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伙伴轻轻的敲打着窗户,我害怕惊醒熟睡的父母,悄悄地推开窗子,轻轻一跃,跳到院子里的草地上。今晚有五个伙伴同行,对于我来说还是第一次。三月已经不是那么冷了,但当我们爬到村庄九辰坡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凉飕飕的寒意。“今天有不少星星,但那五颗是我和她约定的记号。”瘦子炫耀到。大伙儿拿出礼花棒一样的炮筒,点燃了信子。嘭的一声,礼花迅速上升,直到快要消失时在空中打了一个孔。银河核心的亮光从这个孔穿透过来。他打了一颗星星在天上。拥有沌质大气的岸坡虽然处于银河核心处,但天空被完全遮蔽,用礼花“打星星”的少年会在天顶留下一颗星星,隔夜就会散去。
伙伴轻轻的敲打着窗户,我害怕惊醒熟睡的父母,悄悄地推开窗子,轻轻一跃,跳到院子里的草地上。今晚有五个伙伴同行,对于我来说还是第一次。三月已经不是那么冷了,但当我们爬到村庄九辰坡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凉飕飕的寒意。“今天有不少星星,但那五颗是我和她约定的记号。”瘦子炫耀到。大伙儿拿出礼花棒一样的炮筒,点燃了信子。嘭的一声,礼花迅速上升,直到快要消失时在空中打了一个孔。银河核心的亮光从这个孔穿透过来。他打了一颗星星在天上。拥有沌质大气的岸坡虽然处于银河核心处,但天空被完全遮蔽,用礼花“打星星”的少年会在天顶留下一颗星星,隔夜就会散去。
【忘羡】吉星高照 02
*被逼婚小白龙与小逃妻小野猫打怪路上爱情故事
*早恋/逃婚/打怪/你啃啃我我啃啃你等各种乱七八糟个人恶趣味大杂烩
*前篇
02
这浴一沐,还真是清爽了不少。魏无羡重新穿好衣服,只觉得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边神清气爽一边禁不住自我怀疑:难道我是真的摸滚打爬流浪多年以致身上积压了无数尘土?不然怎么会只是洗个澡就觉得浑身轻松了这么多?
不管怎么说,现在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魏无羡也就颇有闲情雅致地推开了窗,正准备跳窗出去赏个月顺便探探路,倏忽间听见房门外传来什么人的脚步声。
他视觉听觉都十分灵敏,...
*被逼婚小白龙与小逃妻小野猫打怪路上爱情故事
*早恋/逃婚/打怪/你啃啃我我啃啃你等各种乱七八糟个人恶趣味大杂烩
*前篇
02
这浴一沐,还真是清爽了不少。魏无羡重新穿好衣服,只觉得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边神清气爽一边禁不住自我怀疑:难道我是真的摸滚打爬流浪多年以致身上积压了无数尘土?不然怎么会只是洗个澡就觉得浑身轻松了这么多?
不管怎么说,现在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魏无羡也就颇有闲情雅致地推开了窗,正准备跳窗出去赏个月顺便探探路,倏忽间听见房门外传来什么人的脚步声。
他视觉听觉都十分灵敏,即使是特意放轻的脚步都能听得明晰,第一反应便是莫非蓝湛回来了,遂赶紧把架上窗台的一条腿收回来,并顺手关窗拍拍裤子上尘屑以销毁证据,悄无声息地走近门边,细听后,又分明听出那并非蓝忘机的步伐。
是那两名小辈。此刻两人似乎正在门外驻留,踌躇不决,谁都没有率先来敲门。
魏无羡耐心听了一会儿两个小朋友的窃窃私语,翘了翘嘴角,忽地大展双臂把门拉开。两个少年的交谈声戛然而止,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突然被打开的大门,然后在看见魏无羡的那一刻,双双面目呆滞。
魏无羡笑得十分和蔼可亲:“两位找谁?”
蓝思追呆呆道:“我们找……啊、不,不好意思,我们找错房间了……”
他扯了扯蓝景仪的袖子,蓝景仪也似乎受到了冲击,跟着蓝思追转身往过道拐角走。走着走着,蓝景仪困惑地道:“不对吧?我明明记得含光君的房间就是那间啊?”
蓝思追渐渐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也很困惑:“可是,我们方才看到的明明是……”
两人忽而默契地对视一眼,迅速回过身。魏无羡仍从从容容地倚着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蓝景仪立刻拔剑掏符一个箭步冲上去,神情激动:“你是谁?你把含光君藏哪儿去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含光君图谋不轨……”
听到这话,魏无羡先是忍不住呛了一下,接着又郁闷起来,心道难道我看起来很像是想对你们含光君图谋不轨的人么。蓝思追跟上来,这才细细打量了魏无羡一番,紧张地道:“景仪,你看……这会不会是……”
蓝景仪顿时更激动了:“我就说不要带着,思追你看这都什么妖魔鬼怪啊!我听说有些妖是会吃人的!……你、你你你,快说!含光君到底在哪里?你把含光君怎么样了?”
魏无羡心说这位小朋友你对我误解很深啊,我能把含光君怎么样,他不把我怎么样就不错了。然而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讲的却又是另一回事:“没怎么样,你们就不用想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去得了,含光君已被收归我有,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蓝思追正劝拦蓝景仪,听闻此言也是一愣:“啊?”
蓝景仪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登时悲愤交加。蓝思追费力地拖住他,磕磕绊绊地说:“景、景仪!不要冲动,既然连含光君都……那我们必然也是打不过的!来日、对,来日方长,此时还是先撤为上!”
魏无羡适时地用自认为最像坏人的腔调呵呵阴笑两声,一手抓一个,掰住了转身欲逃的两个少年的肩膀,不紧不慢地道:“想跑?没那么容易,含光君都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们还是乖乖留下来给我干活……”
他使了巧劲,抓得两个少年只能小幅度挣扎、逃脱不得,正要再编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唬一唬两个忒好玩的小朋友,然而,没等他把上一句话讲完,一抬头,蓝忘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楼梯口,抿着嘴,沉默着望着这边,脸上神色似是欲言又止。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魏无羡:“……”
他手一松,两个小朋友安静了一瞬,看见含光君宛如看见了启明星,几乎就要流下感动的热泪,急忙凑上前,又紧张得不敢说话,只惴惴不安地低下头。
魏无羡一挑眉,牵了牵嘴角,道:“含光君来得巧,刚才两个小朋友吓得滋儿哇乱叫可好玩了……对了,我要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那也只是逗他们玩的,你可千万别怪罪我。”
蓝思追早就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红着脸转过身,拱手行礼:“这位前辈,下次请千万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蓝景仪也是一脸愤愤不平,魏无羡怀疑他下一刻就会大喊“含光君您要为我们做主”之类的,可惜他什么也没干,魏无羡还觉得挺遗憾。
蓝忘机淡声道:“都回去吧。明日早起。”
两个少年默默低头应是,各自回房,过道里一时只剩下蓝忘机与魏无羡二人,蓝忘机的目光便毫无阻滞地投了过来。魏无羡试图英勇无畏大义凛然地迎上蓝忘机的目光,可不知为何,始终觉得心里没底。蓝忘机盯得越久,他脸上的笑就越是快挂不住,心中暗道,蓝湛该不会真的要替两个小朋友向我讨公道吧?
蓝忘机直直地盯了他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迈步走了过来。魏无羡霎时紧张得尾巴都贴紧了背不敢动,不想蓝忘机只是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走进了房里。
魏无羡循着他的步伐转移视线,只见蓝忘机轻轻推开了屋里的窗户,晚风一卷吹熄了桌上的灯,登时如水夜色尽入眸中,绣着暗纹的广袖缎袍与胜雪的素纱自魏无羡眼前晃过,如流淌的月光在其间盈盈而动。
月华如练,蓝忘机缓缓侧首回望过来,头顶一对莹白剔透的龙角在月光下竟有几分流光溢彩的形容。魏无羡顿时有些被晃花了眼,心中不合时宜地浮出一个问题:说起来我当年还啃了一口他的龙角,不知那个牙印还在不在?
这事说来好笑,魏无羡还记得当年那个小蓝湛立刻跟他拉开距离、眼眶发红双手捂着角一脸羞愤欲死的表情,他呢?他捂着嘴——很不幸,他磕崩了半颗牙。两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扭打起来的小孩立刻把周围的大人都引了过去,之后发生的事,就不是年幼无知的魏无羡能预料到的了。
从此,蓝忘机的角上就留下了一个很浅很浅的齿痕,怎么弄都去不掉。末了长辈也只好劝慰道:不影响修习,也不是很明显,不妨事的。但是那之后蓝忘机对他的态度明显地比初见时冷淡了许多,不理不睬,每次见到他都一副恨不得绕开八百里路走的模样,即便他想主动示好,也免不了被甩冷脸。长久下来,两人关系竟是一天比一天恶劣。
为此,魏无羡十分委屈,也十分郁闷:蓝忘机只是角被咬了一口,他失去的可是半颗牙啊!
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时过境迁,这些曾经看起来十分憋屈的回忆,现在回想起来,倒觉得有几分可爱了。魏无羡关了门,坐到桌边,托着下巴盯着坐在对面的蓝忘机,回想起那个拼了命伸手捂着角如临大敌地瞪着他的小蓝湛,突然噗地笑了一声。
蓝忘机正从食盒中取餐碟出来,被他这么一盯,似乎有点不自在,镇定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魏无羡乐呵呵地道,“只是说来也好久没见,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罢了。”
蓝忘机似乎有点被引起注意:“第一次见面?”
魏无羡:“就是——”他忽然探过身伸手在蓝忘机的角上比划了一下,“我咬了一口那次啊。哎哎哎,别动,让我看看,那个牙印还在不在……”
蓝忘机只躲了一下,便任由他摆弄了。魏无羡心中啧啧称奇,没想到多年不见,蓝湛的脾气看起来好了不少,以往我要是敢这么搞,他还不立刻把我轰出去……他心思并不在此处,因而也没真的乱摸人家的角,浅尝辄止,好好坐了回去。桌上已摆了一些颜色各异的菜,看起来不似多精致,以普通家常菜居多,对魏无羡来说却已是十分丰盛。他看得眼睛都直了,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没注意蓝忘机回来时拎着食盒。
“你刚才出去,是……”魏无羡咽了咽口水,“去买饭?”
蓝忘机点点头:“走了几家,只有这家尚可。”
魏无羡心说管他什么可不可的,立刻拿起筷子:“谢谢含光君大恩大德,那我吃了哈!”顿了一下,他又不放心地道:“我能吃吧?”
蓝忘机有点疑惑:“为何不能?”
魏无羡登时眉笑眼开,放心地胡吃海塞起来。蓝忘机见他吃得高兴,也微微垂眼动筷。魏无羡素爱吃辣,这桌菜中也以辣菜居多,他嚼着嚼着,忽地心下一动,余光瞥了一眼蓝忘机,忽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还老老实实待在云深不知处时,十分嫌弃姑苏蓝氏寡淡无味的饭食,某一天实在受不了赌气从早到晚不吃饭——事实上已经喊了一些跟他有联络的小黄莺小鸽子什么的到山下给他带点零嘴上来。
然而,那一天蓝忘机忽然主动来找他,见他吃糖葫芦吃得起劲,沉着脸把食盒重重放地上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魏无羡打开食盒一看,全都是他一贯爱吃的菜,是从山下买来的。
也不知为何会在此时忽然想起这件事,他记性一向不太好,很多事情即使想起来也是半真半假。只是魏无羡一向有种“那段日子过得无聊又糟糕”的印象,但是现在仔细一想,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不如说,在那段日子里,令人开心、能令他记很久很久的事情,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少。
吃饱喝足,魏无羡看了一眼房内仅此一张的床榻,忽然意识到他俩只有一间房这个严重问题,但他决定先行回避这件事,故作轻松地把尾巴揪过来玩,状若无意地问:“蓝湛,你来这里是为了家里的事情吧?”
他把尾巴上的铃铛晃得叮当响,蓝忘机瞥了一眼他尾巴上卷着的红绸带,又迅速移开目光,道:“是。”
“哦,那我们的目标就一样了。”魏无羡道,“你应该也看出来这城有古怪了吧,打算怎么办?”
蓝忘机正欲作答,忽尔窗外传来一阵寥远钟声,他安静听完,淡声道:“亥时到。此事明日再议。”
魏无羡目瞪口呆。
他决定先放弃“为什么这里会有钟声它是从哪传来的”这个问题,因为蓝忘机已经起身,此刻他如临大敌,呃了半天,道:“……我睡地板?”
蓝忘机看他一眼:“你可以睡床。”
“不了吧,”魏无羡礼貌推辞,“毕竟花的不是我的钱,这怎么好意思……”话及此处,他心中突然生出玩趣逗乐之心,于是眨了眨眼睛,“还是说,含光君想跟我一起睡?”
蓝忘机看着他,沉默半晌,轻声道:“得罪。”
魏无羡的笑僵了僵,心中浮上不妙预感。
……
半夜三更,魏无羡还没睡着,而枕边的人呼吸绵长,显然早已入睡,只余魏无羡一个人——不,一只猫,生无可恋地趴着。
魏无羡死活想不通,事情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原先他为保险起见还真的设想过类似的情景,想了很多类似“床太挤”的搪塞理由。没想到含光君一掌下去,所有问题就应运而解——这一掌拍到他腰窝上不知哪个部位,他登时头脑中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被打回原形,而且四肢松软,轻易就被蓝忘机托起来抱上床榻,放到枕边摆成端端正正的小猫就寝姿势。
现在他只想好好瘫着,反正跑是跑不动了。
但魏无羡心里实在郁闷,甚至觉得有点咽不下这口气,恨不得趁蓝忘机熟睡翻到他身上蹦几下解解气。然而仅余的力气只够他爬到蓝忘机胸口,实在没能耐闹腾。隔着清凉温软的衣料趴在人家胸前,鼻尖萦着安神的檀香气息,魏无羡顿觉一阵困意袭来,便垂了尾巴,老老实实闭眼睡着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月光照进来的位置变了又换。蓝忘机似是半途醒了过来,伸手揽住即将从自己身上滑下去的小猫,轻轻叹了口气,再度闭上双眼。
-tbc-
舟渡 ‖ 你赠我人间 { 全 }
>>> 舟渡,同居多年后
>>> 空巢老人骆闻舟【不是
>>> 琐碎日常,小甜饼,1W1
惯例送BGM
舟渡 ‖ 你赠我人间
Part. 1
拂散淡薄雾气,水声漾开一片暖色。
修长指掌撑着浴缸边缘,而后略微用力带起一具苍白身体。
在淅淅沥沥的清脆声响中,在脊缝间滚落的光艳水珠下,...
>>> 舟渡,同居多年后
>>> 空巢老人骆闻舟【不是
>>> 琐碎日常,小甜饼,1W1
惯例送BGM
舟渡 ‖ 你赠我人间
Part. 1
拂散淡薄雾气,水声漾开一片暖色。
修长指掌撑着浴缸边缘,而后略微用力带起一具苍白身体。
在淅淅沥沥的清脆声响中,在脊缝间滚落的光艳水珠下,湿润皮肤和他回头那一眼笑,就把他描画得像只水妖。
“脚让让。”他小腿碰了碰另一位的膝盖,总算从这拥挤的小水泊里站起身来。
骆闻舟有些故意地伸脚在他踝骨边勾了一下,得到了对方一记看傻子似的宠溺眼神。
他啧了一声。
听说贯坏狗儿子,爸爸负全责。
费渡抬手顺了一把滴水的额发,抬腿跨出浴缸,显然没把他这位老父亲的不满放在眼里。
腾出了一人空间的浴缸终于让骆闻舟有了伸腿的地方,他挪了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浴缸边,拄着下巴欣赏眼前活色生香的“美人出浴图”。
百看不腻。
就是那些曾几何时留在他背上的伤痕,依旧顽固地总要勾起些叫人心惊胆战的回想。
七年过去了。
骆闻舟记得有一条浪漫主义的流言声称,人身上的细胞会在七年中完成一次彻底的代谢,所以每七年过去,人也就跟换了个新的似的,“七年之痒”也因此有了所谓科学依据。当然,这个说法本身漏洞百出,多得是将它定义为谣传的佐证。
不过人嘛,都会想给变质的情感找一个托辞,以证明自己怀揣长情的资本,而并非别的什么难听的理由。
长情。
至少在骆闻舟看来,长情就是在几万次想要把某人锤成金丝眼镜熊之后,依然只是象征性地将他“收拾妥帖”,而后仍然百看不腻。
七年之后,曾经的旧伤疤看上去已经收敛了许多、也平整了许多,此时在热水熏蒸下隐约透着些许粉色,招惹着经年不改的疼惜。
骆闻舟有些不自主地伸了手,指尖在某人后腰一道小伤痕的末端轻轻碰了碰。
费渡回过头来,他还没来得及戴上眼镜,于是眯着眼睛低头看了看身后的贼手,随即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
“领导,有什么指示?”
骆闻舟被他那眼神挑拨得一嘶声,不知此妖精是怎么把这么正直的句词儿说得如此引人遐想,没忍住就手在他腰边掐了一把。
自从市局那边确认他明年肩章上能再多一颗星,费总上嘴皮搭下嘴皮,就总爱拿这事儿消遣他。
警衔这玩意儿不比公司企业升职加薪,前面三年一升,后面四年一级,等混成两道杠,差不多都得奔四。很多人就在两杠的区间里熬完了警职生涯,少有骆闻舟这样不到四十就扛了两颗星的,确实可以鼻孔朝天自吹一句“年轻有为”。
不过升归升,这些年他依旧在刑侦队里呆着,大抵是受了杨正锋、顾钊这些前辈的影响,又或者他本来就是那种适合冲在一线为人民服务的选手。
当初范思远案侦破给骆闻舟的履历里添了厚重的一笔,后来燕城虽然也没了那么多骇人听闻的重案大案,但世界也还没有和平,警察得管的事儿永远只多不少。不过在骆闻舟看来,家里那位祖宗只要每天都安分守己做他的霸道总裁,日子都可称得上平静如水。
“请问哪位领导给你这么随意调侃了?”骆闻舟掐过了瘾,又把一手的水弹在了费渡圆润紧实的某处。
霸道总裁不为所动,慢条斯理披上浴袍,十分委婉地谢绝了某人的贱手,这才转过身来靠着洗手台擦他那副蒙了水雾的眼镜。
“纠正一下,是‘调戏’。”
听他这么一句,骆闻舟端在那儿的手指转而隔空打了三记表示“你小子”的顿,竟然一时也接不上话。就嗓子眼儿里憋着句“你也知道自己调戏老干部”,实在说不出口。不管重点是“老”还是“干”,要是让费某接了这嘴瓢,其内容糟糕程度完全可以预估。
费某这头倒是弯着眼角十分耐心地等着他开腔,半晌,等来了一声叹气。
骆闻舟收回手,稀里哗啦地也跨出了浴缸。他就像只湿淋淋的大猫似的往费渡身上蹭,费渡也不计较,甚至自觉解了腰带,拉起两片白绒绒的前襟试图把面前这么大一只也裹进去。奈何并遮不住领导的屁股。他顺手捏了捏,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而骆闻舟埋头在他颈边狠狠嗅了一口,就把下巴搁人肩膀上不动了。
“宝贝儿,你这次不能早点儿回来?”
费渡抓了块毛巾给他擦着头发,心里被他这忽然的黏糊劲儿惹得一阵酥软,不过嘴上仍然不打算放过:“我说大爷,您这上了年纪似乎越发容易寂寞了,难道是空巢老人综合症?”
“去你的。”骆闻舟气得在他脖颈上啃了一口。
“唉你轻点,我还不想在同僚面前秀得太厉害。”
“盖戳,免得你在外头野,招蜂引蝶。”
骆闻舟说完,总算站直了身,也揪了块毛巾来搓揉费总的脑袋。不过相较对方的温柔细致,他这撸得就明显豪迈得多。费总一头保养得能去拍洗发水广告的毛给他揉得像猫挠过的线团子,实在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可这回费渡竟然连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眉眼带笑地由着他鼓捣,似乎还在咂摸着空巢老人寂寞的小心思。
——下半个月吸不到他老公了,得撸个够本。之类。
说起来,费总才刚定下出差行程就及时给自家领导打好了报告。大体上是作为本市优秀青年企业家代表去参加一轮观光乃至于援助性质的国际交流,目的地列表里叫不上名字的小国家一连串,虽说排场挺大不至于担心安保问题,但这么长时间出门在外,骆闻舟放不下心也在情理之中。
这些年,费总在燕城生意场上也称得上叱咤风云,早甩脱了当初纨绔少爷的形象。那双本就捉摸不透的桃花眼而今越发沉稳内敛,原本狡黠与轻佻的那一部分几乎快成了骆闻舟专属,而在外人面前更多了几分不着痕迹的威慑。
当初费承宇留给他的“妖刀”被他亲手断送在深渊之下,而今的费渡却更像是把自己藏进了精美坚固的匣鞘,却再无人敢质疑他的锋芒。很多时候,越是精密锋利的武器,脱离了战场之后,就越显得优雅且富美感。人也一样。
这一点放到骆闻舟眼里自然又是另一种观感,其实在他看来,比起当初那个总也不说真话的问题儿童,现在的费渡早没那么刺儿了,沉稳来源于他心底里的安宁,而他终于习惯在自己面前放开手脚,全身心地去拥抱去倚靠,终于变得更像个真正的孩子。
当然,在这条后置之前,他一直是个完美的爱人——包括那些鸡零狗碎的小毛病,都像是在他苍白的皮肉外裹了一层活气儿。
他长得越来越好了。
骆闻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意孤行越过北回归线的太阳,照啊照的终于把冻土里冒尖儿的那一小棵芽照开了花,像木棉一样,挺拔又红艳。
成就感就是这么膨胀的。毕竟世界上几十亿人,有几个能遇到让他觉得“这辈子值了”的另一个人呢?
“费事儿……”
骆闻舟总算松了手上的劲儿,半干不湿的毛巾裹着人大半脸颊,就这么捧着,隔着他额前几缕潮湿凌乱的长发去与他对视。
他想不明白,怎么老有那么多吃人的冲动,让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岁。
“大爷,你怎么又翘起来了?”费渡就着彼此紧贴的小腹蹭了记腰,故意提醒了点什么。
“宝贝儿,能含蓄点吗?”骆闻舟一张老脸难得有些挂不住,三尺厚的脸皮下竟然透出些许红。
“哦,师兄刚才没吃饱?”费总从善如流改了句口,长手环过他后颈。
“你说怪谁呢?”
骆闻舟终于没忍住低头咬住了这么张惹是生非的嘴,心想一会儿他又该抱怨这趟澡白洗了。
Part. 2
所以当习惯形成的所谓“自然”在某些节点上忽然被打破,人就像脱轨的地铁,载着一车惊慌失措的日常琐事哐当一声紧急制动,然后轻则急停重者侧翻,兵荒马乱之后搅黄一整天的时刻表。
即将晋升副处的骆闻舟匆匆忙忙停下他的大二八狂奔进市局大门,手里拎着满满一兜煎饼果子,沿路颠出几根鲜嫩的菜丝。这动静,完全没有一个年近四十的老男人应有的成熟稳重。
他大步跑上楼,把手里的塑料袋扔给走道里路过的陶然,胡乱打过个招呼就被等在门口的陆局逮个正着,拖进办公室一顿思想教育。
我们都老了,市局以后还指着你们这些年轻人云云。大抵还是批评骆大队长没个正形,模范带头作用都让狗吃了。
骆闻舟看天看地看窗外光秃秃的梧桐,还是那副选择性失聪的臭模样。等终于气得老陆快要跳脚,他才又兜着一脸笑认错,“今儿特殊情况啊陆局。”他讪讪地朝老头挤眼睛,“你看,家里叫早的不在,昨晚又孤枕难眠,我也很难受啊。”
于是走廊里一声惊天动地的门板,刑侦队众民警再一次见证了他们头儿被轰出局长办公室的热闹场面。
这头门才一关上,骆闻舟那点佯装出来的狼狈立马就没了踪影,转而溜成一声音量适中的口哨。他站直身拍了拍粘在袖管上的尴尬目光,没事人一样往回走。
郎乔叼着一口煎饼从办公室里探了半个脑袋出来观望了一眼,又土拨鼠似的缩了回去。倒是陶然还立在过道边,像是专门等着他。
“你说你,起晚了还去买什么煎饼果子,找事儿吗?”
哦,专门等着数落他。
“卖包子的今天没开门。”骆闻舟掏了掏耳朵,为下一轮左进右出清好了道。果不其然,陶老婶已经进入了他的絮絮叨叨模式。
“你就非要买啊,平时怎么不见你天天给我们包顿呢?你也不好好想想,人家摆小摊儿的就一眼灶,烙一个饼得三分钟,你这还一买买一兜,这都多少时间过去了?”
“行行行我求求您赶紧的吃去,别说一兜,我扛一火车皮来也塞不住你这张嘴。”
骆闻舟轰苍蝇似的朝他一通摆手,自己先逃回了办公室去。
他想,他也觉着挺奇怪。陶然说的一点没错,可他今天偏偏就是没带脑子。
倒也不是什么破罐子破摔一不做二不休的想法,他似乎只是觉得缺了些什么。他这一天里原本有许多该做或可做的事,全都因为一人的缺席尽数搁置,于是富余的那部分时间与精力变得无从消解。
得,妈癌晚期。
骆闻舟给自己结了个案,就四仰八叉地伸着脚,把自己瘫在了椅子上。
他偏着头,看见墙边放着的小冰箱,那还是好几年前某人留下的。介于金主财大气粗,那知名品牌进口电器至今用得好好的,没半点质量问题,还有专人每周过来补一次存货,几乎成了刑侦队标志性的日常福利。
骆闻舟盯着冰柜门发了一会儿呆,歪过大半个身子够着手从里头摸了一听咖啡,铁皮易拉罐在手里掂量了几个来回,就扣着拉环忒忒地弹了几声响,还是没有决定开或不开。
他想起“咖啡味的香油”,那时候费渡并不是对他说的,他只是在旁边听着,可到现在想起来,仍然能憋一肚子笑。
后来,跟着那小冰箱一起来的咖啡机造福了全队的味蕾,把一个个的嘴巴都养叼了,香油速溶在办公室里快速绝迹,底线都拔高到了冰箱里的拉罐。
当然,咖啡机这种高贵矫情的物件三天两头要清洗,十天半月要保养,在最初那点新鲜劲儿过后,骆大队长办公室里三不五时就有人进来接一杯的盛景不在,反倒是他自己不知何时习惯了加班的深夜来个一两杯续命浓缩。
后来某个通宵,费总过来爱心探班,碰巧遇到那大爷咖啡机罢工不下水,就心灵手巧地拆出了粉碗滤片,仔仔细细坐在那儿清理了好半天。
“其实这玩意儿现在基本就我一个人在用,合着可以搬走了。”
骆闻舟叼着半块于宵夜而言过于精致的云腿花酥,手里没停地翻着大摞旧案卷。这话他也就是顺嘴一说,并没往脑子里过,结果就听费渡叹了口不轻不重的气,说既然是你在用,那就该换台更好的。
“机器本来没有生命,可他为你运转过,就有了魂魄,你说是不是?”
不管是不是,骆闻舟刚看进去的大几千个字都和着阻塞滤片的咖啡渣稀稀落落地抖进了垃圾桶。他自己的魂儿都快丢没了。
“我说家属同志,办公室撩骚属于违规行为,麻烦注意一下。”
“对不起警察同志,我光注意你了。”
费渡说完弯着眼角一笑,转回身去装好了手里的小零件。咖啡机嗡嗡地响起来,萃取口里再次流淌出金棕的液体,香气肆无忌惮地铺展开来,就像某人的存在本身一样带着一股子挥霍浪漫的铺张。
骆闻舟盯着滴落频率愈发缓慢的咖啡看了一会儿,见费渡端起杯子转过来,他忽然开口问:“你觉不觉得,你跟这机子挺像的?”
费渡随手把桌上摊得到处都是的文件理到一边,白瓷Espresso杯顶替了半听没喝完的拉罐,他抬头眨了眨眼睛:“哪方面?”
“心情好的时候,就为我‘运转’一下,心情不好了,就冲我摆谱。”
费渡笑了一声:“我看到你的时候,心情总归是好的。”
骆闻舟也跟着笑:“哦,那看来,哥对你的吸引力至今有增无减。”
费渡听完也不否认,很是随性地坐到骆闻舟办公桌角上,手里半拉罐咖啡给他晃得仿佛端着杯窖藏AOC。“不瞒你说,在你觉得我像那台咖啡机的时候,我也觉得,你就像旁边的冰箱。”
骆闻舟抬了抬眉毛:“怎么说?”
费渡腰一倾,手里的拉罐在警服胸徽上砰出清脆的一声响,“你心里装着的,全都对我予取予求。”说完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似乎在一瞬间放下了对罐装饮料所有吹毛求疵的挑剔。
“对吧,师兄?”
那声脆响在骆闻舟脑子里晃荡了几个来回,竟让他一时间忘了接话。
等到费渡喝完了手里的重新站直身时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脸上有点烫。
是那种微妙的,被拆穿的烫。
又是咔哒一声脆响,骆闻舟终于还是开了手里的拉罐。
灌装的没有什么传说中的香油味儿,当然也不能满办公室地飘香。骆闻舟砸吧了几下,没砸吧出什么感觉,说不出到底是嘴里寡淡还是心里寡淡。
他看着边角塑料被晒得有点发黄的冰箱门,想着那上面曾经有好一段时间贴着纸,纸上写着“自取,不用客气”。时间贴的久了,纸就褪了色卷了边,终于有一天被摘下来扔了,却在冰箱门上留了一小片擦不掉的晒痕。
时间慢慢的过了。有些东西不会变,有些东西变不了,也有些东西日日常新。
还有一些包含了所有的不变与常新,就成了乏味生活中最坚固柔韧的那一部分,坚韧得能够维系所有心意、愿想,以及爱情。
它拉着你向前走,让你活出更好的模样。
那一部分。哪一部分?
油盐酱醋,朝九晚五,春夏秋冬……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骆闻舟从愣怔里吓得弹直了背。
然后他看见屏幕正中跳出的字。
——宝贝儿。
Part. 3
视频接通之后,屏幕里是一片浅粉曚昽的黎明。
略微的颠簸中,房屋和山脉的剪影平缓后退着,光影交界处有微末的玫瑰色向上晕染,在云雾的边缘抹上些许淡黄晨光。
“早啊师兄。”费渡的声音飘了出来,带着八千公里外的慵懒和失真。
“你们到了啊。”骆闻舟如梦方醒,赶紧把对着自己鼻孔的镜头往上抬了几个角度。画面里并没有费渡的脸,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笑了。
“嗯,在斯亚贝巴。这里现在是早上六点。”他顿了顿,转动了一下镜头,骆闻舟看到了车窗边框和大巴前座的椅背。“就快要日出了,我们可以一起看。”
骆闻舟静静地盯了一会儿屏幕,半晌才想起什么似的开口:“怎么样,非洲热吗?”
费渡笑了笑:“你应该想象不到,这里现在只有十几度。”
“跟说好的不一样。”
“比预想中好很多。”
“你衣服够吗?”
屏幕里的天色慢慢亮了起来,骆闻舟盯着屏幕里一小片车窗上的反光,试图从里面分辨一点熟悉的轮廓。
“嗯。”费渡回答得有些含糊,骆闻舟的眉头跟着皱了皱。
昨天他请了半天假送他坐上了市府的团旅大巴,在此之前他记得自己还往他行李箱里塞了条百花齐放的沙滩裤衩。
非洲怎么会不热呢?骆闻舟百思不得其解。
“车里有空调。”费渡很快接住了他的想法,又十分自然地把话题岔到了另一个方向:“我们现在先去酒店修整,然后去非盟总部。”
骆闻舟不接话,费渡只好继续说下去:“开个会,吃个饭,或许下午会去参观些什么别的援建项目。”
“怎么,都不放你们先倒个时差?”
“谁知道呢。”
骆闻舟似乎能想象费渡在屏幕背面耸了耸肩。“你在飞机上没怎么睡吧,飞了多久?”
“还好,十二个小时。睡得不太舒服。”
“我以为你会说……”
“嗯。”骆闻舟还没说完,费渡已经截住了重点,“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他又笑了笑,呼吸声从听筒里传出来,让人耳根发痒。“那你呢?我不在睡得还好吗?早上没迟到吧?”
“……”骆闻舟突然有点想挂视频的冲动。
“那么骆Sir,需要预约明早的叫醒服务吗?”
“省省吧你。”
“真的不要?”
“……”
“考虑一下?”
骆闻舟简直没辙,终于还是从象征性的抵抗变成了原则丢失的让步:“那就……看你准备怎么个‘叫’法了。”
“当然是……”手机那头的声音忽然压低了些:“最能让你满意的那种。”
骆闻舟一口气吸下去差点吐不出来,只能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回来再收拾你”。
费渡那“你奈我何”的笑声在骆闻舟心头搔挠了好一阵,总算才随着逐渐安静的气氛消停下来。
屏幕那头山峦披上初霞的纱,温热的太阳露出眉睫。
在另一片大陆的某处,在千山万水之外,时针未至的那一头,他们看同一的风景。
“师兄你看,太阳出来了。”
“嗯。”
“你会很想我的。”
“臭美吧你。”
Part. 4
介于工作性质的关系,骆闻舟其实并没有多少出门旅游休闲度假的机会。
同样出于工作性质,费渡时常需要往世界各地飞一飞。
他两的时间基本凑不到一块儿,于是前者属于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后者则恨不能足不出户当个人形摆设。
于是每一次骆闻舟给费渡收拾行李的时候,总要抒发一下自己渴望出去放风的迫切心情,并把自己那点环游世界的幻想都寄托在了自家总裁身上,仿佛在玩真人版的养蛙游戏。
—— 一个人的旅行其实并没有资格称之为“旅行”。
也不记得是哪次临行前,费渡如是说。
而听者骆闻舟同志并不具备这样的文艺情怀,于是自然对这种说法回以满头问号:“不叫‘旅行’那叫什么?”
“也许‘流浪’更恰当。”
费渡半躺在床上,身上松垮垮地套着骆闻舟的睡衣,宽大袖口懒散地堆在肘弯里,露出撑着脑袋的洁白手腕。
他看着骆闻舟翻箱倒柜从抽屉深处揪出了一只旧羊毛袜子,凑在面前闻了一鼻子樟脑味儿,总算确认跟手里捏着的另一只凑成了一双,卷成一团塞进了自己的行李箱。
“说得怪可怜的。”他如是评价。
骆闻舟不记得是在这段对话发生之前还是之后,费两碗有过一次出走。
两碗是当初费渡捡回来的野猫崽,起初和骆闻舟极不对付。
具体表现在哪方面呢?举个例子,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里,那耗子大的一只猫和电杆似的一个人,完全无法共处一室。
在这一人一猫见面的第一眼,小的那只就跟见了天敌一样,炸着一身稀疏的绒毛从费总衬衫两颗纽扣间半拳大的缝里钻了进去,却不料这天敌蛮横异常,竟然把它的“临时避难所”掀了个底朝天。
于是这小小的一只缩在拖鞋里见证了它幼小猫生中第一次惊心动魄的“两脚兽缠斗”。
眼瞅着自家恩公被那大怪物咬得翻不了身,呜呜咽咽地直叫唤,小崽子就在它无助的小心肝里记下了第一笔仇。
从那次开始,但凡见到骆闻舟,它都会呲起一口没长齐的小牙,一边叽叽地唬,一边夹着尾巴往犄角旮旯里藏。甚至到后来有好一段日子,骆闻舟喂的不吃,骆闻舟喊的不理,骆闻舟三米之内绝不靠近。
所以儿童不宜的画面之所以不宜儿童,是十分有理有据的。至少费渡认为,如果当时骆闻舟不那么乱来,小家伙不至于对自己的“新爸爸”有如此大的抵触情绪。以至于后来在给它起名字时,骆闻舟和费渡各站一边,一个喊“二锅”,一个叫“两碗”,小崽子毫无悬念地投入了费渡的怀抱。
“一口锅,两只碗,不觉得很让人心情愉悦吗?”
费渡一边说,一边揉着奶猫小小的脑袋。两碗就像成了精一样,只在他一个人面前乖巧得不像只猫,团着身一个劲往他手心里拱,好似全世界的温暖都在这个人的十指之间,哪怕这双手总是透着蹭不热的凉。
后来,两碗长到了半只骆一锅那么大的时候,在一次费渡出差两天未归的夜里,跳窗出走了。
隔天回来的费渡只知道骆闻舟在外面找了大半个通宵,闹得人作人的蓬头垢面,猫作猫的灰头土脸,好在一家老小齐齐整整。
不过从那之后,两碗终于不再嫌弃骆闻舟开的罐头,也终于肯蹲在他脚边了。
然而也是因为这一遭,两碗学了个坏习惯,就是隔三差五总要跳一回窗。亏得是骆闻舟家楼层低,不然还不得急死骆爸爸。
“ 我看你就是好日子过多了!当流浪猫有什么好的?”
骆闻舟光叨叨不过瘾,还要端着根手指一下一下戳两碗的脑门。两碗也不跟他计较,一脸从容把下巴搁在费渡膝盖上,摆明不接受它骆爸爸的谆谆教诲。
“它那不叫‘流浪’。”
费渡放下茶杯,把两碗抱起来放到了睡成一团的一锅旁边。两碗也不闹腾,挨着一锅蹭了蹭,耐心细致地为它老人家舔起了毛。
沙发扶手边有一小簇阳光落下来,刚好照着两条毛茸茸的尾巴,画面实打实的岁月静好。
“不叫‘流浪’叫什么?吃饱遛弯儿吗?”骆闻舟胳膊往沙发背上一搁,没好气地挑着眉头,“你见过谁‘遛弯儿’一天两天不回家的?”
费渡笑了笑,话题跟着嘴角弧度拐去了另一个方向:“忘了告诉你,昨天它回来还给你带了礼物。”
骆闻舟一愣,随即一脸狐疑地看了看窝在沙发角落里的那一团,又假模假式地四下嗅了一圈,好像真能靠闻就知道家里多了点儿什么。
“别是叼了隔壁窗台挂的腌鱼吧……”
“那到没有,我们家的孩子一向遵纪守法。”
骆闻舟给逗乐了,“呵”地笑了一声,又被身旁那位回了他一脸温柔。
“是小老鼠,这么大。”费渡手指比了比,约摸五公分的样子,比划完顺势朝玄关一指:“特地放在你拖鞋里。”
骆闻舟当场蹦了老高,如果给他一身毛,这会儿差不多都该“怒放”了,于是乎惊得沙发里两只齐齐抬头。
而费渡还在一边继续补刀:“虽然我觉得你并不喜欢,不过盛情难却,要不要考虑体验一下‘三吱’?”
“去你的!”骆闻舟气得跳脚,甚至都没顾得上思考“拖鞋就在脚上,那老鼠在哪儿”这种基础问题,只追着被他一嗓子吓跑的两碗鸡飞狗跳地冲向了地下室。
在满屋子“费两碗你给我滚出来洗澡”的咆哮声中,费渡摸着下巴思索,为什么收到“礼物”的不是自己呢?或许——两碗也明白某忠臣一天铲两顿屎确实劳苦功高吧……
怎奈何此人恩将仇报,一言不合又要把它扔水里,当真不是东西!
想到这里,费渡自己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等到骆闻舟终于空手而归,他才又言辞委婉地把这段子重新讲了一遍。
“照你这么说,两碗同志难得想跟我建立革命友谊,还变成我‘不识好歹’了?”
费渡眨眨眼睛,并不否认:“唔……你可以推己及人地想一想,比如你去出差,辛辛苦苦抓了个犯人回来,结果却被陆局追着修理了一顿,心里什么感受?”
骆闻舟:“……”
从此,费两碗溜窗出走的行为正式更名为“出差”,就每次叼回来的战利品看,确实为小区四害防治工作做出了积极贡献。
至于网传“猫带‘礼物’回家是担心铲屎工游手好闲养活不了自己”的说法,则成了费总心里不可说的私藏笑料。
毕竟,骆闻舟总是底气十足地吹嘘自己包养了费大总裁,照这个思路想,两碗差不多肩负了养活一家老小的重任,实在很不容易。
Part. 5
出走、出差、流浪、旅行。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
或逃避、或所需、或无依、或享受。
谁找寻你,谁等待你?
谁问你孤不孤单,谁作旅伴?
那么,谁就是想念的出处了。
而在这份想念生效的时间里,归程总是值得奔赴。
为期十五天的国际交流在仿佛无休止的换乘交通工具中总算颠簸过了大半。
会议、参观、起飞降落、长途大巴……而此时轻微摇晃的列车正沿着那条传奇的“自由铁路”向南而去,窗外是原汁原味的东非大草原,只是并没有铺天盖地的羚羊和斑马,却莫名在脑子里自动播放着著名主持人大叔脍炙人口的解说。
—— 当太阳升起,动物们开始了新的一天。它们花费大量的时间觅食,为即将到来的迁徙做好准备。
当太阳升起,代表团也开始了新的一天,他们花费大量的时间坐车,上车睡觉下车尿尿,为即将开始的下一场会议养精蓄锐。
每当置身于这种乏味又漫长的旅途时,费渡总会不由思考,旅行究竟有什么意义?
全世界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欢天喜地背好行囊开赴远方,将这趟行程中大半的时间花费在到达目的地前的路上,然后在到达时蜻蜓点水地拍上几张表示“来过”的照片, 吃几顿饭,住几晚旅馆,再买上几件当地人不屑一顾的小纪念品打道回府,继而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反反复复和别人谈论这一趟的见闻和开销。如果恰好有人对此羡慕嫉妒,那没准要比旅行本身让人愉快得多。
费渡身边有太多这样的人。不过谁也没资格趾高气昂去评判别人的日子过得是否有意义,谁又不是终其一生忙于在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里分出个高低贵贱呢?
那么,如果说“流浪”的特征是那句老掉牙的“心灵没有归宿”,很多人的“旅行”也不过就是“付费流浪”罢了。
而漂泊的亦放纵自由,花钱买上几天樊笼外的世界,听起来似乎也能值回票价。
骆闻舟打电话来的时候,费渡正靠着车窗昏昏欲睡。
他清了清发干的嗓子和电话那头的人打招呼,呼吸里还带着一点软腻的鼻音。
“怎么,睡着了?”骆闻舟的语调往上扬着,听起来心情很好。
“没有……只是很困。”费渡揉揉发酸的脖子,打了个哈欠。
“今天又上哪儿参观呢?”
“坦赞线,试乘一段新投运的国产火车。”
“听着挺有意思的。”
“师兄,这里是坦桑……”费渡叹了口气。
“就是动物世界里那个角马大迁徙的?”
“没错,就是你脑子里那个 ——有乞力马扎罗,有维多利亚湖,有桑给巴尔岛,还有东非大裂谷。”
“好玩儿吗?”
“你说呢……”
“哎哟,你们没有自由活动时间?”
“有啊,比如现在。”费渡换了个坐姿,“我正在两条干巴巴的铁轨上自由地听噪音。”说时,车厢十分配合地一阵颠簸,轰隆隆穿过一片低矮的山坳,又呜啦一声鸣响了汽笛。
骆闻舟说了句什么,但费渡没能听清。凭经验推断,应该是“看开点”之类的安慰话。
—— 你在该多好。
这句子蓦地从他脑子里闪过,伴着窗外树枝拍扫在玻璃上的声响。
—— 你在的话,路上不会那么无聊。
费渡把这两句话暗暗揉捻了几遍,还是压在了舌根底下。
片刻沉默,列车越过一小片灌木,视野重新变得开阔。车轴循环往复的响声总算恢复到了正常的音量,电话那头似乎也在等着这个可以重新开口的时机。
“宝贝儿,我跟你说……”骆闻舟故意顿了半句。
费渡心里莫名一跳,又听他慢悠悠续到:“我这两天老觉得耳朵烫。”
“嗯?”
“肯定是你一天到晚的想我。”
骆闻舟这个同志吧,有时候报复心奇强。但凡口头上占过他的便宜,他总要想方设法地讨回来。当然放在平时他多半靠“动手”,而今隔着电话,也只能“动口”了。
“哈。”费渡没忍住笑,终于也在助理假装不存在的余光里扶住了额头,不过他很快又找回了表情:“没想到这种感应真的会准,看来师兄确实是很爱我的。”
“我不爱你,那你怎么办?”骆闻舟鼻子翘上了天,不等嘚瑟完,语调竟然十分温柔地软了下去。他轻轻喊了一声费渡的名字,声音夹杂着电波挠在人耳窝里。
“我记得你走的时候还在说,再过两年,乞山上就没有雪了。”
“嗯……”
“你不去看看?”
费渡被他那把嗓音撩拨得有点恍惚,一时忘了该怎么答话。
骆闻舟在那头低低地笑,手里似乎正把玩着什么,发出点忒忒的响声。
“不了……”费渡捏着鼻梁强行给自己醒了醒神,骆闻舟却并不打算换个别的话题。
“是‘不想一个人去’,还是‘不想和别人去’?”
费渡若有所悟地眯起了眼睛。
“我要是说‘想和你去’,你能飞过来吗?”
“要是费总报销机票,刀山火海也飞过来啊!”
“听这口气,您老是批到年假了?”
“机会难得,这回不管你是要看山看湖还是那个什么几巴岛哥都陪你去看,好不好?”
“……”
“哦,桑给巴尔岛。”
“骆警官,撩骚的时候注意一下文明用语,好不好?”
“好,你说什么都好。”
“那护照准备一下。”
“不用,我都弄好了。”说时,骆闻舟在电话那头极爽朗地一笑,“明天就能见到我了,高不高兴?”
费渡愣怔了片刻。
他心里有个小箩筐,本来理好了骆闻舟一字一句间摘下的各种细小触动。却不知怎么就在这一眨眼间打翻了,叮叮咚咚散了一地,而在晚风过处蓦地开出无边无际的野花,萤火升腾成高空里漫漫星河,照亮了这人间所有将至未至的远方。
他忽然想,对他而言,到底什么才是‘旅行’?
区别于所有的出差出走流浪迁徙,心有所属而身在他乡。
或许……
或许就是天高海阔万千风光他一一看遍,然后指点总结,说你看,这些都是你给我的。
而那人笑问一句,高不高兴。
“骆闻舟……”
五个时区那一头的燕城,天将落暮。
被叫到的人轻轻应声,低沉喉音里带着种难以言明的诱惑力,诱哄着另一人口中呼之欲出的蜜语。
可等了半天,那些盘桓的词句谁也没有落地,只等来一声格外松弛的叹息。
他仿佛在说,算了。
——算了,千言万语不过如此而已,说得太多,反而少了情趣。
可是最后,他又好像在那些永远说不尽的情话里搜肠刮肚,千甄万选出一句最平凡的真心,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承负深情。
他说:“那我等你。”
{ 在你所赠予的一切中,若你名为人间,我即长旅。}
Fin. // 2019.1.26
Photo by Mark Kucharski
ps:说走就走的旅行太浪漫了!不要问为什么是非洲!因为非洲可以落地签!【我真的好想去好想去好想去【【不你已经够黑的了
pps:顺带补个备注,二崽的部分纯属瞎编,如有雷同以身相许(不支持碰瓷)
ppps:所以这个小饼干为什么我写了那么久………………_(:з」∠)_好想拥有手速……………………
想搞个陆林,然而至今不敢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