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SA]Unformatted(完)
三年前的庆生坑,好歹是在今年xgg生日前平掉了。
[SA]Unformatted
上
从一开始,借手机这件事就匪夷所思。
樱井翔不应该问,相叶雅纪不应该同意。无论什么原因,普通人都不会把手机这种私人物品借给同事“用几天”,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国民偶像天团成员。
倒不是相叶雅纪最近在用的那台。而是几个人在乐屋闲扯,说到相叶雅纪这个老年人,换上智能机的时候iPhone都出到6s了,在那之前他还在用的一台古朴翻盖。
樱井翔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就自然而然地说:“爱拔酱,你的翻盖手机,不会还留着吧。”...
三年前的庆生坑,好歹是在今年xgg生日前平掉了。
[SA]Unformatted
上
从一开始,借手机这件事就匪夷所思。
樱井翔不应该问,相叶雅纪不应该同意。无论什么原因,普通人都不会把手机这种私人物品借给同事“用几天”,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国民偶像天团成员。
倒不是相叶雅纪最近在用的那台。而是几个人在乐屋闲扯,说到相叶雅纪这个老年人,换上智能机的时候iPhone都出到6s了,在那之前他还在用的一台古朴翻盖。
樱井翔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就自然而然地说:“爱拔酱,你的翻盖手机,不会还留着吧。”
“当然啊,这种东西怎么可以随便乱扔。”相叶雅纪一边回答,一边为了证明自己的的确确已经是个时尚的数码达人,硬拉着难得兴趣缺缺的二宫和也玩手游。
“那借给我用几天吧,其实我也很喜欢翻盖手机的。”樱井翔又说。
相叶雅纪已经在埋头苦干,他玩手游总是全神贯注,而且力气大到让人担心会把屏幕戳裂。樱井翔等了一下子,没回应,不确定他是否听到,也没有当回事,摊开报纸继续读新闻。
至此,当事双方及旁听三人,居然都不认为问同事借旧手机玩耍两天有什么不合适的。
过了几天,录完番组之后,相叶雅纪在包里翻翻捡捡,掏出一台黑色翻盖手机(上面还挂了一只特别爷们的白兔吉祥坠)递给了樱井翔:“呐,小翔,给你。”
手机还很新,黑色烤漆的外壳跟钢琴琴键一样,透着股低调的高级感,当年价格应该也不便宜。樱井翔接过,拇指卡进机身,轻轻一弹,屏幕就翻起了——还是关机状态。
相叶雅纪拎起背包:“我全都格式化过了,没有什么不能给小翔看的哟。拜拜!”
说完,人就风驰电掣地走了。
樱井翔捧着手机咧嘴笑了笑,开机,查看内存:嗯……?这可不像是已经格式化过的样子。
樱井翔点开相册,第一张居然就是自己吃面两腮鼓鼓的样子——还不是对着本人拍的,而是电视机上的综艺,照片上还有干扰纹和银灰色的机框。
这台银灰色薄框的电视机,樱井翔去相叶雅纪家拜访的时候是见过的。
下一张,有点糊,离得很远,是前一场演唱会的彩排,樱井翔戴了顶鸭舌帽,站在舞台中央跳solo。
第三张,樱井翔穿着灰色运动服,脸埋在沙发里睡觉——这是一张撅着屁股的特写,上面还盖了那一场演唱会的周边毛毯——可恶,亏我醒来还抱着毯子感动了下谁这么体贴。樱井翔好气又好笑地想。
退出相册,樱井翔又去看了一眼邮箱,按照联系对象井井有条地分了类,但其他人显示都为零,唯独自己那一栏居然有两万多条。
樱井翔点进去看,最上面一条是这样的:
小翔,我好饿啊。
相叶雅纪
Re:
我也好饿啊,想吃荞麦面。
樱井翔
Re:
今天晚上去吃吧。
相叶雅纪
Re:
不行啊今天要留在电视台。
樱井翔
Re:
对哦zero,我会捧着荞麦面看直播的!
相叶雅纪
……
这两个人的对话怎么这么无聊?
樱井翔把手机揣进口袋,离开的时候想:说是要借一台翻盖手机玩,可是当真借来了,又能玩些什么呢?
这台相叶雅纪的古董手机,他自己以为把各种痕迹都清理干净了,而实际上里面塞满了他几年前的生活记录。那么樱井翔再继续使用的话,岂不是在偷窥相叶雅纪的隐私吗?
正直的樱井先生这么想着,就给相叶雅纪发了一条line:爱拔酱,搞什么嘛,你这台旧手机根本没有格式化好不好。
发出去没多久,兜里的旧手机震动了一下,外壳上的小屏幕显示:您有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樱井翔。
樱井翔呼吸一滞。抖开手机查阅,赫然就是自己刚刚发出的信息。
等等……
想吃荞麦面的对话,嘴鼓鼓的综艺,演唱会周边毛毯……
这些,分明都发生在相叶雅纪已经换了智能手机之后。当然,想吃荞麦面这件事是周期性时常发生的。
莫非相叶雅纪根本不是什么电器白痴,为了调戏樱井翔,把手机中与他相关的资料自动存档到了这台旧机器中?
只有一个方法能验证是不是这样了。
樱井翔握着那台小小的手机,调到系统页。格式化。确认。
手机黑屏了几秒钟。突然又震动了一下。
21245——
手机内的资料非但没有空空如也,两人的邮件往来还跳到了这个数字。比刚才多了两条。
樱井翔点进去看,是相叶雅纪的回信。
欸?不可能吧,我明明检查过的,什么都没有了呀。
相叶雅纪没有说谎。
是他的手机,无法格式化。
中
樱井翔犹豫着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相叶雅纪,虽然自己并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但却有了窥探相叶隐私的实感。
凌晨两点躺在被窝里的樱井翔,床头柜上安放着一台老式翻盖手机,他翻来覆去,为了这么点离奇小事失眠,等做满第三十个翻身的时候突然想:要是我用这台手机给自己发一封邮件,会怎么样呢?
他伸出手够着了那台手机,再一次打开了它的邮箱……嗯,说些什么呢?
说能成为岚真是太好了之类的话,未免太浪费难得的机会,虽然以相叶雅纪的脑回路,的确很可能在半夜喝醉把这句话发给自己。
这么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继续翻看邮箱,樱井翔的目光就停留在了草稿箱这一栏——惊人的七百多封未发送邮件。
按照这台古怪手机的逻辑,相叶雅纪在过去相识的二十年间,编辑过七百多封要发给樱井翔却没有发出的邮件。
樱井翔一下清醒了,从床上半坐起身,相叶雅纪到底有什么话攒了七百多封却不对自己说?这也太稀奇了。
好奇心驱使他完全无法自控地点了进去,最新的一条显示日期就在四天前。
小翔最近还打不打呼呢?睡在你身边肯定要很久才能习惯。
……什么啊。角落里那一小朵微妙的少女心完全没有得到满足,樱井翔继续往下翻,爆手速按着下滑键,决定从第一封开始看起——有了,十三年前的,无标题。樱井翔点了进去。
糟糕,好像对小翔有点小心动了。
樱井翔一甩胳膊把手机扔下了床,幸好卧室有地毯,砸出去石沉大海寂静无声,就像相叶雅纪这封十三年前未发出的邮件。
好了,这下别说满足少女心,简直是核爆式激起了各种心内狂澜。樱井翔在一片黑暗中瞪大了眼,地上的手机过了待机时间,一小片荧光都欠奉,也潜藏进黑暗之中。
这封邮件,若是发出,就是肉麻玩笑;若是没发出……樱井翔精密的大脑疯狂运作分析:若是没发出……那就是……认、认真、真的?
震惊、迷茫、紧张,五彩斑斓,还有一点,小开心。
樱井翔平静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半分钟还是半小时,他俯身摸索,把手机捡了回来,屏幕又亮起——
居然第一次有了,如果“不是岚就好了”这样的念头,一点点,就一点点哦。如果不是岚……哈哈,果然还是岚比较好。如果不是岚,可能都不会跟小翔和大家遇到了。
小翔今天的女装虽然很搞笑,但是我又很心动哦。如果小翔是女孩子……最近好像总是有“如果……就好了”这样的念头呢。
想和你一起吃贝类,天天吃也不会腻。
……
这家伙,情话十级选手啊?樱井翔觉得脸上烧了起来,明明已经是三十六岁的成熟男子,却被比自己小一轮的相叶雅纪撩得面红耳赤。
大概是因为“草稿箱”,因为真情实感,因为克制,因为被突然撞破的秘密。
樱井翔继续往下翻,草稿箱渐渐成了相叶雅纪只言片语的日记,本来浓情蜜意的表达大多变成了随口却依然不能说出口的幻想。
嘴唇,吃了烫的东西以后未免红得过分了,亲一口>3<
太像仓鼠了,吃饭的样子让人食欲大增。
唉不行,怎么还是动不动就很喜欢。
……
樱井翔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宿,等再看到最上面那条“睡在你身边肯定要很久才能习惯”心境又大有不同。天已露白,他伸着懒腰,干脆起床拉开窗帘看向整座城市将醒未醒之际的景致,又返回审视自己:偷看了相叶雅纪这么多年的秘密,被在身边的同性如此热烈地暗恋着,理论上应该觉得排斥吧?可他樱井翔,的的确确是一点厌恶都没有。
他终于想起昨夜自己重新打开相叶雅纪的手机是要干什么,于是斟酌片刻,编辑了一封邮件:果然,喜欢还是说出口比较好吧。
发送,to樱井翔。
手机提示音响,樱井翔划开另一只手上智能机的屏幕,一条来自“相叶雅纪”的邮件静静躺着。
搞什么,左右互搏,一手一台手机。樱井翔被自己的蠢样子逗乐了。
叮。
手机提示音又响。大清早的又是谁呢……哎还是相叶?
——喜欢还是说出口比较好吧……小翔,你大清早给我发这个是什么意思?
……啊?
啊!!!!
下
糟糕,非常糟糕。窝在乐屋装鸵鸟的樱井翔,遭遇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乌龙又严重的危机。
清晨相叶雅纪的邮件他并没有回复,可是,这一天的番组录制总是要见面的。
樱井翔早早地换好了衣服,举起报纸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但报纸没法遮住耳朵,他还是听到:相叶雅纪来了,相叶雅纪放下背包了,相叶雅纪跟所有人打招呼了……
“嗯,早上好,爱拔酱。”樱井翔一如往常地答复他,躲在新闻和广告铅字后面。
相叶雅纪会问吗?按照他以往连内裤款式都会大咧咧在电视上露出的性子,一定会问今早是怎么回事吧?
思及此处,樱井翔更加六神无主,压根没有想好怎么应答。他捏了捏裤兜里的手机——是的,他贴身携带了这台手机。
其实说是什么多拉马台词也应该是很好糊弄过去的,樱井翔却不愿说谎,但要说出“啊我用你的手机假装给自己表白不当心发错呢哈哈哈”这种话,也太地狱模式了吧。
樱井翔的过分胡思乱想,导致他根本没有发现相叶雅纪没事人一样,安安静静地换好了衣服,跟众人如往常般闲聊了起来。直到本番录制,他才意识到,对于清晨那句“喜欢还是要说出口”,相叶雅纪像是失忆了一样,只字不提。
录完节目,樱井翔丟置一边的小情绪已经从“他问我怎么办”变成了“他怎么会不问我”。相叶雅纪莫非是想要像格式化他的手机那样,格式化这个意外吗?
分析着分析着,樱井翔钻起了牛角尖,对相叶雅纪这种当一切只是无事发生的态度生起了闷气。
他拖拉着离开的时间,可直到乐屋只剩下他们两人,相叶雅纪也没有任何表示。樱井翔掏出相叶雅纪的翻盖手机,给拎上背包正准备离开的相叶雅纪发邮件:字面意思。
然后他看到相叶雅纪停在门口,掏出手机,停住动作,转身用力笑了起来:“什么啊,小翔就在我背后有必要发邮件吗?”
樱井翔不理他,手上打字如飞:不发邮件你准备什么时候理我。
相叶雅纪看了看他,不再说话,甩下包,关上门,坐在门口地板上,也打起了字:讲点道理,今天早上的邮件是谁先不理谁。
樱井翔语塞,相叶雅纪第二封邮件就跟进来了:怎么?用我的手机给我发邮件,还要怪我不理你,小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道理了。
哈?我不讲道理?倒是你,相叶雅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樱井翔看向盘坐在那里的相叶雅纪,又是那副要戳破屏幕的气势,打字速度进步这么大,看来是这些年给我写表白草稿箱练出来的。
看看这个人,那么多年,敲了那么多字,连手速都练好了,却没有一个字发给我。
想到这里,樱井翔就又,不那么生气了。他回复:是你先不理我的,写了邮件又不发,那么多次,我忍到现在才怪你,怎么就不讲道理了。
相叶雅纪那边提示音响,他久久没有回复,一片死寂了。
良久,相叶雅纪开口说话了:“虽然我想不通你是怎么知道的,但……那今天早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都说了,就是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这件事应该说出口吗?能说出口吗?”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看我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了。”
“你说什么了?!”
“喜欢就要大大方方说出口,所以我说了!”
“你没有!”
“那我现在再说一遍,示范给你!你给我好好学着!”
……嗯?!
很好,樱井翔,干得漂亮,嘴炮完胜,相叶雅纪卡壳了。
“相叶雅纪!我现在打呼响不响,那么想知道,你以后天天睡我旁边不就好了吗?……顺带说一下,好多了,你很快就能适应了。”
呃,等一下,局面似乎有点失控。
“手机有什么好格式化的?就算格掉了,能格掉你这么多年的真实想法吗?”
完了完了,对面这个人呼吸变了,他要哭了。
罢了,豁出去了。
“……该你了。”
“手机还我。”相叶雅纪伸手。
樱井翔不动。
“叫你还给我!”相叶雅纪真的带上了哭腔。
搞砸了吗……樱井翔把那台老式的翻盖手机放进相叶雅纪的掌心,有些舍不得地握住,却被相叶雅纪一把挣开了。
相叶雅纪打开手机,查看邮箱,樱井翔看见他的眼泪一滴滴地砸在了屏幕上,砸得樱井翔的心也洇湿了,他向前几步,想要如同多年前那样,也如同这些年一直以来的那样,紧紧搂住相叶雅纪。
但又没有一刻是如此地,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搂住。
然后,突然地,樱井翔今天都没怎么碰过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樱井翔不准备理它,可是,一声,两声,连绵不绝,传来爆炸式连环的提示音。
樱井翔猛然明白,他拿出手机——七百多封未读邮件。
是相叶雅纪点开了自己草稿箱,发送。
不是要说出口吗?这十三年分量的表白,樱井翔,你给我好好查收。
樱井翔笑了起来,扔掉手机,顺带也扔掉了相叶雅纪的。他上前紧紧地搂住了他,这个拥抱带有了全新的意义——
呐,手机可以格式化,爱永不可格式化,它只可在漫长岁月的行进中系统升级。
完
独角戏 09
我竟然又日更了...........
各种预警
慎 慎 慎
08
相叶雅纪没回头,有点想挣开樱井翔的手“你喝醉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是喝醉了”樱井翔扶着沙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但是我再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冷静更理智的时候了”
理智到不会想要自欺欺人,冷静到不会想要强留住自己根本留不住的人。
相叶雅纪只是背对着他站着。他最近愈发的瘦了,有点单薄的背影似乎在微微地发抖。
竟然这个时候还想抱抱他,樱井翔自嘲地笑了笑“有件事情我本来打算一辈子都不说的,但是如今瞒着也没什么意...
我竟然又日更了...........
各种预警
慎 慎 慎
08
相叶雅纪没回头,有点想挣开樱井翔的手“你喝醉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是喝醉了”樱井翔扶着沙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但是我再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冷静更理智的时候了”
理智到不会想要自欺欺人,冷静到不会想要强留住自己根本留不住的人。
相叶雅纪只是背对着他站着。他最近愈发的瘦了,有点单薄的背影似乎在微微地发抖。
竟然这个时候还想抱抱他,樱井翔自嘲地笑了笑“有件事情我本来打算一辈子都不说的,但是如今瞒着也没什么意思”
樱井翔顿了顿“青木,是我故意不让你演的”
相叶雅纪一下转过身来,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明明是因为……”
“明明是因为你前事务所起诉了你是么”樱井翔苦笑了声“那是我让他们做的,我让他们起诉你,让你赔偿那一笔天文数字。因为我调查过你,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肯定是还不起的”
樱井翔慢慢走过去“把你逼到无路可走,然后像个救世主般出现,这样我提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了不是么。”
相叶雅纪眼前黑了黑,一瞬间有点站不稳。
那大概是他最绝望的时候了吧,前事务所的老板把合约摔在他面前,说他越过事务所私接工作,不赔违约金,就等着吃官司好了。那个时候他已经通过了青木的面试,却又因为这件事全都变成了泡影,毕竟没有剧组愿意用身上有官司的演员。
后来樱井翔就出现了,帮他解决了违约的问题,还带来一份新的合约。当情人之类的附加条件,相叶雅纪不是没犹豫过,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在生活面前你只能低头。
那年生活教会了他,放下不切实际的梦想,放下不值一文的尊严,也放弃那些永远不会再出现的人。
而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居然说,这一切都是他一手设计的。
多可笑。
樱井翔看着相叶雅纪红红的眼睛,里面有什么呢?失望?厌恶?他再也不想去猜。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么”樱井翔伸手摸了摸相叶雅纪的脸“因为我喜欢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喜欢你那晚在床上的身体,还喜欢你......”
相叶雅纪似乎终于听不下去,“啪”地一声打掉樱井翔的手,他后退了两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转身跑了出去,门重重地被被关上。
外面传来汽车慢慢发动开走的声音,樱井翔失了力,跌坐在沙发上。
真是太差劲了,连结束的时候都不能做得潇洒漂亮。说着这些话,保护着自己可怜又可悲的自尊心,好像这样他就不是失意的那一方一样。
恨我吧,至少比简简单单分开后忘了我要好,这一辈子做不成你爱的人,做个人你恨的人也好。不是有人说过么,恨也是一种爱。
樱井翔坐了一会,又慢慢地站起来,拖着脚步走向楼梯。今年的冬天来得早了些,家里的地毯还没来得及铺。相叶雅纪一年四季都喜欢光着脚到处跑,说了也不听,只好在冬天来得时候在地上都铺上厚厚的羊毛地毯。
樱井翔脱了鞋,慢慢地走上楼梯。地板真的是太冷了,从脚底升起的寒意缓缓地在身体里流窜,似乎连血液流动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他终于走不动,伸手抓住了扶手,站在楼梯上看着这个空空的大房子。
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他们俩的回忆。落地窗前,他和相叶雅纪一起裹着毯子晒过太阳。客厅里的沙发上,两个人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看过深夜球赛。厨房里,他给相叶雅纪炒过失败的炒饭,相叶雅纪也为他煮过不放盐的意面,那种味道,真是毕身难忘。
樱井翔想着想着笑出了声,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难道自己就不想留住相叶雅纪么?管他想着谁,管他爱着谁,只要他留在自己身边就可以啊。虚情假意也好,逢场作戏也罢,自己全都可以不在乎的,难道就不能把他困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么?!
樱井翔慢慢地坐在楼梯上,但是不行啊,相叶雅纪又不欠你的。只不过是你自己天真,天真地以为七年够长了,又太过自信,觉得七年足够让他爱上自己。但日久生情这种东西向来就是不存在的,不爱就是不爱,用一纸合约困他七年,十七年,结果都是一样。
经纪人一大早上就急着找不到相叶雅纪,宾馆里没人,手机也打不通,今天可是有拍摄日程的,因为他一个人整个剧组都会开天窗的。
到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先去现场,想着找点理由拖拖时间。
结果一到现场就看到相叶雅纪一个人坐在准备拍戏的长椅上。他连忙跑过去,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你来了也不和我说,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相叶雅纪慢慢地抬起头,经纪人看到他的样子一下愣住了。眼睛红红的,黑眼圈就算化了妆也遮不住,嘴唇又冻得发白,整个人憔悴得不行。
经纪人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你来了多久了啊,也不多穿点,看看冻成什么样了”
相叶雅纪笑了笑“今天我演的男炮灰要失恋了,这样大概会显得更可怜些吧”
以前也没看你这么敬业。经纪人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看他这个样子哪里是什么演的角色失恋了,根本就是像是他相叶雅纪本人失恋了。
“演员注意,开始准备了”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
相叶雅纪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经纪人“我去开工啦”
这场戏是相叶雅纪演的角色终于被女朋友甩了,算是主线里的穿插的一个支线小故事。经纪人透过导演的监视器看着相叶雅纪,心里总觉得他今天不对劲。
“我们结束吧,我再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两个人拉拉扯扯了一会,对手女演员说了句台词,转身走出了画面。
相叶雅纪一个人站在寒风中,慢慢地转身。剧本里写的是此处男演员只要慢慢地走出画就好了,带着一点狼狈和一点无奈。但是相叶雅纪走了两步,突然蹲了下来,整个人抱成一团。
经纪人盯着监视器,他这是,哭了?
副导演看了下剧本,下意识的想喊cut,刚一抬手,一直坐着的总导演突然拦住了他“别出声,让他演”
相叶雅纪本不想这样的,但心里憋了一晚上的委屈和难受,好像终于找到发泄口。他的哭声越来越大,身体也抖得越来越厉害。
相叶雅纪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也不知道这场戏到底结束了没有,他只是想好好哭一场而已。
借着一场戏去哭另一场戏,哪有自己这样的演员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经纪人走上来给他披上了外套,扶着他站起来,他蹲的太久连腿都麻了。
路过导演的时候被叫住了,“你这场戏,演得精彩”导演向他比了个大拇指。相叶雅纪抽着鼻子鞠了个躬。
之后又陆陆续续拍了几场,相叶雅纪都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不过倒莫名地贴合了剧里人物角色的状态,也算顺利拍完了。
晚上经纪人开车送他回东京,相叶雅纪头靠着车窗,望着外面飞速逝去的街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经纪人从后视镜中看了他几眼,没有说话。
“圣诞节要到了啊”
经纪人被吓了一跳“还有一个多月呢吧”说着又看了眼车窗外“不过是这些店家早早准备了起来,想多做会生意罢了”
相叶雅纪点点头“我一直想圣诞节去次迪士尼乐园呢,可是这么多年了也没机会去”
经纪人笑了笑“想去就去呗,有钱谁能拦住你”
相叶雅纪不说话,谁会愿意圣诞节的时候一个人去迪士尼呢。有时候他只是希望找到这样一个人罢了,没想到也这么难。
车停在了别墅前,相叶雅纪坐在车里不动。经纪人纳闷地回头看他“到了啊,不下车么”
相叶雅纪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想清楚了,不续约了”
“为什么啊?”经纪人有点着急,转念又想到了他今天的异常“你和老板吵架了?你听我句劝,这种时候不能感情用事的......”
“没有”相叶雅纪打断了他“我只是觉得我还是不适合当个演员而已”
经纪人被他噎得说不出话,这世上能有几个是天生的演员,不都是混口饭吃么。
相叶雅纪下了车,朝他挥了挥手“具体的我会再和你谈的,再见”
别墅里一片漆黑,想必又是一个人没有。相叶雅纪拿出钥匙开了门,没有人也好,这时候见面,又能说点什么呢。
相叶雅纪打开玄关灯,换了鞋子往里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玄关的地面。
玄关处放拖鞋的地方空空的,只剩自己脚上这一双了。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相叶雅纪连忙往楼上跑。
撞开房间的门,打开衣橱,里面只剩下了自己的衣服。
相叶雅纪摇咬了咬嘴唇,又转身跑向洗手间。洗手台上的杯子里,只有一只牙刷。旁边的架子上,也只剩下一条毛巾孤零零地挂着。
樱井翔走了,带走了他所有的东西。
这算什么?相叶雅纪呆呆的站在洗手间门口,一瞬间委屈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樱井翔你个混蛋,凭什么你先走,你有什么资格甩开我先走。这个房子谁稀罕?谁又要你最后的一点施舍。
要不是喜欢你,谁会陪你在这里演七年?难道就为了那一条根本没写在合约里的“情人条款”?
那些可笑的真相,你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等到我终于发现喜欢你的时候说。我鼓起了那么大的勇气,却又被你打到谷底,简直傻得可笑。
这个七年,真是结束得仓促又荒唐,连个像样的结尾都没有。
大概以后也没机会说了
“樱井翔,我喜欢你”
TBC
靴靴,po主不收快递
话说这两更为什么小红心突然少了那么多啊
你们到底喜不喜欢po主撒狗血嘛【蹬腿儿
【现代】邝小姐为何这样?02
艰难一更,我尽力了。
OOC有,崩坏有,火葬场没有。
2
你是在静静的情义中生长
没有一点声响
你一直走到我心上
逃避不但可笑而且毫无用处。
当润玉用实际行动告诉邝露这一道理时,距那场突如其来的重逢不过将将过去24小时。
依旧是与想象中南辕北辙的狼狈出场,邝露顶着眼下明晃晃的两团乌青,徒劳的抓了抓自己丛生杂草般的乱发,在心底无奈叹息——回马枪太过迅猛,丝毫挣扎的余地都不留。
润玉一身剪裁合体的三件式西装,衬得整个人肩宽腿长,身形挺拔。此时他肃着一张脸,高鼻薄唇俊美的咄咄逼人,让人不敢直视。可那朗月般的双眸却又冲淡了这份锋利感,让这如玉的...
艰难一更,我尽力了。
OOC有,崩坏有,火葬场没有。
2
你是在静静的情义中生长
没有一点声响
你一直走到我心上
逃避不但可笑而且毫无用处。
当润玉用实际行动告诉邝露这一道理时,距那场突如其来的重逢不过将将过去24小时。
依旧是与想象中南辕北辙的狼狈出场,邝露顶着眼下明晃晃的两团乌青,徒劳的抓了抓自己丛生杂草般的乱发,在心底无奈叹息——回马枪太过迅猛,丝毫挣扎的余地都不留。
润玉一身剪裁合体的三件式西装,衬得整个人肩宽腿长,身形挺拔。此时他肃着一张脸,高鼻薄唇俊美的咄咄逼人,让人不敢直视。可那朗月般的双眸却又冲淡了这份锋利感,让这如玉的面庞看上去染着几分温润的暖意。他眼睫簇动,眸光徐徐扫过,似是有漫天的星光洒落下来,直映的这逼仄的楼道都明亮了几分。
他站的离邝露很近,区区一臂之遥,眼神一瞬不瞬的锁在她身上。大概是分别的时间太长,邝露已经不太适应同他如此亲近,却又被回忆拉扯着浸入往日的漫长时光里。她曾默默的跟在他身后那么长的时日,却甚少这般面对面的相视。润玉身上有着淡淡的檀香味,不同于以往他惯用的那款轻盈灵动的海盐香水,这香味安静而柔软,顺着鼻腔渗入脑海,却让她跟着清醒过来。
她尚能摸索出几分往日的精干,将此刻混乱的情绪妥帖的收藏好,抬头望着他,维持着尚算得体的微笑。邝露在他面前总是如此,一贯的沉稳守礼,也从不需要他分出心思去照看。
与她此刻缭乱的内心相比,突如其来的造访者显然要镇定的多。他的视线扫过那秀美的脸庞,越过乌黑的发顶,向室内落去,不动声色地逡巡着。在打量一圈似是终于确认了什么般,润玉从方才起就一直紧绷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将视线重新落回到邝露身上时,他脸上的阴沉一分分的褪去,有若有若无的笑意隐隐浮现。
不过,目前看来屋子的主人似乎并不欢迎这位唐突的客人,纤细的胳膊横在铁灰色的防盗门上,并没有请他进去的打算。润玉看着她这般却并不觉得气恼,甚至于嘴角的笑都深了几分,气定神闲的站在门口。
天色已晚,万家灯火装点了这城市的夜,已经有邻居陆陆续续的下班归家。润玉的通身气派简直可以横穿各类霸道总裁,实在惹眼,更遑论那张惑人心神的脸,走过路过的无一不偏着头打量他俩。
邝露所租住的是小区里的一栋公寓楼,每一层的住户相对普通民居要多一些。人多嘴杂,八卦无腿跑的比风还快,邝露几乎可以确定倘若润玉在自己门前再多站上片刻,今晚自己肯定能喜提小区热搜榜前三名。
邝露抬头看向润玉,眼神里带着一丝丝无奈,只是对方似乎并不在意她此刻这点儿为难,她甚至还看见他颇为得意地对着她挑了挑眉。
邝露低头,深吸一口气。
润玉的执著有时太过坚韧,这份坚韧自是驱使着他自年少时便比别人要优秀的多,可有时却因着太过坚韧而接近于强拗,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她在过往漫长的岁月里已经做过无数次的见证者,自然是明白眼下最明智的选择唯有妥协。
于是她收了胳膊,侧过身,将人迎入门内。
她本想冲杯咖啡招待许久未见的故人,却后知后觉的想起最后一条速溶咖啡早在昨晚就被自己消耗殆尽,而家中并没有茶叶一类的可供选择。邝露拉开冰箱,一时间沉默无语。显然冰镇的碳酸饮料从学生时代开始就被这位敬而远之,她踌躇半晌,最后终于从角落里翻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
润玉的眉头微微皱了下,好看的薄唇抿了抿,白玉般的脸庞浮起一抹为难的表情。邝露突然想起他那因着忘情工作饮食不规律而导致的常年胃病,满含歉意的道:“抱歉,我这儿只有这个了,不如我给你烧开?”
“不用了。”润玉伸手拿过那瓶水,却只是握在手里并没有打开的意思。“谢谢。”
这客套的一来一往像是打开了记忆闸门的钥匙,甫一开启,便有怅然若失的情绪在空气中徐徐的弥漫开来。以前他与邝露虽称不上亲密无间,但是这般客气疏离却也不曾有过。润玉骨节修长的手指捏着透明的矿泉水瓶一下下轻轻地摩挲着,心中名为忐忑难安的情绪从一片勉力维持的平静下露了头,这让他开始有些心烦意乱。而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这几个字就这么撞进了自己心里,平添躁郁。
“你来找我是有事吗?”
反而是邝露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便放松下来,说起来当初两个人的道别也称得上不明不白,突如其来的离去想必于在润玉心里留下了一个难解的疙瘩,每每想起总是意难平。
润玉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晦涩起来,邝露看见他纤长的眼睫忽闪了几下,却将眼神躲开了自己看往别处去。他沉默的时间并不算短,邝露想他大约是想质问自己当初的突然离去却又不知如何开口。隐在记忆深处对他的那份体贴又蠢蠢欲动起来,就在她想开口时,润玉却甚是突兀的来了一句,“旭凤与锦觅下个月十六号举行婚礼。”
邝露有一瞬怔忡,前未婚妻结婚还特意来告知自己这个勉强算得上前女友的人,难道是受新人所托特意来给自己送红色罚款单的?她瞥了眼润玉,却并没从发现他有下一步动作的迹象。
“哦。”邝露的回应算不上热烈,润玉的眼神向她投了过来。不知怎的,她竟从那其中读出了一抹失望的情绪,只好忙不迭地又追加了一句。“那真是恭喜啊。”
时间的力量不容忽视,经年别离不仅让生命中多了不曾对方陪伴的空白,更带走了他们之间那份不需言语便可知晓对方心思的默契。刚刚才艰难展开的话题却因着并不合适眼下情形戛然而止,难以继续。两个人都有些讪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只能对坐着沉默。
像是两棵相望而生的树,小心翼翼地伸展枝丫,试探着,摸索着,却又惧怕于下一步的拥抱与碰触。
气氛一点又一点的安静下来,鼓动的心跳声中充斥着的是对往事不再的淡淡愁绪。
有含糊不清的谈话声从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嗒嗒嗒”是邻居家防盗门开合的声音,这世间的一切都顺着时间的轨迹坚定不移的推进,向来不会因为谁对往事的留恋缅怀而停下脚步。
润玉抬眼向邝露看去,她一如记忆里清秀的模样,大概是因为不再需要刻意维持干练的形象,此刻她微微向后靠仰着,纤瘦的身躯像是跌进了米色的沙发中,傍晚昏黄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让她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中,整个人都比往昔柔软了几分。可是,瞧在自己眼里却恍如隔世一般。
他的心突然就有点儿酸,又有点儿疼,这情绪细细密密的缠了上来,在心间化成了一股涩。原来,自己已经离她这般遥远,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动了动,抬了起来,似乎想去抓住什么一般。只是,下一秒响起的手机铃声阻止了可能发生的一切。
“喂,你好。”邝露略含歉意的看了他一眼,接起了电话。
“你好,邝小姐。”电话那头是甜美而规范的女声,“这里是航空公司,非常抱歉您预订的……”
大概是坏运气打定主意跟着自己,邝露不得不接受又一个不如人意的事实。上午显示预订成功的航班被航空公司通知取消,对方询问如若可以可给她改签至下一班,作为歉意愿意免费将她的舱位升至商务舱。这令她在一连串突发状况中寻到了一丝难得安慰,况且出行势在必行,自己也实在没有拒绝的权利。
挂了电话的那一刻,她心情尚算不错。一抬眼,就看见润玉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双眸微微瞠大,神情有几分错愕。
“你要去哪儿?”
他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却又吐字极快,像是晚了分毫便会错过什么一般,那一贯清冷的声音里难得的染上了几分焦急的情绪。
邝露却听懂了他话语间神情后的含义,淡淡地表示:“短途旅行。”她简短的作答,却并不准备透露自己的目的地。
其实这不过是她每次结稿之后的惯例,美其名曰犒赏因心血成字而精疲力竭的灵魂,只是这一次的出行略显仓促。是以在昨晚那顿吃的没滋没味的火锅将要结尾,隔着腾腾翻滚的雾气,邝露向对面吃的挥汗如雨的人宣布自己的出行计划时,对方难得愿意抬起头来关心自己一次。
“情债与钱债,你是欠了哪个走的这么急?”
她听了这句有一瞬沉默,故人重逢就像是投在平静湖面上的一块石,幽深的湖水吞没了这个不速之客便迅速地将它不动声色地隐匿,却又留下一圈圈涟漪久久无法消弭。
“我的灵魂在呼唤着远方。”她一边故作轻松地解释,一边抢在对方之前夹走了于锅中浮沉不定的虾滑,“而且你最近越来越频繁的蹭饭,让我的伙食费捉襟见肘。”
显然对方的脸皮厚度超过她的预期,他飞快地捞起一块笋片,颇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切~~”
心上的弦在短暂的放松之后却又崩的更紧,润玉看着邝露,她的神情很淡,甚至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笑意,整个人是松弛而自然的。那是在他记忆里甚少出现的模样,以往的邝露总是带着几分谨慎,几分小心跟在他身后,时时刻刻关注着他,以至于哪怕是他的一个眼神,一个细枝末节的动作,邝露都能读懂。而眼下,这般洒脱自在的邝露却让他觉得既陌生又遥远,一时间,他的心便有些慌了。
他的沉默有些漫长,这让邝露感到有些意外。固然润玉不是一个健谈的人,可是以往的岁月里他也不曾像眼下这样,为难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沉默着。邝露在心底叹息一声,还是开了口。
“玉总,我为自己当初草率的离开所造成的麻烦向你道歉。”
其实说起来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是有几分赌气的任性,在向人事部发送了辞职的邮件后,她便将相关工作事无巨细的以邮件的形式交接给了同事。可想起来自己的临时出走必定造成了一个不小的麻烦,想来当初的同事乃至润玉都要因着自己受累。这句道歉,是她应说的。
邝露的歉意很是真诚,可是这公式化的称呼与语句听在润玉耳里却是刺耳极了,像是将他们之间除了工作以外的所有都抹杀殆尽,像是他之于邝露与那些可以轻易斩断联系的人并无不同。
他其实已经记不清自己与邝露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但是回首过往她一直都在自己的记忆里,所有开心的,得意的,难过的,狼狈的,都有她陪伴自己的影子。她陪他熬过了那般艰难的时光,看着自己哭,看着自己笑,让他在艰辛世事中浮浮沉沉的一颗心不再飘摇着靠不了岸。她一直默默地站在自己身后,温柔而坚定,像是永远不会离开。
这份陪伴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自己的生命,让自己看见了这世间别的鲜研。于是便忘了心灵的深深处,灵魂的深深处,是她在不计一切的暖着自己。
直到有一天,这束光终于狠下心来从自己的世界抽离,哪怕拆肉断骨都在所不惜,他才发现她早已在无声中长进了自己的骨血里。
当初邝露的离开果断而决绝,待他终于得以抽身回来时,早已寻不到她的身影。也是那时他才发现自己同邝露之间的联系其实薄弱的令人发指,除了工作的交集外他们并没有共同的朋友,是以当她真的单方面的切断联系,便真的可以做到散入茫茫人海,自此两不相见。
现代的科技手段让一切变得有迹可循,公司的监控录像记录了一个姑娘仓皇而伤心的身影。她看着那拥抱在一起的颓然,她转身而去时苍白的脸色,她闪烁着在眼角的分不清的雨水亦或是泪水。
于是,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痴心情长的姑娘终于拔出了那把断情绝爱的剑,每一个决绝的,不顾一切的决定背后,都是一个悲伤到心碎的故事。
润玉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把钝到极致的刀凌迟,若说些遮遮掩掩的解释便是无用的矫情与可笑,可是润玉依旧压抑不了开口的欲望,挣扎着想抓住又或者说是挽留什么。
“那天我和锦觅……”
澄澈的一双眼像是揉了水一般,邝露转头看过来的姿势有些僵硬。这个‘那天’指的是什么,她自然是知道的。
“润玉……”
她出声打断他,这一句听得润玉眉眼一颤。这是邝露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初识时的玉学长,后来的玉总,这些称呼听起来情谊深厚实则轻飘飘,就像是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却又因着自己的固执从未接近过一样。
“这已经不重要,更没关系了。”邝露看着他,她的表情有些苦,这是对那段不尽如人意的往事的回想。只是最后,她还是笑了。“都结束了。”
并不是没有期盼过你的解释,甚至于在离开之后,与夜深人静处我也在暗自想念着。只是事到如今,却又不得不承认时间的力量,我已接受你我之间的结局。所以事出有因也好,别有苦衷也罢,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就像是你与锦觅,我与你,都已经过去了。
邝露的话很短很轻,可是落了下来却如裹挟着万钧之力,直坠着他像是要堕入见不着底的深渊中。润玉的手下意识地挪到了西装的口袋上,慢慢的收紧。那隐藏在其下的坚硬触感提醒着自己,日以继夜自己所怀揣的那点儿过于乐观的奢望是何等的可笑。
他开口,清润的嗓音变得喑哑,像是在粗糙地面反复磋磨过的华丽丝绸,颓败的,了无生机的。
“为什么?”
为什么?
邝露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有些悲伤,感情的开始与结束似乎都无法说出准确的因由,但是落到他们之间,大概是可以归结为两个字——错误。
开始是一个错误,决定在一起更是错上加错。或许可以怪罪于过于强烈的责任感,又或许是因为寂寞了太久而迫不及待想从对方身上攫取一点暖,太过草率,太过慌乱,昏了头,乱了神,而忘了将就与弥补在感情之中向来是见血封喉般的致命。
“我们与错的人做了错的事,不管怎样结束是最好的结果。”
现在的我依旧承认与你在一起的那段时日回想起来终归是我的得偿所愿,那是美好的,但是这并不意味可以拿来作为亏欠的补偿。
邝露顿了顿,“所以,都过去了。”
润玉的眼角微微泛着红,他覆在口袋上的手攥得很紧,细看下那是一个小小的方的形状,只是邝露并没有在意。
邝露当初的那条信息让他的世界变得一片兵荒马乱,他知道她的温婉淡然,却也无法忽视隐藏在那之后的果决。他一遍遍的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得到的却只有冰冷机械的“对方已关机”的应答。
润玉匆匆地往回赶,归心似箭,却在机场的候机室被告知因着航空管制,起飞时间待定。天意似乎从来不愿意成全自己,他像是被囚在方寸囹圄里的困兽,极力的咆哮与挣扎不过是徒劳,而今天依旧是走投无路的一天。
当他踏进那间‘C’字头的珠宝店时,心中的想法有些幼稚的可笑。他想自己徒负男友虚名,却从来未尽过半分责任。回想起来自己从未送过邝露礼物,若是这一次买件哄哄她,她是不是就会原谅自己,是不是就不会离开自己。
他站在明亮的灯光下失魂落魄,眼前是一片见不着前路的黑。待终于有导购小姐愿意硬着头皮上前时,他却不发一语地从让人眼花缭乱的各色首饰中,坚定地指出了一个。
那是一枚钻戒,简洁大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大概是少有人会在机场这种地方购买钻戒,但是提成着实不菲,导购小姐笑容很是甜美的恭维他。“先生这般疼爱女朋友真是让人羡慕。”
一直沉溺于慌乱中而不知所错的一颗心,因着这句话好像苏醒过来,觉出了疼。润玉没有说话,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回首过往,他亏欠了那个姑娘一句对不起。
他沉重的神情,让导购小姐不知作何反应才好,只能默默地将包装好的戒指递给他。润玉接过,转身而去时有个声音在心底说:岁月漫漫,你欠她的何止一句对不起。
而现在,这枚戒指就在自己手中,可是润玉清楚再也没有机会送出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年少时曾看过的一首诗,那时的他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跌进了一场求不得的爱情中,并不理解其中的含义。
而那个黄昏下,邝露就静静地坐在自己身边,她笑时,眼角的羽睫晕开了金色的光,有云和风在她身后脉脉的展开。
春天是风
秋天是月亮
在我感觉到时
她已去了另一个地方
他曾经拥有过光一般的姑娘,可是却把她弄丢了。
【蒲齐】租赁男友(一发完)
*蒲熠星/齐思钧
*AU,OOC
Warnings:这两周太忙了断断续续写完发现好像变成了另一个故事hhh
===
1.
鼠标按下发送键后,蒲熠星立刻靠着椅背伸了一个超大的懒腰。他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模糊的视线扫了一圈熄了大半顶灯的办公室,只有三三两两的同事仍埋头在办公桌里,电脑屏幕的光映出各种紧绷又疲倦的神色。手边的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香气。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了,为期近一个月的项目终于迎来尾声。他关了电脑,整理好办公桌,拎着包穿过一片怨声载道,步履轻快地踏进电梯,和长达三十天不分昼夜的加班生活说再见。回到家后他简单地洗漱一番便把自己扔进床铺里睡得昏天黑...
*蒲熠星/齐思钧
*AU,OOC
Warnings:这两周太忙了断断续续写完发现好像变成了另一个故事hhh
===
1.
鼠标按下发送键后,蒲熠星立刻靠着椅背伸了一个超大的懒腰。他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模糊的视线扫了一圈熄了大半顶灯的办公室,只有三三两两的同事仍埋头在办公桌里,电脑屏幕的光映出各种紧绷又疲倦的神色。手边的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香气。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了,为期近一个月的项目终于迎来尾声。他关了电脑,整理好办公桌,拎着包穿过一片怨声载道,步履轻快地踏进电梯,和长达三十天不分昼夜的加班生活说再见。回到家后他简单地洗漱一番便把自己扔进床铺里睡得昏天黑地,因高强度压力而紧绷的神经一瞬间像放松的琴弦,原本少到可怜的睡眠时间直线上升,等他终于睁开酸胀的眼睛,胳膊从热烘烘的被窝里伸出来摸到手机一瞧,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点多了。
他慢吞吞地坐起来,头发支棱起夸张的角度。超过一天未进食的肚子适时地发出抗议,蒲熠星搓了搓脸连环打了两三个哈欠,掀开被子趿着拖鞋晃悠进厨房。他打开冰箱,扑面而来的冷气激起他一阵鸡皮疙瘩。冰箱里只有几颗孤零零的蔬菜和零星水果,开封过的牛奶被遗忘在角落里。速冻层里的食材也少得可怜,他甚至想不起来里面的水饺到底什么时候买的。无奈之下他从柜子里搜寻到一盒还没有过期的泡面,趁着等待的五分钟赶紧刷牙洗脸。
可是热烘烘的香气并没有促进他的食欲。加班的时候最不缺泡面,公司楼下的小超市几乎成了他的食堂。蒲熠星舀了一叉子泡面,咕哝着这都是为了生存。他食之无味地解决完这顿「下午茶」,陷进沙发里开始发呆。也许是亲眼目睹组员可怕的拼搏精力,领导昨晚大发善心地同意小组所有人带薪休假三天,养精蓄锐后再投入下一个项目。蒲熠星收到消息后当即决定把时间都花在睡觉上,可他被家里的物资匮乏和自己的懒惰程度惊到,开始思考怎么在少动弹的情况下让房间恢复生气。
食材可以外卖,缺少的家用也可以送货上门,扫地机器人已经在脚下勤恳工作,可很久无人打扫清理的厨房洗手间和要擦拭的各种橱柜让蒲熠星犯了愁。他躺在沙发里思来想去,最终决定采用最原始的办法——请家政。
接下来十分钟,他在琳琅满目的页面里看花了眼,头脑风暴飞速计算着每个人的工时和费用的性价比。终于在他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找到一个看起来还算合适的人,蒲熠星无奈地叹了口气,点进个人页面开始下一步。这时有三四个页面同时加载,一看就是塞进来的垃圾广告。蒲熠星正要右上角,忽然发现网站又给他提供了一位新的工作人员信息,卡通芝士头像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红色的「Sale」。犹豫片刻他就戳进这位员工的个人主页,意外地发现对方是一位年轻男性,好评率有92%,优秀技能一栏里料理一项更是达到了100%,评论夸得天花乱坠,仿佛对方是一位米其林级别的大厨。蒲熠星看了眼垃圾桶里的泡面,心里的天秤开始慢慢倾斜。他又往下看了几条,发现对方的家务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甚至还会哄小孩。
/我家小朋友可喜欢哥哥讲故事啦,还要缠着哥哥玩游戏。/
现在家政服务人员的业务这么广泛了吗?
蒲熠星的好奇心愈发旺盛。他戳开客服的聊天框问道,“请问预约之后最快什么时候可以上门?”
很快对面回复道,「您好,最快的时间是今天晚上17点,需要帮您下单吗?」
“费用是怎么算的?我看你们这个好像有优惠……”
「是的,最近是酬宾活动。您选择的这位小哥哥可以按小时/天/月计费哦。」
蒲熠星放下手机算了下,下一个项目开始后他可能又要面临生活质量暴跌的加班地狱,不着家的情况只多不少,更别提能好好吃顿饭。想到这里,他劈里啪啦地在屏幕上打字。
“按月可以吗?我看评论说可以做饭?是不是能提要求?”
「合理的要求小哥哥都会尽量满足哒。」
“好的,请帮我预约今晚五点。”
蒲熠星回复完又点进结算的页面,选择了包月服务。支付好押金后,他把一些简单的要求告诉客服,接着起身把房子简单地打扫了一下,等待时针走到五。
门铃在四点五十二的时候就响了。蒲熠星摘下耳机去开门,他之前并没有在网站上看到照片,也没有预设过对方的长相,结果便是他打开门的一刹那对上客服口中「小哥哥」满脸笑容时到嘴边的话差点又吞回去,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好啊……”
对方看上去有点惊讶,下意识回了句你好后,眨着眼睛颇为困惑地问,“请问是您预约的吗?”
蒲熠星点点头,他看到对方手里拎了两大包东西——都是他之前开给客服的采购清单,伸出手接过一袋放在背后的餐桌上,然后拿出一双拖鞋摆在门口,“对,先进来再说吧。”
“哦,好……”男生进了屋顺手把门带上,他换好拖鞋后拿出手机看着屏幕又问了一遍,“您是……火羽白日生?”
蒲熠星挠挠脸,被当面念出昵称还是有点尴尬,“是我,我叫蒲熠星。”
男生收起手机深吸口气,又露出刚才的笑容说道,“好的,你好我叫齐思钧,希望我们接下来一个月能好好相处。”
两人把采购的东西全部归位后齐思钧按照之前的要求开始准备晚餐。他拿出刚买的土豆和胡萝卜洗干净去皮切成块,接着把从超市买的现成鸡腿肉一起放进碗里,倒上料酒、生抽和胡椒粉腌制。蒲熠星平时鲜少开火做饭,所有的调料都是今天刚刚买的,当然发票已经交给屋主报销了。
没过多久在卧室里和好友连麦打游戏的蒲熠星就闻到阵阵浓郁的椰香咖喱味。被泡面折磨的胃又开始奋起抗议,呼唤着想要吃正常工序下的美味料理。恰好一局结束,他走到厨房探出脑袋,看见齐思钧穿着围裙戴着袖套,装备齐全地正在炖咖喱。
余光瞥到来人,齐思钧转过头说,“马上好啦,饿的话我有切了点水果放在桌上了。”
蒲熠星摆摆手,“这种时候不能让水果霸占我的胃啊。”
齐思钧笑了笑,“有这么香吗?万一一会儿辜负了你的期待怎么办?”
蒲熠星也跟着笑起来,“不可能。哦对了,等会儿我有个朋友来。”
“要多准备一份晚饭吗?”
“不用,要是我在忙的话你把餐前柜上的文件袋给他就行。”
齐思钧思索着点点头,不知想到什么又问道,“是你的……朋友?”
结果蒲熠星哼了一声,“说是朋友已经很给面子了。”
齐思钧若有所思地煮着咖喱,片刻后像是在安慰对方道,“没事我懂了,我会拿给他的。”
等两份咖喱饭摆在餐桌上时蒲熠星才惊讶地发现桌上多了几件摆设,热乎乎的盘子下面还有两块新的桌垫。齐思钧把勺子递给他,又倒了两杯橙汁端过来,“这是我自己带来的。听客服的描述感觉你工作好忙,摆些可爱的东西的话回到家心情也会变好的。”
蒲熠星看着正冲他摇头晃脑的小熊摆件,又看了眼齐思钧牛油果色卫衣上印着的和他头像如出一辙的卡通起司,最后目光落到自己盘子里铺在咖喱饭上的金黄色蛋皮,心扑通扑通跳得更快了。
叮咚——
门铃在今天第二次响起,蒲熠星拿过文件袋开了门。周峻纬仗着身高优势往屋里瞧,“这么香,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蒲熠星有些小得意,“你闻得到吃不到,拿好资料快走吧,不然我的饭要凉了。”
周峻纬探寻的目光和齐思钧的视线撞在一起,后者犹豫着放下勺子站起身,朝他点点头。他立刻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蒲熠星,“天哪阿蒲,可以啊。”
蒲熠星懒得理他,回到桌边拿起橙汁想润润嗓子。
周峻纬朝着齐思钧挥挥手,“嗨你好,我是阿蒲的朋友,叫周峻纬。”
齐思钧歪着脑袋迟疑了会儿,吸了口气板着脸说,“我听阿蒲提起过你。我叫齐思钧,是他新的男朋友,请你以后不要来纠缠他了!”
“噗——!”
2.
餐桌上的气氛十分沉重。
十分钟前蒲熠星把橙汁全喷在了周峻纬手里的文件袋上,后者抿着嘴唇一副快要绷不住嘲笑的样子,在蒲熠星谴责的目光里火速撤退了。齐思钧拿了纸把滴在地板上的饮料擦干净,等他坐回椅子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弄错了什么。
“首先,周峻纬和我就是一般的好朋友。”蒲熠星缓慢地解释,他看着齐思钧垂着眼睛乖巧地点头,内心深深叹了口气,“没事,别放在心上。”
齐思钧在绞着手指,他的脸热得不行,小声地说,“对不起哦,我搞错了。因为像你这种情况我们经常会遇到的……”
满满一勺咖喱饭停在嘴边,蒲熠星抓住了重点,“做家政为什么会遇到这个?”
齐思钧睁大眼睛,“你在说什么呀?我不是家政啊。”
蒲熠星放下勺子拿出手机打开页面递到齐思钧眼前,“等等,我是在这里预约的啊?”
齐思钧指着屏幕右上角的花体字对蒲熠星说,“你看,这是租男朋友的网站嘛……”
“租什么!?”蒲熠星一下子抬高音量。
齐思钧一抖,声音迅速变小,“男……男朋友……”他注视着正努力控制住表情的屋主,小心翼翼地双手合十央求道,“那个,你能不能不要给我差评啊……”
默认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没有事先沟通,还犯下了如此荒唐的错误,怎么想都会被投诉吧。好不容易有包月的大订单,齐思钧直到咖喱饭出锅时内心还是很雀跃的。他是第一次遇到男性的「甲方」,看起来年纪很轻,皮肤白净、眉清目秀,提出的要求也合理地约束在家务这一栏。从交谈就能感受到对方良好的教养与谈吐,就算是抱怨加班繁重也能体会到事业小有成就,于是他不可避免地开始思索蒲熠星为何需要租赁男友这个服务。而周峻纬的出现更是让他脑内的小故事愈发走向饱满到狗血的不归路。
“……我可以帮您取消订单的,钱也会退给您的。”他甚至连敬语都用上了,睁圆了眼睛恳求地看着蒲熠星。
搞清楚一下午自己和客服都在鸡同鸭讲的蒲熠星总算明白过来开门时齐思钧震惊又迷惑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对方根本不是家政服务人员,而是最近这项新兴产业里的优秀员工。他当然不会给齐思钧差评,毕竟乌龙事件他也有错。
“你放心,我不会打差评的……”说着他终于往嘴里塞了一口咖喱蛋包饭。
齐思钧超明显地松了口气,“那就好。既然这样我现在帮您取消订单吧,费用会全额退回的,这个你不用担——”
“不,等等!”
蒲熠星一把按住齐思钧正要退单的手。他飞速地咽下那口饭——土豆和胡萝卜炖到恰到好处的软糯,经过大火煸炒的鸡肉口感鲜嫩,椰浆和咖喱味道香浓醇厚,配上柔软蓬松的鸡蛋,是他大半年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他几乎一秒钟就真香了,原本还在犹豫要取消订单的念头被裹着椰香咖喱和蛋皮的米饭以倾覆之势淹没了。
“有、有什么问题吗?”齐思钧捏着手机担忧地问。
“别取消了吧。”蒲熠星说,他清了清喉咙正色道,“其实我本来请家政也只是想打扫一下房间,毕竟我前段日子都在加班,回来就直接洗漱睡觉了,连饭都不做的。”
齐思钧缓缓地「啊」了一声,看上去像在琢磨这句话的深意。
“接下来又要开始加班了,所以能不能拜托你偶尔来帮我打扫一下房子?”蒲熠星斟酌着用词,「如果能做饭就更好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当然没问题啦!”齐思钧笑眯眯地说,他的心七上八下终于落回胸膛,“不过我看你平时也不像会开火的样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来做饭的。”
“真的吗?”蒲熠星努力克制了自己的喜悦,“你放心,食材和调料的钱我给你。”
“那就谢谢老板啦。”
晚饭后俩人一起把整间屋子打扫了一遍,无论是家具还是地砖都焕然一新。齐思钧把抹布洗干净晾在阳台上,“总觉得好有成就感啊。”
蒲熠星瘫在沙发里吃起了水果,“全靠你啊,我一个人根本不想搞。”
齐思钧在他对面坐下,从随身的包包里摸出一本小本子和水笔,“那么接下来我们有必要深入交流一下。”
初秋的夜晚凉风习习,早晚温差逐渐明显起来。蒲熠星趴在阳台上望向楼下的小区马路。方才和他道别的男生从公寓楼走出来,正步履轻快地朝着小区门口走去。像是察觉到蒲熠星的视线,齐思钧忽地转身抬起头,冲着阳台的方向挥了挥手,清亮的声音被晚风送到了蒲熠星面前,“下次见啦——!”
周峻纬在IFC底楼的COSTA见到蒲熠星时他刚打开饭盒,小圆桌上摆着一杯冰美式和一份色拉。他在对面坐下后便和深蓝色饭盒上的小狐狸大眼瞪小眼,饭盒里盛着满满一份意大利面,配上几片薄切牛肉和几颗烫西兰花,显得他手里的鸡肉三明治特别寒酸。
塑料包装纸被他故意扯得噼啪作响,周峻纬咬了一口冷冰冰的午饭,“好幸福哦。”
蒲熠星看了他一眼无奈地问,“……你又听到什么八卦了?”
“金屋藏娇那种吧。”周峻纬趁机夹了一片牛肉,“毕竟有些人连续好几天中午都带了爱心便当,连外卖都不吃了,怎么看都是家里有了田螺姑娘吧。”
蒲熠星冷笑一声,“你们这是嫉妒。”
“这是对于异常现象的正常讨论。”周峻纬说,“是我上次见到的那位吗?”
蒲熠星点点头,“但不是你们脑洞的那样。”他三言两语解释了大概,顿了顿补充道,“虽然我觉得你们可能也不信。”
周峻纬耸了耸肩,“不仅会信,还会八卦得更起劲了。顺便问一下,你连晚饭都让小齐做吗?”
蒲熠星警惕地眯起眼睛,“干什么?”
周峻纬露出无辜的微笑,“来蹭饭啊。”
饭当然是没有蹭上。快下班时蒲熠星在租赁APP上收到齐思钧发来的消息,他临时有事没办法来准备晚饭。齐思钧是一名自由撰稿人,从上一家毫无人性的007公司辞职后在家休养了两个多月,从给杂志投稿开始慢慢成为SOHO一族。偶尔他也会被期刊杂志邀请参加线下的面谈会,譬如今晚他临时放了蒲熠星鸽子就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工作」。
冰箱里的食材倒是有很多。蒲熠星一边同步放着做菜视频一边依葫芦画瓢往锅里投掷肉片,沸腾的油遇到水飞溅到他胳膊上,疼得他差点咬到舌头。回锅肉和炒青菜意外的卖相不错,他舀了一碗米饭坐到餐桌前,从新添的餐具小抽屉里拿出一双筷子。
吃完饭洗好碗顺便把地板拖了一遍,蒲熠星觉得今天的生活实在太充实了。他削了苹果,打开投影,正在犹豫看哪一部电影时忽然想起他和齐思钧第一天见面当晚的深入交流。他们聊了很多,从生活习惯到个人爱好、从校园回忆到工作经历,齐思钧是个很擅长聊天的人,他永远会给你接着开口的机会和欲望,等蒲熠星回过神来时对方的小本子已经记录了满满好几页。
“那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在家看个电影吗?”齐思钧观察着茶几上的投影仪好奇地问。
蒲熠星愣了愣,迟钝地点点头,反倒是问话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说我开玩笑呢。
如果和齐思钧一起看电影的话应该也不错。这么想着,蒲熠星又发散性地开始思考是不是他对所有的客户都是这么温柔又周到。他点开APP翻到起司头像的个人主页浏览着所有的评论。吃饭、去游乐园、看电影,甚至是去前任的婚礼作为炫耀的资本,客服口中的合理要求他都在尽量满足,留言里从不缺少「有趣」、「体贴」、「温柔」、「好脾气」的评价,像一块块标签贴在齐思钧身上。
是这样吗?
仿佛心电感应般,屏幕上忽然跳出齐思钧的消息。
「我打了三个喷嚏,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蒲熠星轻笑出声,他飞快地回复道,“工作结束了吗?”
「刚结束!你知道吗,今天的嘉宾是一位超厉害的魔术师呢,我还学了一个魔术,下次变给你看!」
消息的下方配了一张照片,头戴巫师小尖帽挥着魔杖的齐思钧正对着屏幕施魔法。蒲熠星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想要存下照片,却发现这个APP不支持这项功能。他捏着手机怔了半响,一股可疑的心虚感涌上心头。
最终在电影开始播放的前一秒他回复道,“好呀,明天见。”
他已经开始期待每一次新的遇见。
3.
入秋的天气仍像盛夏时阴晴不定,齐思钧甫一下公交车,倾盆大雨倾泻而下,乌云密布的天空隐隐闪着雷光。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购物袋在瓢泼的雨水中顶着猛烈的风艰难地走到公寓楼前。收起伞甩了甩雨水,他踩着湿漉漉的地砖进了电梯,银灰色电梯门反射出他被风雨打湿的头发和袖管,雨珠顺着面颊滴滴答答地淌落,更别提遭殃的裤腿和鞋袜了。
伞被搁置在伞架上,齐思钧在开门前腾出手给蒲熠星发了消息,对于可能会弄湿家里的地垫提前打了声招呼。蒲熠星倒是直接打来电话,说白天他出门的时候好像没有关阳台的窗户。齐思钧夹着手机旋开门锁,把鼓鼓囊囊的购物袋放在桌上后便小跑去阳台,果然两扇玻璃窗都敞开着,地上都是水,晾着衣架上的几件衣服看起来也要重洗了。
“啊,抱歉,我早上走得太急忘了。小齐你把它们都扔进洗衣机就行了!”蒲熠星懊恼地说。
齐思钧宽慰道,“没事儿,我还想问你借洗衣机呢,我的外套和裤子都湿透了。”
蒲熠星正要开口,落地窗外忽然一声惊雷炸响,手机里也隐约传来轰隆的雷鸣。周围的同事们纷纷抬头望着窗外雷雨交加的天气发出阵阵感叹,蒲熠星回头看了眼遍布雨水的玻璃窗,“小齐,你等雨停了再走吧。”
一时间只有淅沥的雨声从手机里传来。蒲熠星又喊了一声,“小齐?听得见吗?”
又过了几秒钟,齐思钧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嗯,刚……刚才在关窗户。那我借用下阿蒲你的书房啦。”
和他平时说话一样轻快的语调并没有缓解蒲熠星的担忧,反倒让他皱着眉又看了看外面的恶劣天气。放下手机后他立刻回到工作中,敲击键盘的速度也加快了,最终在六点半左右成为第一个下班的人,匆匆离开了公司。雨时断时续地下着,天空中仍是乌云密布,蒲熠星懒得撑伞,从地铁口出来时又去了附近的甜品店买了两块柠檬慕斯塔。
一踏进家门,他的目光便被餐桌上两碗热气腾腾的红烧牛肉面吸引。经过高压锅焖煮的牛腱和新鲜的青菜铺在面上,面条浸没在香浓的汤汁里,源源不断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蒲熠星放下包脱下外套挂在门旁的衣架上,恰巧齐思钧端着一面盆的衣服从洗手间出来正要拿去阳台上重新晾干。
“难得不加班呀。”齐思钧看到桌上多了两份甜点好奇地问,“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蒲熠星神神秘秘地把甜点放进冰箱,“吃好饭你就知道了。”
晚饭后雨势又逐渐变大,隆隆的雷声忽近忽远,蒲熠星把家里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关上房间的门和所有廊灯。齐思钧整理完冰箱擦干手回到客厅时被突如其来的昏暗吓了跳,只有茶几上一个小小的香薰灯发出淡淡的橘色的光。投影仪在缓缓降落的幕布上播放着一长串电影列表,蒲熠星正把胖乎乎的靠垫一个个摆好,瓜蛋从猫窝里跑出来跃上沙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自己团成一团。
“电影快开始咯,马上要停止检票了。”热茶和甜点已经就位,蒲熠星站在茶几前伸出手,仿佛真的是电影院的检票人员。
齐思钧茫然地眨眨眼睛下意识答道,“我没有票呀……”
蒲熠星摇摇头,“那就赊账一次,请尽快入座吧。”
齐思钧忍不住笑着问,“所以今天到底什么日子这么隆重?”他听话地坐在沙发里,瓜蛋的肉垫踩在他的大腿上。齐思钧一把抱住小猫咪顺着它的毛,弯下腰凑近小声地说,“才几天你怎么又重了呀。”
蒲熠星坐到他身边选好电影,“你可以当作是雨天电影节。”
“哇,这算是福利吗?”齐思钧感叹道,“东方快车谋杀案,你确定?”
蒲熠星把遥控器放到他手里,“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齐思钧歪着脑袋想了想,“我都赊账了,就听你的吧。”
接下来的一百二十分钟俩人都没有再开口,柠檬慕斯塔和热茶慢慢被消灭干净。齐思钧揉着肚子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伸了个懒腰抱着瓜蛋半躺在沙发里,临近截稿日他每天都很晚睡觉,白天借着蒲熠星家的书房奋笔疾书,晚上回到家还要继续安排后面的工作日程。好在新的文稿已经递交,接下来的几天都能得到充分的休息。他半阖着眼睛,朦胧中恍惚看到蒲熠星在客厅和厨房之间穿梭,收拾着茶杯和托盘。
最后他是被轻声唤醒的,揉着眼睛坐起来时脑袋还在发懵。蒲熠星凑到他面前柔声地问道,“要留下来吗?”
齐思钧打了个哈欠,声音还是闷闷的,“唔我明天一早还要去下杂志社。”他接过蒲熠星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再说了,你家也没有多余的洗漱用品和睡衣吧。”
蒲熠星若有所思地应了声。
“啊对了,这周六你有空吗?”齐思钧问,“最近我们的主题栏目是密室,所以周六有个密室逃脱的活动。”
蒲熠星替他拿着背包和外套,“你也去吗?”
“当然啦,我胆子可是很大的!”齐思钧拍着胸脯说,“有兴趣吗?”
“好呀,时间地点发给我。”
蒲熠星到的不算早,他在偌大的商场里差点迷路,扶手电梯抵达八楼时远远就看到齐思钧等在店门口。他今天穿着一件淡紫色的oversize卫衣,猛一看像一块移动的香芋。「小香芋」转过身看到自己后立刻挥着胳膊,“阿蒲!这边!”
来参加密室主题日的人大多与齐思钧口中的杂志社有关,有些与他一样是自由撰稿人,有些则是杂志社的工作人员。蒲熠星记得在两三本杂志中看到过熟悉的面孔。不过他并非善于社交的类型,和大家点个头打声招呼后就站在齐思钧身边默不作声。
“听说好像蛮吓人的。”齐思钧打探了一圈小声说。
蒲熠星好笑地看着他,“是谁说自己胆子很大的。”
齐思钧不满地鼓了鼓脸,“我、我是怕你被吓到好不好。”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完全没有必要。他的「甲方」、名义上的男朋友,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突入一间又一间屋子,掩藏在角落里制造惊吓的NPC非但没有吓到他,蒲熠星甚至特开心地隔着三四个抱成一团女孩儿对走在最后的齐思钧喊小齐这里有鬼啊。
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被背后袭击的齐思钧强装镇定回了他一个傻兮兮的笑脸。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走廊里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戒,就连通风口呼呼的动静都让他胆战心惊。
“哇靠,这里全是镜子!”一个男生惊呼道。
三面落地镜和一面衣橱的房间显然是这所学校的舞蹈房。镜子上方悬挂着一圈学生的带框照片,在泛蓝的灯光下宛如鬼影。忽然,校广播里响起甜美的女声,「我的舞鞋落在衣柜里了,能帮我找找吗?要进去慢慢找哦嘻嘻嘻嘻……」
齐思钧只觉浑身鸡皮疙瘩,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柜门,里面的空间仅能容下一个人。一侧的木板甚至不翼而飞,明显设计了机关等待着入瓮的小羔羊。他回头看了眼挤在一起恐慌地四处打量的女孩儿们,和另外两个明显不愿意进衣柜的男生,正准备弯腰钻进去时被蒲熠星拉住了手腕。
“我进去吧。一会儿外面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蒲熠星握着他的胳膊。
齐思钧有点犹豫,“可是里面肯定会超吓人的,阿蒲……”
蒲熠星笑着说,“那就要等你救我出来呀。我们马上就会见的,别担心。”说罢他便猫着腰钻进衣柜坐好,门吱呀一声自动关上了。
留在外面的众人面面相觑,直到广播里再次出现另一个女声,「我们来玩游戏吧…玩游戏吧…只有赢了才能出去哦……」
齐思钧很快冷静下来,他仔细听着游戏规则,安排所有人记下各自的需要记住的信息。只要出错,落地镜面便闪现出流着血泪的女鬼身影。折腾了好一会儿他们总算完成游戏,灯闪烁了几下恢复成正常的亮度,衣柜的锁也咔哒一声解开了。
蒲熠星从里头伸出胳膊,“哎哟,拉我一把小齐,我腿麻了。”
齐思钧快步走到他身边把他拉起来,浑身上下看了好几遍,“你没事吧?有哪里磕到吗?”
“没事,就是里面飞过来一个人头,你看——”
“我才不看!”
蒲熠星抿着嘴巴笑得直抖肩膀,拉着气鼓鼓的齐思钧进了下一个房间。
没过多久他们便顺利通关,最后一扇门打开后略微刺眼的白光让人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小声讨论着什么的女孩儿们一见蒲熠星去了洗手间,便立刻涌到齐思钧面前,一人一句欢快地说道,“小齐,那是你朋友吧?他好聪明,好帅啊!”
齐思钧愣了愣下意识说是呀。他听着女孩儿们直白又热烈的彩虹屁,不着边际地想阿蒲当然聪明啦,这件事他早就发现了。从他第一次获准进入书房办公开始,无论是塞满书架的琳琅满目的各类书籍,还是平日里的闲聊或是有目的的交谈,他都能感受到蒲熠星是一个聪明又有趣的人。他并非像那些刻意炫耀自己智慧的男生,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宣告给所有人,哪怕在刚才漆黑一片的密室里,作为「探路者」冷静又淡定地破解谜题,就像是在解决最普通的算数一样顺理成章。想到这里,齐思钧的心底冒出些骄傲的情绪来。看吧,这么厉害的男生可是我的朋友。
“那小齐能不能让我们和他加个微信呀?”女孩儿捏着手机期待地问。
一股不明不白的酸涩忽然就涌了出来。齐思钧敛了敛笑容,他慢吞吞地拿出手机,在解开锁屏后猛然意识到,他和蒲熠星压根就没有微信。
“小齐?”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被谈论的主人公插着兜站在不远处报刊架前放下一叠报纸,“走吗?”
齐思钧迟钝地「哦」了一声,差点同手同脚地绕过沙发和茶几。女孩儿们互相看了看鼓起勇气问道,晚上能一起吃饭吗?
蒲熠星握住齐思钧的手腕推开门,回头说,“不了,我们晚上有约会。”
假装没有听到背后倒抽好几口冷气的声音,他牵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男朋友」快步离开了。
4.
“你这样说她们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
“唔,就是男朋友这件事……”
“可我没有说错呀。”
蒲熠星飞快又利落地把租赁APP的页面点开放到齐思钧面前。后者闭上嘴巴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难道小齐不这么认为吗?”蒲熠星又说道,“小齐不是我男朋友吗?”
齐思钧感觉自己的脸热烘烘的,低头喝光了温水。
一个小时前他们结束密室主题日的活动,原本计划直接回家做饭,蒲熠星在大众点评里翻到一家据说超级好吃的西餐厅,便不由分说地拉着齐思钧一道打车去了市中心的商场。一路上齐思钧都有些心不在焉,一个被忽略很久的事实就像冒出土的新芽在他心底扎根。他和蒲熠星一直以来都是靠租赁APP联系,似乎谁也没有开口提过要交换其他联系方式。其实这种状态很正常,他和之前下订单的客户也并没有全部互换过微信,有些甚至在到期之后立刻把他删了——毕竟他只是冒牌的男朋友。
可是蒲熠星是不一样的。齐思钧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对方,他们就像朋友一样相处,甚至比他想象的关系还要更好一点。如果不是蒲熠星下错了单,那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相遇。但现在他们正坐在出租车里,窗外下着零星小雨,夜幕就要降临,远处的天空隐隐透着橘色。车载广播放送着电台节目,齐思钧偏过头,他的目光更坦白了些,落在蒲熠星望着车窗外街景的侧脸。
扑通、扑通——
他悄悄地捂住胸口。
据说超级好吃的西餐厅这件事是据周峻纬说的。在某个工作日吃午饭的时候,难得清闲的律师一边叉着蔬菜一边惊讶地说,“一点进展都没有吗?”
“什么进展?”蒲熠星咬了口特制厚切牛肉三明治,“晚上一起做饭,白天偶尔小齐来我家办公,周末有时候窝在家里看电影打游戏,不是挺好的吗?”
周峻纬显然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所以你就保持这个现状到最后?现在都大半个月过去了欸。”
“啊,周末要和小齐的同事一起去玩密室。”
“然后呢?”
“回家吃饭?”
周峻纬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就没有想过至少目前,他是你名义上的男朋友,虽然是你搞错租来的。但是既然是男朋友,就不能出去约个会吗?别告诉我你没有那个意思。”
蒲熠星张了张嘴,最后放下三明治,“我允许你来蹭小齐做的饭。请说!”
电梯直达六楼,齐思钧被西餐厅的高档装修惊到。他扯了扯蒲熠星的衣袖怀疑道,“我们穿成这样没关系吗?”
蒲熠星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没关系。”有关系就立刻把周峻纬拉黑!
两人在落地玻璃窗旁的双人位坐下。因为天气的关系露台并没有开放,蒲熠星有点小小的遗憾。他打开菜单,借着翻阅的间隙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齐思钧,“想好吃什么了吗?”
“唔……看起来都好好吃哦……”齐思钧苦恼地说,在选择困难症发作之前他赶紧闭眼选择不会出错的牛排作为主食。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后他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然后开口道,“所以,你已经提前约好了?”
蒲熠星大方地点点头,“嗯,不然一会儿就没有位子了。”顿了顿他又说道,“所以我也没有说错啊。”
齐思钧小声说着,“你这样说她们会误会的。”
于是就有了一开始的对话。
蒲熠星见他耳朵都泛起粉色,悬着的一颗心总算稍稍落下。很好,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事情都在按计划进行着,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直到他们快吃完甜点时,服务员为每一桌都摆上烛台。蜡烛的光轻微晃动着,有股淡淡的熏香味飘了出来。餐厅中央的钢琴前坐着一位演奏家,在摇曳的烛火中弹奏着动人的钢琴曲。正当两人听得入迷时,一位服务员捧着一束超大的红玫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这一位拉小提琴的男士,面带微笑温柔地说,“请问哪位是齐先生?”
齐思钧茫然地举起手。
“这是您男朋友送给您的,祝你们的爱情长长久久。”玫瑰花被递到齐思钧手里,他睁圆眼睛惊讶地看着蒲熠星。后者一句「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一曲结束后在服务员热情和羡慕的注视下艰难地开口,“你喜欢吗……”
齐思钧哭笑不得,向服务员和演奏家道谢后把花束抱在怀里,“喜欢呀。”
“小齐,你不用……”蒲熠星生无可恋。
“我是真的喜欢。”齐思钧对着盛开的花朵连拍了好几张,“还是第一次收到花呢要赶紧发朋友圈。啊对了,反正你也看不到。”后半句有赌气的成分在,他说完以后就掩耳盗铃般把脸躲在花束后面。
蒲熠星迟钝了几秒,拿起手机又放下。方才被一连串意外打击到的神情被胸有成竹的微笑取代,他深吸几口气语调轻快地说,“我们回家吧。”
雨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浇得人透心凉。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俩人进家门时浑身都湿漉漉的,水珠快要在地砖上聚成一片。蒲熠星接过齐思钧手里的花推着他赶紧去洗澡换衣服。他把花放在餐桌上,脱下外套后直奔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睡衣和内衣放在浴室里。
“这个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今天就住下吧。”蒲熠星无比自然地说,就好像在谈论明天早餐吃什么。
“啊,可以吗?”齐思钧有些不好意思。他的手捏着柔软的睡衣,目光又被洗手台上多出来的一套洗漱用品吸引。蒲熠星正背对着他拖地,沾湿的玫瑰花摆在一旁,原本他打算捉弄下自己的「男朋友」,把花瓣统统扯下来泡脚,可现在他已经决定买个漂亮的花瓶摆在餐桌上,无论这束玫瑰能盛开多久。
“你怎么还不去洗澡?当心着凉啊!”
“知道啦!”
瓜蛋跃上床铺踩着齐思钧的胸口乖巧趴下。他无奈地收起小说放到床头柜上抱住小猫咪撸了几下。过了会儿蒲熠星擦着头发推门进来,掀开被子直接躺到床铺上。齐思钧被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吓了跳,“……要不要我再挪过去一点?”
“不用,再挪你就要掉下去了。我睡相很好,不打呼不磨牙不梦游,你大可放心。”蒲熠星翻了个身面对着齐思钧,他摘了眼镜,刚吹干的头发软趴趴地垂在额头和耳侧。
“哦,我…我也挺好的……”齐思钧摸摸鼻子。他想起自家床上有只半个人长的小鲨鱼被他当成抱枕,决定今晚一定背对着蒲熠星睡觉,以免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局面。
片刻后蒲熠星开口道,“小齐,你今天开心吗?”
齐思钧眨眨眼睛,“开心呀。”他掰着手指头说道,“密室特别好玩,晚餐也好吃,我还收到了那么漂亮的花,当然开心啦。”
“以你专业的角度评价一下呢?”蒲熠星望着他,“男朋友?”
齐思钧结巴道,“你、你说什么啊,我哪有什么专业意见。就算和我的兼职有关,那平时也是很普通的吃饭看电影呀……”他越说越小声,一门心思地撸猫。
蒲熠星想了想又问,“这么说我可以打70分?”
“嗯……诶阿蒲,你今天奇奇怪怪的。”齐思钧比了个手//枪的手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
蒲熠星握住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就想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真的那种。”
齐思钧半张着嘴,傻兮兮地盯着他,又飞速移开视线胡乱瞟着,“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啊……”
“不是突然,是一开始。”蒲熠星认真道,“我看过你个人页面里所有的评价,她们说你温柔、体贴、细心,这些我都感受到了。可我想这不是完整的你。上星期我加班没吃晚饭被你训了,前天我们一起去超市的时候你为了老奶奶和乱插队的人吵架,有一回在家看电影我看到你躲到洗手间擦眼泪,今天在密室里你说你胆子大可还是被吓到跺脚……小齐,我想说你在我面前可以做自己,那些标签吸引了我找到你,但是这些事情、还有很多其他的才是让我想要了解你,想喜欢你,想和你一起生活。”
齐思钧怔了半响,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记得我这么多糗事……”
“这不是糗事,这说明你可爱呀。”蒲熠星捏了捏他的手。他拿过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好不好?”
齐思钧咬着嘴唇笑了起来,“要怎么认识?”
“嗯我想想,本人二十六岁,单身,金融从业者,有房有猫,这样行不行?”
“听起来好土!”
话虽这么说,齐思钧还是乖乖拿起手机扫了二维码。他迫不及待地点开蒲熠星的朋友圈想围观,结果发现最近一个月的显示内容里全是关于他的日常。齐思钧默默退出微信,“……你真的不用再考虑一下吗?”
“你等等,我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
“趁着打折,我把你后面三个月全包了。”
“???!!!”
尾声
「真的不续约了吗?能知道一下原因吗?」
「不啦,我男朋友不同意~」
齐思钧回复完抬起头,看到自己的盘子里多了几片烤肉。蒲熠星一边翻动着烤盘上的虾一边催促他赶紧吃。
“跨年了还有工作要忙吗?”
“刚刚和兼职网站解约嘛。”
闻言蒲熠星推推眼镜躲开升腾的热气,“我以为你早就解约了欸。”
“是谁头脑发热又下了三个月的单!如果我跑路的话岂不是有携款潜逃的嫌疑,损害我的名声哦……”齐思钧心安理得吃着对方夹来的条虾。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这属于资金回流。”蒲熠星正色道。
齐思钧无奈地笑道,“你忘了还有分给网站的钱吗,多不划算呀!”
“那我肯定先要把你绑定嘛,”蒲熠星酸溜溜地说,“毕竟我男朋友那么受欢迎。”
似乎习惯了对方偶尔乱吃飞醋的行为,齐思钧冲他眯起眼睛笑了笑,像袒露肚皮的小猫咪一样。
居酒屋里的热气驱散了冬夜的寒冷,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无数的灯芯和霓虹垒起的整座城市和街头热情的人们一起正在等待新年的到来。
“哇,两位要参加我们的跨年优惠活动吗?”二楼的喧闹刚刚消散,服务员又拿着定制菜单来到了他俩的桌边,“亲吻十秒可以免费获得一份套餐,要试一下吗?”
两杯生啤和三份烤肉再加餐后甜点,怎么想都是超值优惠。齐思钧拿着菜单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月牙般的眼睛看着蒲熠星。后者拳头抵着嘴巴轻咳了几声,“虽然和我预期想的不太一样……”
“你的预期是什么?”
“至少不是烤肉酱味吧……”蒲熠星说着兀自笑了起来,他难得露出羞赧的神情,从座位上站起身整了整衣服下摆走到齐思钧面前,“……那就?”
“什么呀那就,你该说什么现在?”齐思钧假装不满地撅起嘴。
可他没有听到回答。落在嘴唇上的温度是最好的回应。四周响起看热闹的欢呼和掌声,还有服务员热情的倒数声。
"10、9、8……3、2、1!"
“恭喜!”
蒲熠星捧着他的脸,鼻尖蹭着鼻尖,灯光倒映在他漂亮的眼睛里像闪闪发亮的星星。
“小齐,新年快乐。”
-完-
[傅晴短篇]落叶归枝 伍
“喜塔腊·尔晴,刑部尚书嫡孙女,皇后娘娘跟前的大红人,富察府将要过门的三少夫人。”抱手倚着红柱的灰衣内侍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魏璎珞,眼眸盛上些许嘲笑,“你做了什么,让她那么恨你,处处都提防着你。”
“如果恨我,能让她永远记住我,也没什么不好的。”魏璎珞走过去,站在他对面,平静道。
风从两人中间刮过,吹散袁春望本就很轻的声音,但他知道,魏璎珞听得见:“可你更想她爱你,你越得不到,就越想,而越想,就越痛苦。”...
“喜塔腊·尔晴,刑部尚书嫡孙女,皇后娘娘跟前的大红人,富察府将要过门的三少夫人。”抱手倚着红柱的灰衣内侍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魏璎珞,眼眸盛上些许嘲笑,“你做了什么,让她那么恨你,处处都提防着你。”
“如果恨我,能让她永远记住我,也没什么不好的。”魏璎珞走过去,站在他对面,平静道。
风从两人中间刮过,吹散袁春望本就很轻的声音,但他知道,魏璎珞听得见:“可你更想她爱你,你越得不到,就越想,而越想,就越痛苦。”
执念,是一种能把人逼进深渊的可怕的东西。
魏璎珞警惕地盯着他,她心中情意被人如此道出,自是显了薄怒。
“你放心,在这里,”袁春望食指朝下,指向辛者库的地面,“我也不希望与你成为敌人,我们会是朋友的,朋友之间,本就该相互帮助,各取所需,不是吗?”
魏璎珞微微一笑,似是应承了。
…………
“尔晴,如果你真的担心,我们可以先成亲,现在虽然只能小办,但裕太妃满七过后,我一定补上一场盛大的婚礼。”
交握的掌心里传来冬雪天唯一的暖,他们手牵着手,从辛者库走回长春宫。
尔晴摇摇头:“不用,魏璎珞要要跟我斗,我就跟她斗到底。”
傅恒停了下来问:“尔晴,你不觉得你把太多目光放在她身上了吗?”
他还有未敢问的,是:你身上有太多秘密,魏璎珞、我体内那个灵魂,他们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在你心里,是最重要的吗?
这小奶狗啊,心思可比富察·傅恒好猜多了,尔晴踮起脚尖,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傅恒,你知道吗?如果一个人在苦海里飘荡了很久,没有人来救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沦,溺死,绝望到令人窒息。而破开这种绝望的人,哪怕只是一根稻草,或一道微弱的光,都会被紧紧抓住。”
“傅恒,你是我的救赎,可我的爱,比你想象中的更加炙热,更加疯狂,你怕吗?”
雪将化,天正寒,傅恒的心房却有一团火燃烧着,升腾向上,越来越旺,可他的眼睛是湿的,泪水是酸涩的。他调转方向,把尔晴拉进梅林深处,抵在树干上,俯身吻了下去。
“别闹,这梅园随时都有人来赏花的。”尔晴推开他。此时梅园里红梅开得正盛,清香扑鼻。
小奶狗瘪了瘪嘴,掰着手指头算日子,裕太妃满七之后再重新挑选良辰吉日,折腾来折腾去,他估计得等上半年,才能把人娶到手。
“尔晴,我们先成亲吧,好不好?”他追在她身后,哀求道。
…………
“你想回来?”皇后娘娘诧异道。
尔晴回喜塔腊府待嫁已一月有余,如今婚期虽要延后,可她也没必要再回宫里,做宫女的粗活。
“娘娘怀有身孕,真是用人之际,眼下璎珞不在,明玉行事不够稳重,尔晴一个人在宫外也不放心,娘娘就让我回来照顾您吧?”尔晴抬头恳求道。
“难得你有这份心,那就回来吧。”皇后颔首应道。
“谢娘娘。”尔晴面上喜意洋溢,眼神却深如渊海。
“尔晴,你为什么要求姐姐回来?”尔晴送一脸臭色的傅恒出长春宫,听他絮叨不断地抱怨,“在宫外我们见面也更容易呀。”
“傻瓜,我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所以,我一定亲手排除掉我们之间所有的不确定因素。
小奶狗还是不开心:“有什么事是我们不能一起承担的,为什么要你单独去做?”
“女人的事,你一个大男人,插什么手啊?”尔晴嗔道,把他推出长春宫。
【珉浩无差】丑闻
架空现实向 Ⅰ 旧文补档 Ⅰ OOC警告
时隔近6年又被哥俩的舞台吸回来了(•̀⌄•́) 顺手补了下这些年的糖,被狠狠甜到,决定正式归队_(´ཀ`」 ∠)__ 11年写过一篇同人,虽然这些年又发生很多事,但现在看回去还是不免感慨,于是稍作修改分享给大家~
===============正文的分割线================
昏暗的吊灯下,笔记本屏幕泛着莹莹冷光。
姜民赫坐在电脑前,敲打键盘的声音接连不断地从空荡荡的房间里传来。
已经午夜了,他必须马上完成这篇新闻稿,以便在凌晨前发往报社,赶在次日早晨四点...
架空现实向 Ⅰ 旧文补档 Ⅰ OOC警告
时隔近6年又被哥俩的舞台吸回来了(•̀⌄•́) 顺手补了下这些年的糖,被狠狠甜到,决定正式归队_(´ཀ`」 ∠)__ 11年写过一篇同人,虽然这些年又发生很多事,但现在看回去还是不免感慨,于是稍作修改分享给大家~
===============正文的分割线================
昏暗的吊灯下,笔记本屏幕泛着莹莹冷光。
姜民赫坐在电脑前,敲打键盘的声音接连不断地从空荡荡的房间里传来。
已经午夜了,他必须马上完成这篇新闻稿,以便在凌晨前发往报社,赶在次日早晨四点印刷完成。
姜民赫是一家报社的首席记者。
报社的规模并不大,所幸社长发达的人脉总会为他们带来可贵的专访机会,再加上‘首席记者’这个头衔,即便终日奔波在首尔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姜民赫的日子也算过得逍遥自在。
他将完成的稿件是关于老牌影星郑允浩葬礼的报道。对于类似的新闻稿,总是有一定的格式。打着枯燥乏味的文字,细细斟酌着遣词,姜民赫几乎快要失去‘悲伤’‘惋惜’这样的情绪。
停下手头的工作喝了罐咖啡,姜民赫抬头看了看贴在墙上的日程表——2月7日下午三点,沈昌珉的独家专访。
居然是沈昌珉……
不知要动用多少关系才能拿到的机会,一定得认真对待了。
要以什么作为中心话题呢?
不如……就谈谈郑允浩吧。
思索了片刻,姜民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力揉了揉血丝满布的眼睛,随即继续埋首于文档之中。
郑允浩死了,在他48岁生日的三天前,因COPD恶化引发的呼吸衰竭倒在了书桌上。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的妻子泣不成声。她从未看过丈夫的体检报告,对他的旧疾究竟加重到什么地步一无所知,看他伏在桌子上,也只是以为那是连日的劳累带来的困倦而已,等到她有所察觉,尸体早已变得冰凉。
一觉未醒,已成永眠。
温婉的女人眉眼间还是一副娇俏少女的姿态,嫁做人妇不过四年,却过早地守了活寡。
可惜?也只能说是可惜。
翌日,姜民赫准时来到了沈昌珉位于市郊的居所。
这是一幢看上去颇有些年岁的建筑,隔着两扇黑檀木大门依稀可以听到水流的潺潺声。
他注意到一旁铜黄色的门铃,刚想按下,就见大门被缓缓推开,走出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看到站在门边的男人,微微一怔,随后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是姜先生吧?”
意外肯定的语气。
“啊,是的!”
姜民赫毕恭毕敬地朝老人鞠了一躬。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沈先生已经在书房等你了。”
说完,他转过身,领着姜民赫朝房中走去。
通过短暂的交谈,老人的身份渐渐明晰。他是这栋房子自归于沈昌珉名下起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全职管家,整个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他一手负责。略有些讶异地扫过前庭水流中欢畅摆尾的锦鲤和庭院内几株挺拔的翠竹,姜民赫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一股敬意。
“房子虽大,但房间很少,那个书房呀,沈先生有时能在里面坐一整天呢。”
经过铺着木地板的长廊,老人带着姜民赫来到他和沈昌珉约定采访的地方。
“沈先生,姜先生到了。”
沈昌珉的书房与这栋房子给予人的印象截然不同——完全与他之前的想象相反的奢华高调。
高挑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读报纸,看到姜民赫后很快站起来,将报纸折好放到矮几上,“姜先生,初次见面。”
出乎意料没有太多岁月痕迹的脸庞。
见他起身,姜民赫快速走上前和他握手,也笑着寒暄道:“劳烦前辈多多指教了。”
示意姜民赫坐到身边,没过多久老人便送上了两杯冒着热气的麦茶。
“来,先喝杯茶吧,外面天气凉,这么早就叫你过来了,小心不要受寒。”
“是,多谢……”姜敏赫小心翼翼地坐定,几口热茶下肚,整个身体都升腾起一股暖意。
这么静坐了约摸两分钟,见沈昌珉一言不发只是笑着看自己,姜敏赫咽了口唾沫,不由感到一丝紧张。
“冒昧问一句,前辈,我可以现在为您拍照吗?”
沈昌珉放下茶杯,朝姜民赫温和地点点头:“你瞧我,连工作都忘了,书房环境不错,你在这里依自己的偏好随便拍几张就好。”
姜民赫并不是摄影记者出身,对拍照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无奈于沈昌珉只接受一对一采访的规矩,姜民赫只得硬着头皮对好镜头,一边同沈昌珉聊些无所谓的话题一边小心卡快门。
琉璃吊灯,雕花书桌,意大利帝政式沙发,一字排开覆盖整面墙的书橱,繁花似锦,织金叠翠,红色和金色的尊贵画面中映照出沈昌珉一脸的云淡风轻。
不同于一些大牌明星在采访时的正襟危坐,沈昌珉在说话时会不经意地比一些小手势,姿势自然而优雅,十分上镜。
在拍出几张认为合适的照片后,姜民赫重新坐回沈昌珉左侧,从包中取出笔记本和钢笔,冲着沈昌珉笑道:“那么,前辈,我们这就开始吧。”
他们谈到沈昌珉最近的新片。片中沈昌珉饰演一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盲人教授,近几年风头正盛的实力派女演员李恩珠则饰演因意外惨遭毁容的书店老板。虽然在人物刻画方面有所创新,但剧情却中规中矩缺少亮点,难逃传统韩式爱情片的套路。好在影片在选景和布景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再加上沈昌珉和李恩珠的票房号召力,该片虽没有得到评论家的青睐,单从票房看也算是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作为演员,感觉前辈近几年的接片风格逐步转向了节奏相对轻松的小成本电影,但能在年末获奖的多是一些题材深刻场面恢弘的大制作,您不会产生拿不到奖的担忧吗?”
“这样的片子,我在刚踏入影视圈时已经演过一些了,只是很少有人记忆深刻而已。那时的我和现在圈里很多艺人一样,把演戏当做一种职业,把拿奖当做职业生涯里的一个最高目标,为了达到这个目标认真挑选剧本、或者说被剧本挑选,很辛苦,但收获很多。后来年纪大了些,拍戏就不再有那么多功利性,不为挣钱、拿奖,只挑自己喜欢的剧本才拍,求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平衡。”
“精神?”
“该说是我拍了这么多年戏的习惯吧。你应该知道,一个演员,每拍一部戏,都相当于经历了一段不同的人生。因此,一个经验丰富的演员,他所拥有的人生体验要比周围同龄人更丰富一些,积累下来难免会成为心理负担,在这种情况下,就可以借演戏毫无保留地将压抑的情绪表露出来而又没有人知道那是我,人们只能看到我的演技,但其实角色内里的东西都是我。这样一来,演完戏后心里会很舒服。”
“若是这么说,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前辈这些年塑造的角色在性格方面总有些相似性了。谈到时间与阅历,很多与您同辈的艺人都选择在功成名就之后渐渐转向管理、导演、监制等幕后工作,而前辈您却依旧活跃在第一线。有没有想过到了一定时间就急流勇退为新人提供更大的发展空间呢?”
“当然有想过,隐退啊、给年轻人让一让位什么的,至于转向幕后我却是着实没有考虑过。唱了这么多年歌,演了这么多年戏,不是不知道台前风光背后的阴雾弥漫,这么多年积累出的自知之明告诉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正如郑允浩适合成为一个leader,我擅长唱歌演戏,我喜欢唱歌演戏,即便我对自己的头脑有十足的信心,但那种涉及协调管理、指挥引导他人的工作我就做不来了,不是谦虚,做不来就是做不来,我向来不喜欢讲空话,更不喜欢做什么没把握的事。”
姜民赫一边记录一边赞同地点点头,“果真像是前辈会说出口的话。”
“那么,前辈,您踏入娱乐圈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和您最亲近的都要数郑允浩前辈了。不知道您是否知道这个消息,允浩前辈他,在4天前……去世了……大家都很悲伤,可作为他的挚友。您甚至没有出席葬礼,难道前辈您不知道允浩前辈的死讯么?”
沈昌珉微微一笑,“我不但知道,我还知道那则新闻的报道正是由你负责。”
“那……为什么?”
“记得《影》么?”
“唔?”这样的不答反问另姜民赫微微一怔,“恩,记得的。”
沈昌珉但笑不语,缓缓起身,从书柜中取出一座光泽细腻的金色奖杯。
“《影》是我演员生涯中的一个巅峰,而从允浩手里夺得的这座奖杯,也是我的第一个最佳男演员。”他用手指轻触那冰冷的金属,时光似乎在一瞬间倒转了,就像当年他在郑允浩赞许的目光下登上颁奖台时一样,一股抑制不住的柔情自心底涌上了眉稍。”
“真奇妙,好像一点儿都没变…”喃喃地自语着,沈昌珉慢慢将奖杯翻转过来,金属面倒映出深邃混沌的双眼一一
“只是握着它的人变了一些。”这样说着,沈昌珉把奖杯重新放回桌面。
“《影》这部电影,最出彩的莫过于结局的调性:我和允浩双双死在了对方为自己设下的陷阱里,直到最后都没能相认的同胞兄弟为爱情舍弃了全部,却在临死前才看到爱人藏在面具后属于刽子手的笑容……”
姜民赫点点头:“正不胜邪,角色性格缺陷引出的悲剧却蕴含深厚的现实意义,我还记得这个结局在当时遭到了不少质疑,还差点被禁播呢。”
“但是,姜先生,你知道对我而言,真正的悲剧是什么吗?”
“这…………恕我愚钝。”
沈昌珉并没有马上开口,他似乎在沉思,又像在犹豫。
而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空气在这时似乎凝住了。几十秒的沉默使坐在一旁的姜民赫感到那样漫长,像是等待了一辈子……
“真正的悲剧是,郑允浩死了。沈昌珉却还活着。”
对于郑允浩和沈昌珉之间的关系,姜民赫曾设想过无数可能,但从未将“恋人”这类词汇纳入自己的思考范围。
所以当沈昌珉笑着说出“事实上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一直是我的爱人。”时,姜民赫不顾形象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昌珉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那样笑出了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确,这么多年了,我和允浩在人前的互动可以说连暧昧都算不上呢。”沈昌珉一脸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没办法,谁让无论是我还是他、一个个都是那样倔强到让人头疼的性格……”
姜民赫终于确信这不是一个出于善意的玩笑。
“姜先生,可不可以告诉我,郑允浩在你的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前辈他……”双手无意识绞在一起,姜民赫努力组织着语言,“很努力,很有责任感,充满了男子汉气概,唱歌也是跳舞也是演戏也是,就好像一直都在进行着……呃……蜕变,每一次都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没错,他一向是自我要求严格的完美主义者。最大的优点就是责任感,可是,实在是太充裕了些,无论什么事都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有时也会令人为难呢………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恩,曾经在一些酒会上遇到过允浩前辈,完美的礼仪举止,还很健谈。他的眼睛很美,就像有独立的生命……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恩……就像是被上帝注入了灵魂,任何喜怒哀乐都可以透过他清澈的眼睛折射出来。除了眼睛,精致如艺术品的脸,还有始终挂在嘴角的微笑,有时候甚至连同为男性的我都会感到惊艳呢。”
“允浩呐,其实,是个很害怕寂寞的人。”
“恩?”
“恩,他的心里住着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不是摄像机前连嘴角的弧度都弯得恰到好处的郑允浩,也不是私下又霸道又迷糊又爱撒娇的郑允浩,而是更小一点的,很少有人注意到的,很害怕寂寞的郑允浩。”沈昌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太多岁月痕迹却已是饱经沧桑的脸上一派若有所思的神情使得那双仍不失魅力的眼睛变得更加深邃。
“因了这个,我知道如何牵动他的情绪,如何使它们不安、挣扎、疼痛,而后归于安宁。我可以穿透他被岁月磨成面具的脸孔,看着他的快乐与悲伤,一目了然。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如此了解一个人,甚至超过了我本身。”
“爱上一个人的优点尚且有药可救,若是因了那个人的坏处而动了心,便仿佛堕入阿鼻地狱,再无翻身之日。”
“第一次接吻是在巨蛋后台……恩,是11年以后的事……我站在盥洗室里对着镜子自我暗示自我鼓励,他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站着,透过镜面直视我的眼睛。他的眼睛湿润明亮,像一汪清泉,眼睛里流淌出的温暖无声无息地漫溢出来,包围了我眼界所及的整个世界。我不由自主地转身抱紧了他算不上纤细的身体,吻他,甚至是粗暴地撬开他的牙齿,他的口腔里有淡淡的雏菊味道。我从来没告诉过他,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倒映在他的瞳仁里,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那个吻唤醒了我潜藏在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陌生感情。自那天以后,我和允浩很快确立了恋人关系,水到渠成,甚至不需要一句告白。跟他肩并肩站在镁光灯前,我突然觉得无比轻松,仿佛所有的重担——包括他人施加给我的和自己施加在自己肩上的——都蒸发在他的微笑里,无影无踪了。”
“11年……如果我没记错,是你们复出的时候吧?”
“哈哈,如果我没算错,那时你也只是小学生而已啊,那么小就开始关注我们了么~?”沈昌珉的笑声高亢却不刺耳,倒像是泉水般清越,十分动听。
“前辈……我可是记者啊……”面对貌似严肃正经却以调戏与自己合拍的后辈及工作人员为乐的沈昌珉,姜民赫不仅感到一丝无奈。
“是是是~”咳了一声,恢复正襟危坐。“复出啊……11年……不,应该是从09年开始,算是一道既漫长又难熬的坎。”
“其实,在允浩心里有一个气球,红色的,仿佛燃烧的火焰。风会将它吹动,但那根细线始终牵在郑允浩的手里,被他紧紧握住,就好象那是他的生命。他不同于一些人,‘东方神起’四个字之于他,远不是一些金钱名声可以替代得了的。这也正是他宁愿承受来自各界的巨大压力也要坚持come back的原因,也是我放弃黄金solo期也要和他一起入伍的原因。”
低头沉思了几秒,沈昌珉继续笑道:“当然,那段压力最大的时期,也是我们完成了最艰难的磨合、开始尝试完全依赖彼此的感情急速升温期~”
“那……前辈……”姜民赫犹豫着,眼珠转了不知多少转,终于下定决心,问出了从刚才起就一直积压在心头的问题,
“可是后来,允浩前辈他结婚了……当初他的闪婚掀起了很大的风波,而在我收集到的信息范围里,前辈婚后这几年您和他在工作上的联系也不再频繁了,这……是因为你们分开了吗?”
沈昌珉一愣,茫然似是不懂地转头看向远处。窗外,天空一碧如洗,不知名的鸟儿鸣叫着飞过,音调悠远苍凉。
“我还记得那次,他的母亲破天荒空手来到了我们家……恩,没错,我们的家……她什么都没做没说,只是沉默着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她,知道你们的事了?”
“也许吧。”沈昌珉挑挑眉,不置可否,“她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儿子,完全无视掉了站在一旁的我。允浩也是一句话都不说,身体僵硬,自顾自低着头。他的手握得那么用力,就连当初韧带断裂口腔溃烂只能靠营养液维持身体时也没见他这么痛苦过,我站在原地,十指张开又合拢,终究没能握住他的。”
虽然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但这其中无能为力的痛苦,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感同身受。
这样想着,姜民赫的表情变得愈发凝重,随后放下了手中的笔。
看到他的动作,沈昌珉轻轻牵起了两边嘴角。
“那……后来呢?”
“后来……他搬了出去,从此各自将主要精力投入到SOLO活动……再后来,他就结婚了……那时我突然意识到,人生有些事,错过一时,就错过了一世。”
“我总会思考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了今天这步。不自信,不放心,不安心,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不’字,不是对自己或是这段关系的否定,而是担心他人的否定。我在十万人面前握紧他的手,却在一个人面前松开,我们从小为梦想努力拼搏并引以为豪,但面对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时反而畏首畏尾。或许我得到了些什么,但这些远远填补不了内心那个巨大的空洞……话虽这么说,若能回到当初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决定,所以真的,怪不得任何人,我也始终做不到将一切都归咎到我和允浩身上,这就像是否定了我们之间存在的一切美好回忆。所以我只能沉默,沉默,顺其自然,把它当做既定的宿命。”
“前辈,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你还会爱吗?”
“我一直认为,在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之间,如胶似漆的甜蜜只能被归结为荷尔蒙过盛带来的一连串生理反应,而藏匿在暗处的苦痛才是爱情存在的证明。自从他拖着行李走出我们的家,每一分每一秒,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捏住了一样,无法喘息的疼。可是,或许这就是爱情的魔力,越是疼痛,越是坚强,越会珍惜。”
“渐渐地,我终于明白,其实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爱人由始到终都只有彼此,我们根本就未曾分开。”
在这之前,姜民赫都觉得郑允浩的死亡是一场悲剧。而现在他觉得,或许这才是郑允浩的归宿。
清晨的太阳刚从天际升起时,姜民赫接到了一个电话。
仿佛堕入了冰窖一般,他把自己裹在厚重的棉被里,却还是感到刺骨的寒。
沈昌珉死了,自杀,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就在他生日的三天前。
自告奋勇地编写完沈昌珉的死亡报道,姜民赫向社长预支了两个月的假期。
带着他的摄影师女友办理了出境手续,从济州岛到大阪,到宝拉岛,到曼谷,到布拉格,到巴黎,到La,到塞班,到马德里,到希腊,到马尔代夫,沿途拍下一路风光,都是郑允浩和沈昌珉曾携手看过的风景。
旅途中女友反复逼问他此行的动机,他笑容满面,以吻封缄。
直到最后一天,他们回到了济州岛。
乌云还没有散去,天空又开始打雷。没有一丝风,渐渐地,雨滴重归大地。
姜民赫站在杂草丛生的悬崖边,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女友。
纸袋里装着厚厚一沓相片。
郑允浩和沈昌珉。
每一张都是,不同的景物作为背景,郑允浩笑容灿烂,沈昌珉眼神宠溺。
采访结束后,沈昌珉叫住了起身正欲离开的他。
“姜先生,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姜民赫疑惑地回过头。
沈昌珉从书桌下方的抽屉中取出一个牛皮纸袋,“这里是一些我和他的合影,还有一张支票。”
“这是……”
“事实上,我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可以利用的时间了。”沈昌珉神色真诚,“那些充满回忆的地方,无论如何都想再看一遍。身边又实在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于是只好拜托你……希望可以借你的眼睛,完成我唯一的心愿。”
仿佛被那个眼神催眠了一样,犹豫片刻后,姜民赫接过了牛皮纸袋。
“好。”
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沈昌珉的眼中散发出宝石般夺目的光彩,“非常感谢。”
两个月的时间,细细回味沈昌珉的话和平素听闻的一些传言,抽丝剥茧,千头万绪竟也理了个一清二楚。
“年轻时我总觉得人生就是一个人的人生,跟其他人再亲密也应保持距离。过了这么多年,回首往事才发现几乎每一幅画面都有同一个人的影子,曾经处心积虑想要保持的距离最终还是变成了没有距离。”
“我总会思考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了今天这步。不自信,不放心,不安心,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不’字,不是对自己或是这段关系的否定,而是担心他人的否定。我在十万人面前握紧他的手,却在一个人面前松开,我们从小为梦想努力拼搏并引以为豪,但面对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时反而畏首畏尾,或许我得到了些什么,但这些远远填补不了内心那个巨大的空洞……话虽这么说,若能回到当初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决定,所以真的,怪不得任何人,我也始终做不到将一切都归咎到我和允浩身上,这就像是否定了我们之间存在的一切美好回忆。所以我只能沉默,沉默,顺其自然,把它当做既定的宿命。”
“渐渐地,我终于明白,其实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爱人由始到终都只有彼此,我们根本就未曾分开。”
能陪在他沈昌珉身旁的只有郑允浩,有资格站在他郑允浩身边的不过一个沈昌珉。
生命中那些来了又去的,不过是过客,喧嚣散尽后还能相互依靠的,也只剩下彼此。
他们栉风沐雨奔波在路上,从一个山顶辗转到另一个山顶,日复一日,不知疲倦。直到被五光十色迷花了的眼睛再容不进任何风景,才惊觉世间早已物是人非,除了仍紧牵着自己的那个人,其余角色都已经以不同的方式退出了他们的剧本。
相伴到最后,就成了习惯。却像是鸩毒,深入骨髓。
并肩拉下帷幕,才是两人最好的结局。
所幸无牵无挂,再无留恋。
姜民赫将一张张照片抛向空中,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一张容易被忽略的小小的拍立得。
是其他照片中都没有出现过的亲密姿态。
他们都闭着眼睛,沈昌珉捧着郑允浩的脸,他们嘴唇相接。
很美的画面,可姜民赫却感到喉头一阵发酸。
翻到背面,白色底纸上有几个小字。
‘whatever,wherever’
纷飞在空中的照片像是海鸟的羽毛。
透过它们的空隙,姜民赫将视线缓缓下移。
有人影在视线中闪过。
“诶?”他愕然发现,峭壁下的乱石中,竟有两个人在悠闲地散步。而那背影,分明是年轻些的郑允浩和沈昌珉。
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楚,入目的却只有海浪的泡沫。
“呵,民赫呐,若是哪位幸运的记者拾到了它们,说不定第二天的新闻头条就是‘自杀还是殉情?沈昌珉被爆与郑允浩相恋数载’了呢。” 女友点燃一根香烟叼在嘴里,眯细的凤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自杀,同性恋,婚外情……这样的素材不用多加修饰就足以在舆论界掀起轩然大波。”姜民赫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然而,血色会褪去,记忆会淡薄,轰动一时的消息会渐渐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惟有一样东西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记忆的灰烬埋没。”
“不是所有“丑闻”都有如此纯粹的爱情作支撑。”
不想让女友看到自己的表情,所以姜民赫抬手覆盖住了自己的脸。
【绎夏】现pa.《陆影帝与袁狗仔》Vol.5
主角:陆绎、袁今夏(剧版)
背景:现pa、娱乐圈
关键词:甜文、尽力不虐、维持人设
食用告诫:勿上升真人
【12】
夏天的雷雨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清晨枝头还挂着昨天的雨水,阳光就已经洒进了窗里。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开门!我提早回来了,快开门拿早饭!”
今夏揉揉眼睛,这听起来像岑福的声音。
睡眠不足的脑子像一团浆糊,还来不及思考岑福为什么要给自己送早饭,她起床穿着拖鞋走到门边就打开了门。
“你睡过头了吗?今天要出外景,要早点……”岑福一串连珠炮似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卡在了喉咙口。
他举着一袋早餐点心,呆站在门口,和打着哈欠,头发乱得像鸟窝的...
主角:陆绎、袁今夏(剧版)
背景:现pa、娱乐圈
关键词:甜文、尽力不虐、维持人设
食用告诫:勿上升真人
【12】
夏天的雷雨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清晨枝头还挂着昨天的雨水,阳光就已经洒进了窗里。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开门!我提早回来了,快开门拿早饭!”
今夏揉揉眼睛,这听起来像岑福的声音。
睡眠不足的脑子像一团浆糊,还来不及思考岑福为什么要给自己送早饭,她起床穿着拖鞋走到门边就打开了门。
“你睡过头了吗?今天要出外景,要早点……”岑福一串连珠炮似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卡在了喉咙口。
他举着一袋早餐点心,呆站在门口,和打着哈欠,头发乱得像鸟窝的今夏,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地楞在门口。
岑福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低问道:“你、你怎么会在陆绎的房间?”
今夏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天竟然睡着了没有回房,赶紧想解释清楚。
她还来不及开口,一只纤长的手越过她,接过了岑福手上的早餐袋,几滴水滴在她的头顶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谢了,她怕打雷,昨天睡在我这了。”
今夏僵硬着脖子回头,看见陆绎显然是起床刚洗过澡,脸上的水还没擦干,嘴里叼着牙刷,一条毛巾围在脖子上,更要命的是他下半身穿了条家居裤,上半身却什么都没穿,脖子胸口的皮肤被热水冲得有点泛红,整个人还散发着热汽,结实的胸口半露在毛巾之下,腹肌清晰、人鱼线往下延伸到家居裤里不可描述的地方去。
岑福已经吓得眼睛都不敢动,梗着脖子说:“她!和你!”他颤抖着指指今夏又指指陆绎:“你们睡了?!”
陆绎挑挑眉,虽然不是很满意他省略了前因后果只保留了主语和谓语,但仍旧敢作敢当地点了点头。
今夏恨不得跳起来给他头上来一下子,点个P的头啊!“岑先生!你你你你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岑福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辩解,苦恼得双手抱紧自己的头,蹲在门口,低喊着:“陆绎你怎么能这样呢?这么人面兽心,我这不就才离开没两天吗你们怎么就睡到一起去了!”
岑福只觉得眼前仿佛能看到漫天的微博头条和爆炸性新闻,而自己离领取失业保障金不远了。
陆绎皱着眉,一手把胡言乱语的岑福拽进门里,砰地一声关上门。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今夏一口气说完了经过,诚恳地望着岑福。
岑福恍然大悟状:“所以你只是陪陆绎看了一晚上电影是吧?”
今夏连连点头。
“你们俩什么都没做是吧?”
今夏热泪盈眶:“岑先生你能理解就好。”
岑福掀桌:“骗鬼哪?!哪个男人都26了还因为女助理怕打雷,两个人一起度过纯洁的一夜?!”
他颤抖的手直指陆绎,后者已经套上了衣服,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翻着早饭,嘀咕着:“我爱吃的茶叶蛋呢?你怎么没帮我拿?”
今夏愤怒地看着陆绎,都是捉奸在床……不,在房,不,呸!不是捉奸,这人怎么就这么淡定?而且怕打雷的明明不是她好不好?!
岑福哭丧着脸,说:“更何况,就算我相信,这种事要是被人拍到了,粉丝会信?”
陆绎却说:“管他们呢,反正又不是在床上被抓住的。”
岑福简直气的心梗,他恶狠狠地指着陆绎和今夏“你们从今天开始给我避嫌!今天的外景我跟陆绎去,今夏你就留在这里!以后也不许单独在一起!”
陆绎淡淡地说:“我倒是无所谓,但……”他抖了抖早餐袋,在岑福和今夏疑惑的注视中说道:“你为什么拿了白煮蛋没拿我最爱吃的茶叶蛋?”
“……今夏,你放开我。”
“岑、岑先生你冷静啊!”
“你放开我!反正早晚要失业,我先打死这个王八蛋!”
“杀人犯法!杀人犯法啊!岑先生!”
……
陆绎拎着好不容易冷静岑福出门,他套上外套,临出门前却又丢了个袋子到今夏怀里:“都是我不爱吃的,你吃吧。”
他走后,今夏打开袋子,才看见里面是几个还冒着热气的玉米和两个白煮蛋,她捧着有点烫热的脸颊喃喃自语:“陆绎……你怎么这么挑食啊?”
【13】
今夏留在宾馆,帮陆绎和岑福收拾了好一阵子,把衣物送去换洗、清点和补充了一些必需品。
下午打开她很久不用的笔记本,陆绎的微博超话和QQ粉丝群里都异常热闹,讨论着最近陆绎的新剧。
奈何保密工作做得好,不见什么路透,大家都在嗷嗷叫着“男神忙于拍戏,连微博都没空上!我们要做事业粉,不要让他分心!”
今夏抽抽嘴角,你们的男神确实拍戏很忙,但空的时候他忙着打游戏、睡懒觉压榨我,就是懒得搭理你们!
今夏一边吐槽一边清理QQ粉丝群消息,一个叫“六六大顺”的id发来了好几条消息,都是问她在不在,今夏回了句“在”。
没办法,这些天跟着陆绎起早贪黑,平时又一直在一起,今夏也不敢捧着手机刷微博。
那个号几乎是秒回:“我靠!大大你终于上了!快把我急死了!”
“嗯,这阵子比较忙,怎么啦?”
“我有两张图要找你做一下后期,你再不来,我就快撸袖子自己上了!”
“发来吧。”
今夏打开那人发来的附件,是陆绎进组那天在机场的两张抓拍,有点距离。
估计六六大顺那天也在机场,但没好意思凑到陆绎跟前拍,毕竟都知道陆绎有多不待见跟拍的粉丝和记者。
照片里的陆绎一张在帮岑福提大箱子,另一张却正低着头,皱着眉,专注在看着手上的东西,那是自己的相机。
今夏愣了会儿,打开软件,调整了大局参数,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地方,就开始细心地一点点处理照片的细节。
其实陆绎的照片很好修,连续多年被选为圈内的“让人最想睡的男明星”之一,他的五官比例极好,轮廓深刻,身材也没得说。
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陆绎早上散发着水汽的腹肌和人鱼线,今夏赶紧晃了晃脑袋,让自己集中精神修图。
陆绎那个破脾气,只适合远观,不适合近处!
她处理了一下衣物和光影,给陆绎把眉头微调得不那么紧皱,就发回给了六六大顺。
六六大顺惊叹:“哇!大大你也太厉害了,这么快!看着没P什么,但陆神整个人的气质都两眼起来了!”
今夏笑了,毕竟她给陆绎的照片做后期处理也有些年头了,说:“你把我说太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下了啊。”
“嗯嗯!大大保重!我这就去发!”
不一会儿,六六大顺就在超话里发了照片,大赞特赞了一番,并艾特了今夏的微博ID“绎路同行”,感谢大神帮她修图。
今夏正打算退微博关电脑之时,房门却忽然响起,她顺手和上笔记本,打开门,门外站的是谢霄和岑福。
“岑先生你们回来了?谢霄你怎么来啦?”
“嗯,今天的戏份拍的快,这小子听说你感冒了,硬要跟来看看你。”岑福冲着今夏眨眨眼睛。
今夏知道感冒估计是岑福给自己找的借口,谢霄捧着一袋苹果站在门外:“今夏,你感冒好点了吗?我想着送点水果给你,补充点维生素。”
今夏赶紧接过苹果“嗯,没事,我已经好多了,正好我也想这边空调开太大,水果又吃得少,谢谢你啊,谢霄”
“咦?我不是给你拿了好几次水果吗?你没吃吗?”
今夏大汗,总不能告诉他他送的水果都被陆绎丢给岑福吃了呗,她赶紧扯开话题:“哈哈哈,我胃口大。对了谢霄,这都5、6点了,你饿不饿啊?”
谢霄摸了摸后脑勺:“是啊,你从小胃口就大,食堂都要打四两饭。我还没吃呢,有点饿。”
岑福在旁边快憋不住笑了,今夏黑着脸:“谁叫你说这个了,那,我请你吃饭去吧,听说附近的小吃街挺不错。”
谢霄的眼神一下就亮了:“好啊!不过不能让你请客!我来。”
今夏答应了,边换鞋边问“岑先生,你来吗?”
岑福擦了擦忍笑忍出来的眼泪,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对了今夏,我这次回来的急,电脑没带,有个文件急着要改,你电脑能不能借我用用?”
今夏说:“好啊,就在桌上,你自己拿吧。”
她匆匆拉着谢霄出了门,再不走,她怕这小子把她以前多迷陆绎的事情也给抖出来。
【14】
附近的小吃街大概是因为影视基地的关系,很是热闹,傍晚的时候有不少居民和各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来逛。
整个街道不长,空气中都充溢着让人垂涎三尺的各色炸串、烤串、烤冷面、麻辣烫的香气。
今夏跟着谢霄从街头吃到街尾,从夕阳西下逛到华灯初上,嘴里塞了一串丸子,手上还捧着一杯冰沙,两串烤串,嘴巴鼓鼓囊囊,像个仓鼠。
谢霄手上还帮她拿了一杯关东煮,笑眯眯地看着她,说:“袁今夏你还是没变化啊,病刚好胃口就这么好。”
今夏险些呛到了,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可不是吗?”
谢霄温柔地给她拍拍背,拿纸巾想帮她擦去嘴角边的酱汁,今夏配合地凑过脸去。
谢霄觉得指尖碰到了她的脸颊跟嘴角,软软的,像刚才摊子上买的糯米糕。
他红着脸收回手,说:“毕业以后,我找过你好多次,还以为再也碰不上了。对了,你怎么来当陆绎的助理了,我记得你高中那会儿就很喜欢他的电影?”
今夏又咬了口烤串,说:“嗯,就是……凑巧吧。我舅舅也是娱乐圈的”——狗仔应该算半个娱乐圈的吧——“我以前就跟着他,毕业实习到他这”——扬程万以前忙起来,确实没空照顾今夏,实在忙得时候甚至还带着今夏去蹲守过好几次——“就认识了陆绎,他……蛮欣赏我的,就让我给他当助理了,我也就跟这样一部戏。”——陆绎确实是主动要求她当助理还债……
谢霄恍然大悟,掏出手机“正好,不然这样咱们也碰不到。要不,今夏,咱们加个微信呗,以后方便联系,我估计过阵子还得回国外,把QQ也加上吧。不过我读完今年就毕业了,到时候我就能回来了,对了你有ins吗?哦,国内叫微博,我们关注下……”
“好啊,微信、QQ可以,微博我不太玩,就不用……”微博都是她粉陆绎时发的彩虹屁,可不能让熟人看到。
今夏手机掏到一半忽然愣住了,微博?!坏了!她给岑福电脑前是不是忘记把自己的微博退出来了!!
岑福要是打开浏览器就能看到,他看到了还没什么?要是陆绎看到了?
她把吃的往谢霄手里一塞,转身就往宾馆奔去,谢霄不明白她是怎么了,赶紧跟上。
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能让陆绎看到!不然她下半辈子都不用做人了!
今夏一路狂奔到宾馆,狂敲岑福的房门,岑福开了门,惊讶她什么事那么急。
今夏气喘吁吁地说:“岑、岑先生,我、我的电脑,我、我有急用。”
岑福转身捧出电脑说:“我还以为什么事,你也不用跑那么急吧,刚好我用好了,你拿去吧。”
今夏还想问:“陆绎他有没有……”有没有用过这台电脑。
对面的房门缓缓打开,陆绎靠在门口,揉着眼睛,懒洋洋地说:“袁今夏你敲魂啊,聋子都被你敲醒了。”
“哈、哈哈,对不起。”今夏捂住狂跳的心口。还好,陆绎应该是拍戏累了回来补觉,没看过这电脑。
“今夏你跑什么呀,我给你买的吃的,你还没拿呢。”谢霄气喘吁吁,终于跟上了。
陆绎抬眼扫了扫谢霄怀里那堆吃的,皮笑肉不笑地说:“行啊,你们倒是逛小吃街去了,我还没吃饭呢。”
他不顾谢霄的反对,伸手就拿过了谢霄手上那堆吃的,转身边关门边说:“袁今夏我看你挺闲的,明天开始还是跟着我去片场。”
今夏对着那扇门只想跪下,大喊:“陆老师!没问题!”只要陆绎没看到她电脑,让她连夜去片场睡都行。
陆绎背靠着门,看了看手上那堆吃的,一口也没动就丢进了垃圾桶,眯起了眼,自言自语:“袁今夏,你挺能藏啊。”
【夏远×吴稼琪】茫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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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证物我们会带到警局,十分感谢您的配合!”
眼看着刘年福关上老旧的木门,吴稼琪喜滋滋的把证物袋抱在了怀里。
“快走吧,雷子刚刚给我发短信,说找到案发现场了。”
“嗯!”
“等一下!”
还没往外走两步,夏远就伸手拦住了走在后面的吴稼琪。
“怎……诶?”
她顺着夏远的目光看去,忽明忽暗的感应灯下,好像有一道人影在晃动。
夏远转身点了点证物袋,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自己蹑手蹑脚的走下台阶,慢慢的靠近了那个可疑的拐角。
在短暂的停顿后,夏远猛地扑了上去,却只见一只肮脏的玩具熊坐在布满灰尘的杂物上,被外面冰凉的夜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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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证物我们会带到警局,十分感谢您的配合!”
眼看着刘年福关上老旧的木门,吴稼琪喜滋滋的把证物袋抱在了怀里。
“快走吧,雷子刚刚给我发短信,说找到案发现场了。”
“嗯!”
“等一下!”
还没往外走两步,夏远就伸手拦住了走在后面的吴稼琪。
“怎……诶?”
她顺着夏远的目光看去,忽明忽暗的感应灯下,好像有一道人影在晃动。
夏远转身点了点证物袋,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自己蹑手蹑脚的走下台阶,慢慢的靠近了那个可疑的拐角。
在短暂的停顿后,夏远猛地扑了上去,却只见一只肮脏的玩具熊坐在布满灰尘的杂物上,被外面冰凉的夜风吹得微微晃动。
看来是虚惊一……
“啊!”
后面传来了女人的尖叫,他匆忙转身,只见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的男人正站在台阶上,一手与吴稼琪抢夺证物袋。
另一只手,拿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棒。
“干什么?”
夏远的脑子一片空白,可身体已经习惯性的冲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的迈上台阶,右手扯住他和吴稼琪争夺证物袋的那只手,左肩顺势上前将人顶到墙上,去抢那根铁棒。
普通的小混混,自然是躲不了这般训练有素的攻势。可是这人却凭蛮力挣脱了夏远的桎梏,甚至把他推开了几步,紧接着就一瘸一拐的跑上楼梯,从二楼走廊的窗户一跃而下,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你受伤了?怎么不追啊。”
吴稼琪上前扶住夏远,焦急的问道
“没事,我是怕这也是调虎离山之计,等我走了,你就是一头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才是羔羊。
吴稼琪在心里默默的回怼,但是看夏远刚救了自己的份上忍住没说。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他是不是打中你了?”
“啊……好像一开始从背后打中了脖子……刚刚没觉着怎么样,你这么一问还真觉着有点疼。”
“我看看。”
夏远绕到她身后,伸手撩开了吴稼琪颈后的碎发,果不其然,一条橙红的锈痕横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
“我明白了,他引开我,想把你打晕直接拿走证物,没想到你这么抗揍,硬是跟他拔起了河。”
您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一只手跟我两只手抢,证物都险些被抢走,应该……是个练家子。”
“嗯,普通人也不会从二楼一跃而下,再加上有一条瘸腿……这人应该不难查。行了,我们上车说吧,这也不太安全。”
“嗯,好。”
二,
“你脖子还疼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还好,现在不怎么疼了……诶?你这车开的方向不对吧?这也不是去垃圾厂的路啊?”
“先把证物送回警局吧,在外面始终是太危险了——顺便送你去法医那里验伤,让她给你简单处理一下,之后我们再去案发现场。”
“法医也能处理这个?”
“拜托,法医法医,人家又不是只会处理尸体。”夏远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不过我确实不太希望在解剖台上见到了你。”
“夏队长,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吗。”
“我尽量。”
三,
“远哥,你可算来了。”
远远的看着夏远远远的走过来【写手的恶趣味……】,雷子愁眉苦脸的迎了上去
“发生了点突发情况。这边怎么样?”
“这是距离案发现场不到二百米的下杨树街胡同,刚刚有同事发现墙上有暗红色的斑点,拿试剂一测果然是血液,之后我们过来搬开了上面的杂物,就看见了这一整片的喷溅式血迹,和法医报告里刘岁强身上的伤口形状基本吻合。”
“目击证人?”
“一个没有,因为这里又脏又臭,还是条死胡同,很少有人来。”
“刘岁强的体型较大,不太可能是靠扛的,周围有没有方便的运尸工具?”
“我问了周围的清扫阿姨,她说这一片三轮车比较多,远哥,你记不记得法医的报告里有写刘岁强身上有塑料纤维?有没有可能是……”
“被人装进编织袋然后放上三轮运去垃圾站?”
“对,我是这么想的。”
“有道理,你排查监控的时候记得看一下有没有可疑的三轮车。”
“好。”
“行,我过去看看……诶?吴稼琪跑哪去了?”
“稼琪?刚刚她不是跟你一起过来的吗?”
“这又跑到哪去了……算了,先去案发现场看看情况吧。”
吴稼琪在哪呢?
当然是在……
吐啊……
俗话说得好,没在案发现场吐过的警察不是个好厨子【什么鬼】。看着墙壁上大片的暗红血液,角落里苍蝇一丛丛的在和着血液的碎肉上生儿育女,这冲击力实在是太强了。
但是,自尊心十分强的吴稼琪同学可不会在大家面前吐,于是她飞奔到外面的大街上,找了一个大型垃圾箱打开盖就开始哇哇吐,恨不得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光。
“小姑娘,小姑娘?没事吧。”
一位衣衫褴褛的拾荒老人站在她身侧,轻声问道
“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吴稼琪咳嗦了两声,哑着嗓子回答道
“没事就往旁边稍稍,婆婆要捡垃圾,再晚一会垃圾车就来了。”
“垃圾车?”
“是啊,垃圾车还有一会就到了,这离垃圾站近,他们都是最后收的。”
吴稼琪抬起手腕,指针刚好指向十点三十,垃圾桶……垃圾站……垃圾车……
刘岁强是在早上六点,被早到的垃圾站工作人员发现的……
“等等,我好像知道刘岁强是怎么过去的了!”
她猛地一拍手,把旁边的老婆婆吓的一哆嗦。
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点什么问题啊……
“多谢你啊婆婆!”吴稼琪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钱,塞到对方的手里“您拿去买点吃的用的吧!这几天可能垃圾桶要被收走找线索。”
算了,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个心眼好的姑娘。
四,
普通人的周末,可能是亲友相聚、是二人世界、是甜美而又短暂的幸福时光。
可对于警察,尤其是刚好赶上要案的警察,周末只能停留在灯火通明的大楼里。
“稼琪姐,你在斜背包里找到的那个u盘我打开了,你来看看。”
“来了。”
吴稼琪把最后一个果仁扔进嘴里,匆匆的跑去了技术人员的座位前
“工厂七月流水……退休金款项说明……乐明厂产权转让合同原件……乐明厂产权转让合同复印件等等!这里有问题?”
“什么问题?”
夏远揉着太阳穴走出了监控室,刚好听见她说到这句话。
“你先看这,乐明厂的退休款项并没有打给员工,而是投资给了这个叫孟起的公司进行投资。还有这个,你看这个产权合同复件,里面居然把国有的产业转让了出去?”
“所……所以呢?”
“啊,是这样。”吴稼琪搬了把椅子给他,耐心的解释道“这么说吧,我是A,开了一家乐明厂,在将厂子土地产权转移给B的时候,我偷偷把合同里自己的土地替换成另一块国有的土地,签完合同后,把这块国有土地的证明给B。”
“继续。”
“事实上,那是一块国有的土地!之后,我就可以拿出这个未修改的合同,向国家申请征地建厂,骗一笔建厂费和证收费,而国家派人来看也完全没有问题!因为乐明厂根本就没动过,设备厂房都是齐全的!呃……听懂了吗?”
“大概吧……就是,他把国家的土地卖了,然后谎称自己的土地被转让而骗取国家的资金?”
“对,而且事实上,那块国有土地是给乐明厂退休员工分配的住房用地。”
“所以,这些退休员工被B拿着合同找上门来,勒令他们离开?”
“嗯。”
“混蛋!”
夏远猛地一拍桌子
“拿这些退休职工的血汗钱!简直不是人。”
“还有呢。”吴稼琪点开了退休金款项的图片“你看这,他把所有的退休金都转给了这个叫孟起的公司投资,合同里写明由孟起负责之后的退休金发放。我查过,这个公司是个空壳,在前天宣布破产倒闭。”
而等着孟起公司支付退休金的职工们,自然一分钱都不会拿到。
“真是一帮畜生,吞了这么多钱,就没有想过这些退休职工该怎么活下去吗?”
“刘岁强家那么穷,这钱一定没有落到他口袋,背后有藏得更深的人。”
“嗯,没错。”
而这个人,敢杀人,敢从警察手里抢证据。
两人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眼里写满了严肃。
这恐怕,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恶战。
五,
【这案子的原理大家有看懂吗?我想了好久怎么讲这个骚操作】
【之前就说过,本案改编自真实案例,得知这个骚操作的时候我简直是……目瞪口呆,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的,后面会讲一些更多的操作细节和利益勾结,也算是我对这个案子多年关注的一个……呃,总结吧。】
【说实话当年这事影响力超级大,就因为一帮人的贪欲,无数退休工人多年挣扎在贫困和痛苦的边缘……希望国家审查机制逐步完善,以后再也不用出现这样为非作歹的人】
【总之,谢谢你来看我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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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袁秘书为何这样(三)
-现代AU
-陆总裁和袁秘书你来我往的爱情故事
-ooc是我的,爱情是他们的
======================
陆绎好像一下子哽住了,他只是木木地盯着黑暗中袁今夏亮晶晶的眼睛
不知道要说什么
电影片头曲忽然响起,小姑娘原本微微倾过来的身...
-现代AU
-陆总裁和袁秘书你来我往的爱情故事
-ooc是我的,爱情是他们的
======================
陆绎好像一下子哽住了,他只是木木地盯着黑暗中袁今夏亮晶晶的眼睛
不知道要说什么
电影片头曲忽然响起,小姑娘原本微微倾过来的身子如同触电般移了回去
袁今夏脸有点发烫,她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问了这个问题
“哈哈,我开玩笑的,我知道陆总是为了历练我,”掩饰性地把头发虚虚拢成马尾又放下,她小声地说道
但陆绎却一直没有回话,他只是在她缩回身子后一直盯着银幕,好像上面电影厂商的logo是什么充满美感的绝世佳作似的
其实陆总远没有他表现的那么镇定,他感觉体内好像有一座喷发的火山,岩浆肆虐的滚过五脏六腑,燎得自己全身发热
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也喜欢我
现在表白是一个好时机吗
可万一她不同意岂不是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陆绎觉得脑袋里有根线突突地跳绕得他有些头脑发昏,以至于忽略了暗淡光辉下小姑娘藏也藏不住的失望神色
为了拉进自己和袁今夏的距离,他还特意用堪称请教的态度问了自己的助理岑福
这场电影就是选的经典重放的《闪灵》
每一步都是按岑助理说的来安排的,可气氛却与原定的完全不一样
我的约会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当然
如果他知道岑福也只是眼疾手快地百度并选取了高赞答案而已,他的刀可能要染血
电影已经到了高潮,男主角的斧子一下又一下地劈在门上,女人的哭喊扰得人心惊
陆绎端了端身姿,等着小姑娘害怕地投怀送抱
结果一扭头只看见袁今夏入迷的侧脸,别说怕了,整个人甚至还有点兴奋
岑福
你很棒棒哦
最后踏出电影院的小姑娘整个人神采奕奕,给他拉开车门的时候都蹦蹦跳跳
陆绎降下后座的车窗,对着车外的袁今夏招手:“袁助理可要注意明天不要吃饭了。”
看完电影时确实有些完了,霓虹灯接连亮起,衬得陆绎的明暗分明
袁今夏窒了窒呼吸,觉得陆绎这幅模样未免也太扰人心神了
男人压着笑的声音传来
“袁秘书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人”
“所以我确实舍不得你”
-TBC
你们应该看出来了吧,陆总虽然外表冰山,但实际上也是一个纯情男孩
甚至还有些浪
所谓洪湖水,浪打浪
【天夏吴敌/13h】深夜来电
徐沫接到吴稼琪电话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她正在电脑上看着一份不算是那么紧急的文件,刚悠哉悠哉的抿了一口咖啡,放在手边儿的手机就响了,着实给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还是吴稼琪的号码,这就更给她吓着了。
自从在海外追逃行动中合作过一次,徐沫和吴稼琪就因为性格投缘成为了几乎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人类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她寻思着这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儿,也没敢耽搁,就立刻接起电话来。
吴稼琪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沫啊我是万万没想到我和夏远还能有吵架的那一天。”
有北江市知名小炮仗内味了。
徐沫倒是没有先入为主的就这句话发出什么评价,反而提醒吴稼琪,“你看看现在是几点?”...
徐沫接到吴稼琪电话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她正在电脑上看着一份不算是那么紧急的文件,刚悠哉悠哉的抿了一口咖啡,放在手边儿的手机就响了,着实给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还是吴稼琪的号码,这就更给她吓着了。
自从在海外追逃行动中合作过一次,徐沫和吴稼琪就因为性格投缘成为了几乎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人类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她寻思着这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儿,也没敢耽搁,就立刻接起电话来。
吴稼琪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沫啊我是万万没想到我和夏远还能有吵架的那一天。”
有北江市知名小炮仗内味了。
徐沫倒是没有先入为主的就这句话发出什么评价,反而提醒吴稼琪,“你看看现在是几点?”
吴稼琪不解,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下午三点啊。”
徐沫深吸一口气,“是下午三点没有错,但是这是我这边儿的下午三点,我这边儿是美国,跟北江市有十二个小时时差,你那边儿是凌晨三点,你这么晚不睡你和夏远吵架是有什么毛病吗?不对,我看八成是他有毛病。”
徐沫心里还是向着自己的姐妹的,然后就听见吴稼琪云淡风轻的说,“哦,不是,我俩白天吵的架,现在冷战呢,我刚刚突然就醒了,然后就想起白天我们两个吵架的事儿,然后越想越气,睡不着了,这不就给你打了个电话吗?”
不愧是你,吴稼琪。
徐沫一口气儿差点儿没上来憋在嗓子眼里,努力告诉自己自己好歹也算是个身经百战的警察,什么样的神经病狐狸没看过,要心平气和要保持冷静,然后这才说道,“稼琪啊,我提醒你一句,这是越洋电话,你的话费还支撑你这么浪吗?”
吴稼琪沉默了两秒钟,干干巴巴的丢下了两个,“忘了。”然后还没等徐沫再说点儿什么,就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
徐沫直到听见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才算是反应了过来,放下手机一看屏幕,吴稼琪这个时间点卡的真好,距离一分钟刚好只剩下两秒钟。
行,不愧是你。
那边儿深夜不睡觉的当代女鬼吴稼琪一个电话打扰了自己好闺蜜,这会儿挂了电话,开了床头的台灯,打开微信界面迅速找到与徐沫的聊天对话框,开始手指上下翻飞噼里啪啦的打字。
打字速度几乎代表了她的愤怒程度。
吴稼琪:我和夏远吵架了!
徐沫:我知道,这个你刚才说过了,不过你俩不是总吵吗?
虽然徐沫和吴稼琪认识的算晚,而且她们认识的时候她已经不年轻了,和夏远的相处方式已经趋近于温和,但是夏远和吴稼琪相识相知相爱那点儿破事在经侦警察届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了。
至于原因,那当然是因为北江市公安局有当代大喇叭张小雷同志啊。
此人乃是个奇人,自从自己结婚了以后,受到了爱情的滋润,觉得自己小日子过的相当的甜蜜,觉得自己又行了,于是也想让自己单身多年的同事体会一下这种甜蜜,于是每天的时间划分,除了上班认真工作下班认真陪老婆之外,剩下的时间全部用在了撮合两位同事——吴稼琪和夏远身上。
托他的福雅他的思,徐沫也算是知道了曾经的吴稼琪与夏远之间的相处模式有多么的——闹腾。
就按照张小雷同志的讲述模式,徐沫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对儿欢喜冤家可歌可泣的恋爱史,不知不觉的就有种老母亲的心态,妈里妈气的,这两个人稍微吵吵架都能露出一脸姨母笑。
所以说她觉得两个人斗斗嘴其实挺正常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再天生一对儿的人也会有吵架的时候,更何况吴稼琪与夏远。
吴稼琪对于她这个问题有点儿想要挠头,刚想要说前因后果的冲动的她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有点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因为在吴稼琪看来,她与夏远还没在一起的时候的相处模式,虽然在旁人看起来也就是天天斗嘴吵架,但是与今天的吵架还是不一样的。
怎么说呢,曾经的斗嘴更像是一种非常适合两个人的相处模式,那样的斗嘴不仅不会影响两个人的关系,反而会将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因为尽管那个时候两个人是在斗嘴,但实际上两个人心里想的东西是非常类似的,他们的三观其实非常契合,他们走在同一条道路上,对真相大白有着同样的信念与决心,所以斗嘴单纯只是因为看对方不顺眼而已。
而这次是不一样的。
而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吴稼琪其实也说不上来。
她只是在回答徐沫问题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夏远向她坦白自己怀疑师傅的那一天,他们两个人坐在操场边的长凳上,那天的风可真是大呀,吹得她不得不眯起眼睛,却还是看得到夏远那双格外亮的眼睛。他握上她的手,微微用了一点力气,几乎是有点忧郁的说,“因为我信任你。”
吴稼琪懂得他的感受,因为她对他也拥有着同样的,无坚不摧的信任,那是不会受到任何外力所影响的,基于自己最标准的判断力判断出来的,最接近事实的标准答案。
所以,在那天的风中,听到了他表明心意的话语之后,吴稼琪也坚定的,将被他握住的手翻转一面,然后也同样坚定的,回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非常温暖,而自己的指尖微微发凉。
那一刻的触感,吴稼琪始终都记得。
所以后来的吴稼琪经常会想,自己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发觉自己对夏远拥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呢?大概就是在那一刻吧。
她确认了他的心意,也明了了自己的心意。
虽然那个时候他们没有说什么“我爱你”之类的肉麻的话,可是一举一动之间都在尽情倾诉着爱意。
吴稼琪知道,吴稼琪都知道。
知道那一天的风是多么的温柔,知道那一天两个人的心是多么的悸动,那个时候的两个人多好啊,他们虽然经常斗嘴吵架,却拥有着任何人都插不进来的默契,甚至都不需要说话,有些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可以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的默契。
多好呀,拥有着一个全身心信任的人,并且那个人也同样全身心的信任着自己,这种信任简直比金子还要珍贵,不掺杂任何其他的情感。
所以今天的他,为什么就不能再信任她一次呢?
所以今天的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起因是今天早上,周局在会议上面宣布了最近局里面的任务,要追回在英国的一位经济在逃犯,点名了夏远,却没有点吴稼琪的名字。
吴稼琪骨子里面的不服输在此时此刻完完全全的显示了出来,她像个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的举手说,“周局,我觉得我可以和夏远一起,配合他完成任务。”
其实吴稼琪没有说出口的事情是,她是有一些担心夏远的,这次要遣返的逃犯不像是王柏林,还算是有一点良心,有突破口,有药可救,这个逃犯是真真正正手上见过血的狠人,吴稼琪有点担心夏远自己去会不会受伤,如果是他们两个人去就不一样了。
她至今仍然记得曾经那一次,抓唐洪的那一次,夏远装作自己受伤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她看着他紧闭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色,内心是多么的担心和难过,那个时候,她脑海里瞬间就想起了曾经经历过的孟伟案。
她那时候被夏远关在门外不让进去,交集的一圈圈在外面踱步,孟伟家里的门没有关,她在门外都可以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夏远低沉的声音,以及时不时的传到她耳朵中的,属于孟伟太太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失去了挚爱的人,大概就是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自认为自己是个事业至上的人的她那时候想不到自己也有一天会感同身受,也万万想不到让她体会到了这种感同身受的人居然就会是那天把她关在门外黑着一张脸坚决不让她进去的夏远。
那种绝望,她此生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但是开会时坐在她身边的夏远却迅速的黑了一张脸,他丝毫不顾及开会礼仪的站起来,仿佛偏偏要和她做对一样,看也不看她,只是对着周局说,“我觉得以吴稼琪同志的个人情况,目前是不适合参与这种海外追逃活动的,我不同意她与我一起行动,希望周局谨慎考虑。”
他硬邦邦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再硬邦邦的坐下来,凳子腿在地面上摩擦发出沉闷的一声。
吴稼琪感觉自己的心沉了下来,夏远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周局是一定不会同意她去了的。
周局当然没有同意。
吴稼琪也算是有自知之明,没有在会议上面就和夏远呛声,只是在一起回家的路上黑了脸,回到家里夏远做了饭,两人吃了有史以来最沉默的一顿饭之后,战争终于爆发。
吴稼琪理直气壮的说,“你凭什么不让我去,我为什么个人情况不适合去,不适合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
没错,夏远口中吴稼琪因为个人情况不适合海外追逃的那个个人情况就是她怀孕了,孩子的爸爸当然是她的合法丈夫夏远。
夏远满面愁容,“我不想和你吵,我是担心你……”
“我根本不需要你担心,你就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和他说起这件事情的吴稼琪看上去有点蛮不讲理。
“我相信你的能力啊。”夏远是有些无奈的,“我只是……只是担心你和圆圆而已。我不想让你和孩子一起冒险…”
圆圆是她为还没出世的孩子取的名字。
但是吴稼琪当时的全部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他不同意自己去”这一点上面,再加上最近社会上那令人窒息的“女人结婚了之后就不应该再出去工作”的风潮,这让吴稼琪没有办法理智的思考问题。
就这样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赶话的,婚后有史以来第一次,非常严重的吵了起来。
徐沫边悠闲的喝着咖啡,边在手机上看完了吴稼琪发过来的两个人为什么吵架的前因后果文字版本,发出了属于灵魂深处的疑问,“你真的不是来和我秀恩爱的吗?”
吴稼琪:……
徐沫:他是在担心你啊,可能语气是稍微不好了点儿,但是你这个性格实在是太倔强了,他要是不这么说你其实也不会听啊。
徐沫:而且你就这么拿我闺女开玩笑?
吴稼琪:……忘了,徐沫还事先预订了圆圆干妈位置来着,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肯定圆圆一定是个女孩儿。
夏远还在客厅睡沙发,凌晨三点多,他一定睡熟了,也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吴稼琪忽然就想通了,她当然是并不想和夏远吵架,夏远心里的担心的情绪她当然懂,只是……只是她情绪上头,还是钻了牛角尖了。
她光着脚下床,轻手轻脚的走到沙发前面,借着月光看见夏远睡的正熟,只是眉头不知道为何紧紧的蹙了起来,他明天就要去英国了,然而自己今晚还让他睡沙发。
吴稼琪忽然就有些愧疚,她微微俯下身,抱住了夏远,属于警察的直觉让夏远瞬间醒了过来,他的声音听上去还有点儿沙哑,“媳妇儿?”
“嗯。”吴稼琪闷闷的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哭腔。
夏远瞬间清醒,也有些慌了,手忙脚乱的就要给她擦眼泪,“你别哭啊,今天是我不好,不应该和你吵架,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掉眼泪伤的是你自己的身体……”
吴稼琪听了这话把脸埋在他胸膛里,闷闷的说着,“我才没有哭呢。是我不好……你和我,回房间睡吧。”
“好。”夏远拍拍她的背,应了一声,起身就看见吴稼琪还光着脚,皱了皱眉头,“你可别着了凉。”
边说着边俯下身,一把将吴稼琪抱了起来,向房间里面走过去。
“媳妇儿,我会好好的回来的,你等我。”
“好,我信你。”
就是两个根本都是担心对方却又不会表达的小朋友别别扭扭的吵架又和好的故事。
因为在看剧他们斗嘴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两个人不是这样而是真真正正的吵一架会是什么样子呢,于是,就有了这篇文。
后续在这里:看我看我!!!!!
下一位劳斯:@我偏不
【伪装者】冉冉扰扰 6
“姐姐!”
第一个认出来人的得亏是汪曼春!
八年未见,沉默阴郁甚至颜色寡淡的汪绿云几乎脱胎换骨。
她原本只能算得上清冷的脸蛋蜕变的格外精致冷艳,没怎么化妆却依旧貌美逼人,身材极为挺拔,玲珑有致,站在原地就像一棵茁壮的白杨,一副浩然正气的模样。
这个原本话都没几句的姑娘家,失踪了那么多年,突然间回来,一回来就极为随性地走到沙发前,把衣服一扔,整个人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一个放荡不羁的二郎腿,然后看着成熟了不少的明镜,笑:“我当是谁呢,能一句话随随便便给明大少爷改姓。原来是明大小姐,怎么滴?终于认识到你弟弟恶劣的品性了?我当初就在你们家门前说得清清楚楚,现在你不要的人非得丢到我们汪家来?当我们...
“姐姐!”
第一个认出来人的得亏是汪曼春!
八年未见,沉默阴郁甚至颜色寡淡的汪绿云几乎脱胎换骨。
她原本只能算得上清冷的脸蛋蜕变的格外精致冷艳,没怎么化妆却依旧貌美逼人,身材极为挺拔,玲珑有致,站在原地就像一棵茁壮的白杨,一副浩然正气的模样。
这个原本话都没几句的姑娘家,失踪了那么多年,突然间回来,一回来就极为随性地走到沙发前,把衣服一扔,整个人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一个放荡不羁的二郎腿,然后看着成熟了不少的明镜,笑:“我当是谁呢,能一句话随随便便给明大少爷改姓。原来是明大小姐,怎么滴?终于认识到你弟弟恶劣的品性了?我当初就在你们家门前说得清清楚楚,现在你不要的人非得丢到我们汪家来?当我们这里是垃圾桶啊?”
明镜看了看汪曼春,又看了看汪绿云,确认这两个人真是长得有几分相似,这才意识到这个比汪曼春可恨一百倍的汪绿云真的回来了!
就在她面前!跟个小瘪三一样,小嘴叭叭地跟她叫嚣。
明镜重整旗鼓,对着汪绿云说:“汪大小姐?失踪了那么多年怎么突然回来了?莫不是在外头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只能回家了吧?”
汪绿云也不生气,她成长了,段位也高了,相比于被明镜几句话就能气到发癫,甚至眼里含泪的汪曼春,汪绿云看上去不痛不痒的,她说:“我跟明大少爷差不多吧,也是在国外混不下去了,不争气地跑回老家来。明大小姐别急着教训我啊,刚才还不是在教训弟弟么?您继续。”
明镜嘴角一抽,接着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的亲妹妹都警告我了,这里是汪家,我就算要教训弟弟也得回明家!”
汪绿云挑了挑眉,说:“曼春年纪小不懂事,大小姐听我的,我们汪家的人最慷慨了,这块地盘借给你,不要钱。您在这里,爱怎么撒泼就怎么撒泼,爱怎么打人就怎么打人,我们完全乐意的!可恨我回国的时候忘记把我照相机带回来了,不然这么精彩的画面,我非得拍几张下来发给小报赚一笔。”
汪绿云假惺惺的模样彻底刺痛了明镜的双眼,她几步走到汪绿云面前,说:“多年未见,汪大小姐嘴皮子功夫见长啊?我还记得当年你说过,汪曼春绝不会再骚扰我弟弟的,可惜你消失了那么多年,全然没有尽到一个做长姐的责任,放任你这个没有家教的妹妹在外四处咬人,你对得起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么?”
正中红心!
明楼下意识想道。
汪绿云也眯起了眼眸:明镜不愧是纵横商场的女霸王,几句话就人抓住他人的痛脚!
汪绿云猛地站起身,她高高的个子不穿高跟鞋,仅仅是踏着军靴也能与明镜齐平,她瞪着明镜,说:“明大小姐,我告诉你一个中国人的老话。”
“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说这,汪绿云举起白皙修长的双手,放在明镜面前重重的一拍,发出清脆的声响,“麻烦你回家好好体会体会,跪到你爸妈的牌位面前仔仔细细问一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再来问我我为什么没教好我的妹妹。”
说完,她一屁股重新坐了下来。
明镜一根手指头指着她的鼻子,厉声道:“你!你这个牙尖嘴利的死丫头!”
眼见着明镜要情绪失控,阿诚和明楼纷纷上前抱住了自家大姐,在她耳边连声道歉。
汪绿云可是太久违这幅画面了,明家的子弟全宠着这个大姐,偏偏又奈何不了这个大姐,所以只要把明镜拿捏住了,等于掐住了明家人的半条命。
明镜振臂挥开一左一右两个大男人,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二人一眼,然后对着汪绿云说:“你们汪家给我等着!老天有眼,你们这种人都会遭报应的!”
说完,她蹬着高跟鞋风风火火的杀出了汪家公馆,阿诚被明楼连忙指使出去送人回家,而汪绿云则是挑了挑指甲,完全没有一个始作俑者的自觉。
反正明镜前脚刚走,她后脚就从沙发上站起身,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上了二楼。楼下那么多人,包括她的妹妹和叔父,她一个都没理会,当做不存在,自顾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汪曼春原本还眼角含泪,汪绿云回来刷刷三两句话把明镜气个半死,算是给她出了口气,她收了眼泪,关切地走到明楼面前,伸手抚摸他的脸颊,问:“师哥,你还疼么?”
明楼这会儿功夫心里七上八下,一般是对大姐的担忧,一半又是因为某人回来的…兴奋?反正复杂的很,对上汪曼春关怀的双眼,他脱口而出,问道:“你姐姐回来了,你不上去看看?”
汪曼春收回手,有些僵硬地抱着胳膊,说:“我与姐姐多年未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顺其自然吧。”
明楼皱了皱眉,他心里觉得古怪,但也没有拆穿,只是说:“或许过些时日就好了。”
汪曼春胡乱地点头,说:“大概吧。”
会议结束,明楼帮着汪芙蕖和汪曼春把客人送出了汪家,就在这个时候,洗了澡换了一身黑色衬衫裙的汪绿云从楼上走了下来,她手里还拿着一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看到明楼和汪曼春站在一起的时候,眼神诡异的停顿了一下。
明楼回过头,就看到汪绿云一脸冷漠地站在原地。
而汪曼春还未发现,嘴上说着:“师哥,你大姐今天那么生气,你今晚就别回去了吧。”
“不回去干嘛?”
汪绿云硬邦邦的声音突然间介入了两个人。
汪曼春一扭头,就看见严厉的长姐站在她身后,极为不悦地看着她。
明楼摆了摆手,说:“曼春多虑了,姐姐毕竟是我的亲姐姐,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说完,他拿起了自己的大衣,说:“你们早点休息吧,阿诚还在外头等我。”
汪曼春还想多劝几句,却被汪绿云扣住了手腕。
汪曼春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软弱可欺的少女了,她经过各种严苛的训练,当被长姐这一举动冒犯的时候,她下意识要与身后的人搏斗,一掌劈了过去!
汪绿云接受的是更加严苛,更加全方位的训练,她不慌不忙地丢了毛巾,一手接住汪曼春另一只手,然后把两只手同时往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反转,直接将人压下。
这个姿势保持了十来秒就能很疼了,但汪绿云硬是让汪曼春保持这个姿势看着明楼彻底走出汪家的府邸,然后才骤然松开了她。
汪绿云有一个天生的优势,就是她力气很大。
女人的力气比不上男人,汪绿云的力气应该属于女人中的顶尖,男人中的中等。
仅仅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过招,汪曼春就意识到,姐姐的武力值如今依旧碾压她。
她在76号的位置上争权夺利了那么长时间,心性转移了不少,看到当年对她说出“为你保留自尊”的姐姐,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姐姐终于回来了”,反而是“她会不会威胁到我在新政府里的地位”。
汪绿云看到愣神的汪曼春,看到她短短几秒间变换的脸色,心里极其不悦。
这他妈比当初软弱可欺的汪曼春还不如!
她对着汪曼春说:“把心思给我放干净点!我是你姐!”
这一声咆哮石破天惊般震碎了汪曼春的念头,她脸色发白地看着胸口剧烈起伏的汪绿云,意识到姐姐现在是真的发怒了。
刚才明镜在家里张牙舞爪,她都没有那么的生气。
汪曼春连忙抱住汪绿云的胳膊,说:“姐姐误会了,我…我是许久不见你,心里紧张。”
汪绿云看自己的妹妹撒娇,同八年前的样子分毫不差,但又的确差了十万八千里,她内心又酸又苦,她伸手摸上汪曼春满是脂粉的脸颊,有些不敢置信地问:“汪曼春,你真的是汪曼春么?”
八年就能把你变成这个面目全非的样子么?
汪曼春对上汪绿云清明见底的双眼,没由来的心虚,她低着头,不敢再去看,嘴上说:“阿姐又说笑了,我还能是谁?当然是汪曼春,你的妹妹啦。”
汪绿云没有再多说,她知道,如果挑战到妹妹的底线,她很有可能会歇斯底里,因此她只能用力地抱紧了这个久违的亲人,抱紧她冰冷的躯体,用自己的体温去感染她。
两个人面目相似,却在两面神情不一,一个笑如假面,一个痛得真挚。
汪绿云回国回得悄无声息,没几个人知道,连汪芙蕖都不知道她这几年到底干嘛去了。就在他想要拐着弯打探的时候,汪绿云一张印着法西斯标志的军衔证书拍在了汪家的茶几上。
她以优异的成绩从法西斯学校毕业,被德国承认为百年内人才计划的一员,拥有随时获取德国国籍的特权。
汪绿云对着汪芙蕖说:“上海还有个曼春,我心里放不下,毕业了就回来了。最近这几年我自己除了读书也做了点生意,还是能小赚几笔的,您老不用为我费心。”
汪芙蕖推着眼镜仔细打量那张证书,同时瞄到汪绿云胸前带着的德国军人的勋章,确认她真的是跑去德国读书了。
他面对这个侄女一一直是有些难堪的。
汪绿云这个丫头小时候总会用一种极为成熟冷静的眼神凝视他,不论他给了多少衣服首饰,不要也不穿,丢在角落里静静发霉,对他冷冰冰的,但还是有礼数,给人不受控制的感觉。但因为她那时候很年幼,他以为她是因为一夜之间父母双亡而性情大变,况且那时候的汪绿云在汪曼春的陪衬下极为黯淡,算不上什么优秀的名媛,他也就当养着个废人了。
可是如今这个废人回来了,对上她依旧成熟冷静的眼眸,汪芙蕖恍惚间有了种自己老弱可欺的意识。他试图梳理一个大家长的威严,说:“你当初自己一个人丢下你妹妹,如今不打一声招呼就回来,你知不知道多伤你妹妹的心?”
汪绿云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汪芙蕖接着说道:“不如这样吧,我看你一个人做点生意也没什么前途,这些年虽然一直在外头疯,但到底是学了点东西回来,不如就去新政府给你妹妹帮忙。”
“可是,76号那边的人员已经满了。”汪曼春端着一杯清茶聘婷袅袅地从厨房走出来。
汪芙蕖说:“可以让你姐姐去明楼那边啊,他们那边还缺人。”说着他又转身看着汪绿云,说:“绿云,你先去经济司那边学习一下,毕竟日本人相信一个人的能力和忠诚也需要一段时间,等没什么问题了,再给你调职。”
汪绿云本想反驳,但转念一想自己最近的一个难点,就干脆答应了。
于是第二日明楼和明诚来经济司上班的时候,打开办公室大门,就看见汪绿云穿着一套绒蓝色的西装,站在他的办公桌前。
明楼和明诚的脚步一顿,然后直接进去,利落地关上了门。明楼问:“你怎么在这儿?”
汪绿云算是知道明楼在军统的身份的,因此她一回国就能料想到这个经济司首席财经顾问、特务委员会副主任就是个军统特务。不过就算知道也要假装不知道,所以她只是冷冷淡淡的对明楼说:“我来上班,汪芙蕖安排我在这里做秘书。”
说着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条,不动声色地放在明楼的办公桌上,用墨水瓶压住。
明楼看了一眼桌子,然后对阿诚说:“阿诚,你带汪大小姐出去安排一下。”
阿诚点了点头,于是汪绿云直接跟着阿诚出去了。
明楼走到办公桌前,定睛一看那张纸条,半晌,勾起了嘴角。
阿诚把汪绿云安排在自己的那件办公室里,没有跟刘秘书、李秘书一间,汪绿云这头刚坐下,阿诚就问:“你来我这里做秘书,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汪绿云说:“汪芙蕖想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观察一阵子,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者,我还有事找你和你大哥帮忙。”
阿诚笑,说:“还找我大哥帮忙?昨天他都被大姐狠狠抽了一顿,背上还满是伤口呢,偏生还是你撩拨的,你不怕他不理你?”
汪绿云比了个牙酸的表情,说:“大不了我一会儿向你们赔罪,送点好的伤药?”
药,是个敏感的话题。
阿诚眼神一顿,然后走到汪绿云身侧,微微弯下腰,压低了声音说:“你带了什么回来?”
汪绿云看了一眼门外,确认没什么人偷听,于是扑到他耳边轻轻说:“回国前去美国做了一笔交易,拿了80支盘尼西林回来。”
阿诚一惊,然后正要再次问话,却被汪绿云突然之间拉住衣襟,往下一扯,于是措不及防的扑倒在她身上,鼻子轻轻擦过了她的脸颊。
他正要起身,却被汪绿云严肃的眼神制止住。
身后有人。
他会意,然后伸手抱住了被皮带掐出的腰肢,装出一副与人耳鬓厮磨的暧昧情状。
大概过了约一分钟,汪绿云才松开了阿诚。阿诚踉踉跄跄地站起身,顺了顺衣服上的褶皱,然后就看见汪绿云一脸没好气地对他说:“你们经济司的人有病啊?看那么久的?小日本果然猥琐!”
阿诚无奈地摸摸鼻子,解释说:“这里到处都是日本人的眼线,我们也没有办法。”
汪绿云抱着胳膊,气鼓鼓地对他说:“现在好了,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的人,估计出去乱说一通。你看怎么办吧。”
阿诚也有些尴尬,毕竟他们两个就没什么干系,就是要编,也不知道从什么头绪编起,于是他只好说:“我去问问大哥。”
明楼本来看文件看的好好的,突然阿诚跑进来,把门一锁,对着他叽里咕噜了一堆,他听明白之后,皱着眉瞪着阿诚,问:“你们俩怎么第一天来就给我惹事生非?”
阿诚自知理亏,是他疏忽大意了,忘了汪绿云也是来这里被人监视的,就不应该在经济司跟她谈正事。
明楼摔了笔,抽下眼镜按了按眉心,然后说:“算了,这样吧,就说汪绿云是你以前在法国犯过的错误,如今见面情不自禁。”
“错…错误?”阿诚结结巴巴地重复这个神奇的词汇。
明楼一脸理所当然,说:“对呀,你跟她又不可能正儿八经处对象,你当大姐是死的?只能说是你在巴黎喝醉了,然后做下的混账事呗?反正我这个大哥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明楼编排人的能力真的是随口就来,明诚反抗不得,把话往汪绿云面前一说,眼看着本来脾气就不好的汪绿云要七窍生烟,连忙补救道:“大哥说这样也好,有利于我们后期交易。”
这是说的汪绿云拜托明楼的事情。
她原本在法国,学校内有充沛的军用化学矿物,她只要打着学习的名义,就可以随意出入研究室,随意取用白磷,铅,铜,汽油等物质,但如今回国,制作武器首要的就是缺少地盘,缺少材料,她盯上了明家的矿产,要求明楼给她解决这个问题。
明诚说:“中午以后我去给你买套房子,到时候你可以住进去,那里就作为你平时的据点吧。我会给你准备一个保密性强的密室,你还有什么要求,现在跟我说一下。”
汪绿云说:“我列一张清单,你帮我把东西买齐就行了,后续的一些家具我自己改装,你不用费心。”
这样最好,明诚心想,今天莫名其妙多了个姓汪的“错误”,要是给大姐知道了,免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后来9
明楼还没来得及为他们母子改善伙食,明镜倒是先上门拜访了。这是这段时间明镜第二次找汪曼春,在汪曼春看来,他们俩没有什么好说的,汪曼春都不用动脑筋就知道明镜这次登门肯定跟小虎有关。
果然不出所料,明镜坐直了身体,一副高傲的模样,“汪小姐,小虎是我明家的孩子,我想要带他回明宅,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除了嫁给明楼,其他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汪曼春觉得好笑...
明楼还没来得及为他们母子改善伙食,明镜倒是先上门拜访了。这是这段时间明镜第二次找汪曼春,在汪曼春看来,他们俩没有什么好说的,汪曼春都不用动脑筋就知道明镜这次登门肯定跟小虎有关。
果然不出所料,明镜坐直了身体,一副高傲的模样,“汪小姐,小虎是我明家的孩子,我想要带他回明宅,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除了嫁给明楼,其他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汪曼春觉得好笑,这么多年了,明镜还是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的蛮不讲理。
“明大小姐难道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当年不是说我汪家血统肮脏下贱嘛,现在又来要这流着肮脏下贱的汪家血脉。”
汪曼春抱着双臂,一脸嘲讽的看着明镜。
“如果不是因为这孩子是明楼的,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多费口舌。”
明镜气愤不已,汪曼春继续冷嘲热讽,“明楼都自觉没资格认这个孩子,你又有什么立场来问我要孩子。”说完仿佛还觉得不过瘾,汪曼春又补充道:“你想要明楼为明家延续香火,应当先为他娶个妻子,以明楼的年纪,要个把孩子应该还来得及。”
明镜冷笑一声,“想嫁给明楼,你做梦。”
“我的梦早就醒了,纵然明大小姐现在死了,我也不会再想着入你明家的大门了,更何况明大小姐祸害遗千年,我也没那个兴趣等下去。”
明镜早就知道汪曼春伶牙俐齿,没想到她怼起人来是这样刀光剑影的,看来以前多多少少看在明楼的份上留有情面,如今明楼她也不要了,情面自然没有了。
明镜咬了咬牙,“你到底怎样才肯把小虎给我。”
“我死也不肯将小虎给你的,你就断了这份心思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汪曼春觉得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起身打开门,却在看到门外的明楼怔在了原地。
明楼左手拎着一条鱼,右手拿着一把伞,伞尖在不停的滴水,在他脚下已经汇成了一大片,看样子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这房子不隔音,刚才两人剑拔弩张,想必门外的明楼听得一清二楚。
明镜看到自己弟弟杵在门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他吼道:“没事跑这来献什么殷勤,没看见人家不欢迎你嘛,还不走。”
明楼看了看等在楼梯口的明镜,又看了看面如寒霜的汪曼春,开口叫了她一声,汪曼春却并不理会,明楼有些尴尬的动了动已经站得麻木的双腿,将手中的鱼递给汪曼春,“小虎正在长身体,你……”汪曼春接过鱼,冷冷的道:“下次不必再买了,我也不会做。”手上的力道去了,明楼顿时觉得一阵轻松,汪曼春砰的一声关上门,您好回头看了明镜一眼,快步走到楼梯口,和她说了几句话,又返回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
汪曼春打开门看到去而复返的明楼,皱了皱眉,“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明楼笑了笑,“我来当免费的厨师,帮你解决那条大鱼。”
汪曼春眉头一耸,看来刚才那句小声的抱怨被他听了去了,她正拿那条鱼没办法,小虎又一脸馋相,既然明楼肯帮忙,那就随他吧。
有了明楼下厨,汪曼春落得清闲。小虎对那条鱼很感兴趣,凑在明楼身边帮忙,小小的厨房烟熏火燎的,时不时传来一阵欢笑。透过朦胧的烟雾,汪曼春看到厨房里的两个身影,心里一一阵酸涩。这曾经是她期盼的生活,却足足晚了十几年,如今就算已经拥有,她也不敢再接受了。
“开饭喽!”
“开饭喽!”
两道快活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一大一小两个人端着菜摆上桌子,明楼抬头看到汪曼春红着眼圈发呆,手中一滞,盘子险些掉在地上。
汪曼春回过神来,转身抹了一把眼睛,在小虎身边坐下。她拿起筷子时,发现桌上的每个菜都一式两份。明楼解释道:“你喜欢吃浓油酱赤的,小孩子不能吃,所以我都做了两份。你们先吃着,锅里还有个鱼头汤,是你爱喝的,我去端来。”
明楼的体贴让汪曼春坚硬的心一寸一寸软了下来。汪曼春想起来,他向来高傲,平生仅有的耐心和柔软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只是后来物是人非,她丢掉了纯真善良,他便收回了温柔体贴。
鱼头汤端了出来,明楼先给汪曼春盛了一碗,汪曼春喝了一口,突然鼻头发酸,再也喝不下去了。
十六岁那年,汪曼春跟叔父外出做客,喝了一次鱼头汤,对那味道念念不忘,明楼知道后找到做鱼头汤的师傅,用自己仅有的零花钱跟那师傅学了一个月周后,小心翼翼的捧来一碗鱼头汤,喝得汪曼春眉开眼笑。可惜明楼只为汪曼春做过一次,便远走他乡。这么多年了,汪曼春再也没喝过那么鲜的鱼头汤,甚至已经不再念念不忘,可是只一口,往昔的记忆便泛上心头。
“曼春。”
明楼不知道什么时候越过小虎,来到汪曼春身边,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汪曼春吸了吸鼻子,躲开明楼的手。小虎夹起了一块鱼肉放到汪曼春的碗里,汪曼春欣慰的笑了笑,帮小虎将鱼刺挑了,一一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汪曼春一直照顾小虎吃饭,自己都没怎么吃,明楼挑了几样她爱吃的菜放进她碗里,又细心的照顾小虎吃饭。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小虎自己乖乖的去睡觉了,明楼帮着汪曼春收拾桌子,两道身影投印在墙壁上,时而相交,时而分离。