。入口处的匾额上写着“满载而归”四个大字,里面直通木制长廊,一溜挂着白底红丝的纸灯笼。一路无人,已经闻得到香火味。往里走愈见开阔的地界,整齐铺着地砖,三座大殿顺山势而立,全是金墙乌瓦,花棂飞檐。殿前栽古银杏,石桥流水,白鹅锦鲤一应俱全,还算雅致。看得出来,这座寺庙是被当地村民悉心呵护着的。
进了第一道大殿,里面静坐着大小佛像,有村民在佛前的拜垫上悄无声息地磕头。安欣对各路神仙都不太熟识,只好闭紧嘴巴紧贴着李响走。李响熟门熟路找和尚买了两炷香,回来的时候低声告诉安欣,前面就是观音大师的真身殿,我们去拜一拜。安欣说不了吧,看看。李响拽他袖子,把一炷香塞他手里,没说话。安欣答应了。
真身殿观音的前身传说为梁武帝时期的一位公主。公主不念红尘念佛门,违抗父命跑去做尼姑,从此父女恩断义绝。王爷迁怒于寺庙终得报应,生了暗疾,前去寺庙求药,庙里的仙长二话不说割出自己的双眼,自断手腕,让来人拿去合药。王爷病好后方知仙长竟是小女,已经无手无脚,血淋满身,悲哭下跪拜天地祈求复原女儿的手眼,顷刻间万道金光下,公主身上竟长出了千手千眼,从此幻化为观音。
李响说着走上石阶,安欣进到殿里一看,佛坛上端坐的观音像确实与其他寺庙的不一样,一身仕女装饰,形貌昳丽,恰如一位公主。拜拜吧。李响推他到拜垫前,老父亲似的一脸肃穆。安欣从他那儿借火,殿前风大,却怎么也没点着,李响凑过来拿手拢在两炷香上,非常耐心地等。安欣离他很近,太近了。是在那个时候,安欣发现李响头上竟然已有白发。李响清清喉咙,说行了,别看了,我又不是观音。安欣握着点燃的香往拜垫上跪下,临了又朝李响愣神:该许什么愿。李响气笑了,也紧挨着他跪下:又不是过生日,心敬、身净、存善心,就够了。
李响用拇指、食指将香夹住,双手平举至眉,紧闭双眼,沉默良久,一叩二叩三叩首,虔诚得近乎滑稽。安欣学着他做,心里瞎念着什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云云,然后把香插在香炉上。你刚刚许的什么愿?出殿门的时候安欣问他,李响说告诉你就不灵了,笑得很贼。
下山路上安欣扭到的脚还有点隐隐作痛,泥路湿滑,一个不小心就栽一跟头。李响哈哈大笑着去搀他,没等他站稳,一把把人过到背上,颠了颠,两手有力地托着屁股就走。安欣急了说你干嘛呀,还嫌我摔得不够惨是吧,李响说我四肢比你协调,您就坐稳吧。不由分说地往前迈步,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步伐稳健得好似飞驰。安欣拿他没办法,只好紧紧抱住李响的脖子,心里十分紧张,但凡遇到一个上山来的村民他就要羞愧得咬舌自尽。
李响说我告诉你我刚刚许的什么愿。安欣说你慢点走,看着路。
李响的声音从前边传来,安欣脸贴着他的后颈,痒丝丝的。
你说呀!安欣见他不吱声了,拿腿顶他。李响说,我刚刚许愿菩萨保佑我俩……什么?呼呼灌来的冷风把话语冲散,安欣听不清。李响大喊:我许愿菩萨保佑我俩做一辈子搭档!安欣一听,吓得不轻,赶忙伸手捂住李响的嘴。
你干嘛?
不灵了呀!背上的人追悔莫及,像因为泄露了什么天机而要即刻被打入地牢。谁想到你许什么不好偏许这个,说出来不就不灵了嘛!
李响越听笑得越开心,他说安子你放心,我刚刚和菩萨打过招呼了,她和我打包票说没问题的,保灵。
回车里的时候俩人才突然拍大腿想起一件事来:大年初五光顾着拜观音,把财神给忘了。
**
疯驴子那案子以后,安欣右手臂老是隐隐地疼,这是贯穿伤留下的毛病。发作起来往往笔也拿不稳,更不要说开枪。
李响知道他的难处,在安欣每一个需要或不需要他的时刻都亲力亲为。食堂帮忙打饭,材料帮忙抄送,连在车里盯梢的时候也一定不让他熬后半夜,等他睡下了还给他按摩。安欣嘟哝着说别揉了,李响说就我俩,又没别人。于是接着揉,一揉就是一夜。第二天醒来,李响垂着头睡翻在一旁,手还紧紧捏着安欣的右臂。安欣看到晨光照在李响的头发上,泛出一片暖,如果仔细观察,已经露出不少灰白色了,这让他联想到了一生一世之类的词语。
安欣细心地记录下李响成长和衰老的痕迹。他们各自都十分年轻的时候经常面对面坐着办公,安欣爱开小差,折一只纸青蛙朝李响奋笔疾书的手进攻,然后李响会抓住它,没收进衣袋里去。安欣顺势抓起李响的手说,哎,你的手真糙,但是比我的大。李响像摸了热锅一样飞快撤回,师父刚好从旁边经过,给了安欣一记脑瓜。然后师父走了,安欣透过书页冲李响挤眉弄眼,李响也会羞赧地笑。这样经年累月,李响衣袋里没收的纸青蛙已经装满一个抽屉。
李响在队里的体能是数一数二的好,每次大队比赛都拿个人优秀。安欣总是和他抢着拿,又经常抢不过,两个人常常为比赛中芝麻大小的摩擦吵得不可开交,动辄一礼拜不说话。配合默契的时候比谁都亲近,一有点火星,整个刑警队都不安生。
张彪兴奋地跑过来打小报告,说安欣和李响又狗咬狗了。曹闯那个时候很是担忧,总觉得孟局和安局对这俩人的安排会误大事,但直到真刀真枪地上了现场,两个人再没有翻过脸。唯一有一回,在追捕歹徒的途中,安欣跳矮墙的时候跳猛了,竟一下子飞出去,扑倒了在前面乘胜追击的李响。两个人豆腐块一样摔在一起翻了好几个跟头,把周围百姓都看傻眼。
安欣坐起来发现李响没有动弹,淌着鼻血就开始哭。
曹闯在局里听到消息,大惊失色:他们又打起来了?
没有,摔一跤,给嫌疑人摔跑了。张彪直乐呵。曹闯松一口气,抬脚就去踹张彪:那你在这里傻笑什么?追啊!
李响像条死鱼似的被抬上救护车,安欣在一旁哭得血泪模糊,怪吓人,医护人员就把他也拉走,怕是身体无大碍,神经了。结果一上车,李响很快就自己醒了过来,到医院检查才发现是急性脑震荡,好在没伤到脑组织。安长林和安欣通了电话,火急火燎地把孟德海也捎来了医院,以为局里闹出人命,头一次急红了眼。“咣当”一声破门而入,一下就看见安欣坐在地上嗷嗷哭,李响躺在床上安慰他,笑得快厥过去。
李响在医院静养期间,安欣破天荒写了千字报告交给孟局,字字泣血,仿佛他是杀人于无形的千古罪人。孟局说安欣,不至于,这不是你的错。于是没有收。安欣拿给李响看了,李响头上裹纱布,一边品读一边点头称赞,说好文章啊,真是好。
安欣说响哥,你头还痛吗。李响想了想,说有点,立马躺下作长卧不起状。安欣心惊胆战地给他掖好被子,摸摸头,然后坐在一边读书。
那年他俩一个二十二,一个二十三。
是什么时候李响再也吵不过安欣,打不过安欣了。安欣在心里暗暗记下李响的每一根白发,每一丝皱纹,每一声叹息,但他对岁月的消磨毫无察觉,也许是因为用十年如一日清澈的少年之眼睛审视万物,他没有变,万物也不会变。所以李响永远不老,永远有青春的吐息和血泪,永远包容、接受、喜爱安欣的插科打诨,得意或失落——即使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从里到外悄悄地改头换面,像拔地而起的青松,根系沉着向下,枝叶遒劲朝上。可靠,却也有些高不可及。
安欣第一次察觉李响的变化是在和师父的又一次争吵中。按以往有分歧,李响永远站在安欣的立场上帮腔,两个毛头小子和曹闯有来有回地据理力争,往往气得曹闯摔茶杯。现在李响突然不再说话,像个裁判员一样冷静地站在局外,看两人费劲地拔河。李响!安欣眼神示意他。李响说,这次听师父的吧。拍板后,李响郑重地告诉安欣:锋芒毕露是你的弱点,好刀应该是不出鞘的。安欣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我不做好刀,我是大喇叭!看谁不顺眼我叭叭谁!
只有面露无奈之色的时候李响看着还和从前一样。所幸安欣是他无可奈何、不知所措、心慌意乱的全部源泉,从不老的少年之眼里望出去,青松一样的李响还是根木头,拨一下才动一下。
03年三伏天的时候,李响跑到安欣家楼下找他。
那时离徐江的案子结案不过两年,两个人因为师父的死不欢而散,一直没谈和。安欣是有想过和解的,彼时的李响已是雷厉风行的支队长,不满归不满,他其实干得很不错。安欣看在眼里,倒不是忌惮他现在的名号,只是暗中察觉出了自己的自私。做了支队长的李响,从师父的死里挣扎出来的李响,像青松一样努力伸展手臂、遮天蔽日地带领全队人往前迈步的李响,和自己的耿耿于怀、咄咄逼人、固执己见相映照,反而称出自己的铢两来。他不该难为他的。这样想,可是见了面照样没有好脸色,两个人都是直脾气,往年那样坦诚热烈,今日的反目却比死还要冷。
所以看到李响站在窗台下的时候,安欣愣了愣,下意识就笑了,拳头攥得梆硬:我不来收拾你,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李响拿着根棍子“邦邦”地敲着门帘喊,安欣,下来说事。中气十足。
安欣穿拖鞋抄了个花瓶就爽快地下楼了。两个人褪了警服见面,一个拿棍子一个抄花瓶,面面相觑。隔壁七十多岁的吴婆婆买菜回家,骑自行车路过,看到安欣就打招呼:欣欣,别贪玩了,赶紧回去吃饭吧!
安欣和李响自觉把家伙收起来了。
李响说,是这样,我想让你当刑警队一大队的队长。安欣说不干。李响急了:我是支队长,你得听我命令。安欣说我不像你,我就这个命,待在这个位子挺好的,起码安心。
李响的脸色沉下去了,穿白衬衫长身而立,乍一看有点像大学生。
安欣问,没别的事了?
李响点点头,难掩落寞。安欣见他转身就要走,心里突然有些泛痒:你站住!你拿棍子来干嘛的?有你这样像流氓一样的支队长吗?
李响猛回头没好气地吼他:你有脸说我?你拿花瓶下来干嘛?一点做警察的样子都没有,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眼看着两人又要剑拔弩张地掐起来,楼上吴婆婆的声音飘下来:欣欣,和朋友在一起好好玩,不能吵架的呀。
安欣收声,蔫了吧唧的点点头,独自消化尴尬。
半晌,李响幽幽的说:我带棍子壮胆。
安欣把花瓶搁地上,有气无力:你有什么好怕的,我防你还差不多……
然后不知为何,他们像一瞬间放下了一切似的。安欣走过去,李响也走过来,近到以往熟悉不过而如今让人窘迫的距离,双方伸出去的手又心照不宣地彼此躲过。他们已经没有理由再拥抱,如果有,还能是什么呢。还有什么呢。各自都绞尽脑汁地想。
我同意做。安欣语速飞快。我说我同意做一大队的队长。
李响闷闷的“嗯”了声。
两个人立在小区楼下看花。花坛里的矮牵牛开得很美,红簇簇一片,像那天的晚霞。安欣的小腿上叮了一串蚊子包,他真想逃上楼,看看身边的李响,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怎么不请我上楼坐坐。李响果不其然开口问。安欣讶异于他的理直气壮和死皮赖脸,正思考怎么回答,李响这时候又说算了,声音沉闷。
我其实也有点累了,他看着天边的晚霞喃喃,安欣,不知道多年以后,你会怎么回忆我。他捏捏安欣的肩膀,轻得几乎没有感觉,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去。
安欣回家的时候脑子里仍然想着李响在晚霞下的面目,这几年的疲倦全都温柔地隐在阴影里,好像又回到98年一起去拜观音的那个样子。但冥冥中有什么不一样了,安欣琢磨,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98年的李响背着他一路跑下青山,步伐稳健,他扛着自己双腿的手臂是蛮横无理的。如今李响依然身姿挺拔,只不过大步流星地从他身边走开,仿佛再也不回来。可他的面目,他隐在晚霞中的面目。安欣在阳台上吹着热风想,李响的面目分明满是悲伤。
安欣明白过来,原来李响老了,他也是会老,会累的。
***
安欣发现自己也会老、会累的时候,是在2006年的秋天。他开车尾随李响到酒店门口,等他到深夜。
警局里消失多天的李响终于现身,跟在大小领导后面陪笑,背都已经佝偻。他看着真别扭,安欣歪头想,在这样一群烟酒熏天的人堆里挤进一个青松一样的李响,是天理不容的。安欣打开车门出来。
于是又是争吵不休。李响春风得意的醉容把安欣的肺管子戳了个对穿,他突然有点喘不过气,麻木地看着霓虹灯下的男人,心说李响,你不如死了。
李响的茶杯碎了,卡片散了,在安欣死一般的目光里,他终于如一只翻空的旧钱包,无望地匍匐在地。
你会毁了自己的。安欣的嗓音因为惊惧而嘶哑,他却不知道李响心里的狂喜。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李响捡拾那些卡片的姿态让人害怕,安欣蹲在一旁,想起六年前师父死时他也是这样,如同心肝俱断般彻底崩溃了。我会扳倒赵立冬的,我们会没事的。李响把自己剖开来给安欣看,可他明明两手空空,安欣不忍心告诉他这一点,只是陪着掉泪。
李响突然忆起八年前和安欣一起去拜观音。那时他们还年轻,穿单衣在大殿口点香,安欣小鹿一样的眼睛总是黏在自己身上。
观音像前两个人,一叩二叩三叩首,李响心念:愿菩萨保佑我俩,盼得春来,也莫要被春辜负。
愿我速乘般若船,早得越苦海。
愿我速得戒定道,早登涅盘山。
愿我速会无为舍,早同法性身。
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
我若向火汤,火汤自枯竭。
我若向地狱,地狱自消灭。
我若向饿鬼,饿鬼自饱满……
差不多了。李响笑笑。时间不早了。然后他如完全痊愈一般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开,一路不敢停留。安欣。他只是在心底呼唤:留下我吧,留下我吧。
然后安欣目送着他走远。
****
安欣不明白爱到底是什么。他生来浸泡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只懂得把脆弱展露给共吃每一餐饭的人。
隔壁的吴婆婆曾经在丈夫离世后告诉他,也许爱的本质就是痛。
人在生与死的摇摆,善与恶的变幻中走向永恒、不可逆的凋亡。当你爱上一个人,你爱他此时此刻的吐息,笑泪,冥冥中你已爱上他在彼时彼刻的缺席,沉默,并且由于预见这缺席和沉默而心惊胆战。你会明白你爱的人不会因为你灌注于他身上的“爱”而与众不同,你爱的人终究会和你一样,在摇摆和变幻中失去记忆,模糊面目,离开你能把握的世界,去往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在这一世,或下一世,他也会把他的爱灌注在某个人身上,祈求一个从来不会发生的奇迹。无论从此相伴相依,或彼此遗忘,最终都要走向终点——凋亡。我知道那不是你们渴望重逢的地点,可是爱就在那里。
为什么,爱就非得是死吗。安欣不理解,他只有二十几岁,除了婆婆皱纹里的眼泪什么也看不见。吴婆婆冰凉多褶的手慈爱地搭在他的肩上:欣欣,是死里也有爱。死从来不是爱的终点,不爱了,不念了,才是终点。
婆婆,你会一直念着阿公吗。
也许会的,可他现在这样突然走掉,我只想生他的气。吴婆婆把眉头皱起来。
李响死后,安欣终于对爱有了更深的了解。可更多还是愤怒,一如当年吴婆婆这样,在谈话,走路,吃饭间猛然抬头,怒目圆睁,心里凄然:你这么干干净净地死去,仿佛把我轻贱了。
最难以忍受的愤怒过去以后,安欣也开始了漫长的想念。只不过安欣想他想得厉害的时候也是淡淡的,像渴了三天三夜的人掬一捧水喝,但知道水总要从指缝间溜走。也许李响只是挑了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裹了件最常穿的外套,出了门,再也没回来。安欣这么想着,那些年在心里暗暗记了很久的有关那个人的皱纹,白发,那些衰老疲惫的痕迹,渐渐地也在他身体里冒出,顷刻间芳草丛生。
安欣经常和隔壁的吴婆婆坐在一起吃茶,聊天。婆婆九十岁了,身体还硬朗,问起已故二十多年的阿公,婆婆脸上没有波澜,一边打毛线一边念叨:这个死老头,这么多年不肯放手,现在还要入我梦里。语气平淡得好像阿公一直在。
李响也没有走。
安欣每次回家吃饭的时候也都能看见李响。
李响套着十年如一日的旧棉袄,外面穿着围裙,在厨房叮里咣啷折腾。安欣刚从玄关处放下钥匙,他就开始嚷:安欣,饿了没啊。
安欣笑着说不饿,但他已经闻到菜饭的香味。这就让安欣想到,自己做的饭是根本不能吃的。那年和小陆去李青家探视,本来想露一手,结果气得李青亲自下厨做了三菜一汤。后来这事传到李响耳朵里,被偷偷嘲笑了很久。
李响和安欣一起吃了近十年的饭,他最懂得自己的胃口。难得空闲时他会带安欣回自己家,两个人一荤一素一汤,再配两罐啤酒,可以吃上小半天。吃完去床上作/爱,一身热汗淋漓。
安欣从床上倒挂下去,看李响套着老头背心在案前抽烟,他伸手要,被打回去:你不能抽。安欣说为什么。李响说他抽烟是身不由己,小时候和村里的野孩子学坏了,戒不下来。安欣吃吃的笑:李队长,那您这种癖好是哪里学来的,也是村里吗。安欣翻过身,腰下塌出好看的弧度,像把镰刀,把李响的心神收割走了。李响灭了烟,正色道:是安队教得好。他爬上床,把安欣腰上的空缺填满。
他们对自己情事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非常好。两人都是优秀、专业的刑警,工作中精神高度集中于案件,甚至为一点分歧大打出手。而到了独处的时候,彼此心里都多出一份痒,看对方的眼神也不必收敛。有的时候,安欣坐在昏暗的车里说,李响,你不用一直想着我,你能为我留一盏灯就够了。李响说行啊,我给你留一盏一千瓦的探照灯。然后不由分说地凑过去亲吻,慌得安欣一掌拍在他脸上。
李响同志殉职满一年的时候,安欣去了办公室。李响的办公桌还是干净整洁地摆放在自己对面,好像随时会有人回来伏案写作。安欣抚摸着这张桌板,看到十分年轻的自己总爱捉弄坐在对面的他,恍惚间想起了什么,一把抽出抽屉,看到了塞满整抽屉的纸青蛙。安欣捧着这些纸青蛙,已经发黄、发脆,一时间扶着桌角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陆寒过来搀扶,说师父,我们还是回家吧。
后来那几年,安欣时常回想起一些自己遗漏的细节。譬如98年拜观音时他虔诚的朝拜,譬如那封又臭又长的检查报告,譬如隐隐作痛的右臂,譬如03年晚霞下大步走开的李响。彼时他已满头霜雪,捧着鲜花坐在陵园里,静成一幅画。二十多年沉浮过去了,竟有二十多年。如果有来世,那人恐怕已回到他身边了,只不过是以他无法再触碰的形式。
孟德海有时会来他身边坐坐,问安欣,你过得还好吗。安欣说好着呢。毛茸茸的脑袋低下三分,脊梁骨却永远挺直着,耷拉的眼睛依然脆亮,黑白分明,这样坦然地流转来去。一如李响初见他时的模样。
安欣放下鲜花起身,弯腰亲吻石碑,转身昂首阔步而去。
完.
【李响x你】若闻回响
*平行世界设定,背景为没有黑恶势力的京海市
*一切设定为剧情服务,可能有ooc,不喜勿入
*本文为乙女梦向,甜甜甜饼
*全文8000+,一发完
01
你头天去警局报道的时候,正赶上队里开会。门一推开,桌上铺满了各种资料、图纸,一张张通宵过后面无人色的脸齐齐转过来,惊得你就这么杵在门口,一通精心准备了多时的自我介绍卡在喉头,半上不下。
主位上的人比其他人慢上一拍,也折过身子看你,露出盛满倦色的面庞。他似乎被你身后过于明亮的光线刺激到,不适地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才将目光聚在你身上。
新来的是吧。他屈指敲了敲右手边的桌面。正好,过来做一下记录。...
*平行世界设定,背景为没有黑恶势力的京海市
*一切设定为剧情服务,可能有ooc,不喜勿入
*本文为乙女梦向,甜甜甜饼
*全文8000+,一发完
01
你头天去警局报道的时候,正赶上队里开会。门一推开,桌上铺满了各种资料、图纸,一张张通宵过后面无人色的脸齐齐转过来,惊得你就这么杵在门口,一通精心准备了多时的自我介绍卡在喉头,半上不下。
主位上的人比其他人慢上一拍,也折过身子看你,露出盛满倦色的面庞。他似乎被你身后过于明亮的光线刺激到,不适地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才将目光聚在你身上。
新来的是吧。他屈指敲了敲右手边的桌面。正好,过来做一下记录。
你忙不迭地点头说好,乖乖到位子上坐下。纸笔被一只修长的手推过来,你接下,发现笔杆子上还带着点温度,像是刚被人握过,你瞥到纸张左上角,果然立着笔锋苍劲的一串日期。
会开完,你对案子大致的情况也有了了解,正撑着下巴琢磨,桌对面忽然有人喊你。
“你、呃…新人,辛苦你跑一趟,去食堂帮我们买点早饭上来吧。”
你还没来得及答话,身边有人先呛了回去:她刚来第一天,食堂在哪都不清楚,怎么不让你队里的人去?
-刚来怎么了,哪个新人不得勤快点?英子刚来的时候也帮着跑腿跑了不少,我说你是不是急着给你们二队添人啊?护这么紧。
你哪见过这剑拔弩张的架势,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下意识朝他望过去。
那人正端着杯子喝茶,被白雾挡去大半张脸。
“张彪,她在警校的综合成绩可从没掉出过第一梯队。”他声音沉沉淌进你耳朵里,好像还含着点笑,“你不想要?”
你手心发热,生怕汗湿了会议记录,只好紧紧攥起来。
对面的男人不知怎么气势弱下来,道,让她自个儿选呗。
我没意见啊。你选吧,一队队长张彪。他伸出一只手来引我的视线。二队队长安欣。选定了以后就得好好跟着师父学。
你盯着纸面上那行写得极为板正立挺的数字,语出惊人道:“能……跟着您吗?”
满屋沉寂,只有他略显惊讶地看着你,然后很轻地笑了一下。
02
你最终还是被分到了安欣的二队里,李响定的。
对于你那天的提问,他最后只拿着最为官方的话术平静道:学本事是第一位的,好好干。
你不可置否,说不上来是遗憾还是什么的,事后想想,连自己也觉得无厘头。
临近七月,队里接到命令,要集中侦破一起大型的拐卖儿童案件,上头给的指示是:速度快、连根拔、烧干净。经过半个多月的走访追查,终于逮住一个团伙里的关键人物,安欣火急火燎地进来,让你带上东西先去审讯室,扔下一句“我马上过来,立刻审”,便转身匆匆去了郭局办公室。
你看了眼墙上的钟,顺手往记录册上叠了一罐咖啡、一罐茶叶,晃晃悠悠地捧着直拐走廊。
一路挨着月光,你踩着自己的影子走,走到审讯室门口,开门,统统落进昏暗的尘里。
你打开桌上的灯,彻底看清对面人的脸,约摸四十岁出头的样子,胡子半长,咧着嘴用一口被烟熏黄的牙冲你笑。
陈志,外号“黑痣”,负责联系到外省运输车辆的人。你扫了眼他眉中间的黑点,很快垂下。
“待遇不错啊,分个女警给我。”他把身体直起来一些,死死盯着你。
你放下手里的东西,照常去打开录像设备,心里盘算着师父多久能来。
陈志把脖子向前抻长,道:“别这么严肃,给我倒杯水呗?”
你皱了下眉,正要开口,身后“砰”的一声巨响,带起的风擦着你耳廓过去,在墙上击得粉碎。你扶着摄像机的手一抖,心中没由来地冒出一个念头:来的人绝不是安欣。
-想喝水啊?李响把手包往桌上一扔,拎起你带来的热水壶倒了一杯,走到陈志跟前,高举起来,手腕一松,淅淅沥沥地从上面浇下来,流了满桌板。
-喝。
李响背对着你,把陈志挡得严严实实,你只听见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你们警察都这么审讯啊?
“我手滑了,一会儿再给你倒一杯,不渴了的话,先交代问题吧。”李响把手收回来,绕到你身边坐下,“这几个车牌号,眼熟吗?”
他没看你,手掌朝上伸过来,你望着他的掌纹愣了几秒,赶紧把照片递给他。
陈志看了一眼,很快移开目光,嬉皮笑脸地在你身上巡视。
“警官,我申请让这位女警官单独审问我。”
你不是第一天遇见这种情况了,之前审的犯人里也常对你出言不逊,难听的话多了去了,你只当畜生叫唤。
李响起身,走到桌前靠坐下来,把文件举到他眼前。
“我再问你一遍,这几个车牌号,认不认识?”
你坐在他投下的阴影里,笔尖打了好几个滑。之后的一个小时里,你再抬几次头,也都只能看见他凸起的一小节腕骨。
头一回,你觉得在这间屋子里的时间没那么漫长。
陈志被带走后,你默默站起来往李响的茶杯里添水。他揉着眉心道:“一会儿我和安欣还要接着查监控,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你脑子一热,道:“响队,我请你和师父吃宵夜吧。”
他睁眼看你,用目光询问,你慌不择路地找补:我有点饿了,师父好像也没吃晚饭呢,你们要加班的话……还、还是吃饱点……
拙劣、漏洞百出。你说完便开始后悔,简直可以记到教材上的典型案例里去。
李响抿了口茶,把手机屏幕转向你。
发件人:安欣,内容:SOS。
你师父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他道,然后把杯子拧紧,往包里一塞。
-走吧,我们俩去吃。
-
这个点只有烧烤摊还开着,远远飘来油腻辛辣的香。
摊上人挺多,塑料凳子横七竖八地歪着,在路灯下糊上一层不太健康的光。
“叔!”你喊了一声,侥幸没淹没在蝉鸣里,老板“哎”了一声,说,还是老样子?
你答:行,各来四串!
李响见你点得行云流水,饶有兴致地问:“你常来吃?”
你道:“是啊,我警校同学的亲戚,吃了好几年了。叔知道我们一直带人来照顾他生意,越吃越便宜,所以我们都把钱往他裤兜里塞了就跑。”
李响听了就笑,言之凿凿地评价,鬼灵精,别让我撞见,我可分不清你这架势是给钱还是抢钱。
你难得见他开玩笑,想接他的话茬又怕得寸进尺,纠结了半天,还是鹌鹑似地埋头道:下次不跑了。
老板端着烤串及时赶到,下巴上的汗摇摇欲坠,被他很快闷进脖上挂的毛巾里。
“妮子,毕业没多久就交男朋友啦?”他凑过来,后半句刻意压低音量,“刚谈恋爱要注意分寸,这个点还不回去容易……”
你咳得惊天动地。余光里,李响正似笑非笑地挽着袖子。
你慌忙推着老板往炭火那儿去,边走边解释,老板配合着把眼睛瞪得老大,哎哟了半天,说妮子,我不知道是你领导啊,这、没啥事儿吧。你心虚地回头眺,看到李响冲你招手,烫着了似地缩回目光,不知是安慰老板还是安慰自己:应该没事。
这板筋烤得真不错。他第一句话是这个,还拿了两串递给你,说:回头带他们几个一起来尝尝。
你讪讪地应了一声,心里一团乱麻,没碰到签子,反而先握在他手指上,从相触到分开不过几秒,
李响神色如常地收手回去,余你一个人在羞窘里埋头苦吃。
你们吃完,给安欣另外打包了一些带走,准备结账的时候,老板觉得不好意思,直对你使眼色,口型比着:这次算了。你怎么肯,正准备故技重施,忽然意识到李响正站在你身后,看得你背上灼灼。
下一秒,老板围裙上的口袋猛地一鼓。你和老板双双愣在那里,身旁已经有人大步跨了出去。
跑啊——
李响喊你。声音被夏风卷着打了几个转才把你敲醒,你有些钝然地往他的方向扑,他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等你,身形被光晕笼得模模糊糊。
你从未如此深刻地认识到,你喜欢他。
03
十月将末,随着在外省的最后一批人落网,拐卖人口案终于告一段落,抓获作案团伙共十三人,解救失足人员四十余名。
市里着手准备起了表彰会,你们也没闲着,刚从外边回来,就连夜开始写结案报告,熬了几个通宵,改了一稿又一稿,最后由你交到李响的办公室。
他屋子里如同大战过后,满地的卷宗,几乎无从落脚。你越雷池似地靠近他的办公桌,一个没站稳,很快被人从背后扶住。
“小心点儿。”李响道。
-谢谢响队。你把报告一角捏得皱皱巴巴。
他熟练地跨过地上的文件,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昨天是不是没回去?”
你光顾着用目光叹他比例惊人的腿,本来熬夜过后就转不大动的脑子彻底罢工。他用报告不轻不重地在你头上敲了一记,无奈道,问你话呢,看我。
你回过神来,恨不能原地消失,结巴道:是、是没回去。
他翻开报告看,另一只手把还冒着热气的包子递给你——他刚从食堂打包上来的。
-吃了再回去,好好睡一觉,辛苦了。
你皱着眉头走出他办公室,半道遇上哈欠连天的张彪,被你一脸凝重地拦住,不明所以。
“咋了?”
“彪哥,你觉得我最近工作表现怎么样?”
“挺好啊。”
“那你夸我一句。”
“啊?……辛苦,以后再接再厉。”
你啃着包子沉痛道:“果然,没法比啊。”
“你跟我找事儿是吧?”
-
市里来了新领导,人未到声先到,想借个由头恩威并施,于是把表彰大会的规模硬生生推高了一个档次,场地从本部一举跃升到了市政府礼堂。
你排在小五后边,脖子都快抽筋了,才听清她絮絮叨叨的话:队长说今天是他生日,晚上要请大家吃饭,你昨天不在,他让我转告你的。
你点头表示知道了,正琢磨能送他点什么,冷不防被人碰了一下。
“可以啊,这么快立功了。”警校的同期在笑眯眯地朝你打招呼。
你嗯了一声,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你说,一般送男的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对方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的事?哥好不容易进了武警队,近水楼台,你不再挑挑?
你白他一眼,刚要纠正,前头传来李响不悦的声音:“保持安静。”
你下意识缩住肩膀,再往前方眺的时候,只能看见他凌厉的下颌线。
同期悻悻用气声道:不说李队脾气很好么,他看着要吃了我。
你蓦地有些想笑。
-
你和安欣最早离开警局,最晚到达饭店。一进包间,发现桌上的锅都快烧干了,愣是没人动筷子。
英子疯狂冲你使眼色,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李响正定定看着你们。你单手托着衣服里的礼盒,以极为变扭的姿势移到座位上,笑着打哈哈:不好意思啊大家,我和师父路上临时去办了点事,开吃开吃。
服务员适时地进来添水,铜壶里的水赤条条跌进锅里,哗一下摔得粉碎,蒸得桌上如仙境一般。你隔着那片氤氲的雾气,看到李响站了起来,说,我出去抽根烟。
等桌上的第一片肉将要下锅时,你再也坐不住,憋出一句“我去看看”,捂着衣摆溜了出去。
这是家老店,楼和招牌岁数一般大,二层设计成长廊模样,一头是楼梯,中间错落地缀下几间房,另一头是朝南的窗户。木质地板在潮气里起了缝,踩起来吱呀作响,每一步都走得你胆战心惊。
-响队。
男人从窗边侧过身来,指间夹着根烟,没点燃。
“怎么不在里面吃饭?”
你被他斜扫过来的视线定在原地,低头道,不太饿。
过来。他只这样说了一句,甚至没冲你勾手,没许你好处,你便心甘情愿地迈了步子。走近了,你才发现他所谓的“抽”烟,讲作“闻”更为恰当一些,烟沿着他的指骨滚过几圈,再拂到他鼻尖,沾满他的气息却没机会进到身体,自制得骇人。
摆摆弄弄,转了几个来回,不像在闻它,像在吻它。
你几乎是屏着呼吸在看他。沉默半晌,他道:“进去吧,这里风大。”
你这才恍然想起出来得目的,从身后抽出已经被捂热许久的礼物递给他。
“这个……生日快乐。”你口舌发干,说出来的话都棱角生硬。
李响顿了顿,把烟搁在窗台上,用双手接过来。
-你和安欣提前走了就是去买这个?
你老老实实地点头。他拆开包装,盒子里静静卧着一支藏青色的钢笔。
见字如见人。
不是什么过分亲密逾矩的礼物,你自以为滴水不漏。
李响的声音被风送过来:我还以为……
你等着他的下文,他又不说了,把还带着烟草味的手压在你脑袋上,不明所以道,明明第一天的时候还说要跟着我呢。
你在他手心里熟透。
“走吧,进去吃饭,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你想到先前的托辞,硬着头皮道,我不是很饿。
李响笑:“是我饿了。”
-
“写什么呢?写一天了。”安欣敲了敲窗。
李响头也不抬:“你那儿有没有文件要签?”
“还没签够?你早上不就在队里搜刮过一圈了嘛?”
“……我乐意。”
04
同志们——张彪捧着金灿灿的一摞东西走进办公室,道,市警察大比武的荣誉下来了!
他在一边数,你在一旁接。
“瞧瞧,团体冠军、队长个人一等奖、15米胸环靶射击女子组冠军、体能测试男子组冠军……一雪前耻啊!”
你举着李响的个人奖在墙上比划:“之前成绩不好吗?”
“之前那次赶上我们出紧急任务,等回来颁奖仪式都结束了,师父还特意写信上去要求重赛。”陆寒道。
“然后呢?”
“被郭局骂了一顿。”张彪道。
安欣以沉默的后脑勺作答。
“行了,看看哪儿还有空地,能摆的都摆上去吧。”
好——你艰难应声,扒着柜子努力想把奖牌放到最顶格去。斜后方雪中送炭地伸来一只手,轻轻一推,就放稳了。你凭着那股子浓郁的茶香认出了正主,说了声谢谢却不敢抬头。
李响从桌上又拿了团体奖,也竖到最上层,半挡在自己的前面。
-射击女子组冠军,水平不错啊。他习惯性地在你脑袋上呼噜两把,似乎是最近做得多了,神色并无异常,只有他袖口的金属扣子从你额前擦过去,很快升温。
“响啊!李响!”外面先抛进来嘹亮的一声,然后细碎的步子匆匆赶上。
屋子里忽然涌进四五个人,霎时拥挤起来。
你第一次见到李响称得上慌乱的模样,手里的茶杯都险些滑掉:“爸、四伯、五叔……你们怎么上这儿来了……”
“什么怎么来了,当然是来看你,我们莽村多少年年才能出个刑警队长!”你彼时几乎挨在李响身侧,一下就成了重点关照对象,老人笑眯了眼,“姑娘啊,你和我们响响是……”
李响猛地咳嗽一声,张彪会意,带着人站起来给他们让座,他自己则拽着父亲一头扎进旁边的会议室里。
响响。你在嘴里把这两个字重新嚼一遍,舌根都发软,抿着笑继续贴奖状。
-姑娘。有人喊你,是李响的四伯还是五叔,他道,你和李响在谈恋爱?
你没料到他问得这么直接,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过来,只能道:没有。他乐了,说我有个儿子,比李响小几岁,哎呀一表人才,我今天一见你呀中意得很,般配啊,我一会儿留个电话给你,你们认识认识?
他话音刚落,李响跟着他父亲从会议室里出来了,脸上神情算不上太好,但还是硬挤了笑容,对亲戚们劝了几句,兵荒马乱地把人送走了。临走前,那人还叮嘱:姑娘,叔先走了,你直接问李响要吧。
于是你老老实实跟李响进了办公室,他往座位上一靠,垂着眼问:“我五叔和你说什么了?问我要什么?”
你没立刻答话,他手指难耐地在桌上点了两下,摸到你送的那只钢笔托在指间转。你很清楚,这是他感到焦虑时下意识的动作。
-他说要把儿子介绍给我,我没想要,响队,你替我说声抱歉吧。
李响抬头深深地看你,似是无奈,却又不是对你,看着看着,他连嘴角都弯起一点,眼里的温度反而渐渐熄下去,变成十足的愧意。
“没事儿,你别放在心上,他们心眼不坏,就是性子莽、说话直,大半辈子都这么活着,改不掉了。”他说得很平静,“不过你是该好好选选,听说这次大比武过后不少人打听你,早上杨队还和我提了一个,条件不错。”
你愣在那里,感到陌生和荒唐,在那支没点燃的香烟旁边,他似乎马上就要拥抱你,但此刻却又连连后退。
你口中涩得厉害,只盯着他手里的笔看,看他像放飞一只鸟儿一样,温和地把它送进笔筒里。
-去吧。
这天之后,李响很久没再用过钢笔。
05
515特大持枪抢劫案判决那天,你和小五、陆寒被安排旁听庭审。
“你觉不觉得——”陆寒压低了嗓子靠过来,“黄金忠的哥哥,有点奇怪。”
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个在儿子被正式逮捕前一秒还结结巴巴地告诉我们他很孝顺很顾家的男人低着头坐在前排,脸埋进阴影里,让人看不分明。
“有点,但说不上来,可能是悲伤过度。”
小五也凑过来,慢慢道,他手抖得很厉害,我记得他之前没有这个毛病。
陆寒低头边翻资料边嘟囔:他完全没有不良记录,也没有精神疾病,走访的时候,街坊领居也都说是个很老实的人。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你心里也莫名不安,道,一会儿跟上去看看吧。
一锤定音,主犯黄金忠、张洋被判死缓,三名从犯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
黄金忠的哥哥石化一般坐在那里,直到散场时才行动迟缓地站起来,原本高大的身形佝偻起来,跟着人群往外走。陆寒出声喊住他:大哥。他如梦初醒般抬眼看过来,问,警察同志——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我弟弟了?
他又像是根本不需要你们的回答,默默把手伸进外套的暗袋里,抽出一把水果刀来。
-
李响赶到现场时,见到的大约是你最狼狈的样子。头发扯得松松散散,双手殷红,警服被染成深色,手臂上还陈着一道新鲜的口子,扑簌簌地朝外涌血。
-响队。腿里没了力气,你只能坐在地上叫他,想告诉他伤得最重的是陆寒,在黄金忠他哥想要自戕的前一刻,他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刀子,可能割到了骨头,上拷过程中又被那人挣脱开来,才有了之后的搏斗,多亏小五及时疏散了人群,也没有群众受伤。
但他几乎是跪到你面前。于是你统统说不出来了,只任他膝盖咚地一声砸下去,把你的眼泪都震下来。
-好疼啊,响哥。你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和他这样近地对视,泪流得比血都凶。
“除了手臂,还有哪儿伤了?”他把声音绷得很紧,快要断掉。
你对他摇头。然后被你走了许久的春天拥住。
真勇敢,他说。
你听见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和大口的喘息,仿佛劫后余生的人是他不是你。你不断在脑中描述他身上的味道,是香皂、雪融、松木、阳光,是热茶、墨水、卷宗,是你唯一的春日。
他像安抚猫儿一样在你后颈摩挲着,将那一小块皮肤摸得与他指腹一样烫。
“我说。”安欣在众人的推搡下终于出声,“先上救护车,到了医院再抱行不行?”
李响横他一眼,半抱着你站起来。
“队长,这人我们先拷回去审了啊。”张彪把男人的头用力往下一摁,扔进车里。
“我来审。”
张彪闻言和大刘交换了个眼神:得,真生气了。
你披着李响的外套,和陆寒被安欣一手一个推上了救护车,门一关,一路呼啸而去。车上的气氛不可谓不微妙,尤其是安欣毫不遮掩的直白眼神,看得你头皮发麻。
“……师父,您有话直说吧。”
对方开口前似乎纠结了一下措辞,但还是惊人:你和李响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你目瞪口呆:没有啊。
安欣一拍大腿,怒道:不可能!你知道他刚怎么开的车?!油门都不松啊,我看他追逃犯的时候也没这架势,还有我们小陆,伤得也不轻吧?李响怎么不抱他?
陆寒白着嘴唇虚弱道:“其实也不必……”
“还有我陪你去买的那支钢笔,一年多了,自己不用也不让别人用,天天搁眼前供着,他吃饱了撑的,还说没在一起?”
你缩进李响宽大的衣服里,声音渐弱:“应该,没有吧。”
-
“师父,您不是向来只对案子上心吗?”陆寒凑过去小声问,“怎么现在八卦消息也灵通了?”
安欣从鼻腔里哼出来:认识禁毒支队杨队长吗?
“认识啊。”
“我、他、李响去年年末一起吃饭,俩人都喝多了,杨健走的时候嚷嚷要给那小妮子再介绍对象,李响给他摁车上,拷了。”
06
李响把你载到了烧烤摊。今天人不多,老板得了空能在烟熏火燎里抬几次头,于是很快认出你,笑得脸都皱起来:妮子,怎么这么久才来啊!
你匆匆把袖子放下来遮住包扎的痕迹,也冲他笑,说对不起啊叔叔,平时太忙了,以后一定常来。
老板这些年靠摊子赚了点钱,盘下了路边的小店面,但熟客还是爱在外头吃,于是又搭了个顶棚,风吹雨淋也不愁了。当年那批看着不堪重负的彩色塑料凳子也全部换新,统一变成白色的、带靠背的结实椅子,桌上铺了一次性餐布,再结不出油腻的网来。
你和李响选了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刚想开口喊“老样子”,却恍然道老板大概也记不得了。
“他知道的,我偶尔也会来吃。”
你倏地抬头,撞进他有十二分柔软的眼神里,面对面相望间,你忽然意识到,你等待已久的答案很可能将在今天得到。
李响道:“其实我不太能吃辣,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大口灌水才压下去,但我没告诉你,怕你又觉得自己做错——你那时胆子比麻雀还小。后来我自己来吃,也忘了说,上来的倒是完全不辣。我问了老板,他说你早发现了,后面几串特意去叮嘱过,让他别撒辣椒面,但我那时候舌头痛麻了,完全尝不出来。”
——原来我才是那个自以为是又胆小的人。他看着你的眼睛说。
彼时,他身后是五六点的天,像上好的瓷,正在窑里烧得红蓝相接、现出云纹,他站起来挡去大半,然后重新在你身旁落座,用额头讨好般地抵过来。
还喜欢我么?他问。
场景绝不浪漫,确是李响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出格”。他实在是犯规,问得如此绝望,连呼吸都在颤抖。
“喜欢。”你毫不犹豫地答。
而他几乎是同时覆上你的嘴唇。也许你们正好吻在夕阳上,你感到快被烫坏,但他又轻轻托住你的脸,像在虔诚地为你渡氧,你也确实放任了他的动作,你总要呼吸,你只能在李响身体里呼吸。
“就算我刚才说不喜欢,你是不是也打算亲我?”
“是。”
07
莽村即将拆迁动工的前几个月,你提出要去李响家里看看。
在工作总结会上,要求对即将升职的刑警队长提出意见建议的时候,以短信形式发送的。
李响拿起手机扫了一眼,轻轻皱眉,摁下几个字。
「会后再说。」
「?我举报你。」
「举报我什么?」
「举报你不倾听群众呼声,不接受群众意见,没有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什么职责?」
「男朋友的职责!」
那边老李还在做退休前的慷慨陈词,你心不在焉听了一会儿,才感受到手机振动。
「我没有履行吗?」
你盯着这行字看了几秒,猛地回味过来,脑中不可抑制地闪过无数个夜晚里的耳鬓厮磨、紧密交缠。李响面上风平浪静,甚至还能对老李应和一二,余你独自羞耻,只好在桌下恨恨地踢他一脚。
对面很快发来:「这周末去吧。」
-
很久之前,你就隐约察觉到,李响对莽村的感情,绝不是“复杂”二字就能轻易总结的。
他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如果说考入警校后他所见的是繁茂的林、生生不息的流,那莽村就是他心中永远贫瘠而空旷的土地,他曾艰难地扎根、用力地破土,仍被束缚。
李响的父亲很高兴地迎我们进去,说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现在一下有了两个警察,实在是光宗耀祖。你对此不予置评,只笑了笑,然后被李响带到他母亲的照片前上了三炷香。
李响的房间被保留得很好,看起来像是定期有人收拾,灰尘比厅里还要少一些。你将他儿时的照片一一端详过来,还有杂七杂八的玩具、各种奖状,你摸着它们的轮廓,好像被他的童年淌过手指。
“以前还能在这床上打滚呢,什么时候变这么小了。”他微微屈起身子侧躺,冲你张开双臂,“来。”
你于是乳燕投林般奔进他怀里,和他一起挤在那张狭小的木床上。床斜对着窗户,能看见外头一棵光秃秃的榕树,他指了指那儿,轻声道:“原来这树长得很好,叶子是村里最密实的,我小时候精力旺盛,一天要爬三回,但每一次爬上过顶,不是被我妈骂下来,就是被村里的其他小孩儿用石头砸得不能继续。”
“后来,我为了给一小孩拿球,终于爬上去一次,不是这棵,更高,结果摔了,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他还给我送糖水来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全擦我衣服上了。”
“你看,现在树杈子都被砍光了,没人能爬得上去了,周围好几家人都搬空了,砌的墙啊、种的花啊也都没了,爬上去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我环着他的腰,听得骨头都开始酸软,要从眼里挤出汁来,问他,之前那小孩呢?现在怎么样了?
他说,他脑子不好使,他爹为了养家去工地上谋生计,累狠了生了场大病,没多久就走了,后来他和安欣帮他在饭馆里找了份工作,离市局近,没几步路就到了,碍着他们的面子,也没人敢欺负他,现在能养活自己了,到时候拿着拆迁款也能去外面买一户小房子,接着好好过日子。
我还是没忍住,把热烫的泪滴进他颈间。每个人都要走出莽村,每个人都会记得莽村,这是不变的道理。
李响抱着你说了很久,大都是好的回忆,其他的被他轻描淡写地略过。你想,也许现实并不是那样好,只是你的李响太好了,因此在这片困住了太多人的土地上,他依然长成了遒劲的松。
临近晚饭的时候,李响接到了要求出紧急任务的电话。他父亲十分不满,指责道:都要升了,一线的事还这么亲力亲为干嘛?现在拼命,能多加一级是怎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饭都不吃又要走了。
李响不答,艮固的沉默中,你仿佛能看见当初被人用石头从树上砸下而只能停滞的孩子。
下一秒,你握紧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跑出院子,而后大声道:对不起啊叔叔,我也要去,我和他一队的!饭下次一定吃!
“我们逃吧。”你回头对他道。
李响,旷野上永远有风,你永远自由。
08
你和李响的婚礼订在国庆,秋高气爽的好日子,市局近一半的警察都来了,加上分布在各地的同期、朋友、老师、领导,按照你母亲的说法,但凡有点案底的经过都得绕道走。
小五成了你的伴娘之一,依旧是慢吞吞的性子,但手上动作细致,往你嘴里塞点心的时候口红都没蹭掉一点。
“一会儿上去别哭哈。”她叮嘱道。
你自信满满:“不会,昨晚都哭完了。”
小五一脸难言地望着你。
“我是说真的哭!我昨晚在我自己家!”你急得瞪她。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你偶尔能看见张彪举着酒杯大谈你们在局里的甜蜜事迹,杨健拍着安欣的肩膀说就凭他李响当初拷我那下也该免我的份子钱,李响的师父带着女儿去捡彩带,还有吃饭吃到一半就要站起来敬礼的一帮小干警。
直到李响换了一身警服上来,熨得笔挺,和他的人一样。
他步伐稳健地走近你,像无数个喊完“收队”后的现场,然后拿起话筒。
你意识到你对小五食言了,但眼泪太多,哗啦啦地在眼眶里叫嚣,你根本看不清她在哪里。
李响用手背接你的泪,道,乖,别哭,听我说。
他把话筒贴到唇边。
——最近,我时常做一个梦。像是时空交错中的另一个世界,远没有这里来得太平,所有我想的到想不到的黑暗一股脑儿地扎堆在那里,和柏油一样,从我们头顶上淋下去,冲不干净、爬不出来。
我醒来后会想,如果我去那个世界,该如何生存,会如何选择,想深了就觉得喘不过气来,然后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感到庆幸。我对你说,也许我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软弱许多,也许在那样的困境之中,我会做出错的选择。但你很坚定地告诉我,你不会的。
我有时真的觉得神奇,怎么会有人比我自己还要相信我。但你说了,我就感到踏实许多,我没好意思告诉你,我之所以觉得后怕,还有一个原因,在那里我没有看见你,一丝痕迹都找不到。
我无法想象,如果你不曾到来,我要怎样孤身一人走下去。
幸好,当我惊醒的时候,你就安稳地睡在我身边,体温比我要高一些,还会在被吵到后轻轻咬我的手腕。
于是我感到幸福,或许我们的生命并不那样跌宕起伏,我们的理想并没有陷入十足的泥潭之中再挣扎而出,因此显得难能可贵、无上荣光,但我十分知足。
感谢你愿意陪我度过这平凡而漫长的一生。
End.
【强欣剂】囚爱
❗高启强x安欣/《求爱》/6k+
❗内含囚禁/训诫/道具/双向暗恋
❗设定:安欣扫黑伪装成卧底去了高启强手底下的黑帮,不承想却被高启强撞见,继而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
接到上级派下来的任务时,安欣正好结束了手底下的案子,处于空档期,就接了下来。案子算不得大,近期有些黑帮组织蠢蠢欲动,闹得动静大了些,上级想让他们找出上面一级的线人,安排了一个卧底工作,就在京海的一个小赌场。
案子进行地很顺利,只是在快要收网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安欣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却总觉得变化太大,似是年老了些,气质也变了,轻轻揉了揉鼻尖,“……真是你啊。”
高启强即刻大笑出声,就把安欣...
❗高启强x安欣/《求爱》/6k+
❗内含囚禁/训诫/道具/双向暗恋
❗设定:安欣扫黑伪装成卧底去了高启强手底下的黑帮,不承想却被高启强撞见,继而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
接到上级派下来的任务时,安欣正好结束了手底下的案子,处于空档期,就接了下来。案子算不得大,近期有些黑帮组织蠢蠢欲动,闹得动静大了些,上级想让他们找出上面一级的线人,安排了一个卧底工作,就在京海的一个小赌场。
案子进行地很顺利,只是在快要收网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安欣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却总觉得变化太大,似是年老了些,气质也变了,轻轻揉了揉鼻尖,“……真是你啊。”
高启强即刻大笑出声,就把安欣从人群中拽了出来,“哈哈,安警官,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你,真是巧了,你怎么来我手底下做事了呢?怎么,犯了点错,公安局不要你,来投奔我了?”
安欣并不想与他多说几句,想问问为什么他就笃定他是在这里做事,瞧了一眼周围,这附近全是赌场的组织人员,他被圈在其中自然也是。接着说道,“我……我没有,就是过来看看,好奇。”
他依旧皮笑肉不笑,不顾着安欣有些别扭,就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带着他从门口出去,来到了很长的一段走廊,“啧,要是想我了就直说吗,别搞这些弯弯绕绕的,以我们两个的关系,用不着见外。”
安欣显得很淡定,冷着脸,也没有再反抗,只是淡淡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认识吗,我们很熟吗?”
高启强愣了一下。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他走到一旁接了起来,半晌才回来继续解决安欣的事情,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好,你先逛着,四处看看,我呢就让我小弟陪着你。”继而转头对着旁边人说,“你们好好伺候安警官,不许怠慢了,否则我扣你们工资啊。”
“不用了。”他一口回绝。
见安欣没有什么好脸色,高启强自然也不会冷脸贴人家热屁股,“你看你这……我还有点事,挺着急的,就不奉陪了,下次有机会再约,我请你吃饭,叙叙旧。”
他转身就走,走得很急切。四处都是明晃晃的灯,虽是昏黄色的却格外刺眼,墙壁被金白色混着的瓷砖包裹着,反射出来的光亮让人有些心浮气躁。他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匆匆往前走,生怕那些一直压在暗处又四处逃窜的东西挣脱束缚,忍了这么多年了,万不能因此一败涂地。
他微微俯下身子,小声对着身边人说,“盯紧他,千万别露馅,让我知道谁手底下不利索,他也不用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对于安欣这个人,他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在意。
要说当初还没有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总是明里暗里地护着他,那会还总觉得是与他投缘,把他当成真心朋友。后来他们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走了全然不同的两条路,也就再无交集,只是他心里还在念着他。
事到如今,他也才稍稍参悟透这其中的道理。
他十三岁的时候父母就双双离世,走到今天这一步是硬生生被生活所逼出来的,那会日子过得苦,他只是想能够过得安生些,也就别无所求,谁料却因为一时冲动进了公安局,他也是在那时候认识了安欣。
安欣是个有人情味的警官,给他带去了弟弟妹妹包的饺子,吃上了年夜饭,就连后来他借用他的名头在菜市场充当起了老大,也是默许的,从不阻拦。事情阴差阳错的,他与那些腌臜路子脱不开身,一步错,步步错,也与安欣背道而驰。
他时常会梦见他们分别的那个夜晚,耳边尽是扰人的蝉鸣声,刚下过雨的路面上湿漉漉的,他浑身是伤,疼得坐在地上起不来,安欣就在一旁陪着他。安欣在试探他,在给他机会,可他叹了口气,心说自己早就没了退路。
他身上的担子太多,压得他透不过气,儿时的孤独,长大后的辛酸,受尽屈辱,一路走来却仍旧是身处阴暗,见不得光的地界。穷人总是妄想着想要一步登天,有了点苗头就要顺着藤蔓摸上去,其实任谁心里都知道,这是穷怕了。
安欣与他完全不一样。安欣有幸福生活,疼他的叔叔伯伯,就连工作也是堂堂正正的警察,不需要像他曾经那样为了讨生活放下尊严四处求人,所以一直都是那副清冷的姿态,不容侵犯一般。
高启强太过羡慕,安欣与他就是两种不同的人生,只是在父母双亡这一点上有了些共鸣,此后所有的交流也不过是安欣觉得他过得辛苦,心疼地安慰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又或者是利用和猜忌,他们都在反复的试探彼此,心里都藏着事。
可高启强却总觉得变了味。
他对安欣的感情似乎有些特殊,不似朋友之间,虽含着些戒备与警惕,但打心眼里还是爱护他的。他其实心底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他对安欣有一种特别的控制欲,应当是他骨子里就带着的,再加上后天所经历的也就有些偏执,甚至是疯狂。见不得他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却又视若珍宝地从不打搅他的生活,不想让他陷进泥潭。
“……老高,你这生意,做得挺大,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安欣见他即将消失在拐角,在身后淡淡说道。他是个很聪明的警察,从来不会主动露出破绽,只是面对高启强,他有些动摇,还是没有忍住说了出来。
高启强自然是听见了,即刻回头,饶有兴趣地往回走,笑得很是诡异,反问他一句,“在你心里,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安欣从不怯场,仰着下巴答道,“我觉得你是个老实人,要照顾弟弟妹妹,肯定没工夫经营这么大的买卖。”
在距离他仅有半步的距离,高启强停了下来,静静享受着对方的气息拍打在自己鼻尖上,“安警官,你这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说明白点,我听不懂。”
他左手握紧了拳头,似是在克制着什么。
整整六年时间,时过境迁,除了额头上的那块疤,安欣还是那副模样。比他稍微矮了些,头发软塌塌的,一副乖巧模样,眼神像幼兽一般楚楚动人,从高启强的视角看上去完全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同样也是观察猎物的视角。
他把安欣当作猎物。
——他快要忍不住了。内心深处一直压着的东西,那些原则与伪装,终于在安欣的下一句话后彻底崩塌,变成一摊散沙。
“你真的不懂吗?我是真心待你的。”
话音未落,早就怒火中烧的高启强单手把他按在了墙上,膝盖顶到了他腰间,白嫩的脸与冰冷的墙壁紧紧相贴。高启强凑到耳边,“你的意思是,我待你不是真心的?安欣,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些年来你跟黑道打交道,几次大任务都没有性命之忧,仅仅是因为你运气好么?”
“……你在说什么?”安欣想要挣扎,却被更大的力道压了回来,脸被死死碾在墙上,冰冷又钝痛的感觉直达神经末梢,疼得他湿了眼眶,让高启强心疼地皱起了眉。
“你我都是聪明人,你别装傻,我最了解你了。”
安欣也着急了,吼道:“我难不成还要感谢你了?这是犯法的事!高启强,你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
高启强笑得愈发肆意,不再遮掩着自己的情绪,冷哼一声,“走到现在这一步,你还想劝我迷途知返吗?未免太晚了吧!”说着就用另外一只手示意手下把东西递过来。
眼前是一杯酒,应该是掺了药,他直接强制给安欣灌了下去,安欣登时心跳如雷,“……你给我喝的什么?”
在彻底昏过去之前,他听见了高启强不怀好意的声音。
“乖,睡一觉就好了。”
*
意识逐渐清醒的时候,缓缓睁开眼便看见了那人,他浑身没有力气,隐约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挂在一个十字的架子上,完全就是靠绳子绑着才能勉强站住。见他有了动静,高启强还佯装着友好的模样,问道,“醒了?”
“……这是哪儿?”
高启强简单观察了一下,确定他没有问题后,转身整理桌子上的东西,身形完全挡住了,安欣看不到桌子上的是什么物件。
“我也不瞒着你,这是前几年我的据点,你不就是想找到这个地方吗?现在你就在这里。”
年久失修的木质地板发出腐烂的臭味,还伴随着苔藓潮湿的味道,时不时有种咸咸的味道窜入鼻腔,安欣判断出这应当是海边一处废弃的木屋,常年风吹日晒,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地上斑驳的痕迹像那人肮脏的心一般。
高启强手上拿着东西,转过身来,眼底的火苗在肆意地燃烧。安欣这才看清楚那是一条鞭子,他其实也能预料到如果任务失败会是什么下场,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可这么小的赌场一般都见不到大人物,显然高启强是特地来找他的。
而他又联想到刚才高启强说的话,细想过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让他浑身颤栗——在他们鲜少见面的这六年里,高启强一直在监视他!
安欣大口喘息着,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袭警,可是犯法的!”
高启强讽刺道,“你以为,法律是你的保护伞么?”
“现在是法治社会,若我死在这,我的同事不会放过你!”
安欣还是没有变,还是这么轴。高启强冷笑一声,“呵,你那些同事?你在单位受尽排挤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再者说,把我抓起来,你舍得吗?你要是真这么以为的,那就是大错特错啊,我才是你唯一的保护伞——”
高启强步步靠近,二人已经是咫尺之距,他从立马警惕起来,“你要做什么?”
他其实见过安欣身上染血的模样,是开着货车撞上去那次,他心疼不已,最终还是没有要了他的命,还总是担心丢的那把枪会害了他。这六年里他里里外外地保护着安欣,见不得别人伤他一分,现在轮到他来了,却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高启强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鞭子,摩挲起来,“你很不乖啊……我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你想在我手底下做事跟我说一声就好了,用不着让警局兴师动众地搞什么卧底活动,你说是不是?”
“这是我作为警察的职责。”
“你在学校里学习的时候,老师没教过你怎样不暴露身份吗?安警官,才第一次见面,你就把这些东西和盘托出,没得玩了嘛。也对,你也毕业不少年了,忘记了是吧,那就让我教教你——”
鞭子被拿在手上,做势就要打上去,安欣急忙阻拦,“等一下!高启强,你想清楚,这一鞭下来,可就不能后悔了。”
说停就停,高启强用另外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安欣细嫩的脸,许是刚才按在墙上的缘故,微微泛着红润,他继而说道,“打在你身,痛在我心呀,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你早就不怕疼了吧,我更不怕。”
“你无非就是想让我供出我的战友,我告诉你,就算你把我打死在这,我也不会!”
“你错了。还没看明白吗?我都是为了你啊,我只是为了你,我只想要你。”
安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似乎是察觉出了什么,怒骂道:“……疯子!”
心弦死死绷紧,他不自觉地心跳有些加快,高启强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反而是他显得莽撞了。四周变得安静起来,只有呼吸声和急促的心跳声,安欣心里正在盘算着,半晌,高启强才开口打破寂静。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就是陈书婷找人来打我那一晚,我请你去我家吃饭,你转头就走。现在那顿饭也没有吃上,你饿了吗?要不吃两口再来,我不着急的。”
安欣叹了口气,认识这么多年了,他其实最知道怎么给高启强捅刀子,捅就要捅在最深处,“……看来你是要把我们之间仅剩的感情耗光。”
高启强儿时就尝到了孤独的滋味。他要一个人撑起这个家,要不停地赚钱养活弟妹,身边人大多都是利益关系,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他一直以为自己会这样延续到心跳停止的那一天,他把自己当做苦行者,却在那年遇到了安欣。
他从未想过自己如此渴望一段感情,安欣给予他的温暖,和他积累的感情,是他无比珍重的东西。所以他们分道扬镳的那一晚,他喝了一夜的闷酒,这几年从不主动打扰安欣的生活,说得好听是保护他,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害怕最后那点东西,也被耗光了。
可现在见安欣这副模样,他突然有了底气,肯定地说道,“你不会的。”
“读书的时候看到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万般刑具任你挑,说吧,你喜欢哪个?”高启强见他没有反应,也不气恼,自己已经替他做好了选择,“没反应?这可不听话啊。”
几鞭子下来,抽破了薄薄的衣服,安欣身上已经见了血,他大口喘着粗气。高启强似乎是有些上瘾,又一连抽了十几鞭,只是有些急切,有几鞭打得轻了些,留下来几道红印子。
高启强:“你说不说?”
安欣:“说什么?”
高启强:“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
安欣笑得有些讽刺,“朋友?朋友都算不上。”
高启强冷了脸,很明显不满意这个回答。
他把他视为人生中唯一的光亮。是破败郊区中的高贵月亮,是穷途末路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事实上,他越是迫切地想要抓住,就越如沙子一般,眼看着它在缝隙中缓缓流出去,却无能为力。于是他为了挽留,变得不择手段。
高启强掰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给你一次机会,再说一遍。”
安欣轻蔑地瞧着他,突然笑起来,直接朝他脸上吐了口口水。高启强心说你这是找死,直接强制吻了上去。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相互啃咬,谁都不愿后退一步,生怕占了下风,但安欣碍于身上有伤,只能放弃主动权任由那人胡乱地亲吻。不一会,口腔里满是血腥味,直到安欣喘不过气来,才放过了他。
高启强意犹未尽地擦擦嘴角。
“滋味不错啊。”
安欣羞愧难当,大骂道:“……疯子!你想让我说的话,我这辈子也不会说给你听!”
有文化就是不一样,骂人的话也是这般好听,说话时颤抖的尾音都足够高启强心里悸动半刻。
他其实也不想这样,身居高位这么久,早已练就了一身坦然自若的本事,体味过世情冷暖后心也就麻木了,只是那个人恰好出现在眼前,他便顿时乱了方寸。在他的认知里,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有接触也是他故意卖了破绽,想在远处瞧一眼那人,只一眼就足矣,谁曾想那人却不要命的,直接撞在了枪口上。
后面进行了两三个小时,歇歇停停的,安欣身上全是伤,血液顺着身体流到地上,填满了地板的缝隙。两个人的对话也是反反复复,无非就是服不服,说不说之类的话,每次安心都大喊一句,“不服!”后来身上此起彼伏的疼痛令他喊不出来,只是淡淡地挣扎。
“服么?”
“不,不服……”
烟头按在了肩膀上,死死碾进肉里,安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高启强眼底尽是狠厉,也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寻到了苗头,“安欣,你在这片混了这么长时间,大家都对你熟得很,你怎么就偏偏在我眼皮子底下当卧底呢?故意的?”
安欣几乎神志不清了,喘息时胸膛起起伏伏,声音也小了下来,“你我本就应该形同陌路,你又何必强求呢……高启强,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你选择走上这条路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结束?我们明明还没有开始。”
他看着眼前表情阴狠的人,忽然觉得高启强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他。从前是他太过心善,觉得高启强或许是个好人,还总想着给他一次机会,就算后来高启强真的自甘堕落了,也还是抱着些希望,现在他才看清了自己。
……他的心思,和高启强对他的又有什么不同?太多的纵容,换来的竟是这样的下场,他却从未觉得后悔。
身上的疼痛逼得他不得不清醒过来,衣服烂得不成样子,他们已经接吻了太多次,嘴唇亲的红肿,生理泪止不住地掉下来,高启强贴心地替他把泪水吻去,告诉他别哭,他会心疼的。
再后来意识模糊的时候,安欣即将陷入昏迷之中,他突然释然一笑,觉得自己总算是要解脱了,只是在昏过去之前,他还给高启强下了最后一刀,“老高,我是真心待你的。可我不能,我不能说出那句话,我是一名警察。”
这样才对,他就应该这么倔,坚定自己的立场。软刀子就是磨人,他和高启强完全就是势均力敌,最知道怎样让对方痛苦。
高启强闻声,立马心软,替他解开的绳子,他顿时没了支撑的力气,直接向后倒在那人的怀里,那人就这么抱着他。温热的怀抱令他有些恍惚,看见高启强身上被血水浸湿的衬衫以及溅上去的血点,像是绽放的火红色罂粟。
他举起手,又实在是没有力气,只得颤抖着喃喃一句,“疼……”
顿时心弦崩断,高启强总算恢复了些理智,抱紧了怀中的人,“对不起,我只是太想你了。”
接着拨通了电话,“喂?立马把所里的大夫叫来,在海边那个废弃据点,半小时见不到人,你也用不着喘气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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