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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语冰

【瓶邪|直播体】9·小佛爷凶神恶煞,生吃活人,怎么可能是小白脸

●本系列第二卷开更

●接第一卷,没看过不影响阅读

●cp只有瓶邪黑花!小朋友都是团宠

●会有ooc. 毕竟是搞笑同人文,不会那么严肃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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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片迷道的岔路挺多,而且设计成奇怪的结构,声音的传递回响会受阻。

  

  举个简单的例子,你在教室里高歌一曲,正常的声音不足以让几十号同学都听得清楚;但维也纳金色大厅的特殊结构设计,让演唱者不需要任何话筒就可以把美声歌喉清晰地传到几百名观众耳中,这就是声学结构的妙用。

  

  我能听到密密匝匝的脚步声,但是来来......

●本系列第二卷开更

●接第一卷,没看过不影响阅读

●cp只有瓶邪黑花!小朋友都是团宠

●会有ooc. 毕竟是搞笑同人文,不会那么严肃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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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片迷道的岔路挺多,而且设计成奇怪的结构,声音的传递回响会受阻。

  

  举个简单的例子,你在教室里高歌一曲,正常的声音不足以让几十号同学都听得清楚;但维也纳金色大厅的特殊结构设计,让演唱者不需要任何话筒就可以把美声歌喉清晰地传到几百名观众耳中,这就是声学结构的妙用。

  

  我能听到密密匝匝的脚步声,但是来来回回,人声更是模糊,让我肯定了这个猜测。

  

  好在这群人确实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听到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拐角处,我和十几号人打了个照面。

  

  我一个人手电筒开着节能,因为要节省体力安安静静地站在墓道中,反倒成了突然出现的那个。

  

  一时间一群人兵荒马乱,听取啊声一片。

  

  “前……前前面的那个个,是人是鬼?”一道粗犷但底虚的男声问道。

  

  我感觉有点好笑,你们一大帮子人被我一个人吓成这样,至于吗。

  

  我背对着他们说:“自然是gui……。”最后那个字被我刻意模糊化了。

  

  就见这一群人唰唰往后退啊,你踩了我的脚了,他的手电筒掉了,那叫一个阵脚大乱。

  

  过了几秒总算有人反应过来了,是个男声:“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其实我听他的声音也有点耳熟。但我实在想不起来是谁,于是转身看去。

  

  一堆大灯照得我眼睛有点不适,我眯着眼,打量着一群人,同时他们也在打量我。

  

  一个人形生物迅速朝我扑过来:“小佛爷!是小佛爷!”

  

  这个动作是我没想到的,赶忙往后退了两步,这个人顺势抱住我的大腿,像块大粘痰一样粘住我,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道:“小三爷!您还记得我不!我是拖——把——啊!”

  

  我嫌弃地低头,用挤出来的双下巴看着他,确实是拖把,当年在蛇沼的搞笑担当。

  

(作者注:这个拖把就是终极笔记里的那个,但是此处的出现和终极笔记电视剧及其剧情无任何牵扯关系,仅为单独引用人物,推动剧情。一切老剧情默认遵循原著。)

  

  当年他为了钱,带着一群人给我三叔打工,后来就在道上接一些小活,困难了听说还带有钱人家的少爷下地体验刺激,结果错下到抗战时期防空洞。

  

  十年里,我的计划复杂,一切无关人员都自动被我的脑子排除在外,拖把此人,那几年估计也就是远远见过,他知道小佛爷,我不了解他。

  

  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当上小佛爷,现在更是退休养老;他还是当初那个少年,除了法令纹一点长进都没有。

  

  “小三爷!救救我们吧!我和兄弟们在这迷路了,光顾着解读壁画了!那个鲁恭王整天就知道吃糖丸喝饮料,华佗老头劝他注重健康他也不听,果然死翘了,见了列祖列宗,脸红脖子粗!”

  

  不是大哥,咱解读得是一个壁画吗,我心想。

  

  不过这群人都有点紧张不安,显然是受了壁画的影响。

  

  我把他拽起来说:“解读得不错,下次别解读了,赶快让兄弟们把手电筒都调暗。”

  

  拖把啥也不懂,但胜在听话。让他干啥他干啥,干完还要问为啥。

  

  我给他们解释了老半天,偏光原理,声音反射,解释得我是口干舌燥。

  

  “原来如此!”拖把恍然大悟,崇拜又疑惑地道,“小三爷,您咋这么聪明呢?”

  

  ……我能说什么,我只能反问他道:“你们进这片区域,没有少人吗?”

  

  拖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啊,兄弟们进来就是二十个,现在还是,没人走丢。”

  

  我心想,看来拖把这些年还是有长进的嘛,就问:“那你们是用了什么方法呢?”让我也长进一下,我就是我们队伍里走丢的那个。

  

  拖把没想到我能问到这里,搓搓手说:“小三爷,这不我和抹布看这墓有点邪性嘛,就……有点,有点害怕,让兄弟们都手拉手走来着。”

  

  “小三爷真厉害啊,一下就发现关键点!”他身后的大汉睿智地说。

  

  我正不知道应该回什么,拖把就殷勤地说:“小三爷既然您来了,我们就跟着您往出走了,来来来,把手都拉上。”

  

  妈的,我才不要和他们手拉手啊!这是大型盗墓活动,不是幼儿园放学!

  

  好不容易他们都安静下来,我说:“现在咱们都节省体力不要动了,等着就行。”

  

  拖把问:“咱呆这干啥?”

  

  我说:“刚才沿路我都做了记号,等人来找就行。”

  

  正在我掏出背包里的水袋喝了两口时,拖把的队伍后边窜出一个壮汉 ,蹬蹬两步上前,粗声粗气说:“你不是小佛爷!我是小佛爷的忠实粉丝,还能不清楚他是啥样?”

  

  他后面的伙计几乎都没见过小佛爷,听他这么一说就产生了疑惑。

  

  这壮汉身高有近两米,像一座铁塔走到近前,我还得仰着头看他。

  

  拖把急坏了:“大壮啊,他就是小佛爷啊!”

  

  大壮恶狠狠地说:“兄弟们别被他一个小白脸骗了!小佛爷是什么人物,他一个人干翻一个家族,两米三的身高,青面獠牙!你要是惹了他,吴家的伙计抓住你是要给小佛爷生吃的!血都给你喝干!哪像他,还这么……呃这么好…好看!”

  

  这大壮给拖把都急完了,解释半天也解释不清楚。

  

  我说:“所以你见过小佛爷嘛?”

  

  大壮呆住了。

  

  拖把也反应过来,叫道:“我啊!我见过啊!”

  

  大壮:“昂?”

  

------

【这里的壁画面积这么大吗,太罕见了】

【对对对而且一整条走廊都画满了】

【太精美了!】

【咦旁边有岔道耶】

【我天邪邪子不见了】

【卧槽,他一个人走丢了?】

【刚才不是还在的吗】

【别吓我啊】

【第一次见哥脸上出现表情】

【所以怎么办啊】

【卧槽这里的壁画都好像,才发现】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瘆得慌】

【你这么一说的话好像确实】

【为啥都把手电筒调暗了,我在被窝里好没有安全感】

【?还有这种讲究的吗,颜料反光强弱?】

【那岂不是说这里就是一个迷宫,是一个机关?】

【细思极恐了,嫂一个人丢在机关里了】

【怎么办啊人丢了这咋找啊】

【我看着都绝望】

---

  

        我和拖把等人没等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了,是小哥他们。

  

        还没等我走近他们,拖把就先飞了出去:“花爷黑爷!胖爷张爷!是我啊,拖把啊!”

  

        小花他们看到拖把也是惊讶极了,就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刘丧掏掏耳朵,把耳塞重新戴上,幸好他平时都有备用的一个,不然左耳恢复听力之后,又要遭老罪了。

  

        拖把把对我说过的说辞又复述了一遍,意思是他听说这里要出个宝贝墓,东西多但是危险性不高,就风风火火召集了自己的一帮兄弟们下地了,这些人多为挖洞的高手,点穴不怎么准也没事,他们直接挖到甬道里了。

  

        瞎子问:“那你们怎么碰上吴邪的?”

  

        拖把说了怎么碰上我的,一套输出把胖子等十个人全干沉默了。

  

        “可能这就是傻人有傻福。”胖子辣评。

  

        我把背包递给闷油瓶拎着,拿出水喝,跟拖把偶遇太累人了。

  

        正喝着,我突然看见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就在队伍里:“杨好?”

  

        苏万说:“师兄,我们刚才在那些岔路绕的时候撞见的好哥,也是挺巧的!”

  

        杨好没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挪开了眼神。许久不见,这个少年多了几分成熟,但更多的是桀骜,我知道他心里对我还有怨,也就没说话,任由他去,毕竟是咱欠人家的不是。

  

        看他连黎簇和苏万也不搭理的样子,即使我知道他们之间可能是因我而生的龃龉,但这个只能他们之间自己解决了。

  

        我笑笑说:“那是挺巧,今天还是你们铝三角聚首之日。”

  

        杨好不知道跟着哪个团下来的,我不太清楚为什么他没和霍道夫在一起,我还是觉得一会得问个明白。

  

【太好啦,还算是轻松找到我们邪了】

【他后面怎么这么多人啊,古墓里还能进来别的团队?】

【怎么没有别的团队,日本老登不知道走哪了】

【?什么日本老登,我没落直播呀】

【之前《空间魔方》综艺爆出的瓜呀】

(详见该合集第一篇)

【不过新月饭店拍卖会出现的老登怎么没上热搜呀,怎么好多人不知道】

【这还用问吗,官方封锁的消息,最近这一个月的通缉,两个国家联合抓捕都没找到啊】

【他真的也到四川了?】

【难以想象这一个多小时嫂经历了什么】

【确实,遇上一个智障团队(手动狗头】

【不是,怎么做到把壁画解读成这样的】

【天赋异禀啊】

【先天壁画圣体!】

【人才团队,大壮笑死我了,现在还不敢置信呢】

【所以原来他是照着他心目中偶像的样子长个子的吗】

【那关根到底做了什么,有了这样的传闻?怎么含糊其辞的】

【拖把这群人估计要喜提银手镯一对了哈哈哈哈哈】

【杨好小帅哥是铝三角缺失的一角?】

【叛逆少年,新一款的选择!】

  

        经由这么一遭,我们的队伍一下壮大了很多。意外碰见拖把和杨好,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可以肯定的是,人多了走迷宫要轻松多了——和悬魂梯一个道理,一堆梯子你夸擦进去一两百号人,人把岔道都填满了,机关也就没有意义了。

  

        说实话这个墓比我想象的要大挺多了,一路过来耳室也有很多对。

  

        走出不对劲的壁画区,我们走了没多久,场地骤然变得开阔起来,出现了一个大空间。前方黑洞洞的主墓室,竟然没有大门,仿佛料定了无人能走到此处。

  

        出乎我意料的是,主墓室并不大,摆放了一个很大的棺椁之后更显得精致,不是宏大的装修风格。周围倒是连墓砖都雕刻了华丽的花纹,规格也合乎身份。

  

        可能鲁恭王生前是个追求浓缩是精华的人。

  

        眼下这棺是非开不可了,之前悬魂梯那里的崩塌计算十分精密,在山体中间引发的连环坍塌,几乎把所有可能存在的盗洞位置震塌,也让拖把损失了三个手下,本来他们是二十三个人的。

  

        棺椁棺椁,内棺外椁。我们这么多人开起一个大棺材还是比较轻松的,由于主墓室不大,能容纳的人也不多,内部的棺材露出来之后,我们还是决定由我们铁三角进去开棺。人少一点还方便动作,之前耳室里的尸变让我们提心吊胆。

  

        开棺主力是小哥和胖子,我进去是因为在地下我完全不能接受和闷油瓶这个失踪大户主动处在不同空间。当然,我还是听了小花的只站在一旁旁观,绝对不动手,其它人在主墓室外面的空地上随机应变。

  

        两千年的光阴,再高明的防腐技术也没能阻止鲁恭王化成一具干尸。

  

        鲁恭王再也不可能动弹一下了,但就是随着这样一具普通的尸体暴露在空气中,棺盖的完全掀起,伴随着极为明显的“喀吧”一声机关响动,让所有人的心凉了半截。

  

        我们迅速抽手想离开墓室,但是根本来不及,随着棺盖的打开,在青铜机窍声传到每个人耳中的同时,

  

        “轰————!!!”的一声巨响,原本空荡荡的主墓室入口,从上方落下一扇巨大厚重的石门,将主墓室整个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大型棺材。

        

        

        


热度好低,好不想码字啊。。。

  

  

   

游呀游呀游

一些对dk的yy/口嗨(包含个人xp)

包括但不限于兰加感情/关于占有欲/小互动/初吻……

或许可以当成同人文(???)

以下所有都是我这个刷了五六遍番剧,吃了几乎所有饭的同人女的个人解读!不代表兰历本人!

就是说一开始是在跟姐妹吐槽为什么三年了我还在嗑兰历,之后就演变成这样,而且不知不觉就说了一大堆哈哈哈哈

一些对dk的yy/口嗨(包含个人xp)

包括但不限于兰加感情/关于占有欲/小互动/初吻……

或许可以当成同人文(???)

以下所有都是我这个刷了五六遍番剧,吃了几乎所有饭的同人女的个人解读!不代表兰历本人!

就是说一开始是在跟姐妹吐槽为什么三年了我还在嗑兰历,之后就演变成这样,而且不知不觉就说了一大堆哈哈哈哈

青樺

【瓶邪】爱之欲其生

其他文:文章總整理


*ooc,慎入、慎入、慎入


00

闷油瓶站在我的面前,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我的表情肯定充满抗拒,否则他的表情不会那么无奈,尽管如此,在这方面闷油瓶向来是不会随我意。

他把碗递到我面前,我就是不接也得接,不然他肯定会自个儿来,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老子叛逆过一回,后果终生难忘。

其实我鼻子是闻不太清的,但不妨碍我的舌尖还能尝到苦味。

也或许是我鼻子不灵光,进而促使我的舌头变得敏感,我硬是从苦中尝到其他。

妈的,酸甜苦辣都尝遍,简直比青春的滋味还酸爽。

我一口气喝光,末了深深呼出一口气。

闷油瓶接过空碗,带有赞赏意味的摸摸我的脑袋,又在我嘴里塞...

其他文:文章總整理


*ooc,慎入、慎入、慎入



00

闷油瓶站在我的面前,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我的表情肯定充满抗拒,否则他的表情不会那么无奈,尽管如此,在这方面闷油瓶向来是不会随我意。

他把碗递到我面前,我就是不接也得接,不然他肯定会自个儿来,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老子叛逆过一回,后果终生难忘。

其实我鼻子是闻不太清的,但不妨碍我的舌尖还能尝到苦味。

也或许是我鼻子不灵光,进而促使我的舌头变得敏感,我硬是从苦中尝到其他。

妈的,酸甜苦辣都尝遍,简直比青春的滋味还酸爽。

我一口气喝光,末了深深呼出一口气。

闷油瓶接过空碗,带有赞赏意味的摸摸我的脑袋,又在我嘴里塞了颗糖。

我嘴里嚼着糖,心里还是不服气,但我不敢作声,现在这个家里最没发言权的就是我了。

 

 

01

雷声并没有带走我的疾病,从雷城回来的我从苟延残喘变成稍微没那么苟延残喘。

这个事实众人并不意外,那棺材只是替我续了一点命,一但到头,大罗神仙也是难救我。

我现在的打算就是好好的过日子,和闷油瓶胖子一起在雨村安然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但闷油瓶显然不这么想,回到雨村后没几天,张海客就带着几个张家人来访。

那时胖子出门搓麻将,家里难得安静,我就干脆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睡午觉,睡的正香,一群人就闯了进来,任谁被这样打扰都会有脾气,我气得睁开眼,一望就望见张海客的脸,火气更是直冒,几乎就要起身骂人。

不过闷油瓶先我一步走了出去,他背对着我,也不知道什么神情,只见那几个张家人原本还粗鲁的动作,一瞬间变轻了,站在闷油瓶面前拘谨了许多。

"安静点。"闷油瓶道。

我抱着我的毛毯,满意的又躺了回去,张海客见我早就醒了,一脸憋屈。

闷油瓶转头过来,我朝他眨眨眼,看看他,又看看张海客等人,充分表现出我被吵醒了心情不太美丽,闷油瓶走了过来,摸摸我的脸。

"还睡?"

我摇摇头,看张海客几人不是手搬大箱就是肩扛大包,一看就是有什么事,我哪还睡得着。

闷油瓶嗯了声。

张海客咳了声,挥手示意后头的人继续动作。

后来我进屋里,里头东西已经被拆开,闷油瓶正一一看过,我探头看了看,似乎是中药材,大多我都没看过,老实说,要不是有几样是我知道的,其他根本看不出来是药材,黑乎乎一片,说是炭渣都有人信。

闷油瓶检查的仔细,品相不好的就被他扔一旁,看张海客肉疼的表情,我猜这批药材价格肯定高的吓人。

想都不用想我就知道闷油瓶要这些药材要做什么。

我叹口气,心里明白,我这破毛病,哪怕是张家也束手无策。

这些药或许就像那口棺材一样,吊着我一口气在。

张海客没事做,凑到我身旁感叹道:"张家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我喔了声,"是要我割肾还你们张家钱?"

这话一说别说他一脸蛋疼,闷油瓶还抬头看了我一眼,像是我说了什么胡话一样。

张海客憋了许久,在闷油瓶带着警告的眼神下,终究还是闭嘴了。

我明白,张海客只是不想让他们族长的辛劳被埋没,他想让我知道闷油瓶为我做了多多的事。

然而就算他不说,我也是知道的。

那些天里,我夜半睡的朦胧,隐约能看见闷油瓶开着小灯翻阅古籍的身影。

我实在无法开口对闷油瓶说算了,放弃吧,别那么拼命了。

如果今天角色对换过来,我想我也会一样,在生命结束前,做尽一切能做的。

我看着闷油瓶,那人低头认真,哪怕手里已经是千挑万选的珍贵药材,他仍一一过手,一点损伤也不容忍。

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多为了闷油瓶多活个几年。

 

 

02

不过想多活几年是一回事,喝起药又是另一回事了。

起初我实在是受不了这酸爽的味道,跟闷油瓶斗智斗勇了许久,最后还是被他治的死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习惯了,感觉味儿变淡了不少。

我砸吧砸吧嘴,觉得今天药的味道更淡了,我只尝到了点苦。

闷油瓶照旧要往我嘴里塞糖,我赶紧摆手,"哎,不用不用,你药不都少放了,味儿没那么大了。"

我以为是闷油瓶见我每晚难受,良心发现后减少药量,不过见他罕见皱起眉,我就知道事情不单纯了。

"……你没少放?"

闷油瓶没回答我,他紧抿着嘴,还是把糖塞进我的嘴里,我嚼了嚼,跟药一样,甜味也变少了。

他坐到我的身旁,我两一时间都没说话,他只是抓过我的手,有点紧,我没挣开。

良久,他突然道。

"吴邪,你信我。"

我眨眨眼,慢慢握紧他的手。

 

 

03

味觉消失对我的影响最大的地方就是我不用再为了那碗苦药发愁。

但同时我连食物的味道也尝不出来了,我鼻子闻不见,舌头也罢工,哪怕胖子煮的菜看起来再好吃,对我来说跟白开没什么两样。

胖子知道我味觉出了问题的时候,难得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口气,"小哥,我知道你是不会害天真的,但你打量着什么也跟兄弟说一声,胖爷好有个照应,兄弟三个都在,照料天真的事儿也该算我一份吧。"

前半段我还听着,后半边我就沉不住气了,"我又不是残了,用不着事事都顾着我吧。"

话一说完,他们两个齐刷刷看我。

胖子呸了声,把饭碗推了过来,"你ㄚ的吃饭行不,我跟小哥谈正经事!"

我捧着饭碗,特别委屈。

以前出门在外他两都是听我的,何曾像现在一样,说一句话都不行,地位连家里的狗还不如。

吃饭就吃饭吧,但偏偏嘴里没味道,吃的没意思,我看我现在连吃屎都能面不改色了。

我抬头看他两还在说话,心里憋着一股子气,桌上的菜没动几口,我随便扒了几口饭就撂下筷子走人了。

反正我是病号,洗碗擦桌子这种体力活我是做不了。

我草草洗完澡就摊在床上玩手机,洗完澡心情也放松了,刚刚还憋着一股火气,现在想想也挺矫情的。

闷油瓶和胖子是为我好,我心里清楚,但就是有点儿不是滋味,想想几个月前全部的人都瞒着我,我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或许在他们眼里我和十几年前没两样,一样要人处处照料,少看一眼我就会出事的样子。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这表示我在他们眼里始终没变。

我叹口气,把手机丢到一旁,翻身缩进被窝里。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进来了,我动也不想动,甚至刻意放缓呼吸,营造出我睡着了的假象。

也不知道这个动作惊动了闷油瓶哪根弦,他非但没有放轻脚步,还急匆匆的走到床边,然后我就感觉到身子被翻了过去。

"吴邪?"

他喊的焦急,我也不装了,赶紧睁眼应道,"没睡没睡,我还记得要吃药!"

闷油瓶见我睁眼,顿时一愣,又好像松口气般,重重坐在床边。

我看他这样,心里觉得酸涩,你瞧瞧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担惊受怕过,哪怕是要进青铜门也面不改色,但自从和我在一起后就不一样了,天上地下没他怕的东西,唯独一样例外,那就是我的死。

这对我来说不是个禁忌,但对闷油瓶来说是。

一切有关我死亡的事他从来闭口不言,偶有我不经意提到过,他也会用尽一切方式让我闭嘴。

在这时候我就能感受到他有多害怕。

害怕这个词出现在他身上几乎是不可能的,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但我抱着他安抚的时候,他回抱的死紧力道告诉我,这是真的,他有多害怕。

我蹭到他的身边,手环抱住他。

"我的药呢,现在没喝我可睡不着了。"

闷油瓶没说话,抬手压过我的脑袋,狠狠的亲了一口。

我被亲的晕乎乎的,也没推开他。

治就治吧,如果能让他心安的话。

 

 

04

我睁开眼,望了望窗边,似乎天才刚亮不久,看了看柜上的时钟,有点不清楚,我又揉揉眼再看,才刚过六点。

时间尚早,导致我懒散了起来,翻了个身想睡个回笼觉,我下意识摸摸床边,却空空如也,这一下我瞬间就清醒了。

闷油瓶不在。

脑袋空白了一下,过了几分钟我才回神,想起了人去哪了。

昨天晚上闷油瓶突然说要上山采药,胖子立刻急问道:"天真的药没了?他娘的张海客是不是没给齐了!"

闷油瓶摇摇头,说有一味药山里的长的比较好,所以当初没要张家那些,而是决定等时候到了再上山现采。

我嘴巴尝不出来,也不知道药方有变,药方多,需要的药材就多,我不敢想象闷油瓶为了所有的药方要花多少时间心力。

他看我想的出神,伸手过来摸我的脸,"我只去一天。"

自从我们在一起后,他再也不会一声不吭就失踪,每次出门都会在前一天和我说,要去哪去几天都交代清楚,哪怕临时晚回来也会打电话说一声。

他对我的心结清清楚楚,所以他会做到一切足以让我放下心的事。

闷油瓶不在,我也没心思睡了。

这个点胖子一定还在睡,我自个儿随便煮了东西吃,想了想,还是没留胖子的份,现在没有味觉,煮的东西能不能吃还真不好说。

吃完后我在客厅看了一会电视,节目没几个,很快我又无聊了起来,两眼发神,突然看到挂在墙上的钓竿,想想这几天也没出去走走,反正也没事做,不如去河边钓鱼好了。

一这么想我就立刻行动了,在桌上留了"我去钓鱼"的纸条后,扛着钓竿和水桶就要出门,踏出门前我又停了下来。

看看院子,我抬手揉眼,最终还是回房间戴上眼镜才出门。

 

 

05

河边的鱼我向来是钓不到的,从我第一次来这到现在从没有鱼上钩过,闷油瓶也百思不得其解,还为此检查过我的钓竿,后来发现纯粹是我运气问题,因为他拿我的钓竿钓起过一桶子的鱼,而我拿着他的钓竿发了一整天的呆。

但钓不钓的到鱼,跟我钓不钓鱼完全是两回事。

我就喜欢这种静心的活动。

我们三一起钓鱼的时候,通常是他们两钓一桶子的鱼,而我负责发呆睡觉,胖子常说我的钓竿拿了像没拿一样,还不如搁家里,我就会回说老子钓的不是鱼,是情怀。

今天倒没有人管我钓鱼还是发呆睡觉。

我来到河边随便挑了个位置就坐下甩竿了,反正哪里我都钓不到鱼,就没必要刻意选位置了。

我托着下巴,看浮标飘啊飘的,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奇怪。

抬手摸了摸,触感冰凉,我把眼镜拿了下来,的确,我是戴着的。

我是有点近视,但不太严重,日常生活无碍,也就看书或其他东西的时候会戴上眼镜,但从今早开始我就觉得视线模糊的严重,本以为是刚睡醒还看不清楚,但经过了这么久,视野还是一样,哪怕戴上了眼镜也没多清楚。

我揉揉眼,心想可能近视变严重了,这副眼镜是不能戴了,得重新配副新的才行。

我又坐了好一会,钓竿照旧没动静,我眼睛盯着浮标,久而久之也有点困了,正想睡一会,就被远方传来的轰隆声给吵醒了。

循声望了过去,不知何时天边黑了一块,一看就知道等等会有一场大雨,这里的雨说下就下,有时雨滴大的能打疼人,我也不敢多待了,赶紧收回钓竿和水桶准备离开。

从河边到我们家要走好一段路,而且多为偏僻的山路,我刚走一会雨就下了,雨滴打在我身上有点疼,我赶紧避到树下去。

这不行,用走的用跑的都危险,山路湿滑,更别说大雨冲刷泥土,泥泞不勘,踩错一步可能都会摔下坡。

看来只能等雨停了,也或许胖子良心发现,会给我拿伞来,我叹口气,走到树干旁想坐下,不过我低估自己走霉运的程度。

刚要坐下时没注意旁边有个缺口,在我还没来的及反应的时候,我已经掉了下去,我不停的翻滚着身子,速度太快,根本抓不住什么,我只能紧紧抱住我的头减轻伤害。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滚到底了,我无力的趴着地上,身上无处是不疼的,刚刚无数的树叶枝藤从我的身上打过,留下一道道伤口。

雨还在下,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又加重了疼痛感,我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坐起身。

真他妈的倒霉,平时跟他俩一起出门,也没见过这么多幺蛾子,偏偏一个两个不在,就什么都遇上了。

我揉揉腰,想看伤的多重。

"……"

眨眨眼,又眨眨眼。

我抬手在眼前挥了挥……

如果说刚刚摔下来时我只有想骂人的心,那现在,我是真的觉得怕了。

雨还打在我的身上,一时之间,我突然分不清楚,究竟是雨水带给我的冰凉,还是自我心底蔓延开来的冰凉。

 

我看不见了。

 

 

06

现在我是真的落难了。

从上头摔了下来,不只把我摔瞎了,连带着也不知道把我摔哪去了。

我心知不能慌,找个避雨的地方比较重要。

好不容易在跌跌撞撞下,找到个可以暂时避着的山洞───我四处摸了摸,觉得应该是山洞,很浅,勘勘只能容下一个人,应该没有躲藏野兽。

找到可以避避的地方我也放松了下来,开始思考怎么回事。

其实我心里隐隐有个答案……

味觉消失让我产生了个错觉,因为时常喝药的关系,我以最直接的方式将两者联结在一起,却忽略了另一种可能。

我原本以为,闷油瓶给我的药可能刺激到我的舌头,以至于味觉丧失,但现在想想,可能不仅如此,或许,还有更可怕的副作用。

我不自觉摸摸鼻子,我在想,如果我的鼻子还是好的,能闻到气味,那是不是可以更早知晓这事的严重性。

最先让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是因为味觉,但事实上,可能更早之前,我的嗅觉也丧失了,只是因为前几年被自己糟蹋一番,早早就闻不到味道,以至于我一直没有发现。

而到今天,我的视觉也丧失了。

我还记得初雷城后被拉着去医院检查一番,给出的诊断书上没有丧失五感的字句,唯一比较糟糕的就只有我的肺,也就是说,现在的状况不会是我自己身上潜伏的毛病,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哪怕我不愿意这么想,我也无法克制自己去想一个人。

我双手抱住脑袋,心里泛起寒意。

闷油瓶。

或者准确的来说,是每天晚上的那碗汤药。

但我不明白,荒唐点的来看,如果闷油瓶是不愿意我晚年活的那么痛苦,想让我走的轻松点,那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更快更容易的方式多的很,何必浪费张家那么多药材呢。

而反过来说,如果闷油瓶是真的想救我……

───"吴邪,你信我。"

直到这时候我才了解他当初的惶然是为了什么。

我猛的闭上眼,还是不相信闷油瓶会害我。

这可能真的是他山穷水尽时唯一找到的方法,但这个活命的方法太可怕了,我想他必然是不忍心,所以选择到雷城碰运气,但奈何雷声终究没带走我的病。

他想要我活,不计代价。

所以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这个方法。

我不敢想象他看着我喝下一碗碗像是毒药一般的苦药时心里会有多煎熬,他甚至也做好了被我埋怨的准备。

但对他来说,再没有什么比我还活着更重要的了。

雨声渐渐停了,如同我心里一样渐渐明朗。

我的眼前仍然是一片黑,但已经无所谓了。

有人会找到我。

哪怕我掉进十八层地狱,也会有人找到我,带我离开。

 

"吴邪!"

 

 

07

外头似乎在下雨。

我坐起身,眼前依然是一片黑,但我已经习惯了。

自那天闷油瓶把我带回来也过了好几天,狼狈被带回来的结果就是被闷油瓶关了好几天的小黑屋(是不是小黑屋我不知道,反正我看啥都是黑的),就算看不见我也能知道闷油瓶的心情有多坏。

虽说我看不见后他对我越发关怀备至,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似乎生气了。

后来胖子的话印证了我的想法。

"哎,你是不知道,小哥那天刚回来就把我揪出被窝,你看看,胖爷这么个顿位说揪就揪,太侮辱我这身神膘了。"

我不耐烦的朝声音处挥挥手,"行了,我看不见,谁要听你啾啾,接着说。"

也不知道胖子什么神情,总之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小哥也是急疯了,那天不下大雨吗,一看就知道怕你出事,连带着我也急了,还好胖爷眼珠子利索,一眼就看到你的纸条,小哥遇上你就不淡定,要不这么明显的纸条他能没发现?"

的确,我那纸条直接搁客厅桌上,谁经过都肯定能一眼就看到,闷油瓶平时不可能会忽略,只能说我突然不见是真的让他乱了分寸。

"小哥一看纸条就跑了,胖爷想你也不会傻逼到下大雨还在外头浪,就在家里等你两,结果你他娘的还真在外头玩泥巴。"

我也不敢反驳,在山里滚过一圈,哪怕我看不见也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惨,难为闷油瓶没嫌弃,肯背我回来。

胖子叹口气,"你是没看见,小哥脸黑的像锅底,你一回来就晕了去,小哥又是给你洗身子又是给你擦药的,配上那脸跟服丧似的。"

"你不想活了啊!被小哥听见怎么办!"

闷油瓶的忌讳是我们心知肚明的事,胖子估摸也是看人不在才开起玩笑,我又了个问题,胖子却没有回答。

"胖子?"

房里依旧安静,我皱眉,以为他逗着我玩,伸手就往床边摸,还真让我摸到温热的皮肤。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我问你话呢,小哥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不好。"

"……小哥?"

"恩。"

我赶紧缩回手,"胖、胖子呢?"

闷油瓶在床边坐下,"走了。"

我心里咒骂一句,人来了也不暗示我一下,只顾着自己跑!

我不说话,闷油瓶也不说话。

他摸摸我的手,又掀开被子摸摸我的脚。

听胖子说,我的手脚惨不忍睹,被划出很多伤,我心里有底,毕竟疼的厉害,这大概也是闷油瓶心情不好的原因之一。

他这几天帮我擦药擦得很勤,时不时就查看一下,但从来不多话,以往就算不不多话,但基本上我说的话他都会应,但现在哪怕我磨破嘴皮子,他也不曾开口。

我被这样冷对待了好几日,心情自然也差了。

我他妈的都瞎了你还不珍惜,等以后我哑了你看找谁说话去。

本于赌气的心情,接下来几日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了。

眼睛看不见,导致我现在开始倚赖耳朵,比起说,我更倾向于去听,胖子最近最常抱怨的就是我越来越安静了,活像家里又多了个闷油瓶。

我在床上躺了一会才缓缓起身,我可以确定闷油瓶不在房里,就算不说话,但他还是对我照顾有加,早上我睡醒总会递给我一杯温水。

人不在也没事,家里布置我也了然于心,从房间出去我还是做得到。

我慢慢起身,手伸直打算摸着家具走出去,但手指碰上去的触感却有点奇怪,我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玻璃碎掉的声音,我愣了愣,下意识往后退几步。

是我碰掉的吗?我又碰掉了什么?

我蹲下身,往地上摸去,但奇怪的是,我竟然摸不出东西。

正当我还在寻思,房门就被大力打开,然后我就听见胖子的声音。

他大声骂了一声娘,接着道。

"天真!你ㄚ的踩玻璃上头了!"

 

 

08

后来胖子说,我当时手脚都是血,还蹲在地上脸色惨白的看着他们。

饶是他在斗里见过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是被我吓住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胖子立刻喊道:"行了,这儿胖爷收拾!小哥你先带他出去,这血流的我看的蛋疼!"

闷油瓶嗯了声,他似乎有了动作,但我感受不到,只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过了一会就只剩下我们两个的呼吸声了。

他靠的我很近,就在耳边。

但他还是没有说话。

我不自觉叹了口气。

"你再不跟我说说话,以后没机会了。"

他的呼吸一顿,又朝我靠得更近了,我听见他的声音。

"……不会。"他哑声说道。

我猜他肯定抱住我了,我忽然有点难过,到最后我竟是连这一点温暖也感受不到了,在我的设想里,在闷油瓶的怀里安然离开是最好的,但现在哪怕我在他的怀里,我也感受不到了。

我笑了笑,"终于肯说话了,你说说,干嘛对我发脾气,我都看不见了,你也不会多说说话哄我开心吗。"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不是生你的气,是我自己的。"他停了一下,又道"我总是照顾不好你。"语气有点难过。

"你怎么照顾不好我,胖子都说了,你对我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他嗯了声,默认了后一句。

我眨眨眼,"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说这个,但是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听也好,不听也罢,我总归是要说的。"

意料之中,他没回我。

但我不理他,依旧继续说:"我趁你不在的时候写了几封信,放在我书桌的第二个抽屉里,我要是不在了,你把那些都寄出去吧,喂有没有听见?"

他不情不愿的嗯了声。

"我的笔记还是烧给我吧,好歹我也风光过,以后见到潘子也可以显摆一下,至于其他东西就分了吧,不用留着了,当然啦,你要是有想要的,那就留着。"

"胖子年纪也大了,你就多照看些,你也知道他老爱吹牛皮,不服老,小伤小病不当回事,但他年纪总归有了,你多看着他点。"

闷油瓶又恩了声,算是答应了,胖子在他心中占着位,我相信就算我不说,他也会去做的。

"我爸妈那边……二叔会照看的,他比我还清楚我的状况呢。"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你……和胖子要是有空的话,逢年过节就去探望他们一下,我没脸见他们,但也不希望他们太难过,你们也算替我,行吗?"

"好。"闷油瓶立刻道。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笑了笑。

"这房子我已经转到你名下了,你如果以后不想回张家,好歹还有个可以让你回的地方,你要住着也好,出去走走也行,总之,你要记得,这里永远都会有个可以让你遮风避雨的地方。"

闷油瓶叹了口气,"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哈哈哈笑了,他大概很想要赶快结束这个话题吧。

"有,最后一句。"我循着他的声音"看"了过去,"我走后,多想着我不好的地方,越不好越要想着,知道吗?"

 

多想着我不好的地方,这样我走后,你才不会那么难过。

 

 

09

当我的身体动不了的时候,我意识到,我的时间快到了。

除了耳朵还能听听胖子的胡侃外,连话都不怎么能说出口了。

后来几天他们依照我之前说的,没通知任何人,只有他们两个在我身边,但闷油瓶依旧话少,大部分的时间只有胖子的声音。

跟胖子这人相处永远也不无聊,哪怕没人陪他说话,他也可以自个儿说上一天,有时是吐槽电视上的狗血剧,有时是说村里听来的八卦。

他像是一直都没变,无论我有没有病,他都还是一样的态度,嘴里嫌弃,但除闷油瓶外,就属他就护着我。

胖子心里比谁通透,我甚至想,哪怕我不在了,他也不过是喝几口酒,醉个一晚,全当吊祭过我,过几天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直到有一天,他在我的床边叹了口气,用我从没听过的语调对我说,"天真啊,我老实跟你说了,我和小哥半个月前差点打一架。"

我心里一惊,算算日子,大约是我刚失去触觉的时候。

"你说小哥那什么狗屁药,怎把好好的一个人喝的残了呢……"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小哥让我信他,操!胖爷怎么不信他!要说这世界上能救你的,除了小哥外,胖爷还真想不到谁。"

"但、但怎么就治不好呢,兄弟几个都死里逃生这么多回了……"他的声音有点哑,与其说给我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闷油瓶在说照顾不好我的时候也是一样,难过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我很想对他们说,我这辈子遇过最幸运的的事就是遇到他俩,因为他们,所以我吴邪可以活到现在,这个结局已经是最美好的了,兄弟两个都在身边,父母亲人都安在,更重要的是我还躺在床上呢,而不是死在哪个斗里。

我闭上眼,胖子又恢复如常,好像刚刚多愁善感的不是他一样,就这样听着听着,我竟也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后,胖子似乎走了,房间里安静了许多,但我还是听得出来还有另一个呼吸声。

闷油瓶在房里。

他察觉到我醒了,呼吸声又朝我靠近些。

我嘴巴张了张,想对他说些话。

道别也好,或者肉麻点,说我爱你。

但又好像没什么可说的,该交代的我也交代过了,没说的我也都写下来了,想想似乎没遗憾了,于是我又闭上嘴。

闷油瓶却靠了过来,呼吸声似乎在我眼前,我在想或许他吻了我,不管是不是,我都希望他吻我。

我无法确定他是否有给我一个吻,但我知道,最后他叫了我的名字。

 

我闭上眼,或许将不再睁眼。

 

 

10

"坐月子还比你省事!"胖子嚷嚷着,把我吃完的空碗拿走。

我耸耸肩,"你去跟小哥说。"又不是我不愿意收拾。

胖子呸了声,又看了我一眼,估计也是看我刚醒不久,他也就没计较了。

"你倒精神了,知不知道你去阎王爷那儿走一遭了。"

对我来说我不过是睡了一觉,但对他们来说可不一样。

胖子说,我是真的"死"过一次,呼吸全没的那种,一"死"就"死"了七天,直到第八天我才又恢复呼吸。

"小哥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偏偏又没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胖子抹抹脸,"你死了几天,小哥就放了几天的血,他说那是给你续命的,一过就是好几天,胖爷本来还觉得有希望,小哥什么人啊,麒麟血这么牛逼,肯定救的回来的。"

胖子喝了口水继续道:"结果你ㄚ的一直没醒,胖爷都准备给你备棺材,小哥还坚持放血,我一想,糟,别是失心疯了,怕把他也赔进去了,我就拦他,嘿,你猜怎么着的?胖爷劝一次他就捏我一次,你瞧你醒来那会儿我还昏着呢。"

我哈哈哈笑了一会,心里酸酸涩涩的,我也不能保证闷油瓶最后还剩多少理智,说不定真像胖子说的,真的失心疯了,别说他了,换我我也疯。

但还好,还好我真的活过来了。

不然,我真怕疯癫的他会跟着我走。

我原以为我对闷油瓶的执着无人能及,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闷油瓶对我的执着远胜于我对他的。

刚想着闷油瓶就走了进来,看见我时还皱了眉,然后快步走了过来把我摁回被窝里。

"会着凉。"

我睁大着眼看他,"你还比我虚呢!"说着我又挑起被子一角拍了拍,"快,你也进来。"

闷油瓶没犹豫,立刻就缩进被里,胖子一边嚷着没眼看了一边冲了出去,我们谁也没理他。

闷油瓶把我揽了过去,我问他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床。

他说再等几天。

我喔了声,盯着他看,"你是不是以后都要把我栓在裤头带着走了。"

他亲了我一口,然后说:"恩,栓裤头。"

我叹口气,抱紧了他。

"我想陪你一辈子,我希望可以陪你一辈子。"

闷油瓶嗯了声,过了好一会才开口。

 

"我们都可以。"

 

 

11

我最后听见的声音,是你哭着叫我的名字。

所以我想,我得睁开眼。

 

 

 

 

 

 

 

 

 

 

 

12

张海客欲言又止的看着张起灵,但那头的人只是专心致志翻着手里的古籍。

他心里琢磨了一会,还是开口了。

"族长,你真的打算……"

张起灵没说话,手指又翻过一页,心意坚定。

张海客忍不住道:"那法子虽被叫诈阎王,但总归还是要到阎王面前走一遭,哪怕之后有麒麟血做牵命绳,也不一定能把人给牵回来。"

张起灵动作一顿,依旧没说话。

张海客叹口气,他说的那些没有谁比张起灵更清楚。

吴邪的症状不能再拖了,张起灵剩下的法子只有手中那薄薄一本古书。

早死晚死都得死,但还是能挣一点生机。

那本古籍就是张起灵唯一的浮木,他可以为吴邪出生入死,但唯独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在生死线上徘徊。

张海客也没再多说些什么了,最后只是问道:"族长,除了药材,还有什么要备着的吗?"

张起灵终于开口,语气轻淡,"两口棺材。"

张海客一愣。

 

"他回不来,我去找他也是一样。"

 

 

 

 

 

 

 

 

 

廉

《如果时光抓住的不是扇子而是褚嬴》01

网剧《棋魂》同人

光嬴光无差,一直在想如果时光在梦里不是接扇子,而是抓住了褚嬴会怎样,于是...

就忍不住

(无责任三开,昏了头


————————————正文————————————


时光觉得自己要疯了,自从褚嬴走了以后就疯了,他意识到自己是个混蛋,是个傻子,任性得无可救药,是个永远都不懂得珍惜的白眼狼。


他把能骂自己的话通通骂了个遍。随后意识到,自己现在可能是全世界最可悲的疯子了。


在这半年里,他每时每刻都会想起褚嬴,回头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看电视的时候,走路的时候。


最初他整夜失眠,甚至稍微闭上眼都会突然惊醒,仿佛在他睡着的短短几分钟里,褚嬴又消失了一次...

网剧《棋魂》同人

光嬴光无差,一直在想如果时光在梦里不是接扇子,而是抓住了褚嬴会怎样,于是...

就忍不住

(无责任三开,昏了头


————————————正文————————————


时光觉得自己要疯了,自从褚嬴走了以后就疯了,他意识到自己是个混蛋,是个傻子,任性得无可救药,是个永远都不懂得珍惜的白眼狼。


他把能骂自己的话通通骂了个遍。随后意识到,自己现在可能是全世界最可悲的疯子了。


在这半年里,他每时每刻都会想起褚嬴,回头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看电视的时候,走路的时候。


最初他整夜失眠,甚至稍微闭上眼都会突然惊醒,仿佛在他睡着的短短几分钟里,褚嬴又消失了一次。


直到他在梦里梦到了褚嬴,与他一起下棋的褚嬴,和他玩跷跷板的褚嬴。


于是他又开始整天整天地睡觉,因为只要一闭上眼,他就能梦到与褚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好像褚嬴从来都没走过。


他买了辆双人单车,后来又准备买辆摩托。


或许他内心深处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期望,希望褚嬴只是气他没带他骑车。


意识到他没钱买摩托以后,时光又开始每天看电视。翻来覆去地看《还珠格格》和《仙剑奇侠传》。


只是这次没有褚嬴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地强迫他讨论剑招了。


时光觉得自己疯了,他的魂儿跟着褚嬴一起消失了,留下一具空壳日复一日地继续活着,每每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叫一声褚嬴,然后才想起再也不会有人回答他了。


这就是他每次把自己弄哭的开端。


渐渐地,半年过去,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能接受这一切了,他的棋里有褚嬴,他的梦里也有褚嬴,或许有一天他真的能像褚嬴说的那样,两个人的棋不分彼此,他能代褚嬴继续下棋,继续寻找神之一手。


他得到了去北斗杯的名额,他成了最厉害的少年棋手,也有希望回到队里继续他的职业生涯,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但只有时光自己知道,他的心里空了一块,并且回永远空下去。这可能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这一夜,又是梦。


竹林中,凉亭里。


褚嬴还是那样,衣冠规整,不染尘埃,跪坐在木案前,安静得让人心慌。


时光已经习惯了,他会在梦里看见褚嬴,跟他说话,陪他嬉闹,自欺欺人地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这次似乎有点不一样,这个梦太清晰,清晰得让人分不清现实,又或许是时光自己根本不想分清现实。


他与褚嬴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心想哪怕是梦也好,哪怕褚嬴不说话也好,只要能再见到他,他就能继续活下去。


可惜梦总是会醒,褚嬴也会一次次离开。



临走前,褚嬴把从不离手的扇子递向他。


“你又要走了吗?”


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又无数次离我而去,你总是走得一声不吭,走得比谁都彻底。


时光越过他递来的扇子,徒劳地又一次抓向褚嬴,就像以往他在梦里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只是不一样的是,这次他真的抓到了。


不论是现实还是梦里,这都是他第一次触碰到褚嬴。


这真是个美梦,时光如此想着。


这一夜,他睡得很踏实,从未有过的踏实。


第二天早晨,时光是被挤醒的,习惯性地闭眼摸闹钟,摸到的却是柔软的皮肤。


......皮肤?


时光激灵一下睁开眼,意识到自己正抱着一大只沉甸甸的人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来,而自己的手,正盖在这人的脑门儿上。


“...褚嬴?”


时光掀开被子,果然是褚嬴,真实存在的褚嬴,长冠白袍,嚣张地占了他大半张床,以至于他只能缩在一个小角落里。


“褚嬴??!!”


时光掐了两把自己的大腿,确定这不是梦,这就是褚嬴,能摸得到的褚嬴。


“褚嬴?褚嬴!醒醒!”


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不似凡人,却结结实实躺在小小一张单人床上的南梁第一围棋高手动了动眼皮,偏偏迟迟不睁开。


“褚嬴!起床了!!!”


“醒醒!快醒醒!”


“褚嬴!”


时光慌慌张张地大喊,没等把褚嬴喊醒,却把正在做饭的妈妈引了过来。


“时光?这大清早的喊什么呢?过来吃饭啦!”


“哦哦好!马上!”


“你没事吧?又做噩梦了?”说着,妈妈就想要推门进来。


“妈!你别进来!我我我换衣服呢!”


眼看着门外的影子动了两下,随后渐渐远去,时光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继续叫褚嬴。


“喂!赶紧醒醒!褚嬴!给我把眼睛睁开!”


拍脸,捏鼻子,抓着肩膀来回晃,都没用,时光实在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地打了个响指。


清脆一声响。


“...小光?”


褚嬴翻了个身,摔在了地板上。


......


“所以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褚嬴与时光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


“我就做了个梦,梦到小光跟我讲你进了国青队,要和小亮参加北斗杯,然后我好像要醒了,却没醒过来,梦到一半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睁眼就看见小光了呀。”


“那你消失的这半年去哪了?”


“回南梁了。”


“回南梁了?你...你...”时光指着褚嬴,生气又气不起来,能再看见褚嬴就觉得这辈子已经值了,想起自己这疯疯癫癫的半年又觉得委屈。


“你一句回南梁了就把我打发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都快把地球都找了一遍了!你走了为什么连说都不跟我说一声?说好了永远陪着我,你个大骗子。”


褚嬴望向时光的脸,复又垂下双眸,好像最委屈的其实是他一样,时光最受不了这个,反正每次只要褚嬴一瘪嘴,他就会妥协。


其实时光很生气,但又很开心,他恨不得抓着褚嬴的衣领狠狠地打他两下,又控制不住地想要紧紧拥抱他,趴在他怀里哭一场。


比起想念来,千年何其长,比起相伴来,千年何其短。


最终,时光心里只剩下无尽的喜悦。


他干巴巴地问了句:


“那你这次回来了,还会走吗?”


“应该...不会了吧?我好像整个人都过来了。”说着,褚嬴摸了摸床垫,又摸了摸地板,最后摸了摸自己。


“我现在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我体内的时间是正常的。”


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再也跑不了了?


时光扭过头,强压下自己的嘴角,哼了一声:“那最好,这样你要是再消失我也能把你抓回...”


话音没落,妈妈突然毫无征兆地推门而入


“时光!我敲门你怎么还不理妈妈呀?快点出来吃饭,今天不是还要去参加围甲的颁奖典礼吗?”


......


而屋里,是一副鸡飞狗跳的场面。


时光用被子捂着一个人的头,这人的脚还搭在地上没来得及塞进被子里,并且双手从被子底下伸出来抓着时光的胳膊。


母子四目相对。


......


空气一度凝固,直到时光胳膊上的大手轻轻拍了拍他。


“小光!你要闷死我了。”


而时光像是神经搭错了弦儿似的,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忽然又变成了满脸期待:


“妈,你快看,你能看见他吗?”


时妈妈:“......”


她也知道自家儿子从小就很奇怪,但也没想到,他还能越来越奇怪。


......


双方对峙变成了三堂会审。


妈妈坐在沙发上,而褚嬴和时光一人搬了一个小板凳,像是两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妈妈看了看自己低头认错的儿子,又看了看笑得莫名羞怯的奇怪男人,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气着气着,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说吧,这位...嗯,先生?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里?你知不知道私闯民宅是违法的?”


褚嬴没开口,时光先急了:

“妈,他是我朋友,最好的朋友!绝对不是什么坏人!”


“你最好的朋友?不是洪河吗?还有那个什么沈一朗?再不就是吴迪,明明,你好朋友就那么几个,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他呢?”


“就是您没见过而已,我俩认识好多年了,连我下棋都是他教的呢,再说了,那个时候我跟您说了您也不信啊。”


“是我把他带回家的,要他是坏人我早就报警了,哪会跟他一个被窝睡觉?”


时光一边解释,一边觉得这场面一点都不真实,思路又开始飘向了身旁存在感极强的褚嬴。


以前半透明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习以为常了,现在褚嬴变成了真人坐在他身边,才显出这个人到底有多与众不同来,不止是半米长的帽子和奇怪的古装,又或者是他极具时代特色的雅士妆容。


而是他这个人本身,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与旁人格格不入,总有那么一种来自千年前南朝时代的不真实感,有种复杂的现代社会绝对培养不出来的纯粹和坦荡。


“妈,我再确认一遍,您真的能看到他吗?”


褚嬴配合地跟妈妈打了个招呼。


......


时妈妈只觉得自己刚压下去的火又拱上来了。


......


最终时光以充足的想象力编造了一个“褚嬴是我们围棋社的老师喜欢Cosplay,昨晚参加活动手机丢了,半夜找我求助我就让他跟我将就了一晚。”这种破绽百出的理由,勉强在妈妈那逃过一劫。


但凭空变出个大活人这种事,需要解决的可不只是时妈妈。


“褚嬴,现在别人都能看到你了,你也不能总穿这身南梁的衣服吧?”


“可是我没有别的衣服。”


“先穿我的...不行,你穿不进去,还是穿我爸的吧,等会儿我给你找找。”


好在时爸爸也是个肩宽背阔的高个儿,虽然也没有褚嬴这么高,不过幸好褚嬴够瘦,尺寸还算合身。


时光拉着褚嬴洗了脸,摘了帽子,拆了发髻,又换了一身他爸爸的旧夹克和牛仔裤。


然后开始嘲笑褚嬴像个日本地下重金属摇滚歌手。


时光笑着笑着,笑得脸都僵了,才想起自己似乎很久都没这样笑过了,自从褚嬴消失,他的世界都塌了,半年过去,他以为自己永远都无法恢复如初。


结果褚嬴回来的第一天,一切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那样,那些痛彻心扉的崩溃和绝望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褚嬴是他的眼,是他的命。


他的命回来了。


时光这一整个早晨都跟在褚嬴屁股后面转悠,间距基本保持在两米之内,就好像他反过来成了褚嬴的背后灵了一样。


褚嬴也没觉得有哪不对,或许他早就习惯了每天生活都围绕着时光一个人。


换完衣服,时光建议褚嬴去剪个头发,不过褚嬴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他们南梁,剪头发基本意味着要出家了。


南朝四百八十寺,那可不是说说而已。


于是时光也只能跟妈妈借了根皮筋儿,帮褚嬴把头发扎起来。


褚嬴的头发又黑又亮,发量还多得惊人,时光这辈子从来没扎过头发,褚嬴本人也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世家公子,俩人闹了半天,代价是褚嬴被扯掉了好几根头发。


“小光,不是我说你,你可比我府上的兰娘手艺差多了。”


时光心说能给你扎上就不错了,话还没出口又觉得“兰娘”这个称呼有点可疑。


“兰娘?谁啊?以前没听你提过。”


“她是我府上的青衣。”


“青衣??唱戏的那个青衣?不对啊,你们南梁有京剧吗?”


“在我们那个时候,青衣就是穿青色灰色衣服的人,下人和农夫只能着青衣,兰娘家里穷,七岁就被父母卖到我家里做事了。”


“七岁就在你身边??那...那你俩...”


时光欲言又止,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像是他从前总吃小白龙的醋,吃俞亮的醋,甚至后来吃洪河的醋一样,反正就见不得褚嬴说别人的好。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知道有一个人住在他心里,时光从小到大,最亲密的只有褚嬴一个,他与褚嬴分享所有的秘密,但对褚嬴的了解却一直很有限。


以前他以为只有自己能看见褚嬴,他就是褚嬴的全世界,可事实上褚嬴也有他自己的生活,或许在他的生活里,兰娘比时光更亲密呢?


时光不免有些患得患失。


褚嬴却歪头看向时光,神色颇为不解:“小光,你也别太沮丧,兰娘是练了三年才梳得好的,你这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超过她的!”


“三年?等等...兰娘多大?”


“十岁啊。”


“......哦。”


......


俩人折腾到上午十点多才出门,临走前时光怕褚嬴长发太显眼给他扣了顶帽子。


但事实上,不论有没有帽子,褚嬴都很显眼。


两个人溜到围甲颁奖典礼现场的时候,被方绪逮个正着。


————————————待续——————————













张勇的手机

关于我偷偷写的中二小说被全班发现还做成了广播剧这件事

关于我偷偷写的中二小说被全班发现还做成了广播剧这件事

倚风渡

【新神榜/沉戬】此心安处(重发)

*被屏重发,我不信这个邪。几年后长大的沉香,剧情向,1w+一发完。这版的沉香真心从小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感觉他完全干得出长大后推了自己舅舅的事儿。

*不知道怎么打tag合适,先凭感觉打了,有问题欢迎提出建议。

*只看了一遍电影,记忆模糊,可能情节和设定有所出入,因为电影背景交代得太少太散乱了,所以存在大量私设!

*内含作者一些奇妙的战损xp,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如有不适,请火速退出,放过彼此,谢谢。


明明也没写啥内容,但是原文被不停地屏蔽,我没辙了,改了好几遍都不给我解屏,绝望。


【一】

沉香躺在床上,望着窗口透进来的灯火余光发呆。

窗户很小,只能隐隐看到浮灯的...

*被屏重发,我不信这个邪。几年后长大的沉香,剧情向,1w+一发完。这版的沉香真心从小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感觉他完全干得出长大后推了自己舅舅的事儿。

*不知道怎么打tag合适,先凭感觉打了,有问题欢迎提出建议。

*只看了一遍电影,记忆模糊,可能情节和设定有所出入,因为电影背景交代得太少太散乱了,所以存在大量私设!

*内含作者一些奇妙的战损xp,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如有不适,请火速退出,放过彼此,谢谢。

 

明明也没写啥内容,但是原文被不停地屏蔽,我没辙了,改了好几遍都不给我解屏,绝望。


【一】

沉香躺在床上,望着窗口透进来的灯火余光发呆。

窗户很小,只能隐隐看到浮灯的一角,反而显得屋中的黑暗更加浓郁了些许。

 

不是他想待在这样的黑暗里,而是他在受罚。

关禁闭。

 

门外的锁看起来锈迹斑斑,紧闭的房门也看起来摇摇欲坠。沉香纳闷地想着,住了好几年,竟不知家里还有这样破旧的屋子。

看来两位梅山叔叔说舅舅手头不宽裕是真的,门都破成这样了,也不修修。

这样的破门他都不需要动用元神之力,怕是伸手就能拽开。

 

沉香无言地摇摇头,翻了个身,不再看狭小的窗户和等同于没有的门。

身下的床是他12岁时睡的旧床,前几年他身量猛涨,现在甚至比杨戬还要高那么一点,这样的床对他来说有些小了,一翻身胳膊就会支棱到床外去。

不过他却并不在意,从前在金霞洞,动辄遭受打骂,被罚去在潮湿的稻草堆上过夜是常有的事,后来跟着申公豹四处寻找宝莲灯的碎片,更是风餐露宿,在什么环境中都能囫囵睡去。

话虽如此,此时沉香却并不打算就这样入睡,他静静地躺着,在心里默数着数字,数到一盏茶的时间,门外果然又响起了迟疑又轻微的脚步声。

 

这样的脚步声已经是今晚第三次响起,每次都是在附近小心翼翼地犹豫徘徊一阵,最后又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像是想来看他,又怕走近会被他发现。

沉香无声地勾起唇角,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的哼笑。

早就被我发现了,我心软的傻舅舅。

 

【二】

当年华山事毕后,杨戬带着沉香回到神界。

原本打算继续找门路偷渡的,可婉罗看着杨戬下凡时那条破破烂烂飞梭,眉心抽搐了两下,把两人卷上巫山神女豪华的飞舟,端庄万千地回到了方壶仙府。

 

沉香不知道杨戬用了什么手段,也可能是玄鸟已出,一切都不再有必要,总之天庭很快撤销了对两人的通缉。

回到自己的船上,杨戬一扫以往懒懒散散得过且过的态度,出手接了好几个大单,每天雷厉风行地奔波在完成委托的路上。哮天犬看着满满当当的钱袋,高兴得在地上直打滚,滚完又喜不自胜地往杨戬身上蹭,被杨戬嫌弃地拎着后颈放到地面。

梅山老大甚至欣慰得抹起了眼泪,泪眼汪汪地紧握着杨戬的手喊“二爷”,杨戬被泪眼婆娑的壮汉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毫不犹豫地扔下驾驶杆躲进了船舱。

 

沉香没见过杨戬以前的样子,看着船上一干人大呼小叫的样子便觉不解。梅山兄弟一把搂过他,添油加醋地讲述杨戬这些年来得过且过的赏银捕手生涯,沉香听得认真,场面一派其乐融融的团圆景象,却在老大眉飞色舞地讲到终南仙府的女仙因为想多见杨戬几面,数次指名向他发布委托的时候,杨戬终于忍不住了,从舱内走出来驱散众人,难得有机会编排杨戬的梅山兄弟见正主出面阻止,纷纷作鸟兽散,各司其职去了。

沉香看出了杨戬的尴尬和羞赧,心中暗自好笑,却并不揭穿,只是乖乖跟着梅山老四回到屋内休息。

 

在一次去瀛洲仙岛办事的时候,杨戬带着众人去喝酒,沉香无言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果露盏和杨戬面前的仙府陈酿,抗议道自己跟着申公豹时,早不知道和他一起喝了多少次酒。杨戬却不为所动,只说小孩子不能喝酒,然后嘀嘀咕咕地骂了几句申公豹那个老酒鬼带坏我外甥,又顺手在沉香面前放上一盘点心。

酒过三巡,连哮天犬都翻着肚皮躺在杨戬怀里昏昏欲睡,杨戬拨开沉香试图伸向自己面前酒杯的手,终于透露道,今时不比往日,现在带着孩子,还继续过漂泊无定的日子实在太不像话,他打算在蓬莱买套学区房。

此话一出,在座的诸位酒被惊醒一大半。卖假药的小葫芦仙笑到直拍大腿,说这也太不现实了,几个菜啊喝成这样。杨戬却不以为意,但笑不语,只是默默倒满一杯酒,又一言不发地喝了下去。

 

大家只当杨戬喝多了说醉话,却不知杨戬找了什么门路,没过多久竟真的在蓬莱弄到一个小院子。

搬进这套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院落当天,来了很多客人,沉香被杨戬领着逐一会见。一只毛发蓬松的猴子指着杨戬头上的头巾捧腹大笑了半天,很是阴阳怪气了一阵,最后对沉香说,杨戬现在算个废人,小子,你这资质跟着他可惜了,要不要来跟我学两招。

沉香气得双眼通红,拔出匕首就要和这嚣张的猴子拼命,杨戬却并不生气,他一把拉住想要扑上前的沉香,说这猴子确实有两下子,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本来只是想气气杨戬的猴子反倒被对方坦然顺杆爬的厚脸皮气得够呛,捏着鼻子收下了沉香这个便宜学生,生了好一阵闷气,一个跟斗翻走了。

 

原本驻守梅山的老二老三老五也赶来祝贺,说年纪最小的老六抓阄输了被留下看家,托他们给二爷带了礼物来。杨戬一边无奈地笑道一家人还送什么礼物,一边让沉香过来挨着喊叔叔。

 

沉香身处热热闹闹的小小院落,看着杨戬一袭白衣,长身玉立地被簇拥在人群中央,恍惚地抚上腕间的红绳,想道:我有家了。

 

【三】

安定下来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沉香一开始不太适应这样的生活,但很快就顾不上那些少年人迷茫的想法,而是在杨戬的安排下,飞快地投身进了忙碌的学习中。

杨戬除了送沉香去上学,每日检查他的功课,还亲自教他九转玄功,隔三差五又把沉香送去花果山学艺,好在沉香足够争气又天资过人,很快适应了这样的节奏,在杨戬的指引下海纳百川地吸收着各种知识,居然也没什么不习惯。

 

可杨戬就不一样了。

除了操心沉香的学习功法和衣食住行,他还得赚钱,不然一大家子都得喝西北风。

梅山兄弟曾叫他回梅山接受供奉,他自觉不能再庇佑梅山百姓,一如既往地拒绝了,现在带着沉香安顿下来,虽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做个四处游荡的赏银捕手,但当个兼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沉香外出上学时,他便四处赚钱,忙得团团转。

 

诚然沉香的青少年时期也并不全在学习中度过。

即使申公豹在神界是个大麻烦,可毕竟是个榜上有名的神仙,他的身死,天庭总要给出个说法。玄鸟出世,万物更迭,参与围剿申公豹的魔家兄弟和玉鼎真人没有能拿到台面上的理由,婉罗便因那个绫罗图印成了唯一的凶手。

可理亏的天庭到底不敢真的对婉罗做些什么,下令婉罗百年内不得踏出方壶仙岛便草草了事,对婉罗来说,除了不能来看沉香,于她的生活并无影响。

 

婉罗无法来蓬莱看沉香,沉香却不能不去探望婉罗。

 

婉罗的手段太过偏激狠辣,杨戬不愿意让沉香和她接触过多,以免好好的孩子走偏了路,可又没有立场阻止,只能在每次沉香前往方壶仙岛时,无论如何都抽出时间跟着同去。

婉罗一眼看出杨戬的心思,摆着长辈的架子笑他像个护崽的老母鸡,当心看护太多,适得其反。杨戬笑着说他心里有数,不劳费心,私下里却拉着梅山兄弟和哮天犬开会,忧心忡忡地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对沉香的生活干涉过多?

 

沉香看在眼里,却觉得杨戬这样没有什么不好。杨戬越是表现出对他的关心,他漂泊已久的心才能越是安定地落在那一方院子里。

 

【四】

虽然华山一役中,杨戬借玄鸟之力冲开了神目的那层屏障,但强行动用神目的后果是更重的反噬。

按理这样的伤势最好是修养调理为主,等身体自然化解外来的暴烈能量,修复损伤,杨戬却从没放弃自己冲开掌控那股力量,即使这样要付出更多辛苦的代价。

 

沉香见过杨戬练功时为了睁开神目而满头冷汗的样子,他想要为杨戬做些什么却有心无力,只能更加努力地刻苦用功,希望自己快速强大起来,有朝一日能够换他来保护舅舅。

他本以为生活就这样平淡地过下去,直到有一天,杨戬收到传信,说玉泉山那边的事情尘埃落定了,让他这个金霞大师兄回去处理玉泉山留下的事务和残余的物品。

 

杨戬对着来信沉默半晌,问沉香是否愿意同去。

虽然在沉香看来,自己并不算玉泉门下,玉泉山的众人也算不得自己的师门同人,但看到杨戬略微恍惚的神情,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表示自然愿意。

 

杨戬拉着沉香,神思不宁地走在破败的山路上。

多年过去,沉香早已不是当初的半大小子,杨戬却依然习惯性地拉紧他的手,沉默着一步步向前走去。昔日钟灵毓秀的仙府如今只剩残垣断壁与枯枝败叶,即使是痛恨此处的沉香,看到坍塌成这种颓败模样的玉泉山,回想起幼时常伴自己的山水飞鸟声,也不禁生出怅惘的思绪来。

 

说是来处理后事,收理余物,但其实早被天庭搜刮过好几轮的玉泉遗址早就没什么剩下的东西可收。杨戬带着沉香顺着残缺不全的台阶缓步而上,静静地看着一间塌得只剩两根破柱的房间说:“舅舅小时候就住在这里。”

沉香不说话,只是默默收紧了握着杨戬的手,安静地同杨戬一同俯视这满地狼藉。

杨戬知道沉香同玉泉没什么感情,不愿让自己的情绪影响沉香,便拍拍他的肩头,让他想去哪里自行前去便是,不必时刻跟着自己。沉香闻言点点头,松开杨戬的手,安静离开了。

 

看着昔日令自己遭受打骂、看起来至高无上的仙府就这样化为一片寥落的碎瓦颓垣,沉香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他转了两圈,回到原处没看到杨戬,便漫无目的地在废墟中游荡起来,最后在昔日玉鼎真人的洞府中见到了杨戬的背影。

他走上前去,本想唤一声“舅舅”,可杨戬居然没注意到沉香的脚步声,只是死死地捏着几张纸,眼神落在上面,像是要将纸灼出洞来。

于是沉香收了声,小心地看向杨戬手中的几页旧笺,上面像是随手写下的字迹涂涂改改,写满了各种有可能医治神目旧疾的方法,最后写道:“虽未得万全之法,然十二年吾寻之道,皆尽矣。”

这字迹他认识,是玉鼎真人的笔迹。

 

【五】

当天回程时,杨戬一路上都魂不守舍。沉香把人从驾驶位上拉下来塞进副座,自己开船把人带回了家。

 

就是在这个晚上,沉香见到了杨戬旧伤发作时的模样。

虽然早听梅山兄弟和哮天犬说起,杨戬的旧伤有时会发作,但杨戬从来都惯会云淡风轻地将事情揭过,从未让他察觉到分毫端倪。

他没想到是这样痛苦难捱的样子。

 

当晚沉香躺在床上,回想起白日杨戬的失魂落魄,辗转反侧了半宿,终究还是不放心,爬起来轻手轻脚地向杨戬的房间走去。

却没想到直到进到卧室,杨戬都没能发现他。

沉香心下微沉,正要拉开屏风看看杨戬的情况,一丝极轻的【不可过审词汇】却将他定在了原地。

他僵硬着身体,缓缓将屏风拨开一点,趁着月色看向床上的杨戬。

只见杨戬闭着眼蜷缩在床上,一只手紧紧抓着被角,另一只手则捂着额头,有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来,滑过手指落入床褥。

沉香不知所措,他伸出手去,想要缓解杨戬的痛苦,却又苦于并未学过疗愈方面的功法,正当他无从下手时,杨戬却像是熬过一波反噬,缓缓放松了下来,松开紧咬的牙关,陷入了昏睡。

沉香僵在半空的手进退不得,干脆轻轻拨开杨戬被汗粘在脸上的碎发,在杨戬轻微的呼吸声中发起呆来。

就在他盯着杨戬的脸愈发出神时,杨戬却神志不清地从唇边逸出一声:“师父……”

阴影中的发呆的沉香如遭雷劈,猛地向后跳了一步,连滚带爬地逃远了。

 

一路狂奔回自己的房间,沉香惊魂未定地躺回床上,愣愣地看着房梁,脑海中全是杨戬被汗浸湿的脸。

他烦躁地扯过被子蒙上脸,耳边却又响起了那声细弱的【10个不可过审的文字】。

初听时他顾不得想太多,只觉得心急如焚担忧不已,现下又在耳边回响,却硬是让沉香品出了几分别的味道。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在呵护中长大的懵懂无知的孩子,跟着申公豹的时候,寻找宝莲灯的时候,什么三教九流的地方他都去过,越乱的地方越好藏身。

一开始只是想脱离那样的环境,过上不再挨打受骂饿肚子的生活,后来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又想着要勤学苦练救出母亲。

在这样的条件下,想要的东西是要靠自己想方设法去获取的,渴望达成的目标无论如何也要达到,方法和手段都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久经风霜的年少生活把他磨蹉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使后来跟在杨戬身边受他教导,少年时的生存方式也早已深深地印刻在他的灵魂上。

 

沉香口干舌燥地躺在床上,眼神幽暗。

玉泉山已经坍塌陷落了,梅山杨戬也不再回去,现在杨戬的家,只有这个和沉香一起生活的一隅院落。

那么……

那么,舅舅为什么不能属于我呢?

 

【六】

沉香知道杨戬将玉鼎真人的手稿收在了书房,没费什么力气便偷出来读了个滚瓜烂熟。

确实如玉鼎在末尾所言,纸上记载的大多都只是一些想法和猜测,真正有价值的方法几乎没有,唯独一条,让沉香牢牢记在心上。

——杨戬神目的伤是宝莲灯和玄鸟的力量一同造成的,若想医治,或许还是要从宝莲灯和玄鸟入手。

 

现在玄鸟已经无处可寻,且昔日华山一战时,玄鸟的力量虽然短暂地助杨戬冲开了封锁神目的力量,却并没能治好他的眼睛。现在若要求助外力,唯有宝莲灯有希望能治好他。

沉香向杨戬提出想要继续寻找宝莲灯的碎片,却没说出自己偷偷进杨戬书房偷看了玉鼎真人手稿的事,只说想要修复母亲留下的法宝。杨戬自然应允,说也是时候检验一下沉香的学习成果了,亲自带着他踏上了寻找线索,修复宝莲灯的道路。

 

随着碎片被一块块找回,杨戬在修复宝莲灯的事也传遍了神界。

沉香奇怪于为什么总有不怕死的炮灰喽啰,认为自己竟能从杨戬的府上偷到东西。就算真的相信昔日的二郎真君已然落魄,也特意挑了杨戬不在家的时间,但沉香受到杨戬和孙悟空的亲自教导也是这些年神界皆知的事情,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偷上门来打宝莲灯的主意,是看不起杨戬呢,还是看不起孙悟空?

他漫不经心地抬脚踢了踢,把地上的人翻了个面,正发愁怎么处理这一地的尸体,接到梅山老四传信的杨戬却先匆匆赶回来了。

 

令沉香没想到的是,杨戬为此大动肝火,第一次劈头盖脸地骂了他。

“你怎么能把人全杀掉?”杨戬看上去像是气急了,“我教你九转玄功,不是为了让你滥杀无辜的!”

沉香只觉得委屈非常,也跟着怒气上涌,咬牙顶嘴道:“他们怎么无辜了?是他们先想来偷宝莲灯的,我杀掉他们有什么不对!”

“他们只是想来偷东西,抓起来送到天牢也就是了,罪不至死!沉香,人命在你眼中就这么不值钱吗!”

“若是人命在我眼中值钱,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沉香冷笑。

 

“……”杨戬沉默了,他揉揉额角,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也和缓下来:“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沉香。”

沉香紧抿着唇,固执地将目光投到杨戬身旁的花草上,不肯接话。

杨戬自觉刚刚话说重了,又哄着劝了几句,讲了一通道理,沉香却不为所动,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杨戬望着一院子的尸体,只觉得头大如斗,深觉教育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一边在心中骂申公豹和婉罗不教他外甥点好的,一边忧愁地想着今天非得治治沉香这从小养成的心狠手辣的毛病。

 

他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折腾了半晌,指着一间屋子叫梅山老大压沉香来关禁闭,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放人出来,随后便板着脸一头扎进了书房。

沉香不言不语地跟着局促的老大走进那间小小的禁闭房,进门看见那张明显是刚放进去的小床,险些笑出声来。

 

【七】

沉香听着门口第四次响起的脚步声,只觉得心底一片饱胀酸涩。

他知道自己年少时的行事作风舅舅不喜欢,甚至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尚且不知他身份的杨戬便说过他“下手太狠”,只不过那时只觉得两人非亲非故,没必要置喙他人的生存方式,才没有多言。

后来他跟着杨戬回到那艘船上,又定居这个小小的院落,再没有需要以命相搏、要人性命的机会,这个问题便再没有被人提起。

 

沉香不是天性残忍的暴徒,心狠手辣无非生活所迫,这些年来杨戬带给他的教育更是让他明白何为万物有度,杨戬担心他草菅人命确属多虑。

但现在宝莲灯对他来说十分重要,沉香每每回想起杨戬受沉疴折磨的样子,便在心痛怜惜与【一个不可过审词汇】中来回拉扯,一想到这些无知的蟊贼试图染指他母亲留下的遗物和舅舅痊愈的希望,他便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冷静下来后沉香也明白自己反应过激了,不过是几个贪财小贼,确实罪不至死,是自己出手太重了。可杨戬的责备让沉香在委屈之下口不择言,当下硬碰硬地顶了回去,现下听着杨戬在屋外焦虑徘徊的脚步声,沉香倒觉得自责了起来。

 

算了,你和舅舅置什么气呢?

沉香这么想着,翻身下床,几步走到门口,拉开那扇形同虚设的木门,轻声唤道:

“舅舅。”

 

忧虑重重的杨戬被身旁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他看着面前的青年低眉顺目地叫他“舅舅”,还没来得及说话,青年便继续道:

“舅舅,我错了。”

杨戬闻言大松一口气,一时间竟有了老泪纵横的冲动。他摆摆手,走进那间狭小漆黑的屋子,心疼地皱起眉,说道:“沉香,你小时候经历的那些事情,都是舅舅的失职,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舅舅不会再让你过那样的生活了。”

沉香乖顺地跟在杨戬身后,点头道:“我明白。”

杨戬见沉香老老实实的样子,又怕自己重复白天的大道理会招人逆反,最终只是叹道:“我不知道你在不安什么,但是沉香,你想要的东西,舅舅都会给你,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做出错误的事情。”

他回头去看沉香,却只见沉香在光照与黑暗的交界处,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重复道:“……我想要的,舅舅都会给我?”

杨戬不明所以,只想能安抚沉香那隐藏至深的不安情绪,便坚定地点头:“只要是我能拿出来的,自然便也都是你的。”

沉香眼神奇异地盯着杨戬:“我想要你。”

“……什么?”杨戬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反问。

 

沉香上前一步,逼近杨戬,伸手圈住对方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低低地在杨戬耳边重复:“我想要你,舅舅。”

 

【八】

宝莲灯的碎片终于全部集齐,沉香却和杨戬吵架了。

 

梅山兄弟他们并不清楚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从上次杨戬关了沉香禁闭,两人的氛围就怪了起来,杨戬经常没日没夜地在外面赚钱,能不回家就不回家,连带着他们兄弟俩也连轴转,钱是有了,可杨戬的低气压让他们苦不堪言,只有哮天犬那个没心没肺的傻狗躺在钱上睡得开心。

一开始他们以为是沉香一直没有认错,惹了杨戬生气,悄悄去劝沉香,让他服个软,杨戬舍不得对他怎么样的。沉香却笑着说他早就知道自己错了,舅舅是在因为别的事情生气。

梅山兄弟不知道就杨戬对沉香的那个疼爱劲儿,到底是什么能让他生这么大的气,又不敢问。好在杨戬虽然平日里不想回家,沉香找到宝莲灯碎片的线索,去收集碎片的时候,还是会冷脸跟着同去。梅山兄弟见沉香不怕杨戬的冰块脸,镇定如常地鞍前马后,寻思估计也不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便不再操心。

 

结果就这么过了几个月,杨戬的态度刚刚软化,愿意回家吃饭了,两人却又惊天动地地大吵一架,最后杨戬气得摔门而去,沉香也铁青着脸砸了几个碗。

这次吵架梅山兄弟倒是吃瓜吃了个全,两人一狗都在舅甥俩争吵的现场,听了个全程。

 

起因是沉香在吃饭的时候和杨戬提起,依靠杨婵留下的发绳驱动宝莲灯,只能最简单地激发它的能量,却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操控,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既然自己身上有杨婵的血脉,应该也有使用宝莲灯的能力,他想让杨戬教他怎么操控宝莲灯。

杨戬却坚决不同意,他亲身领教过宝莲灯的威力,知道如若遭到反噬后果会有多严重,现在的宝莲灯是重新拼凑修复而成的,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在自己能恢复元神确保可以掌控宝莲灯的力量前,他不同意沉香就这样毫无防备措施地去尝试操控这股强大的力量。

杨戬劝说沉香,现在他的实力已经足够强,若他真遇到什么事,凭借发绳的力量也足够自保,退一万步来说,真有事孙悟空也不会坐视不管,不用急着操控宝莲灯,若真的想学,也等他神目和元神恢复,这样万一有个意外,也好及时阻止。

 

沉香简直哭笑不得,他想要使用宝莲灯是为了治好杨戬的眼睛,杨戬却反过来劝他等眼睛好了再学,他又不愿向杨戬透露自己想要使用宝莲灯的真实目的,不然杨戬更不可能同意教他。

可任凭沉香好说歹说,杨戬就是不松口,眼看宝莲灯已经修复完成,却要功败垂成在这一步,沉香是万万不甘心的。

他气急之下,瞪着杨戬冷笑道“当初是舅舅亲口说我想要什么都会给,现在要一样不给就算了,换一样也不肯给,那当初倒也用不着这样哄我。”

杨戬当即大怒,扔下吃了一半的饭碗摔门而去,边走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大骂不止,后悔当初没好好收拾这大逆不道的混账东西一顿。

沉香亦是气得不轻,只觉得自己又成了当初没人要的小小少年,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一气砸了三五个碗,又捏着鼻子收拾地上的瓷碗碎片和满地狼藉,只觉得越收拾越气,最后干脆在梅山兄弟和哮天犬目瞪口呆的目光下,卷起宝莲灯离家出走,直奔方壶仙府而去。

 

【九】

杨戬怎么也没想到,这世上除了他,还有第二个懂如何操控宝莲灯的人。

 

昔日杨婵在华山消散,与万物化为一体时,婉罗也在场,入梦和幻术让她捕获到了杨婵的一丝神魂,虽然不能阻止她消散的命运,却让一些知识性的记忆留在了婉罗的识海里。

沉香闻言大喜,当即将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缠着婉罗求她教自己操控宝莲灯的方法。婉罗早看杨戬小心翼翼老母鸡式带孩子的方法不顺眼,见她列明弊害沉香依旧要学,便毫不犹豫地将口诀和方法教给了他。

 

于是几周后杨戬终于坐不住,跑到方壶接人回家的时候,就看到沉香正在婉罗的指点下操控着宝莲灯挨个点蜡烛。

用婉罗的话说,只有控制到宝莲灯能够精确地完成这些小动作,用来给杨戬治疗的时候才不至于给他造成第三次伤害。

早能熟练地读出杨戬情绪的沉香,见自己的舅舅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怒气冲冲地走来,吓得双手一抖,险些轰飞整桌的红蜡烛。他匆匆收起宝莲灯,硬着头皮迎上前。

“舅舅。”

杨戬冷笑:“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舅舅。”

沉香自觉理亏,不敢接话,婉罗却不满意了,她蹙着眉,看向杨戬:

“你以为沉香为什么非要学着用宝莲灯?还不是为了你的眼睛。若真想摆舅舅的谱,便别让他惦记着你的事,还要受你的气。”

杨戬被婉罗的话震得头晕目眩,睁大了眼睛望向沉香,沉香看不得自家舅舅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狼狈地移开目光,盯着地板一言不发。

 

沉香本想跟着杨戬就此告别婉罗,回蓬莱去,婉罗却说既然宝莲灯的问题已经解决,不如趁此机会,直接试着去医治一下杨戬的眼睛,有她在一旁看着,也比在蓬莱的小院落更安全些。

杨戬一开始不同意,但不知婉罗对他说了什么,他竟不再反对,给梅山兄弟传了个信,老老实实在婉罗豪华的宅院中住了下来,等待合适的时机,让沉香催动宝莲灯,医治跟了他多年的伤势。

 

尝试开始前,沉香神色复杂,一手握着宝莲灯,一手轻轻抚上杨戬解下额带的额头。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杨戬受伤的眼睛。

伸手抚上那只眼睛的时候,杨戬紧张地眨了下眼睛,强装镇定地一动不动,沉香却看出了杨戬紧绷面皮下的不适,只稍片刻便收回了手。

 

医治的过程比他们想象的都要艰难。

虽然宝莲灯威力巨大,但当初损毁杨戬神目的,毕竟还有玄鸟的力量。玄鸟的力量毁天灭地,只靠宝莲灯,像当初在华山那样给杨戬的屏障撕开一道裂缝尚可,想要彻底驱散,却有些困难。

 

杨戬让沉香收手,沉香却不信邪,咬着牙召出元神持续催动宝莲灯,想要将那道屏障打碎。

婉罗看出沉香后继无力,奈何现下宝莲灯只有沉香一人能够操控,便也高喊着让沉香罢手,沉香置若罔闻,双目通红地将所有的力量都注入宝莲灯里。杨戬配合宝莲灯的力量张开神目,只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暴烈的力量被轰得粉碎。

他勉力睁开双眼,最后看到的,是宝莲灯光芒散去,光芒中心的沉香摇摇欲坠,最终倒在地上的画面。

 

【十】

杨戬醒来时,已经是夜深时分。他从床上弹起来,二话不说便冲了出去。

 

直到站在沉香的床前,看到他沉睡中的脸,杨戬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来。婉罗告诉他,沉香只是脱力睡着了,没什么大碍,等睡够醒来之后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杨戬叹气,伸手给他拉了拉被子,坐在床边看着沉香熟睡的脸凝神发呆。

随着年龄的增长,沉香的脸开始透露出几分和他的相似来,小时候脸上的那道伤疤也越来越浅淡,曾几何时,这已经完全是一张大人的脸了。

 

我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大逆不道的玩意儿呢?

杨戬百思不得其解,拿躺着的人实在没办法,隔空掐了一把沉香的脸过干瘾。睡着的沉香却像是感觉到了似的,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舅舅?”

“你醒了。”杨戬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问,“感觉怎么样?”

沉香却并没有回答杨戬的问题,他盯着杨戬,眼神逐渐清明起来:“舅舅,你的眼睛……好了?”

“嗯,好了。”杨戬点头,丰神俊朗的眉目温软,“多亏了你,沉香,谢谢。”

沉香看着这样的杨戬,只觉得口干舌燥,他眨了眨眼,小声嘀咕:“你之前还骂我。”

杨戬垂下眼睫,认真道:“之前是舅舅不好,舅舅向你道歉。”

闻言沉香激动起来,想要起身,起到一半的时候却又脱力躺了回去,杨戬连忙扶住他,正要把人扶起来,沉香却按住他放在肩膀上的手,可怜道:“舅舅,我想和你一起睡。”

杨戬挑眉,一眼看出沉香的小算盘,没等他说话,沉香又再接再厉地拉住他的袖口:“之前在船上,我都是和舅舅一起睡的,可是自从搬到蓬莱之后,舅舅就再也没有和我一起睡过了。”

“……”

杨戬最看不得这小混蛋可怜兮兮的样子,即使知道他是在装可怜,也还是心软得一塌糊涂,最终叹了一口气,翻身在沉香身边躺下,安抚似的在人的后背拍了拍。

 

沉香得寸进尺,伸手环住杨戬的腰,把脸埋进杨戬的肩窝,胡乱蹭了两下。

“混小子,我是你亲舅舅。”杨戬哭笑不得,却再生不起气来。

“舅舅怎么了,伏羲神王还是女娲娘娘的亲哥哥,不也没人说什么吗。”

“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杨戬语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混账外甥,只好换个角度,“那也不行,你年纪还小,应该……”

说到一半,他自己反而先迟疑了。

应该什么呢?

应该好好找个姑娘,成家生子吗?

沉香身上有杨家血脉,即使娶妻生子,他的后代也无法逃脱与母亲妹妹同样的命运,为了悲剧不再重演,让杨家的血脉断在他和沉香这里才是最好的。

 

像是看出了杨戬的顾虑,沉香低笑一声,干脆翻身【进行了一些动作】,低声问:“反正不能再有新的杨家血脉诞生了,你我左右都是孑然一身的命运,既然如此,舅舅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杨戬思绪混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没有推开他。沉香见杨戬迟疑了,又更近一步:“当初母亲还说我要继续托付给舅舅照顾,舅舅为什么不愿意呢。”

杨戬看着小兔崽子越凑越近得寸进尺的脸,气笑了:“你母亲让我照顾你,可不是现在这种照顾法。”

沉香垂下眼,低头【进行了一些动作】:“我只想和舅舅在一起……”


【十一】

屋中光线昏暗,唯有宝莲灯闪着明灭的灯火。

 

【省略150字不能通过审核的内容】

 

【十二】

杨戬在梦中见到了很多人,父亲,母亲,大哥,师父。

这些人和他相逢又离开,无论他如何挽留,都没有一个能长久地停留在他身边。

梦中最后一个路过他身边的是杨婵。她从杨戬的身边走过,看向他身后的桃树,笑着问:

“哥哥,我的孩子他还好吗?”

杨戬顺着杨婵的目光回头,只见沉香安静地站在桃树下,见他回头,便笑着叫道:“舅舅。”

 

杨戬猛地睁开眼,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沉香已经不在房间内,只有宝莲灯还被放在桌子上,莹莹地发出微弱明灭的光。

杨戬撑着身体坐起来,明明是神仙之体,却硬是觉得腰酸背痛。他愣愣地坐在床上,发呆半晌,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了笑,轻声自语道:

“好,怎么不好,好得很,都好到他舅舅床上去了。”

 

杨戬穿戴整齐,出门看到沉香正在屋外练功。

沉香见杨戬出来,停下手中的动作,在明亮的日光中眼神晶亮地看向他:

“舅舅,你醒了?我们回家吧。”

杨戬微眯着眼,看着眉梢眼角都透着喜悦的青年,也跟着笑了。

“嗯,回家。”

 

END.


_陈小井
只要一学到虾的新吃法,我就马上做给他吃了!爽口嫩滑快@对象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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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往

【凌越】按需分配(中)

*先婚后爱,包办婚姻,婚配系统指定结婚对象梗。

*字数协调失败多拆出来一章。


11.

人应该在年轻的时候努力奋斗,见世面,也要多爱人,被珍视,不然一点甜味就能哄得昏头转向,太容易满足。


王越根本不饿,但还是喂他就吃,等轮到凌睿自己吃的时候就在旁边努力嚼,两个人硬生生分吃了一整罐糖分超标的腌制黄桃,最后勺沿碰到瓶底,一声脆响,王越跟着打了个嗝。


凌睿刚刚出了一点汗,浑身轻松,味觉也跟着糖水回来不少,热度下去,虽然没法洗澡,凌睿还是坚持去卫生间擦了擦粘腻的汗。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王越在厨房给他熬粥,家里韩国进口的电饭煲有快捷煮粥键,王越当然不会用,拿了一个小锅架在火上...

*先婚后爱,包办婚姻,婚配系统指定结婚对象梗。

*字数协调失败多拆出来一章。





11.

人应该在年轻的时候努力奋斗,见世面,也要多爱人,被珍视,不然一点甜味就能哄得昏头转向,太容易满足。


王越根本不饿,但还是喂他就吃,等轮到凌睿自己吃的时候就在旁边努力嚼,两个人硬生生分吃了一整罐糖分超标的腌制黄桃,最后勺沿碰到瓶底,一声脆响,王越跟着打了个嗝。


凌睿刚刚出了一点汗,浑身轻松,味觉也跟着糖水回来不少,热度下去,虽然没法洗澡,凌睿还是坚持去卫生间擦了擦粘腻的汗。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王越在厨房给他熬粥,家里韩国进口的电饭煲有快捷煮粥键,王越当然不会用,拿了一个小锅架在火上,容易扑,须得一点点看着。


凌睿靠在厨房的门边看他背影,腰、背、臀、腿,一切美丽的东西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都完全变成案板上的鱼肉,人类的皮囊之下,是层层叠叠的陈年伤疤堆砌而来的骨血。


凌睿突然很想抱一抱王越,亲一亲他的伤口。可最后还是无动于衷地忍在原地,太唐突了,此时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像是三个月来相处后,隐忍到爆发的亲近之心,而是施舍、可怜,圣母心加荷尔蒙上头。

 

他只能安慰自己:还好,还不晚。慢慢来,我们还都这么年轻,遇到的这么早,只要已经开始,一切不急。


“我们以后,一起吃饭吧。”


王越惊讶地转头看他,他趁凌睿在卫生间时换上了常穿的背心短裤,从前没觉出不妥,和凌睿的成套棉布睡衣没特别大的区别,虽然不好看,但并不有伤风化,是个人自由。今天却不行。今天凌睿披了一件领口大开的浴袍,因为生病整个人加倍苍白冷峻,靠在门框上凝望他。王越突然有点像第一次翻生物书窥见天机的青.春.期男孩,他尴尬地提了提背心松垮的肩.带,胸前反而因此泄露一些春.光。


凌睿赶忙移开视线:“午饭我在医院食堂吃,晚饭...不太确定,但可以互相问问,都有时间我们就一起吃,好不好?”完全不算过分的提议,他却忍不住加上一句:“两个人,不是,三个人吃,成本低不少。”


“好。”王越立刻说,然后他也解释:“我是说,我晚上活挺多的,还要接王超,你要是饿了就先吃,要是愿意等我们,就一起。”


凌睿点头,王越就笑,他一笑,真心实意、不讨好也不忍苦受难地笑,笑得眼角细纹松松地迭起,凌睿就也想跟着笑。


 

 

12.

医院前台收到了一份匿名外卖,连单子也没有,大家就知道是送给谁的了。新来的前台小护士没有亲历几个月前的惊天新闻,被支去给凌主任送饮料的时候眼里放光,因为知道凌医生不吃甜食,她来之后几次遇到科室点下午茶,病人家属答谢的饮品外卖,凌睿都会主动把自己那份让出来。

 

可凌主任竟然接过去了,放在手边,点头说谢谢。小护士抿抿嘴,大失所望,同时大为好奇。

 

凌睿的报告写的不顺利,专业性和职场规则要求他左右逢源,僵持一会,干脆放下键盘一边拆吸管,一边点开微信置顶给王越发消息,告诉他:收到了。

 

那边大概在骑车,半天回了一句:好喝吗,是三分糖纯茶,我怕太甜的你不喜欢。

 

凌睿正要说一句挺好,那边紧接着问:几点下班?晚上在家吃?

 

他如实告知,王越就给凌睿发他照的照片,店面花花绿绿的牌子上写着周年店庆套餐五折的宣传语。王越说:今天汉堡王半价哎。短短一句话,有点炫耀,有点开心,有点怕凌睿不喜欢的谨慎。

 

凌睿很喜欢。食堂今天抽风,做的菜或清汤寡水或重油重辣,没有一个合他胃口,但还是怕闹胃病忍着吃了,此刻感到后悔,不喜欢的东西不如不吃。

 

凌睿回复OK,转头打起精神再去审报告,同一行字看了半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怀疑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还有这种轻而易举的快乐。

 

 

 

13.

凌睿看到王越的时候,他正在仰头灌一瓶冰水,折扣日的快餐店人潮涌动,小孩子玩耍跑跳时的尖叫声,大人聊天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糟成一场没有指挥的大合唱。

 

王越嘴里的水差点呛出来,他不好让出已经排了很久的队伍中的位置,只能招呼凌睿过去,仰头问他:“你怎么来了啊?”看见凌睿站在那欲言又止,又赶紧劝:“你先回家吧,这人太多,我买回去就行。”

 

结果凌睿说:“别喝太急了吧。”胃病患者盯了那罐冰水半天,终于控制不住要现身说法:“对胃不好。”


王越哦了一声,立刻盖上盖子答应。凌睿发现王越对他言听计从。他们的冷战被凌睿的低烧一把火烧到灰飞烟灭,在家里打招呼、聊天,一起吃饭已经变得稀松平常,甚至连凌睿的唠叨也溜出来一些——早上不要冷水浇头,内穿外穿的衣服不能一起洗,隔夜的饭菜别吃了。凌睿有时随口说一句,过一段时间仔细回想,发现真的再也没见过第二次。这不是好兆头,两个人想要长久相处就不能有不平等,可凌睿又忍不住开心,危险地想去试探一个不冒犯、但可以欺负王越一点的边界。


他们缓慢往前移动,忽然有一个小孩从王越旁边横冲直撞地跑过去,王越匆忙一躲,脚下失去平衡,又要避开旁边的人,便不得不倒向凌睿。王越已经很高,但骨架比不过凌睿舒展,被他轻易地伸手环在胸前。凌睿太显眼,两个人贴在一起,王越都能感受到周围灼人的目光,他愣了一下,触电一样退半步站好。

 

凌睿看了他一眼,直至取到餐离开,再没说一句话。

 

今天限号,凌睿没有开车,好在离家不远,王越把电动车扔在原地跟他一起走。王越以为凌睿生气,刚刚一抱,凌睿干净的白T上被他蹭了一道灰,王越低头看自己又破又脏的外卖服,心说应该不至于,凌睿不至于为了一道污渍生气的。可谁知道呢?他依然看不透凌睿,于是老老实实地道歉:“不好意思啊。”

 

至于不好意思什么,为什么道歉,道了歉又有什么用,真是说不清楚。

 

凌睿一手抱着外卖纸袋,一手伸进衣兜里捏紧那个小盒子,王越若离若即地走在他身后两步开外,偶尔四处张望,好像满街的花鸟树木,连虫和灰尘都比凌睿有意思。

 

凌睿咬着牙,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身和心,有些东西已经放大到无法容纳和隐藏的程度。凌睿想和王越看起来更像一家人,像到在那刚才那样的场合里拥抱也不足为奇,非常迫切。把王越拉上来,或者自己跟着沉下去,二选一的限时命题,没有标准答案。

 

在电梯里的时候,凌睿问:“什么时候去接哥?”

王越告诉他:“他们今天开联欢会,会晚些。”

 

好,凌睿点点头,来得及。整个狭小的电梯空间弥漫着汉堡肉排和炸物的香味,一片饱暖的温馨气氛,凌睿去牵王越的手,王越条件反射地挣了两下,没能挣开,就小心地回握过去。

 

他们还没有习惯彼此不同的温度,电梯门开了,一个女人站在他们家的门前。

 

王越几乎是立刻就松了手,凌睿的妈妈疾步走过来,拉住凌睿,慌张地告诉他:“小姑姑不见了,她说心烦出去走走,快一天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凌睿也有点懵,他没法不往坏的地方想,凌睿把他妈带进屋,好言好语地安慰,冷静询问小姑姑有没有带手机,问她有没有反常,可能会去哪里。

 

王越插不上嘴,只能跟着干着急,凌睿要出去找,走到门口被王越拉了一下:“你别太急,我也去找,我认识很多外卖员,他们比你更熟悉这些街道,我请他们帮忙。”

 

王越已经忘了自己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是如何从凌睿的怀里躲开的了,现在他在玄关遮掩的拐角处小心但紧紧搂住凌睿,让他倚靠自己站好,他顺凌睿的肩背,一下,两下,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


凌睿闭上眼睛回抱过去,满脑子“今天晚上来不及了”的念头,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被王越轻而易举地拯救。

 


 

14.

凌睿妈妈从凌睿出生开始畅想他将来会有一个怎样的匹配对象。


小时候凌睿就长得周正,鼻梁高睫毛长,洋娃娃一样,她就想该是个漂亮的女孩。家里穷吃不饱饭,一个罐头都能做生日礼物,她便希望他找个过过苦日子的,自立自强的。凌睿学习好,考上好大学的医学专业,一路畅通无阻地读到研究生,她就认定对方一定要有点学问,才好交流。凌睿在医院太忙太辛苦,她又想,得是个体贴的,会照顾人的啊。想来想去,逐渐想出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神仙。


她和凌睿的匹配对象一起坐在沙发上沉默。 


刚刚凌睿走后,王越立刻换了衣服要跟出去,被凌睿妈妈拦住,她温和而不容拒绝:“孩子,我们聊聊。”

 

王越手足无措到要变成木头,他都快要忘记有妈是什么感觉。他看童话书,看电视,在梦里回忆,凌睿妈妈和他想的一模一样。有盘好的发髻,温柔的皱纹,时间沉淀出的慈爱,王越弓着背缩在沙发里,激动而艰难地在心里抉择到底要不要叫一声妈,会不会太冒犯或太讨好了。


凌睿妈妈说:“你们结婚这么久,阿姨也没来看看,实在不应该,只是家里一直有事,有点走不开。”

 

王越一下抬起头,发出一个“啊”的音节,然后哑然。

 

“你们这个匹配的过程,是怎么回事啊,能说给阿姨听听吗。”


王越愣愣地点头,颠三倒四地简单叙述了一下他和凌睿认识的过程,模糊了鹿方宁在医院门口给凌睿的难堪,和自己几乎是救场的签字。


王越其实只是想告诉她,如果凌睿不同意匹配,我绝对不会逼他的,凌睿是同意的,无论因为什么,他先走了一步,所以我才敢往前走,他不同意,我一辈子不会想去高攀。


可不敢说,怎么说这种话才能不显得矫情和虚伪呢?王越缺乏这方面的教育和实践。

 

凌睿的妈妈因他的纠结叹气。她又想起几个月前凌睿在深夜回家时的样子,手上有一点红,像是干掉的血,失魂落魄地睡在书房的沙发上,梦里都皱紧眉头。她就知道凌睿不仅过得不好,还不开心。凌睿这个性格,用老话说应该被人“上赶着”一点,她原来觉得鹿方宁也不好,太强势太招摇,但和眼前这个孩子比起来,好歹……好歹不让人痛苦压抑。

 

凌睿的妈妈一步步地劝王越:“他爸爸早好多年就去世了,癌症,走得不安稳,对他打击很大。睿睿小时候吃了好多苦,穿同学捐的旧衣服,吃不饱饭只能喝水,长大了自己在一个无依无靠没有根基的城市里打拼。我做妈妈的对不起他,就想让他开心一点,过的好一点吧,结果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事。虽然是他姑姑的债,但他还是自己一声不吭地扛了起来,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王越徒劳挣扎:“阿姨,我可以……”可以和他一起还。我不怕苦。可脑子一开始转,就立刻闭了嘴。他用什么陪凌睿还?他一点帮不上忙,不增加负担都算好的了。王越不是一时不得志,不是未来可期,他的悲剧以车祸为引子,化出一个叫“王超”的实体,从七岁那年贯穿到生命结尾,他的未来一眼望到头——没有盼头。


两个人在一起,是要一起往上走的,不能一个拖一个,越拖越垮,那么不如各自安生了。


王越满脸灰败,茫然地坐在那,他和刚刚见面时好像都不是一个人,精神连带着面貌一起颓然下滑。凌睿妈妈看着,想,如果这是我的孩子,我该多心疼啊。可惜不是,可惜凌睿才是她的孩子,是和她骨血相连的至亲,值得她不做好人,来辜负别人的孩子,也要让他过得更轻松、有更好的将来。


“其实我们家,是不太信这个的。系统也有出错的时候不是?匹配后再离婚的也不是没有的啊。”

 

她不忍地冲王越笑,王越也愣愣地对她笑了一下。

 

 

  

15.

凌睿顾不上限号了,他开着车一圈圈绕,找一切小姑姑可能会去的地方,仍然一无所获,最后回到妈妈家的楼下,看到家里的灯亮着。

 

“小姑姑?”凌睿三步并两步地冲上楼,打开密码锁,没有小姑姑,只见到一个穿得很清凉的鹿方宁。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凌睿咬牙:“你们骗我。”

 

他的脸太完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天赐之礼,不该有这么惊讶痛苦的表情。可他的家人合起伙来骗他,把他卖了,不,她们不觉得是卖,她们以为自己是在把凌睿往康庄大路上引,用宽容的心将他从迷途之中拯救。

 

凌睿心悸到几乎站不稳。


鹿方宁雪白细瘦的双臂攀上来,她软软小小,连呼出的气都是香的,是女孩子美好形象的一种典型代表,她踮了点脚贴在凌睿耳边:“凌睿,我们好像有误会,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凌睿,我想要个孩子。可能像你多一点,可能像我多一点,你也许想和我继续相处,也许我们只能维持两年合作关系,都是好结果。”


凌睿头昏脑胀,鹿方宁大概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在外人看,都是精英阶层,医生总裁,天造地设郎才女貌,可凌睿觉得自己根本看不懂鹿方宁。鹿方宁用另一个星球的处事方式对待他,在那里弱肉强食,利益至上,没有感情可言只有强硬的权利倾轧。可凌睿是穷人家养出来的思维,遵守世界的规则,哪怕后来功成名就也从没能真的走出过童年的阴影,相比起来,王越和他才更像一类人。


凌睿把鹿方宁一点点掰下来,转身要走,到门口发现锁打不开,他无语地回头:“我已经结婚了,鹿方宁,你是不是发疯?”


“王越?”鹿方宁眉头一皱,五官精致的小脸上浮现一层真切的困惑,她很惊讶:“你们搞真的?”

 

凌睿来不及承认,鹿方宁又说:“可是他知道的啊。你们搞真的你这样出来他没问题?”她把手机甩过来:“刚你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的时候我已经发了短信给他,他说好。”


通讯记录里,鹿方宁说,他今晚不回去了。


王越回,好的,好的。


好的。王越说,好的,两次,没有迟疑,没有余地。他知道什么了就说好?知道凌睿在外面和女人巫山云雨彻夜不归?知道凌睿根本没想过碰他这不过一段名存实亡的契约婚姻?知道他这块挡箭牌已经漏洞百出没有利用的价值于是最终被遗弃?

哪怕王越自己不知道,凌睿的妈妈都会让他知道。这么多年了,凌睿身边的所有人都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往他心里捅刀子,凌睿不是他自己,他是别人按照自己的意愿捏出来的完美傀儡,努力成长不过是为了承担更多期许的目光做更好的表演。有人知道凌医生究竟是什么人?想做什么人吗?人们与这世界的联系是线,应该系在手腕上,系在心里,可凌睿的那条勒在脖子上,紧到他窒息。


凌睿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瞳孔淋过雨一样潮湿漆黑,眼角通红一片,但不流泪,他曾经因为过劳而在手术台上暂盲,一片漆黑中有莫名光点狂乱地闪,凌睿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是他还活着的证明。


凌睿和鹿方宁打了起来。


凌睿从来不打女人,其实连打架都少有,他小时候就安分,后来最多医患关系不和谐时义不容辞地出手帮小护士们挡过几下。可鹿方宁不是人,她也根本没把凌睿当人看,凌睿推她时她反手就给了凌睿一巴掌。


凌睿定在原地,被打偏过去的侧脸绷出一条快要断掉的锋利颌线,他没有还手,突然很冷静地笑:“鹿方宁,你太欺负人了。”


鹿方宁从来都要逆天而行,不服性别的局限,不服匹配的结果,不服老天给她规定的一切条条框框。可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原来凌医生不是在矜持吗?难道这世上真的还有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吟这回事?


她去摸凌睿的侧脸,凌睿冷白的脸上有清晰的掌印浮现,鹿方宁觉得他可怜,多好的一张脸啊,偏偏自甘堕落,要在尘世里打滚:“凌睿,你好犟啊,四百万买一夜,不值得吗?或者你是那种一定要有爱情才可以活着的傻瓜吗?那我们也可以试试。”


凌睿不停摇头,他抓起自己的手机拨号。小越,小越。鹿方宁听到凌睿几乎是绝望地重复这两个字。


那边始终没有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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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香郑气】霍言这个人

一发完,HE,全文1W+预警。

霍言 X 郑志


“霍言是一个很爱很爱郑志的普通男人。他爱郑志,就像郑志爱他一样。”


01


霍言是个什么样的人。


毕业于消防救援学院,职业是消防员,不到三年时间立下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两次,支队消防救援比赛绳索组、爬梯组两个单项第一名,今年二十八岁,调任到舟山站担任副站长,传说中的“空降兵”。


霍言这个人,用其他人的话来说就是“铁面无私,不苟言笑“,平日里安排队内日常训练要求严格,跑圈成绩倒数...



一发完,HE,全文1W+预警。

霍言 X 郑志


 

 

“霍言是一个很爱很爱郑志的普通男人。他爱郑志,就像郑志爱他一样。”

 

 


01

 

 

霍言是个什么样的人。

 

毕业于消防救援学院,职业是消防员,不到三年时间立下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两次,支队消防救援比赛绳索组、爬梯组两个单项第一名,今年二十八岁,调任到舟山站担任副站长,传说中的“空降兵”。

 

霍言这个人,用其他人的话来说就是“铁面无私,不苟言笑“,平日里安排队内日常训练要求严格,跑圈成绩倒数第三名要额外加练,队员闻风丧胆的苛刻魔头。只有郑志在听到这种说法时候会偷偷嗤之以鼻,一边疯狂往嘴里扒饭一边狠狠咬一口油润鲜香的鸡腿,心想,那是你们不晓得霍言他抽血时候害怕成什么样儿。

 

针头还没碰到皮肤就先害怕,喊声震慑整个护士站,眉毛眼尾全都拉拢下来,活像一条被迫接受医疗检查的毛绒绒萨摩耶。

 

他皱着眉头扯着嗓子叫郑志的名字,等到郑志把按在针眼上的棉签扔掉之后一脸不耐烦地走过来,还要凶巴巴地对他说:“你怎么来得这么慢啊。”

 

郑志站在他旁边,对霍言叫自己来的原因早已了然于心,但还是想逗逗他,抄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低头对坐在椅子上的霍言问:“干嘛啊副站长?”

 

“你,你给我站这儿,”霍言右手捏着自己卷起袖口的左手手臂,神色不自然地嘴硬道:“这是命令。”

 

然后郑志就抿着唇回答“知道了副站长”,背住手疯狂忍笑,腮帮子鼓鼓的得意着。但当霍言真的垮下脸把手伸过去让护士绑胶条,青筋不安地浮现起来时候,郑志还是会默默走上前一步,贴在霍言身后偷偷摸摸伸出手,咬着牙小声问:“霍言,要不要牵。”

 

霍言可怜兮兮抬头看他一眼,手心向后,在护士看不到的地方慌张地捏住他两个指尖。郑志神色如常,看着霍言抽血时候皱成一团的五官轻声安抚,一会儿说“马上好了”,一会儿又讲“这就快了”,在抽血快要结束时候又挤眉弄眼地问,霍副站长,今晚可以少跑两圈吗?

 

霍言侧着头不敢看前面,闻言还是挣扎着张开一只眼睛瞪住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想得美”。

 

郑志就耸耸肩,在霍言身后甩开给他捏住的指尖。

 

“那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哦。”他边走边说。

 

“郑志!”霍言望着他的背影大声警告,痛苦地摁紧棉签。

 

结果当然是傍晚的训练又加上一组俯卧撑,强度直线上升。郑志知道他心里有气,也不反驳,又快又稳地做完了,动作标准成绩优异,敬礼归队后抱着手稍息站立,一边喘匀气息一边望向霍言,汗水从帽檐下边滚落,顺着侧脸弧度一路往下掉,眼睛睁得圆滚滚,很亮也很可爱。

 

霍言喉结滚动,想挑他的毛病却又挑不出来,冷着脸不说话,暗自在心里又给郑志记上一笔。郑志吐吐舌头,最后还是决定先一步服软,在解散后主动走到他面前,严肃正经地讲,“报告霍副站长,我今天跑圈时候态度不积极,你罚我吧。”

 

郑志给了台阶,霍言也就毫不客气地下来了,说,“那你就再跑两圈吧。”

 

“啊?”郑志张大了嘴。

 

此时暮色四合,训练场上的灯接连亮起,其他人早都回宿舍休息洗澡了,空茫茫一片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郑志往前半步凑近他,双手贴着裤缝时候姿势介于正经和不正经之间,压低了声音对在霍言颈边问:“可是霍副站长,我今天抽了血,能不能罚轻一点啊?”

 

霍言就没办法,侧过脸又开始瞪他,表情显得很凶。郑志皮惯了,一点儿都不害怕,望着他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没皮没脸。

 

“行吧,那改成慢跑。”最终还是霍言在他讨饶的笑容里松口妥协,叹了声气把帽子摘下来别在腰间,对他说:“我陪你跑。”

 

“谢谢霍副队长。”郑志笑嘻嘻回答。

 

他们在夜晚空无一人的训练场上很慢地跑起来,像两只始终咬在一起旋转的陀螺,沿着既定轨迹讲很多莫名其妙的悄悄话。两圈过后郑志把速度一点点降下来,霍言看到了也不动声色,就陪着他,两个人最后像是聊着天在压马路,郑志讲了个什么不太好笑的笑话,霍言笑起来,郑志靠在他肩膀上。

 

霍言俯下身捧他的脸,在连晚风都没有的夜晚里轻轻碰一碰他的嘴唇,蛮不讲理又霸道地把郑志扣在怀里,按着他前后乱晃的脑袋给他一个吻。

 

“霍言,”郑志皱着眉头很不满地讲:“食堂的菜太难吃了,我想早点到周末吃你做的饭。“

 

“好,”霍言回答:“那你想吃什么,我记得买。”

 

郑志嘿嘿嘿笑着,点菜点得像报菜名。霍言又有点无语,垂着眉毛听了很久,最后直截了当地评价:“郑志,你妈送你来当兵真没做错,不然你不会做饭又吃这么多,真没办法养活自己。”

 

郑志一拳锤在他手臂上,打得他呲牙咧嘴。

 

“走了,去洗澡了。”郑志撅起嘴哼哼,拿着帽子扇风,离开训练场时候头也不回地讲:“不然待会儿没热水。”

 

“偷袭副站长,”霍言在他身后远远喊道:“罚你一周不准吃鸡腿!”

 

“靠,霍言!”郑志愤愤,捏着拳头原地跳起来:“你这是公报私仇!”

 

霍言装没听见,施施然往自己的宿舍楼方向走了。

 

因公徇私,一手遮天,胡搅蛮缠,小肚鸡肠,郑志睡前趴在床板上,抱着枕头气恼地想,霍言就是这样一个胆小又小气的人。

 

 

 

 

02

 

 

霍言是个什么样的人。

 

单身二十多载,着装习惯是长风衣和黑色直筒裤,认识郑志前与母亲同住,照顾两人起居,做得一手好菜,最拿手菜是水煮肉片。认识郑志半年后搬进两人合租的小公寓,阳台上摆满健身器械,养三四盆郑志能记住浇水的花花草草,熟悉下楼到附近菜市场的最优路线,拿手菜加上一道油闷大鸡腿。

 

霍言便是这样的人。

 

他刚到舟山消防站时候与周边人格格不入,以罗杰为首的其他人不待见他,认为他挤掉了老罗原本的指挥位,私下里说他是来路不明的地方生。霍言沉默寡言惯了,风言风语过耳都是,心下清楚不能辜负上级的信任,索性也就咬着牙梗着,把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训练结束后其他人勾肩搭背约着去聚会,霍言没地方去,躲在消防车旁抱着帽子沉默地低头,伸手抚摸檐上闪闪发亮的徽章,突然闻到鼻尖飘来的一大股红烧鸡腿味儿。他循着香味找过去,在水箱后面看到蹲在地上啃鸡腿的郑志,制服短袖把肱二头肌绷出好看的弧线,唇边一圈香漉漉的油花,晶莹剔透闪着光,手里拿一个坑坑洼洼的铝皮饭盒。

 

“霍、霍副站长。”郑志抬头看见他,啃了一半的鸡腿骨头往饭盒里一扔,慌慌张张站起来,嚼着肉和他打招呼,指尖的油随手揩在裤子上。

 

“你在这儿干什么?”霍言皱着眉头问他:“中午在食堂没吃饱?”

 

“吃饱了。”郑志苦着脸回答:“但我想吃鸡腿,食堂没鸡腿。”

 

霍言指指他扔在地上的饭盒:“那你这个哪儿来的。”

 

“家里人给我送来的。”郑志说。说完又抬眼偷偷瞅一眼霍言的脸色,像是知道他接下来要问什么,很善解人意的接着解释道:“怕其他人跟我抢,所以才躲在这儿吃的。”

 

霍言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知道郑志,比自己大一岁,原本是做消防兵的,负责海上救援。前些年出任务时候太拼伤了膝盖,从火场里被人救出来,喉咙里呛进去全是粉尘与黑烟。郑志养好伤后没什么大碍,但不适合再继续待在军队里,他原本的队长人很好,替他向上级打报告争取了很多次,最后同意他从军队里转出来,到地方做消防员。

 

霍言想了想,和他说,“没事,你接着吃吧,又不是训练,用不着这么拘谨。”

 

接着郑志就真捧着饭盒继续狼吞虎咽起来,两个人靠着消防水箱两厢沉默,但很意外地谁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霍言就着他的鸡腿香味继续擦自己的帽徽,漫无目的地想,他和郑志还真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

 

没成想两分钟后消防铃骤然打响,郑志与霍言对视一眼,郑志抱着饭盒捏着鸡腿,霍言戴上帽子,一起双双往消防车上跑。方才刚刚出门没多久的罗杰一行人此刻也往回赶过来,在两人开车出来的当口按顺序跳上车,第一时间迅速更换消防服。

 

霍言站在郑志旁边,偏过头看见他因为太过匆忙而举起的手,此刻捏着鸡腿骨进退两难,迫不得已只得扭曲着表情把骨头扔进刚换下来的鞋里。霍言突然觉得好笑,拉好拉链便看见郑志瞪着那双很漂亮的眼睛看向他,半是恼怒半是羞愧地压低声音讲,霍副站长,你笑个屁啊!人有三急你知不知道。

 

霍言很想说,人有三急不是这么用的,接着又想讲,我没在笑话你,只是觉得你可爱。

 

那天过去了的很久以后,郑志在难得的休息日里赖着不愿睁眼,霍言边穿衣服边哄他,跪在床沿扯他的被子。郑志用两个枕头把脸死死捂住,连蹬腿都觉得难受,哑着嗓子骂他,去你妈的霍言,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起不来床啊!

 

霍言摸摸鼻子,觉得这话确实很有道理。

 

“你他妈的,体力好这么了不起吗!”郑志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条蛹,藏在枕头堆里一扭一扭地乱动,骂骂咧咧地说:“霍言,爬梯组和绳索组两个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精力旺盛就去楼下扶老奶奶过马路,别在这儿残害我们这些人民群众安全卫士!”

 

霍言换好了衣服坐在旁边,最后实在是听不下去,走过来抢走他的枕头,跪在床边把头伸过去,扣住郑志的后颈与他接吻,蛮横又热烈,把郑志那些还未来得及出口的话都变成说不出来的呜咽,而后逐渐偃旗息鼓,在这个亲吻里心甘情愿伸手搂住霍言的脖子,霍言安抚住他,像捋顺一只呲牙咧嘴的小土猫的毛。

 

“再睡会儿起来换衣服,我去买菜。”霍言对他说:“好了,今天的鸡腿要黄焖还是红烧?”

 

“要红烧的。”郑志不情不愿地讲。

 

霍言笑起来,摸摸他的脑袋,说好。

 

正午阳光明媚灿烂,落进公寓里那个小阳台,照耀那几盆被雨水浇淋到奄奄一息的花草。郑志抱着腿在餐桌前啃刚出锅的鸡腿,被热气烫得嘶着嘴哈气,霍言解下围裙提醒他,下午要回家看母亲,回来路上还要回队里领一些给社区的防火安全资料,顺道添补生活用品。

 

他走到阳台上打开洗衣机,把郑志洗好的衣服拿出来晾,半蹲在滚筒前单手扶着洗衣机盖子,扭头又对着他大声喊:“郑志!你又把深色和白色混在一起洗,衣服都染色了!”

 

郑志缩了缩脖子,心虚得不肯再抬头,索性装作听不见的样子,背过身去不回答。

 

霍言无奈,把染了色报废的白衣服都拿出来,单独放在一个塑料盆里蓄满水,企图做一些最后的补救。他走回到餐桌旁坐下,发现郑志已经把他的碗摆到了自己面前,正在用筷子很认真地给他剃鸡腿肉。

 

“郑志,”他双手交叠撑在桌子上,突然往前倾身问道:“你怎么这么喜欢吃鸡腿。“

 

郑志抬头看他一眼,把剃好的满碗鸡腿肉放到他面前,嘬一口油润的手指,又往霍言碗里舀进两勺汤汁,神色自如地讲:“我妈说了,我腿受过伤,要多吃鸡腿补补,这叫以形补形。”

 

霍言张了张口,讲不出话来。

 

“快吃啊,”郑志说:“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霍言抿着唇不讲话,扯了两张抽纸出来,走过来坐到他身边,低头很认真地给他擦手。郑志愣愣地,咬着筷子尖看见霍言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擦干净后又与他十指相扣。

 

“你好肉麻啊。”郑志挑了挑眉毛,觉得不自在。

 

“以后不会了。“霍言只是说。

 

“得了吧,你哪儿能保证啊。”郑志把手抽出来,见霍言没有坐回去的意思,又很操心地帮他把碗筷拿过来摆好,狠狠往他碗里压了一勺饭。

 

“以后不会再受伤了。”霍言固执地又重复一遍:“我会保护好你。”

 

“行行行,知道霍副站长厉害,我相信你,行了吧?”郑志撇撇嘴,指着菜对他认真教育:“快吃饭,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郑志想,霍言真是个爱说大话又很肉麻的人。

 

 

 

 

03

 

 

霍言是个什么样的人。

 

《请回答1988》忠实观众,年轻时候曾因单身研读很多搭讪情话,与妈妈同住时候被迫陪同观看了很多家长里短爱恨情仇的肥皂剧与言情剧,导致如今跟郑志在一起恋爱还是会时不时蹦出几句土味情话来,次数之频繁堪称某种条件反射与生理本能反应。

 

他和郑志第一次约会其实很乌龙,在寒气逼人的某个冬天,郑志前几天刚理过头发,刺刺挠挠的稍长寸头,发茬儿立在头顶像一只呆头呆脑的小刺猬。那时候他与霍言的关系其实已经很近了,停留在郑志每次吃鸡腿都会分给霍言一只的程度,霍言每天很早出门跑步,回来时候会给他带热乎乎的烤红薯和热牛奶,郑志稀里糊涂爬起来,剥红薯剥的指尖黑黑。

 

霍言想追他,但不知道怎么开口,都说恋爱是从告白开始,可告白也需要有恰当时机,一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于是他决定先约郑志约会,在周五下午敲开郑志宿舍的门,穿着制服站得笔挺,讲话语气僵得像是在指挥救火流程,目光直直锁在郑志身上讲:郑志,明天下午我们一起去吃饭。

 

郑志从门里探出个头来,挠了挠头,说好啊。顿一下又非常疑惑不解地问:“霍副站长,吃饭就吃饭,你给我发个消息就好了,干嘛跑过来?”

 

霍言想说毕竟是第一次约会,这样正式一些,但又觉得提前跟郑志透露了的话没有惊喜,踌躇很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皱着眉头支支吾吾回答:“你来了就知道了。”

 

周六下午郑志准时与他见面,在呵气成雾的寒冷天气里,穿一件很臃肿的羽绒外套,戴棉花帽子,整个人裹得像一只动作敏捷的小企鹅,只露出眨巴着的水润润一双眼睛。霍言和他并肩往前走,有心开车去一些很有情调的西餐厅,结果郑志说,“霍副队长,前面街口有一家火锅店很好吃,你想试试吗?”

 

霍言开着车呆了一下,问他:“你喜欢吃火锅?”

 

“这种天气就该吃锅子啊。”郑志指着前面,很激动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快你快,哪里有个车位!”

 

火锅店里人很多,热气蒸腾而上翻涌成茫茫雾气,声色嘈杂,郑志兴致勃勃地解掉围巾,霍言拿着菜单开始选锅底。他捏着笔勾选菜单,侧着身头也不抬地问郑志:“要什么辣?”

 

“我都行,”郑志正在脱手套,挨着他的肩膀探出头来念选项:“微辣中辣特辣变态辣……”他念到这里停下来,抬起头无遮无拦地望住霍言的眼睛,眸子分明干净到有些懵懂,问他:“霍副队长,你想选什么?”

 

霍言说话没过脑子,脱口而出道:“我想你辣。”

 

郑志口水呛进气管里;捏着嗓子拼命咳嗽。

 

霍言反应过来,脸一瞬间涨得爆红,连忙伸手帮他拍背,另一只手慌里慌张给他倒茶水。

 

“霍、霍言你……”郑志咳得脸红脖子粗:“你怎么这么…这么……”

 

他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评价,咳嗽完了也说不出话来,霍言默默点好了菜,也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又等了一会儿,锅底上来了,霍言起身去调蘸料,走之前回头问郑志,要不要帮你也弄一份。

 

“啊?哦,好啊。”郑志很意外地被点名,此时此刻顺着他的话抬起头来,一瞬间回神,愣愣点头。

 

霍言“嗯”了一声,不一会儿捧着两个料碗回来,坐在他旁边对着不断翻滚的红汤拆开碗筷,用旁边那壶茶水很认真地烫洗。郑志忍了又忍,双手在身前交握,还是忍不住抬眼偷偷打量他。

 

“你经常这么说话吗?”郑志问他。

 

“怎么说?”霍言把碗筷都给他摆好,又把筷子塞进他手机,很平静地与他对视。

 

“就是……”郑志犹豫着,说:“讲什么微辣中辣我想你辣这种话。”

 

“你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多说给你听。”霍言回答。

 

郑志挠了挠鬓角,试探性发问:“比如呢?”

 

“我最近准备搬家了,”霍言一本正经地说:“已经找好了地方。”

 

郑志跟不上他的脑回路,歪了歪头:“搬到哪里?”

 

霍言讲:“搬去你心里。”

 

郑志对住他诚恳的目光,很慢很慢地叹了口气。

 

他想,霍言真是个连表白都只能靠土味情话支撑,然后把气氛讲得一次比一次更尴尬的人。

 

要不是遇见了他,要不是遇见的人是他郑志而不是别人,郑志在半小时后一边美滋滋吃着霍言给他涮好的牛肉一边指指点点地评价:“霍言,你真是会一辈子单身。”

 

霍言不答,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门儿,又继续给他在锅里捞刚煮好的虾滑。

 

霍言就是这样的人。

 

 

 

 

04

 

 

霍言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不是很会表达喜欢和爱意,会把所有表白和情话最后都往土味发展、最后闹出很多笑话的舟山消防站副站长。

 

但同时也是一个永远沉默着给郑志做饭带早餐的、会认真记住他很多喜好和迁就他很多想法的、有点木讷又有些不善言辞的普通男人。

 

一个很爱很爱郑志的普通男人。

 

春冬季节是火灾高发期,天气干燥,风又大,无论是城区内还是郊外都极易起火。消防员的工作职责就是随时待命,因此霍言和郑志的假期就被急速压缩,基本等同到了一种除工作外无休闲时间的状态。

 

周二早上轮到郑志值班,霍言前前后后忙了大半个月,这天终于得了空,换掉制服回家前特意到值班亭看了郑志一眼,抱着郑志那堆要回家换洗的衣服仰起头朝着他笑,对目光坚毅正在站岗的爱人挤眉弄眼。

 

“快走吧。”郑志拼命瞪他,称着这时候没人,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对着霍言讲:“早点回家睡觉,别在这儿磨磨唧唧的。”

 

“我回去给你养的花浇水。”霍言勾着唇角冲他笑,阳光散落肩背上,将影子在他身后拖得老长。他低头望一望,挪了挪位置,踩进郑志站岗的影子里,再次抬起脸来讲:“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得活。”

 

“还不都怪你。”郑志不能动,只好偷偷呲着牙凶他,“我说不要养不要养,你偏要买,说什么这样才像是生活,屁。”

 

霍言耸耸肩,很无辜地回道:“这样确实很像是家啊。”

 

郑志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好了,我先回家。”霍言上前一步与他靠得更近,抬起手臂摇了摇,给郑志看他那堆等着回家换洗的衣服,然后背着手好整以暇地看住他,扬起笑脸洋洋得意。

 

站岗亭的台子很高,郑志站在上面比霍言还要高出很多,眼睛向下瞟见霍言的脸,觉得有些害臊,寒风料峭的早春天气里面颊不受控制地红起来,又想骂霍言不分场合地搞一些奇怪飞机,但想了想还是说不出口,只得咬着牙根警告说,霍副站长,你别滥用职权啊。

 

“我又哪里得罪你了。”霍言歪着脸摇摇头,双手叉腰的假装抱怨,也不再耽误他了,转身前向着他挥挥手,说好回来时候给他带做好的红烧肉。郑志看着他的背影眨眨眼睛,盯住他愈来愈远的身影又把肩背挺得更直一些,在霍言已经离开了的很久之后,才又自顾自地笑起来,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干的唇缝儿。

 

霍言是开车走的,路程大概半小时左右,到楼下先去菜市场买了菜,才又上楼把分类好的衣服扔进洗衣机,这才洗手换衣服准备给郑志做饭,红烧肉要软糯的话需要炖很久,他怕时间不够,打算先弄好再看时间补眠。

 

自从上次听郑志讲了经常吃鸡腿的原因后霍言便很少再给他做了,先是说以形补形那套方法不顶用,又说什么经常吃重油的鸡腿对锻炼身材起不了多大帮助,总之就是宁愿买鸡架熬汤也不愿他再啃鸡腿啃得一嘴油。郑志这个人皮实又懒散,随遇而安惯了,闻言也不多问,只咂咂嘴把脸靠在霍言的肩膀上,说那你快做呀,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霍言就摇着头无奈,抬手摸摸他的下巴,先丢给他一盘刚炸好的小酥肉充饥。郑志笑嘻嘻地,时不时也喂他两条,吃好后很自觉站在旁边的洗手池前洗碗。

 

他心里知晓霍言是在别扭,别扭他提起腿伤的事情,也别扭着害怕他再次受伤。但郑志想得很开,消防员这行不就是这样,受伤住院都难免,再运气差一点,进了火场出不来也不是没可能。他觉得无所谓,吃鸡腿不过是个念想,霍言不想他吃他就不吃了,反正天底下好吃的那么多,霍言厨艺又那么好,不吃鸡腿还能吃别的,只要霍言开心就好。

 

红烧肉才炖了不到三十分钟,霍言刚晾完衣服回来,拎着盆靠墙角放好,指尖还淋漓淌着水,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开始振铃。他本能地感觉到不安,边接电话边拿起自己的外套,来电人显示舟山消防站指挥中心,总队长在通讯里和他讲,城郊一家面食厂操作不慎引发火灾,现场存放有大量面粉,极易引发粉尘爆炸,需要立即赶往现场支援。

 

霍言已经穿好了一只鞋,从玄关处的托盘里拿出来自己的车钥匙,像是又想到什么,出门前急急忙忙回头关掉炉子的电。他站在走廊里等电梯,又询问了一些火情的详细内容、当前路况和救援进度,挂断电话前不自觉捏紧指节,还是忍不住问道:“郑志也去了吗?”

 

“整个舟山消防站全员出动,”对方回答:“郑志他们是第一批,目前已经出发。”

 

“收到。”霍言按下电梯下行键:“我会最快速度到达。”

 

他出门的时间正好碰上午间小高峰,车子堵在路上走走停停,好半天才行进两公里。这样下去不行,霍言指尖握在方向盘上敲敲打打,在过又一个路口时候伸手与交警示意,出示证件和身份证明,请求得到快速通道。四十多分钟后霍言抵达,远远地听见消防车警报,车子在队伍末端堪堪停稳,来不及再锁车,扔下方向盘就跑。

 

霍言一直觉得自己很冷静,跑到火灾发生楼房面前时候很冷静,和负责指挥的总队长交接情况时候很冷静,跑上消防车更换救援设备时候也很冷静。他冷着脸快速甩掉皮鞋,拉好防护服的拉链,扣上帽子搭扣时候动作迅速脉搏平稳,霍言甚至还分神看了一眼自己正在检查设备的指尖,骨节分明有力,没有任何手抖的迹象。

 

直到他沿着消防梯走下来,落地的一瞬间听见二楼爆炸声,火光震碎窗户冲天而来,四处散落是锋利的玻璃碎片。大地都在爆炸声中震颤一刹,原本便老旧的厂房更加摇摇欲坠,霍言不知怎地莫名跟随着轰隆声栽倒在地,眼前画面都被拉长成缓慢而无聊的几帧,他反应不过来,觉得脑子没办法运转,再低头时候又一次下意识抬起手检查,很明显地看出来自己正在手抖。

 

或者说他整个人此刻都在不停发抖。

 

指挥中心再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拿着大喇叭正在喊话的队长他也不想在乎,火场旁的警戒线又往后移了好几寸,还堵在外面的几批救援人员得到命令不得贸然靠近,为了提防粉尘再次爆炸只得抱着水管警戒。而霍言不管这些,他只记得两分钟前队长才刚跟他讲过,第一批进场救援的消防员此刻正在二楼。

 

郑志还在二楼。

 

他瞄准时机在警戒线再次后退时猫着腰快速钻进去,其他人发现了,想过来拉他,而霍言人高马大又常年健身,此刻突然发了狠,拼着整个人栽倒在地打滚粘了满身尘土也要往里冲。最后一个抱住他肩膀的同僚也被掼倒在地,霍言感觉自己手臂大腿火辣辣地痛,应该是已经大片擦伤,而他管不了许多了,找准机会快速狂奔,在大门完全被火舌吞噬前终于踏进了厂房一楼。

 

引入眼帘的首先是火光,熊熊燃烧铺天盖地的大火舔过来,烧得霍言站稳后差点又被热浪掀一个跟头。隔着重重防护设备无法呼喊,他顶着浓浓刺鼻黑烟站立,在一片混沌迷茫中找不到上二楼的路,只能凭着直觉往里走,尽量躲避着大火找寻一条逃出生天的路。

 

浓烟朝着他涌过来,大火簇拥着想把他围拢在中央,而霍言紧皱眉头一言不发,自浑身上下的疼痛里又感觉到喉咙干痒呼吸不畅。二楼扶梯在眼圈逐渐露了个轮廓,霍言挣扎着,尽管周遭沉重却仍然不顾一切向前,却又在终于要摸到楼梯扶手的前一秒被人扑过来死死抱住,两人翻滚着一起歪倒在相对安全的另一边。

 

霍言爬起来,疯了一样地还想回去继续上楼,纷扬黑色燃烧物中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知道其他人还在二楼,郑志还在二楼等他。扑向他的人坐在地上又一次抱住他的腿,霍言拖不动他,又没办法行动,到最后甚至朝着对方又踢又打,眼泪流出来又迅速被蒸发烘干在脸上,到最后看不出是流过泪,只变成斑驳一道痕。

 

而那个人找准机会抓住了霍言不断拍打的手,拉住,握紧,攥住了与他十指相扣。

 

霍言在这一瞬间停下来,整个人僵硬如一尊无法行动也无法言语的石像。

 

除了郑志,没有人会这样拉住他的手。

 

原来面前的人是郑志。

 

是那个因为在救援中受了腿伤而努力吃鸡腿的郑志。

 

也是是他拼命在地上挣扎着违抗命令也要为他冲入火场的郑志。

 

霍言变得木木的,在得知郑志目前仍旧安好的这一瞬间塌下肩膀,感觉全身力气突然之间都被抽干了,腿一软,就这么跌坐在他身旁,两个人相互倚靠着成为两座被火舌逐渐吞噬的相望山。

 

郑志的脸脏兮兮的,透过面罩看不清太多,只那双眼睛仍旧发亮,嘴唇干涸蒙上一层灰白的裂纹。他唇角动了动,看样子是想对着霍言笑一笑,但又实在是没有精力笑出来了。

 

霍言望着他的脸,在眼皮撑不住缓缓合拢之前透过他的身影,迷迷糊糊看见郑志背后的厂房铁门被人撞开,粉尘灭火器的烟雾喷进来,水流淅淅沥沥洒在两人身上,连续不断冲进来的同队队友与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

 

霍言把头靠在郑志身上,手心与手心挨在一起,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听见郑志跟他讲,“霍言,你不要担心。”

 

我会好好的,你不要担心。

 

 

 

 

05

 

 

 

霍言在被救护车送往医院的路上醒过来,手指微微颤动,睫羽抖得像一只在火场里挣扎着无法逃脱的蝴蝶,郑志躺在他身边。

 

约莫半分钟后霍言终于眯着眼睛睁开条缝,第一反应便是弓着身子疯狂咳嗽,偏头呕出来成团黑色的呕吐物,他咳的撕心裂肺,灰头土脸如一只刚被炭火镣铐过的掉毛鹌鹑,浑身上下疼得像是被刀片细细剜过。等他终于稍微缓过来一些,这才发现手掌抽不动,被人一直牢牢地压住了,对方握紧他的手如握住一片随时会消散的云,一场此生不愿醒来的梦。

 

霍言偏过头,看见旁边同样伤痕累累沾满血污与尘土的郑志。郑志拉着他的手一动不动,只睁大了眼睛一直望向他,眼睑处被救护车顶灯照得湿漉漉,不知道是被烟熏得受不了伤了泪腺,还是真的在为他流泪。

 

霍言捂着疼痛到仿佛整个扭曲了的胃,朝着郑志的方向挪了挪,侧着脸与他额头贴住额头,四目相对时候呼吸共生,彼此都微弱如似乎要吝着对方的气息才能继续生存。

 

郑志讲话也很困难,只得嘶哑着嗓子用气音问他,说,“你醒啦。“

 

霍言闭了下眼睛,很轻地点头,而后又重新睁开眼与他相望,眼眶热到仿佛填烧进两团火,看一眼少一眼,看一眼便是一万年。

 

“那我睡啦,“郑志说:“你要记得叫醒我。”

 

“好。”霍言说话时候感觉自己的嗓子是血淋淋两片摩在一起的锈铁片,但还是和着血与汗回答他。

 

于是郑志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

 

“霍言。”他说。

 

霍言很努力想要回答,但发声之后又是一阵似乎要把整副呼吸系统都呕出来的咳嗽,缩着肩膀难受得头昏脑胀。

 

郑志很安静地等着他再次平复下来,感受到霍言又一次躺在自己身边,很用力地与他回握,但力度还是轻轻。

 

“霍言。”他又叫了一次。

 

“我在。”霍言按着肚子回答。

 

“我不想再吃鸡腿了。”郑志说。

 

“好。”霍言回答。

 

“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郑志停顿很久,像是终于又攒够了说一句话的力气,又一次开口道。

 

这次他没等来霍言的回答。

 

霍言捂住肚子的那只手支撑,手肘抵在病床上侧着身子半起,而后很缓慢很缓慢地、像一只坚持不懈的小蜗牛一样,砸下来靠在了郑志的身上。

 

“靠。”郑志五官皱起来,满脸痛苦的说:“霍言,虽然我不会死,但疼啊。”

 

而霍言不说话。

 

他尽力伸长了脖子,用灰扑扑干裂痒痛的嘴唇,给了郑志一个吻。

 

一个劫后余生又相濡以沫的,超越了生死与爱情的吻。

 

哪怕这个吻算不算温柔,裂纹蹭在唇上无法称之为柔软,只有丝丝不甚明显的疼痛。

 

但郑志还是笑起来,两个人就保持这个姿势一齐到了医院,他在与霍言分别被推进不同的病房清理伤口前费力起身望了霍言一眼,迎着对方的目光微笑,伸长那只含混满尘埃与血污的手臂,指尖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太好了,郑志想,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和霍言要一起在家里窝着养伤了,会有很多很多二人世界的时间。

 

而霍言想的是,他曾答应过的会好好保护郑志,真的没有食言。

 

他可能有时候确实呆板又木讷,讲一些不合时宜的土味情话和会把郑志惹怒的直男发言,往后余生继续做一个繁忙工作之余为郑志买菜做饭洗衣服的普通男人。

 

但他不是大话精。

 

他只是很爱郑志,就像郑志也很爱他一样。

 

霍言就是这样的人。

 




【完】





 

 

千莯莯
她100岁了 她带我们走过了风...

她100岁了

她带我们走过了风浪

她给了我们一个光明未来

谢谢她


可以借鉴,但不可以抄袭,不可以使用哦,谢谢理解各位鸭!!!(笔芯)

她100岁了

她带我们走过了风浪

她给了我们一个光明未来

谢谢她


可以借鉴,但不可以抄袭,不可以使用哦,谢谢理解各位鸭!!!(笔芯)

再盛一碗饭

【凌越】词不达意13

13

鹿方宁和凌睿签协议的时候,两人还认识不到一个月时间,鹿方宁要的很简单,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能给她的下一代很好基因的男子。恰好,凌睿急需四百万填补漏洞,两个人一拍即合,签署下这协议。


起初,两个人面对外界永远是一副恩爱夫妻模样,只有鹿方宁自己清楚,下了台面,凌睿才会显露他真实的一面。私下的凌睿很无趣,除了会适时配合演出一个丈夫模样,其余时候就像不存在于鹿方宁的生活里。他们协议里有明确规定,若有一方存在出轨行为即违约,对方有权要求加倍的赔偿金额。


鹿方宁曾私下派人观察凌睿,看他是否有什么猫腻才会对自己这么爱答不理,只是没什么结果,凌大医生整天出入医院,在医院的交际更多都是一类...

13

鹿方宁和凌睿签协议的时候,两人还认识不到一个月时间,鹿方宁要的很简单,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能给她的下一代很好基因的男子。恰好,凌睿急需四百万填补漏洞,两个人一拍即合,签署下这协议。


起初,两个人面对外界永远是一副恩爱夫妻模样,只有鹿方宁自己清楚,下了台面,凌睿才会显露他真实的一面。私下的凌睿很无趣,除了会适时配合演出一个丈夫模样,其余时候就像不存在于鹿方宁的生活里。他们协议里有明确规定,若有一方存在出轨行为即违约,对方有权要求加倍的赔偿金额。


鹿方宁曾私下派人观察凌睿,看他是否有什么猫腻才会对自己这么爱答不理,只是没什么结果,凌大医生整天出入医院,在医院的交际更多都是一类教授,对时常围拥上来的女护士同样爱答不理。


鹿方宁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性冷淡,自己也尝试撩拨过几次,凌睿像块木头一样,只是仍你摆布,上杆子不是买卖,鹿方宁受不了这样热脸贴冷屁股。


直到有一回家庭聚会,这种例行公事,凌睿向来做得很好。只是这次不知怎么到点了人还没来,父亲母亲都问他的去向,说你们最近是不是闹了点什么矛盾。鹿方宁只好不断给他打电话,人赶到的时候,前额落下几缕头发,脸色不太好看。


凌睿向大家赔礼道歉,说医院突然送来很多急诊病人,自己主动认罚灌下一整杯红酒。鹿方宁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她的直觉向来很准,凌睿在撒谎。


她和凌睿结婚的时候有一套婚房,现在是她自己在住,凌睿只有在很少的情况下才会回来,而恰巧在这前几天,凌睿回过一趟房子取衣服。他来的匆忙,把手机落在了客厅,鹿方宁也不是故意要看见,只是那消息恰好就弹了出来,一条短信,备注是“越”,内容大意是今晚过不去了,他哥又怎么犯病了……


鹿方宁一瞬间有一种被雷劈了的感觉,她很清楚凌睿可不是什么大善人,更不可能会这么照顾自己的病人,这个越又是何方神圣?鹿方宁翻了个白眼,觉得有些可笑。


凌睿拿完衣服跟她寒暄了几句准备离开,鹿方宁就看着他看向手机时,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还别说,鹿方宁从没见过这样有点气鼓鼓的凌睿,她心里有些不好受但也没说,看着凌睿离去的背影思考着要怎么做。


如今聚会上看着凌睿撒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鹿方宁再次确认了凌睿单方面违约的事实,她抿了一口酒,苦涩的味道从舌尖漫到喉咙,其实一开始她也没交付真心,只不过是想要通过凌睿要一个孩子罢了,可如今真实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鹿方宁还是有些许难过的。


后来,她还真就看着凌睿“发疯”,每次见到他人都感觉心不在焉的,以往凌睿都能处理好许多人际上的事情,如今他似乎也爱答不理,她也直接和凌睿说过,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当时她并没有拿协议的事情来压他。凌睿听到这句话后陡然看向了她,像是清醒了过来,回了一句,最近压力有点大,但又很快耷拉下肩膀。


鹿方宁已经把很多耐心给凌睿了,所以那晚看着醉酒的人躺大街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看了一出人为艺术。她突然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这么寡淡的人变成这样,她同样也很好奇那个“越”是使了什么手段能让凌睿这样发疯?


当鹿方宁警告凌睿的时候,她就已经默认他们的关系已经到头了,当你拿着外界的压力来强迫一段感情的时候,其实自己就已经处于被动的一方了,仔细想想,一直以来自己又何尝主动过呢?除了给钱的时候?鹿方宁真觉得自己和凌睿拟定结婚就是一出荒诞喜剧。


鹿方宁见到王越的时候,是在一个午后,她来到B市出差,当然她提前知道了凌睿也在这座城市,毕竟自己名义上的丈夫突然请了一个长假,知道也不足为奇。


她是刻意来见王越的,没有像黄金八点档的狗血剧情那样,见到人就过去泼人家一身脏水,更也没有见到人就过去和人家扯头发。她只是在一个咖啡厅里坐着,点了一杯美式,望着玻璃外面,形形色色的人来往,王越像一粒尘埃落入人群,又迷失在人群里。


她看着王越在电瓶车上百无聊赖地等着外卖单,他整个人都木木的,树上斑驳的阳光撒下来落在他脸上,好不容易才显现出那么一抹生机来。他安静得像不存在于这个维度空间里,悄无声息地等待,静默得犹如一桩雕塑。


鹿方宁自然是不明白的,这么一个如此普通的人,平淡如水的人是怎么把凌睿拴住的,她同样不明白,这么一个看上去安分守己的人又怎敢插足别人的感情?


在鹿方宁晃神之际,路边传来了几声喵喵声让静默着的王越一下子动了起来,他探头望了望四处,寻着声音去看哪里有猫咪。猫咪的叫声越发大,像嘶吼一般,他在树边的草丛蹲了下来,里面窝着一只黑色的猫猫,在暗处只有双眼发着光。王越低头凑过去看他,整个人几乎快伏在地上,他学着猫猫的声音,然后尝试把猫猫抱出来。野猫先是更激烈地嘶叫着,然后用利爪挠向他,王越应激缩了一下手,皮肉上留下两划血迹,却依旧想把它抱出来,他动作很轻,试图去安抚这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


他一下一下抚着野猫的后背,猫猫起初还有些挣扎,一下一下的顺毛让它乖了不少。鹿方宁见到这画面时,不忍多看了几眼,她似乎觉得很新鲜,一个自顾不暇的人还会去抚慰一只野猫。鹿方宁看了一会后,直接拎着包上了车,看着后视镜里不断远去的画面,王越不乏耐心地安慰着猫咪。


凌睿大清早起床后先是回复了一封邮件,然后开始打扫卫生,他把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消毒水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地板。出了满头汗之后去洗了个澡,接着他又开始煲鱼粥,把刚买回来的鱼肉切片,然后稍微撒了一些盐让它入味,过会把各种佐料、米粒和鱼肉放进砂锅里加水煮。


等待的期间,他就一直盯着手表看,自从他搬过来之后,每天都会从侧边的窗户望下去二楼。每天大概7点的时候总能准时听见宝宝的啼哭声,然后是王越软糯的,哄着宝宝的声音。


他会静静地听着耳边传来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宝宝很容易哄好,哭声逐渐平息,王越抱着宝宝哼着童歌,他没听过王越唱歌,如今听着觉得有些可爱。


大火煮过之后要调成中火再煮一段时间,这时候往往就是王超起来的时候,他会闹着王越,让王越给他糖吃,王越就会哄他,不能再吃糖了,你现在已经长大了。王超就会跟他闹上好一会。那画面,凌睿感觉就在眼前,王越虽然被闹烦了,但脸上依然有笑意,自己脸上也会不自觉浮现笑意。


等到鱼粥煮到黏稠,他就会熄火,把粥盛进保温壶里。凌睿往往不会主动敲门,他知道清晨的这段时候是王越最手忙脚乱的时候。大约等一会,王越就会打开门,这个时间是他准备下楼买东西的时候。像是习惯了凌睿的到来,王越见到凌睿没太大反应,但依旧不看他的眼睛,把头低着。


凌睿把保温壶塞进他怀里,把人转了一圈往屋子里推,他知道如果不这样做的话,王越定又会各种推脱。王越倒是对凌睿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身子打了个颤,脸上漫上一抹红,进到屋里后,凌睿又把王越按在沙发坐下。


王超?他往房间里头喊了声,继续手里的动作,打开保温壶,看向王越。不得不说凌睿的每一次注视都会让王越心漏跳半拍,所以王越才会选择不看他。


这里面是鱼粥,你和哥哥分了吃吧,宝宝我送去托儿所。凌睿半蹲的姿势,抬头看着王越,等待他的应许。


王越暗自叹了一口气,凌医生,他终于看向了凌睿的眼睛,尽管很快便闪躲开了。凌医生,你不用这样的……


凌睿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等他说完直接握住了他的手,王越,他郑重其事地叫着他的名字,你不要害怕,我会处理好一切的,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


凌睿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我需要多一点时间,多一点时间先把你们照顾好,再去处理之前遗留下来的问题。他不想让王越操心他和鹿方宁的事情,这本就和王越无关,更何况王越这么缺乏安全感的人,如果和他说了自己要和鹿方宁离婚,即将面临债务纠纷,只会让王越更心慌。


这些天的时间,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的行为,从那四百万再到假结婚再到和王越,他的人生似乎一直在加速,他也就一股脑地跟着走下去了,可是如今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一步又一步地走错了。


对于鹿方宁,凌睿同样也充满愧疚,他从没思考过自己的行为同样也会对她带来伤害。凌睿以前不懂情感的漩涡会给人带来怎样的伤害,如今他被教化了,懂得了什么是共情与爱,也明白了情感化成利剑时同样能伤人至深。


刚到A市落地的时候,凌睿就给王越打了一通电话,嘱咐他冰箱里的东西要记得按时拿出来吃了,不要放坏了,还嘱咐他最近多雨不要老是往外跑,自己给他留了一张银行卡,不要省着。


王越在电话那头听得木木的,他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实实在在地被凌睿养胖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睡得多吃的好,总感觉人都迟钝了,他只是一个劲地嗯嗯应着凌睿。等到挂电话的时候,他才心一紧,意识到凌睿回A市应该是要去见鹿总。他有些茫然,尽管他已经慢慢接受了凌睿真的要好好当一个父亲的事实,但他却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怎么面对自己成为一个第三者最终破坏了别人的婚姻。他不自觉地开始咬手指头,直到宝宝的哭声响起才又回到现实中来。


凌睿到了A市之后主动给鹿方宁打了一个电话,过了很久才被接听,鹿方宁似乎在公司,电话那头有些嘈杂,她说没几句话就准备挂了,大概就是约了地点,叫上各自的代理律师,凌睿应下了,那边只剩忙音。


凌睿和鹿方宁有一点很像,那就是“利己”,两个人机缘巧合把自己的婚姻做成了买卖,如今买卖不成自然是只能寥寥收场。鹿方宁在离开B市的时候就找了代理律师联系了凌睿。凌睿接到电话的时候没有太大反应,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他平静地听着律师那边的各种法律条款以及鹿方宁的诉求,最终他只回了一个好的,挂电话的时候松了一口长气。


他们约在了一个咖啡馆,悠扬的轻音乐营造着一种浪漫气氛,店里没有多少人,凌睿先到的,在窗边落座。鹿方宁进来的时候,门上的铃铛声清脆作响,她和代理律师走了进来,看见凌睿时还打了一声招呼,来晚了,不好意思啊。


两个人许久未见却也没有什么寒暄,本来就准备分道扬镳又何必再强行伪装,能够如此平心静气或许是最好的收场。


鹿方宁的诉求也很简单,一切按照条款上的来,双倍的金额赔偿以及一纸离婚证书。凌睿表情淡淡的,点头应下。


凌睿,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可确认好了。鹿方宁终究还是开口了,果真到了最后凌睿在她面前仍旧寡淡如水。


我已经考虑过了,你放心,我会把那栋老房子卖掉的,现在的工作也会换掉。凌睿平静得不像在说自己的事情。


鹿方宁难忍地皱了一下眉头,她轻笑了起来,凌睿,你真的考虑好了?


凌睿似乎带着一丝疑惑看向她,像在说还需要考虑什么?


鹿方宁心中自嘲了一番,接着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凌睿,凌睿也同她对视。她开口,凌睿,你真的变了。


凌睿听完嘴角有了一丝浮动,似笑非笑。鹿方宁接着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像个人了。鹿方宁抿了抿嘴,像是释然一般,拿着包起身离开。


叮铃叮铃,清脆的铃铛响起,凌睿目视前方,身体往后靠在了沙发上,眼神里没了很多戾气,而是温柔了不少,他看着玻璃窗上倒映的自己,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确实挺好的,他小声地说。


Tbc.

还是没完结,私密马赛,但已经进入收尾了!现在全文已经2.7w了,越写越长。。。从5月底到现在,很感谢大家点的心和推荐啦!(鞠躬)







苏 小 遇

天下风云出我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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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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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往

【凌越】野草

*外冷内热精英医师凌睿(从结婚开始恋爱)x独自照顾智障哥哥的穷苦底层人王越(哥)

*狗血误会梗,一发完HE。


1.

凌睿对着镜子打领带的时候,顺便说:“我今天有会,连着夜班,不用等我了。”

 

王越闻声从洗手间里赤脚跑出来,他还没洗漱完,头发乱得像鸡窝,牙膏沫也没擦干净,在嘴角留了一小块白,一双还带着水珠的手在身上匆忙发狠地抹了两下,王越把西装从衣架上取下来递给凌睿。 


“那我今晚就多跑医院那一片的活,给你送宵夜。”


凌睿笑了下,摇摇头:“不用,最近涨了一点秤,减减。”...


*外冷内热精英医师凌睿(从结婚开始恋爱)x独自照顾智障哥哥的穷苦底层人王越(哥)

*狗血误会梗,一发完HE。


 

 

 

1.

凌睿对着镜子打领带的时候,顺便说:“我今天有会,连着夜班,不用等我了。”

 

王越闻声从洗手间里赤脚跑出来,他还没洗漱完,头发乱得像鸡窝,牙膏沫也没擦干净,在嘴角留了一小块白,一双还带着水珠的手在身上匆忙发狠地抹了两下,王越把西装从衣架上取下来递给凌睿。 

 

“那我今晚就多跑医院那一片的活,给你送宵夜。”

 

凌睿笑了下,摇摇头:“不用,最近涨了一点秤,减减。”

 

王越不理解,他每天跑近100公里,在半个城市里来回穿梭,吃很多剩菜剩饭也无论如何都长不了肉。但他还是安慰凌睿,说他一点不胖,正正好好。然后一路将人送到电梯门口,才跑回来继续收拾自己。

 

电梯门一关,凌睿的脸就冷了下来,他木然地下到负一层,按开车门坐进去。这间公寓离他上班的医院只有十分钟车程,凌睿不急着走,他借着亮起的顶灯看角落里的那辆电动车。原本是停在公寓楼下的,结果小区物业找到凌睿,委婉地表示其他住户的投诉和意见。

 

王越和他在一起一年了,一年前他骑着这辆小破车来医院取药,一年后,他还骑着它风雨无阻地送外卖。这栋公寓里只住精英白领,地库里便也只停豪车超跑,王越每天都会出门时都会推着车经过它们。

 

凌睿伏在方向盘上发呆,地下湿冷,医生普遍不太好的胃先开始疼,然后辐射着蔓延开来,整个胸腔腰腹跟着隐隐疼成一片。凌睿无声无息地趴在那,像一只疲惫的鬼,提不起兴趣走出这一片黑暗。

 

 

 

2.

还是来给他送宵夜了,王越短暂地关闭了催命一样响的外卖软件,反正凌睿值班,他可以跑整夜。凌晨时的外卖不会太重,配送费却高到吓人。

 

凌睿刚下了一台手术,他戳着碗里的牛肉丸,想起刚那个病人开颅后,混乱的脑膜下包裹着巨大的肿瘤,实在提不起什么食欲。

 

王越以为他还挂记着最近涨的那两斤肉,便伸手去攥凌睿的手腕,比量了一下,意思我一只手都能圈住你,你胖什么胖。结果他的手小,凌睿的骨架大,没有圈住不说,手上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脏东西,在凌睿苍白干净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灰黑。

 

深圳最近已经开始降温,王越的手却热得发.烫,凌睿一把抓住,问他:“怎么出这么多汗。”

 

王越一边找纸巾一边尝试往回抽自己的手:“今天病人多,外卖不让坐电梯,我走楼梯上来的。”

 

凌睿来附院五年,没听过这种规矩。六台客梯一台货梯不够人搭?他们医院怕不是准备择日上市,凌睿一皱眉就要站起来:“我去找他们问问。”

 

“别!”王越根本不能理解他的怒气,他总是不理解凌睿的一些脾气,但他还是真心地劝:“这算什么啊,你还找人问,多添麻烦。”

 

王越重新打开软件,系统消息疯了一样往屏幕上弹,王越低着头接任务,他往外走:“多吃一点,我先走啦。”

 

凌睿站在门口,看着王越在到达的电梯前观望了一会,可能是里面说了什么,没听清,或是给了什么眼神,王越试都没试一下,转身推开了消防通道的门。

 

附院有十三层高,凌睿的办公室在顶楼。

 

那天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冷面冷心的附院高岭之花——外科凌医生和后勤主管吵起来了,好像因为什么电梯,怎么回事,凌医生也嫌电梯太挤?

 

 

 

3.

刚在一起的时候,凌睿觉得王越所有的特质都可爱得不行。他自己的成长过程中见惯了所谓学术大牛和业界精英,说话做事都盛气凌人,仿佛世界尽在股掌之中,充斥着自命不凡的不屑和漠然。凌睿自己就是其中一员,见怪不怪,嗤之以鼻。

 

王越不同,他像野草一样卑微痛苦,却也像野草一样坚韧平实,因为承受了过多的苦难而对世界有最诚恳的敬畏之情,凌睿嘴上不说,心里一直把他的真诚善良当宝贝一样珍藏起来。

 

可这样看一整年,再厚的滤镜都要碎掉,凌睿终于开始觉得王越可恨。

 

他恨他总是惊慌无措、抬不起头,他们出去吃饭,王越习惯性地从菜单的后半部开始看。

他恨他对他哥的责任感,恨他极少求援,恨他连接受自己一点帮助一个礼物都会不停地努力地感谢报答。

他哀其不幸,恨其……恨其不幸。

 

凌睿甚至恨和王越在一起时,自己能说什么就是什么。

哪怕那件理应完全平等,不分贵贱的事,王越也从来卑微顺从,他没要求过换位置,让他做什么都行,什么动作都配合,总之就是让凌睿舒服。完事了他下床洗毛巾,腿在打.颤,先给凌睿擦干净,才就着用过的那条给自己擦。

 

凌睿有一双需要上保险的、金贵的手,从五年魔鬼本科和三年的地狱硕士学习中淬炼而来,能拉住一个生命消弭时的颓势,但他掰不直王越弯曲佝偻的脊背。

 

凌睿真的做天之骄子做惯了,所有他无能为力的事情都要被他打上“可恨”的标签。他恨王越的命运,更恨自己不能逆天改命,恨得眼睛泛红,胃里绞痛。

 

凌睿从柜子里抽出一板止痛片,懒得接水,囫囵干吞下去。

他压着胃里泛上来的血气拨打一个熟悉的号码。

 

 

 

4.

王越今天收工早,最后一单在CBD,一份儿童简餐,外卖单子上的价格贵得令人咂舌。

 

王越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凌睿。他穿了一件米色风衣,站在气派的办公室里。他长得真好,真挺拔精神,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一眼认出来。

 

王越提着那最后一单外卖,惊喜地想走近一点,结果绕过转角,就看到一个女人。

没人发现他,但王越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好漂亮的一个女人。

 

非常白,和旁边的凌睿不相上下,在落地窗旁反着天光。五官也漂亮精致。衣服很简洁,颜色素,但贴身有型,是看起来就很贵的料子。

 

不少人也长得好看,就像美林,她的五官也生得标志,但气质不能靠天赋,气质要用金钱和时间来堆砌。

 

这个女人和美林的差别,和自己的差别,是凑近了都会被对方的光芒闪得双眼刺痛,无法嫉妒只能羡慕的天壤之别。

 

两个人和和气气地说话,脸上带着笑意,女人还戳了戳凌睿的胸.口,任何敢质疑他们相配的人都应该被打成别有居心。

 

旁边终于经过一个穿职业装的年轻女孩,问呆立在原地的王越:“总裁办公室的外卖吗?给我就行。”

 

王越把东西双手递过去,抹了抹脸,机械地往电梯那边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过身努力笑了一下:“麻烦给个好评。”

 


 

5.

凌睿又一次很晚回家,灯亮着,有香气,王越已经做好了饭。

 

他们在一起后,凌睿出钱找了护工帮忙照看王超。王越可能不清楚那不过是凌睿和朋友出去喝一次酒,买一点配饰的小钱,他诚惶诚恐,他想报答,他在钱之外用尽全力地对凌睿好。凌睿不爱吃外卖,嘴挑,他就学着做清淡的,每天晚上紧赶慢赶炒菜煲汤,留在凌睿家曾经很少使用的餐桌上。

 

“又是夜班啊。”王越把筷子摆齐了递过来。

 

凌睿累得说不出话,点点头,王越给他夹菜:“我要回老家一趟,最近都不能来给你做饭了,你上食堂吃吧,起码比外卖干净。”

 

凌睿有点懵,他很想王越,想抱着他好好睡一会,结果计划落空,睡眠搞不好也要落空。

 

王越没听到对面问,但还是解释:“回去看看祖坟,我昨晚做梦,梦到我妈对我说想家,我觉得她可能想我回去看看。”

“嗯。”好理由,没法反驳,凌睿突然觉得王越是存心的,他皱起眉头,对面王越穿着凌睿送给他的棉布睡衣,扣子扣的一丝不苟,但下面是空荡荡的瘦削身板。他送的衣服王越从不拿回家,都留在这里,回到自己家,还是背心短裤随便穿穿。

 

王越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只能埋头苦吃,他好像都能猜出凌睿的想法,他也曾经,坐在和凌睿同样的位置上。

 

他密谋了一个圈套,哄骗着,等着他天真的哥哥踩下去。可是猎人也有良心,猎物每说一句,都是在他心上捅刀子,把他那本就薄弱的决心削得更薄。

王越就什么都不说了,他对凌睿有感情,真的感情,他不知道凌睿对他有没有,他都不知道凌睿为什么看上他,医院一面之缘,一个付不完药钱的病人家属,一个正巧路过的精英医师,不该有爱情的,要有,也只该有交.易。

 

可是一年了,就是养一只狗,一盆草,一年,也习惯了,王越知道凌睿其实是个心很软的人。

 

王越不想凌睿在丢弃他时,感到和自己当初一样的任何一丝愧疚。

 


 

6.

接下来的一个月,凌睿都忙得不可开交,他的手术一台接一台,研讨会一场接一场,等到终于忙完这一段,凌睿才头痛地发现自己与王越已经很久没有联系。

 

他听总结报告,在电脑后面一心二用地翻通讯记录。没有电话,最后一条短信消息停留在上个月五号。凌睿迷惑地眯起眼睛,他回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一起吃晚饭,家里很干净,格外干净。凌睿终于惊觉原来是因为属于王越的东西全都消失不见了。茶几上的破水杯,托盘里的电动车钥匙,门口鞋架上的的塑料拖鞋,全都不在他们原本的位置上,他那天累昏了头,竟然没有察觉。

 

凌睿额头的青筋开始跳,胃里火烧火燎。也许是脸色太冷,气压太低,同组的人以为他对这段论述有意见,停下来问。凌睿才发觉自己失态,抬头虚情假意但礼貌地笑笑,摆摆手请大家继续。

 

凌睿在心里咬牙切齿,他想,王越,真厉害,我这辈子没被人这么耍过。

 


 

7.

深圳上面的那一块天好像漏了,整一个月,阴雨连绵。

 

王越有旧伤的腿跟着疼了一个月,但还是要硬着头皮出去上工。他在出租屋漏水的地方都摆了桶接,告诉王超满了就要倒掉,王超以为是游戏,拍手说好。

 

风急雨重,新手司机第一次雨天上路,没能看清后视镜,转弯时将后方驶来的电动车撞倒在地。

 

王越没想到他这辈子还能再遇到车祸,他以为自己已经把一个人一辈子里“遭遇车祸”的可能性早早用光了,可不亲身经历,不知道命运还能一低再低,跌破谷底,跌进深渊。

 

头盔老旧的带子断了,撞击之下飞出去滚在水坑里,雨衣也烂了,冰凉的雨水往衣领里灌。对面的女司机下车看了看王越后就怕得一直在打电话,那边好像是安慰了几句,女孩哭出声来:“我害怕,你快来。”

 

王越没人可以找,雨水冲刷着伤口,他手上没力气,奋力眨眼希望能将睫毛上的血水抖掉。他等交警,浑身疼,便希望能等到个医生,又不希望是120,没有医保,一切都太贵了,比他的命还贵。

 

结果雨突然停了,凌越在他身边,撑着伞半跪下来,王越的目光一直跟着他。他以为做梦,凌睿跟个神仙一样冷静完美,可神仙流眼泪吗?

 

凌睿来找人,以为这种天气王越不会出门。因着王越职业的缘故,他连路上的黄衣服都要多看两眼。但透过雨幕和血色,看清王越脸的那一刻,他又无比希望自己看错了,或是干脆看不见才好。

 

凌睿把自己干燥清洁的风衣盖在王越身上,打了120,他把王越抱在怀中试图温暖他,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冒雨看热闹,讨论,指指点点。

 

王越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慌张得结巴:“凌睿,凌睿,你,你放开我,好多人看。”

 

凌睿虚弱地笑,他想我怕什么,我有的都是些什么啊,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

 

他低头吻王越冰凉的额头:“没事,就让他们看。”

 

 

 

8.

三天后王越出院,凌睿终于再次来到了王越的出租屋。


他有点洁癖,通常都是王越去他那里,当初他们在一起后,凌睿也提议过让王越退掉原来的房子,搬来和自己一起住,王越笑笑,并没有接话。

 

凌睿扶他路过交错的电线,滴水的衣物,墙皮脱落,贫穷与卑微在这里化出了实体。王越还留着这间破败阴冷的出租屋,因为不知道哪一天,凌睿的心血来潮就会过去,他们都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只是有人有得选,有人没有,那么至少不能没有退路。

 

从泥地里拔足上岸后就行了吗?那些泥水粘连在裤脚鞋底,走到哪里,都踩下一个潮湿肮脏的脚印。

 

一开门,王超便冲上来打凌睿。凌睿被一个傻子打懵了,王超明明原来挺喜欢他的,王越住院这几天,也是凌睿找人照顾他,怎么现在还不识好歹起来。

 

王超努力地要把王越拉到自己身后护住,他大张着嘴,含混地呜呜大叫:“你坏人!弟!不哭!”

 

凌睿一愣:“他哭了?”

 

王超突然不受他弟控制,他回忆着:“做梦,哭,喊……喊凌睿。”他警惕而愤怒地盯着对面那张漂亮却崩溃的脸,他确信:“你是凌睿。”

 

王越艰难地将王超安抚到入睡,才从卧室走到小客厅里解释:“凌睿,我没有和你生气,你做的很好了,非常好。”

“我就是再没文化没良心,我都不能对你有气。”

“我就是不想你为难。”

 

凌睿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苍白凛冽,了无生气,他瘦得太快了,王越猜不透他的心情。他们在一起,没有他和美林那种为了生计的争吵,只有他单方面的煎熬和担忧。几十年过下来,王越身无长物,唯有很多的自知之明,他不想凌睿赶他,凌睿不做不体面的事。

 

“这一个月我也想好了,以后如果你有需求,我们还是可以……”王越窘迫到抓自己杂乱的头发,他逼自己继续:“你想见我了,就来找我,或者打电话我过去找你也行。你放心,我绝不会害你,我只会永远感激你。”

 

王越还想说:凌睿,你可真好。长得好看,能力强,面冷心热,世上怎么有你这么好的人,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的。

我也挺喜欢你的,你会不会觉得烦。

我扔了我哥会愧疚,可是你扔了我没关系,你没义务。

 

但不能说,说多了,就显得痴心妄想,显得博取同情,他已经如此卑微贫穷,便不能再有其他缺点。

 

凌睿怔愣地听着,怎么会这样,一切怎么会错成这样,他闭起眼来,咬牙道:“结婚!”

 

“啊?”王越没懂。

 

“我们去结婚,公证,立遗嘱,随便什么都行,把我们一辈子拴在一起。”

 

“小越,我……”凌睿慌乱,第一次上手术台他都没这么慌张过,坦诚剖白实在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我没太和你这样的人相处过,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自在点,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我没有让你感觉到是不是,对不起,我要怎么才能让你感觉到。”

“小越,你得在我身边。你别把我当什么善人,我根本都不是好人,我不能没有你。”

 

医者不自医,何况外科在附院从来高消化科一等,凌睿痛得弯腰,他需要一个人来救他,治愈他,他的内里已经枯死,剖开这层皮囊,里面一定已经烂到流.血.水。

 

凌睿整个人蜷缩着倒下去,王越赶忙扶住他。

 

王越身上的味道跟着扑面而来。肥皂,草汁,太阳,消毒液,药,汗水——生命力的味道。

 

凌睿鼻腔发涩,他哽咽:“小越,我胃疼。”

 


 

9.

直到倒在王越怀里这一刻,凌睿仍然不明白他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分开,又为什么轻易和好。

 

人是会被后天经历的事情、遇见的人、生长的环境所塑造的,凌睿和王越中间,不止是上位者和普通人的壁垒,还隔了一道普通人和底层人之间,苦难的鸿沟。

 

他们根本没法灵魂共颤互相理解,只能去试,错了就再来,试到头破血流,不找到正确的相处方式则不死不休。

 

早几年念书的时候,凌睿的同学私下说他是软件学院搞出来的试验品AI,因为长得太好,手又稳,在要么秃要么油的医学院男医师们之中,如同神仙下凡体验生活。

 

可他真的只是人,都是人,他和王越,本质是相同的。

 

王越凭什么不能离开他,就凭他没自己有钱,没自己学历高?时代变了,恋爱自由,王越再潦倒也有选择的权利,搞不好不是别人说的王越高攀,而是他凌睿不配。

 

当时分手的时候,鹿方宁已经对他失望至极。她探究地看他,像看一个研究命题,终于看到恍然大悟,女人总结他们那一年的试验——凌睿,你好像没有心啊。

 

王越是不是哭了,模模糊糊感觉有水滴掉在背后,生活把王越压在重担之下,挤出大量的水分,变成血,变成汗,变成泪。王超在卧室打鼾,廉租房隔音不好,隔壁拉开风扇开始炒菜。

 

凌睿把王越支离痛苦的骨紧紧地抱在怀中。

 

这是他的心。凌睿想,我怎么会没有心呢,我已经找到我的心了。一个有心的人救了我,让我也跟着生出一颗心来。

 


 

10.

八个月后王越赚到了第一笔钱,他给一部音乐剧动画配音,在里面唱歌、讲童话故事,负责人对他标准的普通话发音和与生俱来的语言天赋表示惊讶。


王越以前在后厨吃剩饭,所有东西都只有一个味道,是糖精,咸盐,浓芡勾兑在一起的滋味,吃饱就行。

他就决定用这笔钱先请他哥和凌睿吃饭。

 

那天凌睿撂下电话去见鹿方宁,事业型女强人离开他后过的更好,商业版图跨界扩展到了最好赚钱的培训机构。凌睿站在窗边被人戳着胸口调侃,还是给王越要了一个机会,他说:“你去学点东西,一技傍身,心里就会有底。”

 

告诉王越的时候,王越有点愣,一直盯着那家公司的名字看。凌睿已经习惯了他时时刻刻不知缘由的卡壳,他问王越想学什么?不要太难,学点感兴趣,擅长的。

 

那是王越第一次主动吻他,从前他们亲.近一会,王越都搞得像祭祀,要沐浴更衣,刷牙洗脸,把自己干净地奉.献到凌睿面前。那天王越好像刚吃了什么甜食,午饭的糖饼吗?还是刚分吃的冰淇淋?总之凌睿尝到一股暖烘烘的甜味。

 

王越惨了几十年,突然转运,他想笑,不敢笑得太大声,命运曾经以实际行动告诉他苦难都是不讲道理的。他怕笑得太开心,惊醒了暂时沉睡的那一半厄运。

 

他只能借着和他哥玩的时候笑一会儿。小火车轰隆隆穿过他们刚刚用餐巾搭的门洞,王超兴奋地吼叫,王越也第一次觉得确实挺有意思,车不知道往哪开,但终点不重要,过程重要。他跟着笑,接过火车头送到半空中,王超扭着手臂来抓,王越逗他:“飞喽!”

 

凌睿刚从医院脱下白大褂赶来,手术成功,他姑且容忍自己一身血.腥.气。服务员引导他走到包厢前,一推门,正看见这一幕。

 

王越的眼睛从来都很亮,现在笑得畅快,晒黑的脸也跟着被点亮。他真的非常,非常令人心动。

 

所有人都想当美丽的花,可这世界却没有那么多的温室提供。不如做野草了,从没开出过绚烂的颜色,从没被爱,所以也就不怕枯萎,不怕失落。

挺好的,这样活一辈子,也挺好的,总要先接受,再改变。

 

凌睿喊他:“小越。”

 

王越寻声转过头来,迎着光,对他笑得眉眼弯弯。


凌睿就想,此时应该有背景乐,有逐渐拉远的长镜头,有片尾字幕缓缓上滑。告诉所有人,本片已经结束,是这段苦难悲剧散场的时候了。

 

故事就停在这里,但他们都往未来去。


Strega

【凌越】苹果(中下)

#凌医生和小越交往后失忆+小越揣崽(双⭐️)

#后期火葬场有,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有

#狗血OOC,我难得搞的虐文,HE

  

BGM:苹果(伴奏)----廖俊涛


13


  

对呀对呀对我不会痛

不用刻意攀比伤势谁重

自己的伤口自己最懂

一针一线缝合不算太痛

  

  

  

14


  

  

王越醒来时以为过了很久,第一反应是捂住了小腹,可那里本就还没到出现起伏的程度,因此他也无法判断那里是否还有一颗正在发芽的种子。

  


“别担心,孩子挺好的,但是你这身体也太差了,以后一定要注意点,不然你这底子,小孩儿不一定能健康。...

#凌医生和小越交往后失忆+小越揣崽(双⭐️)

#后期火葬场有,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有

#狗血OOC,我难得搞的虐文,HE

  

BGM:苹果(伴奏)----廖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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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对呀对我不会痛

不用刻意攀比伤势谁重

自己的伤口自己最懂

一针一线缝合不算太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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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越醒来时以为过了很久,第一反应是捂住了小腹,可那里本就还没到出现起伏的程度,因此他也无法判断那里是否还有一颗正在发芽的种子。

  


“别担心,孩子挺好的,但是你这身体也太差了,以后一定要注意点,不然你这底子,小孩儿不一定能健康。”

 

 

小护士手脚很是利索,看起来是在这忙活了有一段时间,王越下意识地扯出个笑要跟人道歉,话还没说出口又被这护士姑娘打断了。

 

 

“不过鹿总给的钱足够你在医院里住到把你身体调养好了,啧,我怎么就没遇上这种好人呢…”


  

“啊,鹿…鹿总?”

 

 

“就是那个打电话叫人把你送到这儿的女总裁,大美女,人美心善,她是赞助我们医院的投资方老板,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认识她呢。”

 

 

小护士麻利地给王越倒了杯水,眨巴着眼睛对这个脸色苍白的病患说道。

 

 

“我…我不认识她,她…她真是好人啊,但我不用人家的钱,我治好了就走,那钱能退给她吗?”

 

 

“退?你说什么呢?这钱直接打到医院,不给你用就便宜了别人,况且院方也不傻,你不要有的是人要……诶呸呸呸!我什么都没说啊,你啥也没听到啥也没听到!”

 

 

王越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却难受得很,他觉得这份照顾让他浑身都不自在,可眼下他又着实需要,也不好再去推辞。

  


“我晚上能回去吗?我还得照顾我哥,他…他一个人生活不方便。”

 

 

王越跟随后进来的医生和护士们说明了情况,看见这些人眼中闪烁起熟悉的光来,他微微扯了扯嘴角,心知肚明这些好心人的下一句就是:

 

 

“你哥哥好可怜啊,留他一个在家确实不好。”

  


听啊,又是这句话。

 

 

是啊,他们兄弟俩,大家总是只能看到智力缺陷的王超,而忽略健全的自己,只有凌睿,只有凌医生那么温柔的问自己:

  


“小越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哥哥,肯定很辛苦吧?”

  


王越那时心想,凌睿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好人,现在他住在医院里,又想,鹿小姐也是难得的大好人,这两人,他找不出他们不相配的理由。

  


可明明被善待了,心口的酸涩却变成汹涌波涛,他甚至呼吸困难,只觉得下一秒就要被溺死。

 


 

15

  

  

  


凌睿本来是想要来看看那个昨天遇见的店员的,却不想在停车场看见了王越,他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眼睛里的光忽明忽暗,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正紧紧盯着鹿方宁的跑车,他瘦了很多,低头时甚至能看到凸起的骨节,他心里升腾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小王?你怎么在这?”

 

 

王越一抬头看见凌睿,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他对上面前男人的眼神,下意识地把手里的片子和钥匙背到了身后去。

 

 

那是医生给他拍的B超,他不能给凌睿看到。

 

 

实际上看到又怎么样呢?凌睿不知道自己是谁,即便知道自己肚里有个孩子,也根本联想不到会是他们俩的。

 

 

王越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低着头又把手拿出来,再抬眼看凌睿时,脸上已经看不出情绪。

  


“我…我昨天受了点伤,不是什么严重的,马上就回去了。”

 

 

凌睿这时注意到王越肿起来的手腕,越看越觉得眼熟,他又拿起王越的手腕仔细看了看,继而深深看了眼王越的眼睛,低声开口问



“昨天那个店员…是你吗?”

  


手腕上的伤一样,应该是撑地时撞到的,两个人的眼睛也一样,想来不会错了。

  


王越有点没反应过来,被抓起手腕时才回过神来,看到凌睿认出了自己心口微微疼了一下,却也没有什么慌乱的情绪。毕竟自己现在在凌睿眼里只是个需要怜悯的可怜人,再惨一点也无所谓了。

  


“对…是我,不好意思啊凌医生,昨天耽误你和鹿小姐了,我还得回去换衣服照顾我哥,就先走了。”

  


话一说完就挣开凌睿的手要走,走了几步又被凌睿叫住,男人的神色严肃,盯着他右手的钥匙问了王越一句话

  


“你刚刚站在这里,这是鹿方宁的车,你还拿着钥匙,是想划车?”

  


王越被这句话惊得一激灵,拿着钥匙的手都渗出了冷汗,那只是病房的钥匙,他是偷跑出来的,他想要辩解,却不知道怎么说,握着片子的手紧了紧,最终只能向凌睿绽出个惨淡的笑容来。

  


“我…对不起,凌医生,我确实本来是想做坏事的,但我现在不会了,你和鹿小姐都是大好人,你们会幸福的。”



眼前这人穿着宽大的病号服,眼眶通红脸色苍白,死死攥着手里的钥匙和医院的影像袋,神情颓败又难过,凌睿心里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王越往前迈了一步,向鼓足了勇气似的,把手里的钥匙往前伸了伸。

  


凌睿却往后退了退,声音冷然。

  


“你…你别冲动,在医院伤人得进局子的。”

  


王越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像是什么东西碎了,站着的身形都开始不稳得晃了晃,自己…在凌睿眼里,竟然会伤害他吗?

  


他忽然感到自己很可悲,他确实本来是想做坏事的,他写了封信装在医院给他拍片子的那个袋子里,和小宝宝的B超一起,他确实有拿这个孩子去套住凌睿的心的想法,可他还是没敢做。

  


多卑鄙啊,王越,不枉凌医生觉得你会冲动,你的劣根性是洗不掉的,他想他该的,他合该被别人这么想,小人物,像他那样的人,即便是站在光里 ,脚下还是踩着烂泥,身后还是浓黑的影。

  


他觉得自己坏透了,终究和纯善的人有差距。

  


可没想到,凌睿还没想起他们的过去,自己就已经在别人心里落下个恩将仇报的坏印象,要是以后想起来了,肯定会觉得恶心吧。

  


王越在愈发猛烈的风里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觉得自己似乎流出泪了,可伸手去揩也只有一片冰凉,他看着对面皱着眉的男人心里忽然猛烈的痛起来,他想,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他要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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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睿在说出那句话的下一刻立马开始后悔,王越的脸色太不好了,往后退那一步时甚至能看到男人在不停地抖,而后伴着大雨前愈发浓重的湿气,王越转身跑进了风里。

  


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会逃?王越不想去思考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了,他只是觉得必须要离开。

  


凌睿追了上去,面前这人的状态太差劲了,看起来连抵御寒风的力气都没有,又能去冲动伤害谁呢?


  

王越的身体好痛,浑身上下都在疼,小腹更是针扎一般刺痛,他害怕身下再传来粘腻的触感,只能放慢速度,七拐八拐拐进一个小巷子靠着墙蹲了下来,这条巷子和他租的房子风格很像,气味难闻不干不净,但他却意外感到安心,他实在很累很累了,只要有一个避风港,哪怕是条肮脏的巷子,也聊胜于无。

  


凌睿找到王越时,人已经快失去了意识,缩成小小的一团倒在地上,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猫,他始终抱着手里那一份文件袋和钥匙,护得紧紧,生怕被谁看了去似的。被凌睿抱起时他低低地发出一声痛哼,可很快就又没了声音,柔软且湿乎乎的头发拱在凌睿胸口,像闻见了什么味道,这个痛到全无血色的人终于落下泪来,轻轻唤了一声凌睿。


  

这个人和他的凌医生有一样的味道,想来也是个好人,可他的凌睿,已经回不来了,得到复而失去是最痛的,王越运气不好,总是糖罐子还没攒够一半,就又被砸了个粉碎。

  


  

17

  


  

“我的天!这人怎么整的?不是说想好好调理身体吗?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凌睿刚把人送进医院大门就碰见了下来拿东西的小护士,就刚好和小护士一起把人推进了手术室,进去前要给王越脱衣服,可这人即便失去了意识也不换姿势,护士们没法给他换手术服。

  


“我来吧,我来试试。”

  


凌睿俯下身来对着王越的耳朵低声说


  

“听话,放松一点,给你换身衣服好不好?”

  


男人像是听见什么熟悉的声音,揪紧的手指渐渐松开来,趁着机会护士们赶快将他的衣服扒了下来,同时凌睿也真正看到了那份文件袋里是什么。

  


几张常见的B超照片和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给鹿小姐,下面还有小小的一行字:请您不要给凌医生看到。

  


凌睿捏着那封信,目光复杂地盯着王越,最终还是没打开。

  


“凌医生…您要不要进来指导?我们医院也第一次接触双⭐️的病人…”

  


医护人员们嘴上说着话却不耽误行动,片刻就要将人推进手术室,凌睿在听到双⭐️时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他捏着那张B超照片,最终点了头。

  


开始手术时凌睿才发现王越比自己想象的瘦的多,手术服下的身体薄薄一片,像是片随时会随风而去的叶子,他脑子里猛然多出一个概念

  


不该这么瘦的,要把他养胖一点。


  

没来得及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异,凌睿就又看见了一个曾经在他梦境中出现过的,一模一样的红色印记出现在王越胸口。

  



「小越,你是不是看到我给你准备的东西了?」

  

「我…我没看到啊,你别给我买东西了,我用不到的」

  

「每次我想给你买什么你都不要,小越,那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不如我们…」

  

「凌医生我们…我们去刺青吧,隔壁妹妹和她男朋友就去刺了,她跟我说,这个就是记号,只有认定了才能去刺,因为这个如果刺了就很难消掉了,我们可以一起去……」

  

「你真的认定我了?好啊,那现在就走!」

  

脑子里一阵阵的抽痛叫凌睿有点恍惚,眼前开火车般闪过各种画面,他痛苦地捂住心口,那里确实也有一块刺青,不过在车祸中被破坏了,现在凌睿才猛然发现,那块被伤疤盖住的刺青,应该是和王越胸口LR对应的WY。

  

「我们…就写名字吧,写在右边就好,不要左边了…」

  

「为什么?不想把我记在心上?」

  

「不是不是!就是,要是把名字刻在心上,如果这辈子分开了,这两个人下辈子也会绑在一起,凌医生,我不能绑着你的…」

  




凌睿眼前模糊起来,缺失的记忆飓风般闯进他的脑子里,他揪住自己的衣服,在愈发剧烈的疼痛中想勉强去看面前的王越。

  


怪不得…怪不得叫他小王的时候他那么不习惯,怪不得他的眼神那么那么痛。

  


怎么那么傻啊,明明可以告诉自己的……


  

没等凌睿再看看王越,他的意识就沉进了一片黑暗中,倒下的时候他紧紧捂着胸口,他的心上刻着王越的名字,虽然王越不想绑住自己,可他想绑住他的小越。



TBC



没想到吧没完结哈哈哈哈哈哈哈,下一章完结啦,凌医生追回小越也不会很顺利的。


我写虐文走的酸涩风,可能也没有很虐,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请给我一些评论评论评论呀~


红蓝评敲开下一章(尤其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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