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情儿
*搞笑文学
事情是这样。
那时候郑云龙还没红,十八线都算不上,娱乐圈攒攒人头中不起眼的一颗。阿云嘎也还只是一个刚走上创业之路的小老板,每单生意都得亲自下场陪人喝酒的那种。
郑云龙一米八七大高个,一把推开包厢大门风风火火闯进来,面色晦暗,桌上扫一圈精准定位已经喝得满脸通红还笑意盈盈的阿云嘎,径直走过去,“你家房子着火了,回去吗?”一个疑问句被他说成肯定,没等回答就动手打算拉人。
面上谈笑风生实则等待救援的阿云嘎:……
我给你参考说法让你来救场只是举个例子不是让你一字不差地背台词。
坐阿云嘎旁边正喝得开心的胖老板被骤然打断,十分不乐意,站起来拦人,“你谁啊你...
*搞笑文学
事情是这样。
那时候郑云龙还没红,十八线都算不上,娱乐圈攒攒人头中不起眼的一颗。阿云嘎也还只是一个刚走上创业之路的小老板,每单生意都得亲自下场陪人喝酒的那种。
郑云龙一米八七大高个,一把推开包厢大门风风火火闯进来,面色晦暗,桌上扫一圈精准定位已经喝得满脸通红还笑意盈盈的阿云嘎,径直走过去,“你家房子着火了,回去吗?”一个疑问句被他说成肯定,没等回答就动手打算拉人。
面上谈笑风生实则等待救援的阿云嘎:……
我给你参考说法让你来救场只是举个例子不是让你一字不差地背台词。
坐阿云嘎旁边正喝得开心的胖老板被骤然打断,十分不乐意,站起来拦人,“你谁啊你。”
郑云龙在片场跑了一天累得要死,本来心情就不好,被人按着手就更不好,语气生硬,“同学。”
“同学你跑来捣什么乱呐,这又不是你们同学聚会,”他威严地瞪郑云龙一眼,又低头对阿云嘎露出大家都是男人你懂的意味深长,“阿总,这一轮喝了咱们就不喝了,唱歌去,我知道个地方,那里边儿的姑娘呦——”
“这就不必了吧。”郑云龙把手甩开,突兀打断,又忽地笑开,“我就是他小情儿,去看姑娘不如您放他回去看我,好久没见了难得能见一次,您给他留点等会儿回去折腾我的力气呗。”
他说得如此自然,本来冷着个脸,笑起来却漂亮得近乎妩媚,明眸皓齿面如春花芳容丽质香培玉琢,一时间千百年间所有描写美丽的诗句都争先恐后往这小包厢里钻。老板怔怔看着,喝得昏胀的脑子艰难地动了动,竟觉得说得十分在理。转头一看,阿云嘎正看着郑云龙笑,他眼睛本就生得深邃,一专注看人更是显得情意绵长,感受到有人看过来赶紧收了目光开口打圆场,解释,“家教严,家教严。唱歌就不去了,下次吃饭喝酒您再找我,咱们还是不醉不归!”
郑云龙在旁边隐蔽地翻了个白眼,扶着人走了。
刚还和人不醉不归,一坐上车就不行了,阿云嘎皱着眉躺副驾驶上,嘴抿得死紧。郑云龙一边打火一边问,“去医院?”他难受地摇头,明显不想说话,车开了一段又开口,还是没睁眼,“前面能停吗,我想吐。”
前边没有能停的,但郑云龙还是靠边停车,反正他开的是阿云嘎的车,扣分罚款都到不了他头上。
阿云嘎挣扎着下车,跌跌撞撞走两步就扶着树开始干呕,一天没怎么吃饭晚上又光喝去了,吐也没什么可吐的,只能呕出来一些酸水。郑云龙在旁边焦心地给他拍背,一肚子火都成了难过。实在吐不出来,连酸水也没有的时候,阿云嘎撑着膝盖站起来,脚麻腿软头晕地往郑云龙身上靠,看他一脸美人含愁,还能匀出点力气逗,手指掐了掐郑云龙这时候还圆润的脸颊,露出个傻气横溢的笑。
郑云龙被逗得更难受,眼眶发热,捞起阿云嘎的手放肩上,半拖半抱把他塞进车里,咬牙切齿骂,“怎么没喝死你。”
在郑云龙的记忆里阿云嘎从没喝醉过,因为他根本就不喝酒。
一般来说,大学都是放猴归山的那个山,无数学子被压了十几年,甫一接触到广阔自由就忍不住开始造作,郑云龙就是在大学学会抽烟的,而阿云嘎,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他不仅不抽烟,连酒都不喝,无数次寝室宵夜撸串喝酒吹牛皮,他磐石一样坐在那儿,坚定地回绝每一次劝酒。郑云龙激他,不是说蒙古人能喝吗,你这给蒙古丢脸啊。阿云嘎不为所动,仍旧是和气地回绝,对身体不好,想长命百岁呢。桌上室友闻言全都拍桌子哈哈大笑,一张可怜的小桌子被拍得差点没翻过来。彼时还是看轻生死的少年人。
郑云龙开车间隙分神看了一眼,阿云嘎已经睡着了,他才二十出头,脸上就全是疲态,睡了也皱着眉,好像梦里也有让人发愁的事,郑云龙收回视线,目视前方认真看路,无意识地又开始折磨自己的嘴皮,离开象牙塔这一年,他们各有各的艰难挣扎不可对人言,但阿云嘎还是联系他,在觉得自己撑不住的时候,他找的第一条后路是郑云龙。
第二天阿云嘎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郑云龙已经在片场蹲着了,烈日炎炎,他快被晒化成一滩猫,有气无力地接电话,“喂?”
“谢谢你啊。”那边是阿云嘎在道谢。
“没事。”劳累使人失去气性和说话的力气,但他还是打着精神想和阿云嘎多说几句,手机里些许失真的声音流过来,像清泉卷走疲惫,“能成吗你那生意,昨天这么一搅和。”
“不知道。不能也算了,命要紧,你再晚点来我就真进医院了。”
“哦……那你怎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你想我怎么报答?”这句话说得尾音快翘到天上去,听得郑云龙心里警铃大作,阿云嘎其实时常用这种上扬的语调说话,但郑云龙就是能在这么多次里精准抓住少数几次他使坏的预警,“你们中原人是不是一般都以身相许,诶对了,昨天没空问,我记得你把我带走之前跟那老板说了什么,但记不清了,你说你是我什么?我们回去干嘛?”
“我说我是你大爷,接你回去享受儿女绕膝天伦之乐!”郑云龙一下来了力气,中气十足地喊完之后以忍者切水果的稳准狠按下挂断键。
阿云嘎坐在办公椅上,哑然失笑。
阿云嘎现在坐在一个更舒服更符合人体力学的昂贵办公椅上,但笑不出来,他刚认真看完一条“当红演员郑云龙被包养实锤”的九宫格长微博,整理人很是用心,有图有时间线锤锤到位,实乃广大八卦人士之福,如果主角不是阿云嘎十年的朋友郑云龙,隐藏主角不是他本人就更好了。
他缓缓转头,问第一时间呈上手机的助理,“我现在说他其实是我远房大爷来得及吗?”
助理沉痛摇头。
阿云嘎痛苦地闭眼。
郑云龙的电话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打过来,一句废话没有开门见山通知他,“你翻翻相册,等下微博发张我俩合照,我转你。”
阿云嘎思考了一下这句话,谨慎地提出疑问,“哪种合照?能发的?”
郑云龙在电话那头沉默一会,“你还有不能发的照片?趁我不知道拍裸照了?”
裸照没有,虽然确实有机会拍,睡颜照倒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毕竟他们不知道睡多少次了——睡,字面意思,盖着棉被纯聊天的睡。
阿云嘎在北京有套房,不大,一百多平米,差不多赚第三四桶金的时候买的,这么多年也没换过,很不符合他如今商界地位,好处是交通便利,去哪儿都方便,郑云龙后来扎根上海,身价上来了也没说要在北京买房,次次住阿云嘎那儿,一厨一卫两室两厅,主卧外的那间被他打造成书房,里面堆满了四处收来的东西,一间屋就是一部阿云嘎编年史。郑云龙来了当然不可能睡沙发,好在主卧床大,两个人都算睡得老实,各守一边相安无事。郑云龙几乎和屋主同步拥有这间房的钥匙,有时候来工作也不打招呼,直接往房子去,阿云嘎加班回来走到楼下,发现屋里灯是亮的,进门看到郑云龙,像看到一件惊喜礼物。
远处高楼顶上有强光探照灯,一圈一圈地转,窗帘没拉紧,有一条小空隙,那光就从空隙中扑涌进来,郑云龙本来就嗜睡,工作强度又大,一沾床就迅速进入梦乡,阿云嘎就借着这按时到来的光看他,大学四年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几年变化大,睡觉倒是一直很乖,半张脸塞被子里,眉目柔和,像个小天使,阿云嘎偷偷把自己的被子往郑云龙的方向移动一点,他的羊在夜色下睡去,也在他心上安眠。
郑云龙解释,公司的意思是同窗情,这种事,越压越沸,不如抛点占高地的东西出去。
阿云嘎说行。在相册里挑半天,选了个上次约饭的照片,人物齐全距离得体,既能显出亲近又不见呷昵,配文:老同学好。
几分钟后郑云龙带图转发他,大学时的合照,俩人都刻意皱眉嘬嘴做出一副拽样,配文:老班长好
阿云嘎的消息提醒数噌噌噌地往上涨,他看了一会儿,没点,退出来了。
这边眼不见为净,那边微信又不消停,接连的消息震得他手心发麻。
一打开,排上边的是王晰,阿云嘎顺手点进去,差点没当场咳出血来,王晰此人,真不是人,八卦都八卦得一针见血见血封喉。
[呦,还没追到呢?]
[这么多年了,搁别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们还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呢]
[厉害啊,能忍]
[这下更好,全国人民都知道你们兄弟情深了]
[日后他有孩子你这干爹肯定跑不了]
[真行,我还真见着了,你还能怂成这样]
阿云嘎想了想,回他,言简意赅一个字,[滚。]
这边郑云龙也没比他清净,一大清早被人杀到家里从被窝里薅出来,远程开完公关会议又被一对一地训。
经纪人语重心长苦口婆心蕙质兰心地给他分析利弊,郑云龙在沙发上生无可恋地瘫成一张猫毯,偶尔从喉咙里呼噜一声应和。
“也不是不行。”经纪人说累了,停下来喝了口水,捏着水杯静默了一会,问,“你是直的吗?”
“什么?”郑云龙疑惑。
“你,和你那老同学,我刚想了一下,也不是不行,我看了看网上的风向,信的不信的肯定都有,但还有数量可观的一群路人觉得这件事很带感,你那老同学长得也不错,已经有人开始嗑你们这个cp了。这种情况之前也不是没有先例,你本来群众印象就好,我们借这个势轻轻推一把,把住度,站住政治正确一方,到时候无论风怎么吹都有说的。重点在于,你可以有这个话题点,但你不能真的是同性恋,现在什么环境你也知道。虽然这么多年除了一开始那姑娘你干净得让人忍不住怀疑性冷淡,但以防万一,还是先问问你,你完全异性恋吗?”
郑云龙没有回答,他安静地躺着,胳膊搭在眼睛上,一动不动,呼吸平稳,像睡着了。
时间就是生命,对名利场上的人尤是,然而工作时间素来雷厉风行风风火火的经纪人此刻却极有耐心地等待,她耐心得甚至叫人隐约能从里面找到一丝怜悯,这让装死的郑云龙很恼火。
恼火的郑云龙觉得很没意思,一个翻身从沙发上滚起来,抱着落枕语气闷闷,“不是。”
“哦。”经纪人做出一副恍然的样子。
郑云龙瞪了她一眼,继续抱着抱枕不说话,不过比起生气,更像小孩赌气。
“那这个方案就否决了,看你这样指不定哪天给我扔个炸弹出来。后天就要进组了,收收心。”
“不会的。”
“什么?”
“不会,他是直的。”
“那可说不准。”经纪人耸了耸肩表示不以为意,起来收拾了东西准备走,路过的时候姐姐一样揉了一通他的头发,“再说我们大龙这么好看,脸没洗都这么好看,是不是?”
“最后一问,跟工作无关单纯解决我的疑惑,”经纪人走过了又倒回来,蹲下平视郑云龙的眼睛,诚恳地问,“你冷淡吗?”
“门在那儿,”郑云龙扬手一指,“请。”
TBC
「洋岳」半支烟
*他们之间有过爱情,但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
#01
木子洋半夜被噩梦惊醒的时候,下意识探身朝下铺看了一眼,被月光隐约照亮的床上空无一人,只有被子凌乱地卷成一团。
犹豫了几秒钟,他拿上手机蹑手蹑脚下了床,两个弟弟睡得正熟,谁也没发觉这张床上的动静。
没窗的走廊里黑漆漆的,像某种异兽幽深的喉咙。
木子洋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亮朝前摸索。春夜静寂,只有呼吸声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放大的影子打在身侧墙壁,摇摇晃晃,张牙舞爪,足够让迷信的大模脑补出一打的鬼故事。冷汗顺着脖颈的凹陷流畅地滑进T-恤深处,木子洋捏紧拳头,在牙齿咯吱作响的打战声中,把岳明辉翻来覆去diss了...
*他们之间有过爱情,但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
#01
木子洋半夜被噩梦惊醒的时候,下意识探身朝下铺看了一眼,被月光隐约照亮的床上空无一人,只有被子凌乱地卷成一团。
犹豫了几秒钟,他拿上手机蹑手蹑脚下了床,两个弟弟睡得正熟,谁也没发觉这张床上的动静。
没窗的走廊里黑漆漆的,像某种异兽幽深的喉咙。
木子洋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亮朝前摸索。春夜静寂,只有呼吸声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放大的影子打在身侧墙壁,摇摇晃晃,张牙舞爪,足够让迷信的大模脑补出一打的鬼故事。冷汗顺着脖颈的凹陷流畅地滑进T-恤深处,木子洋捏紧拳头,在牙齿咯吱作响的打战声中,把岳明辉翻来覆去diss了几十遍。
练习生宿舍是个有棱角的U字型,转过两道回廊,正对面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矮窗,岳明辉正靠在窗边抽烟。月光透过玻璃斑驳地洒落在地上,宛如一层淡蓝色的薄霜。木子洋远远地停住脚步,看着光雾里他唯一的哥哥,单薄的像一道影子。
无处可寻的春风在午夜徒劳地穿堂而过,惊动少年白色的衣角,木子洋不合时宜地想到一部纯爱电影里的经典镜头,翻飞的白色窗纱里,少年有张不忧愁的脸。木子洋被自己的联想惊得怔在原地,心里山呼海啸,掀起一场飓风。
岳明辉就在此时此刻,心有灵犀般地转头向他投出片刻回眸。
淡雾似的月光从身后无边无际地漫过来,照亮了他所立足的方寸之地。木子洋眨眨眼睛,像是快门咔嚓一声按下,于是灵魂的千分之一被摄取,凝固成永恒的时光。
“好你个老岳,半夜不睡觉,还跑出来偷偷抽烟,扣十分。”木子洋抬脚踩进一地细雪似的浮光里,开始他还有点小心翼翼,像是吃布丁时不忍心挖下第一勺,破坏掉那一小团平滑的截面,可一旦迈开第一步,后面的两步,三步,乃至许多步也就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顺理成章变得简单起来。木子洋一直走到岳明辉身前一步的地方才堪堪站定,拇指和食指的第一道关节微微合拢,掐住了他的脸。
“哎呦我天呐,”岳明辉在身侧的窗台上把烟按熄,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洋洋你可饶了我吧。”
被捏住半边脸颊让他的声音变得含含糊糊的,但还是能听出里面那点无奈的笑意,像是松饼表面那层薄薄的蜂蜜,转瞬就从舌尖上化开了。
木子洋眉梢一挑,泛着冷光的一对黑眼珠绕着眼眶完成半圈圆周运动,他从鼻腔深处喷出一句短促的“哼”,踱步占据了窗的另一边。
“说说吧,大晚上跑出来吹冷风,是床上的豌豆扰了你清梦,还是窗外的月亮蛊惑你变身啊?”
岳明辉被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正经表情逗乐了,眼尾堆起浅浅的褶皱,苹果肌被上扬的嘴角高高顶起,快活像是可乐罐里的气泡,源源不断地从喉咙里涌上来,他微微偏过头去看木子洋,眼睫扑簌,是两只振翅欲飞的燕尾蝶。
“我就是烟瘾犯了,”岳明辉伸出食指和中指做了个挟烟的手势,语气里有讨好的成分,“体谅一下老年人薄弱的意志力。”
木子洋坚持用自己锋利的下颌线示人,不过没再继续开嘲讽了,“什么老年人,我看你心理年龄最多和小弟持平。”
他顿了顿,抬头飞快地看了岳明辉一眼——对方削瘦的侧脸上拢着一团月色铺陈的高光,幽幽盈盈的,是不言自明的年轻——继续叽叽咕咕地补充道,“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弟弟。”
“是我不好,让我们大洋哥担心了。我没事儿,真没有,等抽完这根烟我就回去睡觉。”
木子洋装作没听懂他的话里有话,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专注得仿佛上面印了一整本泰戈尔诗选。
岳明辉沉默了几秒钟,再度努力更直白地挑起话头,“你不是明天要早起吗?这会儿天都快亮了。”
“老岳,”木子洋终于从鞋面上收回自己的视线,“有没有人说过你转移话题的水平真的很烂?”
岳明辉耸耸肩,嘴角有两道小小的笑弧,“现在有了。”
狭小的空间再度陷入沉默。
月光和雾气宛如有生命般缓缓涌动着,天与地都陷入它们织就的白茫茫的混沌中,岳明辉和木子洋并肩立在窗前,像是忽然无师自通地变成了两根盐柱。
四下静寂,仿佛连声音也凝成了某种固体。花的声音,鸟的声音,草木生长的声音,心脏跳动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唯有时间的河流奔涌不息,固执地一遍遍冲刷着他们的裤脚。
一根盐柱终于化开裂缝。
“洋洋,我其实很怕自己做不好。”岳明辉用力摩挲着自己的指尖,那里皮肉破碎,露出一截鲜嫩的粉,他的声音飘飘忽忽,像窗外将散未散的夜雾。
另一根盐柱也打破了自己坚硬的壳,钻出个生动的年轻人。
“还以为你得模仿艾丽莎织完十一件毛衣才能开口说话呢。”木子洋没纠结他话里的虚弱,娴熟地翻了个白眼,伸展手臂把他勾进怀里,“我刚刚都在后悔没把床头那包花生拿出来了。”
岳明辉看着他生动的侧脸,又被那股轻盈的快活猝不及防地迎面击中了,他重新拥有了自己的喉咙,笑声争先恐后地挣脱声带的束缚,逸散在午夜空荡的走廊里。
而这笑声,就像贝拉甜蜜的轻吻,破除了城堡里的诅咒,花朵,飞鸟,草木和心脏也都重新拥有了自己的喉咙。
于是周遭再度喧闹起来。
“我现在好多了。”岳明辉站在前所未有的喧闹中央,顺畅地吐出了这句话。他声音黏软,平时说话尾音总噙在嘴里,这句话却蹦蹦跳跳的,有种自带翅膀的雀跃。
看木子洋没有回答,他又重复一遍,“我真的好多了。”
“哦,我知道。”木子洋点点头,左手背向身后,弯腰行了个绅士礼,款款朝他伸出右手,“想不想跳支舞?”
“啊?”岳明辉眨巴着眼睛,仿佛骤然失去了领悟能力,只是徒劳地望着木子洋翻开的掌心——那是一封无声的邀请函。
“现、现在?”岳明辉感觉舌头和牙齿磕磕绊绊,短短一句话都说的格外艰难,“可是没有……”说着他忽然住了口,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缓了,他感受到了木子洋的手,在自己的后腰和肩头。
准备好了吗?木子洋用眼神无声地询问,他眼睛细长,眼尾上扬,是有点无情的长相,眼皮上细窄的褶皱摇摇欲坠地搭在半途,衬得瞳仁浓且黑,像白宣上两滴未晕的墨迹。
岳明辉像是被蛊惑,摇着头鬼使神差地握住了他的手。
时光的流动在此刻忽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截断,走廊里凭空生出一段绮梦:月色化作一束明亮的追光,音乐小声歌唱着冲破胸膛,他们交缠的臂膀仿佛是世间最好的滋养,孕育出晴空、白鸽和蜜糖。
一曲终了,岳明辉眼角已有湿意,他透过一层琉璃似的泪膜去看木子洋——眼睛细长,眼尾上扬,是有点无情的长相。岳明辉看得怔愣,又觉出眼底的滚烫,他刚要抬手去擦,那张严冬般的脸上忽然绽开笑容,笑意是从瞳仁的最深处生发的,接着像涟漪似的一圈圈荡开来,到眼角、眉梢、鼻梁和嘴唇,最后不疾不徐地唤醒了整个春天。
“多大人了,还和小孩子似的动不动就哭鼻子。”木子洋伸手去遮住岳明辉的眼睛,温热的眼泪落在掌心,让他被灼伤般缩回了手,“我回宿舍了,你走不走?”
说罢不等岳明辉反应,急急忙忙地转身就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着咬他的尾巴。摇摇欲坠的夜色紧随而上,左右夹击地扑到他挺拔的脊背上,从身后看去,张牙舞爪的黑夜非但没能吞没什么,反倒像是给他插上了一对巨大的、黑漆漆的翅膀。
岳明辉一路小跑着追上去,在一片漆黑中精准地握住了木子洋的手。
他们掌心相贴的那一小块皮肤,像是咒语,又或是膏药,奇异地治愈了木子洋周身细微的震颤。黑夜狡猾地融化成了某种轻盈的絮状物,像是云朵,又或是羽毛。
他于是感到安全。
“洋洋,”岳明辉轻轻摇动他们紧握的手,“别怕。”
一句话,四个字,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化作一支细小的箭簇,在黑夜中精准地楔进了木子洋的胸口。
他不自在地甩了甩手,小声咕哝道,“我才没害怕。”
#02
岳明辉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拖鞋在身后擦出一道浅浅的水痕,木子洋正裹着被子趴在床上玩手机,从背后看过去,像根长长的寿司卷。他看的起了玩心,悄悄走过去扯住被子一角,振臂一抖,毫无防备的大模就顺着被子咕噜噜地滚出去,在大床边缘摇摇欲坠地扑棱两下,石子入水般沉下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老岳!!!”
木子洋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床底下传来,被点名的人捂着脸仰面摔进大床里,憋笑到咬肌都在颤抖。木子洋从床下翻上来,逮住他的脚心一通乱挠。
“好你个老岳,还学会偷袭了,你就是这么对你弟弟的?啊?”
岳明辉一边张牙舞爪地挣扎一边分神注意不要踹到他,在床上扭得像只泥鳅,一头金发蹭的乱七八糟。
“哎呦我天呐,洋洋快别挠了,哥哥这把老腰快叫你折腾断了。”
木子洋轻车熟路地翻身骑上去,伸手拨弄着他半湿的头发,一脸嫌弃,“老岳你要不要脸,你自己听听说的这是什么糟糕台词。”
岳明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话里的歧义,抬起一只胳膊捂着脸笑得直抽。
两个人闹够了,并肩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泰国的四月就热得像落火,晚风从海面上吹过来,海和树的湿意,稍稍驱散了白日燠热的暑气。明月遥遥镶嵌在深蓝色的天幕里,亮的不可思议。白色的窗纱薄如蝉翼,漏下一地银沙似的月光,穿堂风长驱直入,扑进没关的落地窗,把它吹得飘来飘去。
岳明辉翻了个身,枕在自己的小臂上,看着落地窗外若有所思。
“洋洋,我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
“巧了。”木子洋看着翻飞的窗纱,心里闪过一丝奇异的悸动,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岳明辉先说,“详细讲讲。”
岳明辉像模像样地清了清嗓子,“你看窗外的月亮像不像个拍扁了的煎饼……哎哎哎,洋洋你打我干嘛!啊!”
木子洋挑起的单方面进攻战役最后以不明所以的岳明辉割地赔款结束,四下静寂,只有风声和两人交错的喘息,战败的人卡着三八线堪堪悬在床边,肚子应景地发出一声悠长的咕噜。
“我饿了。”
“我也是。“木子洋长手长脚在床上瘫成一个窄长的大字型,“都怪你个老岳,你说你,大晚上提什么煎饼!”
“哎呦,是是是,我的错。”岳明辉连声告饶,“这会7-11还开着,走一波?”
“不去!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吃完明天胖三斤。”
“你也不许去啊!小心我给于儿打小报告!”
“呃,”岳明辉磕巴了一下,拿眼角去瞄他,“可我听说泰国的烤串很好吃。”
“……”
李洋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烤串的诱惑。
街道上空无一人,两个人抛下在国内时刻揣着的偶像包袱,一会儿羊肉串捡破烂,一会儿曼谷大洋哥希尔顿大岳哥,乐此不疲地进行着幼稚对话,木子洋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愣是在泰国空荡的大马路上走出了迪奥高定秀场的气势。
深夜的7-11依然灯火通明,像一个巨大的玻璃鱼缸。两个人游鱼一样钻进货架深处挑挑拣拣,包装上的蝌蚪文看得人头大如斗,好在图画是人类共通的语言。
岳明辉正站在货架前埋头比较两款薯片的热量,木子洋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瓶小小的粉色酸奶,伸长手臂,献宝似的举过来,“看!Pinkray!”
岳明辉哭笑不得,“那是Pink Yogurt.”
木子洋选择性失聪,把酸奶捞回自己眼前,又看了几眼,鬼使神差地印上一个吻。
回到酒店两个人七扭八歪地靠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临时被拖来的矮桌上挨挨挤挤摆满了711的各色零食,喝了一半的草莓养乐多混在啤酒烤串粗犷的气味里,有股娇气的酸意。
“嘿老岳你怎么回事,喝一半扔这,pinkray还要不要了?”
木子洋嘴里叼着片海苔,贱嗖嗖地拿脚去踩他哥的小腿,屋里空调开的低,他腿上凉丝丝滑溜溜的,像匹光滑的绸缎,木子洋登徒子似的上手多摸了好几把。
“去去去还占你哥便宜呐!”
岳明辉嘴里塞着烤串,声音和鼻音黏在一起,每句话都像在撒娇,可惜他本人对此浑然不知,新鲜的时令蔬菜带着一点过火的焦香,浓郁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让人不自觉地想到“幸福”这种虚无的词汇。他没骨头似的朝木子洋歪过去,一把揽住他弟的脖子,“来来来,pinkray分你一半,烤串也分你一半,看哥哥对你多好!”
木子洋低头看了眼自己白T恤上的油手印儿,努力忍了五秒钟还是破功。
“好个屁!老岳你看看你给我弄得这身油点子!”
吃完饭木子洋受不了一身的烤串味儿进浴室去洗第二遍澡,出来后桌上食物的残骸已经消失不见,干净得让人怀疑刚刚会否只是一场幻梦。难得收拾了屋子的岳明辉,正开着窗在阳台上抽烟,他听见木子洋的脚步声,叽叽咕咕说了句什么,一出口就被风吹散了。月色盈盈如水,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看起来单薄而乖驯,像只嶙峋的幼犬。木子洋在身后看了一会儿,弯起手臂,环抱住了地上的倒影。
像悄悄捉住一只月亮🌙。
“洋洋!”岳明辉又在叫他的名字,木子洋心神一震,飞快收回自己的手臂,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正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
木子洋不自在地撇过脸去,“干嘛?”
“嘿嘿,没事,就叫叫你的名字。”
“幼稚。”
过一会儿,木子洋用肩膀撞他,“哎,你那烟给我抽两口。”
“你不是不爱抽这个吗?怎么突然转性了?”岳明辉嘴上问着,还是把烟递了过去。
木子洋没回答他,接过烟吸了一口,浓郁的薄荷味裹着一股酸酸甜甜的果香涌进喉咙,不算刺激,但还是呛得他咳嗽了两声,灰白色的烟雾顺着气流喷出,转眼就化在了夜色里。
“难抽死了。”木子洋鼓着脸和手里的半支烟怄气,神情像极了没吃到小鱼干时发脾气的冬至。
“那就不抽了,”岳明辉接过烟按熄在阳台上,他朝木子洋眨眨眼,“反正我现在有了更好的。”
“……”
“有更好的你偷藏着不给我抽!有这么对弟弟的吗?啊?”
话音未落,岳明辉就被木子洋一个虎扑压在了阳台边缘,装模作样地掐住了脖子,“你说你这个哥哥,丢不丢人!?”
岳明辉心里狂翻白眼大骂木子洋不解风情,他脑筋转的飞快,眼睛也四处张望,冷不丁瞧见天上的圆月,顿时抓住了救命稻草。
“哎,洋洋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岳明辉伸长手臂指向身后,“你看今晚的月亮……”
木子洋卡了一秒,下手的力道更大了,“岳明辉你丫再说它像煎饼我就掐死你!”
#03
舞台上亮如白昼,脚手架如同藤蔓植物,一路攀援至舞台的顶端,玄色的铁架在灯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像某种史前生物巨大的残骸。负责舞美的工作人员正四处穿梭着进行最后的检查,化妆间里一字排开的简易衣架上挂满亮晶晶的新衣。
岳明辉疲惫地靠在转椅上,等着cody过来打理造型,他好几天没有睡好了,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疼得发胀,像被两个大摆锤在不断击打。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就在岳明辉偏头去看的瞬间,分针又跳了一下,北京时间傍晚4点21分,距离出道发布会只剩三个小时。
深吸一口气,涌进肺里的是混合着咖啡、酒精和烟草味道的空气——在每个高光时刻来临前的极夜里泅渡的人,没有它们撑不下去。
发布会的跟场造型师和坤音合作了很多次,对每个人都很熟悉,轮到岳明辉也不多说,拿着刷子比量几下就开始上妆,偶尔低声用英语交流几句。上完妆还要做发型,为了出道舞台岳明辉把头发染回了深色,带着一点苍绿的藏青色,衬得他眉眼鲜明,分外年轻。
梳子爬过头皮痒酥酥的,积攒的好几天的困意突然来袭,岳明辉正窝在椅子里昏昏欲睡,手机忽然震了。
是木子洋的微信。
他发来一张自拍,过分冷峻的眉眼配上一头金灿灿的短发,居然也不显得违和。照片显然是在舞台上拍的,顶光从他侧后方投过来,虚虚拢在头顶,像一尊毛绒绒的王冠。
画面停留在照片上,岳明辉盯着木子洋鼻梁上的小痣捻了捻手指,觉得自己的烟瘾好像又犯了。
木子洋收到微信后找了好久,才在剧场外围通向天台的楼梯上发现岳明辉。
八月末的天色将暗未暗,天穹沉沉欲倾,玫瑰色和钴蓝色撕扯着绞做一团,最后浑然难分,就像水溶于水中。岳明辉坐在台阶上,风吹得他衣衫鼓胀,好似扬帆。夕阳极尽奢侈地挥洒着笔墨,在地上描绘出他每一根发丝的轮廓。
“洋洋你可来啦。”
岳明辉嘴上说着身子却不动,懒洋洋歪在生锈的栏杆上朝下张望,木子洋难得站得笔直,在楼梯拐角微微仰了头去看他,岳明辉浑然不知自己脸上蹭到一点砖红色的锈迹,从栏杆间隙里伸出手,想去揉木子洋的头发。
“别闹,”木子洋偏头躲过去,“我才做好的造型。”
岳明辉这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飞快地吐下舌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他敲了敲栏杆,伸出的右手上夹着根没点燃的烟。
“借个火呗。”
奶里奶气的还学大人抽烟——木子洋盯着他的虎牙,在心里这样想到。
“哈哈哈我都二十好几了奶里奶气是什么形容词?”岳明辉在上面笑得打跌,伸出栏杆的手在空中乱扑找不到落点,木子洋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他上前一步握住岳明辉的手,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我不信,身份证拿来我看看。”
岳明辉愣了一下,又笑起来,手上软绵绵地去推木子洋,“快别闹,打火机借我用下。”
“一会儿就上台演出了。”
“哎呦我知道,难道你还信不过你哥哥我?”岳明辉用另一只手拍拍对侧的胸膛,缩水的胸肌发出沉闷的“砰砰”声,“老岳,靠谱!”
“你可拉倒。”木子洋再爬两级台阶,用脚尖踢了踢他,在他身边挤个位置坐下,“靠谱的岳明辉天天穿弟弟衣服,还拿虫子吓唬弟弟。”
嘴上虽这么嫌弃着,木子洋还是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给岳明辉点上了烟。自诩靠谱的老岳果然是一副极有分寸的样子,烟点燃并没有吸,只把它夹在指尖,看着猩红的火星和袅袅飘起的细烟发呆。
木子洋戳他小臂,“怎么了,紧张?”
“可能吧。”岳明辉含糊其辞,倒抛问题回来给木子洋答,他问,"洋洋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他瞳仁天生似乎比旁人大一号,汪着浅浅一层水光,在八月昏暗的天光里,亮如远星。
木子洋被问的有点懵,视线没焦距地落下来,岳明辉半仰着头看他,心里百转千回地闪过很多念头,还没来得及挑拣个头绪,就看到木子洋嘴唇翕动,轻轻吐出个单音节。
他说,“会。”
岳明辉当下的表情很难定义,他看了木子洋几秒钟,慢慢转回头去,像只电量耗尽的机器人,把头埋进胸口,只露出一蓬柔软的碎发。又几秒,木子洋感到他们肩膀相抵的地方传来细微的震动,岳明辉的脸隐没在如晦的夜色中,看不分明表情。
木子洋迟疑着刚想要说点什么,就看到他把烟凑到嘴边,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尾的猩红随之一闪,短暂地点亮了他的脸。
“喂,你……”
烟气不由分说随着夜色一道扑了上来。
岳明辉近在咫尺,他的脸在烟雾和夜色的缠绕下若隐若现,凭空生出一种妖异的意味,木子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放任自己成为一只待宰的羔羊,放任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木子洋都能看清岳明辉浓密的睫毛,它们温驯地列队,似乎在等待着谁的检阅,又像是一道优雅的谜题。
周遭的声音退潮般远去了,交错的呼吸像两只细细的触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彼此,木子洋被卷进面前漩涡似的眼睛里,只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
“你头发乱了。”
最后是岳明辉先转开视线,他欲盖弥彰地拨弄几下木子洋的刘海,给自己找了个抽身而去的理由,又或者借口。
木子洋还怔在原地,有什么话黏在舌尖上,他吞吞吐吐,想捋成一句完整的句子,再气势如虹地揪下来,却没能成功。晚风浩浩荡荡地迎上来,从胸膛的位置毫无阻滞地穿过去,像穿过一条空荡的走廊。
远远传来呼唤声,是工作人员在叫他们的名字,木子洋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又觉得怅然若失。
岳明辉踢踢踏踏走了几步又停下,站在下面的台阶上回头看他,眸光温柔,眉眼舒展,笑得露出半颗虎牙。
“走呀洋洋。”
“哎,”木子洋应了一声,利落起身拍拍灰尘,大步赶上来揽住他的肩膀,“来了。”
舞台上灯光如梦似幻,台下是粉丝们沸腾的尖叫。
一首歌结束,四人按照队形比肩而立,脸上都已沁出潮红和薄汗,岳明辉和木子洋偏头迎上对方的目光,齐齐露出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大家好,我们是ONER!!!”
Fin
圈地自萌,请不要转出lof!!!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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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雇佣兵
大概剧情就是:
某组织第一雇佣兵凡子被雇佣去找到战地记者老岳手里的证据,找到后灭口。然后凡子就装成受伤的联盟士兵躺老岳门前,趁机接触套证据。
但老岳其实就是凡子的雇主,自己装成战地记者。雇来好接近凡子套取他组织的情报,干掉组织第一人,顺便端了整个组织。
然后情感就不能控制了你知道吧。
反正最后俩人对峙相爱相杀的时候,某个人脚一滑掉下废弃的危楼。
“傻逼吗?!我开枪你就死...
圈地自萌,请不要转出lof!!!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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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雇佣兵
大概剧情就是:
某组织第一雇佣兵凡子被雇佣去找到战地记者老岳手里的证据,找到后灭口。然后凡子就装成受伤的联盟士兵躺老岳门前,趁机接触套证据。
但老岳其实就是凡子的雇主,自己装成战地记者。雇来好接近凡子套取他组织的情报,干掉组织第一人,顺便端了整个组织。
然后情感就不能控制了你知道吧。
反正最后俩人对峙相爱相杀的时候,某个人脚一滑掉下废弃的危楼。
“傻逼吗?!我开枪你就死了!”
“那你只能跟我死在一起了,哥哥。”
这支枪的扳机到最后都没感受过手指的温度。
都最后对决跑路了,还带着某人送的花,你当他瞎吗?
You had me at hello
1w+,师生AU,HE
UN
李洋盯着讲台上写板书的背影第七百一十一次想,这人咩都好,就是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来教高中。
就像岳明辉一直也很费解李洋挺聪明的样子怎么就不肯好好念书。
其实平心而论,在这所重点高中里头李洋成绩也不算太差,统考进来之后高二擦边进了重点班,继续规矩又散漫地上课,然后悠哉悠哉地决定艺考,心态格外松弛,好像听说学习需要付出一百分认真对待还会大吃一惊似的。岳明辉高二接班的时候还被李洋高一的班主任好心叮嘱了句别担心,随他去吧,消极虽然消极,合作还是合作的。
也确实,李洋也不逃课上课也不睡觉,甚至有时候还能冲岳明辉点点头以示有在听,该交的作业也交,考试也重在参...
1w+,师生AU,HE
UN
李洋盯着讲台上写板书的背影第七百一十一次想,这人咩都好,就是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来教高中。
就像岳明辉一直也很费解李洋挺聪明的样子怎么就不肯好好念书。
其实平心而论,在这所重点高中里头李洋成绩也不算太差,统考进来之后高二擦边进了重点班,继续规矩又散漫地上课,然后悠哉悠哉地决定艺考,心态格外松弛,好像听说学习需要付出一百分认真对待还会大吃一惊似的。岳明辉高二接班的时候还被李洋高一的班主任好心叮嘱了句别担心,随他去吧,消极虽然消极,合作还是合作的。
也确实,李洋也不逃课上课也不睡觉,甚至有时候还能冲岳明辉点点头以示有在听,该交的作业也交,考试也重在参与,态度不可谓不端正,情书虽然收得多但也没见女孩子们哭闹的棘手场景,和同学相处得也算友好。
要说有那么点不端正意味的,也就是每次夹在作业里交给岳明辉的速写了。
前几张还是客客气气的,画的是写板书的岳明辉,批卷子的岳明辉,和同学面批时候的岳明辉,后来或许是看岳明辉每次都不动声色把画抽走,作业批了又返回来,于是李洋越来越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地开始在画上批注,时而是提醒他纽扣扣错或是袖口忘扣,时而是模仿他稚拙的板书,还故意把自己潇洒漂亮的签名签在旁边,时而是画他和女同事谈天,这时候反倒没有批注。
岳明辉越收越头疼,他不是没有余裕的人,但这件事上他心里是一团乱麻,纠结来纠结去,终于有天下班路上顺道去买了个文件夹,把这些画按时间一张张收了起来。
隔天看完早读,一进办公室就听见同事在聊李洋,语气里的可惜是真情实感,李洋越不使劲就越显得潜力无限,这点大家之前也没少聊,感慨中的那句“他喜欢就好”也是真心实意,岳明辉路过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
同事见他来了,就凑过来问他,“不过也没听人说过……哎你他班主任,怎么样啊画得?”
岳明辉心说画得那叫一个活灵活现胆大包天,但嘴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这我不知道……不过听老吴说是从小学的。”同事走开之后还心虚似的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水。
隔壁坐着的杨荔抬眼冲他笑了笑,岳明辉忙不迭给人家笑回去,结果对方直接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也没多说就走了,就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我去上课啦”和一个一头雾水的岳明辉。
他心里隐约有预感,但将打的上课铃却由不得他犹豫,于是就把纸袋原封不动地锁进自己的柜子里,拿上讲义就匆匆忙忙地赶去教室。
今天他收到的画里自己脖子上多了条围巾。
他一边撕开牛皮纸袋封口的胶带,想把作业本也塞进去带走,一边觉得今天好玄妙,生活充满了他解不开的谜题——不过他打开纸袋的瞬间就懂了李洋的意思。
纸袋里安安静静躺着一条灰色的围巾。
他的脑袋有一瞬间的宕机,在柜子前呆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把本子都又抽出来回到自己座位,决定全部批完发回去再走。
批到李洋的本子的时候,犹豫再三还是把画抽出来,另外撕了张便签写了“你怎么知道”再给他夹回去,等课间的时候再溜溜达达地回教室,人五人六地要求李洋帮忙把本子发回去,然后唯恐李洋叫住他似的扭头就走。
DEUX
隔天交上来的作业画还是照塞不误,就是便签上问的事情只字不提。岳明辉抓了抓头发,手头同时堵着两件很没办法的事情是真让人伤脑筋。
他没办法归没办法,其实也匆忙预备好了说辞——如果杨荔提起围巾,他就可以推说再等天冷一些就围上,多谢她费心。
像在答一张重在参与的卷子。
答的还是张留足了余地的卷子,像提前一个月约他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人女孩子妥当又体贴,左支右绌的反而是他。
岳明辉愁眉苦脸地在办公室磨蹭到杨荔走了,才开始慢吞吞地收拾收拾准备走。
李洋就在这时候进来了,拿着一沓纸,一板一眼地冲他说,“岳老师,这是我的五遍订正。”
十足十的理直气壮。
他不知道这祖宗唱的是哪一出,办公室还没走的同事还没忍住笑出了声,当下有点慌神,“那……那你给我吧。”手里一沓作业本放下也不是拿着也不是,认命似的朝桌上放着的那串车钥匙努了努嘴示意李洋拿上,“咱们边走边说吧。”
教学楼到停车场的一路上岳明辉都不知道怎么提起话头,都走到车边了才憋出一句,“不然我送你回家吧。”
李洋就顺杆爬了。系上安全带之后舒舒服服地伸展了两条长腿,偏过头跟岳明辉说,“我前天去办公室看到她在叠那个围巾,我走的时候她正好收拾好了放进纸袋。”
岳明辉正倒车,嘴里就“啊”了一声算是应他。
李洋循循善诱,“那纸袋还挺简约奢华,我就猜八成是送人,”用眼神追着看他表情,继续说,“她应该是把纸条或是什么夹在围巾里了,不然没必要拿出来再叠一遍。”
岳明辉把车开过岔路汇入车流,尽量面不改色地回他,“哪儿啊……未必就是给我的。”
李洋露出一个笑,岳明辉脸上轻微的尴尬神色他可是一秒也没错过。他心里一没底说起话来就有些含糊,说出来几个字又缠绵又暧昧。于是他心情大好,轻快地说,“得了吧,我看你是还没拿出来——”
岳明辉下意识要反驳,“我看了,不然怎么问的你!”
李洋笑眯眯地噎他,“你回去翻翻看,准定有小纸条。”
他果然又开始吞吞吐吐,最后豁出去似的问,“真那么明显啊?我说……”
李洋饶有趣味地又转过头来盯着他看,“杨老师啊?是啊。”
岳明辉特伤脑筋地又抓了抓头发,半晌没吭声,过了红绿灯才想起来没好气地问李洋家怎么走。李洋强忍着没笑出来,把街道小区名字报给他。
岳明辉哦了一声,“那离我家还挺近。”
“你要接我上下学啊?”
“你做梦!”
李洋下车之后立在小区门口还冲他挥了挥手,夕阳打在他身上,地上的影子好长一条,岳明辉后知后觉地品出些美感。
隔天他收到了连环画,主角是一只被踩尾巴的兔子。
他一边翻一边往办公室走,嘴里嘀咕,“谁没事去踩兔子尾巴……”
是猫的不好踩吗?
TROIS
其实还真给李洋说中了,杨荔那纸袋从他带回家就一直放在书房办公桌上没再打开过。送李洋回家当天晚上,他一边心里犯嘀咕说不至于一边把围巾揪出来,一个小长条硬纸片就顺势落在脚边。
他捡起来仔细看,是一张一个月后的演唱会门票。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转手就把票夹进讲义,决定明天就把票给人家还回去。
结果第二天又是年级会又是质量分析会地忙起来,两个人照面也就来得及匆匆点个头。等岳明辉这边手头的事都忙完了还不见杨荔的影子。
其实大可以下午再说明天再说,只是再不把票给出去他感觉心底都快烧出一个窟窿了,就只好又干着急又心不在焉地等在办公室。
在他瘫在办公椅里无知无觉地转了好几圈之后,杨荔终于回来了,看到他就笑,“您还没走呀?”杨荔其实是南方姑娘,和岳明辉处熟了之后开始磕磕绊绊地学着用“您”学他吞音——可能李洋说的也没错,确实挺明显的吧。
岳明辉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哎哟我这……我等你说个事儿,”他没敢犹豫,只能趁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和她说,一面在自己身上上下找兜,一面说,“这门票我不能……”一摸到演出票就给人姑娘递过去。
杨荔没接,还是一副温温和和的笑模样,眼睛没躲没闪地看他,“我都把票给出去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呀,”到底是没落忍看他一瞬间尴尬的神色,平平静静地和他说,“这不还有一个月呢嘛,就当我给自己个盼头呗。你来了我开心,你不来我也不意外。”
岳明辉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伸出去的手不尴不尬地垂下去,好几句话就在嘴边,挑不出一句合适说的。
杨荔冲他眨眨眼,“岳老师您看我今天这身裙子好看吗?”
岳明辉缓过神似的连忙回她,“好看好看好看。”
杨荔笑了笑,“所以你看,你也别费心想什么场面话客气话啦,有的是机会说,”似乎是迟疑了一下,又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把椅子推进桌肚之后又抬眼极认真地看向岳明辉,“可能到时候我就死心啦,也可能我还想对你好,都没关系,你不要有压力,收着吧。我走啦。”
她临走前还冲他挥了挥手,岳明辉一刹那有点失神,脑海里她的身影和那天的李洋缓缓重合。
还没等他咂摸出什么意味,排山倒海的自责就没过他的头顶,思绪再乱再飞也就再也冒不出什么泡泡了,只能把演出票和连环画一起夹在讲义里。
他真的说不上追悔什么,也知道自己现在任由自责情绪的拷问也并不是真想把人家追回来,把话推翻了重新说。即便有一键重来,即便他摁了那个按钮,可能话还是这么说,最后还是得有劳人家姑娘体贴温情。非要泡在水里面不肯出来,纠结得说不清道不明,可能也是真心觉得自己不太像话吧。
真情好重,他不知道拿什么还给人家。
QUATRE
那天送完李洋,岳明辉当然没真去接他上下学,虽然非要捎他的话也是能规划出条顺路的路来,但两人默契十足,都没再提起这个话头。那天一个人下意识抛出来的话和另一个人立刻接上的话好像就此被轻松放过,自然得就像书读完一页就该翻页。
岳明辉再也没路过那个路口,对那天的印象也好像只剩属于少年人的地上一道长长的影子——作为他记忆里留存的标本,证明美存在的论据。但说他刻意也有些冤枉,此前往后,他走的都是同一条路线,路过的是成千上万个路口里另外的那些路口。
所以有天晚上他从附近健身房慢悠悠溜达回家的时候,看到路灯下一条瘦长的人影格外熟悉,倒还吃了一惊,摘下一边的耳机想冲人喊一声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没戴眼镜,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就敢认人,要是认错了,尴尬事小,深更半夜地吓着人家就不好了,于是就百味杂陈地跟在人后面走了好长一段路。
他莫名觉得眼里模模糊糊的人影就是李洋,身形像,走路的姿势也像——就当是他吧,背个大画板,显得特可怜,这么大一个人也蛮可爱的,岳明辉看得直乐,心痒痒得就差没掏出手机拍了。李洋感应似的突然回了个头,把这个古怪微笑的尾随者逮个正着——于是两边都下意识停了脚步,就隔着老远大眼瞪小眼。
其实刚才岳明辉就没放轻脚步,李洋一路都恍若不觉,这下突然转身确实是他始料未及,笑都没来得及收好,愣了好半天才向他走过去,干巴巴地打了个招呼,“还真是你啊……”
李洋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从这走?”
岳明辉更摸不着头脑了,“我从健身房我回家呀?”
李洋指了指前面不远的岔路口,“这是往我家。”
岳明辉直接拿胳膊肘假模假式地顶他,“那可不就顺路了嘛,说得我好像跟踪尾随你似的……”
李洋到底没绷住笑了,往后退了半步错开,“你不就是嘛还跟了我一路,”见岳明辉理亏似的没回嘴,再接再厉地补充,“社会凶险,走夜路我很怕的。”
岳明辉觉得头皮发麻,“得了吧哎哟……”偏偏李洋看他的神色颇认真,“不能吧……你每天都这么晚啊?”
李洋怎么看他嘀嘀咕咕的样子怎么好玩,忍着没笑,“是啊。这回送我吗?”
——风把他翻好页码预备继续往下看的书吹得哗哗作响,他都不知道该从哪继续看。
李洋见他兀自出神,以为他不肯,就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继续问,“你上回是不是在课上说过你在南京念的本科?”
岳明辉好像还没缓过神似的茫然地看着他点头。
“那你说我考南京好不好?”
“啊?”
昏暗里李洋的眼睛好亮,他带着点捉弄人的笑意看着岳明辉,笑吟吟地等他回答。岳明辉心说小伙子这都什么和什么呀……愣是分辨不出李洋是不是在逗他。
李洋欣赏够了他茫然的神色,心满意足地准备拐进小区,刚要开口道别,岳明辉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往后我送你吧,你告诉我个等你的路口。”
——往后可千万别把书放窗口了,不管识不识字,但凡有书,清风都是要翻一翻的。
CINQ
从那天起,岳明辉就算当晚不去健身房也特意出趟门,溜达到那个路口等着李洋,还时不时给他带点水果带瓶牛奶的,还挺像幼儿园门口等着接孩子的家长。
他现在这股不怕麻烦的劲,倒显得之前是刻意的躲避了。他想到这点的时候沉默了一会儿,就息事宁人似的不肯再想太多,索性每天上下班也都捎上李洋,蒙起眼睛捂起耳朵专心地不怕麻烦。
实则也不太麻烦,也未能够麻烦太久。
等文件夹里夹了厚厚一沓的画,他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地计划着下班顺道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到了学校杨荔跟他提起工作总结他才突然想起来暑假都在眼前了,李洋都该去集训了。
他借着摊开总结本构思着动笔的时机发呆,没什么需要弄清的原委,也没什么需要理顺的逻辑,他只是没有办法。
他翻看每一次考试的质量分析,看自己每天批作业记的笔记和面批的记录,还翻到某天自己有脾气地写“等这小兔崽子第五次犯这个错的时候就宰了他”,往上找名字的时候发现当天面批的对象是李洋,还愣了一会儿才哑然失笑。思绪顺着这个就飘到李洋书写漂亮卷面整洁,肯听人话,挺乖的,不懂也不留空——上回自己还找他数学老师要卷子来看,因为数学老师不无感慨地在办公室谈天的时候提到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就算一点解题思路也没有,他也有办法镇定自若地写上几行,从容的姿态把判卷子的老师都唬住。
他觉得他缺席的其他学科其他时刻的李洋好生动,他没缺席的三番五次错同类型题,学习不太使劲,对老师的关心礼貌客气其实挺坚持自己想法打算的李洋,陪手痒的自己打篮球打没多久就喊累的李洋,还有每天画他的李洋,提前下课就靠他车边上等他的李洋,每天晚上的路口看到他之后朝他加快脚步的李洋,赶在回家前喝完牛奶就为了把空瓶硬塞给他的李洋,像小孩稚气未脱又像大人体贴温情,都好生动。
他觉得回忆深不见底,他在往下坠,恍惚想脱身的时候想起同事那句“他喜欢就好”,诘问就在嘴边,烫嘴似的不能不说——没有回音他又怎么办?
——是很贵重的麻烦,珍贵到好像失掉它都需要预演。
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怕翻开李洋的作业本看不到里面夹着画,他知道总有一天他再也收不到。
在漫长的文件夹里没有新画的时间里,他和从前一样三不五时地去健身房,再慢悠悠地溜达回家,上下班走从前的那条路线,路过的是成千上万个路口里另外的那些路口。
没有回音,也不用应答。只在某个深夜接到过一通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隔着听筒两边都沉默,在对方几乎是呜咽的嗓子里挤出岳明辉三个字之前,他没来由地就知道是李洋。
李洋不等他回复什么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百味杂陈,脑海里杨荔和李洋的身影又重合,他想问自己或者其他随便谁,他们在受什么样的委屈,又在经历什么样的不得不?李洋从未说出口,岳明辉却好像听到他的心声——在杨荔那些又冷静克制又温情体贴的话里。杨荔也从未越界关心什么,岳明辉却觉得好像亏欠她无数次任性撒娇的机会——在李洋闹他不让他省心的时刻。
他在这个深夜静静地想到当时杨荔红着眼眶对他笑说,“可能到时候我就死心啦,也可能我还想对你好,都没关系,你不要有压力,收着吧。我走啦。”
他理解他的情绪,尊重他的感情,也想照顾他的感受,只是真情好重,他不知道能还他什么。
——真自私啊,他于昏昏沉沉临睡的边界嘟囔着埋怨自己。
SIX
岳明辉是某天下了课,眼看着班长挂上“距离高考102天”的牌子,逃也似的离开一片哀嚎的教室,钻进办公室的瞬间突然看到李洋的,觉得好不真切,当下就愣在原地。
李洋负手立着站得不很端正,微微驼着背迁就眼前人的身高,岳明辉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想掰他的背让他好好站,但当下也没好说什么,就人五人六地朝自己的位子走过去。
李洋听到声响就抬眼看他,将笑未笑地冲他扬了扬下颚。
他面前和他说事儿的杨荔也顺着他回过头看了一眼,也很顺口就说,“嗳岳老师您来的正好,我正跟李洋说呢——他形象也好,口条也不错,年级想着既然他回来了,就还想让他去当成人礼主持,您觉得呢?”
岳明辉被她问得一怔,呆看李洋好半天,等到李洋先开口说,“我觉得可以”他才缓过神来顺着台阶下,“他觉得行就行。”
杨荔就拍拍李洋的肩,“那我就这么和主任说啦?就在这几天了,我一拿到流程就通知你。”
李洋特顺从地点头微笑,目送着她转身出了办公室,这才直起身子,没形没款地就近靠在办公桌边上,插着口袋吊儿郎当地冲岳明辉吹了声口哨。
岳明辉哭笑不得地近前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洋笑眯眯地看他,“今天刚回来就来找你来了,只不过你在上课。”
岳明辉到底没忍住伸手拍了拍他后背,“像什么样子……”
李洋顺势身子往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生生把眼前的岳明辉逼退半步,“岳老师,剩这么几天了,给我补补英语呗,”语气要多轻松有多轻松,“学费好商量。”
岳明辉咬着牙笑,“岳老师很贵的。”
李洋笑嘻嘻地从桌上跳下来,十分没大没小地勾住岳明辉的脖子,“再说嘛,先送我回家。”
岳明辉被他猛地一勾身形一晃,脚步一个趔趄,顺手就用手里拿着的讲义假模假样地朝他怀里打了一下,没挣开他——但半小时后他就后悔了,眼看着李洋进了屋就毫不见外地钻进他书房的时候,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是不是也太惯着他了。
其实以前李洋就很知道岳明辉的脾气不和他发,但还只是有所顾忌似的在他的底线上时不时试探,但是这大半年回来,他就干脆在岳明辉的底线上来回横跳,然后发现岳明辉还是对他很没有办法——除了在他翻那本夹着他所有画的文件夹的时候劈手抢过去之外。
岳明辉被他笑得耳热,含糊地说,“指着你以后发达了我卖了换钱呢……”
李洋快笑死了,“我画的都是你,你还能卖谁啊?”
岳明辉开始动手赶他,“我家有什么好看的,快回去吧,不然你爸妈该担心了,走走走走……”
李洋被他推着往外走,没回头地笑说,“我来看看你这大半年的是不是交了女朋友。”
岳明辉脑袋里过电似的轰的一下,清了清嗓子勉强回他,“整天想什么有的没的……”
李洋趁他开门的时候冲他眨眨眼,“嫂子我来照顾啊。”
岳明辉哑然失笑,觉得自己这心情起伏像是被人从油锅里捞出来直接扔进冰窖,可实际上李洋就算是偶然拿着玩笑的语气讲真话,也把他的情绪考虑和照顾得很周到,所有的跌宕起伏都是他自己走的心路,实在不是旁人苛待他。
SEPT
成人礼当天李洋被从头到尾捯饬了一通,饶是岳明辉早知道他盘靓条顺,一张看腻的脸,一条熟到不能再熟的身形,灯光一打,还是让他由衷地倒吸一口气。
他偷偷拍了一张候场时候的李洋。
舞台的大灯还没打开,只有后台准备区域的一点点光源,李洋和搭档女主持站在舞台边候场。岳明辉能隐约看见李洋抿着嘴垂头看提词手卡,但拍下来的照片上只是两个逆着光的,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甚至有点像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他当下其实毫无道理地有点不是滋味,想了半天还是把照片存了下来——他觉得这张李洋真挺好看的,构图也好,他实在舍不得删。
谢幕之后,岳明辉就被班上好几个同学围住要他写寄语,所以当台上合影的人群突然起哄欢呼的时候他只来得及匆匆抬头看了一眼。再埋下头写的时候,一边假意埋怨,“我手都写酸了,我看你们是要累死我……”
身边的人也是一阵哄笑,他听见有个女孩笑说,“李洋也要累死了,我看他能和别人合影合到晚修……诶那个女生是不是一直……”
他耳朵都快支起来了,奈何女孩后头的话越说越小声,他再没捞着一句。
李洋结束了繁忙的应酬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埋头写最后一本。
李洋有时候也很怀疑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永动机,岳明辉可能就是传世的其中一架——好像有无限的爱意供应支撑他持续不断地对外发射善意。就像大家要他写寄语,他就真的掏心掏肺把想嘱咐的话一句句往上写,最后还颇具仪式感地给每个人都写上一句“欢迎来到成年的世界,希望你会喜欢。”
李洋撑着他的椅背看他写,看得百感交集。
岳明辉写完直起身,一扭头发现李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赶紧把本子给人合上递回去,其实是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还是硬说他,“干嘛偷看人写东西——”
李洋一面拿肩膀撞他,一面冲拿了本子要走的同学扬了扬眉说sorry。
岳明辉为了躲他退了半步,一边打量他,一边忍不住嘴欠又补了一句,“忙完了啊李总?”
李洋打了个哈欠,“哪有您忙啊——我也要,你也得给我写。”
“欠你哒?”岳明辉给收拾桌椅的同学让了让,拉了一把李洋示意他往外走,“你这身要不要换了再回去啊?”
李洋懒洋洋地跟着他走,“换啊……衣服可能收在教室了。”
岳明辉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听着是我还得等你的意思了?”
李洋似笑非笑地插着兜看他,“我哪敢,你听错了。”
岳明辉冲他笑。
李洋装模作样地继续说,“但既然你有这个意思,我也就笑纳了。”
李洋拿衣服换衣服磨蹭了好半天,岳明辉在这期间给他掏心掏肺写了整页纸。李洋出来的时候看得目瞪口呆,“就……完了?”
岳明辉一头雾水,“这标准配置啊?”
“怎么和别人一样啊?”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这一次李洋没给他找余地找退路,铁了心似的看着他不说话,岳明辉在心里叹了口气,再给他找了一张空白的纸,头也没回地嘱咐他,“不许看啊,回去再看。”
李洋在他背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拿手里卷起来的软面抄戳他的背,嘴里还嘀嘀咕咕,“你这个老岳不行,跟小姑娘似的,这种话我听多了……”
岳明辉犹豫了半天,到底把心底那句时常响起的话写下来,在心里怅然若失地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纸折好,放进自己外套的内袋,隔空点了点李洋,一边往外走,“走了,到家楼下了再给你。”
李洋忙从桌上跳下来,小跑着追上他和他并肩往停车场走——他心里莫名有股空荡荡的感觉,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临下车前他接过那张纸就想展开看,岳明辉慌里慌张地出声阻止,“唉你别……”
李洋低头看了看慌乱中抓住他手腕的手,岳明辉讪讪地松开他,“回去再看吧,好吗洋洋?”他下意识地哄他,北京人含糊的叠字在他嘴里说出来又缠绵又暧昧,但是这回李洋觉得残忍了,他好希望不存在永动机。
他推开车门,赌气似的狠狠攥着那张纸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倒也不是听他的话回到了再看,他刚才就看见了,岳明辉没来得及阻止他看见。
“To hug someone, to kiss someone, the best is yet to come.”
他有点生岳明辉的气,他觉得这话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在欢迎他来到成年的世界,没一点讨人喜欢的样子。
HUIT
岳明辉其实心里七上八下得很,看早读的时候搬了张凳子坐在讲台前埋头改试卷,期间走了好几趟的神。他本身私下里坐就没什么坐相,活像一滩猫,焉知在教室里也懒怠装相,挺大的一个人,头一埋几乎能被讲台整个挡住。他私下里怎么瘫李洋其实见惯不怪,只是在教室里见惯了他立着,是顶挺拔端正的模样,甫有机会见他坐下,却是这样坦然大方的松弛,李洋莫名觉得心软。
这边心不在焉地改试卷,另一边专心致志地盯着讲台发呆,所以岳明辉突然直起身子的时候,从李洋的角度看就是他从讲台后突然探出头,当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岳明辉循声看过去的时候李洋还没笑完,笑眼也没闪没躲地仍看着他,他心里一紧,但还是决定再接再厉——
“笑什么?帮我把作业收了。”
李洋根本不怕他刻意板起来的脸——岳明辉前三个字说得又轻又含糊,还以为自己心虚得神不知鬼不觉——慢悠悠地替他把作业收齐,最后把自己的本子摆在最上头再给他拿过去。
岳明辉直接拿过他的作业本装模作样地从头到尾翻,发现里面什么也没夹之后,抬眼冲他笑——是那种,球场上总忘记给小孩让球,进了球就抱歉地露出虎牙的笑。
李洋倚着讲台低头看他,心里其实再清楚不过,他是又敞亮又周到,把他的情绪妥帖接好,细心地裁去毛边,就差没给他出个精装个志私人收藏了——他的气早消了,更何况他也没真生气。
他想要目睹海啸,不想逃。
他还想兴风作浪,“昨晚上光顾着伤心哭了,来不及画。”
岳明辉被他的理直气壮吓住,“不能吧……”
“特难过,”李洋冲他点点头,“但我可以今晚去你家给你画。”
岳明辉头都要炸,“去我家干嘛不用了明天再画我不着急!”
李洋露出疑惑的神色,“你不是要给我补习吗?”
岳明辉被这一通强买强卖搞到头疼,仗着讲台挡住大半,狠狠白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本子往他怀里一扔,“谁答应你了……要也在办公室给你补……”
李洋觉得他特别好骗,索性压低声音,几乎是调笑了,“这么传统啊?”
岳明辉仿佛觉得话烫手似的,李洋话音未落他就哎呀一声动手推他,“去去去上课了哎呀……”
但最后还是在家给他补的课,倒也不是李洋再软磨硬泡,非要算的话也能算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李洋从前没有上晚修的习惯,就是碰上岳明辉看晚修的时候会下了课乖乖跟他去教工食堂吃饭,吃完了直接回办公室讲题,讲完了回教室跟着上晚修。来回几次岳明辉看他又是挑食又是困得没精打采的样子挺心疼,有回下了晚修送李洋回家的路上就跟他打商量,“不然还是你自己在家安排着学吧,哪天安排得开了提前跟我说一声,上我家我给你讲就完了……”
李洋困到不行,闷声闷气地回他,“你可真麻烦啊……”
岳明辉嗳了一声正想说他,余光就瞥见李洋在缩成一团窝在副驾驶座里,到底叹了口气,“你回家吃好歹能多吃点,今天是才吃了几根菜叶啊我天哪……”不太在意他听没听似的,后面几乎是嘟嘟囔囔了,“再说了你还得给别科多些时间,我这儿我给你列个大概的清单,你看行的话咱们就麻利点把它做完了……”
李洋懒得睁眼,探出手摸索着搭上岳明辉的右臂,轻轻拍了拍就又缩了回去。
岳明辉就觉得自己刚才心底冒出来的一点难以名状的焦躁突然就在半空中停滞了,车在车流里也在沉默里缓缓地滑向熟悉的路口。
——其实只要不是送李洋,他都会默默选择另一个路口,所以每次路过都暗自倒数,算是和另一半无法和解的自己的默契。
NEUF*
往年带毕业班岳明辉也紧张,但今年尤其紧张,很难说是操心李洋的过程中生出些为人父母的心,还是参与李洋备考的过程又把自己拉回学生时代,站在此刻,时间轴往过去或往未来延伸,难免都有点怅然若失——他不是没有余裕的人,只是当心里放进更多的坐标,反倒羡慕起以前能确定自己准备好了的时候。
出成绩那天他昏昏沉沉睡到中午,头重脚轻地爬出被窝,慢吞吞地洗漱收拾完,身上还是一阵一阵地发冷,后知后觉喉咙也有些干疼。一边腹诽这顿热伤风来得真够莫名其妙的,一边认命地翻箱倒柜准备煮点什么垫垫肚子好吃药。
还没等他翻出个一二三四,门铃就响了,他只得又放下锅碗瓢盆过去开门,拉开门的瞬间和门口的李洋面面相觑。
李洋指着他的脚,“你又不穿鞋!”
他白了他一眼,冲鞋柜努了努嘴,“自己拿,”话音还没全落地就很懒得招呼他似的转身往厨房走,边打哈欠边说,“李总还有空来啊?”
李洋笑嘻嘻地跟进去,“我今天一下飞机就来找你了。”
“你行李呢?”
“……放家里了,嗳你怎么还没吃呢?”李洋见他拆了袋方便面丢进烧热的水里,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那块面饼,“中午就吃这个啊?”
岳明辉脑筋其实还是混沌,反应了一会儿才回他,“刚起……你吃点吗?”
“吃啊,尝尝我们阿岳的手艺。”李洋心情大好地倚在工作台上逗他说话。
岳明辉在腾腾热气里眼皮都要打架,小声嘀咕了句“锅小了”,干脆往里加了蛋划拉开,先盛出一碗来端到餐厅,又转回厨房打算再烧一锅水。加完了水一回头看见李洋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进进出出,反应不过来似的看着他,眼神里全是疑问。
李洋摊了摊手,“其实我吃你一两口就行,不用这么麻烦。”
“不早说,兔崽子……”岳明辉揉了揉眼睛,拿肩撞他一下,“那走呗,还杵在这干嘛?”
李洋看他面上有些红,说几句话也嫌费劲似的吞音吞得厉害,“不舒服啊?”
岳明辉摇了摇手,顺势关了火,拿了两副筷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应该是感冒,小场面。”
李洋就去坐他旁边一边摆弄手机一边看着他吃,岳明辉一口还没送进嘴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放回去,“你先吃,待会儿传染你了。”
李洋本来也就是逗他,意思动了两筷就不吃了,一边又拿起手机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你也快吃完吧,待会儿我查成绩了。”
岳明辉埋头吃了好一会儿,没头没尾地问,“你之前说去南京,一直没问你是不是认真的……是吗?”
李洋转头看他,吃相认真得像在做算术题,等半天他面都快吃完了,还等不来他抬头看自己一眼,就拿了根筷子敲了敲他碗沿,“搞得你不是我班主任一样……”
“谁问你这个啦,我问的是你……”岳明辉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就发现李洋弯着眼睛冲他笑,当下就噎了一下,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别整那一套啦……”仍旧低下头把面吃完,端着碗站起来的时候忍不住补了句,“骗了多少小姑娘……”
李洋笑嘻嘻地也跟着他回厨房,贴着他立在洗碗槽前,夸张地宣布,“我要输准考证号了!”
岳明辉用手肘顶他,“起开点。”
“考生姓名:李洋。确定了哦……”
“嗳——”岳明辉前一秒还在感谢混沌的脑筋,这一秒就感受到喷涌而出的复杂情绪,他顾不上满手的水,匆忙抓住李洋的手臂,几乎像央求,“……你让我缓缓。”
李洋坦然地回视,岳明辉缩回手,“你去外头找张纸擦擦。”
李洋身形未动,伸手把岳明辉扳正面对他,神色极认真,“你会去南京看我吗?”
岳明辉下意识挣了一下,“不是你……”
李洋本来也没使劲,就是搭着他的肩使了点力,被他轻轻一挣也就干脆放了手,偏偏那厢岳明辉见他松了手还以为是自己反应大了,当下有些讪讪,僵着也没动,抿着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李洋被他这眼看得心猿意马,豁出去似的上前一步,一把把他半推半抱上工作台,顺势就站在他两腿间,极近处再问了一遍,“去南京看我吗?”
岳明辉还以为刚才是自己使劲了满心的愧疚,再别扭都忍着没说,憋了半天才好声好气地跟李洋说,“你查啦?”
李洋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就觉得脑筋不清醒的岳明辉特别好摆布,于是一鼓作气迎着他的目光凑过去亲他嘴角,“去吗?”
岳明辉只感觉自己头皮发麻,“你别……你倒是说话呀。”
李洋没头没尾地问,“为什么当老师?”
岳明辉还真的认真偏头想了想,“我不知道怎样才算准备好,这是离答案最近的选项。”
李洋点点头又亲他一口,“为什么不想回南京?”
岳明辉还没从他突然宕开的一笔里回过神来,眼底全是迷茫,“我想啊?”
李洋像小孩答出一题奖一颗糖似的又俯身亲他,“回南京看我吗?”
岳明辉哽了一下,嗫嚅半天到底还是说了,“我不敢回去……我还没准备好。”
李洋理清楚了,心底感慨他在自己身上绑了这么多东西——以前他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他想背起来往前走。
岳明辉见李洋好久不说话,没意识到自己纠结了半天把题意都理解错了,试探着推了推他,“你先让我下来。”
李洋回过神来,“哎非让我说这么白……喜欢我吗?”
岳明辉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他早已诚实地袒露过多的脆弱。
李洋冲他笑,“我就知道。”
岳明辉觉得脸上也热耳后也热,一边嘟囔着也不怕传染一边把他推开,自己从工作台上下去,实在气不过,“看不见工作台都是水吗……把碗给我洗了,我去换条裤子。”
或许你也可以自问一下:“为什么我要爱,要喜欢月亮?”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我们每一个人都曾是恩底弥翁。*
*停在neuf主要是因为希望羊月99(不是)它除了是9的意思,还有不熟练的意思,既是他们接触这个行业,也是我接触这个行业,接触他们。单纯挺爱这种炒莴笋,莴笋还没完全熟透的青青的感觉。
*《博尔赫斯回忆录》
缘起只是想讲一个拥抱动荡灵魂的故事,动荡和脆弱一向是我的审美倾向,我仍旧愿意无数次提及“他不是神,他能感受到坚硬的铁钉”。
“我希望我会随时死去,但我又能拿死亡怎么办呢?只好继续生活,继续做梦,既然做梦是我的任务。我不得不时刻沉浸在梦境之中,然后这些梦就只能变成话语,而我也只能抓住它们,尽我最大或者最糟的努力运用它们。”
希望能有一瞬间是动人的,祝阅读愉快,bon appétit.
圈地自萌,请不要转出lof!!!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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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和狼人混血凡x吸血鬼岳
醉血。
剧情基本是吸血鬼队长发现弟弟这血口味有点重,喝了上头。时间长了品出滋味喝上瘾了。很久之后才发现这人有狼人血统。上头的感觉其实是有毒身体排异反应。
不过反正也不是纯血,喝的年头多了也耐受了。就这么喝下去了。
世界观是很久前脑的一个有关吸血鬼的AU。
基本上就是现代社会人类很强,吸血鬼也快灭绝了就和解了。反正只要登记就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在...
圈地自萌,请不要转出lof!!!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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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和狼人混血凡x吸血鬼岳
醉血。
剧情基本是吸血鬼队长发现弟弟这血口味有点重,喝了上头。时间长了品出滋味喝上瘾了。很久之后才发现这人有狼人血统。上头的感觉其实是有毒身体排异反应。
不过反正也不是纯血,喝的年头多了也耐受了。就这么喝下去了。
世界观是很久前脑的一个有关吸血鬼的AU。
基本上就是现代社会人类很强,吸血鬼也快灭绝了就和解了。反正只要登记就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脖子上是安全装置,非人类种族都要带上(很多种族共存,非人种族社会地位比较低)。对人类有威胁时,会注入少量圣水 。(跟电击棒作用差不多)
吸血鬼只被允许摄入最低量的血,只能维持正常生活,能力啥的不喝饱用不出来。
私设吸血鬼没有永生,比人类略长寿些。
初拥有定额的,也是要被登记允许的。(类似计划生育)
凡子基本上比正常人类高大、力量强点之外跟普通人类没啥区别。(满月会变成半人狼,但是有理智)
户口跟着人类那边,所以不用带安全装置。没啥人知道他是混血。
之后有可能展开画画吧。。大概也许。
这其实是个搞笑日常向AU,真的。
【洋岳】临门一脚
虽然听起来很像什么足球运动员AU,但不是的,只是个普通的多年好友转情人而已。架空,别上升。
我是真的不会起名字。OOC。还矫情。
00.
离爱情,只差临门一脚。
01.
李振洋那时候正窝在沙发角落里看综艺节目,冬天已经到了,临时公寓却还迟迟没有供上暖气,冻得他披了件羽绒服缩成一团才不至于失去知觉,电视里放着周六黄金档综艺,他跟着嘿嘿嘿笑着,被岳明辉一巴掌拍到了背上:“嘿,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社会他岳哥手劲儿还挺大,这一巴掌差点没给他拍到地摊上揪都揪不下来,李振洋撑着皮革沙发坐起来,眼镜下的一双眼看向他的方向:“成啊,那走着啊。...
虽然听起来很像什么足球运动员AU,但不是的,只是个普通的多年好友转情人而已。架空,别上升。
我是真的不会起名字。OOC。还矫情。
00.
离爱情,只差临门一脚。
01.
李振洋那时候正窝在沙发角落里看综艺节目,冬天已经到了,临时公寓却还迟迟没有供上暖气,冻得他披了件羽绒服缩成一团才不至于失去知觉,电视里放着周六黄金档综艺,他跟着嘿嘿嘿笑着,被岳明辉一巴掌拍到了背上:“嘿,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社会他岳哥手劲儿还挺大,这一巴掌差点没给他拍到地摊上揪都揪不下来,李振洋撑着皮革沙发坐起来,眼镜下的一双眼看向他的方向:“成啊,那走着啊。”
岳明辉晚上七八点钟纡尊降贵到他这间小公寓不是为了和他出去喝酒吹水,而是为了邀请他明日一起去看新房的选址——说起来,正是这个晚上他才知道岳明辉已经订婚了的消息,他倒是知道他前几个月有个相亲对象,他也见过,小姑娘个子小小却挺有活力,一看就是“能量型”,是岳明辉的审美。如果相处融洽的话,结婚不过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了,就是这么赶,他倒也有一点意外。
李振洋想了一想,将胳膊肘搭在他的肩膀上,凑近了和他讲话:“老岳,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怎么这么急啊,是不是,嘿嘿,是不是——”他冲岳明辉挤眉弄眼的,就差没把那句是不是要“先上车后买票”说出口了,岳明辉耸了耸肩企图把他的胳膊肘推到一边,无果,头发上的小揪揪又被人顺手揪在手里,拽着他整个人根本被插在土地里的白萝卜似的,被迫往上拔了拔。
岳明辉坐在地板上,两只手护住自己的头发,忍不住转头瞪他:“干嘛啊你!你有病吧李振洋,什么先上车——”这句话戛然而止,因为李振洋正用一种“我可没说啊是你自己说出来”的表情看着他。操,他没把那句话说出来吗,他还以为李振洋明明白白说了这句话。
“我没有,我妈老催我。”岳明辉一向脾气不错,头发被人这么粗暴对待也不生气,反而更放松的坐在了毯子上,没有骨头似的靠着沙发摊着,李振洋躺在沙发上,这个角度还挺顺手,他松了松拽住头发的姿势,改成有一下没一下的呼噜他头顶的发旋,撸猫似的。
李振洋想了一会儿,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或许他就是单纯的发了那么一会儿呆:“也挺晚的了老岳,你别开车了,就在这住吧。”
房子是李振洋从前和岳明辉合租的,那时候他俩刚外出闯荡,岳明辉北京有房,但正处于一人仗剑走天涯的年纪,宁愿和人合租一个没暖气的房子也不愿意当个啃老族,他在这里住了几年,最终仍是回去教书,从此以后交房租的就只有李振洋一个人,房间里却还留着他的生活用品——毛巾、牙刷、拖鞋、水杯,仿佛只要他想回来,随时就可以回来似的。
岳明辉之前跟他妈吵架,天天都跟李振洋说要搬过来住的时候他不同意,今天也不知道是中的什么邪,李振洋竟然主动邀请他住下来,他也不推脱,一骨碌坐起来就直奔卧室:“卧槽,我的席梦思小床,爸爸我想死你了。”
李振洋也懒洋洋的从沙发上下来去刷牙,朝卧室的方向拔高了嗓门:“席梦思小床,从明儿起你就正儿八经属于我了,你爸爸从此要有席梦思大床了!”
岳明辉“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不让他进来。
床只有一张,还是个单人床,这也是岳明辉搬走之后李振洋说什么都不让他回来的原因之一。废话,就那么点小地方,顶天立地他洋哥一个人都睡不够,还再和成年男性分享歇息之地?开玩笑吧。
岳明辉趴着眯了会儿,把脑袋埋在胳膊肘之间,另一只手掐着他雪白的绵羊玩偶,黏黏糊糊的问道:“你的新宠啊?”
和岳明辉同居的时候,他费劲巴拉的在两个人之中画了条三八线,他每一个晚上都很痛苦,睡前和岳明辉聊天十句有八句都是有朝一日有钱就换床,谁知道岳明辉走后,有一阵他竟然睡不着觉,症状还是靠玩偶才缓解的。李振洋当然不可能说出这话来,他把自己的新宠从岳明辉的手里抢过来,放到床头柜上,撑起身来悠悠的去关灯。
小房间隔音效果不好,遮光功能却十足十的强大,关上灯和窗帘之后,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岳明辉翻了个身,被没有空调和暖气的小公寓冻得瑟瑟发抖,他缩在湿冷的被窝里,觉得自己像是被放上烧烤架上的冰冻鱿鱼,李振洋一直都是这么过的吗?他往被子深处缩了缩,声音里带着颤抖:“真冷啊。”
“哼。”李振洋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当做回答,又从一边摸出自己早些时候穿着的羽绒服大衣扔他脸上:“盖着吧少爷。您身体金贵,比不了我们这种奴才命~”
岳明辉把衣服从自己脸上扒拉下来,失了笑,说起来,李振洋才是更金贵一点的那个,每个冬天他都会感冒发烧,给他狂打电话催他放下手机回家,这个冬天呢?他好像很久没有给他发过信息了。岳明辉坐起身来把衣服盖在两个人身上,这才慢悠悠的重新又躺了回去。
房间冻得像冰窖,他睡不着,只能不找五六的和他聊天:“你那个网友呢?”
他搬出公寓之前,李振洋刚刚在微信漂流瓶里勾搭上了个小妹,每天晚上视频聊骚,还撑了挺久,几个月过去,不知为何一点动静没有。李振洋回答他,带着一贯的鼻音,在寂静的深夜还挺性感:“早吹了。跟你似的。”
岳明辉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又把话题终结了,过了三四分钟,他才悠悠的说道:“你也早点成家吧,洋子,也老大不小的了。”
催婚话题其实早几年姐姐就给李振洋提过,他没在意,更没放上心上,如今被岳明辉提起,才让他生出有一点点被催的不爽,他闷笑一声,转了个身:“你咋絮絮叨叨跟我妈似的。”
岳明辉叹了口气,也没有继续。
他每一个晚上都要在被窝里耗时很久,冰凉的四肢才能被封闭的空间暖和回来那么一点点,但今晚不知为何,或许真的是因为两个人睡得原因,就连屋子都暖上了几分,他往岳明辉那里靠一靠,企图从他的背部汲取更多的温暖,过了很久才问:“还冷吗,老岳?”
“行啦,不冷啦。”已经快要睡着的岳明辉声音里夹杂着浓厚的鼻音,他伸出一只手隔着隆起的被窝在李振洋侧腰上拍了拍,很快的又缩回了被子里。
“睡吧。”
02.
被子是李振洋叠起来的,其实他很少有早上起来叠被子的习惯,只是乱糟糟的被窝放在那里总是碍眼的很,仿佛时刻提醒着他和岳明辉昨晚刚蜷缩在一起度过一个冬夜。岳明辉洗漱完往厨房走去,他看都不看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我没放冰箱,太凉了,你找找厨房油烟机旁边的橱子。”
“哦。”岳明辉还没睡太醒,随便把头发窝成一团,光着脚去拿饮料,李振洋把被子折好,把枕头放上面去,听到他踢踢踏踏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老岳,你能不能把鞋穿上啊,我家地干净还是怎么地?”
“咱家。”岳明辉拿好了汽水,又颠颠的跑过来穿鞋,最后扒着门框探头进来看他,“租赁合同上白纸黑字的写着我的名呢,你可不能赖啊。”
李振洋拿了外套出去:“要结婚还得霸着前任的房,你可够渣的啊老岳。”
他和岳明辉互相挤兑惯了,玩笑话说的挺自然,岳明辉跟在他身后纠正道:“哎,别,可别这么讲,再万一被谁给听见咯,对我名声不好。”
李振洋乐了,又嫌他实在磨磨唧唧的,一会儿碰碰屋子中央的花盆,一会儿跑去洗洗手,干脆过来揪着他衣领往外推:“就你屁话多,想吃啥,街道口开了个馄饨铺,你不知道吧,洋哥请你,走起~”
岳明辉被他强势揽在怀里,踉踉跄跄的跟着他的步子跌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把门带上。岳明辉搬走其实已经有六个月之久了,租赁合同上写他名字,纯粹是因为对方非得要付三分之一的钱,算做他时间不到就搬出去的报酬。从夏天变做冬天,李振洋终于生出一点独自一个人居住的实感,偏生岳明辉在这呆了一个晚上,一切就好像又回到过去。
他们出来得还挺早,七点多的冬日街头,萧索的像是被打劫过的末日废墟,只有路边的几个包子铺袅袅的升出点白烟来,岳明辉穿了件宽大的短款羽绒服外套,冻得两只手都缩了进去,转过身来看他:“还别说,我娶姑娘还不如娶你呢,不会做饭还能请个厨娘,感受一下资产阶级生活。”
他站在街道的最中央,清早的白雾还没有完全散去,遮得他的眉眼仿佛被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李振洋看不清晰,这实际上是他俩开过的玩笑之一,他明明能想到十几种方式怼回去,但李振洋愣了一下,仿佛那片白雾也遮住了别的什么答案似的。最后才伸出手去推岳明辉脑袋:“我不行,你连床单都不会叠,娶媳妇不能娶你这样的,老岳。”
岳明辉乐了:“那挺好,英雄所见略同。”
他跟岳明辉看上的房产在四环路上,是一间复式房,交通差点,隔音、遮光却都还行,邻居还都挺开放,以为是他俩一起搬过来,给他俩拼命暗示“没事的,都一样的,大家都理解”,岳明辉最初没理解什么意思,最后被人问到台面上“你俩不是住一起的啊?”才乐得和李振洋笑成一团。
床上用品也选择了一些,连带着家里必须用的电器,岳明辉一个个的拍了照给女朋友看去,得到满意的答复才又去找下一家。他似乎做好了一切准备,李振洋也已经准备好要收喜帖出席他最好兄弟的婚礼了,他甚至还提前订做了一套西装,为了婚礼当好他的伴郎。
所以岳明辉打电话喊他出来喝酒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为了婚礼细节而发愁,他那时候拉着行李刚下飞机,电话一接通就忍不住想笑:“咋了老岳,婚前恐惧症犯了?”
岳明辉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悲,也听不出来发愁的意味:“别的事情,出来喝酒吗?”
他自问还挺了解对方的,当岳明辉说话语调不参杂什么情绪的时候,一般才是最严重的时候,李振洋握着行李箱的手用力到微微泛白,他其实想问对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急匆匆的语调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行啊,你去家里吧,买点酒,你有钥匙吧?我这就回去了。”
他想起上一个夜晚,岳明辉执意要把那句“我家”改成“咱家”,他也就干干脆脆的不加任何冠词,单说“家里”两个字,仿佛真能生出无数令人遐想的纠缠来似的。
李振洋搬着行李箱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天台上已经亮着灯了,他俩起初搬到一块去是因为都看上了这座天台,占空不大,却很通风,夏天吃吃烧烤喝点啤酒吹吹风,简直是人生一大快事,到了冬季,也就最多——“洋洋,你等会儿,我下来。”岳明辉从阳台上探头下去,隔了老远看到他,扯着嗓子隔空喊他。
“诶。”他答应了,也懒得一个人把装满了衣物的箱子搬上去,索性坐在行李箱上,两条长腿交叉摆在一起,低头玩手机。岳明辉下来的时候没穿外套,冻得吸了吸鼻子,藏在袖子下的那只手就要握住行李箱的手柄。李振洋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被他的体温冻得瑟缩了一下,于是站起身来鼓捣行李箱:“你就犯病吧老岳。”
岳明辉知道他要干嘛,冰冷的掌心贴在他的手背上:“嗨,就一会儿,不冷,走,咱先上去。”
李振洋才不管他,他随手抽出来一件大衣,丢给他。他和岳明辉住在一起的时候,只有一个衣橱,他靠T台谋生,衣服自然占据大半空间,岳明辉和他住习惯了,每天早上自然而然的从他衣柜里抽一件走,他盖上行李箱,拉起来:“行啦,你又不是没穿过,跟我装什么装。”
岳明辉嘿嘿一笑,顺从的反手拽着外套,又伸手拿行李箱,李振洋却先前一步拎了箱子就往上走。
岳明辉在婚礼定好日期之前分了手,原因是女方的大学同学意外知道他俩要结婚的事情,大老远从德国跑回来,向她坦诚从大学到现在的所有心情,姑娘红着眼眶跟他道歉:“我就、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在等他说这句话。”岳明辉那瞬间是松了一口气的,他猜是因为谁都不想和不喜欢的人一起走入婚姻殿堂,他摸摸女孩子的头,冲她乐:“嗨,那还说啥呀,走呗。”
李振洋撑在栏杆上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月亮,快到十五了,月亮又大又圆,他听到这里,忍不住侧过头看他,一副“我真怀疑你有没有脑子的表情”:“不是,老岳,你就这么让人家走啦?”
岳明辉坐在吊椅上抬头看他,吊椅是他走后李振洋才装的,所以他还挺好奇,用袖子在扶手上来回擦了好多回,忍不住调侃他:“行啊洋洋你还挺会享受啊。”李振洋翻了个白眼,没想理他,于是他继续道,“那能怎么办呀,说别啊咱婚还没结呢?”
这句话一点都不好笑,但岳明辉太明白什么时候应该露出笑容来了,他呲着颗虎牙,表情看不出来悲喜,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却显得有点天真。李振洋灌了口啤酒,低下头去看地面,隔了老久才抬起头来看他:“那下一步呢,再相亲,再和没有感觉的人迅速谈恋爱,再拉着我去看房子、买家具,是吧,这就是你了岳明辉?”
岳明辉侧过头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慢悠悠的笑了起来:“我们选好的东西还可以再用,不浪费。”
李振洋仰起头来喝掉那一整瓶啤酒,被天台的风吹得晕晕乎乎的,他把空酒瓶放到一边,走到岳明辉身边半蹲下。他了解岳明辉,即使真的觉得分手是个解脱,他也绝不会内心一点感触都没有,他会觉得挫败,会觉得即使放弃别的回归正常生活怎么也那么难,他会想该想的不该想的,但他不会说出来。于是李振洋也说不出来,李老师课堂里其实有一堆话,但没一句适合岳明辉。
他就蹲在那里,像只被驯养到乖乖听话的猫,抬起头来执着的盯着岳明辉看。
岳明辉喝了几瓶酒,这会儿被冷风一吹,也多多少少有些上头,他把酒瓶随手丢到一边,噼里啪啦的声音让李振洋微微一缩,他凑过来环住李振洋的脖颈,把毛绒绒的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冬日阳台的风太大了,吹得所有人都像是飘在数千公里海域的一叶扁舟,只有李振洋的肩窝和他们的公寓,是可以停留的港湾。
岳明辉黏黏糊糊的出口安慰他:“没事啊,哥哥不难过。”
李振洋笑了,也伸出手来回抱住他。
他知道岳明辉不会为这些事情掉一滴眼泪,就像他也不会,他和岳明辉住在一起那么久,从来没有见对方为一件事情流眼泪,因为岳明辉就理所当然的、应该那么坚强。
他最多最多只需要一个拥抱。
03.
你会有亲吻自己最好的兄弟的时候吗?
李振洋是在想亲吻的刹那才意识到他们拼命维护了好几年的关系有一点点的变质。岳明辉喝完了酒没法回去,于是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生又只能重新缩回那张小床上,李振洋是在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醒过来的,他抓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离闹钟响起还有一个多钟头。窗外已经有点模糊的光了,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提前醒的,醒来的那瞬间还是有点烦躁。
他半坐起来想要出去抽根烟,扭头看见睡在一旁的岳明辉。
岳明辉是对着他睡的,一只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折在枕头旁边。李振洋在上一个晚上之后新买了一张被子,两张被子横在他俩的上面,热得岳明辉半夜起来脱掉了外套,只穿了件白色短T,露出一大片花纹复杂的纹身来。他面对着他的方向,毫不设防、睡得还挺熟。岳明辉睡前没摘掉发圈,头发睡得乱糟糟的,一看就压得不太舒服,李振洋凑过去,一只手撑住床,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帮他摘掉发圈。
岳明辉微微动了动,整个人侧的更彻底了,放在胸前的那只手拿过来搭在另一只的上面,正好圈住了李振洋撑住床铺的手。李振洋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他不太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呼,直到憋气憋到他胸口发痛的时候,才想起来温柔的拿起他的手抽出手臂来。
他想亲吻岳明辉,在他把胳膊放过来的那一瞬间。他为这个头脑一热的念头而眼眶发红,鼻头酸涩的仿佛就要落下泪来。他应该和别人讨论讨论,应该和别人分享自己不知道怎么该去处理的杂念,但能和他分享问题的只有一个人——
只有岳明辉。
04.
而岳明辉又回到了无止尽的相亲中去了。
李振洋陪他去过一次,是在一家咖啡馆,对方是一个人来的,看到两名成年俊美男性,还不由自主的愣了一愣,软绵绵的问道:“是哪个呀?”李振洋想笑,伸手推了推一旁的岳明辉。但那次相亲进行的不太顺利,岳明辉保持着自己一向的绅士风度,挺成熟也挺懂事,但总是投了一副不太上心的漫不经心来。
女孩也没看上他,临走的时候往李振洋口袋里塞了纸条,冲他害羞似的笑笑,这才登上回去的地铁。岳明辉手插在口袋里,靠在墙壁上看他,从这个角度上目睹了全部过程,忍不住朝他吹口哨逗他:“不错呀洋洋,跟哥哥出来是不是还挺有收获的?”
李振洋把那张纸条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点一点撕得粉碎,顺手丢进垃圾箱里,岳明辉本来想阻止他,没没来得及,忍不住问:“你干嘛啊?”
李振洋有点生气,他伸手捏住岳明辉的后颈,把他往自己跟前拽了拽:“是你想干嘛啊老岳?相亲,这就是你想要的相亲?最后给你好兄弟送了春风?”
岳明辉没搞明白他生气的点,一只手费劲巴拉的按住他的手,努力向后拉开了距离:“不是,想什么呢洋洋,随缘呗,还能怎么着啊。”
“你别他妈去相亲了,没劲儿。”李振洋松开了手,怒气冲冲迈开长腿往上走。地铁这会儿是高峰期,他人高腿长,走的还飞快,岳明辉不得不费了点劲才穿在人群里跟上他,“或者去了也别喊我,我他妈不想陪你相亲。”
李振洋爆了粗口,走的更快了,他穿过人流和闸门,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岳明辉没想去追,他停在拥挤的人潮里,听见下一班地铁又要进站了,他要在这里转站,时候不早了,他得回家了。他跟李振洋,早就不再去往一个方向了。
李振洋的短信是在他除了地铁之后才收到的,地铁口面对一个十字路口,四处都漏风,他把自己缩在高领毛衣里,突然有点怀念李振洋比他还大上一圈的羽绒服外套,岳明辉低下头去看手机信息。李振洋跟他道歉:“对不起啊老岳,我今儿心情不太美妙。”
岳明辉露出一颗虎牙,却没什么笑的意思,他伸出冻得僵硬的手指,给他回信息:“没事儿。”
他其实大多时候都很能理解李振洋的想法,不然他们也不会一直成为很好的朋友,即使不能理解,他也会开口问的,但这一次,他不太想知道答案。
那次不愉快的相亲过后,岳明辉有一阵子没和他联系,岳明辉也不怎么喜欢发朋友圈,不打电话联系的时候,根本很难知道他的近况。但李振洋不用了解也知道,他无非就是上上班、相相亲。李振洋的冬天也过得一如既往,搭飞机、秀场、杂志、累了要死再回家和每个冬天都要经历一次的感冒。
买药的一向都是岳明辉,只有他才知道哪种药片最适合他,在哪里买到。于是李振洋思前想后了半天,还是给他发了讯息,问他之前的感冒药是在哪里买的。
岳明辉毫不意外的嘲讽了他:“咋啦,感冒只可能迟到不可能不到?”
李振洋没心情和他嘴炮,干脆没回,重新裹了被子睡了,岳明辉也一直没有再回信息,他想也是,岳明辉搬走之后,其实和他的关系也没那么深刻了,以前还能算照顾同居室友,现在呢,同情下一起看房的房友?
却没想到岳明辉没回他信息不是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而是干脆买了药穿过大半个城市给他送了过来,李振洋是被屋子里的糊味惊醒的,还以为房子衬他睡着的时候走了水,他穿上外套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看见厨房里的岳明辉,第一反应是冲他喊:“完了完了老岳着火了,跑啊!”
也许是因为感冒,又或许是因为没睡醒,李振洋还以为这是他俩同居的时候。
岳明辉关上火,又抬起胳膊来把油烟机打开,看了他一眼:“味儿挺大?”
李振洋这才有一点点清醒,他赤着脚站在地面上,吸了吸不太通气的鼻子,本来想点点头表示赞同,却电光火石明白了点什么,“卧槽,老岳,你他妈不会把我锅烧了吧?”
李振洋做饭的次数少之又少,那锅纯粹是用来煮方便面的,岳明辉探头看了一眼,不太自在的挠了挠头:“还成吧,能用。”
李振洋也凑过去看了一眼,锅底糊了一片,黑漆漆的还挺吓人,味道甚至盖过了中药味,他盯着锅底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被岳明辉踹了一脚:“你没鞋啊?”他这才想起来还没穿鞋,于是又走回卧室里穿鞋,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贪恋被窝的温暖了,鞋没穿上,倒是倒回床铺里又睡了一觉。
睡醒的时候岳明辉就在床边,侧靠在床头玩手机,不知道跟谁发信息,乐得露出一颗小虎牙。那颗虎牙戳得他心脏有点漏气,李振洋用手捂住,闭上眼问他:“你相亲怎么样了?”
“哟,你不是不关心这个问题了吗?”岳明辉放下手机,把凉了的药端给他,等他喝掉。
李振洋的感冒其实不太厉害,他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到这个反问骂骂咧咧的回了一句:“艹,爱讲不讲,老子又不关心。”
岳明辉不跟他扯皮了,他坐直了身体,低下头去不由自主的又去抠手:“就那样吧。迟早有一天能遇上对的。”岳明辉从这里搬出去的时候,其实焦虑下的不自觉抠手已经好了很多了,那时候李振洋天天抓着他,逮到一次多做一次家务,岳明辉不知道是因为家务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果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可等他回去了,这毛病又开始犯了。李振洋不由自主的盯着他的伤口看,岳明辉那时候想当个地下rapper,他打了个耳洞、纹了纹身、染头发留长发,都是为了不与世界和解。
可他最终还是搬走了。
回归社会是一种消耗,按部就班的生活是、朝九晚五的当个老师是、相亲是、染回黑发摘掉耳环都是,每一件小事都在消耗岳明辉。李振洋太了解他了,只要给他一个伤口,他就能看到全部的岳明辉。
他终于看不下去了,把手盖在岳明辉的双手之上:“你能不能行了,老岳,再抠我就动手了。”
岳明辉低下头来看他,笑了。
李振洋本来想说“再抠我就亲你了”,但他知道这句话讲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坐起来,坐到和他持平的位置,问他:“老岳,我们能不能试一试?”
岳明辉没理解他在讲什么,挑了挑眉毛纳闷的做了个疑惑的表情。
于是李振洋耐着性子又问:“我们能不能试一次,你尝试了这么多东西、这么多方式,能不能也试一下我?”
05.
他以为岳明辉永远不会和“眼泪”这种词沾上边。
但掌下的那双手颤抖了起来,李振洋抬头看他,看岳明辉有点不知所措的回望他,那双总显得有点多情又寡淡的眼睛泛着水光。岳明辉从前失去了拼图的一角,所以那一整张地图都是黑白的,他终于找到那一角了,也终于找到答案。
“我真笨,洋洋。”
极光普照型选手岳明辉,其实对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无所畏惧,他可以消化、可以磨合、可以自己调节,但想到李振洋会因为他自己的原因而受到一点伤害,就有点难过起来。而顶天立地李振洋,也有点害怕年长的哥哥就这么落下泪来,他抬起胳膊压在对方肩膀上,在事情失去控制之前用指腹轻柔的将岳明辉湿润的眼眶擦干。
岳明辉问他:“我是不是让你等啦?”
李振洋伸出手来从后面捏住他的脖子,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带,那个吻轻柔的落在他泪湿的眼睫上,李振洋笑笑,收紧了这个拥抱。
“行啦,我也没好到哪儿去。”
-END-
改来改去还是不太满意,那就这样吧,按照顺手的来()
本来想从头到尾只叙事的,还是加了心理小论文。
喜欢洋岳,是因为觉得他们很具有适配性,每一种关系其实都很适合也很自然,导致每一种关系我都很想试试w越嗑越停不下来w。
有的点梗还会写的,只是稍微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