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禹瑟琪*刘在伊】十年瀑.16 就算世界明天毁灭,今天我也要种一棵小苹果树
死亡是件奇怪的事。
聚会结束,崔京离开前,给刘在伊留下了一样东西。
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瓷瓶,很精致,里面装着半瓶粉末。
是在允的骨灰。
刘在伊把它捏在手掌中间。沉默地端详许久。
应该的。年纪也大了,他走的时候应该很安详吧?
崔京摇了摇头。
肾功能衰竭。手术没救过来。他最后……过得很不好。
站在在伊背后,禹瑟琪绞着手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轻易就能想象出手术台上在允被开膛破肚、奄奄一息的样子。
一阵奇怪的沉默笼罩了...
死亡是件奇怪的事。
聚会结束,崔京离开前,给刘在伊留下了一样东西。
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瓷瓶,很精致,里面装着半瓶粉末。
是在允的骨灰。
刘在伊把它捏在手掌中间。沉默地端详许久。
应该的。年纪也大了,他走的时候应该很安详吧?
崔京摇了摇头。
肾功能衰竭。手术没救过来。他最后……过得很不好。
站在在伊背后,禹瑟琪绞着手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轻易就能想象出手术台上在允被开膛破肚、奄奄一息的样子。
一阵奇怪的沉默笼罩了她们。禹瑟琪听到砰砰响的心跳。像时间在原地踏步。
“我知道了。”
刘在伊的声音响起。遥远得像几光年以外。
“还是谢谢你们照顾他那么久。”
悲伤是件奇怪的事。
在伊把小罐子挂在阳台。和钥匙坠在一起。被风吹响时,清脆的叮铃声会让禹瑟琪想起很多在这十年里错过的东西。这些遗憾在岁月的骨骼上劈下刻痕,最终凿出一道天堑。历久弥深,以至于提起“弥补”都像是天方夜谭。
叮铃叮铃——
吱呀!
那件事发生时,她们正在与赞助商会面的路上。
急停的轮胎与路面擦出一声巨响,留下一道长长的黑印。
副驾上的禹瑟琪被安全带拽回座位,后脑深深地砸进靠枕里。
“在伊?”
主驾的在伊已经不见人影。在后备箱收拾着什么东西。禹瑟琪慢悠悠地取下安全带,往车前探视。
路中间躺着一只狗。满身是血,后腿一蹬一蹬。还在抽搐。一场小小的车祸现场。
关上车门。在伊已经提着急救箱跪在了小狗旁边。禹瑟琪翻出三角牌,慢悠悠地放到了路中间。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过于硕大的急救箱和刘在伊过于娴熟的急救手法。她想起几年前,在伊为自己包扎好肩膀以后露出的、洋洋自得的神情。
叮铃叮铃。
风铃吹得好响。
禹瑟琪蹲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在伊为小狗止血、上夹板,甚至输液。手指垂到地上。指甲轻轻挠着水泥路面。有车来,她就早早起身将其引导到另一边车道。
在伊动作很快。不一会便止好了血,狗腿上也装好了夹板。今天天气很热,她抱着小狗站起来时,额头鼻尖盖了薄薄一层汗。
又过去半年了。禹瑟琪朦胧地想。
“他有胸牌。是有主人的小狗。给主人打个电话吧。”
在伊拨了拨狗脖子上的项圈。挂牌反面,显出一串数字。
“我简单处理了下,还要送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她呼吸好虚弱,不正常。”
眉毛在她额间夹出浅浅沟壑。禹瑟琪点点头,捏着纸巾擦干她脸颊上的汗。刻意抚了抚她的眉峰,像要把什么抚平。
“好。”
一边说一边拨去了电话。响了两声,那边接得很快。
“你好。请问你是……Niko的主人吗?”禹瑟琪眯眯眼才认出牌子上模糊的字眼,“我们刚刚……喂?”
禹瑟琪拿远一看。电话居然已经挂掉了。或许是误触,于是她又拨了过去。这下可好,铃声响两下,随后便是忙音。
禹瑟琪耸耸肩,刘在伊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边让Paz先应付下吧。搜下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里。”
刘在伊已经抱着Niko上了车。禹瑟琪后知后觉地跟了上去。
做完检查,天已经完全黑了。医生面前铺着好几份化验报告。他反复摸着下巴,胳膊上有一条狰狞的疤痕。一条沉眠在皮肤下的蛇。
“肝硬化了。不好治啊。
“先不说你们愿不愿意花这个钱,手术的过程他会很痛苦。而且大概率救不回来。你们选吧。”
“那,手术成功的概率是多少呢?”
瑟琪的嗓音干干的。
“不到三成。这还是请最好的医生的情况下。”
气氛凝固下来。好像在这时呼吸用力一点都是错一样。
单面玻璃里,可以看见护理台上Nico的身影。小小一只蜷缩在那里。轮廓几乎没有起伏,一眼扫过去会误以为那是具尸体。
“他体型小,手术不好做。”
医生的声音又传来。
站在在伊身后半步。禹瑟琪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落在她的后颈。那里有微微凸出来的脊柱,和柔嫩的、新长出来的短须。
咔。
刘在伊把剩下半包烟塞进禹瑟琪口袋。她戒烟很久了,这是十几年来第一次破例。
禹瑟琪收好打火机。并排她靠在诊所的外墙上。
“丧葬的钱我已经缴掉了。和手术费一起。”
刘在伊的“嗯”仿佛是从溺水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禹瑟琪看着她低垂的发顶。忍不住叹了口气。顺着那条浅浅的米白线条一路抚下去。
“不是你的错。在伊。医生也尽力了。”
手指间的烟火抖了抖。刘在伊猛吸一大口,旋即把它摁灭。
“我知道。”
她把剩一大半的烟头掸进垃圾箱。
“剩下的交给医院吧。我们先去和Paz会合。”
她站直身子走开的样子仿佛完全没受这件事影响,临走前还朝自己勾唇一笑。禹瑟琪留在原地,盯着她摆动的手臂。
哪里的风铃声又叮铃叮铃地传了过来。
越来越吵、越来越密,仿佛置身在一片风铃长成的森林之中。每棵树每根枝干上都挂满了那个玻璃瓶坠成的风铃。风一吹,千树万树的琉璃便乱七八糟地相互碰撞,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将自己淹没在这一片琉璃制成的海。日日夜夜,哪怕躲进梦里都不得安宁。
又一个蓦然醒来的深夜。
禹瑟琪撑起半边身子。揉了揉太阳穴。在伊在身边睡得很熟。
她实在爱极她这幅无忧无虑深睡的模样,听她胸口平稳的起伏,禹瑟琪会心中充满实在的满足感。
忍不住伸出手描摹这张多情的造物主眷顾的睡颜。眉角、鼻梁、嘴唇,以及笑起来会陷下去的浅浅梨涡。再往下是锁骨、胸脯。除了开始的一两次,禹瑟琪不喜欢在她身上留下印子。
原因就在更下面。
在伊微蜷着身子,翻了个身。搭在肚子上的被角滑下来。于是接下来就是小腹。触目惊心的小腹。当年她一定是抱有非如此不可的决绝,才会挑身体中最柔软的部位下手。碎玻璃深深浅浅地嵌进肉里,留下大小不一的段段伤疤。绕着肚脐散开,像谁在她身体里放的一朵凝固的烟花。
禹瑟琪俯下身,极轻极轻吻上去,唇角仿佛还能沾上硝烟。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抖。在这个怡人的夏夜、柔软的大床、以及爱人的身边。
正值夜深。周遭安静得仿佛整个世界已经陷入沉睡。
而禹瑟琪却分明听到那些铃声,远远近近传来。鬼魅般爬上她的脊梁,没过她的头顶,将她摁进密铃之中不得呼吸。
“瑟琪?”
迷迷糊糊的呢喃给肺腑注入空气。抬起头,在伊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十指紧扣。在伊的拇指正一下一下地摩挲她的手背。
禹瑟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伊已经醒了五六分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在伊,没有。”
禹瑟琪低下头,深埋进爱人的胸脯。听她的心跳与自己共振,才有一点点安抚灵魂的效用,那些追在身后的声音才能消弭一些。
脑袋被在伊搂住,往她那边更紧地贴了贴。在伊很快又睡着了。禹瑟琪的额头抵着她的锁骨。
对不起。
她该早一点发现的。
对不起。
“好了,抓紧出发吧。路上还要好长一段时间呢。”
检查完毕,拉好拉链,在伊兴致勃勃地背上背包。
今天是特别拍摄日,会有重要嘉宾前来。为此,她们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
但另外两人却站在原地没有动静。禹瑟琪坐在沙发扶手上,沉默地抱着双臂。
在伊的目光在Paz和禹瑟琪之间转了转。
“Paz。”
禹瑟琪下巴一抬,Paz就识相地提着东西出去了。临走前还拎走了在伊的背包,向两人简单招呼了一声,便推门离开了。
刘在伊歪头看了看禹瑟琪。双眼狭长地眯成一线。
她质问人时方式特别而极难讨好。而这是禹瑟琪迷恋她的地方之一。
她跳下沙发走到在伊面前。
“以后我们不用拍视频了。账号我已经移交给Paz了,她会想办法继续运营下去的。”
“怎么了?不开心吗?是之前那次抄袭事件?”
“不,不是。”禹瑟琪摇头,那些事她都忘了,“那个账号里的东西本来就是做给你看的。现在你已经在这里了,就没必要继续做下去了。”抬手理了理在伊的头发。“你不喜欢拍视频,我知道的。这么久以来,辛苦你了。”
“你想说什么?”眼睛又眯起来。
禹瑟琪深吸一口气。
“在伊。没有人会在车里常备全套的急救设备的。没有。”
也没有人会像仓鼠囤松子一样在家里备那么多医用手套。或者逛街看到医疗用具店总要进去转一圈,买两把刀带回家。用不上,只是收着。收在角落,就像把某个不得不放弃的人生压在心脏最角落的地方。
除了那些有一个重大的梦想,却没机会实现的人。她们的遗憾和愿望一样大,并且随着年月与日俱增。
十三年前,刘在伊放弃了高考。从此隐居乡野,与世隔绝。
瑟琪还记得,很久以前,自己和刘泰俊还能说得上话的时候,他提到在伊,语气里的骄傲是实打实的。
他说在伊会就读韩国大学的医学系。她从小就会给娃娃开刀,她是他见过最有医学天赋的孩子。
禹瑟琪的脐下和肩膀还留有她精密缝合的刀疤。后者已经愈合得与皮肤同色。都是在伊曾经天赋异禀的证明。
刘在伊忽然笑了,“瑟琪。我今年三十岁,不是十三岁,所以没关系的,我不是……”
“可是人生本来就没有哪个阶段应该做什么事的道理。我只希望你能做想做的事。”
风铃又响起来。
她早该意识到的。sns上极少上传照片,斩钉截铁拒绝开通YouTube新账号的在伊,是为了自己才悦纳现在的生活的。
一起为了YSKK的账号奔波时,在伊有时比禹瑟琪都积极。联系场地、设计分镜、构思节目。想来她也是想通过逃进工作来回避些什么。
禹瑟琪递过来一张纸。展开,学测报名表。她已经帮在伊填好了信息。
她们都知道刘在伊这辈子都当不了医生。
大学。见习。住院医生培训…。长长的培训链条,就是当年的禹瑟琪都会感到前头的路长得令人喘不过气。遑论掉了十几年队的在伊。
所以她们都默契地没提起过这件事。只是当你一旦留心,就会发现这道伤疤一直刻在那里,似乎就卧在房间里每一个角落。时刻提醒你,你浪费了天赋。所以在伊特别讨厌去医院,也十分回避学科前沿突破的新闻。就像错过季节的小孩,看见别人的苹果树开花结果,然而自己却还没播种,从此便恨上了苹果。
明明她有着最好的种子。
“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在伊。想想在允,想想Niko。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东西需要你拯救了。”
这回轮到瑟琪拿着登记表对刘在伊微笑了,
苹果树什么时候种都不迟。哪怕明天世界就要毁灭。
你在我心里是很美好很了不起的人。你能做到更多伟大的事情。总觉得把你留在这样的生活里其实是向谁偷走了你。我知道那边床反复凹陷下去的夜晚,你一定在想如果Niko或者在允遇见的是你会不会不一样。比起等在手术室门口,你更应该是让别人等的人。
有些事情只有你能做到。因为刘在伊是个天才。而天才生来就要拯救什么东西。你已经拯救完我了,现在去拯救世界吧。
风好像停了。
报名表被拿过去。纸张发出很清脆的声音。
直到刘在伊抱住自己的腰,头枕进自己肩膀,禹瑟琪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懈下来,然后庆幸今晚能睡个好觉。
因为耳畔不再有风铃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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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瀑的分割线有很多,这是其中最郑重的一条。
到此,十年瀑的正文就全部完结了。
**要二刷n刷的各位等等啊,今晚会修好全文发到超话的。捉虫+精修,情节不会大变,但叙事上会增加Or修改很多东西。改对话、机场逃亡、C10里增加小京视角的描述。阅读体验应该会好蛮多的(毕竟结尾没有那么多废话了)
欢迎来微博找我玩啊,账号是@年度计划是给刘在伊守寡 日常是对李惠利随地大小发情,不过最近忙着敲字都没什么机会了。以后有时间慢慢发疯。还有大把疯要发。
彩蛋里是共计2k字的三段造谣。本来打算全文免费的,毕竟很多伙伴从外平台来,一看要收费,太扫兴了。但运营说收费的话就给我推送,So往里塞了三段造谣。也算把正文没交代清楚的都落地了,往常每章结尾都给大家留个勾子,真结束了,就不钓着大家了。
三个回礼都开了。其中免费粮票开到今晚2点,之后会关掉。大家量力而行,想多投喂点我也很开心(嘿嘿。
弃犬效应
“禹瑟琪向她走来,目光从她的眼睛移到她的鼻子,嘴唇,脖子走过短短几步的时间几乎要看遍她的全身,平静地,执着地。在这几秒里刘在伊甚至产生了一种她永远不会再放自己离开她哪怕一步的感觉。”
ps:本文主旨:禁止抛弃小狗!
全文1w+,偏群像,主cp6147,副cp莉京叛道,本人被现生折磨后复健之作,挖的坑也会慢慢写的,大家稍安勿躁,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彩蛋不影响正文阅读
let's go!
*
“呀,刘在伊!”
火红的落日让这里的海色与天色终于截然分开,湛蓝的海面上波纹一浪浪地推开,染着天际的红色,远远看去像海上...
“禹瑟琪向她走来,目光从她的眼睛移到她的鼻子,嘴唇,脖子走过短短几步的时间几乎要看遍她的全身,平静地,执着地。在这几秒里刘在伊甚至产生了一种她永远不会再放自己离开她哪怕一步的感觉。”
ps:本文主旨:禁止抛弃小狗!
全文1w+,偏群像,主cp6147,副cp莉京叛道,本人被现生折磨后复健之作,挖的坑也会慢慢写的,大家稍安勿躁,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彩蛋不影响正文阅读
let's go!
*
“呀,刘在伊!”
火红的落日让这里的海色与天色终于截然分开,湛蓝的海面上波纹一浪浪地推开,染着天际的红色,远远看去像海上着了火一样。
刘在伊从水面钻出爬上了岸,正在摘面镜和呼吸管,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刘在伊愣了一下,扭头看到崔京穿着蓝色卫衣和深咖直筒裤,站在她身后,双手插着裤兜正上下打量盯着她看。
倒是不穿条纹衫了。
刘在伊嘴角翘了翘。
“你还真在这里啊,禹瑟琪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
刘在伊听到关键词,耳朵一动,随即皱起了眉,“那她人呢,怎么是你来的。”
“她叫我给你送东西来……不对,”崔京眉头一压,眨了眨眼睛反应了两秒,然后气急败坏地嚷:“呀!我说怎么听她说‘在伊在庆尚北道的潜水馆做教练’的时候感觉她就像说今天吃了三顿饭一样平常。”
“禹瑟琪是不是早就找到你了!”
刘在伊眉毛一挑,嘴角压不住地上扬,眼睛弯弯盛满狡黠又得意的笑容,没答话,继续弯腰脱着蛙鞋。
崔京看她一副狐狸样就知道自己又被这对狗女女当调情工具了,气得在一边干跺脚。
“她用找吗?”
夕阳西下,靠近海滩出口森林的一边已经暗了下来,朱艺莉从夕阳的阴影里走出来,摘下脸上全副武装的墨镜和口罩,笑盈盈地趴在崔京肩膀上,声音裹着笑,语调调侃地拉长。
崔京闻言把手举到肩膀高度对着朱艺莉的脸狠狠比了个中指,但身体却站得稳稳的,还把肩膀端了起来让她趴。
大明星桃花瓣一样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笑眯眯地伸手把她的中指强硬地按下去,然后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拉下来十指相扣,目光先在崔京气红的脸上转了一圈,看够了之后才又看向不远处已经卸好装备的刘在伊。
“刘在伊才忍不住等瑟琪找她呢,估计一安顿好就屁颠屁颠找到人家门上去了。”
崔京侧目,脸色依然臭臭的:“你倒很了解她。”
互为调情工具罢了。
刘在伊翻了个白眼,没工夫搭理她俩,转身要回岸边的潜水馆里换衣服。
崔京连忙拉着朱艺莉追了上去,和刘在伊并排走着,不怀好意地问:“禹瑟琪自己怎么不来。刘在伊,你是不是又惹她生气了?”
刘在伊没有什么表情,臭着脸回答:“没有。”
“那就是有。”
刘在伊偏头剐了她一眼,崔京幸灾乐祸笑得更开心,笑够了才问:“一会儿去哪吃饭?”
走进场馆,刘在伊丢下一句话径直钻进了更衣室。
“我去饭店你去厕所。”
崔京被骂得猝不及防,站在更衣室门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地扭头跟朱艺莉说:“刘在伊现在骂人怎么这样!”
朱艺莉挽着崔京的手臂,看着更衣室门上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白色帘布,轻轻一笑,“她终于可以不再做刘在伊了,骂人方式变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崔京面色不善地瞪着她不说话,朱艺莉戳了戳她气鼓的脸颊,瞬间笑开了花,连声哄:“哎一古我们小京……真是可爱哎。”
崔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推了推眼镜抱起手臂没搭理,但是嘴巴抿起歪到一边已经快忍不住笑了。
*
“阿姨,就这些了。”
夜晚的小餐馆灯火通明,系着围裙的老板娘和她的一双小儿女穿梭在一桌桌下工的渔夫和淘沙的工人们中间,热火朝天地点餐送餐,刘在伊一行人在角落坐了一会儿才被发现。
“今天带朋友来啦?”
老板娘收起点完餐的菜单,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嗯,她们今天来看我了,我就带她们尝尝阿姨的手艺。”
崔京惊奇地看着对面这个在她印象里从来高高在上,有时候伪善但其实是个冷冰冰的恶魔的财阀二代刘在伊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认真地回应着老板娘的热情。
她用手肘怼了怼身边手指大动忙着回泡泡的朱艺莉,想跟她吐槽一下,但朱艺莉只是抬头,眯着眼睛安抚性地努了努嘴巴,然后继续摆弄手机回消息。
崔京撇了撇嘴,有些尴尬地推了推眼镜,抬起头就看见刘在伊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亏她刚才还以为刘在伊这家伙长出人性了,其实还是很欠揍。
崔京没好气地开腔嘲讽:“老板娘说我们是朋友欸,真是笑掉大牙了,谁不知道以前我最讨厌你了……”
“瑟琪之前跟我说你在我失踪的那个湖边等待救援结果的时候都急哭了。”
刘在伊气定神闲地一边用餐巾纸擦着餐具,一边打断她的话。崔京瞬间哽住,脸色一下涨红,沉默两秒之后蹦出来一句:“西八,眼泪都没落下来也能叫哭了吗?”
刘在伊耸耸肩没搭话,崔京又羞又恼又想开腔,忽然手里一沉,朱艺莉把自己的碗筷塞到了她手里。
“真是厚脸皮呢,说是朋友但禹瑟琪大学都快毕业了也没告诉我们你还活着,这算什么朋友……”
崔京炸起的毛被捋顺,嘴里嘟嘟囔囔,手上乖巧地给朱艺莉擦着碗筷。
刘在伊托着腮看向餐馆窗外月色下的宁静海,语气凉凉地说:“少一个人知道我活着我就少一分被找到的风险。”
朱艺莉听了以后眉头一挑,用手肘捅了捅崔京,“所以禹瑟琪才在刘泰俊被送出国以后才告诉你刘在伊还活着。”
刘在伊迅速扭过头来,崔京也愣了一下,“啊,前段时间禹瑟琪确实拜托我起诉刘泰俊跟踪骚扰来着,之后他就被他爸爸和哥哥送出国了,估计是嫌丢脸吧。”
她抬头看见刘在伊皱着眉头一脸思索的模样,“怎么,禹瑟琪没跟你说这件事吗?”
刘在伊瞥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说:“我们两星期前吵架了,这段时间没怎么联系。”
“有进步,”崔京幸灾乐祸地笑,“以前你们两个冷战都以月为单位,现在缩短成星期了。”
刘在伊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手一伸:“把瑟琪让你给我带的东西给我。”
崔京看她吃瘪神清气爽,决定不跟她计较,从包里掏出一部全新的手机推到她面前。
“这可是iPhone最新款的顶配版,也不知道禹瑟琪在医院实习拿的那点实习工资攒了多久才给你买的。”
刘在伊没说话,轻轻地把包装盒拆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部手机,按了一下电源键发现没关机,屏保是在允和一只摸着它脑袋的手,纤细有力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粉色的丝巾,上面铁链的图案清晰可见。
这是她的两只狗狗。
刘在伊嘴角一翘,手指抚上屏幕,摸了又摸,间或向上一滑,进入手机桌面,里面除了一些基础应用,在最后一页的最后一个位置躺着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图标。
刘在伊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出了声,点开这个图标,出现一副蓝黑色的地图,一个头像是皇冠的光标定位在了首尔延世大附属医院的地址上。
还没下班吗我们瑟琪。
崔京看她捧着手机笑成这样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然后无语地坐了回来:“在送给你的手机里安了自己的定位……大发,禹瑟琪现在完全和你以前那副死样子一模一样。”
“不好吗?正好我以前那支手机跳崖的时候丢了。”
刘在伊语气淡淡,一边反问,一边在皇冠上方的备注栏里敲下“公主nim”几个字。
完全变态来着,太配了。
崔京心服口服地竖了大拇指,这时候点的菜也上全了,朱艺莉终于放下了手机。
崔京在给她端菜布筷的时候瞥到她手机屏幕停在kakaotalk页面上,随口问了一句:“你在和谁说话?”
朱艺莉夹起一块鱼饼美美咬了一口,“嗷,这个是经纪人欧尼。”
崔京警觉地眨了眨眼睛,“你又有什么黑料被扒出来了,夜店的事吗?”
“这件事早就扒出来了呀,the qoo黑帖都几百楼了。”
朱艺莉不置可否地嚼着鱼饼,吃得眼睛弯弯,“今天是我以前运营的账号被扒出来了。”
崔京赶紧掏出手机打开the qoo,看见开扒帖和黑帖果然飘在热榜。
朱艺莉探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别上网在这些帖子里吵架了,如果嘴皮子实在很闲可以在帖子里夸夸视频里我设计的小兔子logo有多可爱。”
崔京火速息屏,咽了咽口水说:“谁为了你吵架了。”
这话刚说出口她就意识到说漏嘴了,一下子抿紧嘴唇。但朱艺莉只是笑,并没有趁机打趣她,反而靠在她肩膀上一边欣赏着自己的美甲一边说:“这些就是我真实的过往啊,没什么好遮掩的。别忘了我现在可是韩国最炙手可热的女明星,这些黑帖也是我走上巅峰的垫脚石。”
崔京无语:“有这样的心态我看你卖药的事也快被扒了。”
“或许吧,”朱艺莉坐直,看看桌子上的食物,又看看还在生气的崔京,不怀好意地笑,“京啊,这家的鱼饼真的很好吃,而且你也不想看我吃多了催吐吧。”
崔京面无表情地推推眼镜,转头叼住朱艺莉喂过来的鱼饼,嚼了两口以后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们很扎眼,但刘在伊的心思全然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新手机的通讯录里只有一个无备注的号码,Kakaotalk里也只有一个头像是在允大头照的联系人。
刘在伊耐心地给通讯录里的号码备注瑟琪,给kakaotalk的联系人备注小狗公主,然后点开聊天界面,发现禹瑟琪竟然把从前她们的聊天记录迁移了过来,刘在伊甚至还能看到自己这两个星期被已读不回的消息。
我们公主真的是……
刘在伊扶额,试着发了一句“手机收到啦!”
现在首尔时间晚上十点后了,消息发出后被迅速已读,但等到对面的朱艺莉已经开始给崔京喂东西吃了刘在伊还是没等到回复。
聊天界面往上翻,两个星期前除了自己发去的信息轰炸之外,最上面的是禹瑟琪打来的许多通未被响应的通话请求,手指往下划一下都划不完,中间夹杂着语气激动的信息。
“在伊啊你接电话!”
“为什么不回复?我找不到你我很担心你。”
“在伊啊,不要再这么做了拜托……”
“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了……”
刘在伊头疼地把手机屏幕朝下轻轻扣在桌面上,饭也吃不下几口。
“呀,刘在伊,你到底怎么惹她生气了,搞得我前几天都不敢和她说话,你是不是不知道她冷着脸没表情的时候有多凶啊。”
刘在伊用筷子心不在焉地戳着盘子里的烤肉,崔京的话又让她想起两个星期之前,躺在病床上一睁眼就看见瑟琪趴在她手边睡熟的场景。
心里又开始难受——因为她知道在病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爱人等待她苏醒的心情是怎样的苦涩和焦急。
“三个星期以前我潜水时被强浪卷走,幸亏深潜的地方地形复杂把我拦下来才没被卷进海底。虽然被拍晕在礁石上,但很快被救起来了。在医院里昏迷了两天,醒来发现手机快被瑟琪打爆了,但我不想她担心就没有跟她说我发生了事故,只说生病了在医院里,很快就会好,但是第二天我睁开眼就发现她拿着我的病历趴在我床边睡着了。”
“你完蛋了。”
朱艺莉听到这点点头下结论,崔京也跟着附和,“禹瑟琪第一讨厌被欺骗被隐瞒,第二讨厌找不到你。恭喜你,刘在伊,这两个毛病你都没改。”
没有人比她们两个更明白刘在伊刚跳崖失踪的那段时间禹瑟琪是什么状态。说实话,高三最后的那段时间她们两个只是各自被刘在伊安排了点事情做,根本不知道她真正的计划。本来以为禹瑟琪会知道,但那天在湖边,禹瑟琪崩溃到连拜托救援人员的声音都抖得不像话,身上穿着厚厚的棉服,脖子上围着围巾,却依然在裹着冰凉水汽的寒冷夜风中颤抖得像枝头零落的枯叶,看起来也是很受冲击的样子。
刘在伊瞒着她精心策划了一场生死未卜的逃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或许从来没有什么planb,从始至终会牺牲的只有刘在伊一个。
从那以后她们和禹瑟琪就不怎么见面了,只听说她好像在准备重考。学测前40天崔京翻出自己高考前的笔记和补习班资料,拉着朱艺莉去找了她一次。
崔京记得在咖啡馆见面的那天禹瑟琪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和黑色牛仔裤,身形单薄,头发没有扎起,长到了肩膀。面色还是有点苍白,淡淡的黑眼圈铺在眼下,看起来还是从前那副阴郁孑然的样子,不过精神还不错,虽然三个人都默契地不谈之前的事,但禹瑟琪会主动跟她们聊生活和学习,也开朗了不少,有时候冷不丁说些俏皮话,也会向朱艺莉打听一些明星的八卦,倒比之前高三时还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当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时不时就会给继母发个消息报备一下,有时候发的是语音,崔京听到她叫继母妈妈,和她们谈起继母时还会抿嘴笑,小巧的单边酒窝印在左脸颊上,倒是有点可爱。
那时候别说崔京这个呆瓜,就是朱艺莉这个人精都以为她已经慢慢走出来了。直到快要散伙的时候,禹瑟琪突然说要不要一起去喝点酒。
她们面面相觑,朱艺莉开口问了一句怎么想喝酒了,禹瑟琪回答说喝一点酒身体会暖和,也好睡觉。
当时她们有感觉到不妙,但看她平常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的神情,就把那点不安压了下去,陪她一起去了一家清吧。
喝酒时没发生什么让她们提心吊胆的事,一切都很正常,甚至禹瑟琪喝了酒比平时更健谈,三个人聊得都很尽兴,等她们察觉到不对时才惊觉于她脚边已经堆满了烧酒瓶,而禹瑟琪揉了揉发红的脸颊,突然冒出一句:我得回家了,在伊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她们一下子屏住呼吸,差点大气都没敢喘,小声附和着说是应该回家了。
禹瑟琪连喝多了都是安静的,崔京和朱艺莉没花多少力气就把她搬上了出租车,看她向后躺靠着车座背,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彩色霓虹映在她的脸上,把她脸上的表情涂抹得看不清。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朱艺莉忽然听到她嘴巴里在念叨什么,戳了戳崔京,两人一起悄悄凑到她旁边,看见她微微皱着眉,好像睡不太安稳,抬手遮在自己眼前。过了一会儿唇边传出低低的啜泣,但泪珠比声音更早滚落到下颌。
她说,在伊啊,我讨厌你。
她的声音里有薄薄的水汽,呜咽着出声,不甚清晰。
禹瑟琪那一年里到底有多想念刘在伊呢?
没人知道。
……
崔京和朱艺莉对视一眼,显然知道对方也回忆起来了。
崔京小心地抬眼看了看显然不知道这些事还在状况外的刘在伊,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但刘在伊大概知道她们的意思,也沉默了下来,味如嚼蜡地吞着盘子里的烤肉。
*
吃完饭后崔京和朱艺莉先回了镇上的旅馆,刘在伊一个人又来到了海滩。
这是瑟琪走丢的地方,也是她和瑟琪重逢的地方。刘在伊脱掉鞋子走到海边,柔软细密的沙粒踩动时在静谧的夜色中发出沙沙的响声,天边有一轮明亮的弯月,冷清的月光撒在海面上,能够看到浪头层层推波扑上了岸,波纹粼粼。
……
“在伊。”
重逢的那天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春和景明,入冬的天气在下过初雪后变得更加寒凉,天边的太阳总笼着一层薄薄的云,所以阳光也变得朦胧柔和了起来,洒在沿着海岸线蔓延的石桥上像一层轻纱。
假期里她喜欢在这里滑滑板,那天是学测结束后的第一天,旅游淡季潜水馆放了假,她照常带着滑板来到了这里。
不知道滑过了第几圈,一声轻轻的呼唤就从背后传来,语调平静,像是路上遇见打个招呼那样的寻常。
刘在伊转身,猝不及防地撞进禹瑟琪那双圆圆的,总是没什么波澜的眼睛。
她穿着普通的棉服毛衣和牛仔裤,脖子上围着一条大围巾,看起来和之前也没什么变化。
把盒子放在禹瑟琪家门口时刘在伊有猜过禹瑟琪什么时候会来找她,但没想到学测刚结束她就来了,甚至还背着那个黑书包。
虽然从很久以前刘在伊就知道禹涩琪是个情绪很内敛的人,但此刻她的平静却让刘在伊感觉心脏好像被一把攥紧了一样,闷闷的,有些痛。
“瑟琪……”
禹瑟琪向她走来,目光从她的眼睛移到她的鼻子,嘴唇,脖子走过短短几步的时间几乎要看遍她的全身,平静地,执着地。在这几秒里刘在伊甚至产生了一种她永远不会再放自己离开她哪怕一步的感觉。
禹瑟琪拉起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感受到真实的触感后小声说了一句:原来是真的。
刘在伊不解:“什么?”
禹瑟琪摇摇头,拉着她一起走:“在伊给我讲讲你这六个月的生活吧。”
……
其实没什么好讲的,刘在伊想。
她逃亡到这里忙着整顿下来,所以六个月过得也算很快,乏善可陈。唯一有意思的是她凭着记忆中禹瑟琪的资料,一一走过了她待过的育幼院,学校和小镇,看着身边走过的学生穿着和禹瑟琪刚转学时穿的一模一样的红色校服,她仿佛也一点点走进了禹瑟琪那些她没有出现的岁月。
但她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随着她的讲述,禹瑟琪也带着她回到这些地方,听着听着还要补充几句,包括那个曾经遭受霸凌的天台。
“瑟琪。”
刘在伊走在通往天台的楼梯间里就发现了不对劲,停下了脚步。
“没关系,”禹瑟琪拉着她上楼,推开天台的门,再一次踏入了曾经对她而言地狱一样的地方,然后回头,脸上露出淡淡微笑,目光还是紧紧地锁在刘在伊身上,“对现在的我来说,这里已经不算是什么特别痛苦的地方了。”
为什么呢?是有更幸福的事抚平了伤痛,还是有更痛苦的事盖过了旧伤?
后来禹瑟琪告诉她都有,但是前者更重要。
但此刻刘在伊不知道,只看着禹瑟琪苍白的脸就感觉心脏泛起一阵细密的刺痛。
她们漫游的最后一站是禹瑟琪走失的海边,月亮已经高高挂在深蓝的天空上了。
她们并肩坐在海边看着面前沙子被濡湿的痕迹越来越往上蔓延,宽阔得没有尽头的海此刻像是一点点向她们靠近。
海边凉风刺骨,禹瑟琪身上的衣服被慢慢吹鼓。
“你是在这里带走我的。”
禹瑟琪抱着她的手臂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嗯?”
刘在伊怕她冷,把她棉服紧紧地拢了拢,扣上了防风扣。
“在梦里,”禹瑟琪扭头看她,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的开心的笑容,“在伊啊,其实我做过很多次关于你的梦。”
“什么梦?”
禹瑟琪把头扭回去:“很多类型的梦。”
“第一次做的什么类型?”
禹瑟琪快速扭头看了她一眼,又快速地把头扭了回去,“不告诉你。”
刘在伊存心逗她:“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
“我真的知道。”
“你不许知道。”
“我就知道。”
“那你说说看。”
“……”
快速的问答交锋以禹瑟琪突然打了直球结束,刘在伊吃了一瘪,禹瑟琪也沉默了下来。
“所以是什么梦。”
刘在伊还是想知道,她还是对她的小狗保持着孜孜不倦的好奇心。
“春梦,”禹瑟琪看着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回答今天吃了什么一样,“我梦到我们在你家的浴缸里接吻,然后做了——在你第一次带我回家的时候。”
刘在伊愣了一下,感觉脸颊腾的一下烫了起来以后连忙低下头掩饰,好一会儿才镇定地抬起头,发现禹瑟琪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莫名感到危险,“瑟琪啊……”
禹瑟琪忽然倾身过来吻她,双膝和双手撑着地,昂着头像一只贪婪乞食的小狗。
刘在伊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后脖颈回吻,禹瑟琪顺从地闭上了眼,睫毛不停颤抖。
这个吻绵长又激烈,刘在伊的肺活量像是没有极限,禹瑟琪在被亲窒息的前一秒胸腔里传出闷闷的笑声,刘在伊放开她,却看见她露出了从见面以来第一个开心的笑。
“就是这样,”她牵起刘在伊另一只环着她脖颈的手放在脸颊上,依恋地蹭了蹭,“你那时候就是这样吻我的。”
掌心里的触感软绵绵,禹瑟琪的眼睛湿漉漉,鼻尖被冷风吹得微微发红,就这样躺在她的手心里用上目线紧紧盯着她,被亲肿的猫咪一样的嘴唇微微嘟起,一张一合黏黏糊糊说着你那时候就是这样吻我的。
刘在伊觉得,这很难说不是一种勾引。
她开始庆幸自己喜欢海,买的小房子也靠海,所以没有走多长时间就到了家。
家里的单人床很窄,禹瑟琪得很用力地绷紧核心才不会在她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中掉下去,没多久就已经大汗淋漓。
刘在伊一边俯身亲她左后肩上的疤一边说明天换双人床,但这些禹瑟琪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源源不断的强刺激让她大脑一片空白,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涂得脸蛋和脖子亮晶晶,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刘在伊俯身去听。
“我想你,在伊啊,我好想你。”
“这样你就不会再离开了吧?”
……
夜晚过得很快,当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微微泛白。
“那之后呢?还做过什么梦?”
刘在伊右手支着头侧躺着,低下眼睛看着怀里累得呼吸都弱了的女孩,左手食指在她腹部那条自己亲手缝的刀疤上画着圈抚弄。
“噩梦,”禹瑟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虽然很疲惫了,但看着她的目光还是很认真,“刘在伊,遇见你之后,我噩梦春梦都只会梦到你的脸。”
做得好。
刘在伊感受到一种极大的满足,她很喜欢这种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身体到精神给瑟琪刻上标记的感觉。
她的乖狗狗,她的公主nim,她的瑟琪。
她的。
*
五个小时前,首尔延世大附属疗养院。
“在娜欧尼,我带在允来看你了。”
禹瑟琪把手里的牵引绳塞进刘在娜手里,然后转身把带来的晚饭便当打开。
刘在娜坐在地毯上把在允抱在怀里,小心地亲了亲它毛绒绒的小脑袋。
“要吃饭吗欧尼。”
禹瑟琪蹲在她面前,笑容和煦。
刘在娜怯生生点点头,把手放进她的手里被她牵着站起来坐在桌子前,盯着她眨了眨眼睛,突然冒出一句:“妹妹……在哪里?”
禹瑟琪嘴边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刘在伊……现在大概在潜水吧。
现在想起两个星期前突然联系不到刘在伊的那一天,心中还是清晰地又经历了一遍那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从重逢到现在已经四年了,这四年里她只要一有空就会去找刘在伊,大多数时候没什么事,就算坐在海滩上看刘在伊潜水也乐意。
但她其实清楚,自己并没有真正走出刘在伊失踪的那个冬天。
她也很不想变成一个患得患失又神经质的疯女人,但她还是忍不住在每次分开时握住刘在伊的手,固执地沉默好一会儿,直到刘在伊亲口对她说我们下次还会再见的;每次一起过夜后如果刘在伊不等她醒来就离开房间,她就会忍不住想哭,哪怕刘在伊只是出去买了个早餐;每次看刘在伊潜水她总是回避掉她入水的画面,却对她从水中爬上岸的画面情有独钟。
其实是有点怨她的,尤其是准备学测的那一年每次抚摸肚子上那条很长却缝合得很精细的刀疤时,禹瑟琪总是会想,刘在伊给她留下了这么多要陪她一生的东西——回忆,丝巾,疤痕,但刘在伊自己却先从她的人生里消失了,自顾自地让她做了十八岁的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一件遗物。
她们之间的最后一句话是刘在伊含着泪说的对不起,她们在记者镜头前的见面不识竟是最后一面——禹瑟琪连那天的刘在伊是披着头发还是扎着头发都记不清。
只是想一想,遗憾和怨恨就烧得她咬牙切齿。
但打开那个装着鞋的盒子,拿出韩国大学的徽章和那封明信片时,她又高兴得辗转反侧,学测结束后一刻都没等地回到刘在伊身边,归心似箭。
禹瑟琪觉得,很难说自己不恨她,但如果要说有多恨,还是爱她比较多。
不过没关系。
爱情本来就是这世界上最难以言尽的无常,恨与爱共生时,你死我死,你亡我亡。
她不会再让刘在伊离开她了。
禹瑟琪打开kakaotalk,聊天界面里刘在伊一连串的轰炸信息吵闹地躺在手机屏幕上。
“你在哪里?”
“你总是已读我。”
“我们见一面吧!”
“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我想见你。”
“你不想见我吗?”
“瑟琪,还生气吗?”
“为什么生气?如果我跟你说我受伤了你不是会更担心吗?”
“不管为什么,不要生气了。”
她一条都没回。
还能忍到什么时候呢在伊,已经两个星期了。不是很想见我吗?今天小京过去了也会告诉你刘泰俊出国的好消息的。
来找我吧。
……
医院的实习工作很繁重,晚休时间结束回到医院后禹瑟琪再拿起手机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以后了。
“手机收到啦!”
看到这条消息以后禹瑟琪马上翻到手机桌面的最后一页点开定位软件,上面只有一个备注为在伊的光标。
这么晚了还待在海边做什么?
禹瑟琪盯着定位发呆,忽然想到从前刘在伊可能也是这样盯着手机上她的位置胡思乱想她在干嘛。
得知她在自己手机里安装定位是她失踪一个星期后——打捞工作已经陆续收尾,刘在伊仍然毫无踪影。警方从湖里打捞起她的手机,进行数据恢复后从手机里发现了定位,将被定位的禹瑟琪本人叫来了警局辨认。
禹瑟琪知道后并没有生气,反而感到一种隐秘的快感。她就像喜欢被掐着脖子接吻,被膝盖顶着腿心抵在浴缸壁上,被从后面抱着进入一样喜欢这种流浪狗被套上项圈的感觉。
她不再是那个总是被忽视和遗忘的人了,有人看到了她,注视着她,并且想要占有她。
这让她感到安全,所以她也为刘在伊安装上了定位,并依然把自己的定位交到了她手上。
禹瑟琪能感觉到她和从前的刘在伊越来越相似,但或许她们本来就是一类人。
有一半的刘在伊,住在我的身体里。
禹瑟琪想,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她感到幸福了。
*
深夜。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崔京发誓,她这位曾经发誓永不背叛法律理想的司法新秀是真的起杀心了。
“京啊,在伊给你打电话呢,接起来吧。”
朱艺莉跪坐在她双腿之间笑眯眯地盯着她,崔京低低喘了口气,从那双花瓣一样的眼睛里看到了戏谑和兴奋,不可思议地失声道:“你疯了?”
朱艺莉挑挑眉,膝盖向前一顶,俯身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崔京身体一抖,下意识地想推开她,但朱艺莉俯身靠近的时候,几缕发丝垂落,微卷的发尾轻轻扫过她的胸脯,女人身上馥郁的香味和胸前触电一样的痒感让崔京几乎一瞬间就软了下来脑袋一片空白。
“那就我帮你接。”
“不……”
“你们明天早上走吗?”
刘在伊的声音有些急切,朱艺莉把手机凑到她脸旁,顶着她的膝盖开始缓慢揉动。崔京头皮发麻,拼命稳下声音回答:“干嘛那么急,我们打算在这里玩几天来着。”
“这里没什么可玩的,”该死的刘在伊依然毫无耐心,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就会不耐烦,“明天早上就走吧。”
崔京头脑发晕,一时间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莫?”
“明天早上你们走的时候带我一起。”
明天早上?怎么可能,朱艺莉这架势一看就是要把她做到天亮,不晕不罢手的。
“呀!刘在伊,”朱艺莉变本加厉,崔京受不了了,想伸手把面前这个可恶的漂亮坏女人推开,但朱艺莉一把把她的手按住了,“你是自己急着想见禹瑟琪吧。”
“关你什么事。”
崔京爆发出有史以来最强的意志力将声音里的颤抖压下去,然后语速飞快地说:“明天下午,最早明天下午三点,爱来不来,不来你自己坐晚上七点发车,车程三个小时的大巴。”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几秒钟之后刘在伊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把电话挂掉。
挂断电话之后崔京才放松下来大喘气,朱艺莉双手捧着她的脸慢慢回正,拇指爱惜地摩挲着她通红的脸颊。
“我们小京越来越了不起了,居然能忍住。”
朱艺莉总在这些事上有着无穷的恶趣味,崔京咬牙切齿,一句西八刚说出口,身上这个坏女人就轻轻摘下她的眼镜低头吻她,将她一肚子的怒火和刻薄的言语全部吞到肚子里去。
*
“瑟琪,首尔下雨了。”
第二天的临床实习出乎意料的繁忙,禹瑟琪并没有及时看到刘在伊发来的这条信息,所以当她走出医院大门发现雨下得很大的时候,翻了翻包发现自己没带伞,只能站在楼檐下百无聊赖地等着雨停。
医院楼前广场一片黑黢黢,只有大门这一片还算亮堂。雨声噼啪,风卷来的时候还裹着寒冷的水汽。
禹瑟琪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拿出手机准备跟妈妈报备一下可能晚归的情况,忽然听到自己左边台阶下得黑暗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刚想看一眼,右边却有人对她说话。
“瑟琪xi,没带伞吗?”
和她在同一个主任手下实习的男医生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禹瑟琪皱了皱眉转身看去,男人手里拎着一把伞,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上了一天班还要应付不知道什么心思的无谓社交真是让人头大。
禹瑟琪懒得开口,摇了摇头。
但男人仿佛看不懂脸色,热情地说:“瑟琪xi住在哪里,我有伞有车,可以送你回家。”
禹瑟琪开口说了句不用了,但刚结束临床工作一个下午滴水未进的喉咙有些干,声音嘶哑,淹没在哗啦啦的雨声里听不太清楚。
“啊?你说什么?”
“她说让你滚。”
刘在伊从禹瑟琪身后冒出来,收起的伞伞尖还滴着水,下巴垫在禹瑟琪肩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好心地给他传话。
禹瑟琪在听到刘在伊声音的那一刻就笑了,眼睛弯弯,单边酒窝乖巧地印在脸颊上,在黑夜朦胧的光晕中漂亮得不像话。
男人看她笑本来想缓和一下气氛,但对上刘在伊直勾勾的眼神,感觉她明明在笑,但是那双黝黑的狐狸一样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却让他感到一丝毛骨悚然。
他本来想问这是谁,但顶着刘在伊恐怖的眼神嗫喏了两下问不出口,最后只匆匆道了别就赶紧溜走了。
“老鼠一样的男人。”
刘在伊语气懒洋洋地评价。
禹瑟琪本来在笑,转过身来就换了一副脸色,语气和表情都平平淡淡,“你怎么来了。”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刘在伊没有理会她的问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发问。
当然是莫名其妙天降的工具人咯。
“很重要吗?”
禹瑟琪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汹涌澎湃又毫不克制的占有欲。刘在伊虽然只是穿着简简单单的卫衣牛仔裤,但那种尖锐的,所有物被觊觎时的攻击性依然危险得让人想给她戴止咬器。
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伸手撩了撩刘在伊的头发,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伊啊,你现在的样子真可爱。”
就这样可爱下去吧,永远不要再离开我。
【在伊琪】冬青
※ 剧版善意的竞争刘在伊X禹瑟琪。关于人生的中点和终点,5K+,OOC致歉
[一]
禹瑟琪关掉电脑,抬腕看了眼表——22:14。
手机再次震动,传来催促的信号。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轻叹一声。
迈过40岁关卡,长期伏案工作的后遗症愈发明显。如果不是在伊坚持让她定期理疗,身体大概早就被腰颈椎病击垮了。
换上大衣拎包出门,外间的办公椅上,年轻的实习医生脑袋正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听见脚步慌忙起身鞠躬:“教、教授。”
眼前这位教授在大学医院向来以严苛著称,实习生内心不安,担心因懈怠遭到训斥,女人却只点点头,语气堪称柔和:...
※ 剧版善意的竞争刘在伊X禹瑟琪。关于人生的中点和终点,5K+,OOC致歉
[一]
禹瑟琪关掉电脑,抬腕看了眼表——22:14。
手机再次震动,传来催促的信号。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轻叹一声。
迈过40岁关卡,长期伏案工作的后遗症愈发明显。如果不是在伊坚持让她定期理疗,身体大概早就被腰颈椎病击垮了。
换上大衣拎包出门,外间的办公椅上,年轻的实习医生脑袋正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听见脚步慌忙起身鞠躬:“教、教授。”
眼前这位教授在大学医院向来以严苛著称,实习生内心不安,担心因懈怠遭到训斥,女人却只点点头,语气堪称柔和:“今天夜班?”
“是。”
“家里有事,我得回去一趟,有紧急情况随时联系我。”她脚步微顿,“太困的话喝点咖啡提神,我报销。”
实习生松了口气,“好的,我明白了。”看看天气忙拿起一把伞,“外面在下雨,您当心些。”
禹瑟琪接过,“谢谢。”
电梯直降一层,司机已经等在门口。外间果然雨帘密布,天际压着一层厚重的阴云。
禹瑟琪疲惫地仰靠在后座,“回大峻洞。”
[二]
36岁那年,刘在伊以极其强势的姿态回到了J医学中心,建立起以心脏外科为重的医疗体系。联想到多年前的那桩学测作弊丑闻,有关刘泰俊之女的流言霎时再次笼罩住这里。然而这一次站在她身边的,是韩大医学院近年来最年轻的副教授,握过柳叶刀的手和她一起,稳稳接住了所有明枪暗箭。
两年后,院长办公室挂上了刘在伊的名牌。刘泰俊离开医院移居海外,禹瑟琪也和刘在伊搬回了大峻洞的家。
到家时廊下等候的阿姨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接过伞、拍落她肩头的雨珠,“瑟琪回来了。”
“嗯。”禹瑟琪一边脱掉大衣一边和她往里走,“怎么突然吵架了?”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说是知妍擅自进了在伊的书房,看了不该看的文件?在伊原本没有生很大的气,可那孩子拒不认错,就……”阿姨攀着禹瑟琪的手臂,满脸担心,“母女俩闹得很僵,晚饭也没怎么吃。”
“‘不该看的文件’?”禹瑟琪皱了下眉,有了模糊的预感,“我知道了。在娜姐姐呢?”
“很早就休息了。你到家前我刚去看过,睡得很熟。”
“那就好。”禹瑟琪放下心来,“您也去休息吧,我会处理好的。”
推开客厅大门,里面只亮着两盏壁灯,暖光中气氛却僵冷得可怕。长沙发一端坐着的女人面容姣好气质出众,正冷着脸喝咖啡,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最上方是一份领养证明,照片上的孩子笑容甜美,如初绽的花苞。
客厅角落,面容清秀的女孩头顶一本书靠墙站着,看着才十来岁,身材瘦削,下巴上悬着将落未落的眼泪,眼神却透着不服气。瞥见禹瑟琪推门进来,她眼神波动一下,嘴唇抿得更紧了。
禹瑟琪怔愣一瞬,被隐隐约约的荒谬感击中。
叛逆期的女儿、停滞不前的研究、积劳成疾的身体,所以即便如她和在伊这样取得世俗的成功,也逃不开所谓中年危机?
但她还是迅速整理好情绪,站在门边招招手,“知妍,过来。”
“妈咪——”女孩立刻扔下那本厚厚的《格氏解剖学》扑进她怀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禹瑟琪叹了口气,抱着她任她发泄情绪,目光越过女孩和沙发上的人对上,清楚看见那人撇了撇嘴。
……看来哄完小的还得哄大的。
“不哭了。”她拍拍女儿的肩,“先回房间整理一下自己好吗?我等会儿来找你。”
刘知妍抽噎着点头,很快上楼去了。
禹瑟琪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过去一一捡起地上的文件——果然不出她所料。刘在伊放下咖啡觑着她,语气淡淡的:“禹教授要给我上亲子教育课了?”
禹瑟琪忽然想笑。
她在JMC不小心听见过护士偷偷议论,说院长冷着脸毫无表情的样子也太可怕,套上白大褂简直就是收割生命的死神。
在自己面前明明这么可爱……还和高中时一样。
不是说人到中年会更加成熟吗?她家这位怎么越来越幼稚了。
她放好文件俯下身,轻轻抱住刘在伊,“没事了,别难过。”
安静片刻,刘在伊的双臂揽在了她腰上,脸也埋在她小腹的位置——那里有一道陈年旧疤,她们都知道的。
禹瑟琪摸摸她的发丝,半晌才听刘在伊闷闷道:“你都不知道那孩子有多过分……”
“嗯?”
“我本来没打算罚她,是她先……先拿你的出身刺我,我才生气的。”刘在伊皱了皱眉,没有复述那句引爆自己怒火的话。
“就算提到我的出身又如何呢?”禹瑟琪已经大致猜到,毫不在意地宽慰,“我的确是育幼院长大的啊——在阿姨找到我之前。”
“那她也不能以此……唔?”
禹瑟琪看她惊讶睁大眼的样子,又啄了下她的唇,“在伊,我从没有因为育幼院的经历自卑过,所以你也不要在意了。”
不如说她反而很庆幸,庆幸那些伤痕将她塑造为彼时在伊眼中特别的人。
有一段日子她甚至认真地想,是否因年少时一无所有的日子里失去太多,才让她遇见了拥有世间万物的在伊。
而曾经的伤痕也早就被治愈,烟疤之后新添的疤,都是无法磨灭的、在伊全心全意爱着她的证明。
刘在伊读懂了,可心里仍有气,“那刘知妍也不该这样口无遮拦。”
“我会和她好好沟通的。”
“你也不用过分担心。这件事原本就该告诉她,虽然比计划时间提前,但现在也是一个不错的契机。”禹瑟琪语气柔和,“阿姨说你都没怎么吃晚饭,胃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做点吃的。”
“不用了,现在时间太晚了。”
“身材管理?又不打算做女团。”禹瑟琪抚了抚她的脸。
“……噗。”
刘在伊终于笑了。
“真的不用。我晚饭一直吃得不多。”心思转晴,刘在伊关心起她,“倒是你,今天又加班到这么晚,颈椎还有不舒服吗?”
“最新的论文一直不顺利。”禹瑟琪叹息道,“颈椎就一点点痛,月底再做一次理疗吧。”
“好。”
“那我去看看知妍?你先泡个澡放松一下。”
刘在伊没答应。
禹瑟琪试图从她的表情中征询意见,却见她只是盯着自己,“就这样?”
什么就这样?
在禹瑟琪迷茫的眼神里,刘在伊拉着她俯下来,温热的呼吸挨在她唇边,“再哄哄我。”
禹教授学生时代就很聪明。
湿热的呼吸交缠,蜂蜜般粘稠的暖光把亲密的两人模糊成暧昧的灯影。
禹瑟琪眼睫颤动,手自然地抚上刘在伊的喉结,听见一声低哼,这人呼吸重了些。
她及时退开。
“上去吧。我让人准备了热牛奶在厨房,你顺便送去。”刘在伊声音还有点哑,又在她转身时蓦然抓住她的手,“我在浴室等你。”
随后她不出所料地看见禹瑟琪耳尖红了,“……好。”
[三]
推门时女儿正抱着玩偶发呆,见她进来迅速背过去藏进被子里。
禹瑟琪把牛奶放到床头,侧身坐到床边。
整个房间的色调都是知妍喜欢的浅绿色,像春日的温室,生机勃勃,也象征着她们对孩子最美好的期待。
这孩子很像她和在伊,有她们的聪明头脑,也有善良的品格和坚定的意志力。但她太过聪慧早熟,有时也让大人苦恼。
“老实说,我和在伊的童年都不算幸福。”禹瑟琪放柔声音,“所以我们想,一定要把全部的爱都给我们的孩子,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又担心过度的关注让她感到压力——我们希望她健康、快乐,更希望她在这个家里是自由的。”
“我们都是第一次做妈妈,难免笨拙。所以在知妍更小的时候,每周都有一次简单的家庭会议讨论关于你的事,迄今为止解决了很多困惑。可我唯独没想到,『领养』这个话题会成为新的难题。”禹瑟琪捋了捋女儿的头发,“知妍啊,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因为没有血缘关系,最终还是会走向生疏吗?禹瑟琪低头掩饰了脸上一闪而过的黯然。
刘知妍在她说话时就转过身,努力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当然知道两位妈妈有多爱她。
从记事起,她就从未羡慕过别人所谓的“父母双全”,因为自己有全世界最好的两位妈妈。她们都在事业上取得了极大的成功,收获了很多人的尊敬,但在自己面前永远耐心十足。
只是……
她抱着禹瑟琪哭出来,温热的眼泪渗进羊绒衫,“妈咪,我只是害怕……”
尽管此前早有蛛丝马迹,比如她和妈妈们长得并不像,比如她很久以前的记忆里、在卧室门口听到的只言片语,但在亲眼看到领养文件那刻,心中的不安还是爆发了——没有血缘的牵绊,这样的爱就如同空中楼阁,终究无法落地。
网上说……领养的孩子就像借来的书,迟早要还回去的。
万一哪一天,有更好的孩子出现被你们选择,我是否会重新变得一无所有、跌落尘埃?
禹瑟琪怔了怔。
原来如此。
上楼的时候她想了很多,猜测知妍是否因为育幼院出身而自卑、是否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在学校受了欺负,唯独没想过这个原因。
“时间过去太久,知妍可能没什么印象了。但我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我和你妈妈去育幼院的那一天,天气好得不像话。”沉默许久,她掖好女儿的被角。
“院子里有很多孩子聚在一起玩游戏,不少都很出挑,乖巧又可爱——那是院长知道我们要来,特意安排的。唯独有一个孩子很不起眼,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画画,我和在伊过去看的时候,她头也没抬。”
“画上是和那天天气一样明媚的蓝天,她有些害羞,院长介绍说,画里草坪上的白团子是她喜欢的小狗。‘是命运吧’,我们这么想着,于是把那个孩子领了回来。”
“知妍不知道吧,其实外婆和我、和在伊也都没有血缘关系。”禹瑟琪看着女儿惊讶的神情微微一笑,“但我们已经一同生活超过了十年。而比在伊更早,19岁那年我就和她住在一起了——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打心底里把对方当作最亲近的人。”
“你们都是我和在伊亲自选中的家人,永远也不会被取代。”
[四]
谈话结束已经过去快半小时,禹瑟琪轻手轻脚走出女儿的房间,回房换好浴袍推开浴室门。
白皙的手懒懒搭在一旁,蓝牙音箱里流淌出舒缓的音乐,刘在伊半阖着眼,看上去快睡着了。听见禹瑟琪进来,她抬了抬眼皮,“知妍睡了?”
“嗯。”禹瑟琪脱掉浴袍浸入热水里,“她只是没有安全感。”
“和你一样。”刘在伊笑了。
禹瑟琪靠在一角神思不属,看上去还在思考孩子的事。刘在伊偏头盯了她片刻,忍不住凑上前轻轻捏住爱人的下巴,“都在这里了,现在能只想我们了吗?”
“抱歉。”
禹瑟琪失笑,想了想,握住她的手腕侧过脸轻吻一下——那个有着她心跳和脉搏的地方。
年深日久,再迟钝的人调情功力也有所增长。刘在伊轻轻吸了口气,隐约感觉今晚会有点不一样。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渐渐蔓延到了室内,应和着深深浅浅的叹息在水面漾起涟漪。雪白的泡沫碰在瓷白的浴缸壁上,顺着温热的肌肤攀缘,又随涟漪一圈圈往外打散,聚拢成新的形状。
氤氲的热气中,扶在浴缸壁上的手倏然收紧。
[五]
两小时后两人才收拾妥当躺回床上,刘在伊没说什么,只是把玩着禹瑟琪的手,神情玩味。
那只手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因为常年写字和手术有一层茧,但不影响它的修长漂亮,也不影响它的灵活。
“……咳。”禹瑟琪被盯得不太自在,却没有把手抽走。
“这周末我们开车带知妍去海边玩吧。”刘在伊忽然道,“去浦项。”
禹瑟琪有点意外,但很快应允,“好啊,我会空出时间。”
“然后下周末,我们出门约会。”刘在伊对这个安排相当满意——女儿一次她一次,这样才算公平。
“‘约会’?”禹瑟琪无奈,“在伊,我们45岁了。”
“那很老吗?”刘在伊挑了下眉。
禹瑟琪语塞,目光抚过爱人的脸——得益于长久以来的精心保养,岁月没怎么在这张精致面容上留下痕迹。但孩子和工作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们,这条漫长的人生路,她们已经携手走过了几乎一半。
“我只是在想,我们偶尔也可以放松放松,尤其是你,不能整天沉迷在研究里。”刘在伊戳戳她的脑门,“虽然我们禹教授很聪明,也不用担心你会对我厌烦,可也该分点注意力在其他事情上吧,嗯?”
禹瑟琪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嗯……那具体一点?”
“国内差不多都去过了,那就去欧洲、去夏威夷吧——不是像开学术会议那样待一天两天,而是真正的度假。躺在沙滩上享受日光浴,手牵着手逛街,学那些年轻人,用肉麻的昵称称呼对方。”
“什么称呼?”
禹瑟琪好奇看向刘在伊,见她露出犹豫的神色,半晌才很轻很轻地试探道:“yeo-bo……?”
禹瑟琪迅速捂住她的嘴,两人都莫名有点脸热。
刘在伊悻悻的,“嗯……肉麻过头了。”
——尽管此刻她们手上都戴着象征婚姻的钻戒。
禹瑟琪点头。
两人对视一会儿,忽然笑了出来。
“刚刚你去找知妍谈心的时候我在浴室发呆,忽然想到,当她渐渐明白这些事,就意味着她真的长大了。”刘在伊抱住禹瑟琪。
以后知妍就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孩子。
而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自己也在害怕变老、害怕死亡——并非因为生理机能的衰退,而是她和知妍一样,害怕失去。
“在允去世的那晚,我半夜醒来找不到你,才发现你好像也失眠了,应该是跑去书房工作,最后拿着报告在沙发上睡着了。我蹲在那里听了很久,听你的心跳。”
在安静的夜里尤为明显,听着却让她安心。
禹瑟琪招招手,示意她靠上来。刘在伊趴在她胸口听着心跳,一声一声。
咚咚。咚咚。
沉着有力。
心跳渐渐穿过肌肤,与远方的潮汐共振,一一抚平她的不安。
“还记得吗?和你说的同一天,我们和知妍一起把在允埋在了花园里,知妍亲手给小土堆上插了一把冬青。”禹瑟琪轻声说,“花匠应该有帮忙打理,现在那冬青已经长成小树,快齐腰高了。”
“有人因为冬青树常被种在陵园,认为它是不祥之物,我倒觉得很好,它会陪着知妍一起长大。”
像我们——四季常青,死而复生。
她抱紧刘在伊,“在伊,我们还很年轻。”
我们会一直年轻。
刘在伊露出笑容,抬头吻她清澈的眼睛。
又一年春天,冬青抽了新芽。
[冬青 完]
※ 惯例一些碎碎念:
主线剧情相关的延伸就到此为止了。
写这一篇前我其实十分犹豫——艺术角度上剧集已经有了非常圆满的收尾,前作也几乎把我的脑洞压榨完毕,接着写这么多是否有狗尾续貂之嫌?(而且我真的很不爱写养孩子hhh个人一度觉得这类情节有些烂俗)不过最终……怎么说呢,引用一句我喜欢的POI台词,“家庭纷争,煮烂的菜,一生一世一双人,怎能不爱啊”,我的私心占了上风。至少在这个故事里,我喜欢这样世俗的圆满,更广阔的自由就留给剧里的在伊和瑟琪续写吧。
祝各位看得开心。
月光宝盒只在夜晚开启 上
1
孙语姗对着这个刚从狗爪下抢救下来还带着好几道划痕和口水的长条木盒陷入沉思,完全没有印象自己曾经买过这种东西。
于是拿过手机拍了张照片,打算发到群里问一下是不是谁落在这里的。
虽然交际圈并不广泛,但看着聊天界面的好几个工作群聊,孙语姗一时间也确实不知道该发进哪个比较合适,然后就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大群。
这个叫SNH48 GROUP的群聊人数超过二百,甚至包含了许多已经退团的成员,通常只有在新年发红包的时候才会热闹起来,其余时间安静得像一潭死水,孙语姗看到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几个月前发出的,是在问自己放在后台的东西被谁给拿走了,没有得到回复。...
1
孙语姗对着这个刚从狗爪下抢救下来还带着好几道划痕和口水的长条木盒陷入沉思,完全没有印象自己曾经买过这种东西。
于是拿过手机拍了张照片,打算发到群里问一下是不是谁落在这里的。
虽然交际圈并不广泛,但看着聊天界面的好几个工作群聊,孙语姗一时间也确实不知道该发进哪个比较合适,然后就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大群。
这个叫SNH48 GROUP的群聊人数超过二百,甚至包含了许多已经退团的成员,通常只有在新年发红包的时候才会热闹起来,其余时间安静得像一潭死水,孙语姗看到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几个月前发出的,是在问自己放在后台的东西被谁给拿走了,没有得到回复。
孙语姗一边把照片发进群里附上一句找失主,一边扯了张纸把盒子上的口水擦干净又补上一句对盒子被狗抓坏愿意承担赔偿的歉意。
应该不会太贵吧。
孙语姗想到自己余额的数字,不由得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出门遛狗。
2
待到遛狗结束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孙语姗坐到床头摁亮还连着充电线的手机屏幕,惊讶的发现群聊消息显示999+,点进去还能看到有人在艾特自己。
消息多到向上翻都在不时卡顿。
孙语姗用了好一会儿才翻到最初的消息。
先是看到几个不同的人发出的、连成一列的问号,紧接着是冯思佳发的写着“是单给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的林黛玉表情包。
短暂的沉默过后,前面发过问号的几个人中有人也发出了一张照片,和孙语姗手中的盒子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已经打开的模样。
然后终于有人问出了孙语姗的疑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冯思佳发出一张皱皱巴巴写着“月光宝盒”便签纸的照片。
下面参与讨论的人越来越多,有说是恶作剧的,有问自己怎么没收到的,还有中途点开群聊不知道在讲什么一头雾水的。
眼见话题越讲越偏,孙语姗看到有人艾特冯思佳,问如果是月光宝盒那么真的可以改变过去吗?
冯思佳没回答。
询问的人发出一张同样已开启的盒子照片,说我以为那只是一个梦,一个很真实很真实的梦。
草,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做了梦。孙语姗又看到下面有人这样回复。
一群人围绕是不是梦,能不能改变现实讨论了几十条,还没得出结论就又看到有人发了满屏的感叹号,说家人们我刚在房间的犄角旮旯也翻到了盒子,你们快也去找找啊!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晒出盒子的照片,开始有人抱着宁信其有的心态问这个东西该怎么用。
但没人清楚月光宝盒的具体机制,因为最开始的几人大都是在无意中打开盒子,然后当晚便陷入真实的梦境之中,醒来也并未有任何事情改变。
她们都是在看到孙语姗发出的照片后才意识到那个莫名出现的盒子并非自己独有,才产生疑惑。
但在面对梦到什么的追问,却是众口一致的缄默。
眼见情况陷入僵局,孙语姗终于看到了艾特自己的人。
是卢天惠在自己问盒子100块出不出。
下面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后辈说前辈我80块钱就出。
价格内卷到50块钱的时候孙语姗看到有人艾特卢天惠问,你怎么知道这个盒子同一个人可以重复使用。
我不知道。但试试不就知道了?卢天惠这样回复道。
对月光宝盒功能效用的讨论被打断,眼花缭乱的出价让孙语姗怀疑自己误入了什么二手交易市场。
有人发出使用过的盒子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完全闭合的视频。
有人发卖萌的表情包问用过的盒子有没有人收。
有人已经开始畅享回到过去准备改变的事。
有人开始竞价。
翻到最新一条消息时孙语姗听到时钟凌晨的报点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想说还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快趁热喝了吧。
3
这个无人问津的群组在今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孙语姗洗漱完看到又是几百条消息。
终于有人在群里分享了自己打开盒子后的梦境,说所见所感的一切都十分真实,真实到好像真的回到人生的那一年,也能作出截然不同的选择。
然后呢。没打开过月光宝盒的后辈在下面迫不及待地追问。
没有然后了。这位平日里十分寡言的前辈罕见地发进群组一条二十几秒钟的语音消息,说不一定当年没选的那条路就是正确的路,永远不要美化你没走过的路,何况昨晚有很多人误用了月光宝盒,肯定有不止一人选择了改变,可醒来之后的现实却并没有任何更改。
所以结论是——
月光宝盒只能让你在梦境中回到过去的某个节点,让你在选择变动之后看到命途的另一种可能性。
它并不具备伟大到改换天地的神力。
它更像一剂安慰剂,将记忆具象化为独属每个人的时光机器,再带回确凿无疑的过去。
孙语姗撸了两把乖乖趴在身边的小狗脑袋,想说这样其实才合理,不然这凭空出现的一百多个月光宝盒如果都拥有变更现实的能力,那么不同人的改变是否能够叠加,有无前后顺序,出现冲突又该怎么调和,无论按照与时间悖论相关的哪一种解释,都会产生数不清的难以拨乱反正的bug。
接下来回复的人大概可以分为三派。
一派就算无法改变现实也还是想要尝试,要去将另一条未曾选择的路走上一遭。
一派认为就算不改变任何事情能够回到过去看看也是十分难得的经历。
一派觉得这东西既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那么没必要徒增烦忧,不回也罢。
孙语姗属于第三派。
她只是有点担心被小狗抓出划痕这件事会不会影响月光宝盒的效用。
她在群聊里发出继照片和寻找失主后的第三条消息。
「月光宝盒 微瑕 保真未使用 不保生效 仅自提 有意者私」
【善意的竞争】一觉醒来从霸道JK变乡巴佬了
刘在伊x禹瑟琪
1w7復健
-
刘在伊是在一阵奇怪的潮湿气味中醒来的。
眼皮沉重,像是没睡够,但鼻腔里弥漫的不是熟悉的香氛,而是一种淡淡的霉味,混杂着塑胶与洗衣粉残留的气息。她下意识伸手往旁边摸,却只摸到粗糙的棉被,柔软的床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僵硬的地面,压得她肩膀发疼。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做梦梦到流落街头。
但当视线慢慢适应昏暗的光线,看清天花板上破旧的灯罩。
这不是她的房间。
刘在伊皱起眉,撑起上半身,触感与她印象里丝滑的丝绸睡衣完全不同,低头一看——是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
脑袋当机了几...
刘在伊x禹瑟琪
1w7復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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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在伊是在一阵奇怪的潮湿气味中醒来的。
眼皮沉重,像是没睡够,但鼻腔里弥漫的不是熟悉的香氛,而是一种淡淡的霉味,混杂着塑胶与洗衣粉残留的气息。她下意识伸手往旁边摸,却只摸到粗糙的棉被,柔软的床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僵硬的地面,压得她肩膀发疼。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做梦梦到流落街头。
但当视线慢慢适应昏暗的光线,看清天花板上破旧的灯罩。
这不是她的房间。
刘在伊皱起眉,撑起上半身,触感与她印象里丝滑的丝绸睡衣完全不同,低头一看——是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
脑袋当机了几秒,下一刻,她几乎是猛地撩开薄毯,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冲向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还是自己,没有变成什么陌生人的脸。
这副身体……她转了转手腕,感觉不出什么异常,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微妙的真实触感让她确定这不是梦。
肉体没有变化,可是房间不是她的,衣服不是她的,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属于她刘在伊的。
站在镜子前,凝视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脑海中的混乱渐渐浮现——昨天,她记得自己跟着父亲去教堂。
虽然她从来不信教,每次在大家祷告时她总是偷偷东张西望,心里对那些神圣的话语不屑一顾。
但昨天,她心中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她想起了刘在娜曾告诉她的故事——那时,刘在娜觉得自己得不到家人的关注,向天主祷告希望自己能够得绝症,这样家人就会因为她的病痛而重视她。
结果,她真的得了嗜睡症,但父亲依旧是那个只在意学习成绩的控制狂,父亲的焦点依然放在她的学业上,对她的身体状况和内心的挣扎却漠不关心。这让刘在娜感到更加无助,似乎无论如何,她永远也得不到父亲真正的关爱。
刘在伊听到这个故事时既惊讶又不解,她无法理解姐姐为何会那么渴望家人的关心,甚至不惜用这样的方式来换取。
然后,那天在教堂里,她突发奇想地祈祷。
她双手合十,目光落在前方十字架的圣像上,语气比任何一次祷告都要认真。
天主啊……
她开口,语气难得带着些许犹豫,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认真祈祷的一天。
——说实话,我以前来教堂的时候,从来没真的相信过祢会听见。甚至还会观察那些低头虔诚祈祷的信徒,心里嗤之以鼻,觉得这不过是场自我安慰的仪式罢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揉了揉掌心,最终还是让话语顺着心意流淌出来。
——但如果祢真的在听的话……能不能让禹瑟琪好过一点?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
——每次逗弄她时,她的反应就像是柚子溢出的苦涩,明明该是甜的,却总有一丝无法忽视的酸楚留在舌尖。
——她一直这么努力,至少……不要再让她那么辛苦了。
教堂里明明还有其他低声祈祷的信徒,可此刻,在她耳中却静得像是只剩烛火微微跳动的声音。暖黄的光影映在她的瞳孔里,闪烁不定,映照着她内心的不安。
——如果这需要代价的话……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承担。
——我愿意把我所拥有的,全部给予瑟琪。
——阿门。
她将这个愿望深深烙进灵魂里。
-
刘在伊的目光缓缓落在书桌上,看到摆放整齐的课本,上头用蓝色签字笔写着三个大字——
刘在伊。
她盯着自己的名字,愣了好一会儿,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这上面写的名字竟然不是“禹瑟琪”,而是她自己。
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她以为主帮她实现的愿望,是让她与禹瑟琪对换身体,然而,回想刚才在镜子中的一瞥,她的面貌依旧是自己,没有变化。
转念一想,这似乎不只是单纯的灵魂互换那么简单,她的身体还是她自己的,却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显然是某种更为复杂的情况。
忽然有些迷茫,但同时心头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感——这下可有趣了。
正当她在心里回味这些想法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
“在伊啊,吃早饭了。”
那声音带着一丝陌生感。
刘在伊微微一楞,她离开房间,朝着餐桌走去,才发现站在那里的,是一位温和但略显陌生的女性。
她在瑟琪父親的资料以及医院见过,是瑟琪的继母。
刘在伊心里猛地一惊,恍若隔世的感觉让她瞬间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似乎是连身份、生活、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颠覆。
这个突如其来的现实让她一时难以言喻,然而,某种被困住的兴奋感又开始在她胸口跳动。
这一切,真的是她许下的那个愿望引发的变化?她不禁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瑟琪。
吃早饭时,刘在伊无意间把目光投向家里的家具,木质的餐桌,橱柜上摆着几瓶从来没有见过的调味品,窗外阳光透过简单的窗帘照进来,让这一切看起来温暖而平凡。
她心中默默品味着,这就是瑟琪的家,与她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正对着窗外出神时,禹瑟琪的继母突然出声问道:“怎么了,今天感觉特别开心?”
声音轻柔而亲切让刘在伊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似乎在早晨的宁静中沉浸得有些过头了。
她拉回笑容,轻轻道:“没事….只是.….早..饭很好吃。”
继母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吃完早饭后,刘在伊走进房间,准备换上制服,习惯性地伸手摸向梳妆台上的miumiu发夹,却抓了个空。
手在半空中停顿,随后放下,这里不会有miumiu发夹也不会有LV的发箍,但她心里却没感到失落,因为她目光意外地发现了一条熟悉的丝巾。
是爱马仕的。
这条丝巾是自己前阵子送给瑟琪的。
当时她可不是随手挑的,而是精心选了一条狗链图案的设计,甚至没给对方拒绝的机会,直接帮她系上脖子,理不直气很壮地说:“医院很冷。”
禹瑟琪当时的表情就像吞了苍蝇,明显不情愿,但还是没把丝巾摘下来。
而现在,这条丝巾依旧放在梳妆台上,折痕平整,显然经常被熨烫。
刘在伊挑了挑眉,指尖摩挲着丝巾柔软的布料,目光意味深长地停留在狗链图案上。
握着丝巾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些,最后轻轻一笑,将丝巾放回原位,转身朝衣柜走去。
打开衣柜,里面几乎都是旧T恤。
那些颜色褪色,形状略显不合身,无论是质地还是设计,都与她的风格截然不同。
换作是彩华女高其他学生,本该嫌弃这些衣服,可她伸手将一件T恤拿起,忍不住轻轻嗅了嗅。
那熟悉的气味并不浓烈,但确实有些微妙的痕迹,或许是曾经属于禹瑟琪的味道,她不禁暗笑,虽然身份对调,但这些东西应该仍然算是瑟琪的。
视线随意扫过这些衣服,在衣柜角落发现了一抹显得格格不入的颜色——是一件崭新的彩华制服,衣料平整,没有丝毫褪色的痕迹。
这是她送给瑟琪的。
把T恤随意放在床上,刘在伊穿好制服,视线扫过房间,这些简单的物品,在这一刻都显得不同寻常。
过了片刻,门外传来敲门声,她回过神来,转身走出房间,是禹瑟琪的继母站在门口,示意她该去学校了。
-
刘在伊下车刚走到校门口,注意到警卫和老师的目光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毕恭毕敬,反而好像完全不认识她。
稍微楞了楞,但很快就正视现在的自己并不是以前的刘在伊了,不引入注目的生活比想象中来得好。
走进教室,如往常般对同学们打了个招呼,却发现大家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有回应。
对现在的她来说,这是正常的反应,她并不在意。
她想,怎么也应该快点碰到原来的自己。
然而,整个早晨过去了,第一堂课也结束了,仍然没有见到禹瑟琪的身影。
心里升起一个疑问——难道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禹瑟琪?只是单纯自己取代了她的位置?果然祷告都是骗人的。
但刚才自己在手机通讯录的确有看到瑟琪的名字,虽然传了好多讯息都没有回复。
正打算开口询问老师时,坐在前排的曹雅拉,这个一直是自己的小跟班,打破了她的疑虑,率先问道:“老师,瑟琪怎么还没来?”
刘在伊觉得这场景好像有点违和,心中却忍不住觉得好笑,老师则平静地回答:“刚才瑟琪爸爸说她今天身体不舒服,会晚点到。”
听到这里,刘在伊有些疑惑,瑟琪不会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变化,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吧?
又担心或许只有她自己有意识到身分变化,搞不好这个世界的瑟琪从出生就是“刘在伊”了。
-
禹瑟琪是在一种莫名的不安中醒来的。
睁开眼的瞬间,她便察觉到不对劲——头顶的天花板太干净了,底下这柔软的触感怎么回事,房间里没有她熟悉的杂物,空气中也没有她住习惯的洗衣精香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香氛气息,干净而高级。
她翻了个身,结果直接埋进了触感柔软的枕头里。
这不是她的床。
禹瑟琪猛地睁开眼,瞬间睡意全无。
她骤然坐起身,视线在四周游移,然后呼吸一滞——
深蓝色的墙壁,像潜入海底般静谧,柔和的光线从侧边透进来,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室内弥漫着一种安静而昂贵的气息,这里她不陌生,是……刘在伊的房间?
她的眉心皱起,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整齐的睡衣,床边还摆着一本翻开的书,纸张微微翻起,像是昨夜有人读到一半就睡着了。
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昨晚是留宿在这里了吗?可是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梦游了?
“……不可能吧?”她喃喃自语,试图回忆,可脑袋却一片空白,像是这段记忆硬生生被人抹去了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直接掀开被子下床,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脚步一顿,推门进了卫生间,镜面干净得几乎看不出一点水渍。
她没多想,拧开水龙头,捧起一捧冰冷的水泼在脸上,冷意渗透进皮肤,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等到心跳稍微平稳些,她才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打算立刻去找刘在伊问个清楚。
才刚走到门口,门就被人敲了两下,随后一名陌生妇人探头进来,语气恭敬:“小姐,早餐准备好了,请下楼用餐。”
禹瑟琪微微怔住:“……小姐?”
“是的,小姐。”
妇人的语气自然得让她有些错愕,像是这一切再正常不过。
她语气带着一点迟疑:“在伊呢?”
妇人的神情没有变化:“小姐,您说的是谁?”
禹瑟琪的呼吸一滞,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什么?”
妇人终于露出困惑的神色,却没有多说,只是微微侧身,做出请她下楼的手势。
她被这一幕弄得满头问号,心里疑惑更甚,却没来得及细想,身体已经跟着走出去,她还是没搞清楚状况,只觉得现在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刘在伊已经坐在餐桌上等她。
然而当她踏进饭厅,目光与餐桌上端坐的人对上时,她的脚步瞬间僵住。
不是刘在伊。
是刘在伊的爸爸。
那个J医学中心的院长,此刻正翻阅着报纸,听见动静后,只是抬起头来,扫了她一眼,语气淡淡地说:“我们瑟琪怎么了?怎么还穿着睡衣?先来吃饭吧。”
禹瑟琪:“……”
“我们瑟琪”???
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理智让她赶紧思考现在是怎么回事,但她的本能只想拔腿就跑,她僵硬地转动视线,落在一旁正在摆餐具的妇人身上。
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甚至还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太可疑了。
这饭不会下了毒吧?
刘在伊的爸爸还在盯着她,神情看不出任何端倪,却带着一种让人不敢拒绝的压迫感。
禹瑟琪咽了咽口水,视线偷偷扫向餐桌,试图寻找救命稻草,手机刚才放在房间一紧张忘记拿下来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社会的事,才导致她突然身陷这种修罗场,她只是偶尔吃药努力上进的高中生而已。
“怎么了?”刘院长再度开口,语气听起来很平常,但在禹瑟琪耳里,却像是审讯犯人的前奏。
她挤出一个笑容,最后还是一步步走向餐桌,在椅子上坐下,但身体绷得笔直,活像是随时准备跳窗的样子。
看了眼前摆盘精美又健康的早饭,又看了看刘院长,艰难地开口:“在伊她……人呢?”
话音刚落,刘院长翻报纸的手顿了一下,接着眉头皱起,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一直提那个转学生做什么?”
“……转学生?”
禹瑟琪的耳朵嗡嗡作响。
转学生?她吗?不是吧?
她脑袋飞快运转,试图理清眼前这匪夷所思的情况,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还没等她思考完,刘院长忽然伸手,把手掌轻轻覆在她的额头上。
她的思维彻底断线,整个人僵直在椅子上,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嘴唇都在发抖。
“没有发烧呢。”刘院长语气平静地收回手,像是在确认她的健康状况,“但我们瑟琪今天状态好像不太好,要不早上请假去医院挂个点滴吧?”
禹瑟琪内心疯狂警铃大作。
她第一反应是想摆手拒绝,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不对,现在这种情况,她真的还能确保自己的脑子是清醒的吗?万一她其实只是太累,烧坏了脑子,开始胡言乱语,那去医院检查一下也不是坏事……
不对、不对……她一定是还没睡醒。
禹瑟琪盯着刘院长,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但她做不到。
这可是刘在伊她爸啊!很有可能是害死她爸的凶手。
呵呵………
这位变态医生会做出什么事,根本无从预测。
禹瑟琪的心跳声几乎可以听见,她余光扫向旁边的妇人,紧张地站起来,几乎不顾一切地走向楼梯。
下意识地避开了刘院长的目光,心中一片乱。
“我…我要去学校。”她想用这句话来打破这股窒息的气氛。
刘院长似乎并未起疑,反倒是转过头来,用他那冷静、坚定的声音告诉她:“那你快换好制服下来,爸爸送你去学校。”
禹瑟琪心头一惊,她更快地转身,急忙冲回刘在伊的房间,她明知道现在根本不应该思考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但眼前的情况让她感觉陷入了一个漩涡。
看着衣柜里那些她从未真正感兴趣过的名牌衣物,只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脑中反复重播着刘院长的每一个眼神与语气,如同一根绳子紧紧套在她的脖子上。
她没有浪费时间在这些名牌上,而是随便拿了制服换上。
下楼时,她迎面遇到正准备出门的刘院长。
见她如同逃命般的步伐,刘院长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试图阻止她,反而轻描淡写地开口,语气不带一丝波澜:“瑟琪,这么着急做什么,爸爸载你过去时间还来得及。”
那句“爸爸载你”在禹瑟琪耳中响起时,她的心脏猛地一跳,这声音令她瞬间迟疑。
刘在伊的父亲怎么会一直说是她爸爸?
这几声爸爸再加上“我们瑟琪”,如一道雷劈过,震得她头脑一片混乱,她无视刘院长的目光,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在她消失在门外的那一刻,刘院长站在原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抽动,向着一旁的帮佣吐槽:“我们瑟琪是二度叛逆期吗?”
-
禹瑟琪跑出家门好几米后,打算联络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救兵──刘在伊,可笑的是她手机竟然没充电,只能先去学校了。
又慌乱地翻开刚才下楼前随意拿的背包,手指触及到一个熟悉的钱包,认出那是刘在伊经常使用的。
瞬间心里一紧,她下意识地把钱包塞回包里,怎么搞得像是在偷刘在伊的东西一样。
但她现在身无分文要怎么去学校,她瞥了一眼那个钱包,心里挣扎片刻,终究还是决定先暂时借用一点小钱,在伊应该不会介意的。
禹瑟琪盯着钱包里那堆黑卡附卡愣了好一会儿,刘在伊这人竟然连一张交通卡都没有,这就是豪门千金吗?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随着情况的紧迫做出决定,打车吧。
-
“喂,把作业给我。”
“……哈?西八...你有病吧?”
朱艺莉皱了皱眉,脸上写满了不悦,仿佛面对的是一块脏东西,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随后便转身走开,甚至懒得多给她一个眼神,她手上拿着电子烟,感觉自己再多说几句她就会对着自己吐烟。
刘在伊瞬间反省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还是和平时一样——用的是刘在伊的语气,而不是禹瑟琪的语气。
以前不管怎样,朱艺莉都不会这样对她,即使心里不爽,也会带着一点逢迎,哪怕是敷衍也会回一句“知道了”。
她眨了眨眼,视线不自觉地追着朱艺莉的背影,直到对方完全离开,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刘在伊嘴角微微翘起,一股难言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这简直像是一场会让人玩上瘾的小游戏——她明明还是自己,却能亲身体验到瑟琪日常所受的对待。
这种身份错位带来的变化,让她忍不住想进一步试探。
就在这时,崔京适时地发出嘲讽:“喂!刘在伊,你是跟禹瑟琪学坏了吗?那种讨人厌的语气和眼神怎么回事?”
舔了舔后槽牙冷冷地盯着崔京,其实自己并不生气,毕竟这实在太有趣了。
崔京感受到刘在伊眼中的冷光,联想到了禹瑟琪平时那种带着一丝挑衅的语气和眼神,顿时觉得无比讨厌,甚至有些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刘在伊还想继续逗弄崔京,忽然间,禹瑟琪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教室,刘在伊立刻转身跑到她身边,热切地喊道:“瑟琪呀~”
禹瑟琪一看到她这个反应,立刻知道刘在伊还是那个熟悉的刘在伊,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在伊啊,刚才我在你家...你爸爸...真的好奇怪...刚才门卫和老师也......”
此时,不会看气氛的上课钟却响了。
刘在伊轻轻摸了摸禹瑟琪的脸,语气温柔却带着安慰:“别紧张,等会儿我会好好听你说的。”她拉着禹瑟琪的手,带她回到了他们两个的座位。
接下来的几堂课,禹瑟琪完全无法集中精神,老师的话语在耳边模糊不清,她的视线时不时地飘向刘在伊,而每当她这样做,刘在伊总是巧妙地接收到她的目光,并轻轻对她眨了眨眼。
今天上课的时间简直度日如年,禹瑟琪第一次对学习毫无兴趣。
终于,下课钟响了,禹瑟琪迫不及待地拉着刘在伊走向校园的一个角落,准备整理眼下的情况。
相比于禹瑟琪的惊恐,刘在伊则显得游刃有余,她淡淡地开口,语气轻松:“看来我们俩的身份,好像换过来了。”
“什么意思?虽然你爸爸的确……”禹瑟琪的话语开始变得含糊不清,她的眼神徘徊在刘在伊脸上,希望刘在伊再多补充一些解释。
“不会吧,我是在作梦吗?”她忍不住再次自言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与疑惑,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仿佛这样能帮她找回真实感。
她的视线一会儿盯着刘在伊,一会儿又看向周围。
刘在伊看着禹瑟琪的动作,觉得她此刻的模样真可爱,甚至不禁有些心疼她的迷茫。
她耸了耸肩,语气毫不在意地道:“或许真的是作梦,睡一觉起来就换回来了呢。”
语气轻松又带点无所谓,这场混乱的身份互换对她来说,好像只是茶余饭后的小游戏。
她并不急于解释太多,反倒带着些许轻松的态度,继续道:“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享受这短暂的互换身份时光,这样不管怎么变,都能过得有趣点。”
禹瑟琪似乎还在消化她的话,她被刘在伊拉着走出校园,心里还是有些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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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在伊带着她来到平常根本不会来的百货公司,看着她背上的包包,忍不住笑了一下,语气依然放松:“现在你可以随意刷我的卡,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就当是在作梦,做你自己最想做的事就好。”
她仿佛沒再把这场混乱当作烦恼,像是接受了这一切的变化,并让禹瑟琪享受其中的自由。
刘在伊的微笑中有一股诱惑的力量,在告诉禹瑟琪,这是一个短暂却美妙的机会,可以毫无顾虑地做些她平时不敢做的事情。
但如果是梦的话……
禹瑟琪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留宿刘在伊家时的那场荒诞梦境。
她低下头,感觉脸颊微热,随着回忆的重现,那些模糊又暧昧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梦中的刘在伊,脱下浴袍,坐在浴缸里,水面及沐浴泡泡微微荡漾,仿佛每一滴水都在与她的皮肤亲密接触。
两人呼吸交织在一起,禹瑟琪能听见刘在伊的心跳声,那些近乎无声的呢喃像是柔和的旋律,让她整个人都陷入温柔漩涡中。
自己被刘在伊温热的身体包围,耳边的热气洒落在她的脸上,随着那微妙的气息,与刘在伊柔软的嘴唇轻轻碰触,她的皮肤燥热,所有的感官都在那一刻的亲近中迷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浴缸成了她们的世界。
结果,梦醒了。
禹瑟琪突然回到了现实,她躺在刘在伊的床上,注视着旁边熟睡的刘在伊,她的心里仍然回荡着那微弱的气息,带着些许刘在伊的余温。
那是一场错乱的梦,却又真切得像是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段回忆压下去,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心底的那股微妙的情感,却依然让她无法完全平静。
她想,或许刘在伊说得对,自己现在的确是在作梦。
毕竟,身分互换这种比春梦更荒诞的事情,怎么可能真的发生?
刘在伊熟练地与商场导购闲聊,手中拿着导购推荐的衣服,对着禹瑟琪比划,问她要不要试穿。
禹瑟琪却没有注意到衣服,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刘在伊的嘴唇上。
每当刘在伊说话时,她那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合,好似无意间在勾引她的注意,刘在伊的身高比她高,她的视线正好能直接对上那一开一合的唇,让她无法移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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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梦的话,那么做些过分的事也没关系吧?
禹瑟琪低声自语,似乎在为自己即将做的事寻找一个理由。
她鼓起勇气猛然握住刘在伊的手腕,把她拉进了试衣间,眼神带着几分试探,“可以做我想做的事,对吗?”
那句话,是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为做的一个准备。
她在等刘在伊的回答,想要确保这样的行为在这个“梦”的世界里是可以被允许的。
刘在伊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语气依旧温和,就像每次禹瑟琪遇到困难,会选择站在禹瑟琪那一边,她轻轻回应:“当然。”
禹瑟琪用力抿唇,如之前梦里刘在伊轻吻她后那种回味的动作,但这次,这么做是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
她伸手揽住刘在伊的脖子,慢慢抬头靠近,过程缓慢,给刘在伊留足了拒绝的空间。
然而,刘在伊已经察觉了她的心思,眼角微微上扬,尽管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微妙的讯息——像是在默默说着:“你做得很好。”
禹瑟琪如愿以偿地亲吻了刘在伊。
奇怪的是,明明这一切发生在梦中,她却感觉到这次梦里的嘴唇比第一次的梦还要柔软、真实。
前一刻,她还心跳加速,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但当两人的唇终于触碰在一起,这份紧张奇异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充满温暖与安全感。
亲吻并没有持续太久,禹瑟琪突然意识到自己大胆的行为,先一步退缩,把头埋进刘在伊的颈窝里。
发丝轻轻扫过刘在伊的皮肤,带来一丝痒意,和在允舔她时的感觉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更加柔和,更加亲密。
刘在伊瞥见她的耳朵红得几乎快要滴血了,那抹红色比她的脸还要烫,偶尔耳朵微微抖动,还没完全从那短暂的亲吻中回过神来。
刘在伊低头靠近她的耳边,语气带着一丝调皮:“这就是你现在最想做的事?”
她不禁想,互换身分后,禹瑟琪竟然选择了亲吻,这明明不是什么无法达成的事,不需要身分互换也能做到。
难道是因为她自己说这是梦,反而让瑟琪把重点放错了?她心里有些无奈却也有些好笑,这样的误解反而显得有些可爱。
她轻轻揉了揉瑟琪的发尾,带着些微的包容和慵懒的温暖,所有的困惑与紧张都被这份亲密包围。
刘在伊想将话题拉回正轨,她轻声问道:“如果可以永久互换身分,对你来说不会觉得很好吗?”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点试探。
“毕竟你曾经说,你什么都没有,而我却拥有世间万物。”她轻轻一笑,语气中隐隐带着自嘲。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禹瑟琪摇了摇头,揽在刘在伊身后的双手轻轻攥住她的衬衫,仿佛在寻找恰当的词语。
她的声音有些低沈,精心斟酌过后才开口,“我之前确实什么都没有,但......”她的视线悄悄移向刘在伊,语气温柔而真挚,“但你出现在了我身边。”
刘在伊一时语塞,被瑟琪那直白又真诚的话语弄得有些慌乱,心跳突然加速,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过了一会儿,刘在伊回想起那个疯狂的父亲,心里猛然一沉,即便是身分互换,瑟琪的处境似乎依然困难重重。
她捧起瑟琪的脸颊,拭去自己那份锋利,语气坚定又温暖:“我只想告诉你,即使我变成了禹瑟琪,如果看到你被金娜莉欺负,我还是会去扯她的头发,我仍然会将帽子摘下给你。不论我们的身份是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她停顿了一会,戳了一下瑟琪的酒窝,“不过现在身分互换的话,可能是我的瑟琪要来保护我了。”
刘在伊说完那一长串,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真的是骑士病犯了。
现在的瑟琪是千金小姐,怎么可能因为没钱需要买二手制服?更不会去补习班偷听课,根本不用为这些生计操心。
反倒是自己一夜之间变成了穷小子,才需要担心自己经历瑟琪曾经面对的那些苦难。
她想了想又觉得心疼,心里暗自唏嘘。
不过,若金娜莉敢泼她番茄汁,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番茄汁抢过来,灌进那没眼力的女人的鼻孔,可惜金娜莉转学了。
瑟琪听完,没有继续与刘在伊开玩笑,反而转为极为认真地看着她,语气也随之变得坚定:“如果真的变不回来,我会像你保护我那样,保护你。”
或许是因为在梦中,禹瑟琪没有往日的犹疑,她那直白的话语就像是横冲直撞的小狗,一股脑地钻进刘在伊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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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没有刷卡买那些昂贵的名牌,刘在伊带着禹瑟琪出了商场。
“你今天要睡我家吗?啊不对,现在是你家了。”
语气带着刚刚在试衣间里还未完全散去的纵容,她的手懒洋洋地搭在瑟琪的后背,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脊椎,像是意犹未尽。
“话说,在允还在吗?它在这边不会改名了吧?”她随口问道,像是在闲聊,却又刻意压低声音,轻轻地吹过瑟琪的耳侧,让人心痒难耐。
禹瑟琪这才回神,摆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她回忆了一下早上好像有看到一团白色的影子蹑手蹑脚地溜过门口,忍不住轻笑:“总不会叫瑟允吧?”
刘在伊低低地笑了一声,手臂也顺势收紧了些,姿态像是在变相圈禁。
明明才主动做了那些亲密事,脱离了当时的氛围,现下反而被刘在伊的亲昵弄得有些不自在,偏过头假装没事,但下一秒,她想到另一个问题,眼神又变得有些凝重:“……回去的话,你爸爸——”
她没有说完,但刘在伊知道她想问什么。
“现在他是你爸哦,放心吧,你现在是他最完美的女儿,他不会对你怎样的。”
刘在伊语气慵懒,甚至还用指腹轻轻刮过瑟琪的腰侧,但见瑟琪依旧神色迟疑,还是担心什么,她便又补充道:“如果你是在想,带我这个转学生回去会怎么样的话……那你就跟他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她语气漫不经心,但眼底却带着一丝恶劣的笑意,在等着看禹瑟琪的反应。
果不其然,瑟琪睁大眼睛,下意识想后退,却发现自己还在刘在伊的怀里,根本无处可逃。
她怔了几秒,才小声嘟囔:“……那他大概会更怀疑了吧。”
“随他,反正是在梦里不是吗?”
刘在伊笑得灿烂,凑近她的唇角,像是在试探着是不是还能再来一次。
她望着瑟琪那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最终还是没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得寸进尺,只是压低嗓音,带着几分暧昧地轻声道:“就说你被我这个转学生迷得神魂颠倒,舍不得分开。”
尾音甚至带着一点懒洋洋的笑意。
瑟琪怔怔地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什么端倪,但刘在伊只是轻轻勾起嘴角,没有解释,也没有补充,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禹瑟琪只能将这当作玩笑,并用玩笑之名回击。
她先是发出一声像是不懂的哼唧,尾音轻轻上扬,带着点迟疑与不确定:“别逗我了……”
语气软绵绵的,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狗,耳朵垂着,不知该不该甩开那只揽着自己的手。
刘在伊眯起眼,被逗笑了,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摸一只试图用撒娇来掩饰真心的小狗。
她语气带着些许调侃:“怎么?不是说要当作梦来享受吗?”
手指从禹瑟琪的发丝间滑过,然后顺势勾了勾她的下巴,眼底闪过一丝恶劣的笑意。
“还是说……想不只在梦里当女朋友?”
禹瑟琪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被小猫轻轻挠到了心底深处最敏感的地方。
她抿了抿唇,故作镇定地侧过头,却发现自己耳朵已经红透了。
“……你真的很爱开玩笑。”
她小声嘀咕着,试图转移话题,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虚,像是随时会被拆穿的小小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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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刘在伊的乌鸦嘴不幸言中,刘院长抱着手臂站在家门口,不知已等候多久。
当他目光落在禹瑟琪身后的刘在伊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中闪过一瞬厌恶,却没有开口。
禹瑟琪看见这场面,心脏瞬间紧缩,她打从心底畏惧刘在伊的父亲。
然而,也许是刚才刘在伊给的勇气,亦或是她仍沉浸在这场梦境的情绪里,她竟然真的鼓起勇气,把刘在伊随口戏言的话说了出口——
“我……我女朋友今天要住我们家。”
门口的空气凝滞了片刻。
刘院长显然被这句话里的关键词震住,他微微张口,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却一时不知该从何开口。
就在他错愕的瞬间,禹瑟琪已经牵起刘在伊的手,大步越过他,毫不犹豫地走进家门,仿佛这本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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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房间时,在允已经蹲坐在门口,吐着舌头迎接她们,尾巴轻轻拍打着地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刘在伊一进门随意揉了揉在允的头后,就直接扑倒在床上,笑得眼角都挤出泪花,还不时拍打床铺,想要把刚才那画面刻进记忆里:“你有看到我爸刚才的表情吗?哈哈……瑟琪,你太厉害了!这应该是校庆之后,第二次看到他露出那种表情吧?”
她的语气里满是兴奋,对她而言,根本不是一场可能引发家庭风暴的冲突,而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恶作剧。
禹瑟琪本来还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可看到刘在伊笑得那么开心,她也不禁开始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她垂下眼,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点弧度,慢慢消化着这股突如其来的成就感。
但很快,她想到另一件事,收回视线,轻轻扯了扯刘在伊的袖子:“……你能不能帮我跟继母说一声,免得她以为你沒回家?”
即使被刘在伊哄骗在梦中,禹瑟琪依旧善良,还是会替别人考虑。
刘在伊没多说什么,乖乖拿起手机,简单发了条讯息。
不过几秒,继母的回复便传了过来,还是语音讯息,背景声隐约传来引擎的低鸣与偶尔响起的导航提示,听起来是在开车。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带着真挚的关切:“当然可以啊,你们玩得开心,记得吃晚饭哦。”她还笑着夸刘在伊:“那么快就交到朋友了,真不错。”
讯息最后,她顺口提起:“我今天要去找律师讨论诉讼的事,应该也不会那么早回家。”
语音播完,房间里短暂地静默了一瞬。
刘在伊放下手机,轻轻地舒了口气,心里莫名感慨,这证明了,瑟琪并不像她一直以为的那样孤单无依。
身边有人会担心她,会关心她的去向,会在意她有没有吃饭。
这让刘在伊的心里升起了一丝淡淡的吃味,如喝了一杯未搅匀的冰美式,苦涩沉在底部。
可更多的,却是欣慰——欣慰瑟琪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无依无靠。
可也正因如此,她忽然有些恍惚,心底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迟疑,低声喃喃道:“这个梦……好像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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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一件伟大的事。
虔诚地向天主许愿,愿意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予瑟琪,想让她过得好一点,想让她不再受苦。她甚至认为,自己是这场故事里的施予者,是掌握选择权的一方。
可现在,她却发现,瑟琪似乎并不需要这些。
如果这场梦真的回不去了,对瑟琪而言,或许并不是件好事。
她的指尖蜷缩了下来,像是想抓住什么,却又无从抓起。她不禁开始担忧,开始怀疑,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但谁能想到,反而是一开始最慌乱的禹瑟琪,这时候安慰起了她。
“不是很有趣吗?”瑟琪歪了歪头,语气轻快,“而且我之所以可以像现在这样……”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笑意,却没有半点犹豫,眸光专注又坦然。
“是因为你出现在我身边了。”
“不然换作以前,突然变成身价上亿的女高中生,我肯定做梦都会笑醒的。”
她说这话时,语气还带着点玩笑的意味,可眼底的光却是真实的,亮得让人无法忽视。
刘在伊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校庆那天的场景——
当时,她只是想跟瑟琪干一杯可乐,却被父亲强行抽走了玻璃杯。
男人眉头紧锁,一如既往地以冷漠又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始长篇大论,说着可乐的危害,说着健康管理,暗示着一个“刘家人”应该如何自律克制。
话语沉重得像是一道禁令,让她无声地收回手指。
她低着头,手指微微蜷缩,像是无数次顺从般选择沉默。
然而,下一秒,禹瑟琪坐在她对面,举起自己的可乐,当着她爸的面仰头喝个精光,甚至还故意打了个响亮的嗝,语气洒脱又带点挑衅。
“如果吃个东西要注意那么多,那我宁愿吃美食,然后早死。”
她爸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冰冷如刀,然而禹瑟琪根本不在乎,她只是随手放下空杯,若无其事地夹起盘里的烤肉,吃了一口后露出满足的表情,轻松道:“尝尝看,好好吃。”
语气就像是在家里吃饭般自然,把她爸当隐形人。
刘在伊第一次,看到她爸无言以对的模样。
明明瑟琪才是那个身处低位、该仰望自家权势的人,在这一刻,却像是想要给她对抗父权的示范,非常坦荡,甚至无所畏惧。
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的禹瑟琪,忽然发现,本以为自己是拯救公主的骑士,却没想到——自己反而被公主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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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间,刘在伊的父亲似乎一时无法接受现实,竟然没有出现。
早上那位妇人告知,他临时接到出差通知,要前往医学研讨会,短时间内都不会回家。
这对她们俩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没想到,刘院长竟是吃硬不吃软的类型。
用完晚餐回到房间后,禹瑟琪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浴室的浴缸,几次想移开视线,却被什么吸引住似的,总忍不住再瞟上一眼。
待在刘在伊的房间,总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场梦——浴室里弥漫的热气,水声轻轻荡漾,视线所及的一切都被雾气朦胧地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尽管她极力克制,但那些模糊又暧昧的片段仍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在脑海里盘旋不去。
她晃了晃脑袋,想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异样早已落入刘在伊的眼中。
刘在伊单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像是逗弄猎物的猫,语气轻快地问:“怎么?是想一起洗吗?”
话音刚落,禹瑟琪的身子猛地一震,如被当场抓包的小偷,眼神闪躲,脸颊一路红到耳根,连脖子都泛起可疑的红晕。
“我...自己洗就可以了!”她结结巴巴地丢下一句,随后手忙脚乱地夹起睡衣,几乎是用逃难的速度冲进浴室,砰地一声关上门,还不忘锁好。
刘在伊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慢悠悠地走到衣柜前,熟练地拿出另一套睡衣,自言自语道:“嗯?被我说中了?”
她目光落在紧闭的浴室门上,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里面某人脸红心跳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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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那场梦让禹瑟琪难堪,但像上瘾的毒药,让她又怕又忍不住回味。
她试图甩开那些令人害臊的画面,却仍然下意识地照着梦里的场景布置浴室。
将浴缸的水放满,细致地调整温度,倒入沐浴乳,让轻盈细腻的泡沫渐渐堆积,一回神,浴室已经被营造出与梦境相似的氛围。
看着满池乳白色的泡沫,她不禁吞了吞口水,心跳莫名乱了节奏。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迅速地冲洗完身子,然后踏入浴缸,热水包裹着她的肌肤,像是将她整个人吞没似的。
她闭上眼睛,任由水蒸气氤氲在空气中,脑海里浮现梦中的画面——微烫的水温,模糊的视线,靠近的气息……这种熟悉感让她脸颊微微发烫,心跳不受控制,随时都要被某种暧昧的情绪淹没。
但她忘了,这间房间的原始主人是谁。
即便浴室门已经上锁,但对于刘在伊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
她轻而易举地在抽屉里翻出备用钥匙,捏着它转了转,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瑟琪啊,”
她低声自语,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
“你该不会真的在想些奇怪的事情吧?”
-
就如同每次,刘在伊脸不红心不跳地在她面前解开衬衫,此刻也毫无顾忌地开始脱衣服,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优雅。
禹瑟琪眼睛瞪大,被烫到似的猛地闭上眼睛,手忙脚乱地缩进泡沫里,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内心拼命想着崔京剃发当和尚的样子,好像这样可以冲淡脑海里那些不该浮现的画面。
但即使眼睛闭得再紧,浴室里白炽的灯光仍透过眼睑灼烧着她的意识,刘在伊在一旁的一举一动像是烙印般刻进,挥之不去。
更要命的是,那些细微的声音——衣料滑落的窸窣声、布料摩擦肌肤的声响、莲蓬头的水流落在刘在伊身上的声音,一点一滴地敲击着她的理智。
她屏住呼吸,心脏怦怦乱跳,整个人被困在一场无法醒来的梦境里。
——这到底算是美梦,还是噩梦?
直到耳边传来“哗啦”一声,水面轻微晃动,温热的水位缓缓上升,浸到了她的下巴,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面的人已经进入了浴缸。
屏息几秒后,禹瑟琪终于忍不住,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试图偷瞄对面的人影。
然而,她才刚刚撩开一条视线,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刘在伊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像是早就料到她会偷看一样。
“嗯?”刘在伊轻轻挑眉,拖长尾音。
禹瑟琪瞬间绷紧了神经,心脏一缩,立刻又闭上眼睛,恨不得直接把自己沉进水里——
她的脑袋却突然一片混乱,像是被推到悬崖边,情不自禁地,破罐子破摔似的,低声说道:“其实,我之前也曾梦到过这个场景。”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些许的颤抖和不确定,但说出这句话后,禹瑟琪的心跳却莫名其妙地平稳了些。
刘在伊听到后,眉梢上扬,像是捕捉到了一丝意外的线索。
“是吗?那当初的梦,和现在的梦,有什么不同呢?”
禹瑟琪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她想,即使现在也在梦中,但谁能大言不惭地说出:你当时靠过来,主动亲了我?
“没有什么不同。”她低声嘀咕着,语气里带着掩饰的慌乱,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情。
刘在伊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那我们让这场梦稍微变得不一样吧。”
她的声音柔软却带着一点挑逗,像是将所有的情绪悄悄放进了那句话里。
随着刘在伊的靠近,仿佛肚子里有成群的蝴蝶在翩翩起舞,视线变得模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股无法抗拒的引力上。
如同那场梦的重现,刘在伊的唇先是轻轻触碰过她的,禹瑟琪感觉到一股微弱的震动,点燃了她内心深处潜藏的渴望。
亲吻柔和而迫切,在测试这场梦是否能够进一步延续。
当刘在伊的吻再度袭来,禹瑟琪感觉自己被无情的浪潮吞噬,无法逃避,却又带着无力的顺从,仿佛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迎接这份沉浸。
这是她们在梦中第三次接吻,但她再也无法分辨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所有的界线都模糊了,她已经完全淹没在这份迷离的情感与不确定的感受之中。
被刘在伊吻得腿软,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像是醉酒般无力,却又享受其中,刘在伊轻柔地为她擦干身体,穿好睡衣,随后温暖的双臂将她抱进床上。
昏昏沉沉之间,禹瑟琪听见刘在伊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剩下的,我们留到醒来再做吧。”
那句话如同最后一缕轻柔的羽毛,轻轻地落在她心头,让她的思绪陷入无尽的迷茫与期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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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今天经历太多荒谬事,耗尽了所有的精力,瑟琪很快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刘在伊躺在她身边,当她的视线在瑟琪平静的睡脸上停留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混账的事。
今天这一天真的该当作一场梦。
明明瑟琪那满是伤痕的内心才刚开始被填补,而她却自以为是地认为,让瑟琪成为刘在伊,或许会让她过得更好。
禹瑟琪不需要成为刘在伊,她想要的,根本不是那个权势滔天的身份,她只希望在那些不被需要的时候,有人能够牵起她的手。
这一切根本不是为了瑟琪,而是她自己的一场自私的逃避。
她只是想逃离那个压抑的父亲,摆脱所有人带着异样敬畏的目光。
或许,天主并不是在实现她的愿望,而是在惩罚她。
她在无声的夜里,感觉到天上的冷眼,那股视线正从高处俯瞰着她,冷冷地嘲笑着——
看吧,刘在伊,你就是因为高傲自大,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转过身,面对天花板,双手紧握,片刻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再一次虔诚地祷告。
主啊——
原谅我的愚蠢。
瑟琪不应该承受我所拥有的一切。
我只希望,她能够每天安安心心入睡,不再被过去的阴影困扰。
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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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瑟琪慢慢睁开眼睛,觉得腰酸背痛,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像被无情地揉捏过。
看见的是熟悉的天花板,简陋的地铺依旧坚硬,这样的触感却让她意外地感到一丝安心。
禹瑟琪的心情有些混乱,刚经历了一场极为真实的长梦,一场清醒的梦。
梦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十分鲜明,她真的变成了刘在伊,体验了一天刘在伊的生活。
每个细节都让她无法忘怀,好像还能感受到那些触碰与气息,难以与现实分清。
但当她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一切熟悉的环境,禹瑟琪终于意识到,就如同刘在伊说的,只是一场梦。
像是从一个不真实的世界中被拉回现实,和之前在刘在伊家过夜醒来的感觉一样,内心泛起一阵强烈的空虚感。
她想,或许只有在梦中,刘在伊才会那么亲密地吻她,而在现实中,无论是拥抱还是那些微小的接触,刘在伊或许始终只是把她当作朋友,只是朋友之间的打闹与逗弄。
这样的思绪让她心头生出一股惆怅,那份错乱的真实感依然让她无法分清梦与现实的界线。
她麻木地完成早晨的洗漱,穿上制服,匆忙地吃完早餐,让继母把她送到学校。
进了教室后,崔京是为数不多会主动跟她打招呼的人,但今天她没有多大心情,随便回应了一句,便坐回自己的位置。
当教室门再次被推开,刘在伊出现了。
目光迅速穿过教室,她总是能毫不费力地找到禹瑟琪。
她步伐轻盈,脸上挂着那抹熟悉的笑意,朝禹瑟琪走来,无论周围的嘈杂如何,都像是她与禹瑟琪之间的空间被自动隔开。
禹瑟琪不禁有些慌乱,想将梦境中的氛围拉回现实,转头避开她的目光,试图隐藏内心的波动。
然而,刘在伊却脚步未曾停歇,随着靠近,她轻轻低下头,温柔地凑近禹瑟琪的耳边。
那语调轻柔而低沉,带着几分揶揄,却又有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被我迷得神魂颠倒的女朋友,今天要来我家继续未完成的事吗?”
这一声轻语在禹瑟琪耳边回荡,宛如梦中的延续。
End.
假如中国有魔法学校,会是什么样的
据罗琳设定,英国巫师的总人数大约3000人,不过罗琳设定这个数字的时候还是九十年代,那时英国总人口大约6000万,也就是平均2万人中有一个巫师,按照这个比列,中国的巫师人数应有7万人,但这么庞大的巫师人数,罗琳没有设定魔法学校……
我跟朋友讨论认为,罗琳没有设定中国魔法学校的主要原因可能是因为不了解中国文化所以没办法设定。众所周知,哈利波特书中的魔法世界的设定有很大部分来源于欧洲的历史文化、神话传说,由于文化传统的不同,中国的魔法体系不可能跟西方一样,所以罗琳对这方面的设定留下了空白。那么如果根据中国的历史文化、神话传说来设定中国的魔法学校,学校应该是什么样的呢?本文就开个脑洞扯......
据罗琳设定,英国巫师的总人数大约3000人,不过罗琳设定这个数字的时候还是九十年代,那时英国总人口大约6000万,也就是平均2万人中有一个巫师,按照这个比列,中国的巫师人数应有7万人,但这么庞大的巫师人数,罗琳没有设定魔法学校……
我跟朋友讨论认为,罗琳没有设定中国魔法学校的主要原因可能是因为不了解中国文化所以没办法设定。众所周知,哈利波特书中的魔法世界的设定有很大部分来源于欧洲的历史文化、神话传说,由于文化传统的不同,中国的魔法体系不可能跟西方一样,所以罗琳对这方面的设定留下了空白。那么如果根据中国的历史文化、神话传说来设定中国的魔法学校,学校应该是什么样的呢?本文就开个脑洞扯一扯,纯属瞎扯,请勿较真。
首先中国这么大的地方,7万人的巫师人口,肯定不能只设置一所学校,根据地域文化的不同,需要六所巫师学校:
一、东北魔法学校
又名五仙魔法学校,校址设在长白山山顶上,人烟稀少,好隐藏,但由于近些年来长白山成为热门旅游景点,给《国际保密法》带来不小挑战,毕竟长白山要接待游客,不能像霍格沃兹那样给方圆几里地施麻瓜驱逐咒,中国魔法部东北分部的巫师们用尽了办法才没让东北魔法学校暴露。
从2015年八月份学校差点暴露以来,中国魔法部东北分部一直在考虑将学校迁往黑龙江沿岸,但一直未实际行动,主要原因有两点:1,东北魔法学校主要接收东三省、蒙东和部分华北地区的学生,如果校址迁到黑龙江沿岸,一半的学生将面临上学路程太远的问题;2,朝鲜半岛的巫师一直在跟中国争论长白山的归属问题,对此,东北巫师表示——给你们点脸了是不?
但长白山游客过多也给东北魔法学校带来一个好处,接送孩子们的校车只要用普通的旅游大巴就可以了(当然考虑到中国孩子的数量,旅游大巴还是被稍微施了一点扩容咒),而世界上其他绝大多数魔法学校都为把几百个孩子隐蔽的运进运出学校绞尽了脑汁。
在中朝韩三国关系较好的时候,朝鲜半岛也会派一些小巫师来五仙学校交流学习,虽然朝鲜巫师不承认,不过每次他们来的时候学校食堂的锅包肉总是消耗量特别大。
跟世界上其他魔法学校一样,东北魔法学校也有魔咒学变形术魔药学天文学魔法史等基础课程,但保护神奇动物课和草药学被合并成了一门课——魔法生物课,因为东北有些魔法生物算动物还是算植物至今没有定论,比如人参娃娃。魔法生物课的基本课程有天池水怪,人参娃娃,熊罴,狍子(没错,狍子是魔法生物,不然它这么傻是怎么活到今天的),高年级学生会学到五大仙家以及各种小仙家,因此,与世界上其他魔法学校不同,魔法生物课是东北魔法学校最重要的课程,当然能不能成功出马就看学生自己的悟性了。东北巫师对待魔法生物的态度也与世界上其他巫师不同,毕竟小动物们都是仙家。
二、南海魔法学校
南海魔法学校又名定海魔法学校,位于中国的最南端,真正意义上的最南端,它坐落于南海的一片海水中,是世界上唯一一座建在海里的魔法学校(因为其他国家的巫师基建能力也不怎么样)。学校主要招收吃鸡三兄弟的孩子们,因此南海学校毕业的巫师使用的咒语跟内地巫师使用的咒语通常发音不同。
由于南海魔法学校在远海上,所以建校一千多年以来它是中国隐藏得最好的魔法学校,但近几年因为国家对南海的大力开发,中国魔法部南方分部也面临着跟东北分部一样的挑战,而且比东北更麻烦的是,来南海的不是普通游客。
南海魔法学校最有趣的课程就是各种海洋魔法生物,这是大多数处在陆地上的魔法学校无法接触到的知识,比如接送孩子们往返于学校和陆地之间的龙舟,就是真的“龙舟”。每年五月端午,学校还会举办全国魔法学校龙舟赛,不过东北魔法学校的师生不参加,据说是因为很多年前他们参加过一次,那次差点把龙舟开翻了。
南海魔法学校很喜欢龙,当年建校时差点起名叫龙王魔法学校,但考虑到龙王在各种神话传说里经常挨揍的神界弟位,这个校名没被采纳,最终,初代校长给学校取了“定海”这个比较霸气的名字。
潜水类魔咒是学生的必修课程,因为三年级开始要学海洋魔法生物课,研究海里的动物和植物。南海魔法学校毕业的巫师各个都擅长潜水,因为喜欢海洋,他们有些人毕业后会混在麻瓜里从事水下考古、远洋开发等工作。
另一门比较特殊的课程是热带魔法植物,他们从世界各地引进中国其他地区不好种植的热带魔法植物,在两广海南试种,很多魔法植物的价格在他们的努力下亲民了不少。
三、东南魔法学校
这所学校的校址本来在福建沿海,但由于跟对面关系紧张的缘故,学校怕被战争波及,因此在建国后迁了一次校址。学校原定迁往教育大省江苏,但因为江苏十三太保都希望学校建在自家这里,最终学校决定迁到了浙江。学校的名字是闵越魔法学校,迁校址后差点改名叫江东魔法学校,但由于江东这个名字通常跟杰瑞连在一起,所以学校决定不改名了。
跟东北魔法学校一样,闵越魔法学校也有很多地方特色魔法课程,请神占卜是他们最擅长的。另外东南巫师还擅长召唤风和火,据说赤壁之战的东南风就有巫师帮助,但魔法部东南分部从来不承认他们祖上参与过麻瓜的战争。
四、西南魔法学校
又名蜀中魔法学校,主要招收西南F4的孩子们,是中国最古老的魔法学校,据说在古蜀国时期就有了,不过早期校史处于神话传说的范畴。
历史上,蜀中魔法学校只招收巴蜀地区的学生,建国后考虑到西南边陲的教育问题,扩大招生范围,改革课程范畴,拥有了很多少数民族学生和少数民族传统魔法课程,比如巫蛊术和傩术。
目前西南魔法学校最著名也是最难的课程是魔法植物学,因为菌子种类太多了,就连魔法植物学教授也不能区分出所有野生菌子,所以西南魔法伤病院是巫师界对中毒的治疗最在行的魔法伤病院。
五、中原魔法学校
又名华夏魔法学校,地处中原,是全国规模最大的魔法学校。由于巫师界没有户籍制度,全国很多离中原很远的巫师家庭都愿意送孩子上这个学校。
传说中原魔法学校的第一代校长是周文王,法术源头可以追溯到炎黄时期,至今周易都是学校最有名的一门课程。
飞天扫帚从西方传入中国时,学校曾对继续让孩子们学习传统的凌空飞行术还是学习西方的飞天扫帚争论了很久,最后因为飞天扫帚更简单易学,学校还是把飞行术课改成了飞天扫帚课,飞行术课变成选修课程。但学生们表示,比起骑扫帚,他们更想学学老祖宗,骑食铁兽。
魔法生物课也是该校历史最悠久的课程之一,初级课程的课本是《山海经》,高级课程会学到龙和他的九个儿子、凤凰、麒麟、玄武等神级生物。与南海的海龙不同,中原学校学的龙是天龙,不过到了近代,天龙多栖息于山脉之下。
由于近代吸收了西方文化,学校同时开办中国传统魔药学和西方魔药学,炼丹术课和炼金术课,学生可以在三年级中西分科的时候自选,当然也不乏中西科目都学习的大神。
六、西藏魔法学校
中国最特殊的魔法学校,由于历史上西藏巫师没签《国际保密法》,西藏学校到建国前一直是公开授课的状态,西藏巫师也公开参与到麻瓜社会中。但由于西藏的魔法体系比较独特,它一直是跟佛教不分家的,所以学校在麻瓜看来就是寺庙。
历史上,西藏学校通常只招收藏族和蒙古族学生,近几十年才放开招生范围。但由于巫师也扛不住高反,内地孩子很少选择西藏学校。目前西藏学校正在尝试在中国北方建立分校。
该学校最好的课程是黑魔法防御术,历史上许多黑魔法防御术大师现在都被当做神明供奉。另外,保护神奇动物课也比较有趣,课上会学到草原特有物种,比如狈、天马,进阶课程会学到神级生物西藏麒麟、大鹏金翅鸟、六牙白象、雪狮等等。
(扯完了,勿喷)
昕羊/炼金术
*OOC 人设架空 勿上升
一个淡水故事
「原来暂时共你没缘份 来年先会变得更合衬」
好难写真的尽力了orz
1.
张昕总觉得近段时间好像进入了职业倦怠期。
东奔西跑的一部贺年剧拍到尾声,竟也无甚情绪波澜,唯有打光开拍时才能逼迫自己入戏几分,如常般完成任务。
“你是不是太累了呀,这几年也没见你怎么好好休息。”
许杨玉琢的声音跨过千里,越过重洋,从话筒中传来。
“也许吧。”她对着面前的台本,只觉相看两厌。
“别烦了,你过几日回国,我请假陪你玩几天。”
贺岁剧在国外拍了小半年,因为人生地不熟,还搁置了几个重要情节的拍摄,无奈又得补拍上两星......
*OOC 人设架空 勿上升
一个淡水故事
「原来暂时共你没缘份 来年先会变得更合衬」
好难写真的尽力了orz
1.
张昕总觉得近段时间好像进入了职业倦怠期。
东奔西跑的一部贺年剧拍到尾声,竟也无甚情绪波澜,唯有打光开拍时才能逼迫自己入戏几分,如常般完成任务。
“你是不是太累了呀,这几年也没见你怎么好好休息。”
许杨玉琢的声音跨过千里,越过重洋,从话筒中传来。
“也许吧。”她对着面前的台本,只觉相看两厌。
“别烦了,你过几日回国,我请假陪你玩几天。”
贺岁剧在国外拍了小半年,因为人生地不熟,还搁置了几个重要情节的拍摄,无奈又得补拍上两星期,将回国的日子一拖再拖,任谁都会焦躁。
边说着,她对着档期,想在满当的时间表再凿空几日留给她,只是不知道又要多赶几晚工。
“不用,你安心准备吧。”
她下个月就是新主题演出,自然近期也是脚不沾地,少叨扰为好。
“对了,上次那个Vivian呢,还有没有来探你班?”
“上星期才来过,不知道这会还会不会来,你真是害我了。”
2.
许杨玉琢也望着日历过日子,像被张昕传染倦怠症状般,这一阵录起音来也直觉有心无力。
真是奇怪,人都到了几万里外了,还能有如此大的威力,影响到自己都跟着烦。
但现下当然不是思考人生、思考职业道路的时候,箭在弦上,就算是多不乐意都要先解决眼前事——她即将到来的演出。
也不是第一次上台的新人了,却仍会觉得一连串的工作过于繁杂,定场、宣传、灯光、舞美、录音、彩排,样样都要看着才算安心。
她揉了揉太阳穴,旁边冷不丁传来阵银铃般的声,刚在通话提到的Vivian此刻就在眼前,说是来探班师姐,又塞来罐枇杷膏。
幸好中场休息时间短,没多久就得赶去录音室,因此得了藉口,体体面面地打发这位漂亮师妹走。
她盯着Vivian留下的礼物,恶狠地给张昕发了条信息,“你关心的师妹刚刚来了,要不要将礼物转送给你。”
事情的起因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误会叠加。
当时她错以为是张昕闹分离焦虑,因剧集拍摄要辗转国外近半年,离别之前想向她献殷勤,但又不好意思直讲,所以派了个师妹过来代为送礼,因此给了对对方多了些照顾
但Vivian的过分热情并没有随着张昕的离开而消散,反而是越加强烈。此时她才察觉,Vivian不是信使,而是——“看来她是喜欢你呀。”
张昕语音里那阵揶揄的笑长久萦绕在耳边,越听越觉得恼火,“或许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都在国外了还唯恐天下不乱。”许杨玉琢没好气,“我哪来的时间去想这些……算了,我不好意思直接说重话,她是你们演艺部的人,你代我传达一下我的意思。”
“我怕她误会。”张昕将语气放正经了一点,慢慢踱出这句。
“误会什么……”话未讲完,就自觉不对,“算了,那就先放着吧。”
许杨玉琢叹气,转个口风,“你后天就回来了吧?”
“晚上。”
她看了看那晚的日程表,排得满,也无法延期,到口边那句“机场接你”硬生转成“注意安全”。
3.
张昕挂了线,最后看一眼拍摄场地。布景逐点撤去,直至只剩下光秃秃一片荒野,极目远望,勉强还能看到一点雪山的尖顶。
不过也并不算遗憾了,藉着工作的机会,也将想看的景、做的事,都在先前两个月都逐一完成。
这时才兀生点感叹,其实东京之旅哪有比一世遥远,想去的话,随时一张机票就能抵达。那栋雪山那座桥,万年都屹立在原地等待,善变的反而是过客罢了。
在这里呆到厌闷了,了无生趣了,张昕又心急着回岛,但她当然知道回去也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比如她的心不在焉,她的职业倦怠。
金吉雅早看出她不对劲,却也懒得提点,只等她自己调整,扯扯她衫尾,催促几声,“走啦,回去睡一觉,明天就飞了,别多想。”
“嗯。”她跟好友兼经纪上了车,靠在她身边休息,困倦地阖上眼。
见她烦闷,金吉雅便声情并茂讲起公司近期的八卦新闻逗她笑,最后一单还故作神秘,支吾几下,最终压低声讲了句,那个新来的Vivian,好像对某人有点意思哦。
张昕不惊反笑,倒是轻巧,仿若在感谢金吉雅戳破心里那层笼罩已久的泡沫,“是啊,我知道。”
临走前两个星期,Vivian约她吃饭,讲的就是这件事。全公司都知道她和许杨玉琢关系最是要好,同期入公司又同期撞上事业运,一路互相扶持着走过,挚友做得是长长久久。
Vivian算是她同门师妹,活泼率直,当面就问她,有没有机会追求许杨玉琢。
见张昕皱了眉头,才察觉自己可能冒犯对方,补一句,“如果不方便,师姐可以当作我没问过。”想到偶然会乱写几句的八卦新闻,又顾忌地道,“但……你们真是一对?”
“不是。”张昕果断应道,“不过这方面我无法帮到你,可能还是需要你自己去争取。”
非常大义凛然的,正确的废话。
唯一的用处就是告诉对方,自己并非她的路障罢了。
总和许杨玉琢说怕误会,不过是怕两人又被联想起一起作文章罢了。
金吉雅听罢,直觉得好笑,恨不得咬几口瓜子看大戏,不过究竟还是偏心张昕,“你不会输给她吧?”
“什么输不输的,你在说什么啊。”
“可别告诉我你们这么多年,什么意思也没有过,什么也没发生过。”
“其实是……”张昕勾勾手指,叫金吉雅过来。对方中计,立刻就靠近,耳朵都想贴在她旁边。
张昕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轻飘飘地吐了七字真言。
“兔子不吃窝边草。”
“嘁。”金吉雅退开,白眼翻上天,“我只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
在金吉雅下一次开口之前,车子就及时停在了酒店门口。
张昕如临大赦,墨镜一戴,跨出车门。冷风把头发吹得乱晃,直扎进眼睛里,痛觉忽而蔓延上来。
得到过又怎样?
也许刚才,她很想告诉金吉雅,因为试过了,走不通。所以,这样就是最好不过。
4.
困在录音室半晚,松着筋骨出来休憩时,许杨玉琢才听得隔离摄影棚一阵嘈杂,一问就是那边又开工,拍的正是那部贺岁剧的内景。
探头过去,只见那人靠在后面的沙发打着盹,应是迟点才轮到她的戏份。
打开手机,是一小时前她没来得及回复的一句,“到港了。”
明明不久前才落地,刚从国外取景回来,又马不停蹄拉到这里补拍内景,真将自己当钢铁一块了。
问到为什么要将行程排得这么紧,也只得随身小助理一句讲过千百遍的话,“她心急,而且觉得自己可以挺住吧。”
再坚强能干不也是凡人一个。
许杨玉琢嗤笑一声,没好气地将衣服披在她身上,坐到她旁边,搭着她微凉的手背,也跟着闭了眼。
她什么都没想,只是没来由地觉得在张昕身边安心。烦躁的心绪久违地镇定下来,不用再在心头念上千百遍静心经,强逼着自己冷静。
过好一阵,张昕才转醒,心急地揉着还隐痛的脑袋,翻找着台本,“我睡了多久?怎么不叫我呀。”
“两个多小时吧,本来想十点钟叫醒你的,但许小姐那段时间一直坐在你旁边,见还没到你戏份,就叫我们暂且不要打扰你。”
“许杨玉琢?”她的动作一愣,“那她现在……”
“十分钟前到隔壁录音室继续开工了。”
“哦,好,好。”她应下,摸了摸搭在身上那件衣服——许杨玉琢的,怪不得睡得好,好到忘了醒。
5.
后面的录音进展得顺利多了,未到凌晨就可以宣告收工。
许杨玉琢又探头去隔壁望几眼,本想等她一起,但又见灯火通明,个个精神紧绷,怕是还得奋战到下半夜。
金监工瞟到她,拖着步子踱过来,神情凝重,摇着头直叹要拍到通宵,又道,“怎么不进去?”
“算了,还得拍这么久,她还这么累,不耽误了,免得你晚下班还赖我。”许杨玉琢耸耸肩,勾起腿,靠在一边的墙上。
“她也乐得被你耽误吧。”金吉雅笑,和许杨玉琢静静望着那个人,犹豫几下,还是说了句长气话,“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劝劝她。”
张昕想结束手头上的所有事情后就放长假,未来一段时间暂时不再接任何工作。
没具体说放多久——“几个月,大半年?或许只是去别的地方喘口气,又或许找到更想做的事情之后,就退居幕后也说不定。”
所以她飞机落地还未停稳,就有大大小小的信息弹到许杨玉琢的聊天框,个个都知道她们关系好,要许杨玉琢劝张昕回心转意。
那些人说得倒是轻巧,真当她许杨玉琢是无所不能的读心神探了。
她连最简单不过的一句信息都打了又删,始终未发出,始终停留在输入中。方才一见她的疲态,又抛却一切念头,只顾着贪恋留在她身边的时间,不愿意再让她心烦。
所以,该怎么劝,怎么开口,以什么立场和身份?她不知道。
“我尽量。”也只能是尽量,“不过,你也知道她倔的。”
“别人说不准,你的话她总还是愿意听的。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来,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忽然之间说停就停,很可惜的。”
在这行,停代表的不是静止,是倒退。别说大半年了,几个月就足够让流量榜变几次天了。
她由三秒钟无台词的跑龙套做到今时今日的小有名气,一路上捱过的苦都是有目共睹,然而现在眼见又一个让事业再上一层的机会在眼前,却说要息影。
见气氛太凝重,金吉雅又主动解了冰,“不过,也这么大个人了,旁人也忧心不来。我看她啊,就是在东京被冻傻了。”
“望住个大雪山,拉她也不走,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冷冰冰的。”
许杨玉琢笑,“也许是初老症效应吧。”
6.
习惯是个可怕的词语,容易让人生发出难以割舍的依赖。
譬如习惯身边有个过分贴心的人,听她时不时的碎碎念,困了在她肩上睡会,累了在她怀里哭会。
再如,习惯早收工就会光顾这间巷角糖水铺,做了近十年的常客。
揭开门帘时,婆婆正做着打烊的准备,其余座位都用布盖上,唯独留下一桌等她来坐。
她坐定,反常地没叫炖汤甜品,而是点了碗杏仁露。
“今天转口味了喔……杏仁露啊,阿昕平常吃惯的。说来也好久没见她了,她还好吗?”
“她在外面拍戏,小半年呢,才刚回来,忙到晕头转脑的。”
“哦,我记起来了,她之前好像说过。那你叫她好好保重身体,得闲来吃一碗糖水。”
“一定。”许杨玉琢点头。
她第一次来是和张昕一起的,前两年也一直如此。只不过从某天开始,就默契地结束。
或者婆婆偶尔会在她们提起对方,但不会过问没再一起来的缘由。
也许这间小小的糖水铺,早见惯了人世间所有的故事,寻常的离合不过是最普通的一桩,再激不起什么波纹。
杏仁露端到她面前,婆婆却没如往日一样走回后厨收拾,而是跟着坐在她对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许有点突然,不过还是打算预先告诉将这件事告诉你们……”
许杨玉琢一顿,心下生发出种不明的慌张,明明婆婆说的话仍然一如既然温柔,神情也是一贯的慈祥,但是,但是。
“租金贵,人工高,加上年纪大啦,女儿想接我们回澳洲养老享福,所以铺面再做一段时间就转让咯。以后,没法做你们的深夜食堂了。”
“你们两个都要记得好好吃饭,做这行已经日夜颠倒,好辛苦的,特别是阿昕,你多吩咐她……”
婆婆握住她的手,叨叨絮絮。她才发觉,近十年过去,婆婆快七十,手脚逐渐不利索,也因为病痛闭店过几次,是时候休息了。
她频频点头,惊诧到不知再作何反应,只好将婆婆的嘱托一一应下。到最后,一碗杏仁露放到温凉,才记得吃几口。
一啖两啖,苦得要命。许杨玉琢真不懂张昕怎么爱吃这个。
婆婆说,已经和新铺主定了合同,下个月月底就拆牌,或者不再做饮食店也说不定。
旧铺走了可以换新铺,轻易得不过像是路旁树的旧叶换新芽一般。但未舍得走的旧人始终顽固地占着位置,如同钉子户,拆迁都拆不走。
曾经相处过的证据,随着时代变化一点点消弭,直至无处可寻,是否到最后那日,终究会连缅怀的地方也没有,让全港再没一个地方能避风呢。
离开时,外面凉风扑簌,她下意识想同张昕讲这件事,却又默然熄屏。不久日后,连这个人都要飞走了,她又可以做什么呢。
她的想法对于张昕的去留,真如旁人所想有如此大的威力吗?
有吗?她希望有吗?
张昕离开的某一日,曾给她发过几张图片,她猜测大概就是金吉雅所言她“犯过傻”的地点。
一座白茫茫的雪山,一间干净的旧屋,阳光在雪面折射出漂亮的光。
配文倒是简单,说,落雪了。
当时她停在那个界面好久,望着那张构图色彩都简简单单的照片,犹豫着,竟不知作何反应,更不知如何去猜想对面那个人发出这条短讯的心思。
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里的雪和以前一样漂亮。
7.
都怪张昕,一回来准没好事。
许杨玉琢心里怨着,千万件纠结的事情胡乱地搅在心头,想不通,理不清,扰了心绪,如何努力让注意力回归到工作正事上,仿佛都是徒劳。
总是想到那个人,想到与她有关的无数件事。
在录音室鏖战大半日,还是不尽人意。眨眼就到第二日凌晨,她叫打着哈欠的工作人员先作休息,自己则仍然留在原位,一次又一次试着音。
换作平时,她并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但偏生今日是越录越恼火,还势要将这段练好。
她已经近乎声沙,但仍出不了好的效果,如何力竭都觉得差一点,差一点,还是差一点。
她打了个喷嚏,停了几刻,只觉喉咙那阵火烧得猛,隐痛逐渐蔓延上来。
“滴”一声,空调温度调高。
她转头,标志性的秋冬叠穿映入眼帘,随之而来的是递到唇边的一杯蜂蜜水。
“怎么来了?”
“我想陪你嘛。”她讲得倒是轻快,浮起个无辜的笑容,“小晴说你状态不好。”
“很不好。”许杨玉琢咽下,润了润快要冒烟的喉咙,“有人影响了我。”
“总不可以老让她影响你吧。”那个人不恼,好声好气的,“不值当。”
许杨玉琢眼尾回落,心中那阵若有若无的酸涩感忽然涌上,只换得轻轻一句,“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好。”
罪魁祸首当作无事发生,拾起歌词本,笨拙地哼上几句,引得许杨玉琢笑,“不是这么唱的啦……”
“但你刚才唱得很不开心。”
“对啊,为什么呢?”许杨玉琢苦笑着,望向张昕。但那个人又发挥了一贯的装傻功力,“那么,你想着开心一些的记忆,再试试着录几次?”
“年末拿大奖、ig破百万fo、演出爆棚……你想一下,想一下嘛。”
许杨玉琢拿她没辙,决心再录一次敷衍她了事。
那这一次,要想什么呢。一些开心的事,一些会让自己笑的事。
于是她想到了二十岁的她和二十岁的张昕。
最后一次终于勉强满意,可以安心收工。
她瞟一眼旁边望着她笑的人,终于开了口,“你还会留多久?”
“至少一个月呢,放心。”
“放心什么。”许杨玉琢问,“你不打算和我亲自交代这件事吗?”
张昕方才的笑意凝固住,咬了咬唇,“还没想好怎么和你说。”
“算了,你贵人事忙。”
张昕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小助理气喘呼呼跑上来,说是够钟去下个场地拍摄了。
“偷偷跑出来的?”
“反正也是顺路。”
“顺路。”许杨玉琢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想起白天在金吉雅手机上偷瞄到的某人的行程表。
8.
“下个月月初是公司年会哦。”
“能不去吗?”
金吉雅翻了白眼,一口回绝,“这时你和张昕倒是默契满分,但是——除非你们不想要年底分红了。”
好吧,好吧。
许杨玉琢认命,盘算着或许抽奖能拿到个参与奖也算不亏。
刚烦着,就听得一个千里远的电话。十万九千远的亲戚说想来看演出,父母不好退却,便托她帮忙拿几张票了。许杨玉琢只得将电话拨回公司,试着问还有没有内部票。
那头的人慌慌忙忙按了几下鼠标,又翻了下登记本,终于长出口气,“还有个包厢,不过里面位置有个占着,其他还空着,不知道姐你介不介意。”
“哦,没关系的,我等会给你个地址,你把票寄过去吧……但占了位置的那个人是谁?”
“张昕前辈。”
搞什么。
“姐,还有问题吗?”
“哦,哦,没事了。”
她挂了线,无言地继续切着面前的牛扒。
对面的金吉雅搭了句,“张昕?不是说没空吗,昨天让她和我一起来,推托说自己还要补拍,这是在……”她划拉着找张昕的日程表,许杨玉琢凑过来一看,嚯,果然满当到余不下多少缝隙。
“不应该吧,还是她自己沟通去调工作了,为了赶上你的第一场?”
她恍然大悟,又如梦初醒般“哦”一声,靠过来,小声道,“你们不会还没成吧?在暧昧?”
“不是。”许杨玉琢扶额,“少看点偶像剧。”
“那我现实一点。”说着就立刻在互联网上搜索某次采访理想型时许杨玉琢的回答,声情并茂朗诵出来,“照顾你会做饭还可靠,数数哪条她没有。”
“哎呀,停,停!试过了,不行。”
许杨玉琢烦,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张昕最近总被拎出来提,索性就讲个痛快。
“啊?”金吉雅被平地一声雷惊得愣住好几秒,脑子飞速运转着两人回过神来,“你们从来没说过这件事呀,害我瞎操心。”
“咸丰年前的傻事,再翻出来提也没意思。”
“办公室恋情哦——”
“第一,做这行没坐过几天办公室;第二,已经没恋很久了。”许杨玉琢歪歪嘴,拿歌词本挡住金吉雅八卦的神情,“好了好了,没什么好说的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回去继续监工吧。”
“还有可能吗?”金吉雅不依不饶。
“没有。”许杨玉琢斩钉截铁,“如无意外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我可不要爱她了。”
——那你最好要对自己诚实喔。
金吉雅含着这句话半晌,终于还是没说出来,免得好友气急败坏了。
9.
但先前许诺了,等张昕回来要带她兜风散心,当然还是要兑现的。不过确实是抽不出多少空隙,只好根据那张日程表,定了个稍微空闲的晚上,暂且逃离繁忙的现实。
她到片场时,张昕刚完成今日的拍摄,翻着剧本往回走。
只见张昕心急地放下手头的东西,接上电话,“怎么啦?”
“嗯……”许杨玉琢故作神秘,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要做什么啦。”张昕失笑,招呼小助理先行回去。
“你往大堂这边看。”
她转过身,只见许杨玉琢冲她歪了歪头,眼角眉梢浸着化不开的笑意。
于是她也弯下眼,一步步向她走去,“这是惊喜吗?”
“可能?”
“啊……我还以为会有鲜花什么的,这个惊喜好像不太够诶。”
“得寸进尺,我是要向你求婚吗?”
张昕一时失笑,给她顺了顺头发,“好了,开玩笑的,去哪儿?”
“跟我走吧,陪你去散心,免得有人说我说话不算数。”于是她强将张昕塞进车,油门一踩就开到半山腰。
车停的时候已近日落,张昕本着不浪费美景的原则,想下车出片,但被许杨玉琢制住,狐疑地盯着她并不自然的动作看,“你……袖子拉高点?”方才看她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有些对劲。
“怎么啦?”张昕把手往后缩了一下。
好,确诊肯定是心虚有事了,许杨玉琢便直接上手,掀开她衣袖,一片新出的淤青赫然印在上面。
“诶诶,慢点慢点,疼疼疼……”张昕痛得眼泪都快出来,直喊救命。
“现在才知道疼啊?”许杨玉琢恨铁不成钢,在柜格寻着药油。
“下午急着赶工,又是打戏,也忘了是在哪里弄到的,才几个小时怎么就这样了……还以为可以至少糊弄过这一晚上呢……哎,没事的,你也见多了,不用大惊小怪。”
但对方显然不吃嘴硬这套。
“你连我都想糊弄?”许杨玉琢没好气,更用力地在淤青处搓了几下。
“放过我啦,我知道错了。”她嘴角下撇,故意可怜巴巴地看着许杨玉琢。
而这次许杨玉琢果然心软,口上继续念着,“你回去自己找个医生看一下啦,下次见还是这个情况,我不饶你。”
“嗯,嗯,知道了。”她望着许杨玉琢,忽然又呆着,莫名地笑。
“还笑啊?”她捏了捏张昕的伤口,又引来一阵叫疼,“不许笑了。”
虽然日落是错过了,但入夜风凉,半山静谧,靠在车边吹吹风,也算得上是难得的放松。
许杨玉琢自车载冰箱拎出瓶起泡果酒,学着张昕以前的手法,加几块冰,斟到半满。
高脚杯递到她面前,晃一晃,“没有鲜花,那这个应该可以应付一下吧。”
对面那人自然眼睛一亮,正想接下,许杨玉琢却又往回一收,“喏,事先声明,我不能喝度数高的喔,只能陪你喝这种,但选这个我也花了很多心思的,你要敢嫌弃……”
“好啦好啦,我很喜欢。”她笑着揽过她的肩头,拎起高脚杯,轻快地碰了一下,“那就,谢谢大人有大量的许杨玉琢,为了给我接风洗尘花这么多心思。”
她带着揶揄的笑,替许杨玉琢整理被夜风吹乱的头发。
大概这个人,永远永远,都是令她心动的存在,无论过了多久。
在她转过来之前,张昕移开了视线,抿下一口起泡酒,漫无目的地开了口,天涯海角地说着最近的事情,从公司八卦到街头巷闻,最后左拐右转,终于把话题转回二人身上。
“诶,那你最后怎么拒绝那个Vivian的追求了?”
“那……如果我说我考虑一下。”许杨玉琢有意逗她,想看她措不及防的表情,“毕竟,也许是时候需要一个人陪了。”
但张昕只是笑着重复了几遍,“啊……考虑、考虑。”反是一副倒是不甚介意的模样,“那,你好好考虑。”
也不知道是演技过好,还是真心祝福。
许杨玉琢怄着些气,“如果我有答案,你想知道吗?”
“这取决于你想不想告诉我。”张昕耸耸肩,给她再续了半杯。
什么嘛,真是一如既往让人讨厌的答复。
许杨玉琢不情愿地叫停,“诶,我喝不了了啦!”
本来是个好机会,问问她出走的原因、以后的计划,但是——
今夜山景实在漂亮,周围难得安静,连星星都多现身几颗,无人想再会提起令人不安的未来。
张昕放下高脚杯,懒懒地支在引擎盖上,任夜间的凉意自四面八方扑来,微眯着眼,呆看着远处闪烁的灯火。
你在想什么呢?会和我想的一样吗?
许杨玉琢凝望着她的侧脸,但见风飘过,吹得人更显单薄。那刻她忽然生发出拥抱她的冲动,只可惜最终也只是止步于想。
如果她可以一直在自己抬眼就可以见到的范围之内,就算抱不到,亦未尝不可吧。
这种想法令她自己也觉得好笑,无奈地摇摇头,将沁凉的起泡酒滑入喉咙,又起了几分醉意,烧在心头,昏沉的感觉逐步占领心头。都怪张昕,说了不要再添的。
朦胧中,只见罪魁祸首又靠过来,分一半肩膀给她靠,将她的手握进手心里取暖。
“还是喝果酒也会醉啊,许杨玉琢。”她笑起来,呼出的温热气息扑进她耳边。
“要你……管。”
但耳朵很诚实地发着烫,被她攥着的手也渐渐回温,心跳一下快过一下。
酒精真害人,总把人的感情都变得模糊不清,连剩余的理智都要抹去。
她暂且阖上眼睛,任感性的念头继续攻城略池。
——所以,张昕,其实不要再爱你的另一面是,要努力努力抑制住再爱上你的冲动,每时每刻。
10.
“星期三拍完CF,星期四和星期五就可以将最后的戏份拍完了……姐,确定是这个行程吗,会很累喔。”
新来的助理不明白,明明其他人都是能拖就拖,偏偏这位急性子到将半个月的工作放到一个星期来做,还不算期间跑去录音室的时间。
张昕点点头,不带一丝犹豫。
空出的星期五晚,答案写在口袋的某张票上。
其实她大可以像金吉雅一样,以普通好友的身份,大大咧咧地拿张最前排的票,或者直接坐在嘉宾席上,在最好的视角享受一场show,而许杨玉琢亦肯定应允。
但她偏偏不愿意这样做,只惯了将鸭舌帽压低,加上墨镜口罩,找一隅角落,静默地看着台上那个人就够了。
周末晚的杀青宴找了千万个藉口才推掉,她紧赶慢赶到演出场馆,险些闯了红灯,才刚好赶上开场。
一切都按原计划有条不紊进行着,台上的人没有任何出错地完成了今年主题演出,直到升降台落下,都完美得滴水不漏。
观众在周围大喊着她名字,没几分钟,便又返场,挂着吉他,弹唱完今晚最后一首歌。
张昕一路看着她笑,恍然间却无端想起许杨玉琢的第一场演出。
那时不在这种场馆,是在某间livehouse。那里空间并不大,人也不算很多。即使没什么精心编排的舞美设计,但灯光一闪,声音一出,就足以让她的目光长久停留在许杨玉琢身上。
曾经她会是她最忠实的听众,场场必至,由始至终都只凝望着许杨玉琢。
而许杨玉琢也总是能从人群中准确无误地找到她,拨两下弦线,哼几句近来流行的情歌,末了又害羞,推却说是粉丝的点歌。
但那刻又会盯着张昕笑,眼角的弧度弯又弯。
于是她清楚知道了,那个人只是唱给她的。
她会永远留恋那一幕,亦是由那刻起,她便笃定自己会长久心悦于这个人。这个会在众目之下对着她表白的人,这个会偷偷将未来唱词发成定时Message传给她的人——
「我爱你,你预料之内。」
换过几多个手机,那些讯息仍然存留着,埋藏在几尺深的信息故纸堆里。
那刻她下意识想去翻那条信息,滑落到一半,便又忽然醒悟过来,强制自己退出息屏,对着自己嘀咕句,“张昕,你别犯傻。”
抬头看,那个人依然言笑晏晏,一如当初,但那份笑,现在当然不再是独属于她的。
11.
她本想等许杨玉琢的助理车开走才离开,免得出现在后台,还要应付金吉雅的诸多盘问。
没曾想,人流散尽,仍不见许杨玉琢出现,正疑惑着,一转头,就见到那个人敲着车窗,将她捉个正着。
“不介意载我一程吧?唱了一整个晚上,很累的哦。”许杨玉琢靠在车门边,扬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话里虽是问句,却未等她答完就自顾自地跨上了副驾驶,悠然地靠在上面。
“我哪敢介意,不过,多的是人想接你回家吧?”张昕瞄了瞄她手上的花,自以为明白缘由,笑骂一句,“我知道了,又拿我来挡那群狂蜂浪蝶,过分。”
“他们是狂蜂浪蝶,那我是借花献佛。”说着,将花塞到她手上,“听说你白天才杀青喔,这次有花了。店家刚才送过来的,挺新鲜的。”
张昕提了提嘴角,折了一支放在中央扶手柜,又从中翻找出一排药片,口中叨絮不停,以此掩盖着某种欣喜的情绪,“场馆空调开好大,刚刚顾着耍酷,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冻着……”
“不行,你还是先吃两粒,以防万一,不然感冒了,嗓子就麻烦大了。”
“你真的很像助理耶!”
许杨玉琢嘴硬两句,但又听话地吞下两片,望着她,唯剩一句话想说——对自己有那么多放心不下的话,干脆就别走了。
“出来的时候没遇到媒体吧?”张昕预备着发动车子,侧了侧身,张望一通,“下次再被拍到我可不帮你解释了。”
想到在八卦媒体面前无数次澄清“神秘约会对象”“携爱侣会面家长”的主角是自己,她头都大了。
“好哇好哇,不解释。”许杨玉琢乐得自在,掰着手指数报社的经典标题,“那就让他们写,写什么豪车幽会、爱巢共渡……”
“你是同行吧。”张昕腹诽几句。
“诶,那你一点都不好奇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吗?”媒体写得多天花乱坠,张昕倒也没问过,所以从前她亦不想自找无趣地解释些什么。
“那我现在好奇一下?”她挑了下眼角,但才不会告诉她自己早和经纪人盘问过那些大大小小炒作事件的原委了。
“完全不真诚。”许杨玉琢转过去,懒理她。雨渐大,她忙着在手机上左按右点,叫大家回家路上千万小心。
一路上倒是没见多少狗仔的闪光灯,大概也托了这恶劣天气的福。电台实况报道着越加不乐观的天气,雷鸣闪电暴雨大风一个不落,主干道塌了树,大流量的路也封了好几条。
车子缓慢移动在堵塞的路上,张昕支着脑袋,半开玩笑,“做了会好人,也不知道等会怎么回家。”
许杨玉琢向来厌恶湿淋的雨天,亦不忍心让她再在这种天气奔波,“别回去了,就挂十号风球了,命要紧。”
张昕摇下一点车窗,噼里啪啦的风声混杂着飞溅的雨点飘进来。她只好点点头,认命般关上,驶向地下停车场。
其实一路上许杨玉琢有很多想问她的话。
为什么来看自己演出却从来没说过,为什么偏偏要选个无人能发现的包厢位,又为什么,还成天惦记着那家快要消失的糖水铺。
但最后还只是默然咽下,懒懒地看着雨刮器将子弹般投掷过来的雨水一次次擦走,抹去所有心头的话。
也许她知道答案,也许张昕不想她知道答案。
12
家中一切如往,许杨玉琢懒得招呼张昕,挥手让她自便,自己则打开电视,随意选了个新闻台放着,权当背景音,也算是避开沉默的一种好方法。
张昕正靠在沙发旁,和助理简单说着明天的工作,但输入到一半,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声,亮灯尽熄,眼前全黑,外头大风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惹人心慌。
张昕眯起眼睛,陷入一片黑中,下意识就叫上她的名,“许杨玉琢?”
“我在。”许杨玉琢应着,“打台风,估计是电线受到影响了,停电了。”
她抚过张昕跌落的手,捏几下,“我去点个烛台,没事的。”
但没几秒过去,先响起的是清脆的玻璃破碎声。
“怎么了?”张昕心急地往声源处望去,但忽如而来的黑暗,让人只能摸着黑靠近。
“玻璃杯碰掉了。”
“诶,容易划伤,你别捡。”张昕忙想制止她,但太急切,反将她的手抓得紧,几乎完全攥进手心。她心虚,慌忙松手,一抬头,偏偏又撞在许杨玉琢侧脸。
温热的皮肤触感令两人都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即使先前各怀着些不敢让对方知道的心思,口上兜着圈子,生怕让人看清楚,但此刻所有的算计都暂时消散,唯独想意外的这一刻延长到无限远。
周边是黑的,眼前是朦胧的,神智也不知何时开始被外边漫天的雨水冲刷干净,只余下那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牵引着两人往温热的另一边靠近。
看不清,索性就不看了。许杨玉琢闭上眼睛,但越加逼近的呼吸声让她比任何一刻都清晰感觉到距离的拉近。
只要再一秒钟——
滴。
张昕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措手不及,眼前的景象令人顿觉昏沉。
她和许杨玉琢不过毫厘之距,仿似只要有一人再向前一刻,仿似只要电灯再暗上一刻,所有事情就会不可挽回。
然而上天就是喜欢开玩笑,将一切停在千钧一发之际。
她眨了眨生涩的眼睛,清楚见到仍未舍得睁眼的许杨玉琢。
曾经她喜欢在许杨玉琢未醒时吻她,看她眼睫毛如蝴蝶振翅般的颤动。
不过也只是曾经了。
走神一刻,许杨玉琢已经醒了。但她没退开,只是定定地望着张昕。只要张昕愿意,她可以重新合上眼睛。
但张昕只是偏了偏头,沉在她肩窝。
“靠一会。”她心绪乱,直觉有什么想发生,但又不敢让它发生。
许杨玉琢强作平心静气,胡乱在她头发上摸了下,便起身,“我去看看电闸,你别碰玻璃碎,来电了再清理。”
“哦……”她望着头上仍然忽闪忽暗的灯,不停浇灌的大雨,心上烧起一阵无名火,不知往哪处泄是好。怪天怪地怪大雨怪停电,还是怪自己怪许杨玉琢。
顶灯闪烁几下,又重归黑暗。未几许杨玉琢坐回来,点上蜡烛,“物业在抢修了,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好。还有,你今晚别走了,在我这睡一晚好了,他们说小区水浸街了,出不去。”
张昕点点头,陷回沙发上,随之而来是长足的沉默。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发觉惯了黑暗,便觉得周围也不甚可怕了。
她望着面前茫茫一片灰,忽然叹道,“其实,我只是想暂停一下……我觉得我好像,越来越看不清自己了。”
她发觉自己越走越入死角,好像一直在和自己钻牛角尖。一旦她停下来,就会控制不住去想这一切的不合理性。于是便越来越强求自己浸在工作中,令自己没法去思考那些会颠覆原有生活的事情。
但在戏海里面挣扎着,一遍遍念诵那些不属于自己人生的台词,做着另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会做的事情,更让她找不回自己了。
昏暗的环境中,二人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反倒让一些话更容易说出口。
“你告诉我,是因为想知道我是怎样想的吗?”
“嗯。”张昕轻轻应着,“可能你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吧。”
“我可没有读心术。”许杨玉琢百般无奈,“但你知道的,我会支持你所有决定。”
“包括令你不开心的吗?”
“你真是……”许杨玉琢笑着摇摇头,“全公司一早就向我轰炸过这件事了,但我并不想我的想法影响到你的决定,所以一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况且,她决定了的事情,大概怎么喊也不会回头的。
“所以你的想法和我不一样咯。”
“你的停止,我没意见,只要这样能让你过得更开心些就好了。但我不想——”她顿一下,闭上眼,索性任那句话从心里流出来,“不想你因此而离开我身边。”
话毕,连许杨玉琢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要求高得过分,自私得过分,竟然妄图靠丝线拉住一只注定会飞远的风筝。
张昕没犹豫,只缓慢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意料之中的回复,不是回复的回复,但许杨玉琢本就没奢求过令她瞬间就回心转意。
这样的回答,已经算得上不错。
“你真是在东京淋雪淋傻了。”许杨玉琢敲了敲她的脑袋,递过杯热茶,“刚煮好,暖会身子。我这里没咖啡,你知道的。茶还是上次我妈来时留下的,你将就下。”
“嗯。”她顺从地接过,抿了口,呼出热气,下一刻倒毫无征兆地说起当时。
“前不久为了拍摄走了趟日本,呆了几个月,就无端就生发起这种奇怪的念头,觉得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感情,哪哪都好像出了问题,但又说不出缘由,好奇怪。”
“不过在那边,我重新去了一些地方。七年前那座桥,因为新的城市规划,早一阵子被废弃了,无人看管,上面的锁大部分都掉了下来。
但最可惜的是,附近那间旅馆也不再开了,一问才知道,住家的婆婆早两年过身了。子女没空打理,索性也把店关了,图个安心。”
“记得婆婆最拿手的是天妇罗,上次走之前还千叮万嘱,叫我们下次再来日本找她,她再做给我们吃,没想到连再见她一面也没机会了。”
“说来也是,后来又再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天妇罗了。偏偏当时你还在隔壁,一口接着一口的,害到我都忍不住吃了一大盘,从此就一直记挂着。”
“不过临走那会你就笑我,以我总爱闲不住的性格,说不定下次来这里,可能连东京奥运也到了,但现在……”
没曾想,现下离东京奥运已有几年了,两人也再没机会一起来了。
张昕话到嘴边,也自觉不对劲,没再讲下去,只笑几下,应付过去。回忆到这里就该戛然而止,更多的话都倒流回了心里面,生怕令对方看出些什么。
“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想起这么多事情,记忆力太好有时候好像也不是好处。不过你听了也不用介怀,不用多想,全当我啰嗦长气好了。”张昕无奈地摇摇头,将热茶饮尽,以此来平复仍未停稳的心绪。
“你真是到初老症了。”许杨玉琢眯着眼睛,仿佛也跟着回想了几段,“越近的事情越容易忘记,越久以前的事情反而越是记得清楚。”
“是啊是啊。”张昕好笑地应道,“不然怎么能解释我这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行为呢。”
头顶白灯又闪了几下,终于是完全亮了。再次浸在刺眼明灯之下,反而令现状变得尴尬,回想起刚才发生过的事情、说过的话,如同一场傻梦般,醒来才后知后觉有多不对劲。张昕支吾几下,找个藉口就要溜进客房休息。
许杨玉琢凝望着她的方向,嘟嚷着自言一句。
“张昕,要是我现在才爱上你就好了。”
那个人影顿了一下,随后又远了,小了。但许杨玉琢知道她听到了。
13.
她起床时,张昕早就离开,不知道飘去哪个角落继续模拟人生了。客房的被铺收拾得比她来之前还要整齐,若非残余的那点香水味,真似从未有人来过般。
她坐在床边,抿了口那人热好的牛奶,想到昨晚说得乱七八糟的对谈,看似无心又实则在互相试探着,回顾起都觉得无奈至极。
张昕说想停一停,但她的停当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停止,反而意味着不知道游荡到世界哪个角落去避风。
所以她那时真心说了句,不希望她离开自己。仿若就是笃定了张昕心软,想赌一下自己在她心中还余下多少位置。
别说张昕了,连正在演出进程的她都在几个月的过度忙碌中,无可避免地对现状感受到一种说不明的倦怠。时常感到喘不过气,但站到闪光前又必须做到无懈可击。
那些在采访在Taking环节提到的宏伟事业蓝图,当然只是台上口若悬河的谈资。倘若问到最真心那句,会不会一直唱下去,会不会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其实所有事情都只是——无可无不可。
偶尔要唱违心的商业歌,偶尔要开连自己都开心不起来的演出,偶尔要记挂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的人,其实所有人都一样身不由己,何谈要做他人眼中的完人。
在张昕离开这小半年,心不在焉的哪止张昕一个人。
这么多年,许杨玉琢早就习惯有个张昕在身边了。每次她闭关工作,都要忧心上一阵,有时甚至怀疑,有分离焦虑症的,或许是自己。
不过,以往最多最远也就几座城市的距离,就算有时差,随时一个电话就可以同步一切。
至少以前,她知道张昕总有一日会回来,听到她声音,见到她那刻,带来的踏实便可以消解心慌。
但这次显然不同了。这个人轻飘飘一句请辞,却意味着她可能周游几圈,大半年见不到人,也或者是,心血来潮就择处好地定居欧陆,她向来就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总之,大多数结论是,最坏不过,很可能再也不会留在她身边了。
14.
带着些许怨气继续工作,却遇上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同事,不得不说是件讨厌的事情。
“你说,她知不知道那首成名曲是你写给她的?”
林舒晴悠闲地转着转椅,边飞速地处理着演出要用的音频。
“我亲爱的调音大师——”许杨玉琢按住她椅子的扶手,“我很担心你这样的效率,明晚之前能不能完成,我的演出到底能不能顺利开展。”
“好好好,毕竟是你重金把我从老王那儿挖回来的,我怎么着也不能掉链子,彩排前肯定可以弄完。”她咬了口棒棒糖,手指在键盘上像模像样地敲敲打打,又八卦地添多一句,“你每次心虚都转移话题的。”
“这么说,她百分百到现在还不知道咯。”林舒晴又转头,但许杨玉琢早就溜之大吉,只留下一杯咖啡给她今日的工作充能。
她耸耸肩,满不在意地继续着工作,心里倒开始盘算明儿要敲诈许杨玉琢多少保密费。
“哎呀,可是就算她不知道,车里还喜欢循环放这首呢。”
如果张昕知道,也许现下的一切会不一样。但可惜,大多数世事反就是由一个个偶然和误会堆砌起来的,一旦抽走其中的某一件,换成另外一件,就会是全然不同的模样。莫怪老话常道,一失足成千古恨。
回想起,她们初见就是缘于一个偶然。
张昕这个人,第一次见就将她从茫茫雨水中捞出来,分一大半伞给她,但却忘了自己也是个凡人,淋了雨容易病,带病工作容易晕,偏偏又晕在她面前,似乎上天刻意要给她个机会报恩。
而她当然把握好这个机会,日夜留在她身边照顾,说是要赎罪。虽说她那时的照顾行为实在是有些笨手笨脚——手忙脚乱地熬上几个钟头的粥,守在她身边等吊针打完,为免她无聊,陪她讲上几个晚上的话,可惜张昕实在是受用。
那时大病未好的张昕喜欢靠在她旁边,静静听她弹唱哼歌,不经意间就将心中的想法磕磕绊绊地倒出来。
“病好之后,我还可不可以这样,这样一直在你身边。”
是拙劣到没边的告白,但许杨玉琢显然很受用。
“你说呢?”许杨玉琢笑,迎着她有些躲闪的眼神,将吻落在她唇角,认真回道,“那你说话要算话。”
于是九年前的许杨玉琢就凭一把烂吉他,骗到个烂好人。
当年的许杨玉琢张扬得过分,敢在众目睽睽的livehouse台上,只望着张昕的眼睛笑,摘些喜欢的情歌唱段,看着她脸颊转红,恍然间觉得这样就是一世中最好的日子。
单是那样还不止,下了班还要拉着张昕的衣领,在后巷接吻。张昕当时边读书边试镜,内里搭的总是衣领熨得平整的单件衬衫,被许杨玉琢拉扯几下就留下暧昧的折痕。
——虽然就仅此几次。因为最后一次被林舒晴撞见了,再不敢做这种危险举动。
那时也不用怕摄像机,深夜走在大街小巷,无人时牵个手,慢悠悠地行遍每条路,才舍得拐到街口糖水铺,吃碗热腾腾的宵夜。
店主婆婆是张昕旧邻居,做了几十年饮食,平淡无奇的深夜甜品也别有风味。
“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张昕急于和她分享这间小小店铺里隐藏的无数美食,恨不得即时就扫遍菜单。
“别急别急,以后多的是时间,慢慢来嘛。”许杨玉琢笑着,答应她,会和她来好多次,直至将菜单上的每一项都逐一点完。
但端上来时,张昕吃得却不多,倒是总侧眼看她,叨絮地替店家婆婆说着这碗糖水的前世今生。
最记得是,望着她时,张昕总喜欢笑,也许这是再过十年都不会变的事情。
回想起,只觉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那么远,远到她都快要忘记,曾经这个人和她离得这么近。明明还触手可及,但那些记忆却逐日逐日消弭着。
时至今日,菜单上的菜品当然都已经试过好几轮了。吃哪样,都会想到张昕导游式的介绍——“撞奶要等五分钟,西米露要冻的更好吃,蛋糊太甜啦但你吃的话是刚刚好……”唯一不同的是,再没有和她一起来过了。
印象最深刻是某年某日因为看了公司在东京为当红艺人前辈拍的mv,瞬时生发出向往的心思。于是当晚她们就在糖水铺的玻璃桌面铺开地图,声势嚣张地做旅游攻略,用红色笔圈画着几十个地点,连平日最爱的双皮奶都放到几乎结冰。
第二日晚上就飞了过去,匆匆一放行李就扑去窗前看雪山。许杨玉琢勾着她手指,哼唱起那首名曲,迎着日出的光去吻她。那时许杨玉琢觉得她像自己生活中加了糖的白开水般,干净澄澈又不可或缺。
但白开水不可能永远是她的白开水。
感情发生摇晃的原因也简单,无非是难以同步了,无非是原本那种无忧浪漫的恋爱生活被现实挤压得几乎失去了生存空间。
许杨玉琢livehouse弹唱的影片偶然火了段时间,终于被公司正眼看待,决心分些资源助她发张碟。第一张,简直可以说事关生死,以后还可不可以吃这碗饭,筹码就压在它身上。
于是她成副心思都扑在上面,每日都累得说不出几句话,难回应到张昕的情绪。张昕说着说着,便疲倦得睡去,而张昕最后也只能叹口气,不再强求,默然替她掖好被子关上灯。
气运好像在同一时间找上她们。张昕试镜大半年,终于得了机会。当时有部戏,要到深山老林取景拍摄,又要吊威压吊足半部戏。原先公司定下的演员娇生惯养,见到大山就嫌累,决心罢演,经纪人只好临时问她替不替。
九月初签约,中旬就立刻出发,最早回来都要十一月。
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再犹豫,就拱手让人了。于是就被连哄带吓地签下了,况且,没人能忍受一直做配角。
那时她们连着几个星期没见,约会也接连泡汤,本来就吵过几日,旧怨还未得到机会缓解,又在这个节骨眼提这件事,只怕是雪上加霜。
也许是怕见了面就不舍得吧,也可能怕叨扰她,影响她情绪,反正许杨玉琢是在她去了几日之后才收到那条短讯的。
她正在录音室打磨demo,小有成果,正想给张昕炫耀下,收到那条短信的那刻才反应过来,她们不但在冷战,而且现今连破解这场冷战的机会都遥遥无期。
打过去的重洋电话也是一直占线,屏幕那头的人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即使过了很久,许杨玉琢才知道,那个破地方,根本就没信号。
但是,未来的先知,根本解不了当下的怨恨,散不去当时的酸涩。
片场的导演是个老学究,严格到几乎有强迫症,每个镜头都要拍到完全合她心意,每日至少硬扣住演员浸在片场十几个钟头,不将人累死不罢休。
往往要隔好几日,张昕才看见拨不通的好多则未接来电,无奈只好留下个口信,“等我回来和你解释好吗?”
“随便你。”
那时毕竟年少,自尊强,好面子,许杨玉琢不明白为何连要一次解释都难如登天,捏着歌词本,险些将那首日后的成名曲撕烂。
十一月末,叶都落完的时间,才终于听得那个人回来的消息。
时隔近半年,好不容易终于约上一场准时的会,但又总有种说不清的别扭感。无言地走过熟悉的街,无言地在熟悉的店铺落座,但又觉得每句话都是难以出口。
张昕更瘦削了,手臂一握便可摸到骨头,脸上的肉也掉了几分。她似乎纠结着想说什么,但又无从开口。
是否再好的感情都会在逐日的奔波忙碌中消耗干净呢?为何拼力的、刻意的维持,反而让人越走越远呢?
其实许杨玉琢是有怨意的,但一见到张昕的眼神,又剩下心软,讲不出多少质问的话,只尽量压抑着情绪,说一句,“张昕,我们是不是不合适了。”
旧怨叠新事,最后竟堆积得再也不想去等那一个解释。
她泛上苦笑,仿佛在那刻,表达的最大限度仅此而已。心里剩不下多少伤悲,不过是将残酷而又心照不宣的事实戳破而已。
也许那些更加苦涩的情绪早在先前的深夜消化过无数次,咀嚼尽所有苦楚,只吐出一个无关轻重的空壳。
本应该是个疑问句,但说出的语气就像在陈述一件自己曾反复确认的事情般。
“我们,不合适。”张昕轻声重复了几次,低头,把蛋糊搅得不像样,直到一口也喝不下去,才鼓起勇气,轻缓地回她一声,“我是不是让你很辛苦?”
而许杨玉琢只是咬了下唇,长时间都未作任何回应。
所以,在她开口前,张昕便觉得自己应该已经知道答案了。
匙羹哐地一声撞在碗壁上,她眯上困倦的眼,浓重的疲惫自四肢百骸钻进来。
“好,我知道了。”
“那我们分开吧。”
曾经以为无论如何都不舍得讲的一句话,居然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交付了出来。
许杨玉琢不知道应该说好还是不好,连应答这句话的力气都不想再有。旧的情绪还没理清,便毫无征兆地要面临新的转折。
但在那个时候说不要,说挽回,又未免太卑微。开口请求的人总是劣势的,而她绝不想自己落到那个位置。
唯有强作着冷静,反去安慰另一个人,按住张昕慌乱的手,温声劝道,“别搅啦,这样不好吃了,我让婆婆给你多做一碗。”
“吃完了,记得回家多睡会。”
“嗯。”张昕点点头,又莫名添一句,“还是朋友吗?”
“当然啦。”许杨玉琢继续尽力扮自如,提着嘴角的弧度,作出名为笑的表情,“约定好,以后不要再提以前就是了。”
但她明白自己是失败的。后知后觉的一阵酸涩在话音落下的那刻便不知趣地翻涌上来,堵在心口,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从这一刻开始,她和这个人就是朋友了,以后都只能是朋友了。
她匆忙转身,先一步走出去,免得被张昕察觉她的情绪,却只见外头滂沱大雨哗啦啦。
而这次,她不可以再如往日一般回头,与张昕同撑一把伞。
她没再犹豫,走入那个雨季。恍惚间,她好似听到张昕唤她的名字,听到雨水一次次打在伞上,冲刷着张昕的声音,听到万人叫她的名字,听到旺铺招租的声音,听到飞机划过的轰鸣。
天潮地湿,许杨玉琢从此怪责下雨天。
今日回头,才发觉不知不觉就这么多年。天意弄人,让港岛的雨来得过早,偏生东京的雪又落得太迟。
有时连她自己都觉得,如果当年张昕没讲出那句分开,她也并不会提这件事。又或者,她更想张昕从未讲过这句话。
现时不提往日傻,是多年以来和平共处的守则。
但没想到,有人破戒了。
终于破戒了。
15.
老歌总唱,人活到几岁算短,失恋只有更短。
虽然当时初闻,是言之凿凿觉得不会有这一日到来,但未曾想过,人转到下个路口,就会落到如此不同的境地。
朋友当然还是有得做的,抑或是不得不做。同一间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一路尴尬下去,要地球围着这段无疾而终的恋情转。
决意分开后的第二日,公司就开始了录制相亲相爱团建节目的进程,所有人都必须在里面其乐融融和谐相处,展现所谓的家族情谊。
所以,没有空间缓冲,没有余地去尴尬,见了面的她们仍是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下、在炽热得过分的打光灯下拥抱对谈,仿佛昨日已非昨日,而是从未发生过的隔世之事。
她们同日被公司签下,又互相扶持几年,当然是公司宣传好员工的样板了。导演将镜头对准她们,势要拍到那些令人感动的情深场面。
再讲讲你们是如何相认识、相走近的故事吧,再讲讲吧。
于是双方都带着公式化的笑,抹去过界的部分,只留到平庸而感人的友情,一次又一次讲,讲到厌烦,讲到自己都自觉忘记那些未被陈述过的故事。
节目还时时把她们分到一组,上下班都在一辆保姆车,加上个擅长调和气氛的金吉雅在,仿佛那朵失恋乌云就这样被表面的欢声笑语和谐融洽遮下了,一下就盖住七八年。无人敢对此有任何异议,便无惊无险地延续数年了。
失恋确实很短,短到重新成为好朋友几乎就是无缝连接的事情。
我们不适合吗?
如果连许杨玉琢都这么说,也许那时起,张昕便自觉切断了所有重头再来的可能,只余下半步空间做朋友。
偶尔互搭便车环岛兜风,借对方的肩头储存些泪水。平安无事的日子互道一声好,嬉笑玩闹亦还有个人陪。她们不介意重新成为好友,也自愿慢慢踱步在密友阶段。
但除此之外的事情,就是闲话免讲、无人敢提。
像要验证二人的不合衬般,回到这种关系意外令她们关系得到了舒缓。
许多年后,她们会不约而同地在旁人面前炫耀对方是自己同甘共苦的好友,而做好友之前的那段时日,则再也无人知晓,势要完全淡化掉。
有时她常想,不再合适的她和许杨玉琢,或许只保持在好友关系,在最好不过。再进一步,难免会重走旧路,再经历多一次不愉快。
像一道疤,时时用胶布贴住,看不到伤口,就可以一直哄骗自己,那里从未有过伤——但毕竟,胶布也有会脱落的一日。
停电那晚,就仿若让那块胶布,失了所有的黏力。
纵使那晚上两人都扮到若无其事,又都心知,那层浅薄的界线,在那一刻已经尽数打破。那时紊乱的心跳和慌忙的神情,无疑都告诉对方,亦是告诉自己,根本就未放下,未过去。
事后张昕总忍不住去回想这件事。她宁愿那晚从未停电,又或者,一直停下去。无论哪种,总好过停一半,在最不需要光的时候亮灯,又在止步在悬崖边,将一切都在勒停在最好时——就像她和许杨玉琢一样。
总之,在电灯重新亮起的前一秒,在不知未来的黑暗中,张昕确信自己那时想吻她。
那刻她彻底明了,她失败了。
一路以来,原来她只是好努力不去爱许杨玉琢,好努力装作自己已经不爱。
但是她失败了,到头来是功亏一篑。她从来没释怀过,从来没停止过。
坦荡大方的最佳好友背后,是拉扯到面目全非的自己。
要是她能再迟钝一些就好了。要是许杨玉琢能少爱她一点,就好了。
16.
周末她继续往返于片场和公司,拍定些新品的物料,履行着合约的最后限期。
这晚恰好是拍夜场广告,资方要求多,一路拖延到近天光才收工。
从棚里走出来的时候天蒙蒙亮,飞出几缕金光,刺得她眼睛生痛,得缓好一会儿才习惯过来。助理车在宽阔的路面缓行,她支着脸颊靠在窗边,眯起眼睛望向外面。人很少,至多有几个清洁工人打着哈欠扫街道,熟悉的店铺才刚着灯,婆婆拎着食材走向后厨。
而繁体字手写的闭店公告却大大地贴在门口,作着最后的倒计时。
她招呼助理先回去,自己则跨进那间店,坐定在以前的位置,呆望着逐渐褪色的老布置发呆。花砖铺的地面上了几道划痕,墙上挂的那几幅毛笔字倒是十年不变。玻璃夹层中还是那式菜单,不过兴许无人再摊开副地图在上边勾画了。
婆婆照旧端一碗杏仁露出来,拍拍她肩头,“又瘦了,多吃点,我等会再给你碗炖汤。”
张昕“嗯”一声,虽知已经无可改变的事实,还是闷闷地多问一句,“真的要走啦?”
老人家点了头,“总有一日,你们会找到新食堂的。”
她含着一口比以往更苦的杏仁露,盯着那块大字报,勉力笑着,半晌才回,这样也好。
兴许在无可抵抗的消弭面前,一点念想不留,才最好。
17.
当夜是难熬的年会,再不情愿都要跟着去做些表面功夫。
金经纪人来接她时,手上还握着一叠演出的嘉宾票,计划着要如何分发。
她分一半注意力过去,假装轻快地道,“帮我拿张包厢票吧,要尾场的。”
见金吉雅狐疑地盯着她,又振振有词地补充上几句,“包厢视野好,舞美都看得清楚,而且我低调!”
“好烂的借口。”金吉雅不怀好意地笑,把整叠票都揣回口袋,“你想要票啊?那你自己找她要,我可不做中间商。”
“哎!”张昕百般无奈,反应几秒钟,便读出这人的话外之意,“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最近。”金吉雅回想起许杨玉琢那句话,像模像样地复刻着,“她说她不要爱你了。”
“喔,我知道。”张昕这时倒是不怒反笑,点了点头,“我同意的。”
自停电意外那晚起,她们心照不宣地没再提那件事,如有默契地回避,又在必须碰面时作一如既往的模样,只不过是各有各的谈笑风生,各有各的言不由衷。
“什么啊……在日本那段日子这么苦大仇深的,好不容易回来了也不说清楚。那么多年都无风无浪无惊无险过去了,忽然间还做逃兵?你肯定心虚哦。你逃了害我少赚多少钱,真是的……”金吉雅戳了戳她的心口。
心虚吗?也许真被她说中了吧。
“是不是有些事情,无论我多努力,也注定做不到?好像这么多年以来做的功夫,不过是一直在骗自己罢了。”
有时候张昕想,会不会从她第一次在拥挤的livehouse里找到许杨玉琢,将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身上的时候,老天已经将所有事情铺排下注,决无再更易的可能。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件事,就算逃到了巴黎、罗马、加州、巴塞罗那,你还是做不到呢?”
“这样啊……”张昕撑着脑袋想了想,叹气般地飘出一句,“那可能,以后也没办法做到了。”
这样的话,那就只好在地球的另一个角落,继续做爱她的蠢人了。
也许冥冥之中,她早该明白,即使逃到世界尽头、涯际之外,一切都是无能为力的。
许杨玉琢这个人,又害她把半辈子都搭进去了。
开场前又要先应付媒体,正在演出进程的人自然被大小媒体围着关心。
“听闻你们公司之前拍剧去过东京取景哦,你想不想也在那边拍支MV呢?”
“我才在忙着开show,还打算开完就准备给自己放个假,这么快又催我工作?”许杨玉琢揶揄媒体几句,并不打算正面回答什么。
“诶,看来你们公司的员工最近都准备放假喔。”某个记者开着玩笑道。
“是吗,看来你们知道的消息比我多哦。”
“就张昕啊,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连你也不清楚。”
“可能人家是签了保密协议啦……”另一个窜出来,搭了一口,“她是真的不想从业了吗,再透露一点吧……”
许杨玉琢微不可见地皱了眉,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提及此话题,“无可奉告呀,我也是知之甚少。”
她抬眼,只见张昕那头架着更多长枪短炮,大概终于是亲口宣告了那件事吧。
——“是啊,打算休息几个月到半年,重新规划一下职业。”
“还会回来吗?外界很多消息说你无心从业了哦。”
“你们怎么信外面的人乱说也不信我说的呀。”张昕佯怒着,不痛不痒地带过,“总之,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和计划,我会第一时间和大家同步的。”
难捱的采访到底是结束了,回到晚会正题。林舒晴在张昕身边落座,不咸不淡地聊着几段八卦。忽然听到音响传来段熟悉的旋律,便揶揄地看着张昕笑。
“诶,没谈过正儿八经恋爱的人,确实写不出这种歌。”
“你非要提起。”张昕默默白她一眼。
但林舒晴显然不放过她,离上菜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必须得找个人聊个尽兴才行。
“当年她把这首歌拿给我看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这不是应该先给你唱的吗。”
她回想起了那个遥远的晚上,被许杨玉琢拉过来录音室开工的痛苦。
“那是……什么时候?”
“她说,你们分手了。”那刻终于清醒过来的林舒晴暂且原谅许杨玉琢的可恶,“于是我没有再问下去了。”
“不过呢,在她给我demo的硬盘上,我发现了一条她忘记删的短片。”
她将移动硬盘递给张昕,“被她发现了,是天大的罪行哦,你可不要出卖我。这烫手山芋,还是你留着吧。”
硬盘上挂着的米妮落在张昕手心,熟悉感扑面而来。
“其实我也不想你走的。”林舒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见到她无语的神情,又急忙撇清,“不过放心,众所周知的是小晴不会暗恋你的。只是你在的话,我晚上紧急加班的次数会少很多,所以拜托你,务必要好好做决定。”
“我看,可是从来没人能逼林舒晴加班呢。”
“许杨玉琢老说她睡不好,大半夜甩几个demo给我,说是睡不着来灵感了,总不能不回她,怪可怜的。”
“你也喜欢为难我。”
张昕摇摇头,低头把玩着手上那个物件。她认得这只硬盘,是某年某月在迪士尼买的联名款——虽然上面挂着的那只米妮耳朵已经被磨损到几乎看不到了。
百无聊赖的宴会终于开至尾声,陆续有人离场,张昕松了口气,正想找个借口溜走,开口前却先被许杨玉琢抓住手腕。
“我有东西要给你。”
18.
电梯直降到地下三层的停车场,鞋跟踩在地上,回荡出令人心慌的咔哒声。
她亦步亦趋跟在许杨玉琢身后,上了车,黑玻璃一遮,帘子一盖,外界一切便都朦胧了,唯剩下狭小空间内忽急忽慢的呼吸声。
“我……好像没落下什么东西在你家吧。”张昕努力回想着,生硬地将话题扯出来。
“没有,是我有东西想给你。”
许杨玉琢皱着眉头,正在柜格间翻找着,余光却见周边某几辆车的远光灯忽闪几下,便停了动作。
“刚才我瞟了几眼,像套牌车,应该就是狗仔。”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次总算是着了道,也不枉媒体潜伏整个晚上。
她甚至可以担保,此时此刻,只要她敢将车窗摇落半分,就会有几支大炮伸进来,贪婪地窥视尽所有事情。
媒体本来就爱乱写,说不定今晚拍下,明年元旦就会成为某社开年曝光的第一对,想想都知道有多灾难。
“他们一时半会不会走的,这会说不定得在车上呆一晚了。”
许杨玉琢悠悠叹一声,把座椅往后一调,关上夜光灯。车载音乐声消失,再不能掩盖一些并不算得光彩的心思。
“怎么看起来你还挺开心。”
“票。”许杨玉琢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递过来一张烫金硬纸片,“如果,你想清楚了,就来看吧——不过,可别躲在我拿望远镜都看不清的位置了。”
张昕触到光滑的票面,心神一顿,直觉自己不应答应没把握的事情,但又听得许杨玉琢一句,“不要急着拒绝我。”
于是终于决心接过,仔细夹在口袋内层。
许杨玉琢自然将她的犹豫纳入眼中,半躺在座椅上,忽然扯了些闲话,说是要打发等狗仔退散的无聊时光,“说到票,你记性那么好,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当时要和我去看某位歌手的演唱会。两张内场票,还要是握手位。”
当然记得了。张昕几乎一下子就回到那个遥远的晚上,许杨玉琢撑着脑袋看着荧幕上的live show,艳羡地说,有一日一定要去看看这位现象级的偶像。
可惜火爆程度空前,入场票早早告罄,全城一票难求。张昕当时望着她放光的眼睛,默然作了决心,“下一轮吧,下一轮我们一起去,握手位,看到尽兴。”
但终于捱到下一轮到来之时,关系的变化令二人都知趣地没再提起过这个承诺。
“并且我还记得,你前两年就被这个歌手邀请去了做某一场的嘉宾了。”张昕一时失笑,漫不经心地搭起了腿,“那么,内场的握手位现在看来,也并不重要了吧。”
“我知道她下个季度会重启新一轮巡演,所以……”许杨玉琢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转过头,凝望着她的眼睛,“重要。”
车内昏暗,她的眸光却熠熠。
“也许,我准备好去问她借个人情,拿两张票了。”
“那你呢,张昕,你准备好了吗?”
那双眼犹如直接透视到她的灵魂深处,容不得半点逃避。
她无奈,苦笑着应道,“你又为难我了。”
现下,她好像无法给这个人想要的答复。
“我有那么可怕吗?”许杨玉琢往前几尺,直到二人间剩不下多少距离,势要她面对自己。
“你不敢是吗?我敢。”
她轻巧地抬起张昕的下巴,将再多的话都融入了吻中,将对方的衣衫都抓皱。
张昕本应推开她的,但双手在空中犹豫几刻,又只是顺从地搭在她肩上。
谁人都会有私心大过理性的一刻。
她仍然贪恋这个吻,无论何时何地,何种身份。但其余的很多事情,好像不行就是不行,未准备好,就是不能再开始。
“从你回来开始,我的心绪就被搅得一团糟,你凭什么就这样轻轻松松地一走了之。”
她恨,恨到几乎想不遗余力地咬她一口。
“知道你想要暂离的消息之后,我只觉得好无助。过了这么多年,我早就没办法去适应没有你的日子了。”
“那天我和你说要和Vivian试试,是骗你的。我拒绝了她,因为我根本没办法再去爱上其他人了。”
“我只是,很任性地想知道你的反应。想知道,时至今日在你的世界里,到底我可不可以成为一个可以影响你的例外。”
“我知道了答案,但并不是让我放心的答案。”
如果连她那阵言不由衷的笑背后的意思都看不出,那她就不是许杨玉琢了。
“你那时明明在意得要死,但你从来不说,总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带过,可越是这样,我才越害怕。”
“总是在我演出时躲在包厢看,总是问助理我的录音状态,总是不管行程有多满都要来看我,总是,要在车上循环放那首歌。
这个很爱很爱我的人,似乎没走出来过,好像,已经不敢爱我了。”
“所以,你真的,不愿意爱我了吗?”许杨玉琢在她唇间接下几滴温凉的泪,已经不知是出自谁人眼中,“就算是错,再错一次,不可以吗?在你拼力追求做完人的人生中,我们不可以是其中的例外吗?”
“不是这个问题。”张昕终于开了口,无力地往后倾,“我只是……”
但许杨玉琢堵住了她的话,不想让她再犹豫了。
吻下去那一刹那,也许只得短短几秒,又或者是几分钟,几年。
空气的沉默被电话铃声划破,屏幕显示的备注是助理的名字。
“电话。”张昕推了推她。
“不想听。”
“可能是工作。”
许杨玉琢在她下唇狠咬一下,直至见血,才退出去,接通了电话。
“姐,你现在在哪?”
“场馆停车场C区,周围好几家娱记在,出不去。”
“我叫人过来打发他们走吧,等我半小时。”
“好,不急。”话毕她就挂断,言语中还似有些惋惜,“还以为要在这被晾一晚上呢。”
回头看,只见张昕匆忙抹着脸上的泪,直愣愣望着窗外发呆。
“又哭了。”许杨玉琢叹声,给她扯去几张纸巾擦眼泪。
“你咬疼我了。”张昕声音带点委屈,眼神恍惚着,隔好久,才说下一句。
“那是因为你心虚,我讨厌不诚实的你。”
“是啊,你说对了,我心虚。”
“那晚你说你要考虑一下Vivian,我分不清你话里的玩笑成分,宁愿当时不要当真。但是,回去 之后,我心里忽然有个想法,如果那是你的真心话呢——那刻我发现其实自己很嫉妒,不止是她,还有每个可以长久陪在你身边的人。又嫉妒,又挂念着以前那个自己。”
纵使她知道自己已经没任何立场去生发出这种吃味情绪,但那晚失眠的她就是烦,就是恼,如个最普通的凡人一般被嫉妒炙烤着,无法阻挡的回忆全数涌上心头。
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将对许杨玉琢的情感克制在可控范围内,但一次又一次,东京到港岛,每刻钟的逾越,都确切告诉她失败的答案。
其实那晚上,关于东京,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告诉许杨玉琢。
那时她忙得头晕脑胀,无暇顾及其他事情,但居然还余一样闲情逸致的想法——去看雪山。即便连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何有这种无聊的执着。
直到她站在雪山面前,望着它,被寒凉的风吹得发抖,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那些以为不会再眷恋的事情。
那一年冬天好冻,厚衣服叠了一件又一件。许杨玉琢睡眼惺忪,几乎靠在她肩上睡着。初升的日光照在她脸侧,温和得似在梦中,是她时时都还会回想起的一幕。
那日她们还去了当地出名的锁桥,择个好位置,将同心锁一起挂在桥上,祈祷从此能长久。
但故地重游时,张昕发现那栋桥早已报废,千把锁被草率推倒在一旁的荒地,随着年月被积雪越埋越深。
那么,锁在上面的数千个承诺,也就此作废了吗?那刻她忽然觉得好不甘心,想努力留住脑海中那千万幅曾美好过的画面,但好像也是徒劳。
若那时许杨玉琢就出现在她面前,那或许她会在片刻冲动的驱使下,问可不可以再来一次,可不可以兑现以前承诺,可不可以接吻,可不可以……
但最后她是被助手催促转场去下个地方拍摄。
所以一切的答案由冷静下来的她代替许杨玉琢答了,不可以。
从此她的东京之旅就心不在焉,或许在的是许杨玉琢吧。
兴许东京雪真将人淋了个透彻,那刻雪停,她缓慢转身看,还发觉身边有二十岁的许杨玉琢的影子。
原来她还是想和许杨玉琢一起来,还是想每时每刻,身边的人都是她。
19.
人最怕是放不下又抓不紧的东西。
越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张昕越心知没法再继续这种关系。
“其实,我只是想离开这个地方,也暂时离开你。从那日起,我开始发觉,如果我继续留在港岛,留在你身边,迟早有一日会再越界,会打破这种朋友关系——在某个我们都不甚清醒的时候。我回来之后,好像每一次见到你,我都会更清楚这件事。”
“我,恐怕没办法忘记曾经对你造成的伤害。有时我觉得自己挺糟糕的,总是让最亲近最在乎我的人觉得痛——而那个人总是你,总是你,为什么偏偏总是你。”
“许杨玉琢,我怎么能再成为让你难过的坏人呢,你要我怎么舍得。”
“我只记得七年前你自己一个人走出去,我望着你,好想追出去,但最后还是不敢挽留。因为我怕勉强再在一起,只会令你更加辛苦。”
“那日之后,我开始成晚成晚地做梦,梦到和你在一起,梦到你对我笑,但是下一刻,就是你我在店面里说分手,你转过身,走了,一个人走了。外面下好大雨,我拼命想叫你不要走,想扑到雨中找你,但我出不去。我用尽全身力气,都依然困在门的另一边,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一次又一次被大雨淋湿,一次又一次,一个人走远。如果我们的故事再来一次,要再重复这样的结局,会不会只会令你更加痛?”
她太知道,她是世界上最能牵动许杨玉琢心绪的人,亦是最能让她轻易就不安、就难过的人。正因为如此,她才太踟蹰,太犹豫,选择分手,选择逃避,不想再成为令她悲令她伤的痛苦源。
从那之后,只做静屹于许杨玉琢身边的一棵树,明解她所有心绪,随时可提供歇息的地方,令她所有情绪都有发泄的出口,但再不会让她伤悲。
“那一刻我想,如果能让我重新回到你身边,能够永远留在你身边,无论以什么身份,无论以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所以,许杨玉琢,我要很努力地去不爱你,这样才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你要更努力地不爱我,这样就再也不会因为我而难过。”
“在日本,在我最想和你复合、最想和你见面的那瞬间,也是我最想逃的时候。”
“我是不是好奇怪,从头到尾都是这么纠结,这么爱钻牛角尖,这么……”张昕挤出个苦笑,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划过脸侧,滴落在许杨玉琢的手背上,“是一个,这么让你担心、让你难过的坏人。”
许杨玉琢含着咸苦的泪水摇头,却捉不住她跌落的手。
不是、不是这样的。
但张昕逐点、逐点抽离开手臂,摸了摸她的脸颊,揩掉她眼角的泪。明明自己也止不了眼泪,还勉力装着自如,“你看,我又让你哭了。”
说着,又心疼得扁了嘴,就快克制不住要拥她的冲动,只好咬着破损流血的下唇,以痛感提醒自己,不可以再进一步了。
“我好想好想,一直在你身边,以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伤害你的角色,但这是不是不可能了?这五年,是不是已经宣告了我的失败。”
“我常会想,要是我没有出现过,你会更开心吗?要是我们一直都只是最纯粹的朋友,那些让你难过的时刻,会不会少去很多、很多。”
“可是没有如果,张昕,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她轻拿起张昕的眼镜,放在一旁。那双澄澈但疲倦的眼便不加掩饰地显现在她面前,浸了水般,好似时刻含着未落的泪。
“我是有很多后悔过的事。”她附向前,捧着她的脸,指腹描摹着,直至滑落到唇间,“但同你一起的那年,绝对不算,你怎么会觉得这么想呢。”
“我不会再接受你的离开了。你不许,再自作主张地‘为我好’了。”
当在一个人心中重要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算抓紧的代价和痛苦有多大,也许亦不及失去的万分之一。
张昕一愣,嘴巴开合着,似是还想争辩些什么,但所有声音都被外界忽如其来的一阵喧嚣染得模糊。
刺眼的远光灯顷刻间直冲过来,混乱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回声交织在车库中。
二人又如梦初醒,张昕顺势再退开些,默然擦干面上的泪,强要自己冷静。
笃笃——
有人轻敲着车窗,唤着她的名,“姐,他们都走了,你可以离开了。”
她应一声好,还思索着如何和旁边的人继续讲下去时,一转身,便听得车门打开的声音。
那人已经备上口罩墨镜,将脸遮得严实,像阵急风似的走远了。
她望着那个背影,自嘲地笑,又释然般松了口气,将未来得及跌落的眼泪流尽。
张昕,张昕。
许杨玉琢兀自喃喃着,真过分啊,张昕。
“你怎么可以要我不爱你,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无论过了几多年,无论在他人面前如何游刃有余,张昕终究会在她面前显露出自己最本真的面目。
还是会害怕、还是怕不确定的未来,还是心疼她大于心疼自己,还是又纠结又细腻地爱她,遇到没有退路的感情问题时还是会选择逃避,宁愿伤害的是自己。
这样的张昕,很麻烦,很讨厌,可她没办法不爱这个张昕。
20.
纠结。
一张轻飘飘的票,放到最后几日,张昕还仍未决定是否去发挥它的价值。
她的所有工作都已经在两日前完成,随时一张机票就可以浪荡世界。
但林舒晴给她电话的时候,她连第一件衣服都还没扔进行李箱。
“喔,你果然还没走啊。”
“幸灾乐祸。”
“那段影片你看了吗?”
“什么啊……原来是来求八卦的,还以为是关心我呢。”
“这不算一种关心吗?”林舒晴伶牙俐齿地反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算了,说不过你,还没看。”
“喔,她今天累得晕乎乎的,说做完尾场一定要出去散散心,还以为你们和好了,是和你去。”
“没有,我好像又惹她生气了。”
“那你也真是过分,不想失去的话,就不要放开啊,多简单的事情。”林舒晴大大咧咧地答复,“她啊,倒不像真的生你的气……也许将你们隔得越来越远的,不是你不够好,是你太害怕啦,张昕。”
可她没办法不害怕。这个人重要到,她可以为了一直留在她身边,而只做一辈子好友。
“不可能不害怕啊,就觉得无论走哪一步,好像都是死局。”
一想到会有重蹈覆辙的可能,一想到又有可能让她痛上不知道多少次,张昕便永远会举棋不定。
与那个趴在桌上叹气的人相比,阳光灿烂的林舒晴反而回得更轻快了,“因为感情本来就是死局啊。”
一场无论如何博弈算计都没有输赢的死局。
“怪不得许杨玉琢总抱怨你的完美强迫症。”
“何种感情,做到如何极致的地步,也不会只有好的地方。不管拥有还是失去,痛苦本身就是如影随形无可避免的。你越想避,它就跟得你越紧,所以……”林舒晴大笑着,“大胆接受自己只是个凡人的现实吧。”
“林舒晴不要偷懒,赶紧过来开工啦!”许杨玉琢的声音遥遥传来。
“来啦!”
挂去电话,张昕叹口气,继续看铺排在电脑上,装满好几个硬盘的影片。
她常年有做生活短片的习惯,偶尔会精心剪裁上一些片段,将最正能量的一面展现给旁人。
但其实更多的影片还未来得及剪裁,配上精致的滤镜、特效,以及心仪的音乐,就被匆匆置于储存空间一角,心边最远的一角。
好多段影片里面,都不乏许杨玉琢的身影。冥冥之中,许杨玉琢早就嵌入她的生活,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刚刚点开的一段,是半睡着的她。
那日许杨玉琢放工不久,虽说好要陪她吃饭,等上菜的间隙却靠在她身边睡着,梦中还呓语着什么。她当时未察觉不对劲,只莫名觉得可爱,便记录下来。但此刻却心觉忐忑,尝试着将杂音调小,随后一切明了,许杨玉琢唤着的是她名中单字。
叫她不要走,叫她再陪陪自己。
日期不过是一两年前,回想起还如昨天。
她滞住,望着片中的那个昏昏沉沉说梦话的人发呆。
我曾自作主张,替你我做下的抉择,真的也是你所愿吗,许杨玉琢?或许,你一直以来都并不想这样吗?
此刻张昕犹豫了。
总是在替她着想的自己,有没有真正问过,她是怎么想的呢?
曾经的张昕太害怕失去,选择了不再开始。但是否其实,拥有不是失去的开始,害怕才是。
害怕改变、害怕痛苦、害怕失去,一辈子的时间都花在害怕上面,到最后会不会连再走一步的勇气也没有了呢。
她不想变成那样。
她望着影片中的好多个许杨玉琢,笑着的,生气的,苦恼的,疲倦的……
是一个始终令她心动的人。
而这个人希望在那晚见到她。
在点开那条demo影片之前,张昕已经有答案了。
21.
倏忽而过又两日,至最要紧一晚。飞机上的旅客望着渐深的夜色,逐秒逐秒等着降落,无声叹气。
本来应在中午就落地的,但内地机场客流量骤增,加上忽而恶劣的天气,硬是延误到了傍晚才起飞。
一落地,她便冲出机场跨进车里,按了无数次喇叭之后,车子终于刹停在馆前。不过似乎此时已到了尾声,听到的只有观众声嘶力竭的Encore声。
现在进去,显然已不太现实,亦没甚意义了。连张昕自己此时都想自嘲,为何总是在这种关键时候掉链子。
她长出一口气,靠在车门边,捏着发皱的门票,茫茫然望着天。
不过最后的几首歌,还是留在这里,遥遥地听她唱完好了。
馆内灯光忽明忽暗,伴着场馆内重新响起的音乐,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
来电是许杨玉琢,一则定时口信。
“其实录这则口信的时候,我并不确定你是否会出现在今天的现场。不过鉴于你就要消失了,所以有些话,还是应该告诉你。”
七年前我那句觉得我们不合适,好像令你记挂了好多年,也让你怕了好多年。
因为这句不合适,各怀心思的我们,好友一做就是七年,真算得上长久。
但或许就是这误打误撞七年的好友时光,反而让我更明白你了。
后来我发现,喜欢拧巴的你其实也挺可爱的。每次遇到事了,就跑到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哭一顿,默默把情绪消化完了再来面对我——直到那次终于被我揪了出来,要你把所有事情都全盘诉诸于口。
其实那时我们已经做回朋友很久了,本来,是不应该硬把你给抓出来的。
但那天知道你不见了之后,我像疯了一样,险些想把那破电视台大楼给拆掉了。最后终于从天台把你翻出来了。
你把自己蜷在角落,像一只……害怕被抓起来的野生刺猬。
你摇头,让我别过来。
我知道,其实这只刺猬躲起来并不是有意要逃避现实,而是怕自己的尖刺,会刺痛到重要的人。
彼时我们认识第三年,分手一年,却是我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你最沮丧最失落的模样。
我没有听你的话,偏要试一下,那些刺有多扎人。但当我一靠近,那些虚张声势的刺,就全都变成了融在我肩膀上的眼泪了。它们接纳了我。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我仍然还是,好想好想更多地了解你。
无论是什么身份,我只想再看看你的心里是什么样子的——或许有一天,那片无人区会再次开放,我能够再一次走进去,对吗?
这七年,不是失败的七年。
但是张昕啊……说我没怨恨过你吗,那是不可能的。
可要人承认自己从前的过错真的好难啊,张昕。当时我也只得二十多岁,最任性最好自尊最要面子的年纪都被你撞上了,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一句我们不合适的气话,被你这个笨蛋记到现在。也许我们当时的确出现了错位,出现了问题,但我更想说的是,我们可不可以再努力一点,让我们变得再合适一点。
可你下一句是分手诶,那么地,不容置疑的一句分手。
那时我太不擅长挽回了,总以为那样的事太掉面子,也错误觉得,这段感情确实成为了你的累赘。所以我答应了,还一定要做先离开的那个人。
并且,仗着自己知道你有多在意我,还要惩罚你,惩罚你以后只能和我做朋友。
可过了没几年,将那些哀怨的愤恨的情绪剥开来看时,发现那只是我爱得太辛苦了。然而那时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到头来,惩罚的却是我自己,我这一步又下错了。
这么聪明的我,总是在你这里走错棋。
往后每一年,当你生日闭上眼睛许愿的时候,我都在想,你的愿望里面,以后还会有我吗?会吗?我还是希望会。
我们年少的时候,原来都只是假装很懂对方。不可避免地把气话当真,把真话掩埋。面对最重要的人也总说违心话,把真心越埋越深,可明明不该这样的。
最爱说违心话的你,大概把纠结拧巴的一面全留给我了。
很多时候我实在不明白,你弯弯绕绕的脑子里到底有多少顾虑,甚至还会想,你是不是已经完全走出来了,是不是真的要和我做一辈子挚友,是不是,不愿意再爱我了。
直到那晚上,把你咬急眼了,我才终于知道,原来只是因为,因为你很害怕。
害怕再伤害我,害怕再失去我,害怕没办法再在我身边,才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份友情惩罚,宁愿选择保持现状,宁愿选择不再拥有。
从未走出那个潮湿雨天的不止我,还有你。
但你对我好了这么多年,到底要我怎么骗自己,才可以不要再爱你。我演技很差劲,你知道的,连拍个MV都要费劲去酝酿感情,我实在学不会去伪装。你总让我不要为难你,倒不知道,最给我出难题的人是你。
很想告诉你的是,只要你愿意,你永远不会失去我。往后还会感到害怕的话,就来我这里领取拥抱吧。
欠你的安全感,我迟早会还清。
至今日,当我知道你要离开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无论如何都要挽回你。被自尊拖着走这么多年,或者这次,我该学会面对自己的内心了,那你呢。
时过境迁,我越加发现,原来我们不一样的地方真的好多啊,不过当时是被热恋的气氛给冲昏了头脑吧,醒过来才察觉,是不是这么不同的我们相遇到一起,注定就是会刺痛对方的呢,注定,就是很难有结果的呢?当初的那句不合适的气话,是否就此一语成谶呢?
这些问题呀,我想了很久很久,又花了一个七年。
这七年,我们偶尔吵架,偶尔冷战,偶尔把对方气得牙痒,但最后又为了彼此退让,闹着吵着,就这样走到了今天。
所以我想,也许年少时的我们都错了。错在以为,感情需要是完美无缺、严丝合缝的,才有继续下去的资格。但你看,完全不是这样一回事嘛,哪有感情可以永远合适,缝缝补补才是人之常态。
吵架了还是想你睡得好不好,异地了还是想你过得好不好,就算分手了也没办法控制想要爱你的冲动。
如果上天注定要派一个人来治一治我,让我受点教训,吃点感情的苦头,那我也唯有认命。但只希望那个人是你,也只能够是你。
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依然想告诉你——我从来没后悔过和你一起,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无论以哪种方式哪种身份,在你身边的我很幸福,喜欢你很幸福。
所以,从今以后,你都无需再逼迫自己做到多好了。
我们都只是凡人,都曾经在雨季里犯过错,时而勇敢时而怯懦,用名为为对方好的利刃刺痛过彼此。
这么多年,扯平了,好不好?
我不需要你万全准备才和我在一起,我不需要一个完人张昕,我只需要你——
不要再害怕,不要再逃跑了。
毕竟,我心下这道疤,怕是只有你能医好了,真讨厌啊张昕。
她听到许杨玉琢小声的嗫泣。
“真不想和你一样变得爱哭啊,可我知道这些话如果当面和你说,一定没说到一半,就已经被眼泪堵住了。”
“五分钟啦,现在应该已经是Encore的最后一首歌了。小晴说你很喜欢,但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提前透露过,这是七年前我想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但可惜,才在录音室录到一半,我们就走到了尽头。”
“现在我把它还给你吧。”
张昕仰起头,听到场馆传来熟悉的前奏,眼泪顺着下巴掉到了衣襟上,浸湿一片。
22.
今晚的星星很漂亮。
许杨玉琢敛回目光,盈着泪的眉眼带笑。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再一次带着期待望向台下。
她想再次找到那个人,会一直认真看着她的人。
但到结束,那个专门为她留的位置也始终空着。
罢了,反正她一直都不理解那个爱纠结的人。
她靠在车边,又刷新了一下信息,终于决定叫助理上来接她。
但信息还没发出去,旁边那部电梯就“叮”一声到站。
她刚想夸助理悟性高,不需提醒也能及时赶来,还没抬头,便听得一阵熟悉得过分的脚步声。
已是深夜,天台风大,张昕挽着件大衣,匆匆到她面前。
许杨玉琢别过头,不看她,不寒暄,但也并没阻止她披衣服的动作。张昕嘀咕几声别着凉,仔细扣上最后一颗扣子,将两张票塞进她手中。
“给我一分钟解释。”
“四十秒。”
“我去了拿天后的票,握手位。她经纪人前几日在内地,所以我前日飞过去见她了。借了公司人情,才拿到这张视角最好的握手位,估计明年后年还得留在这抵债了。”
“我在日本找了好久好久,快一整天,才重新找回了我们当时在桥上的锁,但无论哪座桥,好像都有坍塌废弃的风险。所以思来想去,我还是将它带回来了。如果你愿意,以后就锁在家门口。”
“我运气太差,飞回来的时候误了机,又塞车,到你最后那几首才赶到场外,万幸还是听到了你的口信。”
“其实不止日本,当初在那副世界地图上划过的所有地方,我都想和你再去一次。你,可不可以再兑现一下陪我出去散心的承诺。”
“最后,最后。”张昕行前一步,微俯下身,贴住她额头,用真挚得过分的眼睛看着她,“我决定了,由这一刻开始,我不会再等一分一秒了。”
“我想我准备好了,许杨玉琢。”
还剩十秒,刚好够接个吻。
她逐步前倾,至鼻尖相碰、呼吸交缠,但又只是轻吻了一下,又退开些,诚恳地望着她,拭去她眼角的泪。
“那你呢,你答不答应我呀,许杨玉琢。”
许杨玉琢没好气地哼一声,本想倔着性子再嘴硬几句,但无奈,眼泪水比话语跑得快。
什么时候她像张昕那么爱哭了,这坏习惯恐怕要花好久都改不了了。
她抬眼,见到张昕那双闪着泪光的笑眼,又一撇嘴,委屈不受控地溢出,“我以为你不会来了,胆小鬼。”
“以后就不是了。”
“虽然可能,我们在一起以后还会吵架,吵好多好多次,吵得面红耳赤。你还是讨厌钻牛角尖的我,不爱听我无聊的解释,我可能也还是受不了你偶尔的气话,会生闷气躲到某个角度……那要怎么办呀……”
张昕半笑着,又跌出些泪花,“但我以后想更勇敢一些。”
“想和你和好更多次,想更加更加地了解你,想……争吵以后还是可以抱一抱你。”
“总之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要再放开你了……唔……”
许杨玉琢扯住她衣领,如初般,垫着脚吻她,“我答应你。”
“这次可要说话算数了哦,不可以再缺席了。”
*渡假番外cut
加州的阳光柔和,晒得人连心都干净通透。许杨玉琢在门口公园荡秋千,百无聊赖地晃来晃去。这里不常有雨,太阳一出就是小半年。
张昕,那个平日出街穿搭攻略都会被时尚博主剖析几千字的人,现今只着一件overside大白T,拎着完全与她本人不相符的几个帆布袋,里面放着今晚做菜的原料,以及——
“上次你说想吃的雪糕,买了几盒。”
而许杨玉琢自己也没好到去哪,仍穿着今早对方匆忙给她套上临时保暖的卫衣,还是不属于自己的衣服,长一截,松松垮垮的。
张昕走过来,盖住她眼前的暖光。忽然间,许杨玉琢觉得夕阳给这个凡人镀了层金边。
凡人俯低身,带些哄的意味在她耳边说,“走啦,回家。”
她笑起来的眉目比傍晚的霞光还要温上几分,眼睛里的柔光亮闪,令人心都跟着晕。
“如果我说,我现在想吻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张昕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噙着笑点头。
“不要亲太久哦,否则雪糕会融化的。”
FIN.
【HP】她拒绝成为一名巫师
如何以现代麻瓜的视角看待巫师呢
她说,是的,我们也有自己的魔法
好久没看hp之后的突发奇想,有一点点小私设
————————————————————————
我十岁的女儿从衣柜底部找到那张泛黄的纸,问我这是什么,我跟她说这是魔法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也就是隔壁的小男孩吉米,她的玩伴马上要就读的住宿学校
她第一反应是,哦,妈妈,你曾经是个女巫吗,怪不得你总是能从冰箱里变出最好吃的草莓圣代!
别傻了,那是妈妈下班途中买的,只是每次到家前你就睡着了。
但她有一半说对了,我曾经......差点成了女巫。
我是纯正的麻瓜血统,12岁之前生活风平浪静,直到一只扑腾乱飞的猫头鹰撞上了我卧室的玻璃...
如何以现代麻瓜的视角看待巫师呢
她说,是的,我们也有自己的魔法
好久没看hp之后的突发奇想,有一点点小私设
————————————————————————
我十岁的女儿从衣柜底部找到那张泛黄的纸,问我这是什么,我跟她说这是魔法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也就是隔壁的小男孩吉米,她的玩伴马上要就读的住宿学校
她第一反应是,哦,妈妈,你曾经是个女巫吗,怪不得你总是能从冰箱里变出最好吃的草莓圣代!
别傻了,那是妈妈下班途中买的,只是每次到家前你就睡着了。
但她有一半说对了,我曾经......差点成了女巫。
我是纯正的麻瓜血统,12岁之前生活风平浪静,直到一只扑腾乱飞的猫头鹰撞上了我卧室的玻璃,一路摇摇摆摆奔向我,爪子划破了我的作业本,翅膀扑倒了我用于熬夜的咖啡,弄脏了花费30分钟才写完的数学答案。
Fu*k
我揪住它的翅膀把他拽到厨房,怒不可遏,磨刀霍霍,准备用昂撒女人特有的烹饪天赋送它上路,直到母亲在身后嚷嚷着“亲爱的你来看看这个。”
听到这,我的女儿每根毫毛都兴奋的嗷嗷叫:“然后呢,你是不是高兴的蹦起来了?”
没有。
当然没有,我母亲觉得可以因为她想看变出一个巧克力屋的魔法,我父亲认为我们应该揪出后面的整蛊人并增强反诈意识,而我则在愣神中放走了猫头鹰——————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一周后,我们都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当年的开学季我去的也不是那魔法学校而是小镇上最好的中学,并且尤其擅长数学,是的,魔法对我的诱惑远远不及数学!
“于是你就这样,从此跟他们那个世界毫无瓜葛了?”
“差不多,我的乖宝贝,只不过中间出了几段小小的插曲。”
霍格沃茨的人找上门了。
那天两个穿的像出演上世纪复古剧一样的滑稽人敲开我家的门,你的外公当时想着,老天,我的女儿竟然还加入了戏剧社了吗?天大的惊喜!而我又一次在写作业的时间被迫下楼,就为了跟他们一遍遍重复,郑重承诺,是的,我不想成为一名巫师,更不愿意去一所寄宿性的学校,哪怕是魔法学校也不行。
其中一位上了年纪的魔药教授问我为什么,用他学究般的认真态度举起他的树枝……呃不对,是魔杖,在我父母和我面前放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咒语,另一位则急急忙忙掏出来随身携带的各种草药,扔进他们黑咕隆咚的坩埚,在魔法的加持下我看见里头开始神奇的沸腾,并且在后面一滴药水的加持下变成了红色。
我们一家三口的表情当时一定颇为复杂,让那位德高望重的教授都显得不好意思,“很精彩,魔法,是很精彩!”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而另一位年轻的也在慢慢点头迎合。
我的父母感叹于他们那边冬天用不着煤气和天然气取暖的便利,而我则面不改色转身上楼又下来,抱着实验室标准玻璃烧瓶在所有人面前比划。
我的女儿越听越入迷:“你干了什么?”
我当着他们的面,把一小块钠扔进了水里,所有高年级的学生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它在水中快速游动,并发出呲呲的响声,接着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一点酚酞进入之后,我也让那几十毫升水变成了红色!
我的父母哈哈大笑,而那位两位教授瞪大了眼睛,我们不知道魔法的奥妙,而他们同样不清楚化学的神秘!
“先生们,这,就是我们的魔法!”
我说,我不清楚你们的世界,我也没有任何想要参与的念头,麻瓜的科学敢于跟你们一争高下,我不会成为一个坐在扫帚上的女巫,但我也许会成为坐在太空舱里的宇航员————如果可能的话,我还可以帮你们带回月球上的土壤,目前为止,这还没有一个巫师可以做到!
他们总算是顺从了我的决定,走的时候母亲还贴心的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自热暖手宝,因为怕大晚上他们回去后在天上飞扫帚也没什么遮挡工具的冻着,结果那玩意儿又把他们吓了一跳,嘴里嘟囔着什么“火焰咒”“不对吧我觉得应该是聚火石”巴拉巴拉之类的反正我听不懂。
他们没给我施遗忘者,拜托,都什么世道了,把穿梭车站建在那么人流密集的地方,就算有人把手着也明显啊,咱们又不瞎,起码监控不瞎,人们多多少少都知道这一点,但也没多少人真正见识过。
就这样,我继续长大,和那个世界井水不犯河水,那边的孩子学习如何熬制会变红,变蓝,把人变成鼓鼓气球或者长了三只耳朵的药水,而我在这里画出芳香烃,写各种离子键和共价键,在玻璃试管或圆底烧瓶里各种实验,他们用魔杖搅动液体而我用玻璃棒,他们学习把物体击倒的魔咒而我拜师牛顿,本质上其实并没有多少区别。
我的女儿已经有点困了,打着哈欠说,然后呢,和那个世界撇清界限之后,你顺利完成初级学业,考上大学,然后工作期间还抽出时间结婚生下了我,没啦?
我亲了亲她的小脑袋,把她抱进了房间,拿被子掖好,说,然后我遇见了你爸爸
这孩子立马不困了,睁大眼睛看着我,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跟我不一样,我的丈夫是纯正的巫师血脉,这意味着他多多少少对这里总带着一种令人哭笑不得的刻板印象,比如魔杖藏着掖着生怕有人抓住他,把他放在火上烤————后来他跟我说,所谓的火刑一个凝火咒就可以解决,但他受不了被人当猴子一样看着的感觉,丢人比死人更让人难受呐。
这个初来乍到的小伙子追求我时以向我展示了玫瑰在魔杖尖端盛开的魔法,还扭扭捏捏扯了个蹩脚的理由解释这一切,我没有拆穿他的秘密,但我接受了他的求婚。
直到那该死的小偷打破这湖面的平静。
那时我怀着你,才5个月,我的宝贝,就在刚刚妈妈的房间,那个贼闯进了我们家,当时只有我一个人,爸爸赶来的时候那个混蛋正揪着我的头发要我交出所有值钱的东西,他以为他手上有枪就胜券在握了,可是...
你爸爸抽出插在花盆里的魔杖,老天爷,他那个样子,帅呆了!三段咒语,干脆又利落,把原本怀疑他是精神病的小偷干翻在地。
他为我违反了那个世界的规则,而我绝不能让秘密泄露,在那个贼爬起来跌跌撞撞要跑出去告诉外界一切消息前,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枪毫不犹豫对着他的背影连开数枪,直到里面的子弹耗尽,而他倒在地上永远安静。
我的女儿紧紧捂着被子,不敢相信这双正在抚摸她的手曾经杀过人。
这有什么的,宝贝,我安慰她,妈妈可是射击俱乐部的高手,我小时候跟你外公去森林打猎,我射中的松鸡永远比别人多的多。
“那......后来呢。”她小心翼翼的追问。
你爸爸被那个世界的人带走了一段时间,但不长,而我在这里被判无罪。听上去皆大欢喜,是不是?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而又愤慨的问,“那,妈妈,你们怎么从来都没跟我提起过这些!”
我只能投降,说宝贝儿,你可从没问过我。
…………
好不容易哄睡了她,出了房间,我听见厨房有不大的动静,我的丈夫挥舞魔杖,创造出我们这个家庭的小奇迹———————永远不会消耗完的草莓圣代
这就是我的故事,我从不排斥魔法,但我更热衷于研究科学,我不会挥舞魔杖,但我射出的子弹的射程可以远远超过魔咒的适用范围,我不是个骑着扫帚的巫师,但我仍然可以开直升机翱翔天际,当我的女儿和男孩吉米拌嘴时,她会叉腰自豪的说,“虽然我妈妈从未带我坐过飞天扫帚...”
小女孩往上一指,湛蓝的天空划过一道白色的刻痕
“但人们可都坐着她发明的飞机!”
——————————————————————————
这篇其实也是一直想对各位说的话吧,进圈很多年了,但还总是看到各种纯血理念和奇奇怪怪的各种地位论(?)其实仔细想想麻瓜世界早就不是很多年前只知道请牧师泼圣水的时候啦,我们的科技也许早就超过了那边,我们不应该为自己的麻瓜身份感到自卑,相反,我们应该自豪、自信才对,你们瞧,没有与生俱来的魔法天赋,我们依旧可以一较高低。
【麦格丨回忆向】猫的一生(一发完)
又名:《麦格教授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
谨以此文纪念麦格教授扮演者:Maggie Smith
PS:10.4也是麦格教授的生日,因此特意选在这一天发文了。
【1】
米勒娃是发自内心地热爱着变形术。如此精妙,如此复杂的一门学科,怎能不令人着迷呢?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非常幸运——不是每一个时代的学生都能遇上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这样的大师在霍格沃茨执教变形术的。
于是,当她头一次萌生学习阿尼马格斯的念头时,米勒娃本能地想到了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教授,我想我需要您的帮助。”
阿尼马格斯是一项非常复杂且危险的变形术。即便米勒娃是...
又名:《麦格教授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
谨以此文纪念麦格教授扮演者:Maggie Smith
PS:10.4也是麦格教授的生日,因此特意选在这一天发文了。
【1】
米勒娃是发自内心地热爱着变形术。如此精妙,如此复杂的一门学科,怎能不令人着迷呢?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非常幸运——不是每一个时代的学生都能遇上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这样的大师在霍格沃茨执教变形术的。
于是,当她头一次萌生学习阿尼马格斯的念头时,米勒娃本能地想到了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教授,我想我需要您的帮助。”
阿尼马格斯是一项非常复杂且危险的变形术。即便米勒娃是所有老师公认的七年级里最优秀的学生,也无法保证在独自学习的过程中是否会因为意外而出现可怕的错误。因此,在一位经验丰富的变形术大师身边练习阿尼马格斯,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米勒娃仅花了不到一个月时间便学会了阿尼马格斯,就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
当她第一次成功变成一只花斑猫,优雅地跳上办公桌时,阿不思放下了手中正在批改的变形课作业,微笑起来。
"Oh Minerva, you're so elegant."
当然,最开始时,年轻的米勒娃·麦格还不能非常熟练地完成阿尼马格斯变形。换句话说,她没法随心所欲、随时随地完成变化。因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成为了变形课教授办公室的常客。
一开始,办公室里来往的学生都以为,他们的变形课老师最近新养了一只猫。这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花斑猫幼崽,尚有一股小奶猫的天真活泼。它成天在办公室里溜达,从桌角到柜顶,从劈啪作响的壁炉前到那些喷着袅袅烟雾的银器后。
有学生尝试过把小猫抱到腿上,试图撸猫,但无一例外都被小猫呲了牙并赏了带血的抓痕。邓布利多笑笑,只告诉学生,这只猫脾气很独,不喜欢被人触碰。
在那些变成猫后一时变不回来的时间里,米勒娃尝试着去适应一只猫的身体——和视角。
她尤其喜欢跳到邓布利多书架的最高处。那里有一排整齐的精装硬皮书,在书顶和书架之间的空隙里,正好能团进整个身子,可以很方便地窝那里俯瞰整个办公室。
有时米勒娃也会蜷在壁炉前睡觉(没办法,猫对睡眠时长的需求总是很高)。每次醒来时,毫不意外总能看到办公桌上准备了两人份的甜点。而邓布利多则坐在桌前批阅学生们的作业,或者在窗边就着夕阳的余晖翻看《今日变形术》。
米勒娃其实并不太喜欢吃甜品。变成猫后,灵敏的嗅觉让她觉得各色甜品闻起来越发甜腻。大多数时间里,她只会绕着甜品碟子嗅嗅,然后皱着鼻子转头报复性地去舔邓布利多教授杯子里的茶水。
真奇怪,她想。这是平日里的她绝对不可能做的出来的事情。但在猫的身体里——仿佛平日里遵循的那些规矩和约束,全都随着消失的巫师袍一并远离了。
然而,在所有被米勒娃拒绝的点心里,有一个例外。那是一种做成了小鱼形状的饼干。吃起来只有淡淡的味道,但是闻着格外鲜香。有时候,抵不住长时间变形后的饥饿,她最终会屈服在这种诱人的香气里。
邓布利多发现后,便乐呵呵地把每日给她准备的点心都换成了小鱼饼干。
"Minerva, you're just like a cat."
米勒娃埋头吃着小鱼饼干,闻言只是不耐烦地拍了拍尾巴。
很久以后,米勒娃才知道那种小鱼饼干是一种麻瓜生产的猫零食。
【2】
"Welcome back, Minerva."
以教师的身份重返霍格沃茨后,米勒娃和邓布利多教授成为了同事。她用了相当一段时间,才习惯使用“阿不思”这个称呼。
起初,米勒娃和邓布利多一直保持着一种客气而拘谨的同事关系。于米勒娃而言,邓布利多毕竟是她曾经的老师,现在的上级,一位大她54岁、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邓布利多都是一位无可争议的前辈长者,米勒娃很难将对方视为一个平等的同事。
直到那个晚上。
米勒娃一直没搞懂为什么偏偏那个晚上,邓布利多就这么恰好在深夜路过了变形课教室,并顺便发现了在独自啜泣的她。
透过窗棂洒下的月光让半月形眼镜下的蓝色眼睛显得格外温柔。米勒娃发现,被这样温和的目光注视着,那些汹涌的情绪不再受到理智规训,随着一句轻柔的询问,轻易地倾泻而出。
在一片朦胧的黑暗中,米勒娃轻声讲述了她和杜戈尔之间的故事。那简直是她母亲和她父亲之间的翻版:一个女巫,爱上了一个麻瓜。麻瓜对真相一无所知,只有女巫被夹在两个世界之间,辗转痛苦。而与母亲不同的是,米勒娃最终选择了紧握手中的魔杖。被紧锁在床底盒子里的,是所有来自杜戈尔的情书,和她对初恋的回忆。
然而,尘封回忆的枷锁被一封来自母亲的信打破。杜戈尔结婚了,新娘是村庄里另一位农场主的女儿,各方面都与他分外登对。
米勒娃的爱情在这一刻死去。
“啊,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它令人幸福,同时也令人痛苦。”邓布利多理解地点点头。他沉吟了一会,然后对米勒娃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那是一个关于爱和悔恨、选择与失去的故事。
如果说米勒娃的故事虽然令人惋惜,但在巫师界尚且寻常;那么邓布利多的故事则充满了更多的悲剧色彩,同时也更加令人扼腕。
在那一夜,两个平日里分外擅长用理智和体面包裹自己的人,却选择向彼此袒露了内心最柔软的角落,从此建立起一种奇妙的信任。正如两个彼此分享了内心深处秘密的人,自此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交付。
一段横跨半个多世纪的友谊和忠诚,得以就此建立。
自那晚之后,邓布利多在米勒娃眼中不再仅仅是一个遥远朦胧的长者角色,他也是霍格沃茨日复一日平静的生活中,一个有血有肉、爱吃甜食、爱开玩笑的老人。
“米勒娃,其实如果你能偶尔变成猫放松一会儿的话,会发现生活也会变得可爱许多。”有一次,邓布利多在办公室半开玩笑地跟米勒娃这么说。起因是最近连续几回路过餐厅时,他都听到有学生在抱怨麦格教授过于严厉古板,无法通融哪怕一丁点儿脚趾头越界的行为。
米勒娃对此的回应是,在下一刻化身为一只花斑猫跳上办公桌,抬爪就把桌上的墨水瓶推到了地上,并回头挑衅地看了一眼提议者。
令她没想到的是,邓布利多居然笑得很开心。他挥挥魔杖让打翻的墨水和墨水瓶各归其位,又一挥魔杖召来了一小碟那种小鱼饼干,摆在炸了毛的猫面前。
花斑猫在碟子前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向饼干的香气屈服。
“米勒娃,在你刚开始学习阿尼马格斯时,我曾提到过,阿尼马格斯变身为动物的时间越长,思维就会越接近动物本身。”邓布利多注视着低头啃食饼干的花斑猫,慢慢地说。
猫拍了拍尾巴,表示自己在听。
“对学生严格要求是好事。你为人正直,公正,这些都是很好的品质。但有时候,弦绷得太紧反倒不太妙了。偶尔不那么板正,也无伤大雅。你觉得呢?
“顺便一提,我很怀念你学习阿尼马格斯的那段时光。你变成猫的时候,反倒更像你这个年纪的年轻女孩该有的样子。”邓布利多眨了眨眼。
米勒娃对此看法持保留态度。
不过,此后一段时间里,霍格沃茨的学生发现,学校里偶尔能瞥见一只跟麦格教授长得很像的花斑猫,常喜欢蹲在城堡的檐廊和尖顶高处。
还有一小部分学生,隐隐觉得麦格教授最近抓到在走廊上施魔法的学生的次数愈发多了。
【3】
对于常在午后的教工休息室喝下午茶的教师而言,事情则变得更加有趣起来。米勒娃偶尔会以花斑猫的形态加入下午茶,于是投喂猫咪成了波莫娜在下午茶时的新乐趣。
年轻的斯内普入职霍格沃茨后,第一次被弗利维邀请去下午茶时,对看到的场面着实有些惊讶。
那只看起来很像麦格教授的猫(是的,麦格教授在每一届新生的第一节课上都会给孩子们留下深刻印象),正端庄地蹲在一张老旧的扶手椅上,等待着波莫娜今日的投喂。而其他三三两两散坐在周围的老师,则已经见怪不怪了。
看到斯内普进来,花斑猫只是撇过头看了一眼,便转回去继续盯着波莫娜手里的饼干。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开端——现在时局微妙,伏地魔的势力日渐壮大,而所有人都知道,斯内普在毕业后即追随了伏地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邓布利多依然把斯内普招进来做了魔药课教师,但老员工们对此保持了心照不宣的沉默,将疑问压在心底。
面对曾经教过自己的老师们(和猫),斯内普也谨慎地保持了沉默,场面一时有点凝滞。
“要来点茶或点心吗,西弗勒斯?”投喂完饼干后,波莫娜轻快地招呼斯内普。
“一杯茶,谢谢。”斯内普松了口气。
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凯特尔伯恩隔着两个座位与布巴吉谈论起麻瓜界最近新发现的一种长毛獾,弗利维则借助了一点魔法小技巧让自己坐到看似与其他人一样高的位置。
接过波莫娜递来的茶时,斯内普看到那只花斑猫也正在低头喝着面前小几上摆放的热茶。
猫的舌头会对温度更加敏感吗?斯内普脑海中莫名其妙地飘过这个问题。
不是,等等,猫能喝茶吗?
所有人安静下来看向他,然后都笑了起来。
斯内普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把问题脱口而出。
“噢,亲爱的,这是米勒娃。巫师当然可以喝茶。”波莫娜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抚了抚猫(猫全身僵硬地忍受了一会爱抚,然后跳下了扶手椅)。
斯内普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闭上了嘴。
他当然认得那是麦格教授。他只是突然联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阿尼马格斯形态下,到底是遵循人类的食谱还是动物的?亦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Welcome back, Severus."变回人形的麦格教授打断了他不合时宜的神游。
斯内普回神颔首,“My pleasure.”
【4】
邓布利多校长走后,有一段时间,米勒娃格外念旧。那年夏天,她有时会趁无人时变成猫溜进校长办公室——现在已经成为斯内普的办公室了——有时是来看看那位刚走不久的老朋友(虽然那副画像从未睁眼),有时只是找个角落窝着睡一觉。自从去年结结实实吃了四个昏迷咒,米勒娃感觉出院后精力一直大不如从前。
一觉醒来时,办公桌上往往能看到有人留下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但和从前不同的是,现在睁眼只余满目荒芜,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邓布利多留下的一切陈设都原封不动:银质仪器在细腿桌子上嗡嗡旋转,喷吐着烟雾,玻璃匣中格兰芬多的宝剑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分院帽仍在桌子后面的的架子上。但是福克斯的栖木空了,自从邓布利多的葬礼后,没有人再见过那只金红色的凤凰。
只是墙边多了几架子瓶瓶罐罐,里面有的浸泡着各色奇怪的药材,有的灌满了颜色迥异的魔药。办公桌对面多了一副新肖像,那个戴着半月形镜片的老人在画像中沉睡。不知怎的,米勒娃来过很多次,却从未有一次见到老人睁眼。但她其实很渴望能跟画像里的人再说说话,哪怕已经不能再从那人身上得到任何建议。
毕竟这是异常艰难的一年。
白天,校内的课堂几乎难以维持正常的秩序。以卡罗兄妹为首的食死徒随时会进入课堂进行“突击检查”,美其名曰督导,实则监视师生的一言一行,甚至强硬干涉课堂教学内容。
而在夜晚,麦格教授则不得不强打精神和其他老师一起加强巡逻,以防卡罗兄妹逮住出来密谋造反的学生严刑惩罚。
这对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而言,着实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
冲突发生在圣诞节前的一个深夜。
米勒娃听到动静赶过去的时候,卡罗兄妹已经当场逮住了纳威和金妮。他们站立的走廊末端墙上用鲜红的颜料涂写了几个大字:邓布利多军仍在招募新兵。阿莱克托·卡罗正试图用魔杖消除墙上的字,但那行大字非常倔强地粘在墙上不肯消失。
被绳索结结实实捆住的二人满脸写着大义凛然,纳威脸上还带着前几天阿米库斯·卡罗用咒语划下的几道血口子。
“邓布利多军是吧,我倒要看看现在那个老头子死了,谁还会来给你们撑腰。”阿米库斯·卡罗狞笑着一挥魔杖,纳威痛苦地弯下腰,但仍然硬撑着不肯倒地。金妮扶着他回嘴道,“只有当这里的人都不再忠实于他,他才会真正离开这所学校!”
“小妮子嘴挺硬。那我们就来看看你嘴里那个还没离开学校的老头子到底能怎么来救你。
“钻心剜——”
“住手!你们竟敢——” 米勒娃边飞奔着穿过长长的走廊,边挥杖击飞了阿米库斯的魔杖。
魔杖骤然脱手让阿米库斯既惊且怒。他回身看到麦格教授,脸上的表情扭曲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传来的动静让他又不得不转回身。
阿莱克托·卡罗的魔杖也掉了——大约是金妮·韦斯莱用了无声咒。而纳威·隆巴顿则已趁机挣脱了绳索,正冲向阿莱克托,两人随即扭打在一起。纳威试图夺回刚刚他和金妮被阿莱克托没收的魔杖,而阿莱克托则挣扎着想用纳威的魔杖对付他本人。
“都给我住手!”
然而根本没人听麦格教授的,打斗变成了四个人的混战。
阿莱克托用纳威的魔杖指着纳威念了一句什么咒语,但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纳威硬生生把她攥着魔杖的手臂扭向了另一边。
麦格教授只听到耳边一阵刺耳的金属刮擦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时,米勒娃发现自己躺在校长办公室里,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表明,时间至少已经过去了一整夜。
“轻微脑震荡,再加上劳累过度导致的昏迷。”斯内普掀了掀眼皮,淡淡地说道,“那些盔甲可不轻。”
“我为什么在这里?”米勒娃以为自己至少应该在校医院里醒过来。
“卡罗兄妹发现自己闯了祸,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只好把你送到这里来。他们大约觉得,如果不小心让霍格沃茨的副校长死在自己手里,有点难看。”斯内普冷笑一声,把桌上的一个玻璃瓶往前推了推。
“你最好把药喝了。”
“西弗勒斯,我还能再相信你吗?”米勒娃盯着玻璃瓶里诡异的紫色药水,沉声问。
办公室里沉默良久。
“管好你们学院的学生。”斯内普答非所问,开始低头写信,“不要再弄出昨晚这种事情。”
“隆巴顿先生和韦斯莱小姐呢?”米勒娃霍然抬头。
“不会比你伤得更重,米勒娃。”斯内普冷冷地说,“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我单独关他们禁闭了。”他似乎在回一封很紧急的信件,只匆匆在羊皮纸上写着什么,并未抬头。
“黑魔王派来的人马上会到。如果你不想跟他们打照面,我建议你现在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的壁炉就窜起了绿色的火焰。
来不及离开办公室,米勒娃只好匆匆化身成一只花斑猫,拧身钻进了最近的书柜下层柜子里。
“啊,贝拉,真是意想不到的客人。”斯内普轻声说道。
“主人对昨晚的事情非常不满意,他对你管理学校的能力产生了严重质疑。”女人趾高气昂的声音隔着木质的柜门传来。对话声有些模糊,但不妨碍米勒娃听见内容。
“贝拉,不要对主人小小的不满添油加醋。如果主人真的对此有所质疑,你认为他不会把我直接召回,进行问询或惩罚吗?”斯内普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有事说事,主人有什么新的指令?”
女人的声音僵了一瞬,随即换了话题,“主人让我转告你,对纯血家族里不听话的孩子,该教训时不要手软。
“要我说,隆巴顿家的小兔崽子是该接受点深刻教育了。看起来,他现在还没从他爹妈身上学乖。还有那个韦斯莱——一家子血统叛徒!”贝拉特里克斯哼了一声,最后不情愿地补了一句,“但别搞出永久性伤害。这是主人的命令,纯净的血液毕竟已经不多了,主人是仁慈的。”
“西弗勒斯,你不能对这件事坐视不理!无论如何,你还是他们的校长,你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他们!”确认贝拉特里克斯离开后,米勒娃迫不及待地钻出柜门变回了人形。
“只要他们不再做蠢事。”斯内普不动声色地看着麦格因激动而泛起一丝红晕的脸颊,眼神冷漠又空洞。他又机械地重复了一遍,“我说过了,管好你们学院的学生。”
【5】
战后的时光仿佛一下进入了慢放的胶片电影,每一帧都被拉得悠长辽远。
米勒娃正式搬入了校长办公室。和她的前任一样,她保留了办公室里一切陈设未变。只是这一次,办公桌对面新多出来的那副画像与别的不同:它是静止不动的。会动的画像需要巫师本人在生前亲自注入魔力,若缺了这一步骤,则只是一副普普通通的静态肖像。
看着昔日的同僚,米勒娃有些失神。
哈利·波特在决战时对伏地魔说的那些话,早已随着预言家日报传遍了大不列颠乃至欧洲全境。
过去一年里的点点滴滴,现在回忆起来确实都别有深意。
“西弗勒斯……”米勒娃叹息,“辛苦你了。”
画像一动不动,冷漠的目光凝视着虚空。
米勒娃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习惯:阴雨天或者下雪的日子,她喜欢变成猫蜷缩在壁炉前休息。尤其上了年纪后,苏格兰变幻莫测的天气对老年人格外不友好,而变成猫蹲在炉火前反倒让她有一种被火焰包裹着的温暖感,四肢关节都舒展开了。每当这个时候,肖像里半月形镜片后的目光总会温柔地注视着壁炉前睡着的猫。
然而随着精力的萎靡,米勒娃直接在扶手椅上睡过去的时间渐多,反倒愈发难得能变成猫了。
米勒娃走的时候很平静,甚至面带微笑。
那是开学后很平常的一天。深秋时节,校长办公室壁炉里的火已烧得很旺。闪闪进来打扫时,发现麦格校长又坐在壁炉前打盹了。上了年纪后,她的精力大不如从前,时常需要小憩。
闪闪手脚轻快地收拾完了办公室里的卫生,想了想决定在离开前给校长的杯子里换上新的热茶。这样麦格校长醒来时,就能直接喝了。
啪——杯子意外地掉在地上,碎了。
闪闪捂住想要惊叫的嘴,下意识看向睡着的校长。
然而麦格校长并没有睁眼,甚至连睡着的姿势都没变。一切平静到不可思议。
“校长——校长!您醒醒!”
米勒娃沉浸在一个悠长的梦里。
在梦中,猫咪卧在壁炉前悠闲地甩着尾巴,耳边是羽毛笔尖划过羊皮纸的窸窣声。不远处还有一架坩埚正在咕嘟咕嘟冒泡,伴随着轻微的搅拌声。
晨光尚早。
猫咪支棱起耳朵听了听,决定先安心地睡一觉。
醒来后,会先看到红茶还是小鱼饼干?这是猫陷入梦境前最后的念头。
等再次睁眼时,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微笑着的邓布利多,他的身后还站着一身黑袍的西弗勒斯。
"Welcome back, Minerva."
写在最后:上周听到Maggie Smith逝去的消息后,emo了好几天。说来奇怪,其实一直以来我对斯教的喜爱是远超麦格教授的,但前几年Allan Rickman走的时候反倒还没有太深的感触。可能是年岁渐长后,才逐渐开始真正理解生死别离。也可能是因为,在我的心里Maggie Smith太过贴合麦格教授的人设,已经人和角色合二为一了。遂酝酿出了这个小短篇,想要从一个特别的角度回顾麦格教授的一生。
在我们的印象中,麦格教授就是传统的标准好老师:严厉,公正,有极高的学术要求,同时也非常关爱学生。但偶尔我会想象,在这样的刻板印象背后,麦格教授会不会有更加不为人知的一面呢?其实原著中已经有所体现了,麦格教授偶尔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典型的英式幽默,偶尔也会俏皮开玩笑。所以这一次,从更加柔软的猫猫这一面来切入对麦格教授的上帝视角回顾(才不是因为想撸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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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主页看看最近在更的连载《无人知晓》,是SS中心,原著向,从斯教视角带大家再经历一遍原著第七年的故事~
【塞秋】万丈红尘
故事发生在张秋离开巫师界二十年后,已婚设定,家庭相关都是私设。
她在找她的那对满绿翡翠耳环,用来配那件月白色的天丝绵绸旗袍,她记得她把它妥善地放在了梳妆台第二格的抽屉里,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她想找的那对耳环。张秋焦急起来,钟已经敲了两次,抽屉被她翻得哗哗作响,无数珠宝首饰碰撞出清脆的丁零声。
如果实在找不到,宁愿不带也不能换一对,那是她这个季度的主打款,本来打算在今夜的慈善晚宴上首次亮相。
张秋咬紧下唇,冥思苦想耳环的下落,现在让助理再送一对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她看见两盏银白色的车灯扫过她的花园,落在她的窗帘上状如一对空洞洞的月亮。算了,她想,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还...
故事发生在张秋离开巫师界二十年后,已婚设定,家庭相关都是私设。
她在找她的那对满绿翡翠耳环,用来配那件月白色的天丝绵绸旗袍,她记得她把它妥善地放在了梳妆台第二格的抽屉里,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她想找的那对耳环。张秋焦急起来,钟已经敲了两次,抽屉被她翻得哗哗作响,无数珠宝首饰碰撞出清脆的丁零声。
如果实在找不到,宁愿不带也不能换一对,那是她这个季度的主打款,本来打算在今夜的慈善晚宴上首次亮相。
张秋咬紧下唇,冥思苦想耳环的下落,现在让助理再送一对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她看见两盏银白色的车灯扫过她的花园,落在她的窗帘上状如一对空洞洞的月亮。算了,她想,这或许是命运的安排,还不到它出场的时机,三十五岁之后她竟也开始相信命运。
旗袍令她的步子迈不开,她小步下楼梯,坐在尾凳上换高跟鞋,先贴一块防滑贴,用手指勾着鞋尾,脚尖轻轻一滑就穿进去,即使在没有人的时候她也仪态万方。
她刚站起身,一道人影直愣愣冲过来,将她撞了个满怀。她伸手把那道人影稳稳接住,她的怀里传来好闻的牛奶沐浴露香气,有什么东西硌到了她的掌心,她一摸,原来就是她的翡翠耳环。
张秋把耳环从女儿的头发上摘下来,她边取边柔声问道:“为什么不在爸爸车上等着?”
“你一直不来。”艾琳用嗔怪的语气撒娇,“我都快睡着了。”
“我这不就来了吗?”她笑,拍拍手将女儿抱起来,艾琳顺势张开双臂,她的姿势像一只抖动翅膀的小鹰,嘴里还不断发出可爱的咕噜声。然后张秋看见艾琳的拳头中握着某样东西——一张照片。
最初她以为那只是一张普通的照片,她耐心地告诉艾琳今晚不能带多余的东西,艾琳不情愿地把照片递给了她,她将照片随意地往鞋柜上一放。这时门外传来了鸣笛声,惊飞了门口的一只金翅雀。
“我们快走。”张秋打开门让艾琳先出去,“不然爸爸马上就要来打你屁股了。”
“爸爸才不会打我的屁股,他最爱我。”艾琳像只小兔子一样跳着走,清凌凌的月光洒落在花园里的鹅卵石上,她去踩那些石头的亮面,“妈妈,你的照片为什么会动?为什么我的不会?”
张秋一惊,她飞快地扭头去看鞋柜上那张照片,薄薄的照相纸似乎拥有了一个宇宙的引力,将她的视线完全钉死在上面。那是1995年,三强争霸赛前的夏天,她和塞德里克·迪戈里在黑湖边上被科林·克里维偷拍的一张照片。十五岁的她侧着脸微笑,风把她的长发吹得有些乱,她的脸庞圆润如珍珠。塞德里克发现了科林的镜头,他害羞地笑着用手去挡,于是她的笑容就从他的指缝间倾泻出来。在他们的头顶是五月的朗空,阳光在霍格沃兹天文塔的塔顶永恒地闪烁着。
1996年的圣诞节有人匿名将这张照片寄到了她家中,拍照的男孩和被拍的男孩都死在了战争里,一个在战争的开始,一个在战争的结尾,只有她活了下来。
又一声鸣笛,张秋如梦初醒,她将照片翻转过来压在陶瓷花瓶下面,然后快步朝车走去,她的步伐有些飘忽,可能是高跟鞋太细的缘故,她感觉自己踩在一朵积满了水的云里。
“你是不是不舒服?”她的丈夫站在外面抽烟,花粉和烟草的气味混在一起,令她的神智更加摇摇欲坠。埃文斯的手指被风吹得像冰冷的玻璃杯,他一触碰到她,她就被凉得清醒过来。
“没事,我很好。”张秋俯下身去敲车窗,后座里的艾琳把自己藏在海绵宝宝玩偶后面,学着海绵宝宝的声音呵呵笑。张秋一进入汽车后座,艾琳就缠了上来,她非要坐在张秋的身上,张秋坚持把她塞进儿童座椅里,她答应不动也不闹,条件是张秋得一直抱着她。
汽车启动时的惯性带着张秋的身体往后滑,她猛然间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她会就这么一路滑下去,永远离开艾琳。纽约刚下过一场暴雨,街边通宵营业的酒馆亮着灯,雅诗兰黛广告牌闪烁着湿漉漉的光,再远一点的地方是摩天大楼,她勉强能看清楼面的玻璃窗,像一颗颗白色噪点。
“爸爸,世界上真的有会动的照片吗?”艾琳突然问道。
“那是视频,甜心。”埃文斯纠正道,“不是照片。”
“不,我分得清视频和照片,妈妈的照片就会动。”艾琳尖声反驳,“我看见了。”
“你是不是又玩妈妈的手机啦?”透过汽车的后视镜,张秋看见埃文斯弯弯的笑眼,他把艾琳的话当成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于是艾琳生起气来,头扭到一边,再也不理他了。
这个世界上当然有会动的照片,张秋想。
她在对角巷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一台魔法相机,它被压在废品店的旧书之下,如果不是散落在书本上的相片,她根本不会注意到它。废品店的老板似乎很想赶紧把它卖出去,他开价一个金加隆,但张秋那时还不能快速换算巫师的钱币,她假装要试一试这台相机的功能,将它举起来对准了人来人往的街道。
很多年后,她将她的记忆反复打磨、抛光,力求记得那一个瞬间,塞德里克·迪戈里出现的那个瞬间,他穿一件草绿色的短袖衬衫,从右侧横穿过36×24mm的画面,张秋感觉自己的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跳动,夏日的热浪隔着镜头朝她奔涌而来,她的手指不受控地按下了快门键。
那真的是一个很差劲的魔法相机,快门发出了巨大的噪音,甚至惊吓到了一位女巫的猫头鹰,刺目的白光闪得她两眼一黑,她反应过来后立刻就想要道歉。更糟糕的是照相机还吱吱呀呀地吐出了一张照片,她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塞德里克将那张照片从照相机中抽了出来。
“没关系。”他抢在她之前开口,将照片翻转过来展示给她看,“什么也没拍到。”
照片因为过度曝光造成了影像失常,塞德里克的轮廓就像一个迅速飘过的白色幽灵。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张秋还是想要道歉,她不敢看他的脸,一句简单的话她说得结结巴巴。塞德里克的眼睛就像火玛瑙,她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宝石产生兴趣的。
“你是想要这个吗?”塞德里克指了指张秋手里的照相机,压低了声音,“卡伦先生开了多少钱?”
“一个金加隆。”她想说她其实也没有那么想要,但她被他看着就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卡伦先生。”他从她的手里接过相机,朝柜台扬了扬,卡伦先生抬头看见是塞德里克·迪戈里,又迅速把头埋了下去。“这台相机的快门坏掉了,您愿意便宜些卖给这位小姐吗?”
“随你开价吧。”卡伦先生嘟囔着,“反正最后总是你赢。”
“那就九个银西可。”塞德里克把相机还给了张秋,然后冲她眨了眨眼睛,他的脸上总是带着这种能轻易取信于人的神情。张秋还没学会任何一个咒语,她还不知道怎么让羽毛漂浮在空中,她就已经在塞德里克·迪戈里的身上见识到了魔法。
“如果你决定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修好它。”塞德里克指了指相机的快门,他的笑容令她的心飘飘然,“这很简单,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后来张秋才从加布里埃·杜鲁门那里得知塞德里克来回三次走过废品店大门,当时她只以为是自己幸运。她怀里抱着坏掉的相机,塞德里克替她推开废品店的玻璃门,夏日的风把风铃吹得叮当响,柜台后传来卡伦先生刻意的咳嗽声,她迈出门时鼓起勇气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耳朵像半熟的浆果。
张秋短暂地愣了愣神,面前哪里是对角巷熙熙攘攘的街道,艾琳顺着她的腿爬了下来,车窗外一片闪光灯。记者来得比她想象的多,比埃文斯预计的少。她下意识去整理艾琳的裙子,抚平她裙摆处荷叶边的褶皱。艾琳一下子变得好乖,她很分得清场合,张秋偶尔觉得如果她是一位女巫的话,可能会去斯莱特林。
埃文斯替她们开车门,走完红毯后是签到,她行云流水地在签到墙上写下了Cho Chang,她的名字和埃文斯的名字紧紧地挨在一起。张秋用自己的名字给品牌命了名,所以婚后她未改姓。
艾琳牵着她的手,没有东张西望,看起来对一切毫无兴致,因为她们已经来过好几次,事实上,她来到美国之后的第一场珠宝发布会就是在这里举行的。赫敏·格兰杰参加了那次发布会,她来拜访美国魔法国会的魔法安全主管,顺便联系了刚到美国不久的张秋。
张秋的助理把电话转给她时她还以为是她的原石供应商,助理告诉她电话那头的人说是她的朋友,张秋又以为是她在艺术学院的同学,然后她就听见了赫敏·格兰杰的声音。最初她们只是简单寒暄,赫敏的声音通过铝合金振动板而不是魔法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在一条奇怪又脆弱的绳索上滑行,作为珠宝设计师的张秋和作为女巫的张秋在她的身体里共振,于是她问赫敏是否愿意来她的发布会。
发布会之前她们没有见面,当她被主持人请上台时,赫敏在人群中冲她微笑,赫敏·格兰杰和这个场景产生了微妙的不和谐,像有人往湖中央丢了一颗石子,她感到头晕目眩,仿佛置身烈阳之下。穿格兰芬多院袍、挥舞着魔杖、头发乱糟糟的赫敏;穿灰色高档套装、手拿小羊皮包、头发一丝不苟的赫敏。两个赫敏重叠在一起,霍格沃兹重叠在水晶灯、大理石地板和混凝土墙面上,如同攀附在她生活表面的阴影。
“你怎么会想到联系我?”发布会结束后,她们有过短暂的交谈,她还是问出了她最好奇的那个问题。
“是因为弗立维教授。”赫敏的答案出乎她的意料,“我来美国之前回霍格沃兹办了一场讲座,弗立维教授和我闲聊时提到了你,他说自从你毕业之后再也没有人帮他整理他的那些小玩意儿,新来的拉文克劳学生总是把它们搞得一团糟。”
“我想他的意思是——”赫敏冲张秋眨了眨眼睛,“他非常想念你。”
赫敏又给张秋看了罗丝和雨果的照片,这对姐弟的头发红得像燃烧的干草垛,即使隔着照片张秋仍能触摸到那种滚烫的喜悦。“他们真可爱。”张秋发自内心地赞叹道,与此同时她想到艾琳,如果艾琳也像韦斯莱的孩子们一样,学会走路前先学会骑飞天扫帚,那她会成长为怎样的小孩?她会和现在有所不同吗?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赫敏和她告别之前问道。
“或许吧。”张秋明白赫敏的意思不止是回到英国,“我说不清。”
“弗立维教授希望你给他写信。”赫敏说,“秋,我们都很想你。”
赫敏的话差一点让张秋掉眼泪。她走后,张秋真的去礼品店买了一叠信纸,她特意选了弗立维教授最喜欢的莎草纸,可当她提笔写完最后一个字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法寄出这封信。她的壁炉没有连接飞路网,她没有猫头鹰,霍格沃兹对她来说成了童话里的永无岛,这个故事她给艾琳讲了快一百遍,“在一个遥远的地方,生活着一群美丽的精灵”,没想到她的朋友们如今也变成了精灵。
最后张秋将信封好,夹在一家麻瓜出版社出版的珠宝通鉴中,这本书常常令她想起弗立维教授。在所有人都认为她会成为一名魁地奇球员的时候,弗立维教授发现了另一条属于她的幽深小径。
众所周知,拉文克劳的院长拥有妖精血统,他对亮晶晶的东西情有独钟。魔咒学办公室中,有一个壮观的曲形书柜,占满整整三面墙,其中有一个离地四米、一次只能容纳一人进入的柜子被施加了无痕伸展咒,里面安放着弗立维教授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宝石。张秋偶尔会来帮忙整理它们,这些未经打磨的石头魅力无穷,它们就像一颗颗会跳动的心脏、会呼吸的肺,拥有能被她感知到的生命。
“你说它们是活的?”塞德里克曾这样问过她,他说这句话时,他们正肩并肩挤在弗立维教授的柜子里,生锈的黄铜吊灯在顶上晃悠着,一团蓝色的魔法火焰无精打采地蜷在灯罩里,却映亮了她兴奋的脸。
这其实是个意外,按理说她不应该带其他学生进来,但张秋那天撞翻了一只置物架,宝石滚落一地,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把它们收拾好。她准备离开时,放在外面的自动伸缩棚梯不见了,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只有塞德里克路过并听见了她的求助声,他替她借来了一把飞天扫帚。
“是的,没错。”张秋的手心中躺着一枚月长石,她的指节很漂亮,中间微微凸起,像初生的嫩竹,她握着这枚石头就像拢着月亮。“你要不要试试看?”
塞德里克又露出了那种有一点羞赧的笑容,好像张秋递给他的是什么重要物品,比如火焰杯,他竟然郑重地伸出双手来接。张秋被他的举动逗得发笑,她一笑光的波浪就在她的眉眼中漾开,把她的笑容变成涟漪,一圈,又一圈,无穷无尽,直至填满这个魔法制造出来的空间。
“你感觉到了吗?赛德。”张秋轻声问道。
然后她看见他闭上双眼,眉毛蹙起。她看见虚弱的蓝色火焰把他的一小块眼睑染成银白色,宛如太阳下闪光的鱼鳞。一丝微笑被他抿在唇间,他一开口,那微笑就会不由自主地泄露出来。她的心跳突然变快,柜子里的空气忽然变得浑浊,不清新,难以呼吸。她的手指在巫师袍底下绞在一起,指甲在她的指腹处留下一道深深的、弯月形的掐痕。
她想说算了,勇士,我刚才在捉弄你。我说石头是活的,石头有生命,石头会呼吸,那只是一种比喻,一种通感,不是真的。矿物质里当然没有包裹着一颗有血有肉的心,这是常识,你干嘛要这么认真呢?
可她什么也没说,时间又过去了半分钟,塞德里克睁开眼睛,湿而凉的光从他眼睛下方消失了,因为他把身体整个转了过来,张秋的呼吸凝滞了一秒。“我感觉到了!秋。”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雀跃,眉毛飞舞着,像个小孩,而不是人们口中那位成熟稳重的赫奇帕奇学长。“你说得对,这太奇妙了!”
时至今日她也不明白塞德里克究竟感觉到了什么。后面的十几年里,她见过许多月长石,它们总能令她想起那抹美丽的、疲倦的、一纵即逝的蓝色火焰。可当她伸手去捉时它便消失了,像鱼滑进水中。我一直想弄清楚你在为什么而感到奇妙,张秋想,月长石是最最普通的宝石,每个巫师在魔药课上都见过。
奇妙的是你,赛德,奇妙的是你。
张秋感觉自己的灵魂分成了两半,一半留在原地,和众人谈笑风生。另一半掉头朝往昔岁月奔去,她一步便飞跃大西洋,抵达霍格沃兹时她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岁,走廊挂满槲寄生,塞德里克站在拐角处等她,魔法雪花在他四周飞舞,令他看起来像个圣诞水晶球中的王子。
张秋加快步伐,礼堂里已经开始奏乐。
“梅林啊,我差一点就迟到了。”她微微喘气。
“没关系。”塞德里克伸出胳膊好让她挽住,“耳环很漂亮。”
“谢谢。”她下意识用手去碰触耳垂,“这两颗月长石是弗立维教授送我的圣诞礼物,我把它们做成了耳环,你记得吗?你在他的办公室里看见过。”
他欲言又止,但其他勇士和他们的舞伴已经走了过来。一想到马上就要跳开场舞,她的心跳就变得极快,随着预热的管弦乐直冲云霄。塞德里克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别去想其他人,秋。”他说,他的意思是你只用看着我。
她照做了,塞德里克将手搭在她腰上的一瞬间,水晶宫殿般的礼堂、漫天飞舞的魔法雪花、巨大的圣诞树以及挂在树梢上的伯利恒之星,统统不复存在,连音乐声都逐渐融化成一滩安静的水,他们就在这样的水面上舞蹈,互为彼此的节拍,他一抬手她就知道要旋转,她一跳跃他就明白要侧身,热恋中的人身上有看不见的丝线。
玛丽埃塔说过你们真是天生一对。是的,张秋幸福地想,我们就是天生一对。
忽然间,怪异的感觉涌上来,有哪里不对劲,她在脑海里猛踩急刹车,弦在半空中绷断,发出战栗的回音,她和塞德里克同时停了下来,他温柔而疑惑地望向她。
她咬紧下唇,为自己破坏了如此美丽的一刻而懊恼。
是因为她的礼服吗?礼服很完美,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旗袍。是因为她的发型吗?她在头发上花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是因为她有些不合脚的高跟鞋?她分明已经用魔法缩小了鞋子的尺寸。
不,错了,大错特错,没有魔法,只有一块柔软的橡胶摩擦着她的脚后跟,她被惊醒,想起了一切——沿虚线撕开防滑贴的包装袋,用手指勾住鞋尾,用不着念任何咒语,她的魔杖早就束之高阁。
她捂住脸,一滴眼泪被她咽下去,放下手时她已经面色如常。面对往日的幽灵,她站得笔直,像一柄插入地底的剑。塞德里克的眼神还是那样温和,甚至带着点洞悉一切的悲悯,他明亮如镜的眼睛映出她的脸,她的眼窝凹陷,颧骨凸起,怎么可能还是那个珠圆玉润的少女呢?
“好久不见,秋。”他笑着说,同时指了指她的耳朵,“你的耳环很漂亮,也是你自己做的吗?”
同样的话他又重复了一遍,张秋伸手摸她的耳环,满绿翡翠,带着温润的凉意,不是她以为的月长石。她想说是的,可有什么东西堵在她的嗓子眼,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笨拙地点头,她一点头,塞德里克就如泡影般消散,面前是张中年男人的脸,和塞德里克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一个小时前,他们交换过名片,可张秋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她匆匆道歉,假装去补妆,洗手间的LED灯打在脸颊上,像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我不能再去想塞德里克·迪戈里,她提醒自己。不断有人推开洗手间的门,又有人关上,门外的声音和色彩像连拍模式下的照片,一次开关就是一声快门响,咔、咔、咔,她在心里计数,数到十,她走了出去。
她又重新变得如鱼得水,在麻瓜中生活长达二十年,她习得了另一种魔法。落地窗外是淡淡的月光,张秋与走廊上偶遇的好友亲热攀谈,好友问起艾琳,她和她爸爸在一起,她们又聊起各自的度假地,张秋说到埃文斯去年购入的小木屋,木屋不远处有一个深水潭,埃文斯喜欢站在岩石上跳水。
“艾琳最喜欢站在潭水边,等她爸爸跳下来。”张秋脸上不禁浮现出微笑,每当埃文斯跳下岩石,艾琳就蹦得老高,水花溅得她全身都是,她笑啊,叫啊,她一叫,几只小狗也跟着叫,满山满谷都是他们的回声。
“你压根想象不出来那声音有多——”
骤然间,无比响亮的爆炸声划破夜空,好像她方才吐出的是一句咒语。张秋脚下的地板被震得嗡嗡发颤,没说完的话在唇齿间化为齑粉,所有人在震荡的余波中面面相觑。
艾琳。
艾琳,艾琳在哪里?张秋从爆炸带来的晕眩中清醒,她扭头,全是陌生的面庞,全是茫然的神情,她快步离开原地,高跟鞋踩出凌厉的风声,她嘴里重复着抱歉、借过、请让一下,声音逐渐淹没在嘈杂的环境中。张秋的个子娇小,被推来搡去,她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蛮劲,硬生生为自己开辟了道路。
“什么东西爆炸了?”
“你看到了吗?”
“是玻璃。”
“全部?怎么可能!”
张秋拨开人群,如摩西分海,风迎面而来,她吸到一口清凉的空气。明明是室内?怎么会有风?张秋有一瞬间的怔愣,“这位女士,别再往前走了。”侍者不由分说地挡在她前面,她踮起脚尖,目光越过侍者的肩膀,越过数以万计的玻璃碎片,投向深不见底的黑夜中。
有人从身后拉了她一把,她却感觉自己被一阵风推了回去。
“你见着艾琳了吗?”
“没有。”她抓住埃文斯的手臂,“艾琳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她刚刚和我在一起。”埃文斯焦急地说,“可一转眼她就不见了。”
一次眨眼的时间,她的女儿就消失在人群中。此时,无数水晶吊灯摇晃起来,在光鉴照人的地板上投下逐渐疯狂的阴影,那阴影令张秋想起徘徊在霍格沃兹里的幽灵,如果你在接近宵禁时才返回寝室,就有可能遇上其中某位,他们总在半夜悼念过去,痛悔自己一生中所犯下的错误。
水晶吊灯晃得越来越厉害,灯光次第熄灭,黑暗的枝蔓顺势缠了上来。有宾客放声尖叫,叫声中充满恐惧。“我的女儿不见了。”埃文斯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遥遥传来,“请帮我找一下她!”
张秋下意识去摸她的魔杖,却只摸到一片冰凉的丝绸。
她屏住呼吸,吸气,吐气,又一次吸气,直到她能感觉出空气中微粒的震颤,像用手指拨动风做成的竖琴。所有人都在往外飞奔,只有她朝旋涡中心走去。走廊拐角处的植物将细长的叶片朝她伸来,仿佛一根巨大的乌贼触手,她宛如在深海中潜行,水晶吊灯晃动不已,却迟迟不落,暴雨将至,她的心跟着摇摇欲坠。
“你知道去哪儿找她?”塞德里克又一次出现在她身旁,语气温柔,仿佛答案早就在他心中。
“我当然知道。”她说。
这就是她一直惴惴不安的、硬币落下的时刻。
艾琳站在露台边缘,肩膀耸动,像在哭泣。月光似柔纱飘落,光影交错,掀起层层叠叠的金色波浪,女孩的身影在波浪中若隐若现,孤零零的,张秋恨不得冲上前,将艾琳揉进怀里。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硬生生刹住脚步。
“妈妈,我在找你。”艾琳抽噎着,小脸皱成一团,像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的,没关系。”张秋声调柔软,她小心而缓慢地靠近艾琳,魔法在女孩身边积聚,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我们先让灯停下来好不好?”
“可我不懂该怎么做。”艾琳抹了一把眼泪,鼻尖变得通红。
“还记得你小时候和我们一起放风筝吗?”张秋露出笑容,“想象你手中有根风筝线,你试试看,把它像风筝一样拽回来。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
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
“我第一次魔力暴动的时候毁了我家花园。”张秋曾告诉过塞德里克,“把我妈妈吓得脸色惨白,她一直没找到什么办法,只能把我带去偏远的地方。”
“其实很简单。”他们在霍格莫德的午后牵着手闲聊,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两人发间,“想象你正在放风筝,一阵风吹来,你的风筝失去了控制,这时你一定要紧紧抓住风筝线,顺着风的流向,把它拽回来。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
“真这么简单?”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塞德里克微笑,淡褐色雀斑随着他的表情跃动。
艾琳果真听了她的话,水晶、银链和棱镜组成的暴雨渐渐停歇,魔法穿过天花板、穿过墙壁、穿过张秋的身体,缓慢地向女孩流去,像一条河朝它的源头回溯。张秋不由自主地想到她生下艾琳那天,护士把还是婴儿的女孩放进她的怀里,她亲吻着她的额头,在心里深深祈祷,梅林啊,请保佑她平凡。
她醒悟过来,自己为什么会想起霍格沃兹,想起那些尘封在记忆之匣中的时光。艾琳的魔法流经她,从她的血脉中诞生的魔法,又把她带回二十年前。她抛弃魔法的日子居然已经比她拥有的更长。
“如果早知道今天。”张秋的表情似是笑,又像哭,她并不觉得失望,只是感到无常,“那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吗?”
这时埃文斯找到了她们,他朝艾琳奔去,差点摔在地上,张秋来不及阻止,他没有如张秋预想中被魔法弹开,艾琳终于放声大哭。
身后的空气发出爆裂声,张秋立刻转身,挡在艾琳和埃文斯前面。三位美国巫师从空气中走出,举起魔杖对准他们。
“只是一次魔力觉醒。”张秋冷静地说,“他们是我的丈夫和女儿。”
为首的年轻女巫穿着傲罗制服,她盯着张秋看了一会儿,放下魔杖。
“我认得你,张小姐,我在课本上见过你的照片。”她朝她伸出手,“霍格沃兹之战的英雄。”
张秋愣住,从未有人这么称呼过她。
她记得女巫口中那张照片,第二次巫师战争结束后,所有活下来的凤凰社成员拍摄的合影,人人衣衫褴楼,脸上沾满血和灰尘。哈利坐在中间,赫敏和罗恩坐在他两侧,她站在卢娜旁边,前面是纳威和金妮,他们本该微笑,庆祝战争的胜利,但大家都笑不出来,最后罗恩讲了一个笑话,她第一个笑出了声,听见她的笑声后,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张秋回握她的手,女人的手心十分温暖。
美国魔法国会的傲罗们干净利落地处理好了一切。他们离开时,外面已经空无一人,月亮皎洁如铜镜,高悬空中,和她从家里出发时一模一样,只不过短短几小时,她的生活就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艾琳躺在埃文斯怀里,她去开车接他们。埃文斯抱着艾琳坐进后车厢,他的蓝眼睛倒映在后视镜上。张秋嗓子发干,心脏似乎被人攥在手中,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对他道歉,一定要对他道歉,而且他有足够的理由不原谅自己。
但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带来密密麻麻、针扎般的刺痛。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埃文斯突然开口,她的手指猛地抓紧方向盘,愧疚涌上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总是不自觉说一些奇怪的话,你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
埃文斯通过后视镜与她对视,他的眼角已经生出了明显的鱼尾纹,他们恋爱时,彼此都是风华正茂的青年,不知名的珠宝设计师和不得志的职业经理人,这样的爱情故事在这座城市整日轮番上演。
“我就是那样爱上你的。”他说。
张秋深吸一口气,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眼泪无声地往下落。艾琳紧挨着埃文斯,睡脸甜美如婴儿,好像早把刚刚发生的一切抛之脑后。张秋想象着,她一天天长大,在十一岁那年,猫头鹰会冲进她家。
她想象着艾琳戴上分院帽——她当然希望她可以去拉文克劳,骑上人生中第一把飞天扫帚,哼着歌跳上霍格沃兹不断变化的楼梯,和画像打趣,为魔药论文抓耳挠腮,舞会前彻夜失眠,在帕笛芙夫人茶馆和心爱的男生约会。她会收到张秋的信,信中有糖果、围巾、淡粉色的唇彩以及无数个吻。
张秋不记得今夜塞德里克是何时离开的,他就像那抹蓝色火焰,无声无息地熄灭了。她也想不起来哈利、罗恩、卢娜、纳威、金妮、迈克尔、帕德玛、佩内洛,甚至是玛丽埃塔,是什么时候从她生命中彻底消失的。
但此时此刻,她开着车,经过这条来时的路,好像在路灯下看见了每一个人,他们还是十几岁时的青涩摸样,穿着巫师袍,冲她招手、微笑,露出明晃晃的灿烂笑脸。她往右打方向盘,转过一个大弯,塞德里克的身影在路灯下一晃而过,他穿的不是那件矜贵的舞会礼服,也不是赫奇帕奇巫师袍,他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草绿色衬衫,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她低声说,反反复复说,说了好多遍,声音很快被风吞噬。张秋抬手拭去眼泪,用力踩下油门,汽车发出一阵轰鸣。
车轮滚滚向前,掀起无数烟尘,又很快消弥在寂静的春夜中。
End
【郝爽】重生之让麦咭队友爱上我
缺德预警!祝阅读愉快🥰
“我重生了,重生在vlog发送的前一秒...... ”
1.
我叫郭爽,是个青春可人的小偶像,在中国最大的女团里经过多年摸爬滚打也算是小有名气。这中途虽有些插曲,但人生哪有一帆风顺,过尽千帆才成为今天的我,不过本以为磨砺都已经被我一一熬过,我的偶像生涯终于要正式迎来新篇章,现在却突然出现了一些小小问题。哦不,好像是重大bug。
2.
任务:让目标人物爱上你
目标人物好感度:30
目标人物:郝婧怡
郭爽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演出服,台下还坐着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观众,回忆一番后才想起这是H队在巡演呢。可是她刚刚不是在睡觉么!给她干哪儿来......
缺德预警!祝阅读愉快🥰
“我重生了,重生在vlog发送的前一秒...... ”
1.
我叫郭爽,是个青春可人的小偶像,在中国最大的女团里经过多年摸爬滚打也算是小有名气。这中途虽有些插曲,但人生哪有一帆风顺,过尽千帆才成为今天的我,不过本以为磨砺都已经被我一一熬过,我的偶像生涯终于要正式迎来新篇章,现在却突然出现了一些小小问题。哦不,好像是重大bug。
2.
任务:让目标人物爱上你
目标人物好感度:30
目标人物:郝婧怡
郭爽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演出服,台下还坐着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观众,回忆一番后才想起这是H队在巡演呢。可是她刚刚不是在睡觉么!给她干哪儿来了这是,还有眼前这莫名其妙的几行字又是什么意思啊?整得跟什么无限流似的。
做梦!一定是做梦!一定是躺在她香香软软大床上,睡前看小说看睡着了,才做这种梦来着。
没等郭爽感叹完这梦境的真实,台下的粉丝忽然开始集体call她的名字,准确来说是她和郝婧怡那通俗易懂的cp名。
又是怎么个事,郭爽还没弄清在哪一part呢,队友们已经跟着起哄起来了,纷纷退散开来,给她俩中间腾出一片专属空地。
对面的郝婧怡是她熟悉的样子,半推半就的,也不表态也不拒绝,就搁那一个劲的装高冷。
小样儿,现在私下一天天的跟她玩的还少么,郭爽已经习惯并自认为参破了郝婧怡这股别扭劲,周围起哄声越来越大,虽然不知道具体在凑什么热闹,但不就是让她们麦咭么,郭爽对此轻车熟路。
反正还是在梦里,郭爽觉得索性来点更刺激的,她自然地朝郝婧怡走去并张开怀抱,对方果然也不高冷了,乖乖跟她相拥。然而等到郝婧怡松手时,却发现郭爽紧紧环着她不撒手,台下的声浪也一浪盖过一浪。
郭爽听着队友们和台下粉丝的尖锐爆鸣声十分得意,爽啊!她记得之前就是简单礼貌地卖了一下,她倒挺想知道要是不松手大家都是什么反应,老天奶居然真给她了这个机会。人生就应该这样任性地活一次,狠狠在梦里享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爽感吧!
足足抱了有一分钟,听见大家的嗓子肉眼可见地嘶哑起来,郭爽才终于撒手,脸上本得意的表情在看见郝婧怡的黑脸时才稍稍收敛起来。
眼前的郝婧怡可谓是一脸怨念,用那双大眼睛严肃地瞪着她,似是要郭爽马上给一个解释。
台下的声音也随着郝婧怡的黑脸渐渐减弱,直到所有人都僵在那里,周围队友也被郝婧怡的严肃吓住了,一时间没人反应过来上去解围。
郭爽也怔住了,她没想到郝婧怡会直接在台上对她如此反应。她慌乱想要解释的同时,刚刚那几行字又在她眼前弹出来,并且目标人物好感度正以秒为单位极速下降,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郭爽堵都不知道怎么堵。
30...15...10
郭爽急急忙忙想要开口,对方和系统却再也没了耐心,从5直接掉到了0。郝婧怡的脸从眼前消失,世界突然变成一片漆黑,面前只出现四个大字——
任务失败。
3.
任务:让目标人物爱上你
目标人物好感度:45
目标人物:郝婧怡
郭爽刚睁开眼,一个翻身就滚到了床下,痛得她发出尖锐哀嚎。挣扎着起来趴到床上时终于看清了眼前几行字,跟之前看到的没什么区别,就是那个什么目标人物好感度高了一些,待郭爽看完之后,那几行字又自觉消失了。
“有鬼啊!!”
一声尖叫再次划破宿舍中心,紧接着就是一个脸都没洗穿着卡通睡衣的小偶像夺门而出,轻车熟路地跑到了另一扇门前狂敲。
五分钟后,许杨玉琢终于舍得停下定妆的手,一脸狐疑地看着在她旁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郭爽,声泪俱下地说着自己的遭遇。
“羊姐你信我呜呜,我摊上事了。”
许杨玉琢又看了眼时间,决定让张昕再在约好的美甲店再等她十分钟,她先处理下眼前看起来精神不是很正常的爽爽。
“你是说,你是未来的郭爽?”
郭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猛点头,往前蠕动几步紧紧抱着许杨玉琢的纤纤玉腿:“是啊是啊,千真万确,我那时候都快过完2024了啊!!”
许杨玉琢望着手机日历上的2023陷入深思,不知道是该先去赴约还是先送郭爽去医院。
“你真的没发烧吗?”
“骗你我是狗啊许杨玉琢!”
“说这话的前提是你平常很有信誉分。”
“......我咬死你!”
二十分钟后,小小的房间装了三个人,张昕关切地蹲在地上和郭爽平视,用最温柔的语气和理智的眼神劝说着她。
“爽爽,相信我,去看医生不丢人。”
解释过一百零七次的郭爽摆摆手,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许杨玉琢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微眯着眼睛,反复打量过郭爽后,突然开口。
“爽爽!我信你!”
“真的?!”郭爽眼里的光芒如回光返照。
“嗯呢!”许杨玉琢坚定点头。
“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因为阿昕不信你,我就要相信你试试!证明我比她聪明有眼光!”
郭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好你个天生反骨许杨玉琢。
总之有人相信也是好事,郭爽将自己前一次误以为是梦境的循环也告诉了她们。
“那你为什么觉得现在不是梦呢?”张昕发问。
“拜托,我疼得尾椎骨都要断了,是梦还是现实我还是能分清的好吗,”郭爽说着就要背过身去把睡裤拉下来,“要不给你们看看,估计都肿了。”
“不要啊快穿上!”张昕飞速捂上眼睛。
“所以你的任务一直没变,就是让托托爱上你?失败了就会再次重生,那要是成功了呢?”许杨玉琢已经百分之八十相信郭爽了,终于问些有用的问题。
郭爽也是第一次思考到这个问题,按照她看过的重生流小说套路,任务成功那应该是会把她送回到原来的世界吧?但也不一定,万一大团圆结局她能留在这里呢?郭爽想起刚刚她夺门而出的前一秒,身后传出熟悉又陌生的一声猫叫,她回过头看,是许久不见的呼噜被她吵醒,正朝她伸着懒腰。
郭爽突然站起身,直直伫立在昕羊面前,她俩疑惑地抬头望向郭爽,只见对方一脸坚定。
“我要做任务!”
“咋啦爽爽,我俩还没给你建议呢?”
“不用了,”郭爽已经走到门前,自认很帅气地转回半张脸,深沉答道,“我已经想好了。”
不管任务完成的结果会是什么,她都会去做的。
毕竟重生,就是要弥补遗憾的。
4.
然而树立了坚定信念的郭爽却忘记了一件事,这可不是养成小游戏,送点不同价位的道具就能增加相应的好感度攻略对象,郭爽看着郝婧怡对她几乎纹丝不动的好感度,自己抱着枕头无能狂怒。
这个郝婧怡,到底喜欢什么啊!!她这个月基本花销后剩下为数不多的鸡腿全用来讨好郝婧怡了,可这好感度除了偶尔涨了一两分就没再变过,甚至有次她在mc上主动cue郝婧怡跟她玩游戏后还倒扣了五分!天杀的!
眼看着忙活大半个月好感度还掉到了40,郭爽终于开始急了,决定变换路线,以真心换真心,温情路线对郝婧怡这个双鱼座一定有用!
在郭爽翻遍小红书做足攻略后,列出一串小众咖啡店清单发给张昕看,对方也经过半小时的研究后为她pick了一家感觉绝对不会出错的宝藏小店。
“OK!谢谢阿昕~”
“不用谢,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下啦哈88。”
郭爽再度切到最近常点开的郝婧怡的聊天框,紧张又激动地将那家店转发过去。
“有空吗有空吗?明天请你喝咖啡!”
对方的名字变成了正在输入中,郭爽猛地吸一口气,像个鹌鹑一样一动不敢动,静静等待郝婧怡的回复。
“这家?我上周刚去过。”
一盆冷水猛地浇下,郭爽准备打字的手僵在空中,她强忍着失落,删删改改,最后只发出去一句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太伤心的“噢噢”。
郭爽刚要切出去再选一家,郝婧怡新的消息接着一条条又弹了出来。
“不过她家确实挺好喝的。”
“明天再喝一次吧。”
5.
郝婧怡喜欢什么风格?郭爽站在衣柜前咬着手指发愁,最终选择放下手里的波点泡泡裙,翻箱倒柜拿出了一套自认为最拉拉的穿搭,小吊带配破洞牛仔裤,脖子上还混搭了一条黑色金属元素choker。
见到郭爽的第一眼,郝婧怡果然被震撼了一下。
“你昨晚睡蒋舒婷那儿啦?”
“......倒没有那么饥不择食对她下手。”
其他一切倒是照计划进行,完美又有小心机的妆容,网感十足的咖啡小店,为了避免显得自己很不专业,郭爽还按张昕的推荐点了单。
郝婧怡听着一套一套的术语从郭爽口中讲出,总觉得别扭,她点完自己那杯,疑惑地挑眉看向郭爽。
“你不是爱喝拿铁的么?”
奏效了!她的投其所好成功跟郝婧怡有了共同话题,郭爽压住得意的嘴角,故作老道地说:“偶尔也想尝试点不一样嘛。”
郝婧怡信不了一点,直接拆穿:“又是小红书看的?”
还是那个偶尔嘴欠的郝婧怡,到底是谁叫她“郝老公”的?郭爽翻了个白眼,如实交代。
“阿昕推荐的。”
验证了自己猜想的郝婧怡却没想象中得意,只淡淡的“哦”了一声。
气氛一下子降温,郭爽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她小心观察着旁边开始刷手机的郝婧怡,大脑飞速思考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端着餐盘走来的老板成功救场,老板放下两杯咖啡后没有直接离开,讲完最佳引用方式,还夸赞道:“两位都很会点啊,这两杯都是我们店里好评很多的哦。”
郭爽尝了一口,她还是山猪吃不来细糠,实在品不出除了更苦之外跟她的9.9瑞幸有何区别,不过转头一看,郝婧怡倒是喝得很香,脸色也因为咖啡渐渐好转起来。
郭爽福至心灵,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犯蠢在哪里了。
“郝婧怡。”
“嗯?”
“我不爱喝这杯,你帮我再点一杯好不好。”
“......不要!”
“求求你了~”
“......”
“托托~教教人家怎么点嘛~”
“......别扭了,帮你点。”
任务:让目标人物爱上你
目标人物好感度:60
目标人物:郝婧怡
6.
“最近攻略计划怎么样啦爽爽?”张昕以往也不经常来郭爽的房间,然而郭爽美其名曰要珍惜大家在一起的时光,最近动不动就把她跟许杨玉琢薅来,一起在这各玩各的手机。
“当然是没问题啦。”郭爽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手指在屏幕划个不停,细致地修着前一天跟郝婧怡出去玩的合照。
“我们爽爽这么厉害啦。”
“那当然了,郝婧怡还不好攻略?”许杨的夸赞更让郭爽飘飘然,想起郝婧怡最近显而易见的亲近和稳步上涨的分数,郭爽手上的动作也停了,脸上写满了得意,“她喜欢的很好懂啦,掌握方法之后,她喜欢我的速度可比我想象中快多了呢。”
“我看我的郝女婿本来就挺喜欢你的呢。”
“哼,”郭爽又想起郝婧怡之前的油盐不进,不由得有些恼火,“才不是呢,你们不知道她有时候难搞死了,老爱抠些小细节,一点儿不好就要扣我分,我都烦得不行。”
“哎呀,托托她就是比较敏感啦,跟你多互补,”许杨玉琢当然知道郭爽这家伙就是口是心非,这家伙就是嘴上说说,要是嫌烦早就不干了,“现在有多少分啦?”
“我记得80了吧?”郭爽答道,她已经对这个简单的系统很熟悉了,熟练地在眼前调出页面观看进度,“对,就是八——我靠!!怎么只有8了?”
下一秒数字再次下降到7,郭爽从床上弹射起步,潜意识指引她看向门口。
来不及多想,在数字掉到6的时候郭爽已经冲去打开了房门,成功在走廊抓住正在快步离开的郝婧怡。
“郝婧怡!别走!”
郝婧怡被她拉住停在原地,眼前的数字却没停下,眼睁睁地掉到了4。
“郝婧怡你听我解释!”郭爽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要说出这句烂俗台词,但她忽然发现此刻除了这句话,她也根本想不出什么能制止住郝婧怡的办法。
好感要掉光了,怎么办。
“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都是瞎说的我没有觉得你烦你也一点都不难搞!”
郭爽絮絮叨叨的话还没说完,郝婧怡先转了过来,用眼神制止了郭爽。
郭爽乖乖住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站在那里,眼前只剩下2的数字和郝婧怡哀伤的眼神重合,她听见郝婧怡的声音很轻,夹杂着许多无奈和感伤。
她听见郝婧怡说。
“郭爽,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让我白高兴一次了。”
......
任务失败。
掌心毛茸茸的触感比视觉神经先到达大脑皮层,郭爽眨眨眼,意识到手里的是呼噜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瞬间回过神来,惊呼着抱住小猫。
“太好了我的宝贝呼噜!又见到你了,妈咪好想你,”郭爽越说越伤感,一滴眼泪一下落到呼噜脑门上,“妈咪还以为又要见不到你了。”
呼噜在郭爽怀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用柔软的脑门蹭着郭爽的下巴。
享受着母女温情时光的郭爽突然回过神,对哦,她又任务失败了,郝婧怡那哀伤的眼神重新出现在记忆中,郭爽战栗一下,马上清醒了,赶紧调出这次的任务来看。
任务:让目标人物爱上你
目标人物好感度:90
目标人物:郝婧怡
熟悉的目标任务和人让郭爽舒了一口气,在大脑处理完那陌生的数字意味着什么后她爆了声巨大的粗口。
“我靠!”
90!天呐,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90!!
这是给她干哪儿来了?!重生到郝婧怡最爱她的一年了?
郭爽刚要拿出手机查证,林舒晴的电话却先弹了出来。
怎么回事,印象中没事的话林舒晴从来不跟她用电话联系呀,郭爽还是接了起来,对面的声音比她刚刚的脏话还要大。
“郭爽!!!快把你那破视频删掉!!”
“什么视频?”
“糙!看我微信发你的!!”
电话被对面极速挂断,郭爽打开微信,还没等到林舒晴的微信,其他人的消息却争先恐后的弹出来,熟悉的情景让死去的记忆死而复生,郭爽瞳孔猛地放大,心跳瞬间加快几近一倍。
想起来了,是她人生最灰暗的一天。那时候的郭爽,真的觉得天塌了。
重新经历一次的郭爽很快找回理智,反正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了,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眼下还要更重要的事,郭爽飞快滑动着聊天框,在一堆红点点里翻找想见到的那个人。
果然,郝婧怡还是没有发消息给她。
聊天框上面还是对方发来的生日公演合照,郭爽前一天还回复了一个亲亲的可爱表情包。
要在她还没看到前先解释么,郭爽犹豫了,她不忍在上面的话题下说出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话,况且,她也不知道该对此时的郝婧怡说些什么。
哪怕已经重生三次了,也仍没磨去这几年时间在她身上的烙印,她还是那个心底深处胆小、不配得感强烈的郭爽。
键盘上的手终究没落下,郭爽无视一条条其他人拼命弹出的消息,镇定自若地往上翻起了和郝婧怡的聊天记录。
那段时间真的很美好,她们几乎每天都在聊天,一点点屁事也要跟对方分享,话里总在互损,仔细观察,又能发现其实是别扭的关心。郭爽有点能理解这次重生的90分是怎么来得了,但看着看着郭爽又觉得以前的自己愚钝,居然当时一点儿也没意识到啊。
原来郝婧怡曾经差一点儿就爱上她了。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她记忆中这个惊天大瓜的传播速度不比光速低,郭爽再次调出任务页面,果然目标人物好感度已经掉到了20。
郭爽自嘲地笑笑,做好了准备,坦然接受结果的到来。
甚至这次的好感度不是一点一点在掉的,郭爽眼睁睁看着数字从20直接跳到了10。
就是好遗憾啊,来不及再看一次对她90分的郝婧怡的样子。她甚至早就让自己忘了这段时光,期待早就在羞愧中一点点磨灭,这段时光是后来郭爽不敢触及的美好回忆。
还有机会再见吗?希望会吧。郭爽主动闭上眼,等待黑暗的袭来。
任务失败。
8.
我叫郭爽,是个有过遗憾,但自认为已经重拾信心,好好面对生活的小偶像。
但我的生活现在发生了一件大事。
我重生了,重生在vlog发送的前一秒......
9.
郭爽瞪大眼睛,眼看着显示已经审核完成的视频,只要手指轻触一下,这个总选单vlog就能发出去了,反应过来后,她左手迅速抓住自己右手手腕,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点了下去。
老天待她郭爽不薄啊!!!!
待手终于停止颤抖之后,郭爽小心翼翼地点了取消,并回到剪辑软件里将那段支付素材删除,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索性把整个vlog的内容都删掉了。夜长梦多,这次她要保证万无一失。
做完这一切,郭爽开始准备更重要的事,她轻车熟路地打开任务面板,上面的显示和上次重生是一样的。
任务:让目标人物爱上你
目标人物好感度:90
目标人物:郝婧怡
郭爽长舒一口气。
看来重生的机制和她之前的推断是一样的,每一次任务失败都会重生在更久一点以前,但具体会在什么时候倒没发现什么规律。
许杨玉琢问的问题又浮现在郭爽的脑海里:如果任务成功会怎样呢?
可惜这个破系统一点儿也不高级,不管郭爽是用意念互动还是像个傻子一样自言自语,系统都没有任何反应和回答,所以在任务完成之前郭爽也得不到答案。
是回留在这里,还是会回到原本那个并不算美好的世界。
这是郭爽第一次在重生之后没有着急着找任何人,而是静静坐在自己房间,思索着下一步该她该如何去做。
10.
偶尔和许杨玉琢待在一起的时候,郭爽还是下意识以为自己在第二次重生的世界,每当她说完一些怪话后许杨玉琢都要以狐疑的目光扫视她,郭爽才会想起这次重生的世界里还没人知道她的事情。想到这郭爽又有些沮丧,虽然面对的人没变,但对方比自己少了那么多共同的回忆,总是让人觉得很伤心,且孤独。这也意味着,如果不断重生,仍旧只有她一个人带着所有的记忆生活,她将永远是这个循环世界的流民。
无独有偶,郝婧怡自然也不记得之前几次重生时她们之间发生的事,不过这时的郝婧怡和她正是关系最好的时候,主动来找她的频率高到郭爽都觉得陌生。但郭爽却有些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跟郝婧怡相处的,太久的尴尬让她的回应总变得生疏,她从郝婧怡每次突然低落的情绪和不知不觉倒扣的好感度清晰感知到这一点。
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几个月,郝婧怡对她的好感度已经落回70了。
郭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之前几次重生,郝婧怡对她好感度清零都是因为她做了些什么过分的事,只要她不再抽风,郝婧怡显然是不可能讨厌她的,所以在这个世界维持平淡的生活不是一件麻烦事,她拥有呼噜,拥有粉丝不折不扣的爱和稳步上升的成绩,一切都很好。
除了她的任务。
要留在这里很简单,就是永远不要让郝婧怡爱上她。
11.
任务:让目标人物爱上你
目标人物好感度:60
目标人物:郝婧怡
最近的数字一直稳定在这儿了,郝婧怡和她之间不远不近,镜头前正常互动,台下还是朋友,郭爽也很奇怪,她偶尔的回避或者装傻,竟都没有让郝婧怡对她的好感度再有下降了。想起自己之前累死累活也只就让郝婧怡升到这个分数,郭爽又有点小脾气,不过转念一想,才知道原来郝婧怡因为那件事对她的芥蒂如此之深。
一晃二月份了,郭爽当然记得这个月是什么日子,她凭借之前重生时对郝婧怡增加的了解,信心十足地准备好了给郝婧怡的22岁生日礼物。
这时候还没换宿舍中心,舰队大部分人也都没有搬出去,还不到零点,大家就热热闹闹地在郝婧怡房间门口等着了。
“哇塞,郭爽你也太卷了吧。”林舒晴的小学生嗓音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大家纷纷朝郭爽看去。
郭爽手里捧的礼物盒是专门买的,上面还有精心包装的蝴蝶结和贴纸,一看就是郝婧怡最重视的仪式感。
“也不看看人家跟寿星什么关系。”张昕对此甚是满意。
冯思佳也跟着调侃:“爽爽,托托这下要彻底爱上你咯。”
大家都跟着笑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顺便等待十二点的到来。
郭爽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礼物盒,里面除了礼物,还装着她昨天塞进去的亲笔信。林舒晴和冯思佳的话让她如梦初醒,她光想着怎么让郝婧怡开心,却忘了此时的郝婧怡,是最容易爱上她的郝婧怡。
郭爽来不及多想,沈梦瑶组织大家安静下来,静静地倒数最后十个数。
十
九
八
......
一
“生日快乐!”众人掐点推门而入,带着蛋糕和所有礼物,大声地向郝婧怡庆贺着。
郝婧怡当然早就听到一堆人在门口了,但仍然感动不已,她喜悦地望向鱼贯而入的大家,却在扫完一圈后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和失落。
冯思佳素来敏锐,她顺着郝婧怡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终于发现了异样。
咦,郭爽呢?
12.
郭爽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将头闷在被子里,想象中的任务失败没有出现,她索性把任务面板一直调出来,看着好感度降了又降,最终停在了20。
还以为她做了这么过分的事,郝婧怡肯定会不要她了。
90分可真耐扣,被子里没有氧气了,郭爽将脑袋伸出来,往旁边翻了个身,面对着白花花的墙壁发呆。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郭爽毫无睡意,也不想做什么,她满脑子现在只有郝婧怡。
没准不扣分了是郝婧怡睡了呢,郭爽觉得这个可能性挺大。那明天早上起来会不会继续扣呢,她要不要今晚微信给郝婧怡道个歉,就说自己有事没去?
郭爽的脑细胞从未如此活跃过,肉体却待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妥,良心对她的拷打从未停止。郭爽不得不承认,她最害怕的,其实是一觉醒来,她又和郝婧怡变成普通同事,或者麦咭队友了。
思来想去,郭爽还是选择了逃避,算了,先睡一觉吧,能晚点面对就晚点吧。
郭爽闭上眼睛,刚准备强迫自己入睡,门口却响起了敲门声,吓得郭爽眼睛又猛地睁开。
几秒之后,敲门声再度响起,郭爽确认自己不是幻听,于是只好穿上鞋紧张兮兮地走到门边。
“谁啊?”
“我。”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郭爽最后一丝侥幸,同时又勾起了她新的紧张与不安。郭爽没准多问,小心地打开了门。
郝婧怡也已经卸了妆洗过澡,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混合香味扑面而来,郭爽忍不住偷偷多嗅了几下。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地坐在了屋里,只有被吵醒的呼噜走动着,过来亲昵地蹭了蹭郝婧怡的小腿。
郝婧怡垂眸看了眼呼噜,又抬起头来问郭爽:“我能抱抱它吗?”
“啊?”郭爽一时没反应过来,“当然可以啊。”
得到允许的郝婧怡才伸手轻轻将呼噜抱在怀里,熟练地挠着她的下巴,呼噜也享受地眯上眼睛。
郭爽终于意识到了刚才郝婧怡那句话莫名让人别扭的点,郝婧怡什么时候对她那么客气了?
以往哪次郝婧怡不是不请自来,对呼噜比她还要了解,看这一人一猫的熟悉程度,她们倒像是一对母女。
郭爽有点不爽,但忽然想起什么,调出任务一看,好感度果然重新回到了40。
好嘛,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这她什么都不用做,郝婧怡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一半。
郭爽有了些底气,也不那么畏畏缩缩了,主动坐直了身体轻咳一声。
郝婧怡瞥了她一眼,手里rua呼噜的动作还没停,状似不经意地开启了来这里的正式话题。
“我听蒋舒婷说你今晚本来去我那儿的了。”
郭爽嘴角微抽,还是应了声“嗯”。
“那为什么不进去?”
意料之中的沉默,郝婧怡等了三分钟,对方似乎还是给不出一个答案。
“我走了。”郝婧怡将呼噜轻轻放下。
“等等。”郭爽急切地叫住对方。
“嗯?”
郭爽长叹口气,眼睛也不敢抬起来与郝婧怡直视,但还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还没想清楚。”
郝婧怡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追问道:“想清楚什么?”
又是一段沉默,这次郝婧怡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锐利地注视着郭爽。
郭爽低着头,眼前出现熟悉的页面。
任务:让目标人物爱上你
目标人物好感度:70
目标人物:郝婧怡
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郭爽自嘲地笑笑,然后抬起头,如释重负般自在地与郝婧怡对视。
“你知道的。”
这下轮到郝婧怡不自觉后退一步,微微皱眉,否认道:“我不知道。”
郭爽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跑去衣柜前,伸进去半个身子翻找出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给你的,”郭爽双手捧着递到郝婧怡眼前,又补了句,“生日快乐。”
郝婧怡怔怔地望着郭爽手里的礼物,一时呆在了那里。
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是光看包装的样式和用心程度,郝婧怡就知道是自己一定会喜欢的礼物。
“你这是干什么?”回过神后的郝婧怡视线重回到郭爽的脸上,语气里有疑惑有讶异,还有压抑不住的喜悦。
郭爽觉得自己没选错,她又坐到郝婧怡对面,手里还捧着礼物盒,她对上郝婧怡的视线,语气温柔却又坚定。
“我没想做什么,郝婧怡,我只是不想给自己再留下遗憾。”
郝婧怡没听懂这个“再”是什么意思,但眼前忽然出现的任务成功给了郭爽答案。郭爽猛地伸出一只手抓住郝婧怡的手腕,紧张地收缩着力气。
郭爽突如其来的慌张模样也把郝婧怡吓了一跳,生不生日什么的一下就不重要了,郝婧怡着急忙慌地询问着郭爽怎么了。
郭爽眨眨眼,发现自己还是在这个世界,任务页面也是能随意打开和关闭,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兴奋地将礼物往床上一丢,自己先扑进了郝婧怡怀里。
“耶!!郝婧怡!我居然还在这里欸!!!”
郝婧怡一头雾水,郭爽讲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懂,但手还是自觉地回抱上郭爽。
“郝婧怡,”郭爽又突然从郝婧怡怀里退开一点点,抓住对方的睡衣衣领问,“说!你开不开心?”
郝婧怡翻个白眼,一脸无语,直接摁着郭爽的脑袋又将人一把摁了回去。
13.
郭爽看着眼前的95忿忿不平,可恶的任务居然不是一劳永逸,这好感度竟然还会继续变动,怎么滴,这是什么新人类编写的感情监测系统,放她身上实验来了是么。
当然更令人生气的还是这个犟种郝婧怡,她不过就是没有在mc上脱口而出郝婧怡的十大美德,就活生生给她扣了5分!
什么意思,没准有一天还有可能给她扣光,再让她继续重生是不。
那就真是麻烦大了,郭爽可不想这辈子活个一百多岁,而且郝婧怡要是敢忘了她们之间的这些回忆,她保不准自己能干出点什么事来。
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郝婧怡又是先抓住呼噜抱着亲两口,绵绵也过来郭爽的脚边蹭啊蹭。
郭爽将绵绵抱上床,一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郝婧怡。
“郝婧怡,问你个问题。”
郝婧怡往郭爽这边看过来,眼神示意郭爽有屁快放。
“你会有一天不爱我了不?”
郝婧怡无语,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朝着郭爽假笑:“那就看你表现咯。”
郭爽乐得前仰后合,她果然了解郝婧怡,这人这辈子都改不了脸皮薄和口是心非。
“没关系。”
郝婧怡挑眉,似是在理解郭爽在说什么没关系。
“虽然我知道你是不可能舍得不爱我这个如花似玉的小美女滴,”郭爽丢下绵绵,从床上起来,走到郝婧怡面前,眼里笑意正灿烂,“不过就算你哪天真瞎了眼不喜欢我了,也没关系。”
反正我会永远喜欢你。
在每一次的遇见里,我都爱上你。
浅风浮雪
*hp设定,全文共1w+
接力产物
*年龄私设,细节勿究
拉文克劳的学生向来是极聪明的。
无论是在大家口中戏称周湘“母亲”张怀瑾,还是广为流传的“白切黑”甜妹颜沁,鹰的智慧在她们身上得到很好地展现。
所以周湘被分进拉文克劳这件事也就不难理解了。
拜托,她只是看起来有那么一丢丢的不聪明而已!否则分院帽怎么会把她送去满是智慧人类的拉文克劳呢,分明是人家有眼识珠,才让她这颗宝珠子不用蒙尘,可以发光发热。
理智且耐心的鹰会在悬崖边蓄势待发,会在天空中伺机而动。猎物,终有落网的时刻。
一
这是周湘在霍格沃茨的第四个学年。
当她百无聊赖第85次转头望向列车窗外始...
*hp设定,全文共1w+
接力产物
*年龄私设,细节勿究
拉文克劳的学生向来是极聪明的。
无论是在大家口中戏称周湘“母亲”张怀瑾,还是广为流传的“白切黑”甜妹颜沁,鹰的智慧在她们身上得到很好地展现。
所以周湘被分进拉文克劳这件事也就不难理解了。
拜托,她只是看起来有那么一丢丢的不聪明而已!否则分院帽怎么会把她送去满是智慧人类的拉文克劳呢,分明是人家有眼识珠,才让她这颗宝珠子不用蒙尘,可以发光发热。
理智且耐心的鹰会在悬崖边蓄势待发,会在天空中伺机而动。猎物,终有落网的时刻。
一
这是周湘在霍格沃茨的第四个学年。
当她百无聊赖第85次转头望向列车窗外始终一样的风景时,停在枝头上歇息的鸟换了几拨,车站许多学生父母的絮叨才算是上演完毕,随着汽笛声闯入耳膜的,还有本来想在门边摆pose抛媚眼却因重心不稳正好向前扑倒在周湘面前的郭晓盈一声哀嚎。
跟着郭晓盈后面的张智杰衣袖里揣着两袋巧克力蛙,对面前人的遭遇熟视无睹,抬腿绕开赖在地上不起央着周湘扶她起来的糟心玩意儿,寻个地坐下并递给周湘一袋。
“我的呢我的呢!”周湘控制身体微微后倾对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的人施以援手,并对她如饿虎扑食般靠近自己的行为表示强烈拒绝:“你滚!滚!拿走拿走!”她往郭晓盈怀里硬塞盒胡椒小顽童便不再理她,自顾自撕开巧克力蛙包装,伸手轻松抓住意图逃跑的小零食,拿出袋里的画片,卡片上邓布利多正朝她眨眼。
郭晓盈被撩开长长的衣摆一屁股坐她对面,往嘴里丢颗薄荷糖嘟着嘴拿腔作调似的开口:“两个月不见,人家可想你了~”隔间门被拉开制造的响动掩盖了她上下起伏的尾音。
“例行巡查。”门框边一只手腕翻动,宽大的衣袍中隐约可见蓝色内里,“原来是你们几个。”来人看清她们容貌后架着金丝眼镜本面若寒霜的脸绷了又绷还是忍不住染上几分惊喜。
“怀瑾!好久不见。”周湘主动起身张开双臂送张怀瑾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没恭喜你当了级长。”“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我这老胳膊老腿都快散架了。”张怀瑾没好气地抱怨着回抱她,嘴角却微上扬,等周湘将要松手又靠近附在其耳旁补充了一句,“我也要恭喜你呢。”结尾有些耐人寻味,深埋的意思周湘心知肚明,她原本收回的手改道轻推张怀瑾肩膀:“瞎说什么。”
“嘛事儿不告诉我啊,搁这儿打哑谜呢。是有什么其他人不能知道的吗!”一旁观看她们咬耳朵的张智杰不满嚷嚷。
周湘却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她的目光锁住张怀瑾身后,瞳孔微微放大。
一抹银灰色兀地闯入视野。
她们包厢处于整节车厢中间,张怀瑾又横站在过道中央,周湘撒手时的位置恰好能望见过道最前方。灰发的主人似乎忙着前往下一节车厢,步履有些急切,校袍衣领随着火车颠簸轻微晃动,兜帽外露的翡绿时隐时现。那人已经在过渡处正要抬手抓住横杆,动作却突然一顿,若有所感般回头。
二
由淼真心觉得级长不是什么好差事。
后来哪怕是毕业很久很久她还依旧记得上贼船的第一天级长培训与同学院高年级级长们见面刘姝贤和杨冰怡投来看倒霉蛋般幸灾乐祸的眼神。至于带着黑眼圈在吃早餐煮马铃薯时因为太困咬到舌头和对桌马玉灵抱头痛哭,就是后话了。
不过现在,巡完列车一圈的由淼终于可以在包厢内休息会儿,对面是嘴里塞满果仁脆糖也不忘讲两句的马玉灵:“过几天魁地奇第一次训练赛你可别缺席,咱俩好好切磋切磋。”“嘿,就只想着打球。这学期任务多着呢。学年末O.W.Ls跟索命咒似的。”由淼喝了口来自刘姝贤友情赠送的绿茶,心不在焉地翻着《高级魔药制作》,向梅林发誓,她本来是想带几本《唱唱反调》。
“这么快吗,我还没想好要干啥。”马玉灵放松身体半靠窗边深深叹气,窗外景色不断飞驰而过却吸引不了她半分。由淼闻言几秒后彻底放弃一目十行的阅读大业侧身看她:“我以为段艺璇会给你提些建议,毕竟她看起来很有经验。”又换成十分诚恳的语调补充,“不过我也没想好。”
“段艺璇能给我什么建议?魔法部那么多职位,她倒好,成天就是傲罗傲罗……”
“聊什么呢。”马玉灵忿忿不平话音未落,一位大波浪版的金毛狮王便跳了进来对着她大声输出,“傲罗怎么了?你要是真选进傲罗办公室好好干他个三五年在魔法部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余音绕梁,哦,物理上的。
马玉灵下意识梗着脖子反驳:“说得好听,你不就是毕业以后想和那谁双宿双飞借此逃开家族的婚约……”段艺璇眼疾手快揪住她耳朵制止她继续胡言乱语,由淼默默侧身让开空间,“姐姐姐疼疼疼!”马玉灵边叫唤四处躲闪无果后只得狼狈认输,“是我这人目光短浅。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一马——”
“不过傲罗工作确实艰辛,任务风险也大。所谓富贵险中求嘛。”慢悠悠跟在段艺璇后面的刘倩倩挥挥小圆手算是跟由淼打过招呼,静静倚靠护杆旁等闹剧差不多平息才笑盈盈开口拉架。没办法,谁叫马玉灵倒霉呢,卡着时间点她姐刚好路过,又恰巧听见对话始末。
她听两个冤家拌嘴一会儿,视线落在不知为何垂首沉思的由淼身上,往那儿走了几步顺势坐下:“没考虑过傲罗吗?”“啊?我吗?”由淼面对询问似是如梦初醒,半晌才模模糊糊打个哈哈:“也许会吧,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知为何,她脑内闪过某人刚望见自己惊喜的神情。
“你要知道我现在只在乎你一个人…”
“你没出现在我心里也最重要。”
三
我是柏欣妤。
现在是下课时间,作为一名格兰芬多的我在魔药教室门口堵住了一位斯莱特林。
有点刺激。
事情是这样的。
那是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早晨,我在餐桌上专注跟成肉三明治激情战斗,眼瞅着我那许久未见的好大儿周湘像中了夺魂咒一样径直到我身边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我的橙汁一顿猛喝,那架势跟抢火龙金蛋被追了一天一夜结果倒霉至极转头又栽进沙漠没差。橙汁极快见底,她重重放下杯子喘口气,转向我以一种至今想起来也匪夷所思的语调说:“柏欣妤,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怀春少女情窦初开嘛,很正常的。
只是我观察周湘从面色惨白到逐渐红润,忍不住感叹一句女大不中留。
“但是她很受欢迎……”周湘察觉到自己两颊有些烫意,不好意思的情绪跟随血液加速流动蔓延到身体每个角落,干脆双手捂脸闷闷不乐声如蚊蝇,“我现在连她联系方式都没有,说不定人家其实已经……”
我无奈起身摸了摸她头:“我陪你去问下?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不不不不不不不我不我不,万一我被拒绝了呢?拒绝之后就好尴尬呢,万一万一……我的爱要放心里。”
梅林在上,周湘整个人都红了。不过照这样下去,她应该能更红。
我知晓她的脾性耐心等待下文,良久,她才从指缝间又悄悄漏出几个字:“是斯莱特林的,由淼。”
哦,那个与自己同年级传闻中斯莱特林难得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下个学期板上钉钉的准级长。
虽然怀着让周湘自己加油努力的心态,我还是打算旁敲侧击一番,那天过后就用两支棒糖羽毛笔和一包滋滋蜜蜂糖的代价找左婧媛要了份他们学院的课表转交给周湘。当然,这金币得周湘出。
这才有开头那一幕。
…
周围人异样视线增多让柏欣妤如芒在背,她迎着那位斯莱特林疑惑的目光抓紧开口:“咳咳,你现在额这个,单身吗?”
“啊?”双臂环抱着书的斯莱特林此刻表情变化精彩纷呈,语气半震惊半开玩笑道,“你难不成——”
“我就是问问!”柏欣妤疯狂摆手害怕事态往奇怪的地方发展,“如果你单身,交友这块你能接受不同学院的吗?”
……不要这样看着我!
我不是我没有别误会!虽然蛇狮恋在我们年级甚至是学校是常态,但是我对你没有任何意思。
真的没有!
柏欣妤因为尴尬左顾右盼无意间瞥见楼梯拐角视野盲区的几缕金色发丝随风飘荡,半悬的心瞬间跌落谷底,这下真跳进黄河都要洗不清了。
“我目前是单身。”由淼正色认真回复,“至于交友方面其实也没什么要求,等这段时间忙完再说?”柏欣妤得到预想之中的答案时上课钟声恰好响起,匆匆钻进魔药教室。
还有一件事要做。
她等晚餐过后借着和周湘的关系顺理成章骗到了今日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门口谜题的答案,大张旗鼓闯入休息室把张怀瑾从蓝白相间的沙发中捞起来威胁她不许刊登手里正在编辑的文章:《震惊,一对新的蛇狮爱情故事将要上演》。由淼与自己在魔药教室门口面对面错愕的神情被制成高清大动图放在八卦版面头条。
张怀瑾打了一个哈欠摆摆手:“校园小报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柏欣妤咬牙,忍痛允诺两根甘草魔杖和包下下次去霍格莫德村文人居专卖店里的消费。
“不过我想校园小报的主编应该能决定报纸的内容。”张怀瑾推了推金丝眼镜悠哉悠哉补上后半句,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狡黠。
柏欣妤气得哇哇大叫:“你好恶毒!怎么不把这份心思花在黄恩茹身上……”瞧见张怀瑾晃了晃手中的速记羽毛笔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周湘拖着自己饱受知识摧残的身躯回来时,只望见柏欣妤气呼呼的背影和窝在沙发里张怀瑾脸上的似笑非笑。
其实周湘的行动远比柏欣妤的试探来得迅猛。
低年级学生只有通过五年级学年末O.W.Ls考试并获得相对应学科提高班学习资格才有机会与高年级学生合上课程。所以从课堂这方面入手希望渺茫,至于复方汤剂什么的更是天方夜谭。那只好另辟蹊径。
比如图书馆守株待兔。
三好学生都喜欢泡图书馆不是吗?
由淼照往常般凭着书单在各个书架间来回打转,魔法史论文参考文献需求量较大,几分钟的功夫位置上堆了一座小山。
她在书单上用羽毛笔打下最后一勾长舒口气活动活动手腕筋骨坐下准备开始艰苦卓绝的撰写工作,却意外发现摊开的羊皮纸面上不知何时多张字条,偏稚嫩的字体。由淼不动声色,余光悄悄环顾四周,可惜留纸条的人完美藏匿在埋头苦读的人群中。
她端正坐姿,扫完内容想了想,提笔写下回复便重新投入书海中去。
时间总是在刻苦的人手里跑得飞快。周围人已走差不多干净,零星的还在奋斗。由淼舒展一下身子,满意地抖抖写满研究成果的羊皮纸,小心翼翼地将其卷起拿线系好。把那张纸条摆正后,她后仰靠着椅背,耐心等待纸条主人亲临。
…显然纸条的主人是个胆小鬼。
直到黄昏都将退去黑幕要织罗上天空,随着倒数第二个人的离开,偌大的图书馆只剩她一人。由淼叹口气起身把椅子归位,大步流星地向门口走去。
斜眼一瞥,果不其然在拐角处看见一点阴影后哑然失笑,放慢脚步悄声过去,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映入眼帘。
周湘还在摸着肚子小声嘟囔由淼怎么那么努力这么迟还不出来,冷不丁地面前出现个活生生的人顿时吓得惊慌失措连连后退,环抱胸前的右手下意识往腰间摸,触碰并握紧山楂木魔杖感受其传递的温暖才稍稍安心。
由淼看周湘动作赶忙举起手也略微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抱歉,不小心吓到你了……”她主动向周湘伸手摊开掌心,“这张纸条是你留的吗?”
周湘对上由淼充满歉意的眼神意识稍稍回笼,面对询问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低眉不语只是盯着那静静躺在由淼手上的字条,权当默认。
由淼知晓这小孩大抵是害羞了,也不紧着她:“那我们就算交了朋友咯?以后你要想找我,可以写信写纸条找猫头鹰找人捎来,或者亲自找我,我都会在。”嗓音温润如玉。
周湘闻言原本脸上的忐忑不安彻底转变成兴奋惊喜,若不是由淼还在面前需要保持基本形象,只怕是立马欢呼雀跃。
“纸条还你,对了,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年级呢。”由淼眼眸含笑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周湘深蓝色的校袍,女孩先前像是高兴过头,这会儿着急忙慌地回答:“我是周湘!在三年级。”收敛点情绪后如获珍宝般小心翼翼接过面前人递来的纸条,没发现由淼悄悄背手碰了碰魔杖。
哈喽,想和你认识一下,可以嘛?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周湘同学。
四
由淼的动作稍慢些,和马玉灵一行推门而入时霍格沃茨礼堂内已是烛光摇曳相互交映,人声鼎沸喧闹翻天。
她的视线越过嬉戏说笑的人群直奔蓝色长桌,轻易寻到自己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身影——其面前还有几位校袍不一却十分熟悉的轮廓。
由淼下意识往周湘那块迈步,马玉灵却在此时飞奔而来,伸手一把抓住她肩膀用力往另一方向带顺势躲在她身后:“替我挡一下——”
“马玉灵你又欠打了是不是!”一阵红色旋风在人群中左躲右闪身手敏捷眼瞅着就要刮到面前。
“你又干嘛了?”由淼回头看见马玉灵校袍上斑驳的色彩无奈掏出白杨木魔杖轻点,“清理一新。”原本被奶油掩盖的黄色这才重新显现。
短短时间就惹了两头狮子暴跳如雷,当年分院帽估计看走了眼,这家伙分院分得恐怕不是赫奇帕奇,而是气人院。
“哎呀久别重逢嘛,情不自禁……”马玉灵还没解释完便望着那火冒三丈的狮子停顿一会儿环顾四周最后扯了个黄色小人继续朝这边进发心下暗喊糟糕:“啊这个宴会马上开始了我点人头去了回见!”
她前脚脚底抹油溜走,后面顶着一头奶油的黄恩茹便气势汹汹的追上来还扯着个著名人间台阶赫奇帕奇王睿琦:“人呢!要让我抓到马玉灵一定让她知道为什么格兰芬多是红色的!”
结果就是由淼又新学会一个无声咒。
当吵嚷的礼堂随着各个教授的入席而彻底鸦雀无声时,一个新学年即将拉开帷幕。
分院帽的歌唱依旧那么动听。由淼捧着一杯南瓜汁,饶有兴趣盯着一群好奇的小脑袋如初生牛犊怯生生观察着周围。泛着珍珠白的斯莱特林幽灵悠悠飘过,悬在半空瞄见她胸前挂着级长徽章兀地发问:“你小子是新级长?”血人巴罗硬邦邦的恭喜她,“不过确实没人比你更合适。桌上的约克夏布丁不错。”由淼磨挲手中的杯子,抬头真心实意地笑了:“谢谢夸奖,巴罗。”
“斯莱特林!”随着分院帽高声宣布第一位新生的归属,霎时银绿色长桌旁学生们热情欢呼迎接新同伴。
等分院仪式与校长致辞过去,礼堂将完全成为学生的天堂。
周湘正和张怀瑾偷偷摸摸说小话,只感觉手肘处有什么东西降落,回头一瞧是盘芒果双层蛋糕。她心有灵犀往由淼方向望去,只见相隔甚远的由淼眼尾上扬,朝自己高高举起杯子,杯中液体好似由千言万语化成,闪着点点星光。周湘举杯回应,在张怀瑾“啧啧啧”的背景音中虚空碰杯。
我们在高朋满座之下只说彼此知晓的暗语。
周湘趁着散场的机会终于能与由淼碰面,远远确定身影便迫不及待一个飞扑撞进年轻的斯莱特林怀里,“这么想我?”由淼后退几步卸力稳稳接住她,两人在嘈杂人流中静静抱了一会儿,等周湘抬头却发现其身后还有几个懵懵懂懂盯着她们看的小豆丁,顿时涨红脸再度埋头:“怎么不告诉我还有别人……”
“这不哪哪都是人么?”由淼开口逗因不好意思死死抓住自己手臂的小猫咪。
“怎么会一样!他们可是——可是——”周湘气得撒手控诉,话到一半又说不出口,只好郁闷转身背对着由淼,“都怪你!”
“”由淼戳戳周湘的肩膀,让她正对自己无果后直接绕到其正前方。“我还要带新生回公共休息室的大小姐。”
“那好叭。”级长徽章在由淼胸前闪闪发亮格外耀眼,周湘小心摸了摸徽章:“谁叫你是级长呢。”
由淼苦笑,那还是别了,怪累人的。“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课。”
五
两周满满当当的课程占据大部分时间足以在暑假撒欢儿过头的学生们收心,不过另一项令人心潮澎湃的运动又将开始——魁地奇。
精力充沛的小獾们没有忘记之前特快列车上的约定,抽空时间与斯莱特林的队伍打几场训练赛,有胜有负,总体来说较为和谐。隔壁格兰芬多偶尔也会过来凑凑热闹,可惜传统蛇狮情结在每一代学生心里或多或少存留一些印记,所以每当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对上,结局多是不欢而散,甚至有次格兰芬多的小个子找球手被逼急在球场中央火冒三丈拔出魔杖要和对方扑克脸守门员决斗,下场就是都被罚放学去草药温室给疙瘩藤的荚果挤汁。
哦忘了这俩人一直不对付。
正式比赛那天估摸着是冤家路窄,一上来便是斯莱特林对战格兰芬多。大家伙儿在球服下身子各处或多或少缠着绷带,至于是练球伤的还是别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周湘赛前几天给由淼送去霍格莫德村上架最新款护臂,在众人起哄下嘴硬说是礼尚往来,可上一次送礼还是七夕节两只猫头鹰不约而同相互空降下的鲜花。
由淼作为队里的马大承担击球手职责,受伤概率仅次场中奔波的找球手,何况最近还是高强度训练。几次在图书馆补课,周湘对着摊开的课本都有些心不在焉,眼中担忧根本藏不住。由淼看出她不安的情绪耐心宽慰她,自信满满邀她观赛。
事实证明哄小孩的半场开香槟也具有一定效力。
两队的追球手技艺娴熟,随着一声哨响,新秀左婧媛一改平日懒散样和杨冰怡默契配合带球连破格兰芬多球门多次,引来守门员张笑盈破口大骂:“你小子合着挺能装啊!”好在柏欣妤成功顶住压力晃过数人得分扳回一城,让比分相差无几,就算鬼飞球几个来回穿梭也死死咬紧。由淼瞅准机会攒劲一挥把游走球“送”到柏欣妤面前,得亏不远处的青钰雯及时赶到迅速回击,否则这会儿柏欣妤得变猪头:“你们玩战术的心都脏!”柏欣妤捂着胸口心有余悸。由淼没空理她,担忧的目光投向承载着希望在风沙中上下翻滚的两个找球手,她们之间追逐得难舍难分。
多走几年路的好处就此体现。格兰芬多的找球手最终凭借丰富经验判断闭眼直冲快人一步握住金色飞贼以比分260:140结束胶着的比赛。
斯莱特林虽败犹荣。找球手骑着扫帚缓缓降落地面所有人便一哄而上紧紧拥抱在一起,周围是格兰芬多善意的笑声,全力以赴的对手无论何时何地都值得敬佩。
晚上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欢天喜地庆祝魁地奇旗开得胜,热闹之中有人疑问主角段艺璇怎么不见人影。她队友见怪不怪:“估计往斯莱特林地牢那边去了。”
英国夏天较为短暂,入秋的深夜空气微凉。由淼在休息室聚会推脱晚上有值班,还是不被热情的队友放过强灌几杯黄油啤酒,披件袍子出来夜巡不过两层阶梯,背上竟有些薄汗。
临近换班时间鬼使神差逛到八层,跟打哈欠的胖夫人画像say"hi"后路过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门口的青铜门环停了一会儿,回身向楼梯口走去一伸手准确抓住兜帽提溜起蹲在角落里的人儿,正是周湘。
“不好好睡觉学人家出来夜游?”由淼看清面前人眉眼,发现其凭着一套睡衣出来乱跑是又气又好笑,解开袍领把周湘裹进衣服里。城堡高处气温更低,冷风几乎无孔不入,要是感冒了免不了遭罪。
冷不丁被一团温暖扎实罩住周湘有些愣神:“想来找你,感觉你比赛结束就有些不开心...”随即皱皱鼻头,“你喝酒了?”她又牵起由淼一只手感受其和往常别无二致的温度后更加疑惑,对着不断哈气并用双手使劲揉搓。
听到前两句话由淼内心熨贴,也不阻止她做无用功,只是用另一只手默默拢紧衣服,慢慢把人往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门口引:“就喝了一点点黄油啤酒,还请使不得老师放心。”话音刚落臂膀就遭受羞恼小鹰二连击,清脆的响声在整个走廊回荡。
“幸好这会儿费尔奇先生在三层巡逻,不然你我非是完蛋不可。”
到青铜门环前时周湘与由淼面对面,抬手用手掌掌根轻贴由淼脸,唉声叹气:“又是孤独寂寞的一晚。”由淼一听这语气立感大事不妙,要不是一手被周湘握着另一只抓着衣服,早就双手捂紧耳朵逃离困境。
“怎么了是平时陪使不得老师陪的少了吗?”
“可是你一去训练,我就只能面对孤零零的桌子和椅子,而且你现在都和别人喝黄油啤酒也不愿意和我去霍格莫德村……”
“是是是,都怪我!”由淼熟练地抢断话头让周湘哽噎一下,很快硬着头皮继续:“那你希望我原谅你吗?好的我原谅你了。”
这回轮到由淼默然,无奈盯着罪魁祸首装着无辜的神情,一套自问自答打得还挺顺畅。对视间由淼不甘示弱慢慢靠近,近到令周湘感受对方呼吸气流打在脸上的痒意,这才破功笑出来。
不行,三更半夜再和这人扯皮一会儿保不准有什么灭顶之灾在回休息室上的路上等着她。
帮着周湘解青铜门环更新的谜题又耗费了不少时间。小鹰进休息室时目光中蕴含的恋恋不舍几乎凝为实质环绕由淼身旁。由淼微微别开脸,右手轻点周湘额头:“去睡觉吧,做个好梦。”
很久没梦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刺骨的寒意是如此之久违,一如那与钻心剜骨咒般一句又一句话语。
“你真是虚伪啊由淼。”
积雪厚同膝盖高,行走深一脚浅一脚无比艰难,这本是她一个人的修行。
室友下床的动静惊动睡眠浅还做噩梦的人,勉强撑起上身迷茫环顾四周却什么也看不清,地牢没有清晨曦光,只有巨怪湖底一成不变的深绿幽暗。她慢腾腾下床更衣,
谁说三好学生不会被人非议。
每次课间面对以纯血论压人的同院学生由淼都是一笑置之,毕竟在决斗课上被压制毫无还手之地的从来不是她。周湘出现身边后情况倒有所变化,那个小孩眼里总是爱憎分明,永远吃不着亏。
尚不熟时偶尔同行的友人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揶揄,调侃花开终有时。那时候自己回答什么来着.....
由淼打好领带整理着装出门,迎接她的是休息室壁炉里噼里啪啦燃烧的篝火。
“在湖底待久了,任谁都会眷恋天空的风。”
六
由淼迟迟回去的那个晚上在斯莱特林休息室门口意外撞见段艺璇,彼时这位敬业的级长嘴里还念叨着糟糕完蛋之类的话语,猝不及防遇到好友兼白日敌手,对视间都看出对方眼底的心虚,心照不宣打过招呼各自前进。
好巧不巧据说那周周末两位又在三把扫帚酒吧重逢,不过似乎一共四个人。
恍惚间离初场比赛过去三个多月,中间斯莱特林多次调整战术积极训练,几场比赛算下来胜场数要比格兰芬多多。
下初雪那天她们正好在回来霍格沃茨的路上。由淼还在跟周湘絮絮叨叨最近院长布置的变态魔药作业,忽地被扯了扯袖口还有点疑惑,下意识侧身低头,下一秒就被对方伸出的双臂挡住视野。周湘拉起她的兜帽罩在其头上,手捋了下发尾笑得开怀,又朝向天空双手捧起:“由淼!下雪啦!是初雪哦!”
由淼跟着周湘抬头望天,点点雪花正漫天飞舞。回神时她看着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女孩,不由自主跟着合手闭眼许愿。
不管是伟大的梅林还是谁,请一定听见我的愿望。
她不必是吹散暴雪的春风,责任太沉太重。最多分成一缕相伴自己挨过寒冬,有机会再共观生机黯然。
这下离万众瞩目的圣诞节也不远了,快乐假期触手可及。
可惜三强争霸赛在这几年里因危险极大已经销声匿迹,不然说不定有机会体验一把圣诞舞会。
圣诞节当天清晨周湘沐浴阳光悠悠转醒,一眼看见床尾羊毛袜下成山的礼物。
柏欣妤给她的礼物是一件毛衣和一本故事书《与西藏雪人在一起的一年》,出于对柏欣妤的了解周湘早有预料回赠了一本《迷倒女巫的十二个制胜法宝》。张怀瑾送了脱凡成衣店新款礼袍,两者相较孰贫孰富一看便知。由淼送给她一条银蓝条纹格子的棉围巾,软而暖,里面还藏着条金手链,银杏叶造型估计价格不菲。
等周湘收拾完下楼礼堂面貌已然焕然一新。十二棵闪着彩光的圣诞树以及顶上巨大黄星引人注目,屋顶随处可见垂落的冬青枝条,窗上貌似还沾了些东方的气息。
四院选择留守学校的级长一大早起床忙于布置礼堂,此刻正是收尾阶段。
位于黄黑色长桌旁的韩家乐热情招呼她过去落座,一同还有赫奇帕奇的黄色闪电胡晓慧。
她坐下时一只千纸鹤轻轻巧巧落在头上。周湘小心拿下展开,赫然是由淼的留言。
晚上天文台见。
甜甜的圣诞布丁将成为假期美妙的开端。当然如果没有隔壁那一群几人组团吵闹着挑战比比怪味豆格兰芬多们会更好.....好吧还有那些把奶油往别人脸上抹的斯莱特林!
什么你问级长在哪里?哦,也搁里头闹呢。
柏欣妤艰难从人群挣脱转头后面又追了个马玉灵,一人半边奶油脸还真不知道谁更惨点。开始是青钰雯和左婧媛二人相互斗法,中途袁一琦发现己方稍显弱势立马声援加入战斗,逐渐发展成大混战。格兰芬多的大嗓门跟祖传一般,张笑盈的怒吼完全压过斯莱特林一帮人嚎叫,最终演变成互放礼炮,五花八门的声音在大礼堂上空交替回荡。
愉快的圣诞早餐在一地彩纸中度过。
圣诞宴会上,周湘耐心等待节日主角火鸡上桌,品尝一口便撂下餐具预备提前离场。素来吵嚷的旋转楼梯缺了人气倒有些不适应,壁上画像人物大部分去凑热闹,剩余留下画作与死物无甚区别。
进入天文塔仅一步之遥时她脚下一顿,轻抚墙壁念起曾经好些流言蜚语。
没想到同学院的学生也爱搬弄是非。刚上完天文课的周湘听着前方小声议论驻足垂眼不语,山楂木魔杖的所有者通常内心百般纠结,但此刻与造谣者大战一场的想法难得和魔杖一致滚烫。毕竟说她胡搅蛮缠不知礼数早不是一天两天。
斯莱特林不受各院待见,从前现在皆如此。几个口说无凭的标签好似打进灵魂的烙印是百口莫辩。幸运的是根深蒂固的成见虽为无形,却有机会经过代代平等概念的冲刷下逐渐撼动剔除。可人心赤裸裸的恶意不同,毫不加修饰轻易便可中伤目标,甚至伤及无辜。
好在身边的大家都没心没肺……
一只戴素戒的大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嗯?这么认真。”素戒主人倚墙含笑看她,强行抽回思绪的人胸腔情绪起伏,难免注意力迟缓。
“早上的礼物......你欺负我没有看过麻瓜的童话书?”由淼状似无意问道。城堡的热闹无比遥远,而这里,只有她们。
周湘再次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她希冀对方知晓送予礼物留言字里行间的意义,真到这一刻却莫名退缩,心虚回应:“没有啊,就给你抄些名言警句勉励你让你好好学习奋发向上。”又忆起之前多次试探和暗示皆是失败告终,眼下不觉有望,心情更加低落。
由淼活生生被气笑:“你别告诉我一整张都是。”她看周湘眨巴眼睛嘴边八百个假动作刚要认下,无奈拉着她进门。映入眼帘便是浩瀚无垠的星河。“今夜没有月亮,幸亏星星足够漂亮。”由淼语焉不详,踱步拉进与周湘的距离,“你知道的,斯莱特林的千纸鹤只飞向心爱的人。”
周湘哪里不知道呢。她怕再进一步又是一局满盘皆输。
“有的时候拿你真没办法。”由淼亲昵蹭了蹭她鼻尖,言语间带着遗憾,又或是叹息。“未来的路很长......”周湘抬眼瞧见天文塔顶上悬挂的槲寄生,反复深呼吸,不由分说打断由淼未尽之言:“由淼。”
“嗯?”
“你有没有听说一个故事?”
“.....什么?”
“传闻在槲寄生下接吻的恋人会得到祝福。”
七
照惯例在每次O.W.Ls考试前各学院都会让学生咨询院长自己未来适合从事的职业,也方便接下来课程的侧重方向。毕竟当年三巨头之一就是在谈话中定好自己一生。
但由淼对自个那鹰钩鼻院长没什么指望,问他还不如问厄里斯魔镜。
话虽如此真到那时还是毕恭毕敬,好在她平日成绩相当不错挑不出多少毛病,教授听她报出傲罗的名头也只是冷哼一声无多言语,由淼明白是十拿九稳的意思,道声谢稳步退出院长办公室。
她很早前和周湘聊过相关话题,总结全文就是可以建议,但尽量不干涉对方的决定。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最后一门考试为魔法史。考试中途放眼望去已有大半学生打起呼噜小憩。毕竟十八世纪妖精暴动和魔杖立法有什么关系怎么能问他们这些无辜的学生呢?
由淼出考场时倒是神清气爽。
一道身影紧随其后,一把搂住由淼肩膀神秘兮兮宣布:“我思来想去,觉得我姐说得挺对。”
“所以你要成为傲罗了?一家三个傲罗,也不怕挤。”
马玉灵轻拍她:“讨厌啦~这么直白。”
由淼已经能想象到未来魔法部法律执行司的同事都是什么货色了。
“走啦!”捧着鲜花的小鹰不知何时闪现。
两人相伴的影子在夕阳下无限拉长。
“一会儿还得去图书馆。”
“?不是考完了吗!”
“想挺美,解放的是我不是你。”
心墙
不做…没办法出去的房间
Maybe是清水向?
Emmmm也可以是缺德向
最后
请勿上升
也 不要带入
王睿琦醒来的时候很慌。
老天奶,她不就是睡觉前看了一会儿杨金金的鬼畜视频嘛,怎么一觉醒来都给干出幻觉了……莫不是杨金金在报复她。
王睿琦坐起来挠了挠已经变成鸟窝的头发,眯着眼睛打量四周,该死的眼镜落在了浴室,本想着下床拿一下的小女孩,在触及到洁白被子的那一刻,彻底破防:
不是我请问呢,这是给我干哪了?
哪里的酒店啊,她明明是在中心的大床上入睡的啊。不是,这个酒店设施不是很行啊,怎么感觉湿漉漉的...
不做…没办法出去的房间
Maybe是清水向?
Emmmm也可以是缺德向
最后
请勿上升
也 不要带入
王睿琦醒来的时候很慌。
老天奶,她不就是睡觉前看了一会儿杨金金的鬼畜视频嘛,怎么一觉醒来都给干出幻觉了……莫不是杨金金在报复她。
王睿琦坐起来挠了挠已经变成鸟窝的头发,眯着眼睛打量四周,该死的眼镜落在了浴室,本想着下床拿一下的小女孩,在触及到洁白被子的那一刻,彻底破防:
不是我请问呢,这是给我干哪了?
哪里的酒店啊,她明明是在中心的大床上入睡的啊。不是,这个酒店设施不是很行啊,怎么感觉湿漉漉的。
不过下一秒,让王睿琦更崩溃的事情一起出现了呢:
第一,这个房间和去年ng单在德阳的那个房间长的一模一样。
第二,旁边的床上躺着的那位好像醒了。
问:和过世麦咭搭子睡一屋了,怎么办?
不过还好,贴心的系统很快地解决了瑞奇的问题。
欢迎来到,不zuo不能出去的房间。
突然亮起的电视屏幕和机械女声让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床上那位更是肩膀都哆嗦了一下,白色底板上的黑体大字格外的刺眼,王睿琦的大脑浅浅运作了一下,得出结论:
神金。
床上那位倒是没有啥表情,慢吞吞地下床走到电视机前拿起遥控器,尝试换台。
看着对方乱糟糟的头发,王睿琦没好气地想:真是坐的住。
好消息,遥控器没有坏;坏消息,不如坏了。
切换频道过后,是满满一页的房间使用守则。其中还有一个链接——做饭技巧。
用王子杰的脑子都能想到,一定不是什么好饭。
不过规则的倒数第二条确实很吸引人:不做也可以出门哦,只是两位以后就是永远没有交集了。
王睿琦坐在床头冷冰冰地听着没有感情的机械播报,看着电视机跟前的瘦高个儿,心想她肯定会拔腿就走,趁早离开这个房间。
挺好的,反正那位一直都是习惯替别人决定的主儿,擅长把事情搞的一团糟以后再站出来逞英雄,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明月郎朗的少年一样。
真该把她送回中世纪的欧洲,真是专业对口的好骑士。
不错,王睿琦很满意自己现在阴阳怪气的水平。
果然,马玉灵跟她料想的一模一样,向着门口走去。
只要马玉灵打开门,以前所有的恩恩怨怨就可以烟消云散了,不用担心对方粉丝的缺德阴阳,也不必在意某些论坛的车轱辘话,更不必在某个时刻一口呼不出来的浊气。
只要打开门,一切就都结束了。
意料之内的开门声并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马玉灵去而复返的身影。那位将从走廊到浴室到房间到窗帘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后,终于说出2个多月以来对她的第一句话:“没有窗户,也没有摄像头。”
“嗯。”她也给予了那位这么多天来的第一句回应。
“也不知道是谁搞的恶作剧。”马玉灵看着完全封闭的房间,有些忿忿道。
“嗯。”王睿琦再次给予了回应。
“喂,该給两份早饭吧。”马玉灵冲着电视机喊着,突兀的话题转移有些尴尬,但是王睿琦并不在意,躺回被窝装作无事发生:
一定是梦,醒来屁都没有。
确实,醒来以后是没有屁,只有马玉灵和已经冷掉的早餐。
“醒了吗?”马玉灵抬眼看了一下尚有些迷糊的王睿琦,很有自知之明地将唯一的椅子和小桌让了出来。
“嗯。”王睿琦的大脑渐渐苏醒,回笼觉以前的事情自然也被重新加载了出来。
她径直起身,在马玉灵的注视之下向门口走去,在手搭上金属握把的那一刻,却被那位一个箭步拦下,温热的手掌抓在王睿琦的手腕上——是曾经戴着手链的位置。
“万一外面是镜头呢。”马玉灵应该又换了一个沐浴露吧,不是左婧媛的同款味道也不是后来熟悉的那个味道,苦涩的木调香让王睿琦忍不住地皱眉。
“万一是有人别有用心呢?”
“好。”王睿琦很自然地应和马玉灵的话,没有过多纠结,坐在到马玉灵刚刚让出来的小桌上,慢条斯理地喝起已近冷掉的粥。
“哎,粥是冷的。”大概是出于医生家庭的习惯,又或者生病中的人更加在乎身体建康,更可能是那位的骑士病正好复发了,“别直接喝啊。”
王睿琦很听话的放下手中的餐盒,打开了一旁的面包:“这个总能吃吧。”
马玉灵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王睿琦的挂脸她可太熟悉了。好脾气善于給人台阶的女孩在她的记忆里挂脸次数屈指可数,多数时候都是静静地消化不良情绪然后再带上妥帖的笑脸,来适应自己的节奏。
王睿琦安静着吃着面包,马玉灵也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总选前漂染的蓝色已经开始有了轻微掉色的痕迹,头顶部分已经开始变浅,借着灯光可以看到毛毛躁躁的半截头发,发质可能有些糟糕。
王睿琦机械地咀嚼着面包,心思已经神游天外,按照日子的推算今天应当是个周六,X队午场还有公演,若是杨冰怡发现自己失踪了,只怕是会发出水獭的尖叫吧。不过正巧晚场是S队的《幻镜》,若是出去就是中心的话,正好可以把她抓过去应急。正巧那天听到杨冰怡说段艺璇因为马玉灵没少难过,她把那位交过去,也算是帮段艺璇宣泄一下。
至于怎么出去,王睿琦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不就是待在一间屋子嘛,她们刚刚熟悉起来的那个春天,两个人也是时常泡在一间屋子,有时是在房间看电影,有时是在排练室跳舞。反正肯定不会是像现在一样。
无所谓,王睿琦吃完面包伸手拿过纸巾,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再次钻回了被窝。
会有人比她更着急的。
事实证明,更着急的还是王睿琦。
原因无他,重度网瘾少女的生活必备挂件就是手机,手机不在王睿琦就浑身不自在。毕竟,比起虚无缥缈患得患失的关系,手机满满的电量才是她安全感的来源。
再一次尝试入睡失败以后,王睿琦自暴自弃地爬起来,幽怨地看向一旁床头的那位。大概是离开糟糕环境的缘故,整个人的气色好了许多,头发比起在团的时候长了一截,脸颊上有了轻微的弧度,整个人变得柔和了起来。
嗯,表面上的。
“你能坐的住?”王睿琦看向头顶微黄的灯,这里没有时间,一切外界的感觉被隔绝在外,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压抑,“这么清闲吗?”
那位闻声停下翻书的动作,伸手指了指角落的书架:“有书可以看。”
哟呵,那位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好学的。王睿琦没好气地腹诽着,走到书架旁边挑挑拣拣,大多是些书店的畅销书,都是通俗读物一类的,全然当打发时间用。
当然,最下层大冰老师的书不算。
长期没有翻过纸质书的后果就是晕字,在看到第三章的时候,王睿琦成功地再次进入梦乡。
果然,还是不适合读书。尤其是这种讲“亲密关系”的书,更是不适合她读。要是两个人的感情能照着书本解答,这个世界哪里会有那么多的一厢情愿爱而不得和遗憾呢。
万恶的资本家,王睿琦在彻底睡过去之前想到。
可恶,只顾着睡觉了。王睿琦第三次醒来,忍不住暗骂自己的无用,心想着先去卫生间洗漱清醒一下,却和那位打了一个照面。
“你醒了啊?”那位的发梢微微卷曲,脸颊两侧有水珠滚落,一看便知也是刚刚清洗完的,王睿琦收回目光,嗯了一声权当回应。
“那你要吃午饭吗?”水流声充斥着房间,那位不由地抬高了音量,“快到饭点了。”
“好。”王睿琦吐掉了漱口水。等到王睿琦洗漱完毕,桌上已经出现了满满一桌的外卖,那人将筷子放在靠近她的位置,将床头柜拖过来暂当椅子使用:“吃吧,大米饭。”
这个房间根本没有任何与外界联系的渠道,王睿琦环顾四周想不明白饭究竟是从何而来。大概是感觉到自己的疑惑,那位伸长手臂将电视柜的抽屉打开,深不见底的履带向房间之外的地方蔓延:“喏,从这里来的。”
“哦。”王睿琦拿起筷子,打开了餐盒。
饭后的垃圾自然是顺着履带回到它出发的地方,那位重新坐回床头拿起书继续看着,而王睿琦只好百无聊赖地玩着电视遥控器。
天知道为什么她会来到这么荒谬的地方,而且还是和已经不怎么体面的前相方。要是和杨冰怡那群损友一起倒是还要考虑一下是友情被迫变质还是失去友谊,和那位明明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的。
她和马玉灵早就翻篇了,在经年累月的躲避拉扯中,再热烈的感情都该冷却了。王睿琦自诩还算光明磊落的人,喜欢什么便会写在脸上,不喜欢的时候就会持续挂脸。对于那位,她已经仁至义尽地做到了一位合作伙伴的责任,从未落井下石也从未说过那位的一句不好。
即使是扔掉了和自己的拍立得。
即使当时真的真的很难过。
电视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王睿琦emo的情绪,大概是不小心点击到了那个链接,朦胧色调了是两个穿着制服的少女,正沿着天桥走着——想也不用想,大概是什么电影。
于是王睿琦手忙脚乱地摁着遥控器,希望能在正片开始之前关掉它。不过事与愿违,影片中的两位女主节奏的确超前。明明上一个镜头还是在天桥上纯爱的牵手,现在就已经在房间里生啃,并且发出难以形容的声音。
老天奶,她王睿琦还是没有和别人一起看这种东西的爱好。
不是,这个电视没有电源开关的吗。眼瞅其中一位女主马上要“清凉”一下,王睿琦不免有些绝望的想着,只觉得自己马上要碎掉了。
“切换屏幕吧。”马玉灵走到电视机前,伸手拽住黑色的电线,“如果你不希望我们损害这个房间的话。”
电视应声切换到了首页。
不是,系统可以这么用的吗?王睿琦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看着那位继续回头看书以后,慢吞吞地回到自己的那张床上,静静地等那人看完手里的最后一页,缓缓开口:
“不出去吗?”
“怎么出去?”马玉灵合上手中的书,坐到了床沿,身形依旧挺拔,“照着它那么做,可能吗?”
照着做?王睿琦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那位不会觉得自己对她爱而不得念念不忘吧,指望通过这种低劣的手段得到她?
真把她想的……太轻浮了:“我去开门吧。”
真以为她王睿琦是什么逆来顺受的软包子吗?王睿琦再一次走到房间门口,马玉灵也再一次拉住了她的手腕:“我说过,万一外面有镜头呢?”
“苦尽甘来的新成绩,你不要了吗?”
王睿琦今年夏天,第28名的好成绩,还没去拍mv就不要了吗?
短暂争执以后换来的是长久的死寂,王睿琦和那位躺在各自的单人床上,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可能是系统太过尴尬,于是自作主张地打开了音箱,房间里顿时被两人曾经的合作曲霸占——这是一首歌,一首我们的歌,属于我们的独一无二的歌。
好ky啊。
王睿琦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过去两年里的事情,她并非是一个喜欢追忆过去的人,相反对她来说当下往往更有价值。如果没人纠缠于过去,那么回忆应该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才对。
直白一点,就算纠缠过去的悲剧又能怎么样,你的悲伤并不影响世界的照常运转,悲剧过后,别人一毛损失都没有。
她和马玉灵走到今天这个局面,各打五十大板也并不公平。她们不过是站在各自视角里做出来自己的决定,至于谁的错多一点,王睿琦想就算摆在那人面前,她也会固执的不承认吧。
毕竟那位一直没变,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活在自己小世界里莽撞的长不大的小孩。
“可以关掉吗?”那位冲着电视机的方向喊着,指望着系统可以像刚才一样回应。
不过很可惜,那首歌曲成为了房间的单曲循环。网易云上的歌曲已经更改了信息,演唱者方面只剩下了王富贵儿一位,不过这件小事不过是整个塞纳河琐碎日常中不起眼的一小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人留意到,就算留意到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她们的故事也已经走到了结局。
于是乎,那位径直起身长手长脚地将小米音箱抱起拿到了卫生间,随着水流声和电流滋滋作响,歌曲声戛然而止。
王睿琦倒是没有想到那位的举动,不免愣了一下但还是在她将音箱扔到垃圾桶后说道:“谢谢,清静多了。”
“嗯。”马玉灵也是这么觉得的。大概是因为半天并未睡觉的缘故,或者是单纯的累了,马玉灵很快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王睿琦看向被褥里露出的脑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DOi才能出去的房间,不应该是大床房吗?
无聊的午间时光被桌上的白纸和铅笔取代,王睿琦照着屋子里的摆件画着素描,高中时的底子没有遗忘,也成为夏天业务奖励的一部分。画画的时光过去的总是格外的快,等到回过神的时候,马玉灵已经睡醒并且坐在了床尾离她不远的地方。
“你醒了。”王睿琦没有抬头,也没有分那位一个眼神,只是用余光感受到她的动静。
“嗯。”马玉灵点点头,只是坐在床尾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王睿琦听到了那位细如蚊蝇的声音:“对不起。”
王睿琦觉得有点好笑。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这声抱歉未免来的有些太晚了。再说,她王睿琦又不缺马玉灵的一句抱歉,这个时候整这种幺蛾子,她着实不明白。
“哦”不过良好的道德修养让王睿琦还是做出回应,“知道了。”
房间再一次陷入了安静之中。王睿琦放下铅笔,刚刚画好的素描拿到卫生间打湿以后随着音箱一起扔到了垃圾桶里,并在马玉灵的注视下回到了被窝。
她现在并没有闲情和那位掰扯这两年多的往事,很多事情并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而且面对一个想法截然不同的人,再怎么沟通也只是徒劳。王睿琦并不是一个永远会給台阶的人,她也有自己的脾气——尽管大多时候是并不存在的。
她们只是不合格的演员,在扮演这场名叫最佳拍档的戏码时不够专业,不仅骗到了台前呐喊为之消费的粉丝,也骗到了经年累月里相处的彼此。
很多事情并不是只要喜欢就有结果的,作为偶像这一特殊职业人群,生活在曝光灯下的每一刻都是被注视的。或是精心设计或是不经意的流露,在粉丝有色眼镜的宣传下,大多都转换成“喜报,她超爱”的证据,却没有人真正关心过当事人的想法。
或许说,当事人的想法并不重要,卖点、流量、人气到手,是粉丝偶像双赢的买卖。既然选择了台前的营业,自然就应该老实履行拍档的工作要求,而不是真情实感的交付真心,企图获得超出警戒线之外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她们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样的结局,甚至包括自己。王睿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从开心变成了负担,爱笑的眼睛蒙上了阴霾,强撑营业的背后是整宿的失眠,明面结束的最后是渐行渐远。
明明,故事的开头并不是这样的。
她已经忘记她们上一次吵架是什么时候的故事,也许是长久的休假,逐渐分离的生活轨迹,又或者是那位反反复复的病情……拿疾病作为开脱有些可耻了,但的确影响到了她们的关系。
她只记得去泰兰德之前,那位便已经不再是她的置顶。
【一起去主持最佳拍档吗?】
她记得自己很早就说过要去泰兰德的事情了,那位不知道吗?
【我们队打算去泰国玩】
【撞时间了】
王睿琦记得,她在泰国时哭倒在了杨冰怡的怀里。
毕竟除却粉丝口中两队联谊的身份外,却又有那么一点的“同病相怜”。
那两位的脾气是一样的火爆,却在长久的相处中没有走散。不知道是因为每一次都选择同一条路的同谋者,还是在夜深梦醒的时候还能保持理智的圣人——严防死后着最后的红线。颇有一种暧昧时间久了,有点凉了的感觉。
不像她们,还没来得及暧昧久一点,就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水獭作为不及格好友,却总是出现在关键的地方,虽然那天的结尾以她们两个人抱头痛哭二告终,但是也就是那一天过后王睿琦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和那位,已经凉了。
突如其来的清醒并非大哭一场的解脱,而是在漫长光景里积攒稻草的顷刻崩塌,所以她摘下了那条从送来时就没有脱下的手链,悄无声息地改变这生活,希望等到真正离别的时候能够好看一点。
不过,那位是没有給她留下真正离别的那一天,在5月20日她们cpf如火如荼团建产出的时候,王睿琦看到了地上的那张拍立得。
是她们在德阳拍的那一张,也是王睿琦最喜欢的那一张。
虽然周围都是一系列相关的产出,可能真的是收拾房间忘掉了,王睿琦下意识地为那位开脱,可在捡起那一张拍立得过后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低头回到房间的那一刻,门口架子上是去年南京巡演时定制的绶带,一旁还又那位应援会送来的扇子,她少见地哭崩了过去,在口袋房间将事情说了出去。
等到队友们赶来416的时候,王睿琦已经开始讲有关那位的东西清理了出去,包括初见时的永生花。
杨冰怡看着挚友一副冷脸带泪痕的样子,有看了看收拾了小半的房间,还是忍不住地缺德道:“这么一收拾,你屋子大了不少。”
紧接着就是王睿琦哭崩了的声音。不过大概是有共友第一时间通知到了那位,那位也很快发过来了解释,不过语气里的冷漠再次刺痛到了王睿琦近乎崩溃的心灵,她强撑着回复后选择留给对方最后的体面,将口袋的消息一一删去。
尽管她知道,讨厌她的人又要说她谜语人了。
现在想来,王睿琦都觉得自己有些窝囊,明明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拦下了为自己打抱不平的队友们,只是一个人蜷缩在房间的角落,希望可以安静的独处一会儿。
曾几何时,那位在深夜将自己哭崩的脑袋按在她的肩膀,笑着将她掉落的眼泪称为碎掉的星星,然后一把把她抱在怀里。
王睿琦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走到这样的结局。
早在23年的后半年,当她知道那位状态不佳以后,她就变得格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举动,生怕給对方带来不好的影响。
可明明是,马玉灵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她的心弦,为什么最后最难过的却是自己。
躺在被窝里的王睿琦,猛然坐起,看向一旁再一次陷入沉默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应该明白,像马玉灵那样自傲又不认命的人,她们注定是没有结果的。那位日常生活里的关心和体贴,全然是来自从小接受的待人接物的良好修养罢了,剩下一星半点的特殊对应也完全是最佳拍档使然。
她可以抱着自己哄自己,自然也会这么贴心地对待每一位伙伴,这么多年来,到真的和传闻中悠唐的时候一样:中央空调+骑士病。
要是没有一起的两年就好了,王睿琦觉得马玉灵作为普通朋友的确算是不错的,恰到好处的距离。这样的话,她既可以得到前辈的关心,也不会因为那位与别人的接近而感到苦涩。
“马玉灵”王睿琦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光喊出那人的名字都会感受到苦涩,“我今天有公演。”
那位在感情里的那股傲气,大抵是因为有太多东西排在她之前吧。
真正喜欢一个人,只会但是給对方的不够好,只恨不能将自己的真心巴巴地拿出来給她瞧,哪里会故意吊着她呢:“我想出去了。”
“啊?”突然被点名的那位,哪里能反应过来。
她不愿意走到人生尽头留有太多遗憾和后悔,当机会放在面前是,为什么不选择努力尝试一下。
“我现在想出去了,我把选择权交给你。”王睿琦掀开被子,坐到了靠近马玉灵的那一边,苦涩的木调香立刻充斥在鼻尖。
果然,就连接近也都只剩下苦涩了呢。
“你决定是永远不要再见还是……”反正以前马玉灵就喜欢武断地决定,武断地跨过暧昧的边界,肆无忌惮地撩拨着自己的心弦,享受患得患失的拉扯,用几乎幼稚的方式干扰着自己的生活。最后又武断地将她本已经放过的事件说出口,王睿琦不是没有看到那人的小作文,自负又逞强的言语,仿佛自己是一个倔强的少年,一切骂名归她的英雄决绝,跟沉浸在自我幻想里中二病小孩没什么两样。
“我不要!”马玉灵在今天第一次流露出不一样的情绪,不再似枯木一般的没有生气,眼眶沾染上了一点点的颜色,“我做不到。”
“求求你,不要为难我。”生病带来的伤害之一就是躯体化,不自觉的颤抖应该已经困扰了她大半年的光镜。王睿琦恍惚间想起来,去年在与这里一模一样的房间里,眼里噙着笑意的少年脱下宽大的牛仔外套,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让我抱抱。”
也许那是她们最接近幸福的时刻吧。
“马玉灵,你清醒一点。”王睿琦少有地语气重了起来,大概真的是已经被消磨掉了最后一点的回忆,她也无心再与这位优柔寡断的女士纠缠下去:
分离是人际关系的必然,一切不磨而合的背后都是偶然的相撞,至于这些偶然已经不是王睿琦和马玉灵能左右的。
再拉扯下去,就不礼貌了:“我们总得出去的。”
王睿琦是不相信什么破镜重圆的戏码的,更何况她与名为马玉灵的镜面从始至终就是一张不可及的单向镜面,也许在不经意的瞬间马玉灵也曾为她心动,但无论如何都归结不到爱的定义之中,尤其是在一段健康的感情里。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如果真有一天世界峰回路转,我们能否在祝福声中再见面,我会抛下一切,用我赤裸足尖,在黄沙万里我狂奔不用继续再演”的戏码。且不说这首歌的原唱落得怎样唏嘘的下场,就单论她和那位的故事,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的。
“可是……”马玉灵始终低着头,不敢回答。
“呵,”王睿琦下意识地冷笑出来,要怎么形容她现在的心情的,她大概了解马玉灵的,自然明白她现在在躲避什么什么,只是眼下已经没有了和她玩两心相印的把戏:“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舍得,最后又什么都得不到。”
“马玉灵,你已经退团了,我们以后也没有机会了,直接走出去对你有这么难吗?”
说到底,是真的对她有那么一丝丝不舍的情愫吗。
“不要说什么万一外面有镜头什么的鬼话,”王睿琦只觉得自己现在大脑发胀,一切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只想一吐为快,故事都已经是这样的结局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逼现在更烂:“就算有镜头,也不会伤害到你的。”
“那你呢?”不善言辞的人终于找到了可以反击的地方,抬起的眼眸里已经有了湿气,声音里开始带了鼻音,“你的偶像生涯呢?”
王睿琦觉得眼前的人更加可笑了起来:“怎么,这个时候知道心疼我了?”
“那当时把我抛下的时候呢?”
时至今时今日,王睿琦依旧不敢想马玉灵当时是怀揣着怎样地心情断舍离了那些东西,又是面对自己口袋的责问时可以冰冷地解释着。
“对不起……我是……真的不小心和忘了……”马玉灵不擅长应对感情,不论是十七八岁还是二十四五岁,她只会苍白的道歉,还有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
“算了。”王睿琦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要马玉灵道歉的,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指责她,擦掉落下的眼泪,努力克制自己情绪起身,“既然你选择不了,那就我来。”
这一次马玉灵的速度比前两次都要快,微弱的体型差让她更快一步站在门口堵住了王睿琦的动作,王睿琦尝试推开她无果,只能见缝插针地伸手去够门把手。常年高强度训练的人的力气不是一心半点的大,王睿琦能感受到手腕上逐渐缩紧的感觉,是真的疼。
当时马玉灵要是真的想拦她,大可不必只是抓住她的手腕。王睿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马玉灵前两次根本没有下定决心地拦她,每一次都是搭在手腕的手掌——只要她铁了心开门,马玉灵是没有办法的。
那人至始至终,都没有阻拦过她。
“怎么?”意识到被玩弄的王睿琦不免有些生气,直勾勾地盯这马玉灵的眼睛,阔别已久的四目相对在火药味浓厚的地方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一定要我陪你上演虐恋情深的戏码吗?”
马玉灵的力气比她相信中的还要大,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推搡出了走廊,王睿琦不轻不重地摔在被子里,又被那人拽了起来:
“那么你呢?”马玉灵的眼眶通红,眼泪至始至终却不曾落下,“扪心自问,你就有打开门的勇气吗?”
如果王睿琦铁了心要出去,她握在王睿琦手腕上的手是根本拦不住的:“你不是也一样,狠不下心来。”
被戳中心思的人顿时哑火,王睿琦何尝走的出来,那是她真真切切经历过的时光,好的不好的都是曾经只属于她们的回忆,即使故事的结局破烂无比,但她仍然无法避免地会想起来曾经。
可记忆它终归是用来记和忆的,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脑海里的那片记忆会被时间一刀一刀抹平,但多少会留下来些面目模糊的疤痕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王睿琦抬头看向撑在上方的人,不管她们的动作又多么暧昧,可是心与心的距离却是那么的远。
“我和你,都没有力气了。”她们早就失去了机会,再多的旧情都比不过现实中真切的伤害。
暧昧期的朋友抵不过时间径流;同甘孤苦多年抵不过流言蜚语;个人情感无法为现实理念妥协;原生家庭的观念会影响半生。不能在一起的理由有太多,随随便便一个都够把她们击垮。
“难不成我们真的要通过上……出去吗?”王睿琦的语言锋利,刺得马玉灵耳朵生疼。
她们没有人会希望时光倒流,起码不愿意重来暂时的快乐后的痛苦,既然好不容易离开了吞吃梦想的深渊,那就只剩怀念了,其他都无能为力。
“好。”马玉灵卸了力,坐在王睿琦的床边,一如当年单身赛道时的模样,“我听你的。”
只可惜,不论再怎么伪装,她们的笑容都比哭还难看:“那我祝福你以后能够快乐。”
“会的。”王睿琦同她一起走到了门口,她们的手再一次交叠再一起,王睿琦的眼睛亮晶晶,揉碎的星星始终没有掉下来,“马玉灵,我不后悔认识你。”
“我也是。”沙哑的嗓音掩盖不住厚重的哭腔,马玉灵的眼泪再按下门把手的那一刻终于落下,伴随着没有说完的话:
“七夕快乐。”
————END————
从“我家那位”到“那位”的时间很短,
至于发生了什么我们无从知晓,
可我没法将不理解和无奈剥离
将心疼和怨怼分开
将热爱和失望摘清
我只能又痛又爱地看着
看着真情实感参与过的曾经
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故事已经不可避免地走向了结局
以上《河里刺痛》系列正式完结
【戴莫】擅自慈悲
破镜重圆/微替身,全文1w1,感谢约稿@无糖去冰加椰果.
信徒们说上帝会挑选出将被实现的愿望,再倒霉的人也有机会当一次幸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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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寒上一次见到戴萌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这个很久的时间概念是相对于在团来说的,彼时她们俩作为队友、正副队长、著名“搭档”,那真称得上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于是八年的时间被缓慢拉扯成了半生的长度。
其实很不人性化,她们没有任何时间来处理对于这段关系的情绪,好的、坏的,都没有时间。
于是感情好的时候少不得时刻相处,一步步走近是顺理成章,上头也难以避免,遗留的历史问题成了最大漏洞;闹了不愉快的时候被强行拧在一处,有......
破镜重圆/微替身,全文1w1,感谢约稿@无糖去冰加椰果.
信徒们说上帝会挑选出将被实现的愿望,再倒霉的人也有机会当一次幸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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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寒上一次见到戴萌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这个很久的时间概念是相对于在团来说的,彼时她们俩作为队友、正副队长、著名“搭档”,那真称得上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于是八年的时间被缓慢拉扯成了半生的长度。
其实很不人性化,她们没有任何时间来处理对于这段关系的情绪,好的、坏的,都没有时间。
于是感情好的时候少不得时刻相处,一步步走近是顺理成章,上头也难以避免,遗留的历史问题成了最大漏洞;闹了不愉快的时候被强行拧在一处,有时候装得对方不存在,有时候梗着脖子一眼都不想看人。
这都不是什么健康的相处模式,更不用提偶像这个职业所带来的更多困扰,譬如台面营业和粉丝管理,如何制衡不同群体的热情和恶意,其实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莫寒被外在的矛盾困扰过很久,她脑子好,学东西很快,但苦于没有人可以教她正确答案,再聪明也得摸着石头过河,摔了个七荤八素才终于弄清些窍门。她同样很清楚,戴萌体会过的和她不分轩轾,但她常想,都是做过队长的人,自己能学会,戴萌一定也可以,就像她以为,她们的大方向永远不会变。
但不是的,莫寒后来知道自己错了,可惜为时已晚。
戴萌和莫寒本性不是可以永远和平的两个人,她们的道路也行进到了岔路口,下一步是分道扬镳还是同一条康庄大道,其实命运早就分配好了底牌,只坐等看两人打开骰盅时的表情做下酒菜。
吵架、和好,吵架、和好,这个循环反复了太多次,多到莫寒已经把这当成了一种日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的事,消磨掉所有惊诧,没必要战战兢兢地迎接。
朋友可能吵架不多,但恋人肯定少不了吵架的,对吧,她甚至这样想,在扭曲的思路中体验到某种微妙的平衡。
有没有和戴萌提过要在一起呢?姐妹间的真心话问得够犀利,莫寒只好强迫自己面对这个问题,她在决定要坦诚的时候从不拖泥带水。
有过的。
莫寒摩挲着玻璃杯,眼神忽然一空,约摸掉入了回忆漩涡,瞧着一时间难以上岸,弄得小伙伴一时不知道她那杯子里装的是酒还是自己刚倒进去的柳橙汁,心道这也没有致幻成分呐。
但你也知道我的,我没法把这种话说得很直白。莫寒又抿了一口果汁,冰块叮呤咣啷敲在壁上和嘴唇上,的确很凉:所以我也不知道戴萌听没听明白,反正她没有回应。
“算是被婉拒了吧。”
她总结陈词,不管小伙伴被这惊人之语吓得有多么呆若木鸡,噘着嘴提意见:我说,下次喝这种东西就别给我加冰了。
/
这段真心话的问答发生在排练室里,莹白灯光明晃晃地从头顶铺下来,照得这个屋子里好像不存在任何角落和阴影。
撑满墙面的大镜子让莫寒有些困扰,早几年她精神状态不佳,面对这些硕大的单面镜尤其让她焦虑,几乎身临其境令人恐惧的舞台,下意识当那是照妖镜,自感身躯在光影中显得渺小如蜉蝣,并不纯白的思绪仿佛也无所遁形了,下意识只想逃跑,却不得不盯着队友们排练,身心俱疲。
这其实离开舞台也可以生活得很好,但莫寒性子里固有几分不服输,她在演艺这条路上已经投入了太多太多,细数来沉没成本高得吓人,所以不愿轻易放弃,毕业了也尽力寻找机会。
于是又坐在排练室,但这次不属于丝芭,是和新朋友们一起工作。
刚刚那个问题还好不是刘增艳她们在台上提起的,莫寒庆幸,但后来排练时仍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回想自己的答案。戴萌怎么可能听不懂?那段话再委婉也足够坦诚心意了,孔肖吟那种无脑人都听得懂,她戴萌一个高材生能听不懂吗?
所以根本就是被拒绝了。即便莫寒也知道拒绝是更好的处理方式,她还是忍不住灰了心。
戴萌啊戴萌,这两天怎么总想起你。莫寒很想叹气,却怕被发现硬是憋住了,直到傍晚走出排练厅,一身汗被风一吹吹了个透心凉,她才裹紧外套,勉力把自己从思绪的沼泽里拔出来,走向回家的方向。
“莫莫,要不要干脆一起吃饭?” 友人在背后拉住她,笑得很诱惑:“你之前在朋友圈推荐过的那家餐厅我刚刚打了电话,正好有个小包厢哦。”
天呐真的吗,那个很难定!
莫寒的低落瞬间去了大半,相比已经不太联系的前同事,自然是触手可及的美食更有吸引力,亏了什么都不能亏嘴。她兴冲冲挽着朋友就要出发,随即行程止步于还未到来的网约车。
/
打开包间门的一刻,莫寒就知道这帮人憋了个什么主意。
小小的房间里,以生日为关键字的装饰品摆得琳琅满目,莫寒还愣怔了一下,日子都过得没概念了,原来又到自己的生日了。
真是连锁反应,她因为生日表演总要拖上小半年,已经不习惯过公历和正日子,最近累得厉害也不太翻看粉丝留言,居然忘了这一茬。大脑倒是比意识反应更快,提前几天就开始播送戴萌相关来提醒,只是这份讯号被视作恶意骚扰关了小黑屋。
莫寒站在门口,几个藏在屋里的老友笑得很放肆地跳出来,拧礼花的拧礼花,尖叫的尖叫,送花的送花,一派忙碌景象。反光的小纸片纷纷扬扬地从头顶落下来,还有彩色细条和花瓣,莫寒被笼罩在其间,撒了满身色彩,笑眯起了眼,像走在红毯上的新娘。
太美好的场景,莫寒感到心口猛然满溢了某种莫名的情绪,似乎有一朵巨大的花正要绽放,封锁的藤蔓已经被花苞挤开了,果然再暗无天日的角落也会被友情治愈。
她喜欢惊喜,虽然嘴上说着你们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干嘛,今天还没洗头,还骗我是临时定的餐厅云云,可笑意是藏不住的,也没必要藏。
天知道在团时莫寒有多羡慕别人生诞祭上层出不穷的惊喜,奈何她可能形象过于威严,亲近的人又不擅长这一套,没什么人为她做那样专属的事,算来算去戴萌那两杯让她泪崩的奶茶已经是鹤立鸡群。
下一秒,被礼花模糊掉的视线里出现一个小蛋糕,不出意外的兔子造型,上面板板正正地写了句“momo生日快乐”,被人一面唱着生日歌,一面平稳地端到了她面前。
来者指节修长,穿了一身黑,个子显然也高过她,莫寒必须要抬头看,才能看清对方的脸:高眉深目,鼻梁挺直,戴一副金丝眼镜。
很像,真的很像,但那人出声的第一秒莫寒就分辨出来了——不是她,是自己后来认识的朋友K小姐。其实她可以轻易列出K小姐和本尊的区别之处,例如下巴更尖但颌角的转折更柔和,例如她更熟悉的那个人不会这样画眉。
总之,像但不是戴萌。
但朋友们没有给莫寒更多思考的时间,故意落后身位的好友扶着肩把她推进屋内,推到那个精心准备的蛋糕前,大家一拥而上,把她围在中心,K小姐温顺垂眸,和所有人一起祝贺她。
莫莫!生日快乐!
没有了以前每次粉丝们腥风血雨的架势,生日果然还是极美好的事,一个不用想太多,只需要接受祝福的日子。
别悄悄把我蜡烛吹了哦!
莫寒“警告”完蠢蠢欲动的李宇琪,在刻意搞怪的生日歌曲调中顺从地闭上眼睛许愿。这一刻的莫寒很愉快,愉快到想要多体验一些,她在心里仔仔细细地报了姓名和住址,想一想,又虔诚地默念了自己的身份证号。
上帝啊,听好了,千万别送错人。我许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么久?这是许了多长的愿望啊?钱蓓婷在一旁打趣,李宇琪也故意搭腔:别是把银行卡号报给上帝了吧莫寒。
下一秒她们俩就被吹了一脸蜡烛燃烧的糊味,莫寒睁眼挑挑眉:“我才没有这么贪心。”
/
莫寒没想到饭吃到中途孔肖吟也来了,这家伙不在上海居然也赶过来,倒是一点没变,没吃几口就要喝酒,端了杯子追着她跑。钱蓓婷不怕事大地跟在后边起哄,说小孔小孔,莫莫之前就喝了好几杯,你这回再不把她灌趴下我都看不起你。
都上激将法了这还得了?莫寒一阵头痛,跑又跑不掉,果然被张牙舞爪的孔肖吟抓住,还好迎接的不是垃圾桶,但也被灌了个昏天黑地。
她还得努力分出点心思关照新朋友,尤其是人都不大熟的K小姐,怕她被自己旧友的豪迈奔放吓住,连带着损害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
K小姐也喝了点酒,面颊微红,笑着摆摆手展示她的善解人意:大家很有意思,没关系,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莫寒看着她,忽然笑了,紧绷的肩膀忽然松懈下来,索性举杯:那喝一杯吧。
实则莫寒心有所感,为什么这样一场隆重聚会,老友众多,任意挑出一个在她生命中的重量都绝对大过K小姐,却独独推举不大相熟的K小姐来送蛋糕,为什么?
太好解释了,还能因为什么?
莫寒仰头喝酒时余光还能看见那几个人围作一团——吴哲晗许佳琪俩大个儿弯着腰板鬼鬼祟祟,李宇琪被孔肖吟死死捂住嘴,钱蓓婷孙芮一边防备某人发酒疯一边眼珠子乱转,张语格俯身把胳膊肘搭在刘增艳肩膀上侧耳,小艾和思思装作互相讲话……可每个人视线都有意无意地飞过来,哦除了已经喝到睡趴的大C。
唯一到不了的是戴萌,这个唯一也证明了戴萌的特殊性,然而大家都心知肚明她需要,做不到时便心有灵犀地选择了替代品。这帮人和她实在过分相似了,呆在一处太久,久到思路都差不多——因为莫寒也是这样想的。
所有人都只是单纯地盼望她能够没有遗憾。
莫寒有时痛恨自己洞察力太强又太聪明,如果能忽略这些格格不入和探究的视线,她就可以无所谓地放过自己,抛弃把人当做平替的负罪感,开开心心过个生日。
但没办法的,她只要看到那双眼睛,就会意识到自己透过这双眼睛在看谁。
无论好的坏的,但若没有隐没在聚光灯下的那些过去,即便皮囊再像,即便再温柔、再迁就她,都会不是莫寒所期待的人了。
还是喝吧,喝醉了就好了。
莫寒偶尔觉得孔肖吟的理论是有用的,喝醉了就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就醉了就忘记现实,沉浸在幻想和梦境里,即使终究依旧要醒来也可以暂时做一个逃兵。
杯中酒又满了,于是她再次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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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寒觉得自己应该是醉了:她有些头晕,正常说话却看见吴哲晗惊恐揉耳朵的表情,大概是音量不太受控,忍不住想要说话,走路也走不太直了。
于是她自顾自打算开门去厕所醒一醒。洗把脸什么的,莫寒晕乎乎地想,哦不对,化了妆呢,不能洗脸。
那怎么办?她忽然站在原地,苦恼地握拳锤了锤脑袋,但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索性依旧跌跌撞撞地往LED指示牌方向走去。
包间里因为酒精乱得离谱,等到大家一拍脑袋想起寻找今日寿星的时候,莫寒本尊已经摔在了邻近“安全出口”的另一个包间前边。
所幸一位好心的女士恰好路过,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谢……莫寒勉力睁眼想要道谢,却又看见那副熟悉的眉眼,只是对方似乎把眼框镜摘了,此刻一脸惊讶地喊她名字:莫莫?她心想,这才对嘛,这样更好看,吃个饭还凹什么造型,包袱比她这个真正的前偶像还重。
破罐子破摔吧,反正已经被她看到了酩酊大醉的失态,那就当自己发个酒疯好了。
谢谢你,K。
莫寒半真半假地喊她,喊的是谁想的是谁她自己清楚,心尖处酸不拉几的——她只是……的确有点想念那个人。所以明明已经被扶正了重心,却还是执拗地窝在女人怀中,她攥住对方白衬衣的领尖,掩耳盗铃地享受这一刻温度。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更不知道一帮朋友找了她多久,孙芮咋咋呼呼快把餐厅都快掀了也没找着人,险些拉着大伙去报警,临了了是许佳琪拽住这位英雄,展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
来自“戴萌”的对话界面:
「我看见你们几个了」
「碰到莫寒我就送回去了,你们别担心」
还清醒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而K小姐隔了几个人也不知看没看见,她仅是沉默不语,镜片反光,站得直挺挺像一棵行道树。
/
戴萌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随意挑选的餐厅里遇见莫寒。
虽则昨天确然是个特殊日子,虽则她的确在朋友圈扫见过莫寒对这家餐厅的种草,虽则她本来也没打算那天出门吃饭甚至拒绝了老友们的聚餐邀约……
怎么就这么巧呢?
戴萌在接住一身酒气的莫寒的同时,这样问自己,并且有点承认缘分的存在了:她们明明在默契地相互避让,却仍被看不见的引线牵着,又硬生生撞到了一块儿。
真的挺“硬”的,戴萌摸摸肩膀,莫寒一头顶在她左肩,第二下碰了锁骨,实在是好一下重击。
她还没想到的是莫寒居然瘦了那么多,即便已经醉成了一滩,连脑子都不太动得起来了,但戴萌依然能轻松地接住她,臂弯里躺了个人,却仿佛只拢到一把细弱的骨头块。
戴萌想起上一次她们的正式拥抱,可能还是莫寒的生日公演,借着所有人都在拥抱的场面,在最熟悉不过的小剧场看见,在灯影幢幢和观众注目中完成的,轻飘飘的拥抱——她们太久太久没有好好地、搭上全身重量相地互依靠过了。
每一件事都她出乎意料,可最让戴萌想不到的还是莫寒迷糊间喊出的那一句“K”。
听见的当场戴萌就愣在了那里,她困惑极了:K是谁?
曾经几乎完全重叠的交友圈因为分离产生了裂缝,戴萌这时无比清晰地产生了她们渐行渐远的实感,这种实感过于强烈,以至于被扯住衣领有些透不过气时,她还在反复思索:
莫寒居然会认错我?
其他人都罢了,就当她自我意识旺盛吧,戴萌自认是对于莫寒来说特别的人,她在困惘之余油然而生一股怨怼:认错谁都可以,但是莫寒,你怎么可以认错我呢?
认识十年,戴萌自认对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已经熟稔到想吐,酒醉后面对面也显然不是第一次,可这一回莫寒的反应,就像一个老练的棋手在熟悉的棋谱中最莫名其妙的地方落了黑子,叫自己这个后手一头雾水。
可惜莫寒当时已经醉晕了,戴萌总不能把她摇醒问个清楚。不过就算对方愿意说,戴萌也不大愿意真的问——她很怕这种能够一锤定音的答句,出了口就再无转圜,宁愿逃避,在心底埋着,也不想把最不堪的东西摊到台面上。
她不知道莫寒如今住在哪里,只知道搬了家,最后戴萌家被迫迎来了“不速之客”。莫寒合衣躺在她的单人床上,睡得很深,偶尔嘴唇翕动,似乎在说梦话,待侧耳去听又只剩呼吸。
按理外衣不该上床,戴萌拧了拧嘴角,最终妥协了,无他,莫寒算是特别的人,应当给些优待。
她把自己收拾干净后给沙发铺了毯子,预备凑活一晚,睡前却不自觉又绕回屋里,蹲在床旁看着莫寒发了一会儿呆。她们俩怎么又莫名其妙勾上了?戴萌百思不得其解,选择性遗忘自己的心软,又展望起最近的未来。
明天起床跟她说句生日快乐吧。
/
第二天早上莫寒是被戴安娜踩醒的。
这只能精准扑到亲妈脸上的公主猫咪在巡视领土时发现了陌生气味,仰着脸高傲地在外来者肚子上来回走了3圈,等莫寒睁开眼,就是一撮毛茸茸的白毛掉在鼻尖。
莫寒吓掉半条命,惊叫一声,猫吓跑了,她也彻底醒了,坐起来打个喷嚏才注意到室内装潢,陌生——不是自己家,但也熟悉——很多见过的物件,还有……记忆中的味道。
她总算确认自己的人身安全,宿醉后头疼得像被砍刀劈过,意料之中断了片,理不出一点有用的头绪。
怎么会在戴萌家里呢?莫寒生无可恋地捂住脸,太丢脸了,还不如一觉睡死过去算了。
已经见过彼此那么多狼狈不堪的样子,到头来还是希望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形象更光辉伟大一些,这种心理,莫寒称之为偶像包袱。
戴萌自然也被吵醒了,主人家睡沙发睡得腰酸背痛,还做了梦,睡得不安稳,这会儿眼睛都发花,但听见叫声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去查看情况,随即瞧见那人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坨扭啊扭的,门锁一响又僵在原地了。
“醒了就起来吧。” 戴萌无奈道,瞧见举着尾巴的布偶猫就明白了罪魁祸首。
莫寒讪讪地掀开被子,她刚刚确认自己浑身上下除了外套什么都没脱,现下更知道添了麻烦,但望向那个人的下一秒,看见对方久违的素颜和黑眼圈,宿醉后干涩的眼眶忽然又潮了。
好久不见。
莫寒迷蒙间听见自己这样说,没有称呼,意料之外,居然藏住了最深刻的那句想你。
托你的福,昨天在饭店已经见了。戴萌摆了摆手,睡不够有些困倦,莫寒也看不出这人神态自不自然,或者说若非对方刻意展露,她从很久以前就已经看不穿她了。
这话听得莫寒更头痛,她其实没有做好重逢的准备,喝到断片实在过于狼狈了,至少、至少以体面一些方式见面吧:“昨天被孔肖吟灌得太多,真是麻烦你了。”
嗯,我确实看见她跑出去了,小钱孙芮她们追得挺辛苦。戴萌并不生气,莫寒酒品不算很差,醉后有笑乌龙也该被原谅,于是笑着抱起安娜却没有走进房间,很体贴地给彼此留出些容错的空间:去洗漱吧,抽屉里有一次性牙刷,护肤品不介意先用我的吧。
莫寒摸到自己一团乱的头发,低下头道谢,戴萌却不打算挪开眼放她一条生路,浅浅打了一个哈欠,视线仍直勾勾锁在她身上,过半天才像泄了口气似的,小声说祝你生日快乐啊。
还没等莫寒有什么反应,戴萌已经顺利接上了为缓和场面打好的腹稿,她撇撇嘴:“手机我帮你充了电,一晚上消息响个不停,你可真忙。”
这是闹哪一出?莫寒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回应,她们俩能好好说话的日子过去了很久,对话框内容停留处近乎需要呼叫考古队,但这一句轻而又轻的生日快乐就抚平所有宿醉的不适。
戴萌,我们原来不只有过去。
当下抛去前尘往事的阴霾只需要一秒,就像暴雨后的放晴,不过转瞬,以后是否还会困顿纠结先随它去吧,莫寒今天就要当最没心没肺的三十岁,做回最早的元气少女。
她的心猛然雀跃起来,鼓胀着一阵惊喜,带着疲劳躯体飞下床铺,从容欣然地接过自己充满了电的小铁块。
戴萌很想不去注意对方的隐私,她待人向来遵守边界,昨天并非故意,却看见同一人给女人断断续续发来十数条消息,不得不好奇。
未免太隆重,我好奇只是想知道究竟有什么要紧事。她自我催眠——绝非因为那个备注正是单字一个“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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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小姐是来约饭的。
莫寒看见来信人的当场手腕不自觉一侧,朝内敛起半边屏幕,心跳忽然大声起来,鼓噪如同大功率风机,把她的小心虚吹得呼呼响。
她下意识去瞄身侧的正牌,戴萌已经转开视线,避嫌似的蹲下身去抱戴安娜,光线搭在漫天飘飞的猫毛上,莫寒这才发现自己衣服和对方的睡衣一样,已经粘了不少白色绒毛,别有一股默契的家居气息。
她扭回头努力地想要回复K小姐,对方语气平常,说早给她备了礼物,昨天她醉酒离场没能送出,不如索性再请她吃一顿饭。莫寒心怀愧疚,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却总觉得亏欠,纠结半晌表示了同意——她一向重感情。
即便她本想尽力延长这次来之不易的巧合重逢,但……莫寒回头望向逆着光线的人影,边缘柔光缱绻,对方似乎也心有灵犀,转过身与她视线相合,似乎笑了笑。
我们肯定有以后的,对吧?她又想起黄浦江边的剪影,心头不由得有些酸涩。
“有要紧事吗,我开车送你?”
戴萌佯装坦荡道,心不在焉地摆弄着窗台上的几盆多肉,花鸟市场随便买的,叶片都干巴巴,鬼知道她上一次浇水是多久前了,总之许久没关注过,现下却四处观察,像呵护什么昂贵的品种兰花。
不紧急,不过,能送我一程的话就谢谢你了。莫寒弯起眼在笑,头发还没理很顺,但毛茸茸的模样看得戴萌一阵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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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你了,下次请你吃饭。
莫寒系好副驾的安全带,扯了扯衣袖,左侧的戴萌同样挟着一阵风钻进驾驶位,连香水都没有换,外套花纹简洁,很有点沪市精英的派头,笑道:“下次是哪次啊?别是玩儿赖啊。”
莫寒眨巴眨巴眼,噎了几秒。她想了想这样的确不好,“下次”是个虚词,而久别重逢的戴萌重要得多,且并不如磐石稳固无移,实在值得一个慎重的承诺。
那今晚就可以。她这时认真地看向戴萌,重复了一遍这个把对方都吓了一跳的邀请: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今晚我就可以请客。”
戴萌紧了紧握住方向盘的手,忽然局促起来,她被这郑重其事的许诺几乎弄得头皮发麻——有些话落在狭小空间里总是显得格外煽情。
好哇,那就今天,就我们俩。
她听见自己的答案,震耳欲聋。
/
K小姐在莫寒挑的海鲜餐厅等她。
莫寒隔一个街口就下了车,戴萌说不耽误你办事,没挽留,一个右转就把车开走了,尾尘滚滚,利索得让人都有点不忿。
好在餐厅也是她种草了很久的,莫寒做事向来注重效率,一箭双雕的事不干白不干,于是借此机会来尝尝。她风尘仆仆地落座,K小姐很贴心地给她拆了碗筷和餐巾,见人来还招来服务生,示意热菜可以上来。
还好吗?K小姐率先开口,歪着头瞧她:“昨晚喝得不少,头有痛么?”
提起这茬莫寒又羞起来,不光羞在新友人面前丢脸,还联动着想到在戴萌面前出的糗,登时脸一皱,捂住眼睛不愿面对。
真是不好意思,见笑了,没吓到你吧?
许是少见莫寒吃瘪,K小姐脆生生笑起来:总不好意思干什么,你昨晚已经说过一次了,大家都是朋友,这有什么?
不介意就好,我和她们认识太久了,闹得都比较大。
你昨晚……K小姐看起来欲言又止,睫毛掀了又掀,莫寒是聪明人,却刻意不去接话,这种刻意也来自于某些心虚,即便她着实没做错什么。
所幸菜接连上来,K小姐有心想说也被打断,再而衰三而竭的,最后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莫寒松了口气,埋头苦吃一阵,再抬头却见对面人光是拄着脸看她,面上一臊:不吃吗?你不是喜欢吃虾的吗?
“我和你说过,你忘啦,我对海鲜过敏。”
/
戴萌这时候气都还没喘顺,正趴在不远处探头探脑地看,还能是看谁,明晃晃的一个莫寒坐在那儿大吃特吃。
她算被自己气了个半死,怪从前拿乔惯了,车非要先打个转才肯找个空停下,然后被迫一路踩着皮鞋跑过来,到最后累得都是自个儿。
她心里头恼得很:这什么破餐厅啊,窗户玻璃也不擦擦干净,还让两个人坐四人桌,那女的吃饭怎么还戴口罩!
那个“K”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件事实在有点困扰戴萌,她既不肯相信莫寒也许有了新的密友,也不愿承认自己对许久未见的老情人余情未了。
对,老情人,戴萌是这样定义她们关系的。
凭什么不算呢?戴萌对此有太多的论据:她们接过吻、牵过手、拥过抱、一起哭过笑过流汗过争吵过,在台上互诉真情过,在角落亲密耳语过,为对方写过最含蓄的情信……甚至表白过。
即便她可能没有明确答应,即便躲躲藏藏不能见光,即便结束断联得悄无声息,但怎么不算是做过了事实情侣?
戴萌懒得和每个人都解释自己的想法,她在这件事上偏执唯心得厉害,显得有些强词夺理,但她认定莫寒能懂——且只要她一个人能理解就够了。
所以那个K小姐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她眯眼皱眉,在层层雾气里勉强描摹出莫寒对面那个陌生女子的眉眼,可见长直发,黑色的,一双桃花眼,身量瞧着也不低——戴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照了个质量一般的破镜子。
此人与她长得实在有几分像,这几分不多不少,足以把戴萌吓个趔趄,心里一时复杂得不知该作何表情。
该高兴吗?高兴对方同样留恋不舍,新友还参照了自己的模样;还是该心酸?心酸明明正牌就在眼前,却要撇下她去和后来者共同进餐。
戴萌这个名字和所属的人难道已失去意义?
她愣足半晌,再定睛望去,莫寒已经停了筷子,神情也呆,面上泛出难以忽略的绯色来,低了头;而肖似她的那个女人摘了口罩,露出同样相像的下半张脸,再取出来一个包装精巧的小盒子。
大概不合时宜,但戴萌都纳闷了:是上哪儿找的这么像一人?我有什么亲生姐妹吗?
她瞧见莫寒慢慢拆了礼物,剥去一层包装,原是个红色的首饰盒,打开盒子后又做捂嘴惊呼状,手颤颤地拎出一条细细闪光的项链。
坠子小小的,晃动时有很优雅的弧度,细节完全看不清,但对面那小子实在笑得过分温柔、或者说得意了,甚至接过礼物想要亲手为莫寒戴上。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不许害羞了!
看着莫寒通红的耳尖,戴萌在心里怒吼了无数次,可能是上天听见了她的愤慨,女人看样子是拒绝了亲手佩戴的提议,而K小姐叹了口气,对面人便额外有些坐立难安。
戴萌用犬牙磨了磨腮帮,没再继续看下去,转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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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K小姐拜别后,莫寒在商场洗手间内拧着肩想要把项链取下来,但锁扣太精巧,又不愿把自己弄得太狼狈,于是失败告终。她累得甩了甩胳膊,又端详起那个圆润可爱的挂坠,憨态可掬的小兔子躺在她掌心,还带着颈间的温度,她盯着那个精致的金属块,不由得回忆起方才女人的话。
第一次拒绝亲手戴上的提议时,K小姐实在肉眼可见的低落了,莫寒忽然于心不忍,说到底她并非铁石心肠,嗫嚅片刻,在对方再次问及是否根本不愿接受这个礼物时终究还是应承了下来。K小姐指尖凉得厉害,甚至没有碰到,光是传递的几分冷意就让莫寒生出一脖子的鸡皮疙瘩。
“你就是你。”
K小姐沉静的声线猛然变作冰块,随着呼吸和金属触感从后颈缠绕住莫寒,她微小地哆嗦了一下,胸腔原先规律的运动乱了片刻。
“其他都是多余的,莫莫,多考虑自己。虽然我有私心,但这是真心话。”
这次约会结束得猝不及防,既然对方海鲜过敏,那饭局确实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K小姐体贴地并未多说,只是礼貌道别,顺带付了账,纷乱的思绪搅得莫寒食不下咽,这个季节菜凉得也快,最后呆坐半刻也提包走了。
不必别人说,莫寒也知道自己是经典的怀旧动物,即使日常不愿意总提到,但过去永远在她心里有一大块无可侵犯的地盘,偶尔指尖流淌出的文字还缱绻得仿佛某日夕阳旁浅紫红色的烟霞,除此以外,她至少是个果断的人,被过去绊住脚步的情形分明少见……
她也不算亏待自己吧,莫寒捏捏耳朵,并不愿承认。
也罢,那就戴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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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约并不很早。说实话,莫寒没想过戴萌会迟到,她印象里的对方在临近毕业的最后几年里,通常能保持住一个从容的表现——或者称之为待客之道。
可当天晚上戴萌迟了10分钟,女人来得步履匆匆,带起的流风将大衣一角吹起,像有小矮人帮她挥动着衣摆,配上身高的确显得气派,如果没有口袋露出的浅黄色纸片一角会更像一位30岁的成熟女子。
不好意思,来晚了。
戴萌道了抱歉,她应该戴的隐形眼镜,眼珠亮亮的,没有框架眼镜带来的压迫感,眉头稍拢,垂下头放包的时候头发乱了些许。
莫寒那瞬间不太敢再仔细看下去,她害怕记忆里最熟悉的人终归会随时间逝去,无法留存的陈旧细节湮灭后,崭新的对方还是不是所思念的那个人,问题的答案足以让她心惊,隐秘地生出一股无能为力。
还是像几年前一样,莫寒先点好想吃的菜,避开戴萌的忌口和易过敏食材,再留出几道的空给戴萌做决定。开车来的人只要了气泡水,却给寿星定了一杯高价的葡萄酒,饮品遥遥领先于所有的菜品先上了桌,而戴萌看看她,视线在她颈部顿了顿,瞧着欲言又止,深呼吸后端起杯子,抿着嘴角向莫寒邀了一次碰杯。
“正式的生日快乐,也庆祝我们久别重逢。”
莫寒想自己大概也沾上了过度解读的毛病,居然从对方的微笑里品味出一丝苦涩无奈。
只不过是又老了一岁。她也笑笑:没什么好庆祝的,昨天是大家弄得太隆重了。
隆重的生日派对是我们的优良传统。
戴萌这回笑得更真心一些:“我一定得给你补上生日礼物啊。”
这话说的,莫寒有点晕乎乎,仿若她们两个从未分离,甚至还没毕业,亲密里还带了三分疏离,挑不出错,还真真最是戴萌的风格。
她更没想到的是下一秒,戴萌的手中就多出了一个红色天鹅绒的首饰盒,对方修长的食指上还套了一个素圈戒指,深红掩映下更显闪亮。
这一幕似曾相识,莫寒几乎怀疑全上海的首饰店都莫名其妙地开始用红色盒子作包装了。
“打开看看。”
莫寒不胆小,拆这个礼物时却不自觉怯怯,恍然觉得如今这个刹那是偷来的。
盒内的小灯亮起,竟然也是一条项链。
颈链圆钝光滑,坠子比之中午那个要再小一些,不再是兔子了,是一朵花,花瓣上烧了粉色的岩彩,再细细看去,原来是朵樱花。
樱花?莫寒忍不住抬眼看了看戴萌,这个事物对于她们两个来说能包含的意义过分的多,甚至在此前很多的场合,是根本不能提起的、有固定联想的一次词。
她这下有点搞不明白戴萌想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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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寒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戴萌很早就知道。
尤其对于那些在莫寒心里有位子的人,更是软的不得了。彼时她们年轻气盛,想生气就是生气,从不把话憋着,一刀一刀扎上对方,血淋淋才解气,未曾想过最坚固的关系也有破碎的可能,最终才走到所谓的“万劫不复”。
但她也是最懂怎么安抚的,就像现在,只需要给出最真诚的心,把她们相识十年的羁绊用极致委婉的方式摆在对方面前,就可以开解莫寒心底最深处的密锁。
戴萌笑一笑,她自知这是一种恃宠而骄。
她站起来,缓缓走过去,先弯腰替莫寒解开了来自K小姐的礼物,顺带着仔细看了看挂坠,哦,是一只银制圆兔子,不会出错的礼物。
“我帮你戴上。”
她今天驱车走遍了上海几乎所有的商场,找来找去,挖空心思才在某一间手作的小店找到了这枚樱花挂坠,至于相似的首饰盒、类似的选品,那就算作对方用肖似自己这张脸作弊的回击好了。
在同一起跑线的话,戴萌有自信彻底击败那位K小姐。
她小心地把自己的通关暗语环在了莫寒颈间,细链并无太大不同,而吊坠的大小远望也称不上差异明显,但戴萌终于感到内心安定。
她不是完美的人,在这件事上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卑鄙。可以说她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戴萌不会反驳,也可以说她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人不都这样吗?
只要及时悔过的话,戴萌想,老天爷会宽宥我的。
她们还可以有很多很多年,耽误的时间算不了什么,多余的人也算不了什么,岁月会证明,她们还是最相合的搭配。
彼此都无法放下的话,就继续互相折磨吧,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永远。
/
莫寒感觉到戴萌的手落到了她肩上,热乎乎的,有点汗湿,叫人又追忆起那些满头大汗的公演青春。
她笑了笑,不知声带的震动有没有传递到戴萌的指尖,总而言之,莫寒这句话饱含笑意。
“今天为这项链吃了几张罚单?”
随即她听见戴萌在她身侧也笑了:“2张,一张违停,一张超速。”
谢谢。莫寒拍了拍戴萌的手指,被反手握住手腕,对方半蹲下来,仰起脸看过来。她一边笑着一边想要流泪了,原来曾经不只是曾经,很重要,但有些事也没那么重要。
戴萌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我后悔过。
第二句是:我不够好,但戴萌只有一个。
让戴萌此人说这些话总是很难的,莫寒心知肚明,对方并非坦诚的人能说出这几句弯弯绕绕的心声已然不易。
莫寒自恃有分寸,但还是想要的那个最,这个最,她在别人那里不奢望也得不到,理所应当盼望在戴萌这里可以得到。不一定是朋友的第一名,不一定是恋人的第一名,即使是在什么都不是的人群里也要做最特殊的第一名。
既然要对自己好一些,那就顺从心意吧,K小姐的话环绕耳蜗: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而昨天生日许的愿一同遽然闯入脑海。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于是剩下的莫寒决定自己来说。
“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END——
【柯哀】我怎么可能不是那个家伙的男朋友啊!(上)
1. 失忆梗、无脑轻松快乐小甜文。
2. 短篇,柯南第一人称,共1w字,本篇6k。
听说我在追踪犯人的时候,由于观看交易过于认真,被人从背后敲了头,敲我的犯人竟然就溜了。现在的犯人真不专业,好歹也应该补上一枪,或灌个毒药。等我被一个茶色发头发奇迹般可爱的小女孩找到的时候,我已经——失忆了。
虽然记忆已经失去,但是智商依旧在线,我就是谁都骗不了的——江户川柯南。
时间倒回我被灰原捡回家的那天
我是在草地上被一个7岁左右、拿着追踪眼睛的清冷女孩发现的。
“工藤?你还站得起......
1. 失忆梗、无脑轻松快乐小甜文。
2. 短篇,柯南第一人称,共1w字,本篇6k。
听说我在追踪犯人的时候,由于观看交易过于认真,被人从背后敲了头,敲我的犯人竟然就溜了。现在的犯人真不专业,好歹也应该补上一枪,或灌个毒药。等我被一个茶色发头发奇迹般可爱的小女孩找到的时候,我已经——失忆了。
虽然记忆已经失去,但是智商依旧在线,我就是谁都骗不了的——江户川柯南。
时间倒回我被灰原捡回家的那天
我是在草地上被一个7岁左右、拿着追踪眼睛的清冷女孩发现的。
“工藤?你还站得起来吗?”她蹲下身体,靠近我的额头,检查我的伤口。
“……能。”我默默观察着她,判断她与我的关系。那个眼睛可以追踪到我,是我没失忆前给她留的讯息,还是她在我身上装了监听设备?
“你头上的伤有点严重,我先给你消毒,等一下博士过来载你去医院。”她拿出她随身携带的书包,里面是小学一年级的课本,我瞥见上面的名字是“灰原哀”。她从最里侧装着碘伏药水、创可贴和纱布,熟练的帮我清理伤口。
“呐,灰原。”我试探性的开口。
她没有停下手上的消毒工作,淡淡应了我一声:“嗯?”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其他人呢?”我试图获取人际关系的情报。
她给我的头上缠好了绷带,说:“我骗他们说你在博士家打电玩,让他们先回家了。”
他们?是指我的家里人吧。
“我手机没电了,你带手机了吗?帮我给我家里人报个平安吧。”获取到家人的信息,是一种很安全的做法。而且,小孩子被找到应该要给家人保平安的吧。
?
为什么她突然很诧异的抬头看我,眼眸里全是疑惑。
“你是说你妈妈?”她语气试探的开口。
完蛋,不对,这句话有坑。难道我和家里人关系不好?或者干脆就是孤儿?还是她并不认识我的家人,是监视我的团伙?
我勉强解释:“……我是说还在找我的人。”
她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在找你的人啊,那就不好说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心慈手软,留你性命带去审问。其他人,可能早已经被同样流着黑色血液的我的同伴们,送去再也回不来的地方了。”她的眼睛很漂亮,但也很危险,她的语气也很邪恶,内容也很符合她是犯罪团伙的特质,可我就是觉得她不是坏人,而是她向来喜欢整我,觉得骗我很好玩。
“你——”我配合着她的表演,作出惊恐的样子。
“不信?掏出你的电话打打看,电话一旦拨通,就永远不会被——”她说到这里绷不住了,脸上切换成了笑意“好吧,我没你那么擅长表演。你是不记得我了?”
“……”我无奈的摊手。
她扶我起来,担心的问:“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刚叫我工藤,我叫工藤什么?”我无奈的叹气。
“工藤——有点复杂,你现在叫江户川柯南。”
我改了姓,推测是我妈爸离婚了。甚至他们可能都不想要我这个拖油瓶,才导致我一开口就暴漏了。
“柯南,这名字我挺喜欢的。你刚刚说的博士是我什么人?”
“你的……外挂。”
她冒出了一个我从未想到的形容。“你刚才应该已经醒来检查过自己了吧,你的眼睛、手表、蝴蝶结、腰带、球鞋都是黑科技,这些全部来自阿笠博士的发明。”
“现实版的托尼.史塔克?”
“差不多。”
我很好奇她对我们关系的定义,便问:“你呢?”
“我是……太上老君。”她的回答永远在我的意料之外。
“可以炼制仙丹的那种?”
“对,帮你变大变小。”她一本正经的回答。
“……”好吧,她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我决定不从她这里获取信息。
我的外挂终于姗姗来迟,是一位和蔼可亲又身材管理失败的中年人。
他看着我头上被灰原包扎的绷带,急忙说:“我抱你上车。小哀,开一下车门。”
“不用,博士,我可以自己走。”我看出他对我真情实意的关心,但我是一个刚被敲了棍子的人,怎么样都会有点心理上的抵触。
“……小哀,新一他伤的严重吗?”
新一又是哪位?
“伤口不严重,但他失忆了。估计是被人敲击后脑所致的短暂性失忆,但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新一也是我?哦,我竟然连姓带名都换了,看来不是父母离婚,更像是证人保护计划。
博士担忧的叹气,说出来的话更佐证了我的判断:“新一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么百分比被人从背后敲晕的限定技?”
……什么话?听上去好像我经常被人从背后敲晕一样。
在医院一番检查后,医生对着我的脑部影像说没什么大碍,过一段时间记忆就会恢复了。
医生甚至笑眯眯的看着还在片子的灰原,露出一副惜才的表情,问“小妹妹,你还有什么问题?”
灰原收了片子,说没有了。
医生就愉快的放我回家了,连留院观察都免了,理由是有灰原就够了,毕竟她问的那么多、那么细,考虑的那么专业、那么周全,甚至还给我了一顶遮挡伤势的帽子。
回家的路上,我在博士的甲壳虫里观察。
“叮铃铃!”灰原包里的一个福尔摩斯样式的臂章响起震动声音。
然后是一个特意压低音量了的女童音:“柯南~”
灰原将侦探臂章递给我,说:“这是你的侦探臂章,你追犯人时候掉下的。”
我没接,看了一眼灰原,她眸中带笑解释说:“你我的同班同学,好朋友,一起组建了少年侦探团,她是个爱冒险、勇气可嘉的可爱女孩,你称呼她步美。”
我接通了讯号:“步美?”
“柯南你总算接电话了,哀酱说你回家了,我们才不信呢,你是不是又丢下我们,自己去追犯人了?”
“你们知道了。”哦?看来我还是个侦探,真不错,我喜欢。
“你和哀酱每次都这样,两个人背着我们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搞事情。”
“……”什么叫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搞什么?还经常?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我一时竟然编不出来应对的话术。
好在步美小朋友没有在意,继续问:“你抓到犯人了吗?”
“我……没有。”被打晕了,犯人肯定跑了。
步美小朋友带点安慰性质的说:“看吧,还是要我们少年侦探团一起出马才行的。对啦,光彦还说你有可能受伤了,柯南,你还好吗?”
被一群孩子这样关心惦记,我心里竟然生出了为人父母的欣慰感。
但当家长的,还是要有更多承担,我选择说谎。“我没事。”
“那你好好休息。对啦,哀酱在你身边吗?”
我侧头用眼神询问灰原,她点头。
“在的。”
步美小朋友语气更甜了,撒娇说:“哀酱~谢谢你今天做的蓝莓三明治,超好吃。我今晚和我妈妈学做曲奇,等我练好了,也给你吃。”
灰原温柔的回答:“好啊,步美做的一定特别好。”
看吧,她对步美就很温柔,我的低位一目了然。
“这两天我和江户川有事请假,不去上课了,你要好好听课,记好笔记借我们看。”灰原对孩子们语气温柔,但执行严厉。
“没问题。我每天放学后就去阿笠博士家找你。明天见,哀酱,柯南君~”
“回见。”
阿笠博士,我还以为博士是灰原的父亲呢。看来她也是被证人保护计划改名换姓,和我同病相怜。
阿笠博士和我说:“新一,你最近就住在我家吧,我给小兰打个电话。”
小兰?我疑惑的看向灰原。
灰原做了个无声的口型:“你的女朋友。”
我的女朋友?但是我的肌肉记忆告诉我,我叫那位女士小兰姐姐。果然,灰原的话信不得。
“小兰,我是阿笠博士。柯南他最近一周要住在我家。”
博士谎话张口就来:“……啊,是啊……小哀又生病了。”
嗯?灰原生病了,是小兰姐姐推测我住博士家的理由,是因为以前发生过灰原生病我就住博士家照顾她?我以前这么在意她吗?
“好好,麻烦了。”说完,博士挂了电话。
经过阿里宅的时候,我发现阿笠博士的隔壁是工藤家。工藤新一的工藤吗?
回到阿笠博士家,总算将我口袋里没电的手机充上电,然后我抱着笔记本在网上查询工藤。
工藤优作,一个才华横溢的推理小说家,17年前和当时日本最红的女影星结婚,现居美国,有一子是日本鼎鼎大名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是高中生?
灰原抱着咖啡窝在沙发上,问我:“大侦探在查阅自己的丰功伟绩吗?”
“工藤新一是我?”
“对啊,你是一个自大的、爱擅自行动、不顾危险的大侦探。”
我不得不承认,听到她称呼我为大侦探,我身上有种酥酥麻麻的快乐,这是什么级别的精神鸦片。但是她用的形容词就有点不友好了,我反驳说:“没好的形容词可以选择不用。”
灰原判断:“看样子你不信。”
我无奈的说:“工藤新一17岁,高二学生,我和你上小学一年级。我信了的话,你就该担心我的脑子是不是被敲坏了。”
灰原一本正经的解释:“你吃了我练的仙丹,返老还童了。”
……
我笑她糊弄我:“仙丹?你的设定里,这还是个仙丹遍地走的玄幻世界?”
灰原嗤笑:“谁说遍地走了,百年老店仙丹仅此一家。”
我已经不在意她话中的真假了,陪她玩呗,还挺有趣。“……你小学一年级就会炼仙丹?还是你也是吃了自己的仙丹返老还童了?”
灰原打了个响指:“回答正确。”
我笑眯眯的问她:“那请问太上老君仙人,您为什么要屈尊留在凡间,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灰原淡定的解释:“你想变回高中生工藤新一,所以让我炼制解药。”
我继续问:“哦~合理,那解药呢?”
“还在炼制,目前效果不稳定,只能让你变大一会儿。”
还能编?我不信我审问不出来破绽:“……看样子我刚开始不想吃仙丹,为什么吃了?”
灰原解释的更具体了:“你在追查犯人时被打晕,愚蠢的犯人认为仙丹是毒药,强灌打算毒死你,没想到你变小了。”
嘿嘿,疑点出现了,我问:“那个愚蠢的犯人为什么会有仙丹?”
灰原说:“因为仙丹是愚蠢犯人隶属黑暗组织研发的。”
……还编的有鼻子有眼。“那你也是黑暗组织的一员,为什么……”帮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我就发现灰原神色异常,一股哀伤的气息笼罩着她,糟了,我碰到她的伤口了,我急忙切换了内容:“为什么说自己是仙人,看样子更像是女巫。”
灰原看出了我强行转化的意图,也猜出了我的原本问题,她低头回答:“因为组织害死了我的家人。所以我借用自己的药物叛逃了。我无处可去,想到你和我一样,便来找你。”
我心中一痛,亲人离世、被追铺,小小的她该有多无助。
我放下笔记本,靠近她,将自己的额头抵向她的额头,说:“不用担心,以后我都陪着你,会好的。”
她没有抬头,很平静的回应我:“嗯,我信你。”
我的手机开机音乐响起,应该是电量总算充至可以开机。灰原推推我,让我去看手机上的内容。
我翻看着手机记录,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我真的在扮演工藤新一,帮他处理人际关系上的琐事。
仙丹那一套理论过于离谱,我有了自己的判断。
鉴于过于相似的外貌,我估计我是工藤家在美国出生的小儿子。我和哥哥工藤新一被卷入某犯罪团伙的大型案件中,灰原的家人曾是组织成员,但被组织杀害。所以我和灰原都是犯罪团伙的受害人。
老爸和新一哥哥借用自己的影响力帮我和灰原隐藏身份,我则帮哥哥扮演他本人,让他更好的去破案。为了更好的扮演新一哥哥,阿笠博士帮我准备了很多道具。
冲矢昴是我们证人保护计划的负责人。
毛利小五郎是我借住的家庭,我在帮毛利小五郎破案。毛利兰是他的女儿,也是新一哥哥的女朋友。
逻辑自洽,完美推理。
至于博士为什么叫我新一,这个嘛,类似于老父亲爱女儿的小心思呗。
灰原见我合了手机,笃定的问:“现在了解了吧?”
“嗯,推测了大概。”
“你身上的几个设备给我一下,介绍你怎么使用它们。首先是这个,麻醉手表。”灰原指着我的手表说。
我摘下手表递给她。
灰原靠近我,一边演示一边解说:“打开玻璃盖,看见瞄准器了吗?对准目标,按这里就会发生一根麻醉针,瞬间麻醉级,麻醉时间20分钟左右。”
我问:“有几根?”
灰原回答:“仅一根。一般是你帮毛利大叔破案用。”
我了然:“怪不得他叫沉睡的毛利小五郎,原来是这个原因。声音怎么模仿呢?”
灰原指着我的蝴蝶领带说:“这个是变声器,调节后可以模仿不同人的声音。”
我解下领带递给她,她继续解说:“工藤新一和毛利小五郎是两个最常用的,分别对应这里和这里。”
我问她:“哪个是你的声音?”
灰原不解:“?你知道这个干嘛?”
“我好奇嘛。”如果哪天有危险,我可以扮成你的样子引开敌人,保你安全。
灰原不回答我,切换话题:“下一个是腰带。不用给我,你按一下这里,看,弹出来一个足球。”
我看着从腰带里膨出的足球,有些无奈:“……你们玩的这么高端。我看你书包里有个足球球星的海报,还有个他的挂坠,这个足球不会是为你准备的吧。”
灰原没好气的吐槽我:“……最喜欢足球的是你。我是被某个狂热球迷大侦探带入才开始看球的。”
她叫我大侦探,是我的搭档,还喜欢我的爱好,江户川柯南,真的好幸运啊。
可能是我笑的太过开心,或者我看着她的眼神过于欣喜,她傲娇的将脸转开,指着鞋子说:“你球技一流,这个鞋子按后跟处的按键可以增强马力,让你的足球所向披靡。还有——”
“还有眼镜,是追踪和通话功能,对吧?我们有一对。”
我试着点了一下我的眼睛,果然显示了发信器的位置。
灰原点头,指着旁边的滑板说:“嗯,还有太阳能滑板、你用过的侦探臂章。”
我赞叹:“好厉害的套装,带上和克拉克·肯特无异了,这些都是博士发明的?”
灰原自豪的说:“是啊。”
我笑的跃跃欲试:“那我觉得你形容博士为外挂很贴切了,我去外面试一试足球和滑板。”
灰原皱眉阻止:“你的伤没好,别去。”
我解释:“我就在院子里试一试,马上就回来,我总要熟悉熟悉道具。”
“好吧,有事侦探臂章联系我。”
“好。”
我在博士家院子里玩了一阵足球和滑板,那个叫冲矢昴的人果然从工藤家观察了我好几次,不知道灰原是不是信任他。算了,灰原她一看就是谨慎的类型,还是不让她担忧了。
我返回博士宅客厅的时候,见灰原拿着一本时尚杂志在认真研读。
我有些好奇,便走上前指着封面上的一款银杏叶包包,问:“你喜欢这一款?”
灰原立刻把杂志合了起来,敷衍着说:“……差不多吧。”
唉,有猫腻?我凑到她身边,扯着她的衣角问:“这里面是什么,不能给我看吗?”
灰原将杂志卷起来,在我手背上敲了一下,说:“你不喜欢,还好奇。”
我的话顺口就说出来:“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我就认为你很适合穿黑洛丽塔的衣服。”
灰原瞪大眼睛,满眼都是难以置信。杂志也从她手中掉在地面上。
书页清清楚楚的显示是一篇论文,这是一本套了时尚杂志书皮的生物化学期刊。
“……”
尴尬,这有没有地下室让我待一会。
好在门铃响了起来。
博士从他的发明堆里探出头,匆匆忙忙去开门。门口一个粉色连衣裙的甜美高中女生俏生生的站着,她将手上带着的一个包裹递给博士。
我记得照片上的样子,她是小兰姐姐。
我赶紧将帽子带在头上遮掩头部伤势,也示意灰原躺下装病。
小兰姐姐探头看向屋内的我,捂着唇偷笑,然后说:“柯南要好好照顾小哀哦!”
那一脸吃瓜又慈爱的表情,俨然认为我和灰原是情侣。
我顺着小兰姐姐的话回答:“小兰姐姐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那个别扭的家伙的。”
对,那个满嘴谎话、但约莫是我女朋友的奇迹般可爱的家伙!
学会爱
1
闫明筠离开舞团一年后再一次见到沈小爱,是在S队的聚会上,推开门还没看清屋里的人,便听到沈小爱爽朗的笑声。
闫明筠无意识的就分析出,沈小爱这个时候应该是讲了个笑话缓解尴尬,她朝着沈小爱的方位望了过去,一边轻轻应和着,“对,对,对。”一边在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闫明筠这人太过内向,腼腆,队里人见她来得晚也不怎么调侃她,只离她近的人给她打了招呼,也不敢说迟到者自罚三杯的话,怕这傻孩子真的作数。
只有旁边的马玉灵听到闫明筠念叨的声音,挑着眉毛,凑到闫明筠身边,欠欠调戏,“磕到了,磕到了。”
闫明筠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1
闫明筠离开舞团一年后再一次见到沈小爱,是在S队的聚会上,推开门还没看清屋里的人,便听到沈小爱爽朗的笑声。
闫明筠无意识的就分析出,沈小爱这个时候应该是讲了个笑话缓解尴尬,她朝着沈小爱的方位望了过去,一边轻轻应和着,“对,对,对。”一边在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闫明筠这人太过内向,腼腆,队里人见她来得晚也不怎么调侃她,只离她近的人给她打了招呼,也不敢说迟到者自罚三杯的话,怕这傻孩子真的作数。
只有旁边的马玉灵听到闫明筠念叨的声音,挑着眉毛,凑到闫明筠身边,欠欠调戏,“磕到了,磕到了。”
闫明筠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我。”解释半天也找不出来合理说辞。
马玉灵接着话茬安慰,“没关系,我懂的,我懂的。”
闫明筠彻底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只能尬笑着回应马玉灵。
吃过饭,闫明筠站在饭店门口犹豫要不要走,饭局是沈小爱组的,不打招呼不太合适,只是现在,也不方便打招呼。
闫明筠朝里面看去,沈小爱还在和队友打闹,倒是旁边的芦馨怡看到她,给她点头示意了一下,闫明筠接到信号,咧着嘴笑了笑,转身走去,与夜色渐渐融为一体。
沈小爱余光看到闫明筠走掉,身形一步步步入黑暗。路边的灯光微弱,照的她体态修长消瘦,一如从前,每一次她先行离去的背影。
沈小爱低头,闫明筠始终都不曾为了自己停留,哪怕这打闹的十几秒,都不愿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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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闫明筠是在舞团,沈小爱年少不知事背井离乡非要闯出一番事业,加入舞团的时候只知道社团里有一个跳舞很好的前辈,只是平常沉默寡言,也拒人千里。
沈小爱在舞团的舞蹈房,打开门多数看到的都是这位前辈练舞的身影,单一且反复。许是碰到次数的多了,闫明筠会偶尔回应小爱那热情且让人避无可避的寒暄。
“练舞呢?前辈。”
“早上好,闫明筠。”
“一起吃饭吗?菌菇。”
沈小爱像一团火一样,以一种敌退我退,敌进我进,敌退我再进,硬生生燎进了闫明筠的世界。
随后,舞团因为种种原因,要南下合并到另一个团。
沈小爱像是想要抓住一份安慰,紧紧地抓住菌菇。
在环境剧烈的转变中安心的生存着。
南下的前几年,真的是很开心。
因为自己无意说了句,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闫明筠就在往后的某一天接了一头漂亮的长发,傻笑着站在小爱面前,问她自己好看吗?
沈小爱当时就在想,这是爱吗?这是吧!一个几十年如一日把自己关在练习室只有舞蹈的人,听懂自己的弦外之音,并含蓄的问她,你喜欢吗?这样的我。
沈小爱激动的想去跑一次八百米,告诉全社团的人,闫明筠是最好看的女孩子。
理所应当的,沈小爱当晚就把宿舍的两张单人床拼到了一起。
而后有小后辈,加聊天委婉的问自己,菌菇喜欢什么类型的人的时候,沈小爱轻轻松松的打了五个字,“菌菇是我的。”
闫明筠知道后,给沈小爱说,“我只在意你回了什么。”
沈小爱在闫明筠身上体验到了极大的安全感,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她的。
再也不会有自己这样的人能看懂闫明筠高冷外表下带着娃娃音的可爱。
“菌菇,下月的汇报演出有什么想法吗?”沈小爱窝在舞蹈室的沙发上,随意的问着。
闫明筠看着镜子里的小爱,认真想了想,“跳一个自己编的舞。”
“演出没几天了,两个人的舞台来得及编舞吗?”沈小爱歪头,和镜子里的闫明筠视线交叠。
“两…个…人?”闫明筠有点犹豫地问道。
沈小爱皱着眉头,洋装生气,“不然呢?你还想和谁跳?”
“我也就几天没回来吧,你又出去沾花惹草了?”
闫明筠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一直在练舞。当然还是和你跳。”
“这还差不多。”
等沈小爱拿着报名表交给副队的时候,她明显看到马玉灵惊讶的表情,“双人曲?”
“怎么了?时间来得及,我学得会。”
“倒也不是。”马玉灵放下报名表,“这段时间你不在,我有几次碰到菌菇,明显觉得她的编舞是独舞。”
沈小爱错愕,不知如何回答。
小马也不甚在意,拍了拍她肩膀,“也没关系,反正菌菇什么都听你的。”
沈小爱路过舞蹈室,站在门外,看到里面反复练习一个动作的闫明筠,恍惚间听到。
“她什么都听你的。”
爱是什么,爱是倾其所有,你仍旧是你自己。
闫明筠练习完舞蹈打开房门,开灯的手顿住,趁着窗户的光线,她辨认出沙发上沈小爱的轮廓。
“小爱?你在屋里怎么不开灯。”
“哦。忘记了。”
按下开关,屋里瞬间一览无余。
沈小爱扭头,看着闫明筠,语气上扬,“菌菇,我有外务了,可能参加不了你的演出。”
闫明筠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工作要紧,嘿嘿。”
沈小爱听着闫明筠的娃娃音,心头一软。
却嘴巴紧闭,一字不答。
沈小爱从外地回来,刚好赶上菌菇的节目。她站在剧场门口,透过乌泱泱的人群,看到台上跳舞的闫明筠,只那一束光中的人,破碎,孤独。
沈小爱想起闫明筠,会咧着嘴巴,叫她名字,嗓音甜美,内向。
想起来她手机里的字体和老年人一般大小。
想起来她每次打字都要念出来才可以输入到屏幕上。
想起来这么笨拙的一个人,跳舞却格外出彩,出彩到仿佛这个世界,她只喜欢这一件事。
她和闫明筠在颠沛流离中,相拥取暖。
她一步步教导闫明筠学会爱,发现始终不得章法,跌跌撞撞几年后,只能放任其自由。
沈小爱拿起手机,给闫明筠发了一条信息,推开剧场的门,迎着光走了出去。
闫明筠朝着虚空献上鲜花,颤抖的手,期待神明的回应,可眼前空空如也,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一半身影藏在黑暗里,鲜花散落,双膝跪地。
神啊!爱我吧!!!!
“你自由了。”
沈小爱曾羞于在公共场合用肢体语言表达感情,每次分别的时候,都会目送闫明筠离开。
她那时候以为闫明筠会在某个离开后的瞬间,转过身来拥抱她。
就如同她以为,闫明筠会在收到短信后,会回来与她纠缠。
一个从来不反抗沈小爱安排的人。
3
闫明筠又一次见到沈小爱,是因为昨晚的饭局上,小爱组织了一个演出。
等人在场馆全都到齐,就开始了漫长的排练,等待。排练,等待。
过度消耗精气神后,闫明筠终于撑不住了,看到休息室里的气垫床,问躺在床上的李慧,“慧慧,这是谁的床,我可以躺一会吗?”
李慧有点难以言喻,“这是沈小爱的床。”
闫明筠倒是没想到,床的主人还在不远处站着,她朝那边瞟了一眼,“那我可能不太方便。”
休息室内队友轰然大笑!
节目经过几轮审核与调节,正式演出也如约而至。
MC环节,闫明筠在猜人游戏中,给队友提示关键词,脱口而出“沈小爱的”时候,队友起哄的声音突然就控制不住起来,那些缺德笑声放肆且明目张胆。
沈小爱在一旁坐着,露出一副尴尬且无奈的表情,看着闫明筠角度新奇地改变了游戏的玩法。
最后结束拍大合照,她依旧习惯了听从沈小爱的安排,坐在了前面的凳子上。
在沈小爱找不到话筒,伸手的时候,从善如流的递上了自己的麦。
大合照后闫明筠就看不到沈小爱了,那被簇拥着离去的背影,是小爱多年来想要并且已经实现的荣光,闫明筠看着四下散落的人群,身心里说不出来的舒畅。
她不知道,那条短信因何而起。
她只是本能的迎合在所有见到沈小爱的瞬间。
就仿佛,生活里面没有了可参照模板供自己选择,她无法去留下那颗给她自由的心。
她机械的回复着沈小爱想要的情感,忘记教沈小爱如何去爱人,爱她这样,的人。
闫明筠抓不住维系沈小爱的关键点,只能在朝夕相处被动学习的同时,毫无章法的顺从,她不明白两人最终为何会渐行渐远,她每一步都走在沈小爱想要的道路里,可换来的结果却是,在休息时候看到沈小爱的气床垫,只能强撑着疲惫站在别处,留下一句“我可能不方便用”。
闫明筠曾公开坦诚过,向往人与人之间美好的感情。
因为很难得。
因为难得。
所以闫明筠看到现在无比夺目的沈小爱,只觉得无比愉悦。
那些按照教学轨迹一步一步学来的感情,参杂了无数真心。人心不可控,有那么多下意识的瞬间,她都给出了答案。
她学会了爱,即使交织着失去。
可,爱会不朽。
W刘|每天都要对绯闻对象说48次我好爱你(上)
*ooc预警
*渣文笔预警
1.
平常的一天,平常的阳光撒在平常的马路上,似乎一切都与往常别无二致。刘力菲坐在舞蹈室里翻手机,准备接下来的排练。
指尖滑过刘倩倩的微博,她习惯性点开,望向手机里的人儿出神。虽说太久未见,可她在记忆中依旧鲜明,难以忘却。
但是,她来不了自己的生日公演啊。
低低叹口气,刘力菲收手,翻到下一篇微博。
“叮咚,检测到您有退缩的欲望,真心话系统将开始绑定。”
什么东西?
“绑定成功,开始发布任务。”
“请注意,任务完成将获得丰厚奖励,任务失败将遭受严厉惩罚。”
几乎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手机......
*ooc预警
*渣文笔预警
1.
平常的一天,平常的阳光撒在平常的马路上,似乎一切都与往常别无二致。刘力菲坐在舞蹈室里翻手机,准备接下来的排练。
指尖滑过刘倩倩的微博,她习惯性点开,望向手机里的人儿出神。虽说太久未见,可她在记忆中依旧鲜明,难以忘却。
但是,她来不了自己的生日公演啊。
低低叹口气,刘力菲收手,翻到下一篇微博。
“叮咚,检测到您有退缩的欲望,真心话系统将开始绑定。”
什么东西?
“绑定成功,开始发布任务。”
“请注意,任务完成将获得丰厚奖励,任务失败将遭受严厉惩罚。”
几乎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手机猛地震动一下,屏幕弹出一个粉色弹窗,实在扎眼。
「请每天向绯闻对象说48次“我好爱你”,为期七天,形式不限」
「今日奖励:得到一次完成心愿的机会」
「今日惩罚:少一句个人存款减1k」
「今日目标:0/48」
……这什么?
手机像是中了什么病毒,弹窗虽说能关掉,可右上角总会冒出“还有48次”的消息。刘力菲有点烦躁,正好轮到自己排练,手机反扣就走到音响前找音乐。
“总默默欣赏着你的表情……”
不知是谁单独裁出来一段音乐又刚巧没删掉,空灵的歌声响起,脑海下意识播放起当初与刘倩倩商量时兴致勃勃的画面。刘力菲垂眸,按下切换键,强行将思绪掐断。
“哟哟哟~”张琼予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干嘛切那么快,多好听啊。”
刘力菲抬眸看她,没好气道:“收收你看热闹的心思,我现在是你的拍档,别这么把我往外推。”
“打住,我们只是最、佳、拍、档,你的心属不属于我可难说。”张琼予刻意将那四个字念重,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再说,倩倩也不会介意的,我们so倩可是甜~得~很~”
反正辩不过她,刘力菲干脆闷头切歌,直到切到想要的歌曲她才起身,拍拍她的肩:“好好排练,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知道啦知道啦。”
见她终于正经的模样,刘力菲忽得想起所谓“任务”,本着试一试的原则低声道:“我好爱你。”
“啥?”张琼予噔噔噔后退数步,警惕道,“你不会在拍什么整蛊视频吧?”
“没有,来排练。”
“你最好是。”
沉浸在排练中,手机的问题很快被抛之脑后,连带任务也一并忽略。
反正大概就是什么病毒吧,明天去检查一下好了。
夜半时分,手机蓦的叮咚一声响。刘力菲排练了整整一天,听见声音也仅仅翻个身,没有丝毫要醒的意思,自然也没看见那个粉色弹窗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请注意,距离截止时间还有10秒钟」
「今日目标:0/48」
「10……6……2……0」
「时间到,惩罚已下达」
「今日奖励:撤销昨日惩罚」
「今日惩罚:少一句个人存款减2k」
「今日目标:0/48」
2.
晌午未过,刚刚清醒的刘力菲摸过手机,看着自己少了四万八千的存款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来不及多想,她匆忙向张琼予发了句“今天先不排练”,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手机修理店。她期间不是没试过报警,可全都被那个诡异的弹窗拦截,就算是打给其他人,与任务相关的信息也会被模糊处理,甚至直接挂断。
维修师傅端起手机翻来覆去看半天,又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系统,奇怪道:“你手机很正常啊?哪有什么弹窗?”
刘力菲看见屏幕右上角不断弹出的消息,终于认命——这东西除了她,别人都看不见。
付过钱,她垂下脑袋站在路边等车,指尖不时点开跳动的界面,又迅速关闭。来往车辆呼啸,吵得人思绪纷杂,理不出一点头绪。
“你完成任务不就好了?”昨日听到的声音出现,满是困惑与不解,“何必做这些无用功的事?”
没等到回应,那个声音又响起:“今天你的开支我也会报销,算作补偿,可以吗?”
刘力菲终于抬起头,眸底疲惫被好奇取代:“什么都能报销?上不封顶?”
姑且称为系统的家伙沉默好久才出声:“除了大额花销都可以,但你要先完成任务。”
正好近几天要生日公演,刘力菲毫不客气,将平日里舍不得买的东西通通添入购物车,算作给自己的精神补偿。正打算退出界面,首页忽得弹出一条降价消息——是她前段时间看的摄像机。
眼睛忽得亮起来,刘力菲迅速点开,将摄像机加入购物车。
给倩倩的生日礼物有着落了。
冲动消费结束,正巧车也停在面前,她弯腰上车,开始思考要怎么完成任务。
昨天的试探表明,张琼予并不是系统指定的“绯闻对象”。若是排除一番能被如此界定的人,最后剩下的也就那么几个……
思及此,刘力菲打开微信,向卢静发过去一句“我好爱你”。
那头很快回复。
【?】
【爸爸,我是闹闹,不是倩倩】
……她又不是不知道。
刘力菲切换界面,目标还停留在“0/48”,没有任何动静。她沉默片刻,又向吴羽霏等人发去消息,不出所料地得到了无数问号。
「今日目标:0/48」
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点开与刘倩倩的聊天界面。除去日常的早晚安,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天前,她问能不能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公演,而刘倩倩以时间紧迫为由,非常抱歉地拒绝了她。
尽管已经过去三天,刘力菲看见她拒绝的话语,心脏还是难免抽痛。她厌厌垂下眸,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发消息。
“如果不做的话,不仅无法撤销昨日惩罚,还会获得今日惩罚哦。”系统的话语带点狡黠,又有看热闹的意味在,听得人无奈又烦躁。
实在没办法,刘力菲紧紧握拳,点开聊天框。
〖我好爱你〗
「今日目标:1/48」
果然吗。
她吐口气,心底蔓延开说不清的情绪,像咬开一颗酸甜参半的果子,甜腻的欣喜掺杂些许酸涩,难以琢磨。
手机一震,刘力菲回神,低头看去,眸子登时瞪大。
【我也爱你】
车窗外,一颗烟花射向天边,虽是白日,却也能看到隐隐的色彩伴着轰鸣声炸开。刘力菲此刻的心情与那颗烟花一模一样,喜悦隐在铺天盖地的震惊之下,细细寻觅才能发现一二。
【是大冒险输了吗?】
喜悦消退,刘力菲自嘲般扯扯唇角。是啊,那么久不聊天,突然发一句这种话,任谁都会以为是大冒险输了吧。
不过,好像,应该说是真心话。
习惯性奏响退堂鼓,她下意识想要退出聊天,可手机适时弹出粉色弹窗,今日目标与惩罚狠狠刺痛她的眼睛。
不行,不能退出,她承担不起任务失败的惩罚。
咬咬牙,刘力菲继续打字。
〖我好爱你〗
【我也是】
〖我好爱你〗
【我知道】
……
〖我好爱你〗
【嗯,我也爱你】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
刘力菲停手,看着聊天界面怔愣。
很难道明心头萦绕的感觉——就算认为自己是在完成大冒险,知道不回应也可以,她还是一句一句回得认真,句句不落。
大抵是再没收到她的消息,刘倩倩发来消息:【完成了?】
〖嗯〗
〖谢谢〗
【不客气】
聊天就此中断。刘力菲实在想不出怎么才能衔接上并不突兀的寒暄,更不知道“我好爱你”后面还要说什么,终究放弃。
“明天继续努力哦~”系统乐呵呵地开口,“明天的奖励或许会更丰富也说不定呢~”
刘力菲想,如果系统有实体,一定是个一手抓红绳一手抚胡子的八卦老人。
「请注意,距离截止时间还有10秒钟」
「今日目标:48/48」
「10……6……2……0」
「时间到,目标已更新」
「今日奖励:获得10min的读心能力,可对任何一人使用」
「今日惩罚:少一句个人存款减4k」
「今日目标:0/48」
「支线任务:向绯闻对象亲口说出至少三句“我好爱你”,可用语音,不得用文字。完成奖励为读心时长随机翻倍,失败惩罚为读心时长随机减少」
3.
“四千?!”刘力菲震惊,“你们这么缺钱吗???”
“非也,是为了督促宿主好好完成任务。据检测,金钱变动对于你生活的影响占比较高,自然选择以金钱为代价。”系统淡然开口,貌似并不觉得自己定价有多么高昂。
刘力菲扶额,一时语塞。
不完成任务是不可能的。至于支线任务……随缘吧,既然惩罚不算重要,不完成或许也没什么损失。
思及此,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点开刘倩倩的聊天框。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先发出去一句“在吗”。
【怎么了?】
〖我好爱你〗
手机那头安静好一会儿,新消息才慢悠悠传来。
【我知道的,我也爱你,菲菲】
啊啊啊啊后面要说什么啊!!!
刘力菲抓紧头发,怨念直达天灵盖。她本就不是惯会说爱的性格,更做不到像左婧媛那样巧舌如簧,能轻轻松松扯开话题。
[图片]
【你看,食堂做的土豆丝】
图片里绿黄菜丝交错,旁边团着颗颗分明的白米饭,看起来格外有食欲。刘力菲肚子咕噜一响,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点外卖——虽然为了保持体型,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碳水了。
【还没吃饭吧】
【馋了没有?】
〖看起来很好吃〗
〖我去点外卖〗
【好】
【生公加油】
笑容转瞬淡下,她垂眸切到外卖软件,搜索半天还是点一份蔬菜沙拉。
「今日目标:1/48」
刘力菲沉默片刻,关掉弹窗。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出乎意料的是,她收到两份外卖,除了常点的蔬菜沙拉外,还有一份黄澄澄的青椒土豆丝。她福至心灵般点开刘倩倩的聊天框,拍一张照片发过去,咬住竹筷打字。
[图片]
〖你点的?〗
【你收到啦】
【好好吃饭】
她的关心总是如此,将人柔柔地包裹住。一阵暖流涌过四肢百骸,刘力菲勾唇想笑,眼眶却瞬间湿漉。心念一动,她点开语音键,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语音]〖谢谢〗
[语音]〖我好爱你〗
她从不会忘记自己。
那头沉默很久,久到刘力菲汹涌的情绪归于平静,甚至开始后悔时,一条语音姗姗来迟。
[语音]【我也爱你】
背景嘈杂,大抵是在练习室,能听见不知谁的叫喊声。如同学生时期要哄对象,又怕被老师发现一样,刘倩倩的声音很轻很快,但语调格外温柔。莫名出现的情绪刺激心脏,刘力菲竟生出背着所有人偷偷恋爱的错觉。
「支线任务目标:1/3」
「今日奖励:获得10min的读心能力,可对任何一人使用」
「今日目标:2/48」
后天就是生日公演,刘力菲早早来到练习室。等人来的空档期,她习惯性蹲在音箱旁边听音乐片段,脑海同步过每一首歌的舞蹈动作。熟悉的乐声响起,刘力菲鬼使神差般停下手,愣在原地。
“有人说如果相处太久,两个人就会相互作用♬ ”
三年前的记忆回笼,她跟着节奏摇晃,慢吞吞回想这首歌的名字。
好像叫……《调和色》?
不怪她记不住,这三年她们似乎都在刻意回避这首歌,粉丝也默契地装作不知道,只有偶尔几个人会发翻牌问一下,得到答案后也会长时间不再提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与粉丝之间都认为对方是不应提起的存在呢……
“爸比~”
思绪被打断,刘力菲忙不迭切换歌曲,仰头向卢静露出一个笑脸:“来得好早。”
“那必须,这可是我爸比的生日公演。”卢静笑嘻嘻地坐到她身边,眸底闪过一抹担忧,“刚刚在听什么歌?”
“没什么。”刘力菲听见自己下意识矢口否认,不由得怔住。她一直在回避关于她与刘倩倩之间的事——准确来说,她在回避“W刘”这个cp。
明明是一起携手同行的友人,却在路途中分开。刘倩倩笑着告诉她要越走越高,安抚她因为那些偏激粉丝而愧疚的心,从不提起她受到的伤害。自己心知肚明却无能为力,便顺应她的意思步步远离,直到她们……天各一方。
可是,那些粉丝真的会放过她吗。
意识到这点,刘力菲突兀地陷入沉默。
卢静见她又开始走神,急忙打开手机发消息。
【倩倩!你快回来!我爸精神状态真的不对劲!】
〖好〗
〖你看着她,有什么情况务必及时告诉我〗
【放心吧】
刘倩倩按灭手机,眉心蹙起,焦心又无能为力。
「距离截止时间还有1h33m27s」
「今日目标:2/48」
刘力菲擦拭头发的手一顿,懊悔般捂住脸。
排练太认真,把这事忘了。
现在想来也发不了语音,支线任务她只当没看见。匆忙翻出微信,刘力菲点开熟悉的头像,熟练输入“我好爱你”,手却迟迟不敢按下发送。
上次可以用大冒险来搪塞,这次又用什么理由呢?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力菲一拍脑袋,忽然冒出绝妙的想法。
“用什么软件发都可以吗?”
“都可以。”系统淡定回复。
刘力菲喜滋滋地打开微博,用小号给刘倩倩发送一串“我好爱你”。
“支线任务失败,今日奖励更改为3min读心时长。”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
虽然奖励砍掉那么多,但自己的行为十分完美,她肯定不会认出来自己。
检测到宿主洋洋得意的状态以及任务对象更加担忧的心情,系统光团晃了晃,泛起点点粉色。
宿主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自己已经暴露在任务对象面前了。
诶嘿嘿,好甜。
「请注意,距离截止时间还有10秒钟」
「今日目标:48/48」
「10……6……2……0」
「时间到,目标已更新」
4.
「今日奖励:歌舞能力提升至巅峰水平」
「今日惩罚:少一句个人存款减1.6w」
「今日目标:0/48」
「支线任务:在舞台上向绯闻对象亲口说出至少一句“我好爱你”。完成奖励为mc能力同步提升,失败惩罚为仅提升舞蹈能力」
“倩倩不在,难不成要我主动打电话吗……”刘力菲低声嘟囔,烦躁地关掉粉色界面。
依仗发现的“漏洞”,她轻松完成昨天任务,不仅成功保住存款,还改善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可是一整天除了“早安”外没收到刘倩倩其他消息,她难免失落,摇摇头用排练充实自己空落落的心。
她并不知道的是,卢静在她身后疯狂向刘倩倩告状——爸爸已经开始用舞蹈自虐啦,倩倩你赶紧回来吧。
过会儿就是生日公演,那么多人关注,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主动要求给刘倩倩打电话呢。自己的粉丝会不会一窝蜂跑去骂她……
“真可惜啊~倩倩没来诶~”郑丹妮生怕她听不见一样大声嚷嚷,“soso,你说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呢~”
对哦!她还有这帮损……不是,朋友!
刘力菲眼睛又亮起来。
嘱咐好她们在读心环节给自己起哄打电话,刘力菲顶着众人或八卦或惊讶的目光回到化妆镜前,唇角翘起愉悦的弧度。耳根稍稍发热,她抬手轻柔两下,后知后觉自己有点……阴险?
她将本属于她一个人的责任平摊到了在场每个人身上。
这很不应该,刘力菲想,纵容她一次吧,只有如此,她们每个人受到的伤害才会少一点。
精彩的节目一环扣一环,飙升的肾上腺素让刘力菲几乎感觉不到累。她喜欢舞台,喜欢自己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喜欢为她而来的粉丝们。
但,身边人走走停停,能一直留下的人竟寥寥无几。
忽然好想她们。
站在后台,刘力菲蓦然生出极强的思念感。
肩膀被搂住,陈珂歪头看她:“怎么这么丧?笑起来嘛。”
“我没事,我只是……”刘力菲声音忽的降低,“想她们了。”
“想她们,还是她?”
“什么?”刘力菲忽然怔住,一脸懵地转头看她。
陈珂松开手,向她身后抬抬下颌。刘力菲扭头看去,郑丹妮正坐在道具上咕咚咕咚喝水。见她们看过来,郑丹妮不解地挠挠头,还以为她们也想喝,又抽出一瓶递过来,露出灿烂的笑容:“来一瓶吗?”
“谢谢,我还不渴。”刘力菲摇摇头,替陈珂接过矿泉水。
“很久之前,我去其他地方拍摄pv时,忽然觉得自己很想在广州的朋友。但我问自己,我究竟是想念她们,还是她。菲菲,当我意识到我的思念几乎集中在她身上的刹那,我就知道,我算是栽在她身上了。”
陈珂抛起水瓶又接住,声音很轻,带着无限的宠溺。
“其实这几年,我们明里暗里提示过你很多次——你对倩倩是不同的,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不同的。你在刻意回避这一点,但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她忽的叹口气,“可是你也好,倩倩也好,从不将真实欲望在对方面前表露出来,就像……双向暗恋一样。”
“长达六年的暗恋应该有结果,别再错过了,菲菲。”
陈珂说完,走过去揉揉郑丹妮的脑袋,不出意外地被打了一下。看她们又闹起来,刘力菲张张嘴,发现自己竟然哑口无言。
当队长太久,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好似从来没注意过排在首位的是谁。
其实是注意到过的,当时她将情愫归为少年人的错觉,自以为很好地隐藏起来。结果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小心思,唯独她的首位不知道。
“系统,我的伪装真的有那么差吗?”
依照昨日检测到的,任务对象将宿主的微博小号翻完之后独自坐在床尾流泪的画面,系统回答得毫不犹豫:“是的。”
刘力菲更泄气了。
读信环节如期而至,刘力菲在后台紧张得差点打出一套广播体操。其他人都笑她即将跟刘倩倩通电话太激动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更多是在紧张怎么完成任务。
“还有人要读信吗——”郑丹妮像是随口说一句,眼睛直勾勾盯着卢静。卢静心领神会,举起话筒站起来。
“当然有啊,不过她说了,要爸爸你自己给她打电话。”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纷纷猜测会是谁。
“我就不……”
“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有陈珂开头,台上台下的呼声在经过短暂的骚乱后融为一体,大有不打电话就不让她下台的气势。
饶是这个方案是自己提出的,刘力菲还是不免红了脸,嘟嘟囔囔地打开手机。铃声响起,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分辨是谁,但后排少数几人回头,不解地望向控台。
“喂,菲菲。”电话很快接通,刘倩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哦哦哦哦哦哦哦!!!!!!!”台下蓦地开始躁动,陈珂急忙摆手,好不容易才让整个现场回归安静。
“倩倩……”刘力菲嗫嚅出两个字,暗暗思索怎么才能让“我好爱你”这句话不那么突兀地出现。
“舞台我看了,很好看,很棒。不用紧张的,你已经足够优秀了。”手机那头顿了顿,“那么,我开始读信啦?”
真、真的有信?!
刘力菲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样,愣愣地看着屏幕。
“to,恩穗最好的队长,我心目中最优秀的人,刘力菲。”
“好久不见啦。是不是没想到我会写信?本来打算私下发给你的,不过都打来电话了,我就自己读给你听吧。”
“你真的很好,很优秀,很完美,是恩穗最最可靠的大家长。你的粉丝知道你很努力,但你远比她们知道的还要努力。费尽心血准备的生日公演呈现得很完美,很遗憾我因为各种事情绊住脚步,缺席你的生日公演,毕竟没有足够的时间排练,我很怕会毁掉你的心血……”
“不会的,你也很优秀,会很契合我的舞台。”刘力菲出声打断她,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迅速道歉,“不好意思,你继续吧。”
“嗯。”
“可是,菲菲,曾经被你护在身后的人都长大了。尝试去依靠她们,不要自己一个人硬撑,也不要躲在角落舔舐伤口,我们都在你身边……”
刘倩倩的声音依旧温柔,可不知为何,刘力菲听出来一点点气恼与心疼。泪意上涌,她没再说话,静静聆听手机那头的声音,借此平复自己汹涌的内心。
“……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虽然我在上海,但我也会让闹闹监督你的。”声音稍顿,再次出现时隐了点笑意,“最后,送你一个礼物。”
“嗯?”
“生日快乐,菲菲。”
声音骤然清晰,却不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刘力菲愕然抬头,心有所感般望向控台。
刘倩倩推开门,摘下口罩,笑盈盈地望向她:“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疯狂仅在一瞬间,台下有聚聚将荧光棒敲得咚咚响,也有聚聚刹那间泪奔,高喊“W刘”。
“W刘!W刘!W刘!W刘……”
嘈杂的声音逐渐清晰,凝成响亮的call声。刘力菲满眼都是楼梯尽头的人,其他一切都被屏蔽。
去抱紧她吧。刘力菲对自己说。
手机塞给陈珂,刘力菲用力推开小推车,迈开脚步向她跑去。卢静早早将坐在地上的人们拽起来,就是预防现在这副画面。
在所有人都欢呼声里,刘力菲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拥进怀中。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就不惊喜了啊。”刘倩倩用力回抱,“别哭,妆会花的。”
“嗯……”刘力菲哼唧一声,仗着自己没有麦,贴在她耳根轻声道,“我好爱你。”
“嗯,我也爱你,菲菲。”
「支线任务已完成,奖励已发放」
「今日奖励:歌舞及主持能力提升至巅峰水平」
「今日目标:1/48」
【ko倩】银河九万里
银河九万里
张笑盈x刘倩倩
文/长安
“清一色杠上开花!”张笑盈的手在牌面上摸了又摸,猛然翻转往桌上一扔,发出今年开年以来最猖狂的笑声“哈哈哈!给钱给钱!”
“ko姐让不让人活了啊!”
“啊——”
桌上哀嚎遍野,张笑盈觉得自己又行了,一通清算厮杀,门外的老摇椅吱呀吱呀伴着夕阳,张笑盈躺在上面,回忆着今天的战局,心里美滋滋。
“老板娘……”
“说了不是老板娘!再叫把你头扭掉!”张笑盈不耐烦地抬头,看到一个低头浅笑的身影,而后脸色骤变“诶诶,你怎么,倩倩啊~那啥,倩倩有啥...
银河九万里
张笑盈x刘倩倩
文/长安
“清一色杠上开花!”张笑盈的手在牌面上摸了又摸,猛然翻转往桌上一扔,发出今年开年以来最猖狂的笑声“哈哈哈!给钱给钱!”
“ko姐让不让人活了啊!”
“啊——”
桌上哀嚎遍野,张笑盈觉得自己又行了,一通清算厮杀,门外的老摇椅吱呀吱呀伴着夕阳,张笑盈躺在上面,回忆着今天的战局,心里美滋滋。
“老板娘……”
“说了不是老板娘!再叫把你头扭掉!”张笑盈不耐烦地抬头,看到一个低头浅笑的身影,而后脸色骤变“诶诶,你怎么,倩倩啊~那啥,倩倩有啥事啊?”
来人是住对面民宿的姑娘,打年前就住下了,每天夕阳西沉大包小包出门,到了天亮才回来。
张笑盈认识她还是因为她来的第一天就被无良老板开天窗,一个人守着两个行李箱蹲到半夜,吃完烧烤的张笑盈路过一看,大晚上的漂亮姑娘自己一个人蹲路边,这怎么行,于是捡回麻将馆大厅待了一夜。
麻将馆是祖传的家业,张笑盈打小就有继承的天赋,据说她学会说的第一个字就是“糊”,大了那就更不得了,自封“达州雀神”,不知道的能唬上一唬,知根知底的那就知道纯属是孔雀开屏的雀。
达州这地界,什么不多就山多,但也没什么特别出名的,这姑娘大老远从福州过来,年也不过了,在张笑盈看来多少是有点儿……瓜兮兮。
尤其是天文摄影师这种职业,在张笑盈看来简直就是中年老男人泡小姑娘用来装那啥用的。
“你就当拍星星嘛。”
当时看到张笑盈的震惊脸,刘倩倩也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笑道。
为了化解尴尬刘倩倩开始给她讲星星,但张笑盈厮杀了一天,实在困得慌,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听了个啥,等第二天睁眼,姑娘没了,身上多条毛毯和纸条。
【谢谢你,老板给我打电话了,免两天房费,我先回去休息了——刘倩倩:-D】
字迹也是一等一的漂亮。
后来刘倩倩偶尔会光顾大厅买点小零食和水,纯纯是把麻将馆当便利店了,见了张笑盈也会冲她颔首笑笑,次数多了,周围人开始起哄,张笑盈还怪不好意的。
毕竟四川这地界,漂亮姑娘喜欢漂亮姑娘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
对,没错,张笑盈自己也是个漂亮姑娘,用韩家乐的话来说,但凡她收了那一身匪气保管追她的人从麻将馆排到火车站,但问题就是,刘倩倩是个福建姑娘。
“怎么个事儿啊?”
张笑盈从摇椅上弹起来,刘倩倩看起来有点局促,张笑盈搓搓手跟着也紧张起来:不会要表白吧?这自己还没准备好呢?异地这个问题要怎么解决?家里能接受吗?
“你有车吗?”
“啥?”张笑盈愣了一下“车?什么车?”
“就是送我进山的师傅说年后要涨价,不然就不送我了,所以我想看看还有没有便宜些的,你有认识的朋友也可以,我会付钱的。”
大老远跑过来天天往山里钻,开销也是个问题,还不知道要待多久的情况下,这涨价无疑是雪上加霜,刘倩倩的眉毛撇成了八字,看起来确实挺愁的。
“我还以为啥大事呢,不就是车嘛!没问题,你等会啊。”
让外地游客感到宾至如归作为本地人的张笑盈义觉得自己不容辞。
“真的假的?真不是看人姑娘长得漂亮动了什么歪心思?”
“老刘,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当初为了帮你追小包我点了多少炮,现在找你借个车怎么这么磨叽?”
“我这也没说不借啊,大过年的,租金就给你涨一半吧,别说姐们儿不给面子,你上次喝多了炸胡的钱我和胡晓慧儿可都没收你的……”
张笑盈看了一眼等在门口焦虑不安的刘倩倩。
“打住打住!就这样!成交!”
撂了刘姝贤的电话,张笑盈清清嗓子往刘倩倩面前一杵:
“搞定了,现在她就把车开过来,肯定不耽误你进山,那啥,拍星星。”
“谢谢,谢谢老……”刘倩倩想说谢谢老板娘,但想到先前张笑盈似乎不太乐意别人这么叫她于是急忙改口“谢谢笑盈……”
张笑盈在刘倩倩的感激的目光里一叉腰,觉得自己又行了。
“都是小事!叫我kona就好,老板多见外啊。”
但有句俗话说得好,事不做绝话不说满,不过张笑盈在看到刘姝贤开了她家十年前晒苞米的翻斗车过来的时候,脸色还是微微有些扭曲了。
“你的大奔呢!”张笑盈一把搂住刘姝贤的脖颈把她拉到路边。
“什么玩意?难道你想让我开翻斗车拉胡晓慧儿去走亲戚啊?”
刘姝贤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彻底击碎了张笑盈最后的侥幸,但她还是不甘心,不能没了面子还没钱,于是她企图做一些挣扎。
“就这你还要收我钱!”
“怎么不收啊?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刘姝贤嫌弃地拍开张笑盈的手“还是你把炸胡的钱结一下?按那把翻了……”
“得得得!闭嘴!点开你的手机,收下这笔的转账,然后滚蛋!”
所以最后张笑盈不得不开着这辆老式翻斗车载刘倩倩进山,张笑盈一边开一边看刘倩倩搁副驾上颠老高,还得护着大包小包的设备,不由得一阵心虚。
刘倩倩个子不高,手也袖珍,架着那些长枪短炮,怎么看都有几分可爱。
“干嘛?”
刘倩倩注意到张笑盈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
“看你挺利索的。”
张笑盈摆摆手,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嘲笑的意思。
山里晚上还是有些凉,帮刘倩倩支起帐篷,张笑盈觉得明天还是得弄点取暖的,正寻思着,见旁边过来两个大包小包的花孔雀。
“挺能坚持啊。”
“一女的跑来这摆什么拍……”
路过的刺头撇了一眼支脚架的刘倩倩,语气里的不屑和挑衅,连张笑盈都能听出来。
“哎哟,啷个山旮旯里钻出个爬虫,聒噪得很嘛。”
张笑盈性格虎,打小就见不得小姑娘被欺负,仗着小时候长得快,经常把同龄男同学打得满地找牙,一看有人送上门来可不得重操旧业。
刺头听她一口方言横眉竖眼的,切了一声转头走了。
“怎么?这几个人天天找你麻烦啊?”
“就是前几天让我去他们营地我没去,你别理他们就好啦。”张笑盈叉腰的模样像个斗鸡,刘倩倩被她逗笑,扯了扯她的袖子“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生气。”
“那也不能让有关紧要的人添堵。”
张笑盈脱口而出,但随即反应过来,紧要的人——多少有些暧昧了,她斜着眼睛去看刘倩倩的反应,但刘倩倩只是笑。
张笑盈拍拍自己的脑袋,怎么还有点小失望了,真是的,张kona啊张kona,不会真的春天到了吧……
“你回去休息吧,明早过来接我就好了。”
咔嚓——心碎的声音。
“那不行!”张笑盈撇了一眼旁边的营地,火光冲天,可不能让倩倩给那些王八羔子欺负了的想法从脑海里蹦出来,大衣一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陪你。”
“那你无聊可以看这个。”刘倩倩也不和她拗,坐到她旁边,递了两本画册翻开给她看。
看得出来是精心挑选排版过的。
“哇好漂亮啊。”这倒是确实不掺杂任何其他意思的赞美,也确实担得起这样的赞美“你是不是拍了很久了啊。”
画册的时间零零碎碎但是跨度很大,地点也横跨了大江南北。
“我从念大学就开始拍了,快十年了吧。”
展开了画册似乎也展开了刘倩倩的半生,张笑盈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姑娘或许并不仅仅是表面的温柔。
“你还去过这么远的地方啊。”
“对啊,要找最佳地点,临时换地方都有,有些甚至还是没开发过的地方都找不到路,而且错过了最佳时间,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骨子里没点韧性,哪能把一件看不到前路的事坚持十年?
“你怎么一个人来啊?”
画册上的署名原先有很多人,还有团队,但渐渐只剩下了刘倩倩的名字。
“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啊。”
刘倩倩自顾自说着以前路上的“趣事”,模样看不出一点委屈辛苦,那大抵还是喜欢的,不然哪能讲辛苦的事也能这么笑?张笑盈有那么一秒晃神。
刘倩倩继续鼓捣她那堆装备,张笑盈问一句她答一句,等到没声了,刘倩倩回头,果不其然,又睡着了。
刘倩倩从包里拿出毯子盖在张笑盈身上,就是张笑盈收留她那天盖的,甚至张笑盈还给她的时候还洗了洗,嗅起来有种阳光暴晒过的味道,就像张笑盈这个人给她的感觉。
张笑盈身上有股子川渝姑娘特有的豪迈,身边也有很多朋友,但接触多了以后发现她其实也是个小女孩,夸夸她她就开心地昂首挺胸,坏了事时心虚也写在脸上,很能照顾人的情绪,总是用大大咧咧的模样化解很多尴尬。
其实刘倩倩只是想到张笑盈本地人又开麻将馆,应该路子多,大概率能帮自己联系到一辆靠谱的车,没想到她找朋友借了一辆还载着自己进山了。
刘倩倩给她掖了掖毯子,大概是打扰到张笑盈不怎么清的梦了。
“碰——”
“怎么会有这么喜欢打麻将的人啊……”
刘倩倩见到张笑盈十次有八次在打麻将,还有两次在看别人打麻将,她戳了戳张笑盈的脸,被张笑盈嘟囔着躲开。
有个人待在旁边,好像就没有那么孤独了。
张笑盈倒是一夜无梦睡得舒服,等到刘倩倩叫她起床,恢复点精神发现刘倩倩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你说你这折腾的,累不累啊,累都算了,拍不到怎么办啊?”
张笑盈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搭手把东西搬上车。
“拍不到以后就不拍了啊。”
刘倩倩系好安全带扭头笑道。
“诶诶诶,怎么就不拍了?”张笑盈读不出这个笑容的意味,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笑并不是开心的笑,她立马清醒了,一拍方向盘“拍得很漂亮啊!怎么就不拍了,得拍啊,不然天文摄影界岂不是损失最大的一颗星星!”
张笑盈浮夸的模样成功把刘倩倩逗笑。
车子停在民宿前,见刘倩倩下车一个抽烟的老头跳了出来。
“诶妹儿,咋个说嘛,车子不要了?”
“抱歉啊大叔,我重新订车了。”
刘倩倩后退一步,躲过扑面而来的烟味。
“妹儿你不讲道理啊,说好定我车,我都没回去过年……”
“但之前就说好的价钱是你先反悔的。”
“过年涨价不是正常的吗?”
“但一开始订的时候你没有说过,大年三十那天我也给你发了红包了,最后你还没来准时接,我自己在山上待了一上午……”
张笑盈算是听明白了,这人是想敲竹竿坐地起价,结果刘倩倩没买他的账,不过要没自己,还真不好说。
“不用了,我,她雇了。”张笑盈先是狠狠踹了卷帘门两脚,然后上前挡在刘倩倩面前“你能涨价别人就能退订!怎么的?现在降价也来不及了,这么爱过年回家过你的年吧。”
老头撩了袖子还想理论,见麻将馆出来两个人和张笑盈打招呼,这才讪讪转身。
“咋了ko姐大清早的……”
“这还没到点开门呢ko姐……”
“没事,回去睡觉吧,敲错门了。”
张笑盈拍拍两人脑袋又给人遣返了。
“这老登,够不要脸的。”
张笑盈看着轰出来的尾气翻了个白眼,没有契约精神没有职业素养,还想欺负一个小姑娘。
“谢谢你。”
刘倩倩上前抱了抱张笑盈,转瞬即逝的拥抱让张笑盈愣了愣。
“没、没事,都是小问题!”
张笑盈捋了捋头发,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早点回去休息,晚上见。”
“好,晚上见!”
据说缔结约定是一种会令人愉悦的行为,张笑盈觉得这肯定是对的,不然怎么自己走路的步伐都变得轻盈了?
刘倩倩醒来的时候看到张笑盈给她发了消息,打开窗,窗台上放了一个保温盒,里面有汤,上层还有剥好的瓜子,再一探头,张笑盈正搁麻将馆门口的摇椅上晃晃悠悠朝她挥手。
“诶,怎么下来了?”
“一起吃。”
刘倩倩抱着食盒站在张笑盈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
“啊?我吃过了啊,这……”
“不行,要一起吃。”
刘倩倩腾出一只手揪住了张笑盈的衣袖,晃了晃。
能怎么办呢?吃呗,就算刚吃完满汉全席这会也得吃!
“一、一起吃,好嘞。”
张笑盈摸着自己脑袋进到大厅清理了一张桌子,又去厨房抬了两碗米饭。
“嗝——”
张笑盈捂住嘴,看刘倩倩在对面笑得眼睛都快找不着了。
“要不要走走?”刘倩倩假装没注意她的小动作“你平常吃完饭都做什么?”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张笑盈收了碗筷,抱出一副麻将“当然是打麻将啊!活血化瘀舒经活络!”
刘倩倩目瞪口呆地看着张笑盈迅速码了一串长城。
“还预防老年痴呆。”
最后两坎牌落完,张笑盈抬头朝刘倩倩撇嘴一笑,看起来……极为憨厚。
刘倩倩按耐住翻白眼的冲动,跟着张笑盈上了桌,戳了戳码得整整齐齐的麻将牌。
“国粹哦,真的这么好玩吗?”
“那你就不知道了,麻将之所以是国粹,靠的可不只是好玩。”
张笑盈现场教学,从桌上抽了几张牌开始讲。
“麻将里多得是天地乾坤,古有《奇门遁甲》《易经》玄机,而且经过多年改良融了儒释道三家思想,比如吃碰杠听胡就和阴阳五行有关,连座位都是有讲究的……”
“是不是有点无聊啊?”张笑盈讲了半天反应过来,看刘倩倩盯着她,想到第一次听刘倩倩讲星星睡过去的事,有点不好意思“你不玩这个应该觉得很无聊……”
“不会啊。”刘倩倩杵着下巴看向张笑盈“我第一次别人听说这些,而且你讲得很有趣。”
“给!拿去买好吃的!”
张笑盈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该做点什么,乐呵呵往刘倩倩手里塞了一个九万,笑得见牙不见眼,给来借麻将的刘姝贤撞见直呼辣眼睛。
“这玩意你可就得听她唬,职业选手,进了我们省联赛呢,要不是……”
张笑盈见刘姝贤一张小嘴又开始叭叭连忙跳起来把麻将塞她怀里把她往外推。
“滚滚滚!”回过头见刘倩倩看着她笑,张笑盈有些不好意思“老刘这嘴,你别听她胡诌……”
“那你年后要回去比赛吗?”
“不打了不打了,过完年找个砖搬。”张笑盈摆摆手“不务正业的事就……”
“可是你喜欢啊。”
“啊?”
突然被打断,张笑盈还有些不适应,刘倩倩很少会在别人讲话的时候打断对方,她大多数时候是安静的倾听,用眼神鼓励对方讲下去。
“我说,可是你喜欢啊,你刚才讲到麻将的时候我能感觉你很开心。”
热爱难得。
张笑盈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热爱也难。
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故事,奶奶打了一辈子麻将,最喜欢的就是家里这个麻将馆,但爸爸妈妈不喜欢,以前忙工作,带张笑盈的时候少,张笑盈也就爱泡在麻将馆听奶奶讲故事,和大人们玩。
【我们笑盈以后可是要拿奖的。】
潜移默化也好,天赋所致也罢,张笑盈还就是喜欢上了,后来长大了不顾家里反对去当职业选手,没少挨骂。
【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你到底学来干什么?】
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张笑盈从小听惯了,可惜还没拿到奖,可惜……可惜没什么意义了,鸡毛蒜皮鸡飞狗跳,无从说起。
“要不你教我吧。”
“啊?”
“我没打过,但感觉很有意思。”刘倩倩学着张笑盈的样子把牌码齐“你教教我?”
“改、改天吧,你这不是还得收拾东西进山嘛……”
这下换成张笑盈有些局促了,打是打,但教人她还真没教过,但看着刘倩倩那巴扎巴扎的大眼睛,指定是拒绝不了的。
于是乎,在刘倩倩把一副麻将搬上翻斗车的时候,张笑盈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刘倩倩确实是个行动派。
行动派有行动派的好,好就好在张笑盈今晚终于没睡了。
“哎呀不是这么打的,你得碰,你看你看,你这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牌了……”
“那我打哪个?”
“你看打出来的牌,这个都打光了你肯定摸不到了,就可以拆了打出去。”
张笑盈倒是认认真真教了一晚上,这下换成刘倩倩昏昏欲睡了。
在经过了几天的基础测试后,终于在一个夕阳西下的日子,张笑盈对刘倩倩下手了。
刘倩倩醒来收拾完东西看着张笑盈发来的信息,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去了麻将馆,从张笑盈送她进山开始,她们每天都会一起吃晚饭,今天还是第一次张笑盈让她自己先吃。
但刘倩倩没那么听话就是了。
不过真看到张笑盈和几个狐朋狗友在小厨房喝酒,刘倩倩的心情还是有那么一点微妙。
“我没喝我没喝。”
张笑盈第一时间举起双手。
开车不能喝酒,这点刘倩倩倒是相信的,但另外几个女孩子看她的眼神可就有些诡异了。
以至于最后刘倩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晕晕乎乎坐到了麻将桌上,尤其是张笑盈叉着腰往刘倩倩身边一站,一伙人成功融入大厅。
“怎么办怎么办?打哪个?”
“这个这个!”
战局开始张笑盈完全失了往日风范,手忙脚乱。
第一天实战宣告失败。
“别打别打!胡了胡了!不是这个!”
“哪个哪个?”
第二天,失败×2
“你别胡!自摸自摸!肯定能上!”
在经过多轮实战,三天后刘倩倩终于凭实力胡了一把牌,也算是第一次感受到了麻将的乐趣,虽然是一把小牌,但还是给张笑盈买了杯奶茶。
——知不知道她这技术想让她赢有多难?
——以后都不想打麻将了真的。
——戒了吧。
张笑盈嘬着奶茶看星星,很是惬意地把群演的账结了,然后点击,群消息免打扰。
“星星越来越多了诶。”
“对啊。”
刘倩倩架好相机坐到张笑盈身边,随着张笑盈搬上翻斗车的东西越来越多,营地也越来越豪华,从最开始的小帐篷,现在还有躺椅和挂灯了
“那你要等的那什么天象是不是也快了啊?”
比起正儿八经的打牌,刘倩倩好像还是更喜欢叠长城,垒好的牌分分钟就被她拆了个干净。
“嗯。”刘倩倩点点头“快了。”
“那你之后……”
“其实拍照对我来说是很开心的事。”刘倩倩看着张笑盈的眼睛“就像打麻将对你来说是开心的事一样。”
刘倩倩这几天和张笑盈的朋友们一起打麻将,从只言片语里还原了一部分的张笑盈,她能想到小小的张笑盈蹲在麻将馆门口把一张张牌面摸到过手不猜错,能想到她执意去比赛被她爸追着揍了两条街,能想到她一个人背着小包告别朋友们独自踏上一个人的旅程……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第一次去拍极光?那时候我刚毕业,我爸妈也不喜欢我拍照,说我一个女孩子总是跟着一堆人往那些荒无人烟的地方跑,不像样子,他们想我开个照相馆要么老老实实考试。”
“后来呢?”
“后来我就开了个照相馆,但还是会悄悄往外跑,假装我在照相馆,拍极光就是这样,但是被拆穿了,回来被大骂一顿。”
“那你肯定没放弃,不然也不会在这了。”
“差点放弃了。”
“那是什么机遇又让你继续了?”
“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得有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张笑盈有些好奇,但只是刘倩倩卖了个关子“其实也没有,就是发现自己还是喜欢。”
喜欢,就能克服。
“一开始我们也有很多人,很多爱好摄影的女孩子一起,当时被很多人说是噱头、摆拍。”
张笑盈想到第一天送她上山时遇到的刺头,一点也不怀疑,这一路以来刘倩倩要面对的不止是恶劣的环境,还有流言蜚语。
“后来各种各样现实的原因,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我一个人,其实我这次来这里也想过,就不要再回头了。”
“那不行!”张笑盈想也没想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那你呢?”
“我?”
张笑盈有些别扭,想要当做听不懂刘倩倩的弦外之音,但她知道刘倩倩是在鼓励她,没什么煽情的话,也没有什么大道理,什么梦想感汗水坚持啊,单纯就是鼓励。
“哎呀,怎么突然说这个嘛。”
“怕再不说就来不及说了。”
刘倩倩捏住张笑盈的脸,这回没笑。
对啊,她快要走了。
……
张笑盈被敲门敲醒的时候日头刚刚偏西,但刘倩倩已经收拾好了所有东西。
“抱歉,天文台推算最佳观测点有所偏离,我们今天得提前出发。”
突如其来的紧迫感让张笑盈瞬间清醒了,刘倩倩这两天晚上和她聊天的时候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停留在相机前,某种第六感,让离别的愁绪突然涌了上来。
一路无话,一向爱摆龙门阵的张笑盈也难得的严肃,只有翻斗车咔咔咔往山上颠,比起之前的公路,这条路更像山路,张笑盈知道这地方,近几年一直要开发但又因为种种规划问题,一直没完工……
“靠!熄火了!”
车子一顿,张笑盈连忙拉上手刹,天色已经逐渐变暗,但偏偏关键时候不顶事,怎么也打不着火。
张笑盈下来猛地揣了两脚车屁股,回过头见刘倩倩正看着远方变得有些深沉的夜空,回想起刘倩倩的话——错过了最佳时间,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天文摄影的黄金时段可能眨眼就消失了,比流星还快。
“走!”张笑盈拉开车门,把刘倩倩那一溜设备往肩上一扛,拉着刘倩倩就跑“我知道小路,你跟我走!”
山里开了春的夜风还是冻人,呼呼地直往脸上招呼,但张笑盈走在荒无人烟的小道上开路一点不带停,愣是给她跑出了如履平地的味道。
“看、看见没——”
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得刘倩倩都觉得肺里被冷风灌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时,张笑盈喘着大气对着前面的路牌一指,把设备背包脱下来递给刘倩倩。
“转个弯就到,你快点!”
“你怎么办?”刘倩倩皱眉,她已经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张笑盈跑步的姿势已经不太对,自己都这样,何况张笑盈还负重。
“这可是我的地盘!还怕丢了不成?”
张笑盈推搡着,刘倩倩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直到穿过小丛林走上大道,再也看不见。
如同虚脱一般往路边一坐,脚踝锥心地疼,不用想也知道先前崴那一下,脚指定是肿成馒头了,张笑盈坐在路边,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的暗沉逐渐清晰,又逐渐变色,横跨苍穹降临的星河,美得不像人间景色,她好像有那么一秒明白了刘倩倩的执着。
张笑盈靠着树干,此刻她与刘倩倩同在星空下,她们在不同的地点,看着相同的风景。
从天亮到天黑又到天亮,张笑盈迷迷糊糊的看到有个人影朝她走来。
“张笑盈!”
那个人大声喊着她的名字,一把抱住她,脸色红扑扑的,衣服也被树枝挂得脏兮兮,但张笑盈觉得很漂亮。
“倩倩……”张笑盈替她摘了头顶的枯叶,也笑着应她。“成功了?”
“银河和星星跟着地球自转运动,最佳的曝光时间应该控制在30秒以内,如果曝光时间过长,星星变成小星轨,银河也就虚了。”
张笑盈听不懂,但不妨碍她笑,因为她能感受到刘倩倩的喜悦,像极了她联赛第一次打出清一色杠上花的瞬间。
“谢谢你,张笑盈……”刘倩倩落在耳边的声音有点哽咽“是你让瞬间定格成永恒。”
如果可以,张笑盈也很想把此时此刻的瞬间定格成永恒,但问题是现在还有个当务之急——她脚痛。
于是大清早在同刘姝贤签下了不平等条约后,终于请动她来山里修好她家老爷车并载她们回去。
张笑盈和刘倩倩被打包扔到了翻斗车的车斗里,刘倩倩抱着包同张笑盈一并坐着,下山的朝阳她看了无数次,但是这是第一次让她如此心安,不只是相机里的照片,还有身边的张笑盈。
张笑盈还在说话,就感觉肩膀一沉,转头见是刘倩倩靠着她睡着了,睡着了嘴角也是上扬的。
张笑盈也往旁边靠了靠,抵着刘倩倩的脑袋,看着夕阳和树丛倒退,然后……一起进入梦乡。
不过进了城第一件事还是送张笑盈去医院,在得知没有大碍只需要休养后,刘倩倩总算能静下心来整理照片。
等刘倩倩从民宿里钻出来也是三天后的事了,张笑盈一直在关注着网上的消息,刘倩倩毫无疑问是最亮眼的那颗星星,当然,她的网名也很亮眼——刘狗剩子。
“咳咳。”
“我在福州等你。”
刘倩倩走的那天张笑盈勉强能挪动自己了,刘倩倩坐在车上和张笑盈挥手,还冲她晃了晃手机,张笑盈其实看到了,是刘倩倩拍下来的她们每一天一起等星星的记录,还有张笑盈的睡颜。
“去吧去吧——”
“诶,怎么也是爱情的见证,这车卖给你怎么样?”刘姝贤看着张笑盈望眼欲穿的样子,撞了撞她的肩膀。
“呵呵,算盘都崩我脸上了,可惜老娘不需要了,嘿。”
张笑盈从大衣里掏出一张邀请函,往刘姝贤面前一晃,大大的烫金职业联赛邀请函,差点没晃瞎刘姝贤的眼睛。
“哟你小汁,想开了啊?”
“果然老伙计日夜劝告也比不上有心人一句鼓励奏效。”
“哎,你们不懂。”
张笑盈收起邀请函,深藏功与名,拖着从大馒头退化到小馒头的腿晃晃悠悠走开,惊喜啊惊喜,这些个土包子根本不懂。
孔雀开屏的张笑盈在出发去机场前收到了一封信。
这个年代还寄信确实不多见了,但如果是刘倩倩,那又变得很合理了。
一张摄影展的门票。
一张纸条——【我在福州等你——刘倩倩:-D】
至于照片那就更简单了,就是这段时间被张笑盈盘到包浆的《一色》,正正挂在展厅中间的位置,旁边放着一个九万牌面的麻将,照片下的落款——
共同署名:张笑盈,刘倩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